以资抵债
等着家里去了, 高青青已经到了,穿着一身簇新的棉衣,家里面却觉得热得很, 坐在这里也不好说话,她很少来,或者说是自从儿媳妇进门之后,除了来送东西或者是熠熠带她来, 她跟老头儿就少来过。
冯立仁来了也闲不住, 去院子里面转转, 扫扫落叶子,看看水池子里面的鱼大概都没有了, 倒了的小围栏也给收拾收拾。
“妈妈,你来了, 得麻烦你了,我们有点突然想出去玩一趟的。”熠熠觉得有些抱歉,当子女的讲一句话,婆婆公公就要跟在后面善后的。
飒飒结婚之后, 越来越知道怎么在老婆跟妈妈中间做事情了,刚在院子里多说几句话进来, “其实也不突然的, 那时候她生产的时候疼得要活不下去了,我跟她说的,好好生, 生完了带出去玩儿的, 这么多年了, 我们俩人都没出去玩过,现在出月子了, 我说到做到。”
出月子第一天,我就带你出去。
高青青原本想劝的,孩子这样小,她看着跟前小床上的孙女,如今家里也不清闲,那老头就多干一点呗,她不太支持儿子,但是支持儿媳妇,“早就该出去玩玩的,你们两个都没出远门过吧,出去也是忙着干活的,没心思好好玩玩的,趁着现在产假的机会,多出去玩几天,十天半个月的,南方人家又暖和的很,比在这边养身体。”
“孩子我在这里看着,待会怎么吃奶的,跟我说,我给你带好好的,你们尽管放心就是了。”你看,妈妈就是这样子的,你真有事儿的时候,不说一句废话,只怕你用不到我,但凡是用到我来,打个电话我收拾收拾就来了,没有任何苦难。
有任何苦难,我也给你排除了,不给你增添一点的烦恼。
冯立仁刚才把枯草都收拾了,扎着手进来,路过也多问几句,“车票买了没有?好好看看地图,外面多长心眼儿,那地方离得远着呢。”
他不晓得坐飞机,只想着自己少有的出门的时候,都是大巴车或者长途汽车来回晃荡,外面小偷多了去了,还有抢包的,谁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呢,“钱分开装,别装一个人身上了。”
这些事情,都是熠熠去办的,“大家放心好了,我都安排好了,到时候好的孬的都不要紧,主要是去看看风景,地方不一样了,民俗也不一样,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到时候给大家伙带好吃的。”
“行,都行,你们玩的高兴就行。”高青青喜得,拎着包起来,跟着熠熠去卧室里面去。
孩子还太小了,熠熠晚上的时候再看一眼,也很难琢磨出她跟别的孩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来,就是需求比较多,饿了渴了吃奶了,要生理上的需求或者是想找人玩玩儿,情绪还是比较单一的。
育儿嫂心里是很有底儿的,这个孩子听话,也不闹腾,夜里规整几天,几点起来几次喝水喝奶都是固定的,哭了就是有问题,不是无缘无故爱哭闹的小孩,低需求宝宝。
金珠自己这会儿正高兴的呢,平时不见人,这会儿多俩,美的不行了,小嘴巴一动一动的。
“可不丑,她妈妈老说不好看。”高青青有些骄傲,这孩子要是丑的,那全天下都是丑小孩了。
冯立仁难得和谐,站在一边儿更有老爹的姿态了,当公公是有架子的,当老爹升级之后更有架子了,得端着,这个端着跟自己老婆跟别人尤其是在儿子儿媳妇面前,更有样儿的。
“你不要讲这个,以后金珠大了懂事了学东西很快的,给她知道了不好,以后在小孩子面前要做表率。”很有教养小孩的责任心,也很想把小孩教好的,看了太多的小孩闹腾,也觉得自己养小孩其实也是失败的。
最大的遗憾就是飒飒不上学,那么小只能出去打工,然后创业,现在有一份的家当,但累啊。
在家里睡一晚上,早上起来先送这俩人去机场,然后自己再回去,大棚里面忙着呢,一天离不开人,邻居帮干活他还不放心,这草莓都熟了。
高青青就拿一万块钱,吃完早饭就给的,“你们不要舍不得钱,我看你们有时候也太节俭了,该花就得花,不然一辈子去一回的,到那边好好吃好好喝,哪什么你说的象鼻子山,多去拍照。”
“妈妈,不要你的钱,我们两个都是苦出身,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人家出去怎么玩我们就怎么玩,你辛辛苦苦赚的,我们两个比你跟爸爸容易的多。”
高青青不愿意,她这会儿是最大方的时候,你看我这个年纪了,我还能给小孩拿点零花钱,“你们是你们的,我的是我的,本来就给你们结婚后旅行的,钱花不到位,出去是要受罪的,不如不出去,拿着。”
硬塞过去,你们有钱是你们的事情,不影响我做事,我做当婆婆应该做的事情,孩子们高高兴兴出去玩,当婆婆的给点钱怎么了,只会让人更高兴。
上飞机了,熠熠就把钱装包里去了,自己放好,跟飒飒商量着,“他们也想去玩儿呢,这一次我们先去,夜增加一点旅行的经验,等着年后暖和一点了,金珠也大几个月的时候,我们就带他们一起出去玩,先玩的近一点,比如到山东那边去转转去。”
她对老家那边,还是又很深感情,你要是当她面儿说一句山东人不好,当场就能翻脸。
飒飒听了当然高兴,“哎呦,还得是我老婆,这想的多周到,怎么这么善良的。”
熠熠讲很认真,飞机在提速上升,她把腮帮子鼓起来,自己又戳下去,从上飞机的那一刻开始整个人都可爱起来了,“那肯定的,你看妈妈对我多好,平时好吃的给我吃,好看的衣服买给我,还帮忙辛苦带孩子,就算这些都没有,她还养育了你,疼爱你,我因为你也要爱护他们。”
卸下来很多东西,不是人家的女儿,不是儿媳妇,也不是员工,更不是妈妈了,她就是个游客,跟自己的爱人旅行。
飒飒心里面,跟喝了温水一样的,甜丝丝儿的,他经历的苦多,有时候也想一想为什么要疼爱老婆,就这样敦厚的品性很难不让人觉得有吸引力,她温温吞吞的很讲道理,听得出来是打心眼里这样认为的。
他觉得他老婆就是这样一个人,至于单位里面跟领导打了三年擂台,对抗了三年,是真的领导太差劲,她看不惯。
一把拉过来她的手,他每次都是她的手放上面的,下面会压着一点,他自己手在下面,有时候熠熠会想这样不舒服,但是飒飒觉得有时候一些不舒服是可以忽略的。
晚上睡觉两个人抱着,如果抱着严丝合缝的,其实是睡不好的,但是可以睡前是互相抱着的,等困意上来了,就翻个身去睡觉去了,半夜有时候想起来,再过去找一找抱一下,抱到的一瞬间就还是那么暖和那么舒服。
机场是只能到桂林的,这个时候桂林是非常出名的,国际上的名气很大,外国游客下飞机就能看见不少,总统都来过的,领导人也都来看过,都说好的地方那大家伙都奔着一起来。
本来想省钱一点的,酒店货比三家,吃饭的地方也想货比三家,然后扫听扫听交通路线什么的,结果熠熠这人说的有道理的她能听进去,尤其是婆婆的话,“妈妈讲的对,我们不应该浪费时间在这些事情上,会很累。”
在找了三家酒店之后,已经是夜里八九点了,晚饭还没吃呢,人生地不熟的,你看起来简单的小事,但是要是真每一个环节都省钱,那就不好玩了,一个是累,另一个是内耗。
你每天光想着盘算着了,这就不是旅行的意义了,飒飒这些事情就是大撒手,你怎么安排我怎么走,“都听你的。”
俩人就去这边连锁酒店,不多,但是有,连锁酒店现在刚开始落地,价格一上来就比传统的酒店招待所贵不少,价格高高的。
俩人站在前台这里,看着出去的五百块钱,一口气给俩人干沉默了,进电梯里面熠熠就笑了,“您看,四天就是我一个月的工资了,我是真的心口疼,疼得我呼吸都苦难。”
飒飒也肉疼,愣是给她逗笑了,“可别,千万别,咱们出来玩就一个原则,出来花钱的,钱花了就得开心哈,没钱了到时候再去打工赚钱。”
跟家里人电话报平安,电话不要钱啊,挨个打,这路上见闻也很多啊,“比我们那边暖和,人这边还是青山绿水的呢,下了飞机我们就住连锁酒店的,这我以前住过,知道肯定好,就是价格贵。”
夫妻俩坐在床边轮流讲几句,有时候讲到高兴的地方得俩人凑在一起讲,听起来就闹哄哄的,金珠竖着耳朵听,然后就哭,不高兴的哭。
这么大,也知道人不在了,这一天没看见人,嗷嗷的。
高青青就把电话一挂,她顾不上这俩冤大头,育儿嫂是有些知道这俩人抠搜的,“心疼坏了。”
“他们出门在外,不能小气,在家里过日子这样可以,外面不行,穷家富路呢不是。”
育儿嫂接过来孩子笑笑,说的是两码事儿,这主家是很奇异的,她应聘刚来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说大方吧,谈价格的时候,这俩人一声不吭,说多少就是多少,就一个要求,全天看着孩子。
说小气吧,吃饭就看出来了,改善生活就是去市场上买牛肉,买羊肉,或者搬回来一箱子大虾吃吃。
吃不完的放冰箱慢慢吃,剩菜什么的俩人对付对付你一口我一口就吃完了,她坐半个月的月子餐,后来就发现这俩人吃东西简单,就跟扎堆吃东西一样。
后面半个月也不需要月子餐了,大概是看她忙得很,熠熠就说他们俩人都饭菜自己做,带好孩子就行,孩子睁眼之后哭的就更响亮了,跟个小喇叭一样,熠熠夜里给吵起来了,就喊她金喇叭。
育儿嫂原本以为,请得起她的人家,这晚餐高低是四菜一汤营养均衡的标准,但是没想到这样接地气,坐月子的人,晚上就是烧稀饭,炒个荤素搭配的一个菜,吃点馒头包子的,晚上兴许吃点水果。
菜高低就是一盘,芹菜炒肉这样的,小瓜炒海米,经常吃。
哪天要是心情好了,就做大餐了,中午卤牛肉吃,再来点儿凉拌猪耳朵,紧着你吃都行。
现如今五百块钱的房钱,育儿嫂觉得差钱吗?
根本不差钱,就楼下楼上博古架就大大小小好几个,窗户台上都有小的博古架,飒飒跟她讲过不要开窗户,那上面的全是宜兴过来的紫砂壶。
听飒飒说五百块钱育儿嫂夜里想想还是要笑的,孩子喂奶粉的时候就笑出来声儿,这叫大大方方的抠。
熠熠很会形容,挽着老公的胳膊,脑袋放在肩膀上,很真心实意的发问,“老公,你说,有钱舍不得花是一种病吗?”
眼睛眨巴眨巴,酒店灯光很暗淡的,适合睡觉,飒飒离得近能看清楚她可爱的嘴脸,“你不是舍不得花,是节俭。再说了,有钱就一定要花吗?不花也是一种品质的,遇到事儿的时候,才能看出来谁抠谁不抠来,你看你对家里人没有抠过一分钱,你是都对自己抠了,跟我妈其实很像。”
他舒舒坦坦的躺在床上,想问题也很透彻。
熠熠就嘿嘿笑了,牙齿很白,有点不整齐,“我老公你看你多好,多有深度啊,这心胸不得跟个二十米深井一样的。”
“我怎么听着这么像骂人的呢,夸的不明显是不是?”飒飒就不待见这句话,说谁城府深呢,他是真体谅自己太太,不体谅别人。
不被体谅的人在家里犯愁呢,愁的睡不着觉,张摆平是个大烟鬼的,坐马扎上面在阳台上抽烟,吞云吐雾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劝一劝电话里面的人,“这个事情,没法跟老板交代的,拿着房子抵债,这行情虽然好,但是你们开发商的责任转嫁给我们借款方……”
他就很搞不懂了,搞房地产现在坐着都能赚钱,钱是问他老板借的,就怎么楼盘开发出来就成这样了呢,就剩下以资抵债这一个出路了呢。
别说飒飒不接受了,他也不接受,这房子他现在都能看得见,就在最里面角落里,三期工程刚建设好的,你看看这封顶了还没卖呢,结果人就跑路了一个狗贼。
剩下的合作开发商傻眼了,为了稳定大局,为了能狗尾续貂一下,也为了三期的价格能稳定住,正大光明的说有钱,有钱后面的四期一直到完工呢。
结果深夜就开始借钱了,没办法,市场就是这样,听到风声就不敢买,三期的房子剩了一大片。
这一大片,在今晚实在是维系不下去了,打破了合作方最后一点倔强,就想出来这个好主意,咱们以资抵债。
这房子多好,这小区多好,你看你们老板住在这里,你也住在这里,张总你是有本事的人,你跟老板商量商量,看看我划区定片,把角落里面最冲路煞的那栋楼,怎么也卖不出去一户的那栋,给你们老板怎么样。
老板们
他寻思了好一会儿, 直到张太太洗完衣服要晾衣服了,家里衣服还是手洗,省水啊, 这一套房子的面积小了点,院子也少了点,但是已经沾了老板的光了,蹭着老板当初买房子给人家借款的光, 周边的绿化也搞得很好。
院子里有一株名贵的牡丹, 也是当初人家物业给的, 只是没想到这么黏手,听着老婆在一边嫌弃他抽烟, “你多大的买卖,天天晚上回来都得抽烟, 你老板不抽烟不喝酒,你怎么不学学呢。”
张摆平从老家娶的太太,跟他是一个鼻孔出气的才行,俩人怎么能一个鼻孔出气, 那必然得有一个霸道强势的,他在外面千万个好, 回家对着自己太太, 有一句不一样的话还是要呲哒的, “学屁,这一杯一杯的酒都是我来喝, 酒桌上他摆不平的事情, 都要靠我摆平, 年底要账也只有我要的出来。”
“你这样本事,你要账怎么要不回来了, 人家怎么不给钱,要用房子抵钱呢?”张太太笑了笑,衣服撑子用的旧了些,有点黏糊糊的,累的不想擦,就这样先挂着吧。
她虽然不上班,但是怼人的本事是很大的,冒出来一句话能噎死人,时常因为说话圆滑被老公呲牙咧嘴地说几句。
抻着脖子外面看一眼,看前面的屋头灯光还亮着呢,“瞧瞧,这多潇洒,坐完月子就出去玩去了,家里孩子一点不牵挂的,昨晚上我还听见哭了。”
“你管那么多,又不用你去带孩子,你把儿子带好就行了,晚上我家里来下面碰见他了,这小子见我招呼也不打,外面不认识他爹了,闷着头就进屋头去了。”张摆平外面能应酬,家里就不需要应酬了,哪里想到好大儿背着个大书包,跟个老爹一样的。
这个张太太最清楚了,父子俩性格合不来,她从不以为是孩子跟自己带大的有关系,你天天忙着死去活来的,天天晚上喝大酒,孩子生下来到现在都没有正儿八经说几句话。
见面了不是找茬儿就是奚落人,这孩子跟着妈妈长大又不出去胡闹,本来就内向又有些娇气,这些张太太是不认的,但是说她儿子她翻眼,“你不跟老爹一样的,回来就在这里抽烟,你不抽不行,烟筒一样的,外面应酬,家里还要应酬?”
