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世界魔方 > 60-80
    第061章 第28章

    当文砚彻底确定少年学会说话了以后, 他问了少年第一个与学习说话无关的问题:“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

    少年指着自己用拼凑起来的还有些怪异的语调说:“这里是我的岛。这里只有我和你。”

    “我知道这里只有我和你,我想知道为什么。这里一直以来都只有你一个人吗?从来没有其他人?”经过三个月的折磨,文砚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耐心去和常常理解不到他话里的意思的少年心平气和的对话了。

    “有…你。”少年说着摇头, “没有其他人了。”

    文砚哦了一声,又问:“你知道其他人在哪里吗?”

    少年说:“在外边。”

    文砚不解,“哪儿?”

    少年于是抬起胳膊,手指指向了蔚蓝色的天空说:“外边。”

    文砚讶然。

    莫非这个地方和精灵族地一样, 都是被结界隔绝在大陆之外的一处独立空间吗?

    “能出去吗?我要怎么出去?”文砚问。

    少年做出一副仔细思考的样子来,许久后,少年说:“我需要你的……你的……”

    少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因为文砚没有教过他那个词。

    文砚和少年相处了三个月,知道少年不是坏人,就说:“没事,你要什么你直接拿去就好。”

    少年得了文砚的首肯, 上前一步在文砚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张嘴咬上了文砚脖颈。

    精灵白嫩的皮肤被尖牙刺破,鲜红的血涌了出来,还没来得及流淌,下一秒就被蓝发的少年卷入口中。

    文砚以为少年终于展露出了凶性要吸干他的血, 他心里默数着时间, 想着只要再过十秒,少年那时如果还不停下的话,他就把少年推开。

    但少年在第九秒的时候就松了口,舔着沾着血迹的唇, 仰起头对文砚指着他自己的脖颈说:“你也要。”

    文砚实在是无法理解这是哪门子的离开小岛去到外边的方式,但他的血已经被少年吸走了, 这会儿停下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文砚短暂思考了一下利弊,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凑过去咬住了少年的颈侧皮肤。

    不咬不知道, 文砚刚咬上去的时候完全不敢使力,只能用自己的两颗虎牙试探着一点一点的加重力道。可少年的皮肤就好像是某种软质的盔甲,硬是没有被他的牙齿刺破。

    “你得……再重一些。”少年的声音就响在文砚的耳边,很近,近得文砚无来由有些脸热。

    许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又或者是想要像少年证明他不是什么废物,文砚发了狠,在用力一咬下,少年的皮肤终于被他刺破,腥甜的血一下子涌进文砚的口腔,刺激得文砚差点吐出来。

    原来血是这么难喝的。

    文砚硬着头皮喝了好些血,直到少年说了句“可以了”他才退开。

    文砚用手背抹了把唇上的血色,问少年:“你到底想干什么?”

    少年蹲下身,用手指在沙地上画着奇怪的线条,像是某种法阵。

    文砚在一旁看着,就在少年画完最后一笔的时候,法阵就如同活过来了一般,竟是从地上升了起来,最后悬浮在他与少年之间。

    文砚一动不敢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法阵在空中缓慢旋转了两三圈以后一点点等比例缩小,最后变成巴掌那个大的一小坨,直直飞入了他的身体里。

    文砚摸着自己的心口,有些不安的问少年:“你对我做了什么?”

    少年想了很久才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说:“我把钥匙分给你一半,这样你就可以去到外边,也可以回来这里。”

    文砚明白了。如果这座岛处于某个被封印起来的独立空间内的话,那按照少年的说法,他现在有了自由进出封印的权限。

    文砚尝试着去使用自己的权限之力,下一秒,他眼前一花,等他能够再看清东西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了一片绿色的平原上。

    海消失了,山也不见了,就连少年都不再在他的身边。

    文砚惊异于四周景色的变化,而更让他感到惊奇的是,在他视线所能及的远方,一个村庄出现了。

    文砚前往村庄看了看,终于找到了人,很多很多的人。

    这些人淳朴、善良、好客,当文砚欺骗他们说自己是个流浪到此处的孤儿的时候,村里的人很热心的收留了他,让他在一个村民的家中住下,给他吃村里的食物。

    终于来到人类的世界里,文砚很开心,不过他夜里还是使用钥匙的力量回到了少年所在的岛上,借着月光在海边找到了坐在浅水里发呆的少年。

    “外面的世界很美,那里有很多的人,我想去外面到处走走,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文砚问少年。

    少年摇头,“你走吧。”

    文砚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问少年:“你生气了吗?”

    少年再次摇头。

    文砚知道少年不会骗他,松了口气,又劝起少年,“你为什么不出去呢?外边真的很有意思,有很多这里吃不到的好吃的东西,你就和我出去看看吧,如果你觉得不喜欢你再回来。”

    少年不为所动,说:“他们、怕我。”

    文砚一愣,“为什么?”

    少年偏头深深的看了文砚一眼,腔调怪异道:“你也会、怕我。”

    “我才不怕。你有什么可怕的?”文砚说着开了个玩笑道:“你也就吸我血的时候看起来比较吓人。”

    少年手撑着地面站起了身,他往海里走了几步,海水一点点漫过他的小腿、大腿,最后,少年停在海水及腰的地方,转身看着文砚说:“害怕的话,就离开吧。”

    文砚刚想说自己不会怕他,还没来得及出口,下一秒,月亮就被忽然出现的庞然大物遮挡住。

    文砚眼前一黑,在接下来的三秒时间里他几乎无法转动脑子去思考什么,但在三秒之后,他注视着已经扇动翅膀飞上天空的银蓝色巨龙,震惊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龙,原来世上真的有龙。

    文砚最后还是离开了巨龙之地回到了人类的村落里。

    文砚的离开不是因为文砚害怕巨龙化的少年,而是因为巨龙飞走后,无论他怎么找也找不到巨龙或者少年的踪迹了。

    他发誓,他几乎把那座岛上的每一座山,每一处山洞都找了个遍,大海上他也去展开翅膀飞过好几圈,但始终找不到少年。

    最后也是没办法了,文砚才离开了那里。

    之后好些年里,文砚都会时不时的会巨龙之地看看,他期待有一天能在海边看见发呆的少年,或者偶尔一抬头时能看见天空飞过的龙影,可少年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让文砚不得不每次都失望而回。

    又过了几年,文砚逐渐从少年长成青年,他再没有回去过巨龙之地,但他却借助巨龙之地当起了人间的第一名召唤师。

    他骗人说他召唤的是来自异世界的魔兽,其实都是他在人间的森林、草原、湖泊里随便抓来驯服的普通猛兽而已,只不过他身为精灵,血液有能强化其他动物体质的功用,所以那些喝过他的血的动物们会变得比寻常动物更聪明、厉害,有些动物甚至还会出现一定程度的变异,长成四不像的模样。

    “怪不得到处都说只有你这一个召唤师,感情你也是冒牌货,世上根本就没有召唤师。”鹊舟坐在山洞内的一块大石头上,翘着二郎腿看站在一旁的文砚。

    文砚偏头盯着被锁链捆缚在石柱上的自己的本体,叹气说:“后来我一直没收到过你的消息,直到二十年前公主被恶龙抓走。虽然我不愿意相信恶龙是你,但我还是决定去看看。”

    “所以你主动请缨要去恶龙之地救公主?哎等等,可是恶龙在那之前就已经臭名远扬了吧,你没听说过吗?”鹊舟问。

    文砚说:“我当时已经是王国的大魔法师,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情,这种民间的八卦我很少去听,并不了解。再者说,恶龙作祟其实也就是从公主被抓走那次开始的,民间也是在那时候才把关注点放在了龙的身上,他们津津乐道的大多数恶龙的行迹都是不实的。”

    “哦,诽谤我,造我谣呗。”鹊舟耸了耸肩,“后来呢?你来恶龙之地找我了?我在干什么?欺负公主吗?”

    “未曾。”文砚记起他再次回到恶龙之地的那一天。

    那天他没有如好多年前一样扑空,他真的在岛上找到了少年。

    少年还是当初的那般模样,半点没有长大的迹象。可少年身上在流着血,手脚上也全是铁链缠绕而成的枷锁。

    少年双目紧闭,身体被牢牢地绑缚了起来,犹嫌不够似的,他的双脚还被铁钉钉在了地面上。

    文砚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差点疯了。想要把少年身上的锁链斩断,却有一人弱声弱气道:“不要解开,那是他自己要求的。”

    文砚循声看去,看见了国王最宝贝的女儿。

    公主是认识文砚的,轻声说道:“他说他不想伤害我,如果不这样,我会死。我本来不信,可他什么也没说就用、就用那铁钉扎穿了自己的脚,我没办法,我怕他继续伤害自己,就听他的话用锁链把他缠了起来。”

    文砚看看不但翘二朗腿,而且还要时不时晃荡一下的鹊舟,说:“从那时起我才知道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施了诅咒,除了月圆之夜以外,其他时候你很难控制住诅咒带给你的杀念。”

    第062章 第29章

    “然后你就抢了我的诅咒。”鹊舟嗤笑一声, “咱俩都二十多年没见过面了,跟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你何必做到这种地步。”

    文砚笑了笑, “我没想那么多。我当时让公主先走了,然后让她帮忙放出消息,就说我俩打得不可开交,最后同归于尽了。公主走了以后, 我就解开了你身上的锁链,也拔了你体内的钉子,用魔法给你做了治疗。”

    文砚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没底气, 因为少年的身体恢复能力实在太恐怖了,都不用他帮忙,少年脚上的伤就已经好了。

    “总之后来你醒了,我做好了和你打一架的准备, 但你看清是我以后犹豫了,我知道你认出我了。”文砚道。

    少年认出了文砚,一方面他不愿伤害这位教过他说话的朋友,另一方面他又受到诅咒之力的牵引对文砚起了杀心。

    两种意念拉扯着少年的神经, 最后少年再一次选择了逃跑, 只不过这一次文砚立刻就追了上去。

    文砚追着化龙的少年飞过蔚蓝海面,飞了不知道多久,岛屿又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文砚也就是那时候才知道巨龙之地原来是有两座岛的,难怪他之前怎么找都找不到少年。

    少年被文砚发现了最后的秘密藏身地, 他无处可逃,重新化作人形后坐在沙地上把自己团成了一团, 冲朝他走来的文砚大喊说:“你别过来!你走,你离开这里!”

    “你到底怎么了?你身上有不好的气息, 有人对你做了什么吗?”文砚不敢刺激少年,停在了距离少年两米远的地方。

    少年抱着膝,下巴抵在膝盖上,摇头说:“我不知道,那天有人误闯进这里,我想送她离开,她看见我的时候很……很激动?我不知道,她拿一根棍子对着我,我眼前一花,再醒来的时候那个……那个你叫她公主的人就已经在这里了,她很害怕我,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当时看着她就像看见了一块肉,我想杀死她,吃掉她。可我不想这样做,我不想的……”

    少年一个劲儿的摇头,看上去害怕极了。

    文砚当时真的什么也没多想,他看着少年,心疼极了,所以他想办法把少年身上的诅咒过继到了他自己的身上,然后他封印了少年的记忆,改变了少年的发色,最后把少年连带着他以前驯服的所有的猛兽全都一起逐出了巨龙之地。

    “你真的……不可理喻。”鹊舟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文砚说:“也没什么差别。我在抢你的诅咒之前先剥离了我大部分的意识出来投放进了小狗体内,它是我所有召唤兽里脾气最温和的一个,我可以和他一起留在你身边,好好看着你,必要时候也能保护你。你看,留在这边的我和一具空壳无异,我并没有太难受。”

    鹊舟没说话,就瞪着文砚。

    文砚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我是想着我已经在外边玩了二十年,已经够了。但你不一样,你一直都在这里,你因为别人的惧怕把自己封在这里,这对你不公平,至少……我想你出去看看,以人类的身份去到处走一走。”

    “可我已经忘记那二十年里发生的事情了。”鹊舟说,“不记得的事情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文砚说:“那是一场意外。”

    文砚从少年那里继承了诅咒以后,就变成了一具只有在月圆之夜才能稍稍压制住诅咒之力恢复神智的傀儡。

    每次月圆之时,清醒过来的文砚都会在小狗体内苏醒,借小狗之躯显形在少年的身边,读取小狗这一个月以来的记忆。

    不过文砚显形一直是避着少年的,他每次都会专门挑选一个少年在熟睡中的时间点出现,然后待不了多久就离开。

    二十年来,少年从未发现过他的存在,可就在二十年后的某一天,一次月圆夜,文砚显形时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诅咒之力在加强。

    这种强化来势汹汹,文砚根本来不及做任何的准备,等他回过神来时,他的手已经掐上了熟睡中的少年的脖颈。

    少年醒了,下意识挣扎反抗起来。少年虽然没了记忆,但力气很大,很快就挣脱了文砚的束缚。

    文砚下意识还要再发起攻击,少年却看着他歪了歪脑袋,思索片刻后叫出了一个名字:“砚·塔文?”

    “我想起来了,所以你又给我做了一次记忆封印?”鹊舟啧了一声,“你无不无聊?”

    文砚说:“我没想封印你那二十年间的记忆的,但当时我受诅咒力量的干扰,可能哪里出了错,一不小心就封多了。”

    “好一个一不小心。”鹊舟指指自己的脑袋,“那你现在能给我解开了吗?还是说你打算再封印我一次?我跟你讲啊,封印没用,咱们真正该做的事情是把下这个诅咒的人给揪出来,给他一棒槌。”

    “嗯。”文砚点头,“确实应该这样。之前是我不理智了。”

    鹊舟说:“所以我的封印呢?”

    文砚说:“解不开。”

    鹊舟瞪眼,“为什么?!”

    文砚说:“第二次封印是在我意识不清醒的时候下的,我不太记得当时设定的解咒的咒语了。”

    鹊舟哑口无言。

    这算什么?账号被APP强制登出后忘记密码无法再次登入吗?

    “算了算了,解不开也无所谓了。还是说说诅咒的事情吧,你有怀疑对象吗?”鹊舟问。

    文砚说:“具体的怀疑对象没有,但施咒者一定与王国里发生的那些怪事脱不开关系。”

    鹊舟赞同点头,“的确,现在王国上下几乎每个地方都有他的人,他们现在就像是某种邪/教组织一样,魔法种子应该就是他们发展下线的手段之一。”

    鹊舟想起了那些五彩斑斓的蝴蝶,想起了魔法教师里那位安娜小姐讲过的魔法种子沉睡论,想起了身份登记处里忽然增多的小小年纪就注册魔法师身份的孩子们。

    “魔法种子肯定有问题,那些所谓的唤醒了魔法种子的孩子可能是陷入了集体幻觉,也可能是真的有了魔力,但那种魔力一定是有危害性的。”文砚斩钉截铁道。

    精灵一族几乎所有人都是生来就会魔法的,对于魔法没有人比精灵一族的人更加了解。

    文砚虽然早早的就离开了精灵族地,但他幼时爱看书,看了不少关于魔法的书籍,所以才更加清楚魔法都是天生的,绝不存在后天唤醒魔法之力这种说法。

    “先不管那个团伙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总之下诅咒的人一定是幕后统筹一切的人。此人身份绝对不简单,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王室中人。”鹊舟说着看看石柱上的不省人事的文砚本体,问文砚:“你接下来要怎么做?回归本体?还是继续留在我身边当狗?”

    文砚想了想说:“先不着急回去,现在我本体力量微弱,被诅咒控制也无伤大雅,若我现在回去,恐怕你不是我对手。”

    “哈!”鹊舟笑了一声,“年轻人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了好吗?虽然我不记得我以前有多强,但我急了应该还是有战斗本能的……吧。”

    鹊舟不敢说得太肯定,怕被打脸。

    文砚弯了弯唇,道:“再说,若我回归本体,就不能和你一起离开这里了,我一离开,幕后之人一定会有所察觉,说不准会打草惊蛇。所以综合来看,我还是继续留在你身边当狗吧。”

    鹊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啧了一声,嘴角不自觉向上扬起,用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愉悦语气说:“那行,那咱们先离开这儿回王国去看看。有些东西光嘴上猜测不靠谱,还是得实际抓个人来问问才行。”

    三天后,克蒂鲁安城内一处酒馆里,服务生给两位坐在角落位置的穿着黑色斗篷的风尘仆仆的客人端上了两杯酒。

    “哎你听说了吗?就伊万城主重病卧床不起的那事儿,我听人说昨天晚上城主府大牢里有个女囚跑出来,从……”

    “知道,从城墙上跳下去摔死的那个是吧?她跳下去前还说了什么,什么……”

    “哎,说城主迂腐,错杀好人,说什么魔法种子本就存在于每个人体内,相信的人自然会唤醒它拥有魔法,不相信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觉醒。而那些非但不相信,还要大肆否定魔法种子的存在的人则会重病缠身,在七天内……”

    “嘘——这可不能乱说,这不是在咒城主吗?”

    说话的两人坐在靠墙边的木桌前,桌上摆着几大坛的酒,一看就是两个酒鬼无疑。

    坐两人隔壁桌的两个黑袍人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在魔法构建出来的特殊交流渠道里说:“看来城主是听了之前跟我去王城的那个护卫的话,开始查自己城里的作妖之人了。”

    “重病要么是诅咒,要么是幻觉。”文砚说:“但如果不想办法解除的话,七天之内死亡应该是真的。你有什么打算?”

    鹊舟说:“能救的话就救一下吧。城主会被那些人针对就说明城主是可信的,他毕竟是一城之主,之后如果有需要的话,他会是个很好的助力。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救?”

    文砚起身,“去看看再说吧。”

    第063章 第30章

    克蒂鲁安城的城主府上来了两个黑袍神秘人, 守门的士兵把两人拦在门外,黑袍的其中一人却说:“你们护卫队长呢?叫他出来,就说那个劝他回来的好心人找他。”

    守门的两个士兵彼此对视一眼, 其中一人进府内禀报,另一人则在门口继续拦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等待并没有持续太久,找人的士兵很快就步履匆匆的带着另一人出现了。

    护卫看了府外的两个黑袍人一眼,蹙眉, “你们是何人?”

    鹊舟摘下了自己的兜帽,冲这位老朋友眨了眨眼睛。

    护卫愣了愣,嘴张开又闭上。他左右看了看, 一把握住鹊舟手腕把人往门内一拽。

    “先进来再说。”护卫匆忙说着,吩咐士兵把门关上。

    府门关闭,护卫带两人去了一处幽静的地方。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恶龙之地了么?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刚到那边没多久……你没去?”护卫实在是被突然到来的鹊舟给惊到了。

    鹊舟哼笑一声,“我当然去了, 只不过回来的速度比较快。”

    把十几二十天的路程压缩到三天,这速度夸张一点说是坐火箭也不为过。这全都多亏了有文砚这个大魔法师在,要不是因为他现在使用魔力全靠吸鹊舟的血,而他害怕把鹊舟吸干的话, 一天之内从恶龙之地抵达克蒂鲁安城也不是不行。

    护卫将信将疑的转头看向一旁还没有取下兜帽的神秘人, 问:“这位是……?”

    鹊舟替文砚答说:“一个朋友,光过敏,没办法在白天摘斗篷,抱歉啦。”

    护卫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但也没就此事多说什么,而是问鹊舟为什么来这里。

    鹊舟说:“这不是想着你在这里吗?就想来看看, 结果来之前在一家歇脚的酒馆里听见有人说城主重病,还说昨夜有个女的从你们这儿跳楼死了……到底什么情况?”

    护卫叹了口气, 眉间忧色压也压不住。

    这事儿还得从护卫告别鹊舟从王城回来以后说起。

    回来后的护卫把王城里发生的事情和鹊舟的猜测告诉了伊万城主,城主那会儿还在为没有抓住在城内投放噬土兽和奥斯特绿蟒的人焦头烂额,闻言当即就是一怒。

    “王国境内居然存在这种组织,来人!务必将七彩蝴蝶一事调查清楚,凡是能制造这种蝴蝶人通通给我抓起来问话!”

    有城主的命令在前,克蒂鲁安城直接就来了一个封城的大动作。

    可饶是如此,那些被城主暗中派出去调查搜寻的人还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任何的发现。

    城主几乎立马就想通了其中关窍。他把府上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全部集中在了一起,说他们之中有奸细,让他们互相检举,检举成功者有赏。

    鹊舟听到这儿的时候觉得挺不靠谱的,这种检举真的有用吗?答案是:还真有。

    被好几个士兵指出说行为有怪异之处的是个刚来城主府没几个月的小兵,这人心理素质不算强,被控制起来拉去审问后没审多久就全都招了。

    那小兵说自己也不想这样做的,但那些人用药物控制住了他的父母,他如果不按照他们说的去给他们通风报信的话,他的父母就会因为得不到解药而毒发身亡。

    小兵最后哭着说自己愿意给城主大人提供那些人躲藏的地方,但前提是不能让他的父母受到伤害。

    城主允诺了,从囚牢出来后只跟其他人说小兵什么也没招,用刑用得疼晕过去了,下次再接着审,剩下的其他人里如果还有谁发现有人行为诡异,随时都可以来跟他汇报。

    “这一次的抓捕城主只告诉了我一个人,我暗中去到那小兵说的地方,见那里藏着个女的,我就给抓了回来。”护卫说着叹了口气,“也是邪门儿,那女的刚被关进大牢,城主就说自己头疼,然后很快就晕了过去。”

    “城主是第二天醒的,醒了以后又是咳血又是呕吐,整个人都没精神,床也下不了。哪怕是精通医术的先生看了也摇头说不知道城主大人的身体是个什么情况。然后就在当天晚上,那女的就从囚牢里逃了出来,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以后便自尽了。”

    “看守牢房的人问过了吗?”鹊舟问。

    护卫点头,“他当时晕倒了,醒了以后说自己在昏迷前看到过一只彩色的蝴蝶,他刚想去把蝴蝶杀死,结果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好吧,那你们之前审问过那位女士没有?她有说什么吗?”鹊舟又问。

    护卫摇头,“没来得及。当时城主忽然晕倒,我们就先把那女的放在了一边,根本没来得及问她什么。”

    “可惜。”鹊舟舌头抵了抵腮帮,换个话题说:“城主还没好吗?”

    “没。”护卫面色凝重,“我们尝试了很多方法和药物,可城主半点好转都没有。如果那人说的是真的,城主会在七日之内……就难办了。”

    “我们能去看看吗?”鹊舟指指自己和文砚。

    护卫还是比较信任鹊舟的,犹豫了一下就点头说:“我带你们去吧。”

    护卫带着两人进入到城主的房间,城主醒着,整个人没什么精神的靠坐在床头。

    护卫带人进来之前就先跟城主通报过,所以城主看见来人是鹊舟时并不惊讶。

    城主摆手屏退了身边照顾他的人,虚弱道:“你来了啊,怎么没看见那只小狗?”

    到了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鹊舟颇为唏嘘。

    鹊舟看了眼护卫,说:“要不你也先退下吧。”

    护卫蹙眉,像是想不通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知道的。

    城主摆手,“无妨,修,你先出去吧。”

    护卫修领命退下,临出门前他听见鹊舟笑着说:“原来你叫修啊,你放心,我们不会对城主怎么样的。”

    修顿了顿,关门离开。

    城主说:“现在这里只剩你我三人,有什么要说的便直说吧。还有……”

    城主视线转向鹊舟身边的黑袍人,叹说:“这位先生也可以露出真面目了吧 ”

    鹊舟笑笑说:“就知道光过敏这种说法瞒不过您。”

    伊万好歹是一城之主,如果和修一样好糊弄的话,这克蒂鲁安城也别要了。

    “不过您得做好心理准备。”鹊舟说着伸手向文砚头侧,手指尖勾住了一点点兜帽的边缘,“这个人您是认识的。”

    兜帽被掀开,城主二十年前的记忆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猛得被勾起了。

    那个下午城主府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除了当事人以外无人知晓,就连城主府上守门的两个士兵也只知道那天府上来了两个穿着斗篷的神秘人,而后没过多久,那两个人就又被护卫队长亲自送了出来离开了。

    那两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克蒂鲁安城的居民们不得而知。但他们知道的是,在那两人离开以后,城主大人的病就奇迹般的好了起来。

    十数天后,距离克蒂鲁安城千里之遥的王城外,伊德半死不活的趴在马背上,有气无力道:“怎么办啊?我们到时候真的就实话实说吗?说大魔法师还有一缕残魂在,但就是不愿意让我们帮他把尸骨带回来?而且不但不带,还把塔西雀那小子给扣留在了恶龙之地里?”

    克莉丝也没什么精神,无奈道:“不然我们还骗国王吗?当然只有实话实说啊。”

    “唉……国王他不会罚我们吧?”伊德口无遮拦惯了,哪怕现在距离王城大门只有几里的路程,他也张口就来:“国王他那个精神状态,我们如果空手而回,它不得把我们大卸八块……”

    “喂喂!小伊德,你不要命,我们可还要。”罗伊连忙制止了伊德的口无遮拦,说:“国王英明,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伊德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国王他真的不会为难我……咦?那是塔西吗?”伊德蓦地睁大了眼。

    奥利尔原本昏昏欲睡的坐在马上,眼睛半睁半闭,闻言嗤笑一声边抬头边说:“得了吧,塔西怎么可能出现在这……”

    奥利尔话音猛地顿住。

    罗伊和克莉丝也说不出话来。

    四人不约而同的勒住缰绳让马儿停下,齐齐瞪眼看着前方。

    前方七八米远的地方,鹊舟坐在一匹雪白的马匹背上,怀里抱着小狗,抬起手来冲四人挥了挥,喊说:“好久不见啊各位!我带着大魔法师的尸骨回来啦!”

    四人闻言又齐齐将目光投向鹊舟身后。

    只见一个和马匹连在一起的小推车上,一张白布之下有个人状物微微隆起。

    第064章 第31章

    “你怎么比我们先到?”

    “我们被送走以后你是不是和大魔法师独处了?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大魔法师为什么突然同意我们把尸体带回来了?”

    “你那只小狗和大魔法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它喝了你的血以后就变成了大魔法师的样子?”

    “这真的是大魔法师的尸体?藏在哪里的?海里吗?我们能看看吗?”

    “大魔法师为什么会是那个样子的?又为什么单单不攻击你?”

    勇士们七嘴八舌的提着问题, 鹊舟微笑着等他们问完了才挑着重点统一胡乱回复说:“小狗是大魔法师曾经的召唤兽,里边住着大魔法师残魂,我和大魔法师同为召唤师, 体内有相同的能量,他吸我血就能恢复一些。”

    “大魔法师同意我把尸体带回来当然是因为我乖巧惹人爱,别人都乐意听我的劝说。他不攻击我同理,但还有个原因就是我们同为召唤师懂吧?而且我还有小狗。”

    “尸体藏哪儿我不知道, 但你们看是别想看的,你们不配。”

    鹊舟答完,控制马匹让马儿转了个身朝向王城的方向, 扭头对身后四人说:“走吧,早点到王城见国王,也早点让大魔法师的尸骨入土为安。”

    四勇士面面相觑一阵,奥利尔想骂鹊舟一句太没礼貌, 但碍于大魔法师尸体在场,他还是收住了话头。

    一行五人班师回朝,城门处士兵亲自护送五人前往城堡王宫。

    一路上,猜到白布下尸体身份的民众纷纷给几人让开道来, 只是从他们的表情来看, 他们让开道路更多的不是因为尊敬,而是因为恐惧。

    鹊舟一路上都在观察着周遭人群的神情变化,心里叹了口气,揉揉小狗的脑袋, 小声嘀咕说:“看来幕后之人的这一盆脏水泼得很有效果啊。”

    意识被挤在角落好几天都没出来浪荡过的小狗开心的在鹊舟怀里动来动去,根本没功夫去思考鹊舟在说些什么。

    “我呸!我们为什么要给这种人让路?他害得我们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每天都要活在恐惧里,我们凭什么还要欢迎他回来!”

    一道童声随着几片烂菜叶子一起出现在了鹊舟的感知里。

    菜叶啪的一声砸在拉运尸体的小推车上, 让干净的白布染上了污渍。

    “约克!你干什么!哎,你快回家去!”头上带着头巾的妇人急道,抓住小男孩肩膀把男孩往屋里推。

    约克还不死心,即便他的半边身子都已经被推进了门里,他也还在用最大的声音喊说:“我们不需要大魔法师!!我们自己就是魔法师!!”