“说你儿子你就不高兴?”
“说你你高兴啊,你说他也不听。”她讲的斩钉截铁,好几次孩子都是头扭过去,这个年纪也烦自己爸爸。
张摆平几不吭声了,外面酒桌上面畅谈世界,回家也得挨老婆孩子的蹭,“我懒得跟你说。”
张太太直到他烦恼,晚上睡过去了,早上一早就醒了躺床上,他是家里着火了才伸手的主儿,八辈不会伸手搭把手的。
一早上儿子先起床洗漱,衣服还得他妈妈给他拿过去换,脏衣服再给她妈洗,内裤也是,看了就来气,“不能自己洗?”
不忍心说儿子,就说老婆,老婆好脾气,“一早上哪里来得及,晚上的时候写作业很晚,等换下来就得睡觉了,影响他休息,我搓一搓就行了。”
多简单的事儿,难为孩子干什么。
擦擦手,儿子已经吃完了,早上起来吃的面条,专门炒的西红柿鸡蛋,自己走着上学去了。
她就把碗筷收了,再给张摆平做早饭,他爱吃馄饨,知道他辛苦,都是特特自己包的冻着的,儿子剩下的西红柿鸡蛋他不吃,那她就自己吃了,光吃点剩菜就饱了。
也来不及做,就端着碗站一边吃,因为坐下来一会还得忙,帮着拿个水,端个饭的,吃个饭都习惯了。
张摆平点一点香油进去,自己就很满足了,稀里哗啦吃完,对里面的虾皮子紫菜没要求,有这东西就行了,起身就出门,“我得看看去,先去看看那房子,你去不去?”
“角上那一栋啊?得过俩门呢,咱们看看去,走着去可不近。”说着就赶紧吃,吃几口觉得来不及,看他拎包去了,就擦擦嘴出去了。
她看房子是很积极的,俩人这样节俭,张太太也是精打细算的人,俩人溜溜哒哒就出去了。
这小区本来不大的,一期就是飒飒买的房子这片很高端,赚不少钱,尝到甜头了。
然后旁边的地都拿下来了,不做高档小区了,就做商品房,小高层多层就密密麻麻的起来了,虽然是挨着的,但是小区跟小区隔着围栏呢。
进去看了看着这一片的四期,张摆平搓搓牙花子,“开盘价格还没报出来呢,但是你看着小区,跟我们一比简直就差远了,人车不分流,你看着楼间距,这下面的肯定挡着了。”
没相中,也不能现在跟飒飒讲,这最里面的还靠着一条臭水沟,这夏天的蚊虫得多少啊,张太太考虑的更周全,“我们出门就是商场,走大路就到菜市场去,这边你看虽然挨着,门开的方向就拐,孩子上学还得走好长一截儿,而且这门口旁边是不是幼儿园的,这早上下午接孩子的人得多少,都堵着在这里了。”
不是很合理,张摆平定位了一下,“有小孩的住这里可以,早上上班就送过来了,价格可以再谈。”
他心里有数了,跟人碰头去了,张太太也不回去了,先去买菜去,买点猪肉炒芹菜,孩子中午放学回来吃。
那边约着见面,黄先生自己脸上挂着笑的,中午给人带包间里面去,下面的人备着东西,“大樱桃行不行?现在进口的很好,买两箱拿来?”
黄先生扭头就骂,“送东西也不看是什么人,这谈的是什么你送大樱桃,你给张摆平拿这个,他看都不看一眼,回家也就他老婆孩子高兴。”
平日给可以,今天就得下重药,“我上次去云南买的翡翠镯子,给他拿两个。”
下面的跟包儿的也不敢多问,其实很想问为什么要两个。
黄先生就知道他榆木脑袋,下面的人脑子肯定不如他,他又觉得跑路的那个是真够义气的,你伙同财务卷款,去国外不得胖死你们啊,直眉瞪眼地骂,“难道他老板不要?”
现在是出去玩去了,黄先生把烟盒子捏了,自己装两包新的华子在包里,然后就出门去了,一肚子火气。
这几个人,都不是专业干房地产的,但是脑子好啊,觉得这行业赚钱就一拍即合合伙起来了,钱不太够也没问题,拉几个人借钱,其中有个大户就是当年卖鱼的飒飒。
现在这城市里面,八成的海鲜市场曾经都是他的,只不过这老板很有个性,干的火热的时候人家卖了,卖了去干物流去了,物流也有个好处啊,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这人有钱花不完,他们又缺钱,正好要买这边的房子,打骨折价格就给了,这住的舒舒服服地。
谁能想到一个合伙人,谷先生跑路了,老婆孩子扔家里来,干什么呢?
带着总账会计,一个小十多岁的女人,跑路走了。
真是富贵迷人眼,苦了黄老板。
张摆平进去之前,先看着环境,整个地方就一桌,这就是典型的私人领域,专门吃一桌餐的,进去之后再看酒,就知道摆着的事鸿门宴了。
跟他谈价格,让他去跟老板说好话,几句话的事儿,背后使使劲儿,这不就上百万的钱就能出来了吗?
到时候可以再给点儿回扣,如果觉得这样太直接了,还有别的更隐晦的法子,比如说,“码头上的集装箱,你们年年都要采购,我家里有个小兄弟,专门做这个点,别人赚一百的,我这里成本价给你,多出来的,老大哥看着办。”
一个集装箱不是很贵,但是批量买就很可观了,张摆平对账目很清楚,集装箱这一块开支预算在五十万左右。
他抽烟,然后笑,笑的跟这乌烟瘴气一样的,“你兄弟就是我兄弟,他最低价格给到我们多少?我们供货方给我们比别人家十个点优惠。”
黄老板也是精明人,试探的开口,“你们那边一个多少钱?”
张摆平就笑,再讲一句,“肯定没有你们优惠,黄老板这样的大老板,遇见这样的事情还能站出来主持局面,能推荐的人我们肯定放心。”
不能讲,讲了就很被动。
黄老板没听到数字,就不知道这人的胃口有多大,现在是求人办事儿,一咬牙,低价就给说出来了。
张摆平心里一合计,这样子按照黄老板的说法,他回扣能拿到二十万。
按照报价支出去五十万,然后这边黄老板按照最低报价扣除成本,剩下的钱直接就给眼前这一位。
然后用那一栋边角料楼盘,说动他老板以资抵债,换借债八百多万。
那栋楼,二十五层,一单元三户,一共三个单元,加起来225个小房,一个小房划不到4万,跟他们的开盘价比便宜,但是跟别的商品房比,飒飒这个钱刚好跟标价价值一样。
这就是亏本,因为你拿了房子要卖,慢慢卖,成本哪里出?
现钱难道不香吗?
黄老板大概也觉得不地道,也为了好让张摆平交差,比一个八,痛心疾首地讲,“在这个基础上,打个八折,八折给你们一栋大楼啊,剩下的我补现金给你们,不瞒着你说,这小区我全部身家都在里面了,我还得借钱。我之所以不跑,跟那个孬种不一样,不提他,咱么不提他。”
举着酒杯一饮而尽,也动一点真感情,“我是真冤屈啊,这生意场上可以说我生意做的不好,但是没有人说我不仗义的,您看看,我给您说这话,是掏心窝子的话了,没有一点虚的,你都不用考虑。”
大的老板,最后是靠嘴做买卖的。
三言两语,多少钱都能来,多少钱也都能去。
张摆平喝得大醉,包都拿不住了,黄老板那个跟包的扶着,拿出来那俩镯子,“这可是好东西,拿回去给嫂夫人戴,那年去云南,我亲眼看着开出来的,请人打磨好的,您看看这多润啊。”
润的他心疼的不行,原本俩女儿结婚,一人一个大,这就说白了,他不是不想跑,而是不能跑,前面的跑了,后面的再跑也跑不掉,再一个,那人没良心老婆孩子不要,他舍不得老婆孩子啊。
塞到包里去,张摆平家里去就躺在沙发上了,还得张太太伺候,言语之间也有得意,这是人家求他办事儿的。
说话断断续续的,跟自己太太也会讲,忍不住讲,张太太就去看他的包,打开一看。
果真是好货,“我不戴这些东西,留着也没用,平时老干活。”
稀罕是稀罕,但是用不上。
张柏平就拿起来一个,“留着,以后给儿媳妇的,这个好一点,拿给老板。”
旅游
张摆平惦记着老板回来主持工作, 巴巴儿等着呢,见天晚上时候要趴在阳台上看一眼,看看前面的卧室灯有没有起来。
溜溜哒哒五点钟起来散步, 就听见金珠的哭声了,没办法,这孩子早上甭管多冷的天,家里暖和的她不觉得冷啊, 就喜欢到院子里面去转。
得人抱着, 冻的小脸通红的, 一早上就爬起来了,高青青看她眼珠子就黑漆漆的深的很, “金珠啊,咱们进屋子去了, 冻着感冒了你要流鼻涕。”
育儿嫂冲奶去了,眼看着好了,金珠就是抱着不进来,她时间还没到呢, 心里可有数了,最起码要半个小时, 不然你一靠近门我就哭。
今天早上太冷了, 十分钟就冻的透透的, 她在电话里面对着爹妈哭呢,那边熠熠听了就头大, 是拼命生出来的, 但是对孩子感情不是那样的付出所有, 这个孩子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什么都得到满足了。
金珠唯一要做好的事情, 就是自己慢慢成长,长成她能力范围内,最好的样子,她电话就给飒飒,“你的女儿。”
飒飒喊几声,人还是哭,育儿嫂就带一边去喂奶去了,高青青心疼的不行,“早上起来的时候,院子里非得玩,你的那个同事早上散步呢,看见我们还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飒飒就电话再给熠熠,行程不是他安排的,但是他知道今天早上要坐船去阳朔。
阳朔山水甲桂林嘛,俩夫妻特别想的开,出来了就是出来了,家里的事儿一律别靠着我,沉浸式旅游很到位。
买最贵的船票,船上带着饭呢,等下船的时候,熠熠就一个劲地笑,指着前面的船尾巴,飒飒当时就觉得肚子疼,这饭菜是在水里面洗的啊?
难怪洗手间的水都是黄色带沙的,这船上的东西可能都是就地洗的,“这确实配套设施还欠缺一点,像是我们的航运船队,无论是近海还是远洋运输,都有专门的水箱储存淡水的,到港口就会及时补充淡水。”
走哪儿都是牵着自己太太的手,人多的时候得圈一下胳膊,不然就给人推一把拉一下的,到阳朔一下船的感觉就跟桂林完全不是一个样子的。
桂林是有城市的感觉,比他们那边稍微发展的慢一点,像是一个十年前的回放一样的,但是阳朔跟桂林完全不是一个路子,俩人一块钱买个花环,很漂亮很显眼,熠熠给飒飒也戴上一个。
“你戴花也好看,尝试一下看看。”她摸着照相机,俩人一起脸挨着脸,在码头上拍下来一张大头合照。
玩的是很轻松,大象鼻子上也去看过了,阳朔的山水坐船的时候也都看个尽兴,租一辆三轮摩托车,绕着阳朔的十里画廊开始转悠。
“你会不会?”
熠熠眨眨眼,“会,我二姐教过我。”
她就上去,油门加了没跑五米,人家就不租了,明摆着不会,“不租了,不租了,你根本就不会。”
人还不耐烦的,你不会耽误我时间,到时候撞坏了怎么办。
熠熠看一眼,不租就不租,租车铺子很多,下一家呗,走三十米有一家,“嗯对,一天得三十。”
熠熠心想比上一家贵十块,上一家二十的,而且这价格,一看是外地游客,又是夫妻年轻人,钱是一份不让的。
她爬上去,腿刚上去,飒飒看一看你她的架势,“要不我来吧?”
“你不是说不会吗?从来不见你骑摩托车。”
“我学学。”
老板跟老板娘围着,教学一分钟,飒飒就溜溜哒哒自己骑着下坡了,这玩意不难,熠熠就叉着腰,听着老板娘可劲儿夸人,“这还是不会骑呢,比人家会骑的都好。”
会骑的熠熠不吭声,两轮摩托车跟三轮的还是不一样的,她只会骑两个轮的,自己拎着包,吭哧吭哧爬进去,坐在挎斗里面去,飒飒风一样的就出去了。
风从俩人都花环上面穿过,整个路面上的人都快乐地骑着各种各样的摩托车,还有缓缓的自行车,车速很慢很慢,偶尔有汽车开过也是款款的,两边高耸直立的山画片一样的拉过。
路边的芒果切成花儿一样的,一支两块钱,上面撒着红红的辣椒粉跟椒盐,还有酸嘢的摊子四处开着,贩卖着山区的酸辣浆果。
飒飒哈哈的笑,他坐在座椅上能看见熠熠的后脑勺,熠熠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笑的牙齿都献给了风,“你知道吗?我这时候真的好像公主,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像公主过,没想到三轮摩托车实现了我的美梦。”
“那可不是,你一直都是公主呢不是,我那时候上学看你,你不知道你每次看人都不正眼看,回回打饭你最积极,我就记得你一顿吃俩馒头了。”
熠熠抬头,看见他脸在阳光里面,像是裹着橘黄色的糖浆,像是一块儿月牙样子的橘子糖,上面有清晰的黑色的斑点两三个,在脸颊的侧面,那样真实地一些柔软的话。
上学的时候只管着上学,眼里面除了书本,什么人都没有记住,什么人都没有仔细看过,用脑子多油水少,一顿能吃俩馒头,现在吃不了那么多了,笑的眼睛都弯弯的,皱纹在眼角一点点的堆叠,海浪一样地拍打着岁月,“嗯,你那时候喜欢我。”
肯定是喜欢。
飒飒笑了笑,“那时候小,哪里知道喜欢不喜欢,就是你成绩好。”
“那你也肯定老看前几名,我总是靠不了前几名,不算是最好的。”
“不是,别人我没关注,可能因为别人一顿吃不了俩馒头吧。”飒飒看着前面堵死的路,从大路上拐进去小路,路过农田跟河流,最深处是一个度假山庄,他掉头从另外一个小路经过村落。
村头上有一排枇杷树,如今不是枇杷成熟的季节,他戴着一脑门的花,家门口的老太太路过他们也要多看两眼,他抬眼看着不远处的高架,上面有火车轰然而过,当然不肯说,成绩又好又眼里没人的,只有你一个。
眼里是真没人,他知道,她不是特别聪明的学生,也不是特别笨的那种,属于又聪明又肯用功,而且最专注的一个女孩子,比她聪明的班里也有,但是最后都没有她考的好。
村子里的路颠簸,颠簸到深处,“我有次遇见你,下课之后去打水,你经常走园子里,不走大路,那年倒春寒,不知道什么花开了但是又下一场雪,你就黑黢黢的站在那里。”
熠熠想想,上学时候记忆最深的,就是园子里的路,“我赏花吗?”