    鹊舟本不想管这种事情,可在听见男孩的话以后他忽然就勒住缰绳让马儿停下了。

    男孩还在大声喊着,妇人看鹊舟朝他们这边看过来,惊恐得一把捂住了男孩的口鼻。

    这些人可是国王钦定的勇士,如果惹了他们不痛快,她和她的孩子今天恐怕就要血溅三尺了。

    鹊舟见妇人那么害怕自己,温和笑笑,说:“没事,我就是有点好奇,您的孩子是一名魔法师吗?”

    约克挣脱了妇人的束缚,抱着门框丝毫不惧的瞪着鹊舟说:“对啊!我就是魔法师!我注册登记过的!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好奇你的魔法是天生就有的,还是后天才觉醒的。”鹊舟道。

    约克撇了撇嘴,骄傲道:“当然是后天觉醒的,我是我们十几个人里第一个唤醒魔法种子的人,我以后一定会成为一名很厉害的魔法师,比大魔法师还要厉害!而且我绝对绝对不会扮鬼去捉弄别人!”

    周围人群越聚越多,有人不安,有人惊恐,但无论如何,大家都不敢说话,只敢沉默地看着鹊舟和小男孩约克之间的热闹。

    “你们十几个人?是和你一起在魔法课堂学习的其他孩子吗?”鹊舟问。

    约克点头说:“对啊,你很羡慕我们吗?我可告诉你,莱依小姐只会教我们这些小孩学习魔法,你没有资格的!”

    鹊舟心道一句果然。魔法课堂这种东西果然不只是在那个小镇子上存在,而是已经遍布了整个王国,就连王城内部都无法幸免。

    “莱依小姐啊……你别说,我还真想找她学学魔法,我是国王钦定的勇士,我想她不会不卖我这个面子吧?你能告诉我她在哪儿吗?你告诉我,我就劝国王不治你的罪。”

    约克才不怕国王治他的罪,刚想要嘲弄鹊舟几句,他的母亲却拧着他腰上的肉小声逼迫他说:“快告诉人家勇士哥哥,不然我现在就回去揍你!”

    约克可以不怕远在天边的国王,但他不能不怕他母亲的棍棒,当即就改了口说:“莱依小姐刚刚就在那里……咦?莱依小姐人呢?”

    约克手指着对面的街道,那里挤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可人群中已经看不见莱依小姐的脸了。

    鹊舟回头看了眼侧面街道,面容一肃,对随行的士兵道:“追,务必把人抓住。”

    “是!”士兵领命而去,走出几步远后他才猛的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听这小少年的话?就算少年是勇士,那也不能随意调遣他啊。

    不过这时候反悔已经晚了,士兵只能硬着头皮去抓人。

    嗯,说起来莱依长什么样子来着?

    鹊舟不知道士兵的苦恼,他只是和约克道了声谢,而后驾马继续向前了。

    途中发生的这个小插曲让伊德有些按捺不住了,驾马赶到鹊舟身边,问鹊舟:“你刚刚那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突然抓人干什么?你不能因为你不是魔法师你就看不上那些靠自己的努力后天觉醒成为魔法师的人。”

    鹊舟斜睨伊德一眼,嗤笑说:“就你们这个脑子,哪天王国易主了你们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后边三个没说话的人顿时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但他们对于王国内发生的或者即将发生的事情又确实不太清楚。

    “那你倒是跟我们说呀,你说了我们就知道了。”伊德的想法很简单。

    鹊舟说:“懒得跟你讲,自己看去吧。”

    “看?看什么?”伊德摸不着头脑,不过很快他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城堡里,提前收到了风声的国王正在吩咐侍者管家们大摆宴席,要为归来的勇士们接风洗尘。

    一些位高权重的公爵臣子等也都被邀请到了现场一同饮酒作乐。

    伊德年纪小,藏不住事儿,进入到国王设好的宴席厅里时先是欢喜于等会儿有好吃的吃了,然后则是悄声问身边同伴说:“大魔法师尸体被运回,国王首先该做的难道不是安排大魔法师下葬吗?怎么先摆宴了?尸体怎么办?”

    “尸体刚才咱们进来的时候不是被人接手带去一旁搁置了么?可能国王想先庆祝完再给大魔法师收尸吧。”罗伊说。

    奥利尔吸了吸鼻子,陶醉道:“各位,我闻到了上好的葡萄酒的味道,看来今晚我们是有口福了。”

    克莉丝眉头轻蹙着,没说话。把大魔法师的尸骨晾在一旁先大摆宴席,国王能做出这种事情,与昏君有何异?他们的国王老糊涂了吗?!

    鹊舟的反应和克莉丝差不多,面上都是一副觉得老国王老糊涂了的样子,不过鹊舟情绪调整得很快,上一秒还在质疑国王的精神是否清醒,下一秒他就和奥利尔一样开始对宴席上的食物感兴趣起来。

    国王这宴设得像极了自助餐,各种点心蛋糕、蔬菜肉类全都分门别类摆放在了几张长条形的铺着奶油色桌布的桌子上。

    来参加宴席的人想吃什么自己端着盘子去取就行,取完之后可以站在一旁边和人聊天边吃,也可以端上盘子去到两侧的圆桌前坐下吃。

    国王的位置自然是在整个厅的最前方,那里有一级台阶,所以国王所在的地方要比其他人在的地方高出一些,旁边也有专门的放置食物的桌子,是国王、王后及公主专属的食物,其他人不得染指。

    勇士到位以后,国王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而后举杯敬了勇士们一杯,宣布了宴席的开始。

    鹊舟肚子确实有些饿了,干脆就端着两个空盘子围绕着几张长桌逛了一圈,再回到座位时,他两个盘子都已经满得不能再满了。

    “塔西你是几天没吃过饭吗?”克莉丝蹙了蹙眉,觉得鹊舟这种一个盘子里垒着放四块牛排的举动太不得体了。

    鹊舟切也不切,直接拿着叉子插起一整块牛排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含糊说:“来都来了,当然得多吃点,不能辜负国王的一片好心。”

    伊德之前也去逛了一圈,盘子里同样装着很多食物,闻言连连点头说:“塔西说的对,克莉丝你就别老想着减肥的事情了,你已经很瘦了。”

    克莉丝看着自己盘子里的蔬菜沙拉,说:“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你们真的能安心吃东西吗?”

    “哎,再大的事儿也大不过吃饭。”奥利尔不在乎道:“说不准国王就是想我们吃饱了以后再说其他事情呢?”

    事实证明奥利尔猜的没错。

    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国王再一次起身,拍了拍手吸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力,说:“想必大家也都跟我一样好奇勇士们是怎么进入恶龙之地将大魔法师尸身带回的,现在时机正好,不如就请我们的勇士们来给我们讲讲其中的故事如何?”

    其他人不管想听的还是不想听的,这会儿当然都只有拍手叫好的份儿。

    伊德兴奋起来,当即就要做第一个起来讲故事的人。

    鹊舟却抹了把嘴抢先他一步站起来朗声说:“启禀陛下,恶龙并未身死,在我等将大魔法师尸骨带出时,恶龙也苏醒过来,恐怕再过不久就会冲破封印重临人间。”

    第065章 第32章

    “什么!”国王瞳孔骤缩。

    一旁的公主也惊呼一声站起身来, 即使她如今已经三十来岁,却还是忘不掉十几岁时的噩梦般的经历,捂嘴震惊道:“你说恶龙没死?!怎么可能!我当时明明看见它和大魔法师同归于尽了的!”

    鹊舟不由在心里为公主的好演技点了个赞。要不是他听文砚说了当年的事情, 他都要以为公主是真的看见他和文砚相爱相杀双双战死了。

    王后也很是吃惊,不过比起公主表现出来的惊惧,她更多展露出的是身为一国之母的威严。

    王后厉声质问鹊舟:“你可有证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造谣可是触犯了国法的!”

    “就是啊塔西,你在说什么?”伊德扯了扯鹊舟的衣摆, 一脸茫然。

    巨龙没死吗?这么大的事儿塔西之前怎么不告诉他们?

    “物证我虽然没有,但我有人证。”鹊舟看着国王和王后,在全场目光的注视下指了指跟自己同桌吃饭的其他四位勇士, 淡定道:“他们都可以作证,恶龙之地里并没有恶龙的遗骸,恶龙并未身死。”

    “可我们也没…唔……”

    “对。恶龙之地中并没有恶龙的遗骸。”奥利尔藏在桌下的手掐住了伊德的腰,起身大声赞同了鹊舟的话。

    伊德古怪地看了奥利尔一眼, 冲对面的克莉丝挤了挤眼睛,意思是说:奥利尔他在干什么?

    克莉丝瞥了伊德一眼,也起身对国王说:“塔西说的对,我们的确没有看见恶龙的遗骸。”

    伊德张了张嘴, 一副痴傻模样。

    可他们也没看到大魔法师的遗骸啊!但大魔法师不是照样被带回来了吗?

    等等, 这好像并不能说明恶龙是死是活,而是只能说明恶龙之地里还有他们没有去到过的秘密空间。

    说不定恶龙真的如塔西所说还活着。

    可是这也不是他们亲眼所见的事情,这些人干嘛突然就帮塔西说话了?塔西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吗?万一被塔西骗了怎么办?到时候五个人一起手拉手被押上断头台砍头吗?

    “那也仅仅是没看见恶龙的遗骸而已,如何就说是恶龙没有死?”国王此时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严肃道。

    鹊舟说:“因为我们在大魔法师遗骸的所在地看见了一个双手双脚都被许多条绳索紧紧捆缚住的少年。那少年头发是蓝色的,头顶生有一对龙角。我们把大魔法师遗骸搬运走后, 那少年忽然就醒了,然后挣扎起来, 我们离开得很匆忙,但我清楚地听见了其中一条锁链的断裂声。”

    “少年?莫非……这少年就是你说的恶龙吗?”国王眯起眼睛,似在思索鹊舟这番话的可信度。

    “对!就是恶龙!我见过的!”公主更加惊恐了,“就是蓝色头发的!是个小孩子的样子!就是他形容的那样!父王,那恶龙它真的没有死……它还会来抓走我吗?”

    公主的惊慌情绪影响到了宴厅里的所有人,一时间,议论声四起,大家都在和身边的人讨论着这件事情。

    伊德趁乱抓了把鹊舟的手腕,小声问他说:“你在说什么啊?你说的那些是真的吗?你把我们四个也带上干什么?我们又没看见过……”

    鹊舟看了看伊德又看了看另外三位沉默不语的勇士,嗤笑一声答说:“你当初为什么参加勇士选拔?”

    伊德说:“当然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啊!”

    “那你问问他们三个呢。”鹊舟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另外三人。

    奥利尔冷哼一声,眉毛蹙了蹙,一副拉不下脸来的样子。

    罗伊也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的偏头看向了一边。

    克莉丝倒是拢了拢长发说:“你们都不说是吧?行,我说。我是为了丰厚的奖赏来的,如果我不跟着塔西的话往下说,让国王知道了我们在带回大魔法师遗骸一事中毫无作用,那眼看着就要到手的奖赏肯定会飞。我又不傻,塔西愿意帮我们,我当然得顺着往下接。”

    伊德张了张嘴,忽然就觉得这些日子与他同行的这帮大人很没有意思。

    不过……国王的赏赐谁不想要呢?就算他现在年纪还小,拿了那笔钱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但应该能帮他家里的父亲母亲减轻一些生活压力。

    伊德想明白其中关窍,终于不再去纠结鹊舟话里的真假。不过他还是对鹊舟说:“你说的那些东西最好是真的,不然我不会饶了你。”

    “OKOK,下了地狱你打我好吧。”鹊舟说。

    伊德哼了一声。

    宴厅前方,国王沉默许久后打断了众人的低语,神情凝重道:“如果恶龙真的没死,王国恐怕又要经历一场劫难。在场的诸位,针对此事你们有什么看法?”

    一臣子说:“我认为我们应当防患于未然,先派遣军队驻扎恶龙之地边缘,绝不能让恶龙降临到王国境内大肆屠戮民众。”

    又一臣子说:“我倒是觉得此事不必过早操心。如今距离恶龙之地最近的是并非我国国土,恶龙即使冲破封印也未必会先来我国境内作祟。”

    “唇亡齿寒,若恶龙真的降世,即便有邻国冲在前头挡灾,也终究不是权宜之计。”

    “我也认为应当派兵驻扎恶龙之地外围,就算有邻国当挡箭牌,但恶龙有过带走我国公主殿下的前科,此次冲破封印未必就不会再来袭击公主第二次。”

    “派兵?派多少兵?精兵还是普通士兵?当年能瞬间救起一整个王城的百姓并且将水怪杀死的大魔法师尚且没法打败恶龙,你们觉得要派多少兵力才能抵挡住刚刚冲破封印正怒火中烧的恶龙的进攻?”

    “或许我们应当与邻国联手,共同出兵御敌。”

    “我还是那个问题,出多少兵?”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一时间,宴厅像是成了个菜市场,谁都能说上几句话。

    国王站在高出一截的平台之上,双手背在身后,板着脸注视着他的臣民,等待着他们给出一个具体的答案。

    “诸位,我也有一点我自己的想法。”一片热闹中,国王身边的王后也开了口,仪态端庄道:“恶龙一事马虎不得。它曾来到此地带走过我的女儿,我不愿再体验一次失去女儿的痛苦与绝望。将心比心,你们,或是王国的子民们,大家谁会希望眼睁睁的看着亲人被恶龙所伤?如果恶龙真的如这位勇士所说即将现世,我想我们应该立刻派出王国中最精锐的军队前往恶龙之地将恶龙绞杀,一劳永逸,以除后患。”

    “母亲……”公主感动的抱住了王后的胳膊。

    “臣以为王后陛下说得对。恶龙乃王国大患,如果不趁它刚刚突破封印时的虚弱状态一举将它消灭的话,我们之后要付出的将是更惨痛的代价。”台下有人附和道。

    “没错。在这种事情面前,做出牺牲是必要的,否则我们将迎来更大的牺牲。”

    一时间,赞同的声音此起彼伏。然而就是在此时,一道突兀的不合群的声音响了起来,说:“那若是王国境内也有妖人在作祟呢?”

    “什么?”

    众人目光再一次齐齐汇聚到了鹊舟的身上。

    鹊舟平静道:“我说,如果王国境内存在一个想要推翻国王统治的邪/恶组织呢?如果他们此时此刻就潜伏在王城之中,甚至就身处在这宴会厅里呢?国王派出王国上下最精锐的部队出征前往距离王城数千里远的南境对抗恶龙,城内守卫力量薄弱,若王城在此时被奸人趁机钻了空子该怎么办?”

    “你这小孩瞎胡说些什么?哪里来的什么邪/恶组织?”有年轻的臣子训斥道。

    鹊舟看向那人,毫不客气的骂说:“你智障吗?近期无论是王城境内还是王国里其他村镇小城里都不断有怪事发生,那些怪事无一例外全是人为导致,你们难道以为这些只是巧合吗?”

    “那些事情难道不是大魔法师没有得到安息的亡魂所为吗!”有人反驳的理直气壮。

    “你放屁!”鹊舟毫无教养的指着那人鼻子骂道:“大魔法师为王国做了多少的贡献?你们这帮人就是这样以你们的小肚鸡肠来揣度他的吗?我告诉你们!我在恶龙之地见到过大魔法师的残魂,他亲口告诉我说不用大费周章带他回到城内安葬,他根本就没有怪罪过国王,他对他的死也没有任何怨言,他更没有想要报复任何人!你们这些日子以来在王城内看到的‘大魔法师’不过就是奸人制造出的幻像而已!能被那种幻像蒙蔽双眼,我看你们连我这个小孩儿都不如!”

    宴厅里寂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还是先前发话的那人冷哼一声道:“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们又没见过你说的大魔法师残魂。”

    “那我若是将他带来了此处呢?”鹊舟语出惊人。

    宴厅大门缓缓向两边开启,侍者拉着躺着尸体的板车进入厅内,将板车放在了宴厅的正中央。

    鹊舟走到板车旁边,手并未去将板车上的白布掀起,而是在白布上轻轻一扫,扫掉了先前约克那几根菜叶在白布上残留的痕迹。

    “大魔法师大人,他们都不信我,还请您出来帮我澄清一下了。”鹊舟对着白布下的人说道。

    厅内的人此时除了国王、王后和公主以外全都已经围到了宴厅中央,听鹊舟这么一说,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们的大魔法师真的还有一缕残魂存在吗?

    在一片寂静中,只有被排挤在人群最外围的伊德咦了一声,扯了扯克莉丝的衣袖说:“你有看见过塔西的小狗吗?它好像从进入宴厅开始就不见了。”

    第066章 第33章

    克莉丝也不知道鹊舟的小狗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但她确实没有过在宴厅里看见小狗的记忆。

    克莉丝也不是很在意,因为小狗要么是被鹊舟收了起来,要么就是又变成了大魔法师的样子。

    说不定鹊舟现在召唤的大魔法师的残魂就是小狗变的。

    克莉丝的猜测并没有错, 鹊舟的确是在进入宴厅前就偷摸找了个落单的时候趁着四下无人让小狗吸了自己的血,然后在文砚出现时把文砚装进了空间里。

    这会儿鹊舟当着宴厅里所有人的面对着板车上的白布召唤大魔法师残魂,实则就是讲完话以后意念一动把文砚给放了出来。

    宴厅里几乎什么年龄段的人都有,一些年纪比较轻的看见板车前突然多出来一个银白色的身影只是惊了一惊, 心想着这小少年说的话该不会真的是真的吧?

    而那些上了年纪的曾经见过大魔法师甚至和大魔法师共事过的人则是当场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了,这才是他们认知里的大魔法师。

    银发,银眸, 整个人周身都散发着一层圣洁的光辉,宛如天神派到凡间的使者,美得不可方物。

    这与王城近段时间内频繁在夜间出没的那个黑发黑袍或黑发白袍的人完全就是两种气质,即使他们长着同样的一张脸, 人们也会下意识地认为他们是两个不同的个体。

    “你刚才的话,我听见了。”文砚看着鹊舟,面无表情,却充满了神性。

    鹊舟也恭敬起来, 至少表面上是做出了一副恭敬的姿态来, “那还请您告诉他们,您并未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文砚缓缓让视线从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扫过,摇头继续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说:“你们信与不信并不重要,我也不关心。但我知道今天在场的各位之中有谁是那有反心之人。”

    “是谁?”国王仍站在高处, 他距离大魔法师最远,声音却最清楚的落在了文砚耳中。

    文砚循声看向国王, 脸上终于有了些细微的表情变化,像是老友之间的一种寒暄。

    “好久不见, 陛下。”文砚先同二十年不见已经变得苍老了许多的国王打了声招呼。

    国王长久凝望着宴厅中央的旧识,眼眶微湿,声音几近颤抖,“好久…不见。你…还是那样年轻,可我已经……”

    “残魂一缕而已。”文砚谦逊摇头。他没有过多的和老国王叙旧,而是很快将目光转移向国王身边的公主。

    “公主殿下,好久不见,上次恶龙之地一别,过得可还好么?”文砚道。

    公主看着这个曾救她逃离恶龙之地的王国最强者,鼻尖一红,连连点头说:“我过得很好,谢谢你。”

    文砚目光接着向一旁滑去,最后落在了王后的身上。

    王后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冲文砚行了一礼说:“谢谢您曾救过我的女儿。”

    “准确说是继女吧。”文砚纠正,摇头语气不变说:“举手之劳。”

    好一个举手之劳。伊德心想。这一举手直接把他自己给举死过去了可还行。

    而且当面说王后不是国王第一任妻子什么的,大魔法师可真有个性。

    不只是伊德觉得大魔法师有一点情商低,在场的其他人也是这么觉得的。

    王后身为当事人,脸上的笑差点就没挂住。

    好在文砚很快就收回了视线,重新把话题引回到寒暄之前,说:“是谁我暂时不好说,因为我说了以后,那人要么会死不承认反咬我一口,要么就会当场现了原形。在场的都是达官贵人,要是有谁被误伤了可不好。”

    国王深思片刻道:“那你说该如何?”

    文砚说:“陛下您让护卫进来,我指一个人,你便让他们控制一人,不问是否抓对了人,可好?”

    “行。”国王答应了。

    总归只是抓人而已,又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

    可是……

    国王说:“若那人反抗该如何处置?”

    “陛下同意的话,反抗者就地处死也不是不可。”文砚自傲道:“我虽是一缕残魂,却也有些魔力残留。杀一两个叛党还是手到擒来的。”

    众人闻言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有人立刻向国王提出了反对意见说:“陛下!不可啊!若错杀了好人怎么办?”

    “好人就不要反抗啊。”鹊舟抱臂道,怀疑的看说话那人一眼,“你这么害怕,难道你就是那叛党吗?”

    那人忙呸了一声,指着鹊舟鼻子骂说:“你少血口喷人,谁知道你说的大魔法师残魂是真是假?万一这只是你的幻术呢?我看你才是那个叛党、逆贼,你就是想要借国王的口来除掉我们,以削弱国王的力量。”

    “那你别反抗啊,你不反抗就没人杀你。”鹊舟说,“这样吧,如果你没反抗的时候大魔法师就把你给杀了,那国王可以直接让士兵将我和大魔法师一起拿下。你看这个办法怎么样?够公平吗?”

    那人不答,国王倒是替他答了,说:“好,我同意勇士的提议。来人,去让守在外边的士兵全部进来。”

    “天呐,这是在做什么?”伊德看着手执佩刀的士兵们一窝蜂涌了进来,茫然到有些不知所措。

    克莉丝也说不清,只能按了按伊德的肩膀说:“少说话少做事,安静看着就好。至少我们知道大魔法师是真的,不是冒牌货。只要我们真的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应该就不会出现问题。”

    话是这么说,可伊德还是有些紧张。

    “大魔法师真的可以吗?真的不会判断错吗?如果我什么都没做却被他选中了该怎么办?我说什么才能让其他人相信我没有想要叛国?”伊德碎碎念着,手心里都出了一层薄汗。

    克莉丝翻了个白眼,觉得伊德这副瞎操心的模样简直比得上她的母亲。

    不过她自己也还是有些紧张的,只是她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你。”就这样,文砚在众人紧张的目光注视下抬手指出了第一位怀疑对象。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爵位不低,被文砚指着的时候他当即就瞪大了眼,骂说:“你什么意思?我做什么了?!你凭什么说我是叛党?你有证据吗?!”

    文砚并未答复男人,而是紧接着用手指向了男人身边的另一个人。

    男人很快也不说话了,因为士兵已经将他控制了起来,一把锋利的刀就架在他的喉结前,他吞咽唾沫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颈部的皮肤在刀刃上摩擦。

    “你,你,你……唔,还有你。”文砚挨个指了过去,被指到的人心里一凉,被略过的人则是不自觉松了口气。

    好好的一场庆功宴忽然就变成现在这样,鹊舟看着觉得挺可乐的,同时也觉得挺荒唐的。

    那些被控制起来的人大概也没想到过好好的一场庆功宴的主角会从勇士变成他们自己吧。

    文砚指认叛党的速度很快,宴厅里五十来号人,短短几分钟功夫就被他指了大半出来。

    一圈指认完,那些没被指到的人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一个个把眼睛瞪成了铜铃的大小。

    “最后一个就是您了。王后陛下。”文砚抬手指指向了台上的王后。

    王后一愣,像是不明白发生什么似的,也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说:“我?我也是你判断中的试图谋反的人吗?”

    文砚点头,态度肯定道:“没错。您也是。”

    不只是台下的人愣住了,就连士兵们也都愣住了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将王后也给控制起来。

    “愣着干什么?”鹊舟狐假虎威了一把,催促士兵们说:“你们是听国王的命令还是看王后的脸色?”

    士兵们被这么一激,有几个慌乱之下还真往王后的方向挪了几步,但最后还是停了下来,纷纷扭头看向国王,希望国王能给他们一个确切的命令。

    国王冷声道:“愣着干什么?大魔法师的命令你们是忘了吗?”

    “陛下!”王后不可置信的看向国王,好像第一次认识面前这人一般。

    国王深深地看了王后一眼。

    时间倒回数天之前。

    文砚在克蒂鲁安城的城主府里被鹊舟摘下了兜帽,奄奄一息的伊万城主在看到他的这张脸时如回光返照一般,掀了被子就想要下床同大魔法师行礼。

    文砚制止了他,说:“你躺好,我先看看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其他事情稍后再说。”

    城主依言躺了下去。

    文砚伸手悬在城主头顶上空,闭目感应着什么,片刻工夫后,他五指收拢在城主额前虚抓了一下。

    鹊舟起初还以为文砚抓的是空气,可下一秒他就发现文砚指尖下方的空气里混进了几缕彩色的光。

    那些光越来越多,颜色越来越凝实,最终,它们交织缠绕在一起,汇聚成了一只流光溢彩的蝴蝶。

    文砚手猛的握紧成拳,蝴蝶像就是玻璃破碎一般炸裂开来,最终消失在空气里。

    “好了。”文砚对城主说,“你休息一下,之前的那些症状应该已经没有了,不过我想你大概还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痊愈后的状态。”

    “就这么简单?”鹊舟表达了自己的惊讶。

    文砚点头,“幻术而已。它只是让城主认为自己得了病、身体不舒服,从而让城主的心影响了身,促使了那些症状的外显。”

    鹊舟懂了,调侃说:“唯心主义呗。”

    第067章 第34章

    城主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

    起初他还不相信自己的病好了, 但出于对大魔法师的信任,在休息了一会儿以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真的没有之前那么不适了。

    城主艰难的让自己坐起身来, 感激的看向文砚,张嘴就要道谢。

    文砚制止了他,说:“说正事儿吧。我们此次前来除了想要打听一些有关于前几日城主抓到的那位小姐的事情以外,还想听听你对这件事幕后操手的看法。”

    “我很抱歉, 关于那位女囚的事情,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城主叹了口气。

    “没关系,我们已经听修说过了。”鹊舟宽慰道。

    城主点头, 说:“对于此事,我能说上几句的就只有那人的身份。她是一名魔法师,就她自己所说是一名后天魔法师。你们应该知道后天魔法师是什么意思吧?”

    “嗯,就是靠唤醒魔法种子成为魔法师的人吧, 知道的。”鹊舟说。

    “对,她在城内开有一处小学堂,非盈利性质,隔三差五的她就会召集一些还没到上学年龄的小孩去听她讲关于魔法的事情。民间了解魔法的人不算多, 这件事情本身也不大, 起初根本没有人关注到过。我也是在女囚死后,在派人走访女囚居所附近的居民才知道这些事情的。”城主说着叹息一声,像是在为他自己身为城主的不尽职感到愧疚。

    “类似的魔法学堂我在克蒂安镇也看到过。”鹊舟说着笑了笑,“当时我还去蹭了一节课呢, 那位小姐在课堂上变出过那样的蝴蝶,上课的小孩都很兴奋去和蝴蝶互动。说起来那会儿也有一只蝴蝶想要飞到我身上, 不过被大魔法师的小狗给咬散了。”

    鹊舟说着看了文砚一眼。

    文砚点头,说:“小狗能分辨善恶, 幻像本身并没有什么危害性,所以你在王城看见幻像时它并没有什么反应。但魔法课堂上那只蝴蝶体内携带着所谓的魔法种子的力量,若它落在你身上,你会被污染。”

    鹊舟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轻咦了一声,说:“被污染的话,我体内就会有魔法种子了吗?如果我唤醒它,是不是我也可以使用魔法了?”

    文砚笑笑,“那种魔法更多的是一种假象,不过应该确实可以伤到人,就像城主之前一样。”

    鹊舟明白了,“它会欺骗人的大脑。”

    “的确,我这几天一直都在思考这件事情。我认为现在整个王国恐怕都已经处在一个大型的幻境里了,不过这个幻境里的东西并不都是假的,造假的部分只有那些多出来的后天魔法师和他们的魔法而已。”

    “真可怕啊。”鹊舟啧道,“那你想到幕后之人可能的身份了吗?”