“不是,你猜你在干什么?”
熠熠就笑,拽着他衣服的下摆擦擦手心的汗,“我在园子里走,看的最多的是天空,夜里的星星,我喜欢在那里路过的时候看一眼。”
她大概很小很小就很努力的用功,小学的时候就已经兢兢业业写作业了,中学的时候就开始挑灯夜读了,一晚上两三节自习课她都记不清了,只记得一节一节的课程,她安安静静地待在教室里面一个又一个大晚上。
什么也不想,如果是学生物,她就看书做题,时间眨眼就过去了,现在回忆起来生活上的事情,乏善可陈,最放松的时候,就是走那一个黢黑的园子,别人三五成群有人做伴儿,从大路里面路过小卖部路过光。
她从那个小小的园子里走,走里面曲曲折折的小路,去水房打水喝,“我那时候喜欢干很多很多奇怪的事情,但是那时候不觉得特立独行,看一眼漆黑夜里的星空,我就觉得全身又是劲儿了,我喜欢看几眼,心里面给自己画饼,哄哄自己。”
黄昏落日的余温略过曲折的河流,渡口上面的竹筏子三五一排的靠岸,河流中央的竹筏子上站着佝偻的身躯,竹竿把镀金的镜子搅和的稀碎,她讲起来暖暖的,“比如说,我会想,以后安稳了,一定要睡个懒觉,尤其是在下雨天想着以后去上班了,一个月的工资,两百块就好,我甚至想好了怎么分配。”
飒飒听着,摸摸她的手,你看,他的女孩儿,“结果最后嫁给了我,一个卖鱼的。”
熠熠反过来拽着他的胳膊,看着河中央的船从远处飘近,像是从日落的尽头来到岸边,挑杆上面的鱼鹰三两只,伸着长长的脖子把鱼吐出来,他们都小摩托在轰隆隆地走,像是走在一个安静的彩色画里,时间被定住一样的。
她咧着嘴一个劲儿地笑,想好好回答这个问题,这个回答对她来讲很重要,但是日落的太快,天黑之前他们要去还车,然后返回去。
一直到下了一场小雨之后,她坐在对面餐厅的屋檐下面,看着他跑出去买螺蛳粉,路对面一家金牌螺蛳粉。
又急匆匆跑回来,提着一袋子的粉,“高兴了吧,快尝尝看跟别的螺蛳粉一样吗?”
他期盼的眼神看着她吃第一口,一直到她竖起来大拇指,才心满意足去吃自己餐厅点的餐,啤酒鱼,泉水牛腱子肉,还有一壶桂花茶。
粉顺滑又细腻,汤底微辣,配料确实好,她吃几口,突然就想到自己的答案,“老公——”
“嗯?吃点牛肉尝尝。”他一筷子给她放在粉上面。
熠熠赶紧吃了,怕串味了,嘴巴里面东西咽下去,看锅里西红柿慢慢变得软烂,汤汁混合在鱼肉里面,“老公啊,你下午说我嫁给一个卖鱼的,我仔细想了想,我想了一个下午,我觉得我嫁给你,就跟吃的这一顿饭一样。”
“像是这一碗螺蛳粉,味道酸的咸的辣的脆的,你觉得很普通很平价,但是我觉得很难的,笋子比别家要脆,豆角要酸要香,螺蛳要比别家干净,就连青菜都要新鲜,汤底更要下功夫去煮很久。”
说这些,飒飒听不懂,他不懂这些很文的东西,他对于浪漫的认识跟理解力,跟一些很高深的文学手法,一点也不挂钩,卡巴着眼期待,他知道她后面要说不一样的话。
她很委婉,有着中国式的委婉,有着传统学生对于爱情的婉约在里面,“但是这一碗粉,吃下来层次分明丰富,能满足各种味蕾欲望的需求,吃这一碗,一天下来只剩下满足跟饱腹的暖和,我跟你过日子,嫁给你,就像是这样的。”
不懂,他眼睛闪闪的亮,“什么样的?”
“温暖的,朴实的,满足的,我觉得你是最好的,你给我最好的一切,我老公辛辛苦苦打拼这么多年,最后给我享受到最好的生活,住大房子出去旅游,从来没有因为经济上让我有一点点为难,我很感谢你,感谢这些年都很辛苦的我的老公。”
“我结婚后,日子过得特别知足,因为很知足,所以我刚结婚开始对着领导针尖麦芒的干,天天打擂台不服气,性格棱角多,但是我老公,你给我泡的软软的,让我知道我可以不用计较很多,你很包容我很爱我很关心我,所以我慢慢调整很多,我心态好很多,我工作中的心态也改变很多,因为我被你爱,所以我越来越平和。”
“你脾气很急,但是你对我从来不发脾气,我做错事或者只会错了,跟下午一样,我让你进村子里,结果迷路绕两个小时出来,你遇到每一个岔路口我指路,哪怕知道迷路了,都没有质疑过我的路不对,或者发脾气抱怨我,我觉得你很好,就这一点就很好。”
飒飒本来听着,高高兴兴等着夸奖的,等着表白的。
可是大学生的表白,跟□□一样,真诚动人,他眼泪哗哗的掉下来,他做很多,以为别人都不知道,或者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来做很多。
原来自己很好,也很优秀,有人肯定有人看得见。
熠熠从不伤感的一个人,麻溜的起来,递过去至今,凑着大脸,“我看看,来我看看哈,哪家的花美男落泪的呢,哭了可不帅了,但是不影响我老公是个土豪是不是,土豪可不能因为一碗螺蛳粉哭了,来,我给倒桂花尝尝看,喝得我家老公香香哒。”
飒飒闷声闷气,大爷们路边没绷住,“倒茶。”
“好嘞。”
她一辈子,其实很多很多感激,她老公做的很多,她讲的太少,表达的太少了。
忙于工作,忙于人生,忙于家庭,但是有时候会忘记语言表达自己的爱人。
不是随口一夸,也不是细碎的关怀跟照顾,而是一次正式的剖白。
如果不是来旅游,她肯定不会讲,讲不出口。
如果不是骑摩托,飒飒肯定也不会讲,讲年少时候不属于爱恋的一些关注。
闯荡
旅行的意义可能就是释放内心深处的一些东西, 通过一些美感的东西激发出来,然后再把心里的城墙用四处刮过的风吹干变得坚固起来。
在余温还热的时候,清理掉很多很多的东西, 让心变得空旷起来,空旷到你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不可言说的梦想,变得无所畏惧。
阳朔的民风,就是纯朴, 纯朴到即便是偶尔黑店大胆的宰客赚钱, 一顿有鱼有肉的饭菜开出来的价格, 也只不过是普通城市的一顿饭而已。
今晚的饭店菜单是没有标价的,俩人吃了半个晚上, 等结账的时候开菜单出来熠熠就笑了,递给飒飒看,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就在柜台上吵起来了,这是我们在这边吃过的最贵的一顿饭了,比其它店贵一倍。”
这就可以说是黑店了。
飒飒仔细看看, 一条鱼卖他们要五十块,“这鱼是本地河里的鱼, 应该不会贵, 我们昨天吃的才十块的。”
但是这样新奇的做法, 这样路边的氛围,他在海鲜市场上可以买一条野生石斑鱼了, 而且是不小的石斑鱼, “跟我们上次去吃的饭店差不多价格了, 但是你仔细看,他们宰客的价格跟我们是齐平的, 由此可见还是纯朴的。”
笑了笑,哪里不宰客,只要出门在外的外地人,左右逢源也会被宰一把的,牵着手走回酒店去,这个地方很小,小到只有两三条街,街边都是为游客服务的,东西卖的物美价廉,罗汉果个顶个的大,桂花一罐一罐带着没捡出来干净的碎渣子在里面,俩人在菜市场慢慢地转悠。
还是喜欢去菜市场买东西,看“特产店的东西贵一点儿,菜市场的都是本地人买,价格公道,哪怕是给我们外地人,也贵不了五毛一块钱的,我们到时候看看能不能直接邮寄。”
可以邮寄,但是价格很贵,时间很长,长到米粉可能长霉,豆腐乳能在包装箱里面晃到碎了。
俩人就买干货,性价比最高的就是干蘑菇跟罗汉果,一大箱子邮万费划算的不行。
雨后的菜市场带着各种味道,水坑也陆陆续续的盛满了万物生长的一切,这里的路还是不行,整个城市的交通还是不便利。
飒飒走到街头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看如果是走航运的话,航空运力时效是很短的,如果这边有机场,那么航空运力说不定能在一天能到达,我们人还没有回去,东西就先回去了。”
“他们的物流现在只能是走火车,从这里到运上火车,可能最快也要半天的时间,从这里可以走水路过去这是最好的,走山路的话人力物力消耗会更大,成本会更高,其实我一直觉得航空货运是最好的,尤其是这样的地方。”
他讲很多,“不仅仅这里,整个南方物产富饶,特产跟小商品丰富,对这方面是很多需求的,一旦打通南北航线的话,对这些商户有利,我做过预测,说不定能推动南北交易二十个点的成交量。”
你要吃螺蛳粉,要吃酸笋,要吃酸豆角,吃这边的干货,把这个以桂花命名的城市所产的桂花销售给全国,甚至是国外去,都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实现,但是现在的运力达不到,他觉得陆运跟水运的运力也达不到。
只有空运。
所以他一直在做这个事情,熠熠不太知道他经营的事情,但是知道他过去三年都是在赔钱的,从结婚以后这个板块的投资就按照每天十万的成本投进去,“你跟航空公司合作,租下来一架飞机,从深圳往我们那边飞,成本是多少?”
“他们按照小时计算的,一个小时一万八,加上其它的杂费,我算过划下来要两万块,从深圳到我们这边要飞三个小时,单程六万,加上返程一共十二万。”
飒飒说的很轻松,像是不是自己的钱一样,有时候不是他自己主动性的节俭,而是钱都用在一个地方上去的时候,真到了用钱的时候,你才能有底子给消耗投入进去,他这个事情干了三年了。
又下起来一点小雨,俩人就在雨里面走走,远远的看见酒店,他低着头,“这个飞机的运力还不到两吨,开始的时候没货物运输,杂七杂八的单子都在里面,东西五花八门的,为了运维下去,一直赔钱在做的。”
一天他可能要赔十万块。
所以他的飞机是隔天飞,慢慢地从一天要赔十万,到赔九万,他的资产是从赔钱开始算的。
飒飒有时候会经常倒着算账,比如说他按照赔钱算,这个月每天赔十万,那就是倒赔一百五十万对不对,那下个月的目标,就是倒赔一百万。
这个大口子,也是张摆平一直要他堵上的原因,不要去碰航空货运,就踏踏实实地做水路两个方向,不然你的钱就给倒灌大海一样。
熠熠第一次知道他这样赔钱,也很平静,不声不响地听他说完,“这三年的钱,够买飞机了吗?”
“不太够,一格全新的货运机,大概要几千万美元,我一直想攒钱买一个的,但是办不到,二手的会便宜不少,也可以考虑买二手的。”他不是一直在做生意,一开始是为了赚钱,赚钱了他自己也不花,没有什么消费的想法,就是熠熠结婚了之后哪怕知道家里有钱,她也不乱花钱。
自己一个月两千多工资,能攒起来一千五,一年能攒一万多块钱。
但是钱赚到一定程度,自己生意做到一定方向的时候,就会有选择,他变卖资产,从一个卖鱼的转身拿下来做航运,然后做空运,心里是有自己的蓝图的。
国际上的运输巨头他没办法比,但是可以成为榜样对不对?
很多生意人是跟自己较真的,为什么我们国内的快递行业一直就实现不了三天内所有地区到达呢,这是很多三十年历史的快递公司一直在攻克的难题,他们跨山跨海的,解决所有路面上的问题,把便民服务做到极限,把价格打下来让全国货物流动起来。
但是没有人能做到航空货运一天内到达,这就是他的目标,你如果昨天想吃广西的百香果,那果农夜里就可以摘下来最新鲜的,早上起来就可以上飞机,中午就可以下飞机,下午就能送到你家门口去。
这是一个跨越性的东西,熠熠听得眼睛亮亮的。
没有人不喜欢自己的爱人有能力有梦想,没有人不希望他跟个雄鹰一样去追求自己的东西,“那就先买二手的,把钱紧一紧,市场现在这样好,以后会更好的,你坚持做一个事情,三奶奶五年,最多十年,只要市场是对的,你跟着市场走机会就会来,我们磨剑十年吃一年。”
这是两个人的问题,飒飒是犹豫的,但是太心动了,屋檐的雨落到肩膀上,俩人到酒店的大厅里面,有公用的网站信息,熠熠在查资料,“我别的不懂,但是可以做资料,这里离深圳也不算是远,都到大南边了,去深圳走走看看,你签订的那个机场我们去考察一下,看看型号运力跟国际巨头比一比,其余的你做决定,哪怕最后不谈,我们看看长见识也是好的对不对?”
飒飒心里面不宽,一个男人结婚有孩子是对又责任感的,现在打拼的一切都是为了老婆孩子享受生活的,这样子整合资源哪怕买个二手的,也投入的太多了,“你不怕我赔钱吗?”