    文砚说:“有一些猜测,但不能肯定。我想听听城主的看法。”

    城主简直受宠若惊,“这个嘛……唔,您让我想想。”

    城主想了好一会儿,答说:“幕后之人能做到这些事情,首先他的实力不会弱,而且本身应该也是一位魔法师吧?他有要争夺王权的心思,而且又能在城堡内部制造环境,那地位也一定不低,或者说至少他是能经常出入城堡的人。”

    “也可能是住在城堡里的人。”鹊舟说。

    城主忽然就有些庆幸他之前把这屋里的人,包括影卫全部都赶了出去,不然这些话要是不慎被人传出去,他和鹊舟的脑袋就都别想要了。

    “而且咱们还得注意一些小细节。”鹊舟毫不在意自己的脑袋能不能保住,畅所欲言道:“那个人大概是可以左右国王心思的人。否则国王再怎么绝情,二十年前也不该完全不派人去恶龙之地看看。”

    城主恍然,“对,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我很多年。我一直都认为,大魔法师为王国做了那么多的事,国王哪怕是装装样子也应该派兵前往恶龙之地看一看,说得不好听一些,哪怕是牺牲一部分人在恶龙之地也行,至少得做个样子,不能让百姓心寒。可国王什么都没做,这太不合理了,也不怕你们听了去,我那会儿还年轻气盛,没少在心里腹诽国王呢。”

    文砚在除鹊舟以外的人面前很是人模狗样,闻言只是矜持道:“无论如何,他并没有因为我做出无谓的牺牲,这是好事。”

    “是。但作为受过您恩惠的人来说,我没法不在意这件事情。”城主说着苦笑摇头,“但我也没比国王好到哪里去。当时民间有不少人自发组织前往恶龙之地想要将您带回,我却没去。”

    文砚摇头,“不必在意。”

    “那按照塔西的意思……”城主不再说那些没用的,而是回归正题,思索片刻道:“这世上能影响国王抉择的人不算多,再加上当时大部分人和我的态度一样,都觉得国王此举薄情寡义,剩下的可以怀疑的对象并不多。只是……有些让人难以说出口。”

    鹊舟善意道:“要不我来帮您说?要说谁能影响国王的抉择,能吹枕头风的人怎么也得算上一个吧。还有就是国王那刚从恶龙之地逃出来的宝贝女儿。你想说的就是她俩,对吗?”

    城主神色复杂的看着鹊舟,半晌后迟缓的点了点头,但很快他就又摇着头说:“但应该不是她俩,因为公主和王后都不是魔法师。”

    “未必。”鹊舟说,“如果那个人有心想藏的话,隐藏自己的魔法师身份未必就不可能。算了,这么猜来猜去的也没意思,有些事情还是得实际看看才知道。这样吧,城主大人您的病既然治好了,那我们也不多留了,不过临走前想要请您帮个忙,就是搞一个通行令或者介绍信之类的玩意儿给我们用用,让我俩能顺利在不露脸的前提下进城堡见到国王,不需要被各种盘问。”

    “这……”城主觉得这简直就是在为难人。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面子?

    “好吧,确实有点为难你哈。”鹊舟自己也反应过来了,挠了挠脸,尴尬笑笑说:“那没事儿了,这个问题我们自己解决。您就歇着吧。”

    “等等……你们还没告诉我大魔法师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城主实在是好奇得不行。

    “啊,他没死,龙也没死,龙伤人只是中了诅咒,诅咒大概率来自于那位幕后之人。”鹊舟说着重新给文砚带好兜帽,然后自己也戴上了,“我们要杀了幕后的人解除诅咒。”

    “为什么?”城主下意识问道。

    鹊舟勾了勾唇角,指着自己说:“因为我是龙啊。”

    鹊舟和文砚短暂在城主府里待了一会儿后就离开了,他们也没有到处瞎逛,而是直接快马加鞭赶去了王城。

    鹊舟身为勇士,照理来说这会儿应该还在从恶龙之地返程的路上,不该出现在王城里,所以鹊舟并没有走正道进入王城,而是借用了文砚的隐身魔法翻墙潜入了城内。

    在隐身和不走寻常路的双重保险之下,鹊舟不但顺利进城,还特别顺利的潜入了城堡后边的万花园。

    万花园里仍然有彩色的蝴蝶在飞舞,零星几只,不算扎眼,但也时刻彰显着它们的存在感。

    鹊舟不确定这些蝴蝶是否跟释放蝴蝶的人共享着视野,他没贸然解除隐身状态,而是直接钻进了城堡内部,找到了国王的卧室。

    文砚是大魔法师是有道理的,因为他的魔法很管用,隐身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完全让一个人暂时被这个世界所屏蔽,不但没有任何气息外露,而且就连不小心制造出来的声音都会被消除掉。

    鹊舟靠着文砚的法术在国王房间里猫了半个小时才等回了国王。

    国王是一个人回房间的,所以鹊舟也没客气,当场就现了形,差点把国王吓个半死。

    好在文砚有先见之明,先封了国王的声道,这才没让国王大声喊出来引来外边的人。

    鹊舟在国王没办法说话的情况下简单把二十年前的事情给国王讲了一遍,说清楚了大魔法师和恶龙都没有死的事情,也说清楚了诅咒的事儿。

    文砚在此过程中则是检查了一下国王的身体情况,把国王体内的蝴蝶给拔除了出来销毁掉了。

    文砚倒是不害怕这种寄宿在人体内的蝴蝶会跟释放蝴蝶的人感知共享,因为从魔法的角度来说,他知道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不过那人大概率能感应到自己放在国王体内的蝴蝶被人抹除掉了就是了。

    消除掉蝴蝶,鹊舟对国王道:“放出蝴蝶的人在发现您体内的蝴蝶死亡后应该很快就会找各种理由来看望您,您可以看看待会儿来的人是谁。不过不管是谁,我都希望您不要表现出异样来。”

    国王不是傻子,他前边听鹊舟叭叭了半天,就算他不敢全信,至少也不会全然不信。再说了,鹊舟旁边还有个活生生的大魔法师站着,这位大魔法师带给他的感觉可跟他之前每一晚看见的恶鬼不同,他是愿意相信面前这位大魔法师的。

    只是他们说的那个人真的会来找他吗?

    国王正这么想着,房间的大门就被人敲响了。

    国王下意识去看文砚,却已经找不到文砚和鹊舟的身影了,无奈他只能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后装作疲惫的问了声:“谁啊?”

    “陛下。”王后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第068章 第35章

    王后的到来是国王怎么都没想到的, 因为王后每天的这个时候都会去做她自己爱做的事情,比如在万花园里给花浇浇水,又或者是在下厨研究各种点心。

    王后这时候来的理由也很奇怪, 说的是想要邀请国王一起去万花园走走,放松放松。

    这个说法如果放在平时,国王或许也不会太在意,只当王后今天是来了兴致。可有鹊舟的提醒在前, 国王实在没办法不多想。

    “随她出去。”文砚的声音在国王脑海中响起。国王咽了口唾沫,对王后一点头,说:“走吧。”

    国王与王后一同去了万花园, 鹊舟和文砚则隐着身跟在二人身后。

    万花园内,彩色的蝴蝶忽高忽低的飞着,像在跳着优美的舞蹈。

    王后爱花,兴致盎然的拉着国王去看各种开得正艳的花朵。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鹊舟站在后边一些,清楚的发现原本分散在万花园各处的蝴蝶们正在逐渐的向国王所在的方向聚拢。

    “不能让那些蝴蝶再靠近国王了。”鹊舟说。

    文砚拦了拦想要上去把蝴蝶驱赶走的鹊舟,淡定道:“无妨,大不了让国王再中一次招, 这样他会更信任我们一些。”

    鹊舟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可是他们不能再帮国王清除一次蝴蝶了。刚刚第一次帮国王清除掉蝴蝶本身就是一次巨大的冒险,他们很可能会因为这个小小的举动打草惊蛇,让幕后之人心生警惕。

    好在王后这个疑似幕后之人的人不知道是缺心眼儿还是太自负,在蝴蝶刚被抹除掉的时候立刻就找了过来, 太不警慎了。

    但再不谨慎的人也不能反复挑衅。如果他们二次消除国王体内的蝴蝶,王后恐怕就真的会彻查此事了。

    “说起来, 陛下今天是见过什么人吗?”王后在赏完一朵花后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国王心中警铃大作,脑子里不停的轮播着鹊舟的那些话, 面上不动声色道:“是见过一位奇人,不过你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国王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王后笑笑说:“您今天的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我想您一定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正为此而烦忧呢,但没想到竟是有故事可听。怎么样?陛下愿意给我讲讲那位奇人吗?他得罪了你吗?”

    “还是你心细。”国王说着摇摇头,“得罪倒是谈不上,他是斯尔歇公爵带来的一位巫医,说是医术高超,想送进城堡里来为王室服务。我还没说什么,那巫医倒是先开口说我体内有脏东西了。”

    斯尔歇公爵是国王最信任的人之一,国王便将他拿了出来当做挡箭牌。

    王后惊了一下,蹙眉气愤道:“他一定是在胡说,陛下体内怎么会有脏东西呢?”

    国王赞同道:“的确,所以我让他给我说说到底有什么脏东西,然后他就抬手让掌心对着我,闭眼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然后你猜怎么着?没过多久他睁眼就说已经帮我驱除掉脏东西了,这不是在拿我寻开心么?”

    王后紧促的眉眼微不可查的松了松,而后再次蹙紧,说:“这也太过分了。”

    “是啊,所以我让他们滚了,然后就回了房间打算休息。哎……你来的也是时候,出来走走确实很让人心情放松。”国王道。

    王后笑笑,说:“看来我和陛下心灵相通。”

    鹊舟在后边听着,啧啧两声说:“要不怎么说他能当国王呢,这应变能力就是不一样哈。”

    文砚说:“但同一个理由用两次就假了,所以……”

    文砚正说着,一只彩色蝴蝶已经光明正大的落在了国王的肩膀上。

    国王看见了,一边伸手驱赶蝴蝶一边说:“这蝴蝶还挺亲人。”

    “是陛下有亲和力呀。”王后说。

    蝴蝶在国王驱赶的过程中与国王的皮肤产生了接触,文砚见了,这才把先前没说完的下半句说了出来:“所以不能再驱赶第二次蝴蝶了。”

    鹊舟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但不驱赶的话,王后若拿国王当人质该怎么办?”

    文砚笑笑,递给鹊舟一个安心的眼神,说:“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好了,你不用担心。”

    鹊舟说不担心就不担心,给了文砚较多的信任。

    之后王后又和国王在院子里转了一会儿,等到两人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鹊舟和文砚才重新出现在国王面前。

    国王看起来像是更老了些,坐在床边愁眉不展,对鹊舟和文砚的到来也没了之前的诧异和慌乱。

    鹊舟叹了口气,宽慰他说:“早发现,早治疗嘛。啊不对,是早及时止损嘛。”

    文砚拿鹊舟这副没个正形儿的样子没办法,不过他也说不出什么安慰国王的话,只能说:“我刚才在王后身上下了一个很隐蔽的印记,它可以帮我追踪王后魔力的流动方向,如果王国内部有很多人身上都能找到王后的魔法痕迹的话,那她就摆脱不掉叛党的嫌疑了。”

    “可她这是为了什么呢?”国王喃喃,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王后为什么要这样做。

    “大家做事儿总是有自己的理由的,或许她一开始就是抱着不纯的目的来接近的陛下。”鹊舟凉凉道:“陛下您不会为了包庇她的罪孽而弃全国上下的百姓于不顾吧?”

    鹊舟这话说得没什么情商,但国王看在他年纪小的份上并没有怪罪于他。

    国王自己坐着沉默了好久后才问文砚说:“大魔法师,您要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被王后控制住的人都有谁?”

    文砚说:“再过几天吧,我的印记会和王后的魔力一起流动辐射出去,陛下需要的话,我到时候可以给你名单。哦对,陛下你体内又被种下了蝴蝶播撒的种子,但这一次我没办法帮你拔除,原因你应该能想明白。”

    国王点头。他在那只蝴蝶落在他的肩膀上时就对此事有所预料了。

    “我有一个提议。”鹊舟说:“王国上下发生了那么多恶性事件,如果不给百姓一个交代恐怕说不过去。我们不如将计就计,让幕后之人彻底展露出她的阴谋,让世人亲眼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省得私下把事情解决了以后他们会说这些事情都是编出来的。”

    鹊舟的提议得到了国王的认可,于是三人共同商讨了两个多小时,给即将归来的勇士们安排了一场不合情理的庆功宴。

    在大魔法师的尸体下葬前开设庆功宴无疑是不明智的,国王在邀请参宴人员的时候不动声色的观察过受邀者的反应。

    大部分人都不傻,面对国王的安排蹙起了眉,有的胆子大的多劝说了国王几句,但全让国王装傻混了过去。有的人则只是面露难色,不敢开口。但也有的人演技稍微没有那么的好,在某一瞬间露出了些狼子野心来。

    这些人大概是觉得王国有这样一位昏君实在是天助他们吧,只要国王的名声臭了,他们夺到王位后就不会受太多人的非议了。

    不过国王更关心的还是王后的反应。王后一开始的反应和那些胆子大的臣子差不多,一直在劝说国王不要那么做,至少得先让大魔法师下葬。

    但在国王的再三坚持之下,王后还是妥协了。

    说实话,妥协后的王后面上的表情可比妥协前的看起来真实多了。

    时间回到现在。

    王后不可置信的看向国王,士兵们得了国王的命令将她团团围住,其中的两个士兵则伸手想要将她的手臂反剪在身后。

    王后一下子挥开了士兵抓来的手,瞪着国王说:“陛下,你不相信我吗?我怎么会背叛你?!”