“怕什么,我们又不是马上露宿街头的,而且市场考察太重要了,你眼光很好的老公,你有没有发现你所有的机会都来自于观察力,你对市场的把控比一般人要敏锐,你坚持做这个是因为你看见了我们看不到的市场对不对?很多人也许看到了但是没有去做,钱不够身边人不支持,但是更大的是魄力不够。”
认准了就去做,她很信任他,他的决策熠熠大方向上从来觉得都是对的,就是这样一个成熟有魅力的男人,你跟他生活就会明白,平平无奇的人,他的判断力非常的准确,哪怕他做事情做的会有点差劲。
飒飒自己讲一句很俗但是现在很流行的一句话,“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古代人会讲娶妻娶贤的,最起码要娶一个讲道理明事理的,那以后要是没钱了,我靠你工资养。”
“这都不碍事,我们年轻着呢,你这样想,我们科学一点做测评,你首先航线要选对,起飞点落地点很重要,过去三年为什么赔钱,你也知道跟落地点有关系的,你不想放弃我们城市做落地点我知道,但是我们的经济发展水平,真的实现不了这个运力百分百。”你运一飞机的荔枝来,卖不出去,你要做就做大城市。
大城市市场的开拓,订单宣传以及策划,都得重新来。
试飞一个月,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再找问题调整,如果三个月都不行的话,我们就停掉整个航线,再分析,如果半年还有问题,那就是我老公你能力有问题了。”
熠熠笑了笑,看了看时间,这些事情不知不觉就会讨论的很深,看下时间已经是十二点钟了,俩人回房间又谈论了一会。
熠熠就拿着个小本子记着,把飒飒的所有个人资产盘算一遍,“这些外面的借贷能不能收回来,或者提前收钱。”
生意上的事情她就不懂了,飒飒摇摇头,“够呛,可以试试,但是生意人的钱都是卡的死死的,你提前要一天都没钱抽出来给你的。”
熠熠就笑,这一块就算了,“我终于知道你们做生意的为什么那么有钱还抠门了,都是攒出来的,钱都是用刀刃上去了,可能多投进去一万块,到时候就多回本一万二,多赚点是点儿。”
她存的钱熠熠从来不管,“我这里有三万块钱,也给你,以后每个月都开支,不超过我的工资,先花着我的工资。”
“够吗?”熠熠觉得不够,你给阿姨就得一个月一千了,金珠还要各种开销。
熠熠是个好学生,算数也是一流的,她把钱也算的死死的,都填进去了,凑个最大的数目给他,这样他才好去深圳那边考察跟人谈谈,“够了,我年底还有奖金,去年的年货就是我奖金买的,亲戚们都高兴着呢,今年各处还是我买,我平时多从食堂打饭买点馒头包子什么的,院子里以后种菜,咱们不买菜,周末了买点肉。”
“不至于这样,我亏着行,你跟孩子不能亏着,生活费不能少,该吃就吃,我不买衣服,你逢年过节去买衣服。”
熠熠闷着头,“我也不买,结婚时候买的够穿十年了,给金珠买。”
“行,给金珠买。”
夫妻两个有商有量的,夜里睡的踏踏实实的,不怕做大买卖不踏实,最怕的就是不一个想法有分歧才睡不踏实。
熠熠知道,这是他想干的事情,但是各种牵扯一直没有放手去做,不能因为娶了老婆有孩子了就不去做了,大胆的去做,她一开始心里就有最坏打算,最坏打算就是剩个房子,她拿着工资糊口。
可以接受,她什么日子都能过,火车开往深圳的时候,飒飒再次确认他她,熠熠眼睛就戳着他,“你不要絮叨,我小时候可比现在苦多了,你不要有压力,而且非典不会卷土重来的,你放心好了,没有天灾人祸,你不会赔钱的。”
压力气势都是在飒飒身上的,他打拼的家产现在有风险投资,怎么能没有压力,不揪心呢。
他以后可能会很忙,忙着去做自己的事情,新婚夫妻三年,遇到的第一个事情,就是在阳朔一晚上商量出来的。
从这列车开始,熠熠就预想了很多未来,她以后会更独立,下班之后飒飒大概是没时间在家里看看孩子,做做饭的,她有时间就回来做,没时间就外面买。
三女从小就跟她说过来,年轻时候不打拼,年纪大了就什么都享受不到了,当年马海洋十六岁就支援苏北,一个人来闯荡,一份家业三个孩子,虽然苦点穷点但是比人家也不差多少。
他是被时代切断了生路,八九十年代的下岗潮,在度过艰难的十几年之后,在千禧年大家也都算安稳下来了,或穷或富。
时代的车轮下面,总会有鲜血的痕迹。
她申请去基层,也是为了闯荡闯荡。
如今两个人去深圳,也是飒飒闯荡自己的市场。
人尖子
等到张摆平知道人要去深圳停留一天的时候, 对黄先生的事情就有了不一样的看法,有些钱还是拿不到的。
飒飒去深圳那边拐一圈,他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了什么, 如果一旦买自己的飞机航线,一天一趟这样飞着,黄老板那边就是跳楼你也要给我还钱。
要的就是实打实的现钱,你的楼盘怎么能卖出去, 卖几个钱, 要看钱差多少缺口了。
他拿了黄老板的东西, 飒飒回来的前一天晚上,他主动请黄老板吃饭的, 黄老板怎么好给他花钱的,“这样, 请你吃河豚了。”
去吃河豚,也不是吃河豚的季节,黄老板这边是有办法的,一人一只河豚, 端上来,这个东西张摆平也没有吃过的, 但是众所周知的搞不好有毒。
自己慢慢地夹起来, 老板们什么好吃的宴席都吃过了, 而且还极其会猎奇,你如果这次请我办事吃河豚, 那什么样子的河豚, 哪里来的, 为什么名贵,都会清清楚楚的讲出来, 包括厨师什么手艺,多么金贵,都不会露出来一点儿。
所以好的宴席主家,一定是一个好的理论上的大厨师,黄先生就讲的兴高采烈的,“放心吃好了,这个厨师做这个有二十多年了,河豚最好吃的还是清炖的,先吃鱼皮,你看人家都给翻过来的,就这样一口吃,不然里面是有小刺的,直接咽下去,很补的。”
张摆平就夹起来筷子,河豚就小小的一块肚皮,他拿着筷子轻轻地翻开一点,确实里面都藏着小刺呢,大概是吃起来喇嗓子,所以人家单独鱼皮一块儿,摆盘在最上面对折,他一口吞下去。
吃不出这个东西都美味来,到底是喇了一点嗓子,然后灌了一杯白酒。
黄老板放下来酒杯,热切地看着他,“尝尝看这肉,不是鱼肉的味道。”
张摆平就大口的吃,这个也是没有什么刺儿的,就一根鱼骨头,酒席上面烟酒糖茶,吃东西囫囵吞枣的时候很多,顾着喝酒顾着说话,他努力地用舌头品尝品尝,但是什么样子的老板带什么样子的兵,他老板糙,他也不算是很精致。
吃起来倒也没吃出什么味道来,只觉得没有鱼腥味,也没有鱼肉的绵密口感,确实不像是鱼肉,非常的有嚼劲儿。
吃一条,黄老板便让厨师再上,单给张摆平吃两条,厨师踩着点儿,用汤煮了豆腐再一人一碟子。
“再尝尝这豆腐,等着最后的汤,一般再煮汤面吃,那才叫入味呢。”黄老板一个劲劝别人吃,自己吃的倒少,心里有事儿装着,把把别人服务好才是真的。
等观察人吃两块豆腐,举杯,才开口说正事儿。
张摆平又灌了一杯,先看一眼黄老板,就这一眼,黄老板心里就沉下去了,听着他慢慢地说,“我们老板明天回来,原本今天就回来了,但是去了一趟深圳,我们老板有些自己的想法,我们下面从深圳包了一架飞机做航空货运黄老板知道吗?”
他不知道啊,就看张摆平掏出来烟,自己点上吞云吐雾,“过去三年,这个飞机只要起飞一趟,我们老板就倒贴十万块钱进去。”
倒贴的钱,黄老板心里算了算,够他欠飒飒的钱了,心里一再地揪着,直到张摆平尘埃落地一样地说,“他的意思,要我盘点账面上的钱,要买一架二手飞机,以后自己飞。”
他自己都缺钱,是大概不可能要你以资抵债的,你哪怕破产,去银行法拍,那也要把法拍的钱拿到手。
黄老板的脸刷地就苦的不行了,拿着酒杯走到跟前的椅子拉开,一只手端着酒杯,一只手拉着椅子,“老哥啊,我跟你说实话吧,我熬到这一步还死死地撑着,就是觉得还能撑得住,还能熬一熬不至于走到破产清算的那一步,你也是做生意的,知道我撑得不容易,不然我不好意思跟你们老板开这个口。”
法拍了,先还钱也不是先给飒飒的,但是局面一旦社会公布了,就真的完了,买了房子的会退房,后面期房也停工,包括在售的也不会有人买,后面的四期五期就是烂尾,政府不想看到这个对不住公众的局面,因此他还有很多税务方面的问题也暂时没有追究。
“我在税务那边,还有正税延缓,一天万分之五的滞纳金,滞纳金拖到现在,也有一百万了,真到了那一步,账面上的东西还有资产,还不够还银行跟税局的。”黄老板苦笑,生意人也不是一直都是圆滑,也不是锱铢必较的。
他想见飒飒一面,张摆平只能试试,“我说了不算,我也不能把话说死,我帮你去说,我们吃过两顿饭,虽然只有两顿,但是黄老板的人品我很欣赏,我跟我们老板去说。”
等飒飒一下飞机,这个好消息张摆平在车上就说了,自己手捏着方向盘,说完就从后视镜看飒飒的脸色。
飒飒脸部表情很舒张,整个人也很放松,比走之前要轻松不少,看得出来风尘仆仆的有些累,张摆平也是心啾啾的,飒飒这个人是很不通人情世故的。
你如果说黄老板没钱,他肯定会说走流程起诉,打官司然后看看破产清算的钱主张到底是给谁。
他生意场上不算圆滑。
“他现在什么情况,经营的怎么样?”
张摆平就把自己了解的情况说一说,“隔壁小区的房子我去看过了,位置不是很好,整个小区的定位就在那里,前面谷老板跑路,就是因为疫情的时候,非典那么厉害的病毒,房子卖不出去,资金回笼的慢,大家又人心惶惶的,直接就卷钱跑国外去了。”
这人是真的孬种,你跑国外去能躲过去吗?谷老板大概也没想最后这不能克服的病毒,突然就在几个月后消失了,那时候他想着这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国内情况也严峻,怕的不得了,医生都束手无策的,跟那个毒王埃博拉一样的,沾上人就害了,多方面原因,直接走人。
“其实楼盘卖的话很好,如果谷老板不跑路,现在经济向好,市场今年就缓过来一大半儿了,只不过回本的时间周期会长一点儿,如果楼盘我们盘下来的话,自己慢慢卖也有钱可赚,就是麻烦了一点,当然还是不如现钱好。”
一直说一直眼睛从镜子里面看,飒飒都看的一清二楚的,从后面比从前面看的清晰多了,“那就见面看看吧,让他们准备财报表给我看看,去年今年的。”
说完到地方就下车了,张摆平就没想到他这么平和,一直跟到家门口,帮着拿东西下来,“你那边钱的话凑齐了吗?”
飒飒接过来箱子,“再看吧。”
熠熠翻找出来个包,笑了笑,她一路上是一声不吭的人,这会儿也是笑的和气,“那家里去尝尝,给你带的特产。”
里面一小包一小包的,她介绍的很仔细,张摆平抻着脑袋看着,愣是觉得这平平无奇的东西都显得很珍贵了不少,这是用心的人,对老板娘也稍微有点了解,这人一点架子也没有,“那谢谢了。”
“不碍事,这几天多亏你在家里照应的。”熠熠给人送到门口去,才进屋子里去看孩子。
孩子的记性是真差劲,这会儿看见人高兴了,金珠是个体面的小姑娘,这么一点点就看着很体面了,衣服一套一套的穿着,都是高青青买的,高青青喜气洋洋地看着这俩,跟孙女很有感情了这几天,递给熠熠,熠熠累的慌,抱一抱就给飒飒了。
洗个澡下来,人就精神很多了,自己蹲着在那里拿小玩意,“好带的我们就带回来了,不好带的妈妈我们就快递了,还得过几天才能到呢,都是一些干货,这些事我们吃觉得好吃的零食带回来的,这个我吃很好吃,你尝尝看。”她打开袋子,袋子都是干干净净的密封袋,就是塑料的包装不好看。
高青青哪里也没去过,凑着头看相机里照片,熠熠就给一张一张的讲,她听得眼睛都笑,“等打印出来,给我几张,给你妈那边也几张,他们也没去过,给大家都看看。”
又特别关心儿媳妇,“累了吧,孩子给我,金珠可听话了,这孩子也不哭也不闹的,天天见人就笑的。”
不像是她爸爸,也不像是她妈妈,高青青寻思这俩人都不是特别活泼特别可爱的性格。
其实是没看熠熠小时候,她小时候有几张照片,都是她爸爸在的时候拍的,那时候三个孩子站在一起,个顶个都笑的嘻嘻哈哈的,咧着嘴特别阳光。
都是后来给磨的,从小没爸,就是多走不少弯路,人才是现在这个样子。
金珠的头发长长的,俩人晚上就抱着放床上去,一人看一会儿,高兴的不得了,这人多热闹,金珠也喜欢新鲜的人啊。
一逗就笑,笑的咯咯咯的。
等着抱走,育儿嫂刚出门口,反应过来就开始哭,熠熠起来就马上把门带上了,育儿嫂都不用回头了,孩子哭这俩人一般没空。
也不知道忙什么的,她也很少见这样的人,有了孩子还活的这么自我的,一个就是天天上班,上班她觉得你晚上回来可能会多带带孩子,心疼心疼,但是这个当妈妈的没有这种想法。
当爸爸的呢,回来的早了就去做饭,做好饭跟自己老婆吃饭,吃完饭俩人洗点水果说说话就回房间去了,也没有养成带孩子的习惯。
她不知道这俩人,整天在心里盘算事儿,商量着事儿呢,把事情怎么做的尽善尽美一点儿,今晚就是盘存折账面的。
在阳朔那边只是算了一个大概,熠熠就把保险柜都打开了,她蹲着不舒服,一屁股就坐下来了,太累了,穿着睡衣也不嫌弃脏。
飒飒就觉得她这样多累,“你起来,我给你搬床上去,都拿床上去。”
“不用,你别乱动,我按照顺序摆放的,到时候弄乱了,这些也不干净,就放地板上。”
说完抬头摸了个本儿,安慰飒飒,“你放心好了,就算是他不还钱,也不叫你没钱买飞机,去都跟人谈好了,就等着付款了,我凑也给你凑起来。”
飒飒索性就一屁股也坐下来了,俩人就背靠着床,飒飒不会盘腿,就直着腿蹬着柜子边上去了,熠熠拿出来一沓子,他就翻开,熠熠就记下来。
卡好几张,但是里面的钱都是整数,存折上面的日期也要记下来,不然有的差一个月的就留着,不然利息就白白的没有了,熠熠算钱就是一分钱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而且一分钱都不要流失。
等着合计完,飒飒也松口气,没想到这样能攒钱的,“还得是你啊,你说我们结婚攒了这么多钱,就按照你说的来,但是这样家里就没钱了。”
“没钱就没钱,我产假又不是辞职了,这个月的工资快到了,到时候不耽误我们花钱,你的钱我结婚就说了,都是辛辛苦苦赚的,你交给我保管,我是一分钱都不能给你瞎了的,都好好的攒着呢,平时零头用就好了,经常有人给你送礼,人送的吃喝都是好的,我们也不亏嘴。”她笑了笑,把一把子存折都分装好,眼睛还是圆圆的亮亮的。
就是看人那样柔和,头发这会已经蓬松起来了,飒飒也不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发,干了,心里的填充满足是没办法讲出来的。
跟秋天的庄稼一样,他小时候记得忙秋的夜里,家家户户都点着灯在院子外面扒玉米,一堆一堆跟小山一样,今天干完一堆,明儿地里又拉回来一车。
满满当当的,走到门口都得绕着几步,劳累了一天,话在深夜都是三言两语的,只剩下玉米皮被剥开、撕下来酥酥的声音,他很少干这些,其实他爸爸格外的疼他,男孩子干这些干什么。
他就会躺在床上,想着怎么搞钱,怎么去外面闯荡,想到美好的地方,自己心里美了,就被窗口灌进来的带着蛐蛐叫声的凉风送去睡觉。
他现在就像是又回到了那样的夜晚,一样的感觉,耳朵边还是酥酥的玉米的声音,还有三言两语的说话声,“等着以后看那个飞机,再把这些钱都给你赚回来,还给你存着,比这些还要多,到时候我们再出去旅游,去新疆去云南,我们坐着火车去,就按照你说的,路上看哪里好了,我们就在哪里下车,玩几天再走。”
“好。”她把袋子套起来,这些是明天要去取的存折,时间太长了,金额又很大,等不到到期拿利息了,先给飒飒明天取出来交定金。
剩下的一个月到期的,她就等着熬一熬,让飒飒那边拖一下,不少的利息。
他说的时候,她就听着,眼角的皱纹能看到,最先出来的是鱼尾纹,把眼角堆叠的很深,飒飒给她摁下去,“你看你怎么不见老呢,人家说生小孩都见老大。”
熠熠就拉下来他的手,捂着小肚子上暖和,“因为我老公好啊,我不用带孩子,我婆婆好啊,我生小孩婆婆给钱,去旅游婆婆还给钱,要看孩子一个电话就来了。”
这样平淡的夸奖,女的看不上,男的是真受用,飒飒就很来劲儿,“是吧,你看从你怀孕开始,我基本上没事就天天晚上在家做饭,做完饭洗碗,还可以吧。”
摆着手指头,“而且你不仅婆婆好,爸爸妈妈那边也好,知道你生了,那么大年纪了来看你,爸爸腿脚还慢呢,就连农村的妈妈也大老远的给你送了猪蹄土鸡还有很多鸡蛋。”
“是呢,”熠熠凑脸过去,贴着他脸,然后伸着胳膊,“那我老公能不能帮帮忙,给拉起来呢?”
飒飒就拉起来,特别务实地给她拍拍,“得拍拍,不然也会沾上东西都,地板看着干净,弄床上去有毛絮的。”
他摸床头柜,家里现金是没有的,“你明天要不要回家一趟去,之前不是说大哥要带女朋友家里来,你跟熠月想着商量给人个见面礼吗?”
是张摆平给那个镯子,“这个我看过了,很不错,你拿着去给人家吧,就当见面礼了,大哥这些年不容易。”
他这人不是不仔细,对自己老婆的事情很上心,安排她回娘家的事情,有时候真想不到岳父岳母,自己爸妈都想不周到的,但是为了自己老婆,看自己老婆的份儿上,爱屋及乌,“下面储藏室里面,你看看架子上有海参,有辽参还有山东海参,你拿一盒回去,跟他们说怎么泡的,我看你也不太吃,留一盒就行了。”
“那这样,一盒我带走,一盒等着妈妈家里去的,给她带回去跟爸爸吃,我吃这些意义不大,身体好着呢,我吃鸡蛋都能长肉,他们年纪大了,吃这些好。”
飒飒多想一点,他明天一早上就得走,还是下楼去了,给她收拾好,要拿走的放一堆,烟酒茶叶都给备好,然后再跑上来跟她说,“门口那一堆都是,明天早上我走之前给你放车里去,你到时候直接开车走就行哈。”
“嗯,我老公办事就是周全。”
“嗯呢,你的事情我怎么不上新的。”
熠熠想的更多一点儿,听家里的意思,大哥结婚大概就是下个月了,这个月工资攒攒,下个月工资攒攒,拿一个月的工资出来给大哥当礼金。
正好什么事情都赶上了,不然按照她的意思,平时也没帮衬他们一点什么,钱如今多给点,但是手头又紧张,她从自己抽屉里面,拿出来当初张摆平给的项链,珍珠的那条。
飒飒给的那个她留着自己戴的,一起拿给家里去了,跟三女嘱咐了,“妈妈,人家来了咱们都得重视,咱们都是当儿媳妇的,知道嫁给人家家里不容易,我们欢天喜地添丁进口,这是好事儿,这个镯子您拿去,就说是给人的见面礼,再给个大红包,这事儿办的好着呢。”
打开给三女看看,家里欠最多的是老大,“这样好,不少钱吧?”
“也是飒飒生意上给的,特意拿来带给你的,刚回来他事情多,不然早上跟我一起来的,你就说你给的,让未来嫂子也高兴高兴,到时候她家里去,人家娘家也高兴,知道是咱们重视,两厢都高兴多好。”
三女看着她带一堆东西,“我们都好,都高兴,就是回回你跟女婿破费多,你们老花钱,说是人给的不要钱,但是做生意也是有来有往,人家不白给,这些都是你们还的。”
熠熠又嘱咐大哥,拿出来四样礼盒,“人来了,回家还有长辈父母,不空着手来的,这些给人带回去回礼,你就说是买个人家爸爸妈妈的,孝顺长辈,这样人看你这个女婿,也高兴着呢。”
马海洋坐在床边,就指了指熠熠,跟邻居说话呢,“这三个孩子,就这个小时候最犟,那时候我带他们三个来家里,他们两个心里有数直到回去不好,她哭了一晚上非得让我送她回去,怎么也不留下来。”
“你看看,现在她做事情反而最周到,学问也最高。”
邻居也熟悉啊,那时候这丫头读书最好,“她在外面上班,在社会上混的,闯荡出来了,熠明在厂子里,工友们都单纯,她那单位都是人尖子才进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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熠月在旁边听着, 自己端着一盆草莓吃呢,这是熠熠公婆送来的,手上还带着水呢, 递过去给邻居尝尝,“是是是,那她都是好工作,总比我们给人干销售的好。”
邻居就哈哈笑, “你这丫头, 要说赚钱最多的, 我看可得是你,你今年拿提成就比人家工资高了吧。”
说完看看点, 自己就家里去了,早上来送苹果的, 她娘家那边送一车苹果来,吃不了给拿点来呗,远亲不如近邻处的好着呢。
哪家孩子能不清楚啊,想着熠月这一身打扮, 这丫头,可真是富贵了, 熠月心满意足, 去跟熠熠叨咕, “你看,你虽然是个正儿八经的工作, 铁饭碗端着吃, 但是现在这世道, 还是做买卖好,上班的可赚不了几个钱, 买身衣裳就没了。”
熠熠忙着呢,桌子椅子的看着擦的不干净,自己拿着抹布来回擦,“我二姐,你就直接说我不如你赚的多就是了,知道你这些年发大财了,怎么了,年底要不要接济接济我?”
“你难道没钱?妹夫不也是做生意的,没钱你们还能去广西那么老远的?”熠月半信半疑,但是实在是好奇熠熠家里到底多少钱,知道是有钱,那多少年前就能一把掏出来几万块钱,这些年生意积攒下来,她心里算了算,“差不多不得有个上千万的资产了,少说也有几百万了,五六百万。”
精明都写在脸上了,一双眼睛看着就厉害,熠熠绕过去桌子心想她又来了,“我二姐,您就别问了,谁家有钱也不如自己有钱,过好自己日子就行了。”
又想着她这样早晚吃亏,在外面哪里能这样掐尖好强的,不由得嘱咐,“在外面跟朋友处的时候,可不能这样问人家钱不钱的,心思也沉一沉,好奇心也不要太重,人家怎么样都是人家的事儿,你只管自己的事儿就行,你这样问人家说不定还要套你的话呢,一眼就看透了。”
“你不要在这里呱呱呱,我跟你说,下午没事儿不是,晚点儿家去,”她扭过脸去,一盆草莓吃一半儿了,再吃怕难看了,赶紧放下来,跟三女也交代好了,“妈,你下午也没事儿吧,等着人走了我们出门去。”
三女拿着新衣服去换,“什么事儿的,老三刚说的对,你在外面我知道,一群丫头在一起,一个比一个敬明是真的,但是咱们不能招惹厌啊,你上次看那个男的,上来几句话就问人家多少钱,人家背后就不愿意了。”
“这能怪我,我要找个对象,我先问问人家工资怎么了,不问问多少存款,我能知道我以后得吃多少苦啊,要是真有那意思的,不用我问,自己就先说了,还用得着跟个马猴儿一样的,跟人家揭穿了钱少,自己又恼羞成怒的说我不好,这样的人背后还叨咕我,倒贴我都不要的。”熠月想起来就气,眼睛眉毛都要立起来,脸上的嬉皮笑容都收起来了,看得出来是真瞧不上。
说起来怪败兴的,她压着一直没说,这会儿戳起来火气了,“我妈你是不是瞧着我不顺眼的,这会儿大嫂也要进门了,就我一个人单着,我碍事了是不是?”
三女再找鞋子,熠熠帮着擦擦,忙的没时间抬头看熠月,她就这样的脾气,“哪里能嫌弃你,你们三个都是我孩子,我留在家里一辈子才好呢,我要是不在了,这不是想着你们都有个伴儿的,今儿我说了,你大嫂子进门,都给人留脸面啊。”
她又换下来一双黑皮鞋,不好看呢,跟着裤子搭配起来熠熠就看着不对劲,熠月看她脸实在是忍不住,从柜子里找出来一双新皮鞋,“瞧你俩笨死了,这么好看的鞋子跟没看见一样,这是咖啡色的裤子,这一双褐色的牛皮鞋多好啊,你瞧你们这点审美,光顾着做人去了吧?”
“二姐你嘴巴可别这样毒了,你年纪越大嘴巴越毒呢,不过这鞋子确实好看,你眼光一直比我们好,衣品也比我们好,行了吧?”
熠月又得意起来,“那可不是,还真是跟你们说中了,今年啊,姐姐我发大财了,这眼看着过年了,我啊,准备出出血,下午等着人走了,我就带你们甭管男女老少的,都去大商场里面去,就新开的那个全福元,买衣服去,一人一身行头,从帽子都鞋子,我都包了。”
然后眼睛斜着看熠熠,“按理说你嫁人了,不算是家里人,但是看你可怜,你沾沾光吧,也给你一身。”
说话就忒气人,三女自从闺女嫁人了,最不欢气别人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别人家女儿她不知道,她家老三嫁出去了跟在家的时候一样孝顺,平时吃的用的穿的,小到袜子馒头,大到烟酒糖茶,老三有的都惦记着家里呢,“你不买我买,也给你买,我发工资了都攒着呢,给你们三个一人一身,我跟你爸爸衣服都够穿。”
熠熠在一边听着她妈护着短,喜气洋洋的,只要是过年了,人齐了,就比平日里热闹多了,抬眼看见熠明眼巴巴地看着窗户外面呢,心里面动了动,“妈妈,不如下午问问嫂子有没有事儿,没事的话让大哥带着去买衣服去,单单他们两个去,过年了,我们有新衣服穿,嫂子以后进门了,你又多了一个孩子。”
能想到这一步,三女就觉得很不简单了,熠明也觉得心里面动容,他中意人家也是放在新上的,被家里人这么重视,早早地就当成一家人看多和谐,“你以前犟种一个,现在还真是跟邻居说的一样,性子在外面闯荡出来了。”
“嗯呢大哥,有些事儿结婚了才知道,我公婆对着我好,你妹夫跟我也是自由恋爱,一家子对待我厚道的不行,刚进他们家的时候我有时候还拘束,办一些事儿还觉得为难,都说娶媳妇添丁进口喜气洋洋的,但是可不能忽略了人家进你家门的难为情。”
“总不能等着人家人生地不熟进门之后,对着你讨好,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咱们娶了个人回来,才应该主动一点儿,把人团结成自家人呢,我给人当媳妇这几年,也是有不少感触的。”
娶媳妇这回事,不能光顾着高兴啊,你得干点什么,干点为了一个女孩子能长久融入的事情,人是自己选的,摸清楚脾气跟家里说明白,要是内向的家里就得多一点避讳,要是活泼的家里就多说几句话,要是脾气急躁的家里人就不能急,要是慢的性子家里人得迁就一点儿。
别兴高采烈娶进来了,然后家里人就跟庙里的神仙一样,高高在上不近人情,天天等着新媳妇上香的,她以前也没这样多感触,自己经历的多了,才更能体谅别人一些了。
马海洋眼看着她说话出息,这孩子做事情很像她生父生母,小时候犟的很,大概是因为心理也缺失许多,什么事情都靠自己,长大了自己努力填补了,就更豁达了一点儿,“说的好。”
熠明也放心很多,他自己是个工人,家里父母也年迈,现如今女孩儿,第一不爱跟婆婆相处,但是避无可避,第二都担心妯娌不和气,熠明心想自己没兄弟。
但是两个小姑子,他女朋友之前也是旁敲侧击几次问,问问家里人脾气,听到婆婆脾气跟小姑子做事儿的时候,难免会多问几句。
陆青青出门的时候,家里妈妈还是不放心,她家里条件好,父母都是工人,双职工家庭响应独生女政策,她爸爸以前是领导的,到她的时候职工子女进厂,就跟她爸爸一个单位去的。
“咱们样样比他们强的,我不要他来家里来,就是怕人家邻居看见了说闲话,你这样大年纪了,对你影响更不好,要不是你愿意,我们就再找找,去了机灵一点儿,觉得不对劲也别撕破脸,就说家里有事儿回来就行。”一点点嘱咐了,又觉得不放心,“我骑车带你过去吧,到时候你自己过去,我在门口瞧一眼就行。”
陆青青自己当然相中人了,她就看中熠明了,自己也老大不小了,挑三拣四的也不全怪她,她妈妈有一半的功劳,“妈,你别说来往,我这还没怎么样呢,我自己骑车过去,你就不能想点好的了。”
她爸爸不吭声,等着人走了就训老婆,“我看俩孩子感情很好,你不要管那么多,没看出来孩子自己愿意,找个女婿你找个天仙还是怎么样,你找个家财万贯的不一定对闺女好,男孩子看人品就行了,家庭好好儿的父母齐全不就行了。”
想想还是不解气,“回回她相看,你都想跟着去,挑三拣四的,哪里有完人的,完人也轮不到我们孩子,她喜欢就行了,千金难买一个孩子愿意。”
他疼小孩,招女婿这个事情上观点就不一致,听见她叨咕就烦人,自己都是工人阶层的,老想着托人找个当官儿的家庭,想着往上走走。
给自己丈夫说的没声气儿,半天还是寻思寻思,“那我女儿那么漂亮,工作又好,她们单位你看看还是公家单位,要不是搞合并的,那熠明能有这福气转改到他们单位去啊,以前他不就是私人企业里面干工人,三班还是两班倒的吗?”