    国王已经做了好些天的心理建设,这会儿已经可以较为平静的面对王后的质疑。他深深叹息一声,看着王后说:“别装了,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包括你在我体内种下那种蝴蝶的事情,我也知道了。”

    王后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也说不好是在为国王的怀疑而不可置信,还是在为国王知道她做的事情而不可置信。

    “还有你们。”国王看着台下那些同样被士兵们控制起来的臣子,很是痛心疾首,“你们为王国做了不少事,我从未想过你们会和王后同流合污,你们真是……唉……”

    一开始还激烈抗议说自己没问题的臣子们这会儿大多都不说话了,只有少数三四个人还在极力为自己辩解,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文砚把这几个人点了出来,对国王说:“我相信他们应当是真的不知道,毕竟这城内上下几乎没有多少人体内没被植入过蝴蝶,而只要是体内有蝴蝶存在的人都会沾染上王后的魔法气息。刚才被我点出来的这些人里,大多是魔法气息过于浓重的,而他们几个是相对来说没那么浓的,或许只是沾染的时间长了些,但还没有与王后对接过。”

    文砚的这个说法让许多人都找到了一个脱罪的理由,纷纷表示自己其实也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沾染的时间长了而已。

    国王当然是不会相信这些人的鬼话,王后也没有再继续争辩,而是忽的惨笑一声,说:“既然我的计划全都被你们看穿了,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哈,看来我之前的那些布置也是白费了,我还想着先让你失民心呢。算了,这江山我就是强抢过来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在蝴蝶的控制下,他们也只能听我的命令,认我为王!”

    鹊舟抠了抠站得有些发麻的右腿,心说这桥段拍成电视剧大概都没人会看,太烂了。

    第069章 第36章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抓人?!”国王厉声呵斥道。

    先前被王后挥开的士兵们也不再小心翼翼了, 一个个动作粗鲁的去拉王后胳膊、压王后肩膀。

    王后再一次将人挥开,而且直接把这些士兵挥退了好几步,彰显了她并不是个弱女子的事实。

    “就凭你们也配动我?”王后脸上再也没了平时的温和慈爱, 与之相反的,她的威严比国王更像是一国之君。

    不知是谁发出了第一声惊呼,紧接着那些没有被士兵控制起来的臣子们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公主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才的眼前一花是发生了什么。

    她被王后挟持了。

    一根顶端尖锐的魔法杖就抵在公主的颈侧, 公主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被迫仰着脖子看着台下的众人,脸上满是惊慌与无措。

    国王急了, 怒道:“你干什么!那是你女儿!”

    “继女而已。”王后嗤笑一声,“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二十年前,正是我亲自派那恶龙来城堡将你这宝贝女儿带走的。”

    对此已有预料的国王在听见王后亲口承认这一点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为什么?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如果你只是觉得茜娅不是我们的孩子, 你大可以告诉我,我们可以要一个孩子,但当初是你亲口拒绝说不要第二个小孩。”国王此时已经没有了一国之君的模样,至少看起来他现在就是个在感情上遭到了欺骗与背叛的可怜老男人。

    “我们的孩子?哈哈, 我怎么可能会想要和你们人类有一个孩子?我让恶龙抓走茜娅, 只是想要杀死她让你体验一下失去亲人的痛苦罢了。”王后笑了起来,笑得歇斯底里,让听见的人心底发寒。

    “你们人类?”鹊舟不太关心那些家长里短,他只捕捉到了这么一个关键词并且大声问了出来:“你不是人吗?”

    “我当然不是!”王后答的很快, 毫不掩饰她对于人类的厌恶和痛恨。

    “你是精灵。”文砚恍然大悟,“难怪……难怪你会做这些事情, 难怪你完全不顾那些百姓的死活。”

    王后花了这么多年时间,像是下蛊一样往全王国的百姓体内植入所谓的魔法种子, 其目的到底是什么,文砚和鹊舟讨论了很久。

    他们始终认为,如果王后只是想要江山易主,那没必要花这么大功夫去在那些籍籍无名的小人物身上做文章。如果她是想要国王失民心,也不需要让城内死那么多的人。

    有人生活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城,如果一个城里的人全都死的死病的病,那就算王后成了女王又如何?没有臣民的女王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

    可如果王后是精灵族后裔,如果王后的目的不是成为一国之君,而是报仇,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她不在乎百姓的死活,是因为她就是想要这些人全部死掉。

    恐怕不单这个王国的人要死,等王后统治了这个国家,让那些不愿意听她指挥的人全都死掉以后,她恐怕还会操控着剩下的那些被蝴蝶彻底污染的人去进攻别国,直到最后这片大陆上再没有一个胆敢反抗她的人。

    王后是在报仇,报百余年前人类围剿精灵一族的仇。

    “是。我是精灵后裔。”王后看向文砚,眼里满是怨毒与憎恨。她愤然道:“砚·塔西,你就是精灵族的叛徒!我为你身上流着的精灵族的血感到不耻!人类当年对精灵一族做出的事情你不知道吗?你不为之而愤怒吗?你明明有能力杀死这些曾妄图将我们赶尽杀绝的恶人,可你那些年都做了什么?你早该死了!死在四十年前你刚刚踏入这座城的时候!”

    “不过二十年前死也不算晚。”王后收敛起她的怒火,居高临下对那一缕苟延残喘的亡魂说:“当初我让恶龙带走公主,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除掉你。我知道你爱管这些闲事,公主出事,你身为大魔法师不会袖手旁观。不过我也是真没想到你会死的那样轻易,看来你这个被国王亲自授封的大魔法师也不怎么样嘛。”

    文砚看着王后,并未受其情绪和言语的影响,只说:“我并未在族地见过你,当初那场围剿之后,你的先祖……”

    “哈,逃避、躲藏,那是懦夫才会做的事情!我和我的爷爷一样都看不起你们!你们以为你们的族地是世外桃源?不,我告诉你们,那只是你们自欺欺人的方式,那里不是避难港,那里是囚牢,而你们是自愿进入牢中的俘虏!”王后把不屑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鹊舟不乐意了,谴责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思想不能open一点吗?祸不及后代知道吗?再说,那些精灵畏缩不前关文……关大魔法师什么事?他这不是出来了么?而且他靠自己的所作所为赢得了人类的尊重和爱戴,我认为这比杀来杀去的强多了。让那些曾经把你踩在脚下的人对你高攀不起,这才是爽点好吧。”

    王后对鹊舟的话似懂非懂,但无所谓,一个小孩子的话而已,她才懒得过多的去理解什么。

    该说的不该说的她已经说的够多了,她忍气吞声暗中筹备这么多年,可不是为了在这里和这些人类打嘴仗用的。

    而且……她最大的底牌也快到了,虽然和预想中的有些不同,但能借此机会在今天大杀四方也不错。

    “龙即将降临,你们现在主动投靠我被我种下蝴蝶种子或许还来得及,不然……就都去死吧!”王后掐着公主的脖颈,魔法杖向上空一指,城堡的穹顶就像是纸糊的一般,轰的一声破开一个大洞。

    天光从洞口洒了下来,王后背后忽然生出黑色的羽翼,带着它和公主一起飞上了半空。

    “龙?还有别的龙吗?”鹊舟抬头望了望天,悄声问道。

    文砚贴心的在他和鹊舟的头顶架起了一片保护罩,不让落下的建筑石块砸到他们,笑而不语。

    宴厅里的其他人就没有这两人的淡定了。穹顶的坍塌让他们四散逃窜,就连士兵们都没工夫再去压制住那些大魔法师让他们控制起来的人了。

    危险面前保命要紧,大家有自保能力的就施展能力,没能力的就你推我搡的往厅外跑去,一口气儿跑出城堡来到城堡外的大广场上。

    鹊舟虽然有文砚的保护,但也没在厅里待太久,而是带着国王一起跟着众人去向广场。

    “哎!”伊德也在往外退,可退到一半他想起什么,忽的一转身重新朝宴厅跑去。

    奥利尔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在崩塌声里大喊说:“你疯了吗!你回去干什么!”

    “大魔法师的尸骨还在里边啊!”伊德挣开了奥利尔的手,一个劲儿往回冲。

    “不是,大魔法师本人都没急,你急什么!”奥利尔在后边吼道。

    可惜伊德根本听不进去奥利尔的话,转眼间人就已经重回了宴厅,直向宴厅中央的板车扑去。

    克莉丝也不知道自己是疯了还是怎么,居然跟着伊德重新跑了回去,用魔法帮伊德和自己抵挡着来自天上的危险。

    “我真是对你无语了!”克莉丝说。

    “谢谢你我亲爱的克莉丝姐姐!神一定会保佑你的!”伊德说着,上去就把板车推了起来,可惜宴厅里这会儿几乎没有哪条路能供板车顺利出去了,伊德只能换了个策略,碎碎念着对大魔法师的遗体说了好几声对不起以后,掀了白布打算直接把人背起来。

    “啊!”克莉丝惊呼一声。

    白布飞起又落下,伊德看着板车上那具还没来得及腐化的女性尸体,傻了眼。

    “这、这谁?”伊德茫然。

    克莉丝也很茫然。

    鹊舟和文砚一路带着国王来到了广场上。

    此时,广场上已经汇聚了不少的人,有一些是从城堡里逃出来的,有一些则是住在附近听见城堡里巨大动静赶到看热闹的居民。

    “发生什么事了?!”

    “城、城堡!城堡是塌了吗?天呐!”

    “天呐!天上那个人是谁?!”

    “那、那好像是王、王后啊……我的眼睛出了问题吗?王后怎么会飞?”

    “我的老天爷,王后身边的是公主殿下吗?公主殿下怎么好像被王后掐着脖子?!快告诉我,是我眼花了对吗?”

    “国王,国王陛下也出来了!”

    “你你你你看国王身边那个!那个银色头发的,是不是大魔法师?!”

    “天啊……他怎么白天也出现了?不是只有晚上才……”

    广场上人声嘈杂,议论纷纷。

    鹊舟四下扫了一眼,发现先前那些被文砚指出来有可能是王后同党的人一个个的正在朝广场边缘挪去,当即就是一挥手,放出了数十条比成年男子身形还要粗大的奥斯特绿蟒,把那些人全都缠了起来。

    这些奥斯特绿蟒都是鹊舟从巨龙之地出来以后在外边的沼泽地里抓的,当然,这其中也离不开文砚的帮助。

    奥斯特绿蟒的出现算是一举两得,既控制住了试图逃跑的人,又恐吓住了那些居民,让他们一个个全都朝后退了些。

    王后扇动翅膀悬浮于城堡上空,声音传进了下方每一个人的耳中。

    “蝴蝶播撒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醒来吧,我忠诚的信徒们,一切未醒来的种子都将是你们的敌人与养料,杀死他们,你们会变得更强。”

    第070章 第37章

    暴/乱一瞬就在王城内部爆发了。

    无论愿意与否, 那些体内被种下魔法种子并且种子已经被唤醒的人都在那一刻成了毫无理智可言的野兽,除了杀戮以外,他们不再会去思考别的事情, 哪怕在他们眼前跪地求饶的是他们的家人、好友,他们的攻击也不会有片刻的停顿。

    王后悬浮于王城之上,低头俯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侧耳听着从各个角落传来的悲哭与哀嚎, 心里畅快极了。

    “看啊,这就是你父亲统治的王国。”王后用魔法将公主悬托在自己身边,一只手扯着公主的长发让她低头往下看, 声音里充满了恶毒与讥讽,“这就是你们人类统治下的王国,脆弱、不堪一击。就连你的父亲、王国的国王也抵挡不住我魔法的侵蚀,终究是成了我手下的一枚棋子。”

    公主颤抖着, 她已经无暇去顾及头皮被拉扯产生的痛感了,而是目光呆滞的看着广场前方的国王。

    国王年事已高,头发早就开始变白,如今更是惨白如雪。但就是这么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这时却夺过了身边一名侍卫的佩刀, 一刀扎进了侍卫的小腹。

    侍卫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这么在剧痛中软倒了下去。

    “你……你到底为什么要选中我们的王国?当年人类围剿精灵一族时,我们的国家还没有建立。你、你……”公主恶狠狠地偏头瞪向身边这位继母,眼眶发红, 气得快要说不出话。

    “那又如何?只能说你们倒霉。”王后毫不在意。反正她的最终目的是要除掉这片大陆上所有的人类,从哪个地方、哪个国度先开始于她而言没有任何的区别。

    况且……

    “当初你们不也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将我族人赶尽杀绝么?你们又是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们呢?”王后嗤笑一声说。

    公主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王后到底还是念几分旧情的, 安慰这便宜女儿说:“你现在很痛苦吧?没关系,你放心, 我不会让你的这种痛苦持续太久。等一会儿我那宝贝恶龙来了,把这片城里的不听话的幸存者全部屠戮殆尽以后,我会亲手结束你和你父亲的生命,让你俩的头颅悬在城门口。现在……把握住最后的一点时间,尽情忏悔吧,或许下了地狱能好受些呢。”

    公主瞳孔缩了缩。

    龙?龙要来了吗?

    天空霎时昏暗下来,公主和王后一起抬头,看见的是一条巨大的煽动着翅膀的银蓝色巨龙正遮天蔽日的朝此地飞来。

    王后哈哈笑了起来。

    她的感应果然没错。

    二十年前,公主归来魂不守舍的说恶龙和大魔法师同归于尽了的时候,所有人都信了,可王后从没有相信过。

    大魔法师死没有死王后当时还不能确定,但至少她能保证恶龙未死,因为她还能感应得到她施加在恶龙身上的诅咒。

    诅咒没有消失,恶龙就还活着。

    而恶龙活着,大魔法师就必死无疑。

    之后几年里大魔法师一直都没音讯,所以王后是彻底相信大魔法师死掉了。只不过大魔法师狡猾的很,即使是死了,也要用最后的一点力量把她的龙给封印起来,让她没办法再驱使恶龙。

    二十年后的今天,做了诸多布置的王后知道自己复仇的最好时机快要降临了,而她需要龙来为她助阵。

    要召唤恶龙首先要做的就是解除封印,王后怀疑封印住恶龙的正是大魔法师的身躯,所以她给国王造了一场梦,激发国王的悔意,让国王派人前去将大魔法师尸身带回,破除封印。

    不过王后还多做了一步,那就是制造大魔法师亡魂的幻像来恐吓国民。她这么做并不是像鹊舟猜测的那样是不确定大魔法师是否死去,用来做双重保险的,而是因为她单纯的想要让那个背叛精灵一族的大魔法师被人类和精灵两族同时唾弃、厌恶。

    叛徒不配得到任何种族的敬仰。

    哪怕叛徒已经死了也不行。

    “天啊,那是什么?”

    “那是龙吗?”

    “龙!真的是龙!”