“就是这样,才看出来这孩子争气,人以前为了家里去当兵,后来爹妈身体不好又回来了,这就是担当孝顺,能孝顺他们就能孝顺我们,我们就一个孩子,一个女婿半个儿,我们就得当一个儿来疼,人家以前是小工人,但是人家自己捡起来书本,这不是招工考进去的?人运气还好,单位合并了,你别不知足。”
他就愿意,老远看那孩子一眼,就相中了,相貌堂堂的,身板多好啊,而且他就没说他们厂子里面现在效益不行。
搞农药的,以前都是垄断的,上面按时按点发东西下来,下面他们分装了,然后发到下面乡镇去就是了,直接就是利润,但是现在青青这一代人就不行,有些聪明的脑袋就想法子套国家的钱了。
尤其是允许私有化之后,那卖的好的农药种子化肥,人家就转成私人的了,开个小店,货源自己把控着,上面的货下来就截流了,自己卖,这钱不就哗哗的。
这卖的好的东西呢,比如说果农最喜欢用的防风的,能让那果子梗子结实一点儿,赶着在成熟之前别给夏季风全吹地上去了,果农就多贵都得买啊,hi就都成私人的了。
这卖的不好的,比如药效不那么对口的,防止臭大姐的,卖的货囤积还压货的,他们就明着摆在单位的账面上了,就是亏损,所以说单位这边已经连续亏损了,不少职工工资,但是富裕了胆子大的,他胆子小,也从来不敢拿国家的便宜。
就这样耗着等退休,也时常嘱咐孩子别眼馋这种钱,人家开豪车小孩子送国外去,他孩子就按部就班地成一个普通姑娘,找一个普通对象,在厂子里俩人挺好的,一起有个照应。
家宴
陆青青这姑娘是有点傲气的, 但是人进门就很客气,笑脸喊人,这么好一个姑娘, 长的也是周正,做事儿也礼貌,还问马海洋的身体,“叔叔你腿脚现在怎么样了, 我买了高丽参, 到时候切片了泡水喝, 能强身健体。”
马海洋脸上就一直挂着笑,这笑容跟见女婿时候是一样的, “快坐,暖和暖和, 你阿姨怕你冷,家里没有暖气,一早上就生的炉子旺旺的,我们是土暖气, 供起来差不多。”
三女也高兴的不行,自己钻进去厨房里面, 熠熠笑了笑跟人打招呼, 也钻进去了, 俩人一个掐着韭菜,一个掐着芹菜, 都美啊, 心里美滋滋的。
熠熠把韭菜尖儿掐了, 这会儿生怕老了,先开口夸, “我妈你看人多好啊,怪礼貌的,我哥说人傲气一点,但是傲气也不是坏事儿,这家教多好。”
三女也把芹菜切的细细的,粗的杆子切两刀,也是美滋滋的夸,“你哥眼光不错,亏了听你的,我们准备的东西还是少了,你看还给你爸爸带高丽参了,那个肯定贵,我们得正儿八经给人回礼。”
“是吧,我看爸爸也愿意呢,见到人啊,这心才放得下,不然老想着嫂子什么样儿,你看跟我大哥感情好着呢,俩人凑在一起说话,我大哥你知道,入心了对着人就可好了,以后也有人知冷知热了。”熠熠说着都觉得怪心酸的,不是自家人,不知道家里大哥的辛苦。
“你大哥啊,这个家没他不行,这些年,说一句劳苦功高也不为过,那时候他要是不回来,也不用耽误这些年了,在私人厂子里面找活干,高不成低不就的,去相看都没有好姑娘,这幸亏你给想了法子,看书招考进去的,你大哥跟人相看的时候,也有些底气了。”
正说着呢,看熠月从屋子里面跑出来,掀开厨房的帘子撇嘴,“可没看见我大哥的样子,吃草莓还给人把草莓把儿摘下来呢,我吃都是一口一个,最后摘下来的,他可宝贝着呢。”
“嗨,说话别没良心了,不替大哥高兴也就算了,还红眼病呢,大哥这些年不疼你?你今天要给人看见了,我真不跟你好。”熠熠就直勾勾看着她,眼睛里面凉凉的。
酸不到自己大哥头上去,熠月知道是知道,就是酸,“我知道,你说我跟人相看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我就说说,场面上事情我还是知道的。”
三个人就在厨房里面忙着,陆青青看厨房里面热闹,就问熠明,“我要不要去帮忙?”
熠明就摆摆手,“你第一次来,怎么着也不要你帮忙,你今天是客人的,她们都很重视你,一早上起来就对菜单了,等着吃就好了,尝尝家里的手艺。”
陆青青就没动,很有道理啊,不由自主地问,“家里什么口味啊?”
“家里人多口味比较多,但是我妈很能干了,做的饭都很好吃,我们以前都抢着吃,你待会吃就知道了,最好吃的肯定有红烧排骨,那么长一大根的排骨,吃起来很过瘾的。”熠明眉开眼笑的,看着陆青青,拉着去看看自己的房间。
一会儿香味就出来了,熠熠跟熠月端着盘子陆陆续续往里面端,等着菜齐全了,熠熠小声嘱咐三女,“妈妈你吃饭前,记得把见面礼拿出来。”
三女也紧张啊,拿出来放哪儿呢,左右看看,熠熠找了她的包来,把包放在身后去了,“就从这儿拿,你怎么还紧张呢?”
“是的呢,我也紧张。”三女看着面色有点局促,但是撑的很好,她都觉得热了这会儿,身上一层汗,又不好把炭火停一停,自己硬生生坐在那里。
熠熠想想自己那时候,心想公婆大概也是紧张的,如今想起来公婆,跟三年前感觉又不一样,以前是飒飒的爸妈,大家都敬着关心着,现在相处的久了,在娘家的时候也能惦记着。
陆青青坐下来,也是看家里的人,未来婆婆她看几眼,就是个普通人,能干勤快利索,这些都看得出来,就是话少。
这俩未来小姑子呢,她先看熠月,熠月打扮的好啊,衣服鞋子金镯子项链,她哪个都戴的,人也是化妆的漂亮极了,看得出来爱打扮过得很精致。
又看另外一个小姑子,看见自己就脸上挂着笑,穿着打扮就是一般人,头发也没做,脸上也没带妆,文质彬彬的。
没看出来什么,俩小姑子话都少。
她低着头,顾不上看熠明,再看远一点的公公,这是个南方人,说话有南方口音,做事儿说话细致周到,人也不坏,脾气也好。
“青青啊,你第一次到家里来,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三女起来去拿包,掏出来个红包,红□□都给包拉链刮破了。
熠熠看着了,赶紧起来撑着包,从里面拿出来那个镯子,递给三女,三女又递过去,“这个镯子是给你的,阿姨第一次见你,给你的礼物。”
陆青青想着肯定有红包,没有就走人,结果没想到还有个镯子,熠明帮着打开,“你看看,这个很漂亮,是小妹给她的,她留给你戴。”
熠明你要他说瞎话,说是他妈买的,他干不出来这事儿。
熠熠就推了熠月一把,熠月就掏出来她卖的水晶,一个紫水晶面儿的戒指,“这个是给你的,我就干这一行的,这个颜色好看。”
熠熠也赶紧起来,“这个是珍珠项链儿,你戴肯定好看。”
到这时候,陆青青才紧张起来,心里面激动带着紧张的,脸都红了,没想到人家都单独准备了东西,她就带了几样东西,“我没给你们带什么,就带了一些礼品。”
“不碍事,应该我们给你的,你第一次来家里,我们都很欢迎你。”熠月笑着开口,场面话她说的可好了,现如今她觉得外人面前也得给老大捧场子。
老三叨咕了一上午了,她再怎么样也不能坏事儿,说完看熠熠一眼,一脸你看我这话是不是说的很有水平的样子。
熠熠桌子下面点个大拇指,意思是厉害了。
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的,就是糖醋排骨糖色糊了,吃的时候发苦,陆青青吃着也觉得苦,但是自己吭哧吃两块,“没觉得苦,好吃。”
三女就给她换了换盘子,“你别吃这个了,糊了,我糖色炒的老了,你吃这些,这大虾,要熠明给你剥开,省的一手的腥味儿,你到时候不好洗。”
熠明就自己动手,去拿个空盘子出来,剥好了个人家吃,“没事儿,家里我剥虾最好了,她们都没有我仔细,我能把尾巴的肉给拿出来,一点不浪费的,你先吃,我给你她们剥几个。”
想着都剥完,一人吃两个,省的大家动手,他经常干这活儿。
结果熠月给一把抢着过来了,“别介,我们自己来,你吃你的。”
说着看熠熠,她做的指甲那么好看的,不能剥虾。
熠熠就吭哧吭哧剥开,再给陆青青一只,她这活儿干的也墨迹,等着剥完,也差不多大家吃饱了,匆匆吃几口饭。
三女就一个劲给她夹菜吃,“你快吃,饭菜都冷了。”
这就跟陆青青预想的很不一样了,她想着抓紧家里去,跟家里人说,吃完饭喝杯茶就走了,熠明骑车帮着把礼物封起来要送过去。
陆青青记得她妈妈的话呢,“我能带的了,我自己来,我先走了。”
家里去进门口就开始说,“妈妈,你讲的不对,你说他是家里面长子,得受家里面拖累,下面妹妹们都沾光,我看不是这样子,人家那俩妹妹可懂事儿了,说话做事儿我觉得比我强呢。”
掏出来红包,她在那边没好意思数,她妈妈赶紧打开看看,“两千啊?”
“嗯,正好两千,我没想到这么多,想着也就是给六百的。”陆青青高兴坏了,又看首饰,“这个是玉镯子呢,妈妈你快看。”
讲完就自己都戴上了,“你们看,好看吧,一人给我一件,多漂亮呢,我可喜欢了,我吃饭就想打开看,又怕人家笑话我贪图东西,他二妹妹爱吃会打扮,是卖水晶的,他小妹妹也是上班的,气质很好不太说话。”
总结一下,“都很漂亮,这我要是进门了,我得是最丑的。”
给她妈妈一巴掌就打在后背上了,“你想什么呢,一点东西就哄住了,日子还长着呢,你非得下个月结婚,不然我高低是不愿意的。”
陆青青就笑,“嘿嘿,妈妈你说了不算,爸爸看人准,爸爸同意了下个月结婚,之前要不是你拦着,他早就正大光明上门了,还是我拉着爸爸偷偷去看的,爸爸人看一眼就愿意了,给我做主下个月结婚。”
又拿着地上的东西给介绍,“这些都是给你们的,房子的事情人家也说了,家里房子收拾出来了,只等着我们看家具家电,应该是我们自己挑呢,就在家里住着挺好,我看那院子不错。”
“不错什么不错,楼房都没有。”陆妈妈怄气就是在这里,你住楼房的嫁过去,你习惯吗?
这就是经济条件不好的差距,住的吃的用的都差劲,“你说他家里到底有钱没钱,你看那俩妹妹,我说白眼狼吧,之前他大哥帮衬着,现在好了也不照顾一下他大哥,他二妹不是卖水晶的,水晶这些年要赚死了,他小妹妹也供着上完学了,人都过的好,就熠明差。”
心里也认可一点,到底不是只看钱的人,还是看对女儿好不好,听了这样的人家也满意,满意了一点就翻账本,觉得家里最吃亏,拿着熠明当自己人看一点儿,为他打抱不平。
她吃够了大姑子的苦,连带着对小姑子也都看不顺眼。
但是听着女儿说人家尊重她,事事拿着她当大嫂来敬爱,也高兴着呢,就是嘴巴上难听罢了。
老头儿就觉得她格局小,“他是老大又是男孩子,多吃点苦不碍事,人两个妹妹怎么帮衬,给钱还是给房子,谁有也不如自己有,人俩女孩儿帮衬家里就不错了,这就少不少负担了,别听你妈的,以后好好相处,一家子都不是难处的人家,后面要是再约你看家具家电,你就去看。”
家里人任何,陆青青心里也有了底儿,“嗯,我出来路上,他就约我明天有没有空去看家具呢,我明天就去看,爸爸你准备结婚的事儿吧,这会儿可真放心了吧。”
“你主意大的很,自己跟人家去算好日子了,我跟你妈啊,怎么着也得支持你。”自己笑呵呵地,从屋子里出来,拿出来存折。
“你上班这些年,工资我们没要过,你自己攒着,这个呢,是我们工资给你攒着结婚的,你明天去买东西,别老让人家花钱,他自己没存多少钱,父母也没钱,你买贵的就自己贴钱进去,以后你自己留着花剩下的钱。”陆爸爸自己给完就不管了,该喝茶喝茶,孩子他见过。
陆妈妈没见过啊,她是从中作梗了不少,跟女儿也吵架不少,“不是,是不是应该喊他来一趟儿的,我还没见过人呢。”
看别人家结婚一套一套的,等真到了自己的时候,你是摸不清什么流程什么顺序的,她这么一提大家才想起来,女方看完了那边,那男方是不是要来家里的?
陆青青要打电话去说,给她妈拦住了,“别急,明儿早上说,就说中午来家里吃饭。”
三个人又商量了一下,她妈妈嘴硬,“来老丈人家,不得看脸色的,谁家女婿都得看脸色,讨好老丈人丈母娘,有什么好商量的,能娶到我女儿,他多大的福气。”
不过一夜没睡好,内心的煎熬啊,尤其是没看见人,想的太多了,又气老头儿,早前自己看的时候怎么不喊她一起的,俩孩子谈时间太长了,年龄也都大了,女儿年龄也大了。
她自己着急要结婚,赶着过年前,不然来年是无春年了,当妈的想想也是,自己你也劝自己,结婚就结婚,就是没看见人呢,看见人再说。
见了人,还得看看他家里的姊妹父母,大家一起吃个饭才行。
越想越觉得这样合适,能一次性见面。
早上起来就变主意了,“闺女,我跟你说,你打电话别说来家里吃饭,就说两家人一起见见面,中午来不及的话,就晚上,大家认识认识。”
这些小事儿,陆青青就拗不过她妈妈。
不情不愿也得干,不然人就在床边盯着你。
熠熠接电话,还是熠月打来的呢,她在那边脑补的,“我就知道他那个丈母娘不是好人,你看吧,昨儿吃饭愿意了,今天就见见我们呢,跟以前拜见太后一样的,扣门三年才给大哥进门这是,要不是看那姑娘好,就这样的丈母娘早散了。”
说完又庆幸,“幸亏昨天我们去买衣服了,我可跟你说了,老三你给我穿新衣服,一定要光鲜亮丽,知道吗?”
“还有妹夫,那衣服你给看着点儿,别穿的休闲裤什么的,你俩别跟平时一样的,我跟你说,她妈肯定想压我们一头的。”
熠熠还没起床呢,昨天飒飒跟人家应酬去了,就是以资抵债那事儿,十二点了才家里来,早上起来她没起,陪着他睡会儿的,这会挺着熠月义愤填膺的,“我二姐啊,你就是这样说,你要是真压人家,到时候人家来气不给女儿嫁人了。”
“你说的意思我知道,穿正式一点就是了,我都明白。”
熠月这才心满意足,她昨儿跟熠熠买的裙子,姐妹花,一个半身裙俩人穿都好看,一人拿一条的。
垃圾小王子
飒飒在一边听着, 看熠熠扭头过来就知道什么意思,自己摊开手很无奈,从床上爬起来换衣服, “我昨天就约好了人。”
“那你忙你的,我自己过去,到时候就说你去外地了,省的大家多问。”他什么事情, 晚上跟谁吃饭, 几个人吃的, 吃饭后还有什么活动,这些事情熠熠很少主动问。
他能讲的就讲, 不讲的就没有讲的意思,她也很了解自己老公的, 做什么事情他始终对自己是有一个交代跟底线在那里。
而且按照对飒飒的理解,他憋不住,等着吃早餐的时候,飒飒就开始说了, 昨晚上太晚了回来实在是困,“黄老板昨天约我谈事情的, 他本事很大, 知道你单位在哪里, 约了你们上一级的领导在那边作陪的。”
熠熠把盘子凑近一点儿,给他包一个煎饼, 小鱼儿炒辣椒的, 有这个菜在, 飒飒基本上就不吃别的了,眉毛长短的河鱼儿, 细细的一条条的,油里面一炒香味就逼人,飒飒接过来吃一边笑,“你猜猜是谁?”
熠熠就很配合,自己也卷一个吃,她不怕咸,小时候吃咸菜吃惯了,卷的格外的多,飒飒看着她鼓囊囊的一包卷在里面,仿佛比自己手里的香,“我们领导里面没有姓黄的吗?没有吧,上面的领导我也不清楚。”
三两年就换一波儿,越是往上走,高层流动的就越频繁,挂职的也很多,她长时间不上班,自己都想笑,同事名字都快忘记了。
飒飒也不卖关子,自己打开煎饼,里面再加点儿,他看熠熠吃的怎么那么香呢,还是鱼多点好吃,“省里面的,不过不是分管你们人事工作的那个人,人家分管的是党务工作,本来我不打算去的,他拉人去作陪,我想去吧,大家吃个饭,不然我还要抻他几天的。”
熠熠就明白了,“黄老板这人,怪会钻营的,他就是怕你不好谈,估计私底下找张摆平,张摆平人尖子一样的大概不会给他办事儿,黄老板才想找个大佛来的,不过他们怎么认识的。”
“这不就是巧了,这人之前在外地任职的,刚调任回来的,以前也在这边工作很多年,人家是同学,以前就玩得好。”
很多关系就是这样子,牛马不相及的俩人,人家私底下的关系就特别好,好到很多人都不清楚,所以黄老板人脉还是有的,你有人就不会倒台。
黄老板的意思,就是之前跟张摆平传达的意思。
好话张摆平也说了,也跟飒飒沟通过了,后面的就靠黄老板自己来,他诚意很大,昨晚上场面也很大,但是生意上的事情只字不提,他凑局的,谁也不会在凑的大场面上说什么,只要说就是认识新朋友的。
真正谈事情的,就得是跟请张摆平一样的,私底下两三个人,去个私密性的一桌餐,里面才是谈事情的架势。
生意上的事情熠熠不懂,生意门道也不通,飒飒就解释,“过几天你看,不超过一个星期,这个周末就会再喊我的,那估计能谈事情了。”
“你去不去?”
飒飒就笑了笑,“不一定。”
他脸上的笑很让熠熠意外,这是有点内容的,“你可以跟我说说有什么好主意,我学习学习。”
飒飒就起劲儿了,他在外面当哑巴,谱子摆的很大昨天晚上,生怕别人多知道一个字儿,但是在家里教老婆,就显着他了,事无巨细地交待明白了,没有一点不耐烦,刚凑近了就看见自己老婆那扑闪扑闪的大眼睛。
多么可爱啊。
他就一下熄火了,“嘿,先不告诉你,你就等着我给你拿钞票回来吧,我讲过的,你的钞票拿出来的,我要一点一点给你拿回来,做人可以死板,做生意不行,资产是需要盘活的。”
黄老板倒不出手去的东西,他能接下来,还能变废为宝,这就是他的本事了。
熠熠也扬着脸堆笑,自己撑着椅子起来,“行,您活,您把碗筷洗了吧。”
“你干什么去?”
“甭管我,您就只管着挣钞票吧,你不是就爱吊人胃口的,我得出去花钱去啊,不然这按照您的意思,这家里钱不就花不完了,半夜给钞票砸着脚了可怎么办啊?”熠熠装模作样地感慨,扶着扶手就踏踏上楼去了。
心想你还卖关子,我也憋死你。
夫妻俩,一路货色,谁比谁高一手了。
飒飒就纳闷,洗完碗筷,拖地倒垃圾,就看人下来了,漂漂亮亮的,他先看一眼,没吭声,等着去洗手间把里面垃圾也倒了,提溜着好几袋子,打开门就开始作怪,“哎呦,这外面天气,冻死了。”
然后好心好意扭头看着熠熠,“你穿这身可不行,这穿裙子在外面可冷了,抓紧换衣服去。”
大冬天的穿什么裙子的,他都不知道是跟熠月一起买的,人家约好了一起穿的,熠熠打电话他都没留意,一心一意只想着自己的事儿。
熠熠一本正经的点头,“哎,对,你说的对,但是你冷我可不冷,你冻着我不冻着,我进出都有空调暖气,你可别告诉我外面冷,你就告诉你自己就行了。”
正说着,金珠从外面进来了,这孩子跟个雪王一样,每天早上必然要去外面喝一壶西北风,人育儿嫂脸都冻红了。
金珠自己乐呵的,浑身舒坦了,看一眼飒飒,再看熠熠,看熠熠的时候就想招呼她,没办法啊,这人有点漂亮啊。
一个劲地拿着眼睛去撇,熠熠看着就怪欢喜,飒飒本来给挤兑的要讲的,但是看了看有人在,他是闭口不谈的,熠熠也不纠缠了,扭过头去,“行了,你快走吧,垃圾放在那里我出门时候倒了,你抓紧走,事情多着呢。”
飒飒也黏糊,看着老婆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这多教人高兴啊,“那晚上我真不去了。”
“嗯,就说你去外地了。”
“那要不要准备东西啊,给大哥那边拿一些过去,要不我去给你拿车里。”就在这里献殷勤,育儿嫂上楼拿金珠的小坎肩的,在屋子里就不用穿外套,快上去的时候就看见他在那里站着说话。
说着就撂下来垃圾,“我进去给你看看,给你拿车里吧,省的你晚上的时候还得自己拿。”
熠熠就指挥他干活,跟金珠一起去库房,“你都放后备箱里面,我下午要去接他们的,到时候别占地方了。”
“行,都听你的。”
育儿嫂下来的时候,人还没走呢,心里就叹口气,你说赚大买卖的人,天天在家干碎活儿,家里这一位太太呢,不是不干活,样样也都干,就是总有人抢着干呗。
熠熠天冷不出去,就看他自己下车库去装车。
飒飒这人对老丈人家不小气,家里那么多东西吃不了用不了的,这些礼盒放时间长了也不好,现在临近过年了,很多人都提前送礼的。
生意上的朋友来往的格外的多,他昨晚上还提着两箱子烤的海鸭蛋回来呢,是下午人给的,晚上喝得大醉,人还记得放储藏室里面去,省的鸭蛋在车里冻坏了。
这会儿也提一箱在里面,“你看看,给人家点特色的东西,这海鸭蛋吃过,烤的可没吃过,就你说的那老太太脾气,就得拿这些她见不到不好买的东西给她,不然她可不当好的,你大哥送十箱鸭蛋,不如这一箱。”
岁岁叨叨说一通,人才走了,垃圾人自己拎着去扔的,张摆平在家里就急死了,这说上午去码头的,码头今天中午发奖金的,奖金的比例还没定下来,要去看看的。
就一根烟一根烟地在抽,他得拉着飒飒去,“怎么还不出来的?”
张太太摘菜呢,她吃完早饭就得准备午饭的,孩子放学就能吃,吃完还能多睡一会儿,“你急这样的呢,人家老板都不着急,又不是你发钱。”
“不是我发钱,但是人都是我招工进来的,我想着今年争取争取,给工人多五个点的奖金。”他脑子鬼,但是对同乡还是有很深感情,当初要不是自己去老家招工,也就没有现在的码头了。
能争取的就多争取一些,有时候他也站在工人的角度,不是站在飒飒的角度,老板赚多少钱才是够?
老板赚钱是赚不够的,永远不觉得多的,但是这五个点,工人可能就多一千多块两千块的,他们心疼路费不回家过年,但是钱打回山东老家。
有这一两千,家里老婆孩子就能买一身好样的衣服,还能去买几十斤猪肉排骨的,给爹妈跟丈母娘两边都分分,一家子都喜气洋洋的。
他心里有事儿,想着去干,所以才急,急得有时候不待见自己慢吞吞干家务的老婆,“你知道什么,就知道嘿嘿笑。”
张太太也不惹他,知道他出门好面子,酒桌上一大吹,回家就是个窝里横,刺头一样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人家在家你还能催人家啊,他出来肯定给你打电话的,你不要着急。”
你歇歇气不行吗,越到年关越来劲。
张太太自己就梗着脖子看着外面,替他看一眼呗,就看见飒飒提着好几个垃圾袋,“行了,你老板倒垃圾了,这肯定是要出门,你赶紧换鞋去吧。”
叹口气,有时候考虑不清楚,这人跟垃圾亲近还是怎么着,搬进来这么长时间了,这垃圾桶就在她家后面呢,她基本上每天,只要看见飒飒出门,这人都是带着垃圾的。
有时候晚上,都九点十点了,还是他出来倒垃圾。
熠熠天天车进车出地上班,她从来不倒垃圾,开车不方便,飒飒人也没喊她顺手倒过,走走挺好呢不是,而且垃圾不及时倒掉,他卖鱼也有阴影啊,这一会儿就臭了或者淌水了怎么办,家里全是味道。
倒垃圾可殷勤了,全家的垃圾都是他收拾他倒的,张摆平在车里实在是没忍住,“怎么天天倒垃圾?”
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心惊肉跳,找补几句,“不然冯太太上班的路上就顺手倒了。”
“她开车不方便,到时候把车里面弄有味道,还提着大包小包的,再拿垃圾手忙脚乱的,不如我自己单独扔省事儿。”飒飒没往心里面去,倒垃圾这个活儿,真不能给她干,这衣服天天穿干净的,手上也干干净净的,垃圾袋怎么样打包,这个把手一定是脏的。
他就不劳烦熠熠了。
识人之术
等到了下午五点, 黄老板那边又打电话来请,飒飒恰好打完一局,下午三点就来这边打牌了, 牌品也很看人品的。
一把打了两个小时,他不是很喜欢打牌的人,已经有些累了,又换不下人来, 他们这些人打牌去洗手间都是插空儿, 其余的时候都是不挪动一下的, 牌瘾就是这么大。
飒飒看黄老板电话没接,自己把手机扣起来, 黄老板这里,他吃定了, 而且是一大口。
一直到六点钟才吃饭,吃完饭又开始换地方喝茶打牌,等十点钟才散场。
人都走差不多了,旁边的朋友看着飒飒, “走一走啊?”
俩人就沿着这路散步,加上俩助手, 四个人趴在栏杆上看夜景呢。
你知道南方偏北的夜景吗?
就是现在这样的, 带着不那么湿润的干燥, 马路上空旷的人烟在背街的地方飘荡,偶尔有晚归的热闹, 稀疏地路过。
晚风吧热气吹散, 身上慢慢地发紧, 站在桥上透过一座座小狮子,可以看见岸边的繁华, 飒飒先开口,“现在的房子建设的很好,在水边高层比较好,看夜景很舒服。”
落地窗前看湖景,这个小区是不错的。
“确实蛮漂亮的,我听说黄老板那边,最近想找你接盘的。”
“嗯,有这回事。”
人就笑了笑,知道他肯定是不想要的,“现在房地产企业确实急需资金回笼,从拿地到现在,被耽误了一年,光是银行的利息就够他们吃一壶的了,但是长远来看,这个城市的流动人口这么多,经济向好发展,流动人口慢慢就会变成常住人口,对住房的需求也会越来越多。”
一直讲话的就是这边的区政府人员,恰好是分管飒飒那边的,政府人员都说要离生意人远一点,可是很多时候根本就不能远,业务商定频繁往来或者是双向的服务就很多,只能说尽量构建一种健康向上的关系,而不是一种权力寻租的关系。
李书记现在能说了算,他在基层要有十五年了,基层的事情就更难干了,不仅仅是老百姓的事情,还有企业的事情,对接最一线的问题,“而且看看下面的县区跟乡镇,我们有三县一区,城镇化在推进的过程中,对住房会有更大的需求,现在只是冰山一角而已,你是大老板这方面比我要敏锐,我觉得可以接。”
“当然我也有私心,眼看着要破产,到时候成了烂尾楼,我们没钱接手,苦的还是已经买了房子的人,省吃俭用的成了老板们的跑路钱,我跟你今天第一次见,但是很早就听说过你,这个事情你能接下来是最好的。”
人跟人不是看缘分,而是看本质的,飒飒今晚就是一杯酒的量,很少开口说话,但是只要开口说话一定是言之有物的,你讲一个事情别人插话讲三讲四,但是他接过来就还是讲一。
李书记自己心里有数,看人的本事他还是有的,光是码头上的业务,能交多少税给他们,拉动多少人就业呢,无论是山东人在做还是本地人在做,外地人更能体现一个城市的包容性,“晚上时候我就讲一句保险的问题,现在普调养老金,为的就是给低收入的人兜底,结果你看,他们一个跟我讲给职工涨工资了,一个人涨了两百块钱,觉得很多,另外一个也喝多了,扯到缴纳比例上去,认为政府全部兜底,但是冯老板你很实在。”
人家这个是一板一眼给所有人都买保险的,并且缴纳五险一金的,这个飒飒做的非常的前沿,他是真的为工人有考虑的,“一方面我们码头上确实对接国外业务很多,有这样的参考性,另一方面我自己也很明白,码头上装卸货跟集装箱事存在很大风险的,几乎每年都有工人伤亡的情况,我可以不涨工资,但是只要踏踏实实干下去的,就可以领退休金,只要有意外就能把钱第一时间赔付到位。”
干苦力的都是,都是赚快钱,家里就指望现金生活的,所以有时候奔着高两百块钱,就过去坑卡干活了,飒飒自己翻过身来站在路灯下面,脸上的五官在阴影里面深邃,顺着自己的影子视线拉的很长很长,“他们自己意识不到这个问题,可能意识到了但是顾不上,宁愿现在多要两百块,但是码头上的工人,工龄超五年的现在就有七成,他们是愿意干下去的。”
他对社会是有责任的,有时候不说罢了,他讲的多,也是看人的,今晚结账的账单他扫了一眼,李书记自己结账的,张摆平愣是没有比人家快。
李书记主动请他们吃饭,用的是自己工资,不是公款,也不是其它的报销项目,他请所有人吃饭,都是花自己钱的,回家的时候也是醉醺醺的,已经十一二点了,家里老婆就还等着的,在那里算账呢。
两个人都有工作,一个政府大楼上班的,但是这个工资用起来,是真的硬生生攒钱下来的,今晚上一顿饭,真的半个月工资没有了。
“老李啊,你说你请人吃顿饭,都得掂量掂量,这个月请一次了,就得安排到下个雨请了,还得自己选个便宜点的餐厅,档次又不能太低了,咱们抓紧涨工资吧,涨到以后去饭店吃饭,想选哪个饭店就到哪个饭店去吃,想吃什么菜就吃什么菜,我以后再也不算计了。”手里面计算器噼里啪啦的,干会计出身的就是这样,钱给你弄得明明白白的。
放好了,把家里用的钱都分清楚了,才有心思问,“今晚上谈的怎么样,不是我说,你可真是父母官儿,你要是在古代,这地方老百姓要是知道你天天干这些事儿,都得给你送把伞。”
“谈好了,我今晚约这几个老板呢,本来就是想着看看能不能拉一拉这个房企,这黄老板是大开发商,多少小区都是他们开发的,要是倒了这一片得多多少事儿,在建的就全是烂尾楼了,等着政府去接手或者再去找老板接手,何苦呢,我想着磨磨嘴皮子吧。”
“结果你看,人家压根就不想接,条件都不谈的,我瞅着有个人不错,不像是另外几个玩虚的,就单独谈了谈,结果人家手里钱不够,都拿去买飞机去了。”
飒飒坦白讲,就是没钱,他都不想以资抵债,结果李书记这边还想着他再投钱进去全部接手的。
这着实办不到,他冯飒飒,这辈子就没有欠过银行一分钱,这事情想想大家伙都觉得不对劲,这本来人家欠你钱,结果你不仅仅去给人收拾烂摊子,然后还得欠银行一屁股债,去做房地产行业,这绝对是个天坑。
但是李书记自愿站在这个坑里面,他肚子里面热啊,喝酒喝多了,其实他跟飒飒一样,也不能喝酒,喝酒就得回家催吐的,看飒飒喝一杯很羡慕了,他酒量也跟飒飒一样,浅浅的一杯酒就到头了。
结果回家来硬撑着就开始难受了,看着桌子上的苹果,坑坑吃俩,然后又捡着东西吃,光顾着说话琢磨人家什么意思,自己回回顾不上吃饭,李太太给冰箱里面找了面包出来,“就能给你笑死,自己花钱还吃不饱饭,你说你们酒席上面多少饭菜的,你都顾不上吃,就顾着说话的,回回回家吃。”
吃一气儿,再趴在马桶上吐出来,这个话题就可以结束了,因为身体已经到极限了,洗个澡就得睡觉,太累了。
“他要是真想干,我给他想法子,银行的利息可以谈,我们政府出面儿,他搞飞机的嘛,业务我们可以签合同,做第一单对不对。”
李太太就听着,哪怕自己老公喝得跟个酒鬼一样,回家虚头巴脑地说这些事情,哪怕他天天拿着家里钱出去请人吃饭,天天出去人家请他喝喜酒,出葬礼份子钱的,她都很中意这个人。
自己在旁边看一会儿,洗衣服去了,给他衣服洗干干净净的,拿着透明皂就拿着黄色的,洗的最干净了,衣服脏了的点子给弄的干干净净的,再放在洗衣机里面洗,袜子也都晾晒好。
没别的,她就是喜欢这样的,觉得有魅力,一个大老爷们,在基层苦苦熬着这样多年了,就一直很有原则,能为老百姓争取的事儿,他有良心,而且点子也特别多,从年轻时候就这样。
结婚前她就知道,她图什么啊,她家里条件也不差的,就是图他有这样的本事,有这样的能力,多少人在基层干,弄得昏天黑地一塌糊涂的,但是他干的就风生水起,去哪里下面人都很欢迎,对下属对群众对上级都有交代,他的路长着呢。
所以从来不计较请客吃饭花多少钱,他要是但凡拿一分公家的报销单报销,他都走不到今天这一步,都没有这样的格局。
就是酒喝太多了,不是什么好酒,但是请客吃饭都得这样子,不喝酒说不成话,人都不会来的,想着他说的冯老板,她寻思寻思,这个事情兴许真能干成了,她当然是站在李书记这边的。
搞房地产开发,你接过来,这边所有事情都能解决,不能解决的给你协商,端看你想不想干了。
为什么不找黄老板自己继续做下去呢?