    地上的人们抬头望着天上的奇景,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

    银蓝色的巨龙飞到王后身后,巨大龙翼扇动带起一阵阵的风。

    风吹起王后发丝,她伸手将头发拢了拢,天光重新降下,原来是巨龙化形成了一位半大少年的模样,只留下一只胳膊还保持着龙爪的模样,粗壮结实,长而利的爪子让人毫不怀疑它轻易就能捏爆一块巨大的坚硬的石块,也一定能轻易捏碎一个人的头骨。

    “你来啦。”王后太久没见过这位龙族的少年了,她微笑着看着少年,像是在看自己的亲儿子。

    事实上王后和这位龙族的少年也就只有过两面之缘而已,一次是二十年前她动用禁术寻找世间最强大之物时被法阵带动着跳转到巨龙之地的那一次,那次她看见了在海边坐着发呆的少年,也看见了少年头顶的龙角。

    龙,世上竟然真的有龙。

    王后当机立断在少年还没回过神来时给少年身上施加了诅咒,下完诅咒她便再次动用魔法回到了城堡里。

    第二次和少年见面就是在公主被少年带走的那一次,王后那时候伪装得像一名失去了亲生女儿的可怜母亲,跪坐在地上痛哭着看向恶龙飞走的方向。

    说起来那些全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王后眯眼看着如今的少年,少年好像还是当年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变老。但王后看着少年木楞的脸庞,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张脸为什么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不是阔别二十年再见故友的那种熟悉,而是一种前不久才在另一张脸上见过的那种熟悉。

    王后想了一下没想起来,就没有多想,而是转过脸去重新看向下方,手一抬指着整片王城道:“就拜托你先拿这座城试试手了,被那精灵族叛徒封印了这么多年,你也想要好好伸展一下,对吧?”

    王后说着再次将头转向少年,只是这一次,她转到一半时就骤然停下了。

    下方广场上的悲哭与哀嚎在那一瞬全都变做了惊呼。

    鹊舟看着近在咫尺的王后的脸,猛的抽回手来,将王后那颗还热乎着的心脏抛进了已经坍塌成一片废墟的城堡残骸里。

    王后身后的黑色羽翼不知是在颤抖还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她瞪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身体却自由落体般向下坠去。

    鹊舟揽住了同样开始坠落的公主的腰,带着公主朝地面降落下去。

    烟尘四起,王后仰躺在一片断壁残垣中,眼里依旧充满了不可置信。

    咯噔。

    石块被人踢动,在不平整的地面上心滚动了几圈,最后撞击在一块斜插进废墟里的石板上停了下来。

    王后眼珠转了转,像是想要看看来的人是谁。

    文砚停在了王后身前,居高临下看着地上这个头发散乱、胸膛处破开一个大洞的形态狼狈的女人,抿了抿唇,说:“你我同是精灵族人,你会的那些禁术,我也会。”

    王后花了一点时间才明白过来文砚是在指什么,眼睛轻眨了一下,最终是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鹊舟很快就带着公主和国王来到了文砚身边汇合,他看着地上这个即将死去的复仇者,大发慈悲的把他们的全盘布局给讲了一遍。

    “是这样的,今天的宴会是我们早就布置好了的,激怒你让你在全王城的百姓面前动用你的所有底牌也是为了让民众都看清你的真面目,洗清一下大魔法师被你泼的脏水。唔……公主殿下也知道这些事情,刚刚只是在配合你演戏而已,目的主要是为了放松你的警惕。”

    事实上让公主知道这些事情是一个临时的决定。

    那天鹊舟和文砚在国王房间里计划完今天的事情就离开了,过了几天以后,两人再次来找国王,把那些疑似已经被王后拿捏得死死的臣子或是侍者、管家的名单交给了国王。

    公主就是在此时端着亲手熬的养生汤来找国王的。

    也许是王后想要留下一个清醒的人来见证她的宏图伟业吧,文砚查过公主,发现公主特别的干净。

    事出反常必有妖,文砚也怀疑过公主会不会才是那个真正的幕后之人,可他和鹊舟一起观察过公主几天,确定了公主就是真的干净而已,应当没有别的更隐蔽的身份。

    既然公主干净,那把一些事情告诉公主也无妨,如果最后王后走投无路拿公主当人质的话,公主也能有所准备,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打王后一个措手不及。

    公主看着代替自己的亲生母亲陪伴了自己二十余年的和亲生母亲无异的王后,眼眶还泛着红,声音里却是怨恨的,“母后,我一直都拿你当我的生母对待,我从未讨厌过你,但你却……我只恨今天亲手杀死你的人不是我。”

    鹊舟啧了一声,“抱歉啊,抢功了。”

    公主:“……”

    王后眼睛缓慢眨动一下,眼珠转向了一旁的国王。

    国王看着那双充满仇恨与杀意的眼睛,叹了口气,“你刚才是不是看见我受你的控制杀了很多的人?我为了这个国家辛劳一辈子,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我却亲手杀了这个国家的国民,你看到这一幕时,心里大概是畅快的吧。”

    王后喉间发出一声蔑笑。

    “只可惜都是幻觉而已,包括暴/乱的群众,包括你感知到的带有诅咒的巨龙冲破封印后的逐渐靠近,全都是幻觉而已。”国王摇头叹息,“你会太自负了,你隐藏了这么多年,从没有人发现你的不对劲,这让你放松了警惕,忘记了大魔法师和你一样同是精灵族人,你能让人进入幻觉,他也可以。”

    王后闻言忽的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全身抽搐,笑得嘴角溢出血来,可她还是笑着,像是一个失败者突然发现自己也不是完全的败了。

    “幻术……哈哈,人类不死又如何?至少你……砚·塔文,你个精灵族叛徒,你用了禁术,你也别想活!咳咳、哈哈哈……”

    一直都对这场戏提不起太大兴趣的鹊舟闻言猛的扭头看向文砚,语气里第一次沾染上了真正的不是演绎出来的慌乱和怒意,“你不是跟我说那只是个基础的普通法术吗?!”

    第071章 第38章

    城堡在坍塌, 鹊舟和文砚护着国王一路冲出城堡来到广场空地。

    王后扇动着翅膀飞在空中,鹊舟让奥斯特绿蟒把试图溜走的叛臣们给缠了起来,拽过文砚胳膊, 把人扯近了问说:“什么龙?还有别的龙吗?”

    “没,一点小幻术而已。”文砚示意鹊舟放心,“我用幻术模拟了一个中了诅咒的你,或者说我。反正就是让她觉得, 她诅咒另一端的那个人正在朝她靠近。”

    “你是想要她觉得援兵正在接近,继而放松警惕?我需要做什么?扮演被她诅咒的那条龙站在她的身边,在她毫无戒备的时候杀死她?”鹊舟脑子转的很快。

    文砚点头, “是。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你帮个忙。唔,准确说是让你收服的那些小家伙们出来跑个腿。”

    鹊舟在问出为什么三个字以前先放出了满广场的看似无害的小动物。

    文砚抬起手来,掌心对着一地的小家伙们,嘴上念着些旁人根本听不懂的咒语。

    鹊舟耐心听着, 随着文砚的念诵,他看见有星星点点的光从文砚掌心溢出,飘荡着落进了小家伙们的身体里。

    “好了,麻烦你让它们跑一趟了。随便往哪里跑都行, 只要能让它们触碰到整个王城的人就行。”文砚说。

    “这你就为难我了。”鹊舟对命令这些小动物做事没什么经验, 只能胡乱对它们说了句:“见人就贴贴知道吗?”

    说罢,鹊舟目送小家伙们四散开去,问文砚:“这是在做什么?”

    文砚说:“算是一种解药吧,一会儿王后大概率会驱使那些觉醒了魔法种子的人去对付其他人, 我让它们把解药散播出去,那些人体内的魔法种子就会枯萎, 王后也就操控不了他们了。不过在幻觉里,王后还是会以为自己正在操控着那些人去杀人。”

    鹊舟觉得文砚这招怪厉害的, 不过他还是有些怀疑地说道:“这法术很简单吗?以你现在的状态都能做到这样,王后她真的不会看穿么?”

    文砚笑笑,“她不会看穿的。”

    鹊舟还是觉得有些不合理。

    要知道现在的文砚可是借用着小狗的身体、依仗着他的龙血才能勉强保持住人形的,在这个状态下,文砚能使用一些简单魔法就不错了,但像这种可以一次性解救全王城的大型法术,还有施在王后身上的幻术,这真的是现在的文砚能做到的吗?

    “你实话告诉我,你这法术有没有什么副作用?”鹊舟蹙着眉很是认真的质问文砚。

    文砚保证道:“绝对没有。你放心。”

    鹊舟仔细观察了一下文砚的神情变化,心里对文砚的话信了七八分。

    “总之,待会儿我送你到天上去,你先假装听王后的话,等她放松警惕时,你动手就好。”文砚说出了他的计划。

    鹊舟嗯了一声,指指自己说:“我就这么上去么?头发颜色什么的不需要变一变?还有脸呢?你别告诉我你当初没帮我整过容,我才不信。”

    如果塔西雀一直都盯着龙少年那张脸的话,他怕是早在第一次进城堡的时候就被王后认出来了。

    文砚抓住鹊舟的一只胳膊抬了起来,说:“容貌不用变,反正她看见的全是幻觉。你只需要变一变这只手,你本体的力量比你如今的力量更强,就算是出了意外你也能对付。”

    文砚引导着鹊舟把一只手变作了龙爪,然后就送鹊舟去了天上。

    如今,已经顺利完成任务重新回到地面的鹊舟瞪着文砚,怒道:“你到底是拿什么作了代价?!”

    文砚抿抿唇,绷着面皮说:“她骗你的,我没……”

    “你真拿我当傻子吗?”鹊舟本来一开始就没全信文砚的话,这会儿王后一提,他就彻底把文砚拉进了信任黑名单里,“你最好跟我说实话。你骗我骗得够多了。”

    鹊舟指的是塔西雀那丢失了记忆的二十年。在过往记忆都被屏蔽的前提下得来的二十年的人类生活,何尝不算是一种欺骗?

    文砚沉默着。

    国王和公主对视一眼,内心都有些忐忑。

    他们的大魔法师为了他们的国度到底付出了些什么?

    “哈、咳咳……哈哈哈,他不说,我来说如何?”精灵一族的生命比人类更加顽强,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是不死之身,王后如今的生命已经快走到了尽头,但临死前她还是用充满了恶意的语气恶心着在场几人的神经。

    “我为了今天谋划布局了十几年时间,而你们的大魔法师……咳咳,却想要在短时间内覆盖我布置下的的所有幻境,哈,想做到这种程度,咳……光凭魔力可做不到。砚·塔文,你还活着这件事情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但你燃烧的这数十年的寿命……”

    王后适时收声没再接着往下说,只是脸上还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像是在为她临死前能拉个人一起上路而感到无比的愉悦。

    “我草了,你怎么还没死?”鹊舟看了王后一眼,震惊到说不出话。

    文砚说:“她活不了的。”

    鹊舟于是又瞪向文砚,上前一步伸手揪住文砚衣领,威胁道:“你别说她。你最好现在如实告诉我你还有多久可活,不然我让你跟她一起走,我还把你俩葬一起,恶心死你们。”

    文砚被鹊舟逗乐了,唇角勾起,笑容温和,可他整个人却在一点一点的变淡。

    鹊舟愣了愣,手里衣料的触感越来越不真实,就像逐渐变淡消失的文砚的脸和身子一样,让人一点踏实的感觉都没有。

    “汪?”

    小小的白团子蹲坐在地上,抬起头冲许久未见的主人叫了一声。

    鹊舟看看小狗,又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

    王后的笑声就响在他的耳边,鹊舟在原地愣了好几秒,忽然掏出镶嵌有宝石的短刀来,俯下身干净利落的彻底终结了王后的性命。

    “精灵族的仇得报,但绝不是像你这样报。很抱歉你现在必须得死了,因为我需要再见他最后一面。见一个清醒的他。”鹊舟看着王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抱起小狗起身对国王说:“自己国家的烂摊子你们自己解决去吧,走了,烦死了。”

    国王哎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鹊舟就已经原地消失不见了。

    鹊舟是真的很烦。

    一场游戏而已,他根本不会为了文砚的死感到难过或是什么,他只是被文砚那种默默的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傻逼精神给气到了。

    什么东西啊?真以为自己是拯救全人类的英雄了是吧?没那雄厚的生命力做支撑就别拿生命力交换力量啊,他们正面硬刚又不是完全刚不过王后,何必非得玩这一出?