帮扶黄老板不是一样的吗,一样给他搞银行贷款,一样给他引流做宣传销售出去,给他搞一搞税收优惠。
李书记也考虑过,但是黄老板怎么说呢?
他之所以没跟着谷老板一起跑路,那纯粹是因为没跑成,从商人角度来讲,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商人,这样的人一起合作,李书记还不放心他呢。
你看看人家冯老板,这么多年,没借过银行一分钱,没欠过朋友一分钱,人家自己滚雪球做大的,为人是多么的稳重,对下面的工人保障多么健全,这是正儿八经做生意的人。
不是闹着玩,就想着苦钱赚大钱的,人家对做生意有自己的认知底线在那里,这样的人李书记也放心。
哄人的策略
但是银行借款的事情, 飒飒是非常抵触的。
熠熠到家的时候得十点钟,没想到飒飒还没回来,育儿嫂带着金珠在睡觉呢, 这个孩子其实也是抱的太多了,晚上你搂着躺在床上睡觉不行,得在她的小院子里面晃荡一会儿,然后再回房间晃荡几下就睡了。
外面冷的人够呛, 熠熠看她的大金珠还在外面上冻呢, “哟, 这是我的金刚大女儿啊?”
金珠就抬起来脖子掀开眼皮看她一眼,咧嘴笑笑, 也不找她抱,熠熠自己就欠欠的, 低着头瞅她呢,一脸我大女儿真好看,我大女儿怎么长的这么好看的样子。
育儿嫂就想了,最多三分钟。
三分钟之后, 人家就进去了,育儿嫂也跟着进去了, 熠熠没想到飒飒还没回来呢, 她在外面不太跟人家说家里的事情, 单位里面也不说,人家问到脸上去了, 她这人不撒谎, 会冒出来一两句。
就跟飒飒说的最多, 他晚上回来的晚,那今晚要么就是玩的很尽兴, 要么就是陪人家的,陪的人一般都重要,轻易不跟人吃饭,但是要吃的饭是一定陪着吃到最后的,给人搞服务也要让人满意。
自己一身酒菜味道,跑进去厨房里面去了,厨房里面东西都很方便,就是食材不多,在家就着几个人吃饭,现吃现买的多,从桌子上拿了一个苹果,抓了一把大枣,自己想着煮个苹果汤的,里面放点陈皮。
站着犹豫了下,这可能味道有点奇怪,做饭的时候最怕灵机一动,她到底还是放下了,因为人飒飒也能吃的出好坏,他不大挑食,但是你不能太难吃,不然他也是不喝的。
自己就切苹果,有削皮刀不用,今晚的饭她吃的高兴,回家可显摆开了,自己美美哒在厨房拿着一把小刀削皮,苹果眼看着瘦了两圈,打皮打的太有水准了,天生给苹果减肥的种子选手。
切好了端出来,然后又洗了一把金桔,用凉白开过水,生怕晚上吃了生水拉肚子。
放在茶几上,又找出来红茶,烧水泡了一壶茶,自己就上楼洗澡去了。
把衣服换下来,自己拎着一车东西去的,回来的时候人家啥也没给,自己也乐呵的不行,洗澡洗的很快。
熠月晚上人家就在县城里面,她自己租房子住,晚上没时间给唠嗑的,跟家里人打电话,“妈,咱就说晚上的事儿,你看她那个妈,姑娘咱没意见,但是我跟你说,她这样的条件还没结婚,原因一大半得是她妈,这不行那不行,非得要楼房,不然下个月不结婚,那嘴脸不冷不热的,当自己是慈禧一样的。”
犯愁呢不是,一套房子现在也要十几万的,不是小钱,你要熠明拿,熠明肯定拿不出来,几万块钱都是自己攒着的,她躺在床上就琢磨这个事儿呢,“以前我哥是负担重,工作不行,现在男孩子不愁找对象,你看我,我要是个男的这条件,早就有小姑娘排着队追我了,实在不行就换个人。”
越说越离谱,三女就瞅着她没眼力见,“你不要乱说,你哥跟人家有感情,人这一辈子找个自己愿意的人就行,比什么都好,你找个不愿意的,没看看你自己个,相亲看不中的回家都得哭一场,找个人过日子不容易,丈母娘不好是丈母娘的事情,人家也没提什么事情,说清楚了就这么一件事,就是要给女儿要个房子。”
“你不要操心,我跟你爸爸,想法子就是。”三女也清楚,这丈母娘是真的不好处,脸上就看出来了,但是人家丈母爷老泰山还行,很和气的一个人,一晚上笑呵呵的,一个劲地夸熠明。
孩子都这样大了才找对象,熠熠的孩子你看看金珠都有了,她老觉得亏着熠明了,这孩子上学不是不聪明,成绩也不是不好,其实他平常比熠熠还聪明一点儿,就是熠月脑子也比熠熠好用,不然不能想的出有个好工作了换个女朋友的。
“我跟你爸,这些年也攒一点钱,先给你哥结婚用,等着你结婚的时候,再攒着给你,”说到这里,完成一个算一个,一个孩子一份心事儿,三女就催着熠月,“你抓紧啊,家里介绍的你看不上,我们也认识不了几个人,你要找就在县城里面找的,身边有什么小伙子的也看看,熠月啊,别拘着觉得人家是农村的或者是有没有房子车子的,先看人,只要是人品好,这个人上进的,以后俩人日子就攒出来的。”
说着说着就多了,现在就担心熠月了,“我知道你在外面闯荡,一般人瞧不上,我也觉得是最好的才配得上你,但是跟人相处就退一步,不要太好强了。”
时间长了,当妈的能看出来,熠月就是想法有点独,她自己就觉得谈恋爱男的得花钱,凭什么不花钱,你个男的就得有房子有车上彩礼,不然你这么大年纪了你奋斗了个什么劲儿。
她自己没买,是觉得结婚了男的肯定有,她的钱攒着呢,不然也够买一套,家里姐妹三个,个顶个的能攒钱。
都是从小就有这个意识到,谁有不如自己有,给没钱逼得,有钱了就得攒着,用的时候直接甩出来,比晚上睡不着盘算着去借钱好多了,借钱的滋味儿就跟见天的背着个十公斤负重前行一样。
饭都吃不香,觉也睡不好,借钱不是个好滋味就是了。
熠月听这些就觉得理念不合,从床上坐起来讲,“我妈,我自己有钱,要他比我有钱应该可以吧?他难道没有我个小姑娘能赚?”
“再说了,结婚前太恋爱不给我花钱,难道等着结婚了以后再给我花钱吗?这遇到的是什么人,结婚前给我计较钱的,有多远就滚多远去。”
“就之前那个男的,都快定亲了,结果去他家里给我六十块钱见面礼,妈这都哪个年头了,还说农村就这样,我农村出来的我最清楚,从来给见面礼都是看心意的,拿着我当什么六十块钱,我这亲悔的就很好。”
说着说着就特别委屈,没开灯呢,窗户外面有光,她坐在床边就直勾勾地看着窗户,眼里就呱嗒呱嗒的下来,弄得人要眨眼睛,眨眼睛的时候光就透过眼泪一闪一闪的,“我妈不说熠熠,她自由恋爱主意比我也大,妹夫做买卖的咱不能比,就看大哥这样的,嫂子进门我们全家供着,要什么给什么,见面礼一样接一样的,我就想这个这样的难吗?我比嫂子差哪里去了?我一个女孩子,我天天晚上做直播,外网上都得到凌晨,我结束了一个人骑着车再回来,人家休息日休息,我休息日都是去市场上拿货给人家发,凭什么的?”
凭什么就最低标准找对象的,凭什么不能要求多一点呢?
她不是没人追,很多人追,但是就是没看中,没看中人或者没看中家庭条件,而且她自己没太发现问题,相处的时候三女也不好说。
挂了电话也心疼也气,女孩子在外面也不容易,她自己也抠搜,舍不得花钱买个车,不买房不买车,老觉得男的结婚肯定有,没有耶得买,到时候家里多个车那多浪费的,就得男的花钱买。
再一个,恋爱的开支,你得全部来,你得对着我好我才愿意结婚啊,还得样样听我的哄着我是不是?
这个思路一出来,找对象就有点难度了,正着方向来熠月觉得没毛病,但是她就不能反着想想,换位思考一下,她要是个男的,愿意不愿意对一个女孩子这样干,这样干是凭什么这样干,你们是有感情基础还是见色起意。
感情基础是怎么来的,是靠宠着你给你花钱来的?
那是你的感情基础,人家男孩子的感情基础绝对不是靠给你花钱宠着你来的,他奔着结婚去的,就得觉得你适合结婚,觉得你能过一起去,才真心实意地对你,你得有个真心实意的感情基础。
你得有很深厚的感情基础,你提出来的要求,或者是你要花钱要说了算这些问题才不会成为你的缺点,不能让人处几天就够,才会包容你,觉得你的缺点也可以接受。
这个逻辑上就很可怕,自己把自己路走窄了,走到没有路了。
熠月还是不服气,这个点了,打电话跟熠熠去讲,熠熠包着头发呢,听着她哭就急了,这是亲姊妹啊,“我姐你慢点说,不着急,不着急,什么事儿你缓一缓,我在这儿呢。”
熠月就爆发了,“妈都是怎么说我的,她意思就是我眼高手低,找对象就奔着有钱的去找,我就配找没钱的,找个光有人品的呗?”
陆陆续续说一气儿,哭的抽抽搭搭的,熠熠当什么事儿的,她比三女还耿直,听得沉默了好一会儿,看她稳定下来才讲,“二姐,你有没有发现,你谈的对象最后都是突然分手的,开始都是好好的,最后就突然分手。”
“那是他们有病!”熠月说的斩钉截铁,脑子里面不知道想什么,进水了,他们本身就有问题,人品不行。
“对,他们有病,这些人人品也有很大问题,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是二姐,我们是不是也考虑一下,自己有没有问题呢,是不是可以谈恋爱的时候真诚一点呢?”
“你遇见个喜欢的,高兴的,你跟人家接触的时候,就不能太颐指气使,咱们得为对方考虑考虑,谈恋爱是俩人谈,不是围着你一个人转悠,你也得为人想一想,我老早就想跟你说,怕你生气的,你今晚就好好谈谈。”熠熠把发包拽下来,头发也来不及吹,自己垫着个毛巾盖在头上,站在窗户边上就开始说。
有很大问题的,熠月她太了解了,光顾着自己个的时候多,而且她不知道从哪里有一种思想,说句不好听的,她是个男孩子都不爱跟她二姐谈对象。
对她二姐这样的,讲不是的时候得说重点,不然就给她扯歪了,“第一个,你要多少真心,你就给人多少真心,人大晚上接送你下班,第二次接送你的时候,你高低心疼心疼人家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说几句好听话还得给人家带点水果,或者请人吃个宵夜吧?你光顾着美,光顾着乐呵了,觉得自己幸福的不得了是不是?”
“第二个,该花的钱就得花,人品不好的我们看三次就知道,坚决不谈,人品好的咱们上人家家里做客,你怎么就拽着人家付钱的呢,哪怕人家愿意付钱,你也得坚持自己来,这是你对人家父母的尊重。”
“第三个,别矫情,下个雨人家没主动说接你,你就不高兴了,你就闹脾气,你下个雨怎么不问问人家有没有淋着呢,下个雨夹雪车都不好走,你非让人接你去,我二姐你平时怎么样,谈恋爱就得怎么样,不能自己以前咔咔走,现在非得人接送。”
“不许哭了,再哭我就家里去骂你,我说的话你晚上睡不着就来回想想,看看有没有一点道理的,你好好干,以后找个好对象,找不到我都得跟老天爷干架,另外以后家里打电话不许跟大嫂比,大哥听了多难受,记住了就挂了,现在去洗澡好好睡觉,明天早上美美哒,晚上来市里我请你吃饭。”
又骂又哄,就得这样,说完熠熠叉着腰,就看见她老公终于家里来了,表情闷闷的。
就知道心里有事儿,她就晃荡晃荡下楼去了,哄哄这个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