    鹊舟想不通。他觉得这就好像是他看了一部电影,电影里,主人公的随便哪个朋友或是亲戚为了让主人公活下去,在完全没有经过主人公同意的前提下就擅自牺牲了自己的性命,而且还要强装出一副“我没事我很好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的样子。这不玩儿呢嘛?为了煽情而煽情,没必要不说,还显得智商有点不太高。

    鹊舟越想越觉得文砚是个傻逼。他抱着小狗走在巨龙之地的海岛群山里,一边把文砚骂了八百遍,一边走进了一处隐蔽的山洞。

    山洞里漆黑一片,鹊舟掏出发光珠子照着亮,直奔中央石柱上的文砚本体走去。

    鹊舟想,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拿自己寿命做法术能量替代品的文砚在耗尽所有能耗尽的一切以后,其飘散在外的意识应该是会主动脱离小狗的身体回归本体的。

    而他现在就是要抓住文砚本体最后的一点生命力完成他考虑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是一直没决定好要不要实施的事情。

    “文砚?文砚你最好给我醒一下,一分钟都行,反正你听我把话说完。”鹊舟已经掌握了让手变成龙爪的方法,在抵达石柱面前后,他直接用爪子暴力破坏了文砚身上缠绕着的锁链,把文砚抱了下来平放在了地上。

    鹊舟把手按在文砚颈侧动脉上,蹙眉感受了一下。

    指腹下的皮肤凉凉的,但却有着什么在一下一下的跳动着。

    鹊舟安了心,按着文砚肩膀轻轻摇了摇,嘴里威胁道:“你不醒的话我扒你衣服了,给你上下全部扒光,让你死的非常的不体面。”

    文砚眼皮跳了跳,人却还是没醒过来。

    鹊舟说扒就扒,上手就把文砚身上那件穿了二十年没换过的脏兮兮的衣服给扒了下来,露出了其下隐藏着的紧实的肌肤。

    小狗端坐在一旁看着鹊舟忙活,脑袋歪了歪,身后小尾巴一下一下的摇晃着。

    “呼——”

    衣服裤子全都一股脑被扔到了一旁,现实世界中,晚一些时候看见这一段直播的观众们还没来得及发弹幕表达一下自己的兴奋之情,他们面前的屏幕就是猛地一黑-

    匿名:草,有什么东西是我这个高贵的VIP不能看的?-

    匿名:前边的你醒醒,魔晶直播还没出VIP充值功能呢-

    匿名:看不懂,好端端的脱衣服干什么?小叫花子这是什么恶趣味?-

    匿名:看不懂加一。说实话,这一整个世界我都没太看明白,但也说不上是哪里没看明白。我就是觉得……嗯……有点无聊,感觉小叫花子都没什么参与感,我本来还想看他被打的,结果打架的活全都扔给了别人-

    匿名:确实,而且身份也很讨巧,龙哎,然后身边还有个大魔法师,好大两个金手指,都不需要他付出什么努力-

    匿名:别说了,我三开呢,隔壁两个主播的这一场游戏的参与感还不如小叫花子强呢,感觉都是边缘挂机角色-

    匿名:我看的另一个主播也是……不知道魔晶集团这一波在搞什么,我都看困了-

    匿名:肯定是搞游戏测试呗。不是说世界魔方的随机世界生成主要划分好几个大类吗?休闲、战斗、益智、权谋什么的,可能这一场主要划分的大类就是这种…emmm…沉浸式角色扮演近距离旁观世界剧情发展类的吧-

    匿名:6-

    匿名:测试得很好,建议直接取消这一大类-

    匿名:我倒是挺喜欢这种模式的,有金手指你们不觉得爽吗?躺赢,完全不用担心剧情线,就,相当于是异世界旅游了,吃吃喝喝玩玩,挺好。

    第072章 第39章

    文砚醒了。

    他没动, 而是躺在游戏舱里愣了会儿神。

    现实的记忆连带着游戏内的记忆一起涌入他的脑海,他花了几分钟去整理这些界限分明的记忆碎片,等他彻底理顺以后, 他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无声笑了笑。

    对于他这样的NPC系统测试员来说,他所扮演的NPC一旦在游戏内死亡,现实里的他就会立刻醒来, 否则他就得等同一场游戏中的那位玩家完成了任务或者彻底失去了完成任务的可能时才会被动退出游戏。

    文砚这一次就是因为他所扮演的NPC死亡而醒来的。

    砚·塔文死了,原因是他透支了自己的生命力去换取强大的魔力,从而覆盖王后的幻境场, 让王国不至于陷入危难中。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死去。小狗体内的砚·塔文的意识最终回归到了本体,本体的生命力开始极速的流失。

    在一片混沌里,他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着他的名字,所以他努力的想要睁开眼再看那人最后一眼。

    砚·塔文他做到了, 他睁开眼,看着骑在他腰间低头俯视着他的少年。

    少年看他醒来很是高兴,但那种高兴只持续了一瞬就消失了,转而变成了一种埋怨。

    “你就是个傻逼你知道吗?”少年说。

    砚·塔文很茫然, 他不知道少年的那些脏话都是跟谁学的, 他从前明明就没有教过他这些不好的词句,但是能在死前听见少年的声音也是一件幸事。

    “算了懒得骂你,看在你活不了多久了的份儿上,文砚, 我告诉你,好话我就说一次, 你听清楚。”少年俯下身凑到他的耳边,说着他听不太懂的句子。

    “文砚, 如果你不喜欢我,或者现实里的你跟游戏里的你完全不一样,那下个世界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别让我再遇到你。如果很不幸的我还是看到你了,那你就做好心理准备,虽然你是个傻逼,但你游戏里长得还算合我心意,我不保证我会不会对你做点什么。唔,你就当这是一个善意的忠告,或者报备,又或者提前打的一剂预防针吧。”

    少年说完就起身瞪眼看着他。

    砚·塔文能听懂少年话里的每一个字,但那些字连在一起他就不太明白了,只能沙哑着声音有气无力问:“文砚是…谁?”

    少年面上有一瞬的无语。

    “砚·塔文行了吧?满意了吧?哎。反正你记住就行。”少年说着,手在砚·塔文的胸口胡乱摸了一把。

    砚·塔文是真的快要保不住他体内的最后一口气了,要不是少年这一摸,他可能都不会发现自己的身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你、你做什么?”他有些着急,急得苍白的皮肤上泛起了一片红。他想起身把少年推开,或者能伸手把衣服捞过来盖在身上也是好的,可他四肢僵硬,是真的完全没有了动弹的力气,只能任由少年在他身上为所欲为。

    “没做什么啊。”少年说得理直气壮,“我这叫合理利用直播漏洞,有些话当着观众的面不太好说。”

    砚·塔文愈发听不懂了起来。

    “你不需要懂。”少年看懂了他的表情,无所谓道:“能懂的时候你自然就懂了。如果你永远都没办法懂的话,那懂不懂也不重要了。哎,要不我再说的直白一点吧?省得你醒了以后猜来猜去。”

    少年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砚·塔文心跳加速的话。

    “我那话的核心思想就是,如果你不想有朝一日在玩游戏的时候体验一把被男人上的感觉,那就别再出现在我面前,OK?”

    别说砚·塔文了,就算是文砚现在回想起这些话也觉得心跳有些失速。

    只不过鹊舟那话说得太草率了些。如果他俩真到了那一步,那最后会是谁上谁现在可说不好。

    文砚笑笑,抬手在游戏舱内部的某个按钮上按了按,打开舱盖坐起了身。

    “少爷。”管理员递了杯温水到文砚手边,恭敬问说:“这一次的游戏体验还算好吗?”

    “嗯。”文砚接过水喝了一口,看向一旁管理员电脑上的实时直播。

    内部的直播和外界观众看的直播不同,这里的直播是没有经过任何加工处理的,播放的完完全全就是玩家在游戏里的实时画面,所以画面闪动的速度非常快,稍不留神可能游戏里的一天就过去了。

    “少爷这次是因为角色死亡被迫弹出游戏的,所以这一场的玩家还没有跟少爷一起退出来。”管理员解释道。

    “知道。”文砚拉过凳子坐在电脑面前,不动声色问:“我登出之前的画面你刚刚有看见吗?”

    “没有。”管理员摇头,“当时屏幕黑了一会儿,再亮起来的时候您的游戏舱就显示您已登出了。其实我挺好奇当时发生了什么的。”

    “没什么。”文砚笑笑,转移话题说:“这个玩家应该也快结束游戏登出了,毕竟他的任务是带我的尸体去见国王,现在我死了,他完成起来也轻松。”

    像是为了印证文砚的话,屏幕上时而闪过少年的脸,时而又闪过国王和公主以及百姓们的身影,最后屏幕一黑,显示玩家已登出游戏。

    “你觉得他玩得怎么样?”文砚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似不经意地问道。

    “这个我现在也说不清楚,主要还得看后期数据分析。”管理员说:“少爷对他感兴趣么?”

    “还行吧。”文砚想起少年最后跟他说的那句话,耳根有些发热,面上却还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端起少爷架子说:“至少人品不错。明天继续连接他的世界吧,总比那些心思不纯的人好。”

    文砚这么说也不算空穴来风,昨天的第一场测试结束以后,文砚也没闲着,上网看了不少其他游戏测试员的游戏剪辑片段,发现那两百个测试员里有好些都玩得挺开,调戏NPC什么的都算轻的,还有几个是直接上了手,做了些被直播系统屏蔽的事情。

    文砚可不敢去踩那个雷,等他醒了他得恶心死。

    另一边,鹊舟在把大魔法师的尸骨带回王国交给国王筹备下葬仪式后就退出了游戏,对那个奇幻的世界没有半点不舍。

    这也不难理解。鹊舟参加游戏测试的目的本就不纯,上一场他之所以没有在完成任务以后立刻退出是因为有文砚在,他对此人还挺感兴趣的,但这一场文砚在他完成任务前就死掉了,那任务完成以后他也就没有继续留下去的理由了。

    呆那儿不走难道是在等伊德那小破孩儿过来扭着他问东问西吗?

    不过一想到以后都没有能抱着暖手的小狗团子了,鹊舟心里还是有点怅然若失的。

    离开游戏舱,鹊舟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踩着拖鞋去煮了泡面,边吃边打开电脑刷起网上有关《世界魔方》的论坛。

    有了昨天一天的直播铺垫,今天的论坛更加热闹了。

    《世界魔方》的测试资格虽然只有两百个,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游戏的出现也算是一种全民狂欢。

    论坛里,热度最高的一个帖子就是:大家有在游戏里找到用自己脸建模的NPC吗?大家看到自己都什么感觉啊?

    鹊舟刷论坛的本意就是找个有意思的东西当下饭菜,所以他看到这个帖子就直接点了进去。

    魔晶集团当初没少在征集人像这件事情上花钱,因此那些为了奖金投稿过自己照片的网友们这两天全都在积极踊跃的从各个直播间里寻找自己或者自己身边的人。

    别说,还真有不少人找到了自己-

    我先来!我还真看到我了,就在一个女主播直播间里,我是个大老板,富甲一方的那种,身边美女如云,就是性格比较横,没少为难那女主播哈哈哈哈,看得我都有点对不起人家了-

    我倒是没找到我自己,但是找到我一朋友了,男的。笑死,我那朋友平时是个骚话连篇的社交悍匪,结果游戏里直接成了一个需要主播帮助的小可怜儿,哎哟喂,那唯唯诺诺的样子,笑死我了。

    ……-

    我也是看到一个我认识的人了,不过不太熟,也就一次慈善拍卖会上见过,是个公子哥吧。他现实里给我的感觉挺不好接近的,不过我也没跟他说过话,不太清楚他是不是对谁都那样。但他游戏里怎么说呢,就比他现实里鲜活多了,但人设还是个有钱人。啧。而且我今天又看到他了,还是在同一个人的直播间里,也挺有钱的,宝石金币之类的闭眼往外甩。太变态了,怎么会有人不管在哪儿都那么有钱啊?-

    回楼上,你看得不会是一个小叫花子的直播间吧?我怎么觉得你说的那个人特别像里边一个NPC呢?也是两天都出现过,两次都特有钱。不过我合理怀疑他第二次的有钱是假的,说不定那些宝石金币全是龙的收藏-

    对对对,就是他。那个叫文砚的NPC,今天好像是叫砚·塔文吧,哎,他现实里就叫这名字,挺巧的,也可能当时他提供人脸照片的时候把名字也一起提供了,我记得当时好像说授权名字的话可以多加10块钱。不过我觉得那样隐私泄露的太多了,我就没授权-

    我超,我刚刚去搜了一下文砚这名儿,草,我惊呆了,他现实里居然这么富吗?!-

    什么?我也去搜搜-

    我超!文氏集团董事长的儿子,我超,这什么水平?!-

    我超,我没见过世面,这水平是不是可以直接把《世界魔方》从魔晶集团手里买过去啊?-

    不是,你们不知道吗?《世界魔方》能成为第一款全息游戏的前提是什么?是全息技术啊朋友们,文氏集团在这方面可以说是最大的投资人了,养活了多少这方面的研究员啊。

    翻了几百楼猝不及防看到这几条回复的鹊舟吃面的动作微微一顿。

    文砚他……这么有钱的吗?

    第073章 第1章

    鹊舟设想过文砚的现实身份可能不简单, 因为一个可以参加《世界魔方》未公开版块的测试的人一定不会是普通人。

    就算真的普通,那至少也是魔晶集团的内部人员。

    但鹊舟没想到文砚竟然是文氏集团的贵公子。

    文氏集团,这是连鹊舟这个不怎么关注这方面新闻的人都有所耳闻的商界巨头, 其董事长更是排在全球富豪榜前三的狠角色。

    不过鹊舟对那么多的钱没什么概念,在他看来,文砚就只是有钱、很有钱。

    这么有钱的一个人,在听见他今天在游戏里说的那些话的时候, 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鹊舟觉得挺有意思,他滑动鼠标滚轮重新翻到了最开始说文砚的那层楼,把那句“他现实里给我的感觉挺不好接近”的评价反复看了好几遍。

    不好接近么?

    高冷禁欲系?还是只是表面上看着比较闷, 私底下其实很放得开?

    前者的话,鹊舟觉得他下个世界可能遇不到这位文少爷了。后者的话,下个世界再见的可能性会高一些,但也只能是玩玩而已。

    不过他原本也就只是想玩玩而已。

    跟游戏里的人谈真感情什么的, 先不说他和文砚目前还没到那份儿上,单就“网恋”这两个字来说,鹊舟就是绝对不可能去碰的,太没谱了。

    鹊舟这么想着, 还是打开搜索引擎搜了搜这位文少爷的花边新闻。

    嗯, 没有。

    鹊舟尝试键入了好些关键词,但他搜索出来的关于文砚的一切报道都是正面的,比如捐款多少多少千万啊,又资助创办了几座社会福利机构啊……等等。

    总而言之就是一条有关于文少爷的花边新闻都没有。不抽烟、不喝酒、不乱交也没女朋友, 生活简单干净,是个纯纯的正人君子。

    鹊舟啧了一声关掉网页。

    那么富的大少爷, 私底下没点混乱的私生活,谁信?反正他不信。

    鹊舟把面吃完, 把碗洗了收拾好,这才打起精神来看起今天其他199个测试员的直播情况。

    由于任务失败的测试者的直播间会被暂时关闭,今天还能给大家直播的测试员算上鹊舟一起也就171人,而在今天的直播全部结束以后,这171人里又有36人任务失败被丢进了小黑屋。

    鹊舟算了算,如果昨天那些失败的主播今天没能翻盘从所谓的复活场出来的话,那明天还能开播的就只剩下135人了。

    《世界魔方》测试直播的受众群体就那么多,直播的主播越少,那平均分到每一个直播间里的观众数从理论上来说就会变多。

    鹊舟记得魔晶集团说过,最后的最佳测试员是从多方面综合评定出来的,以考试成绩来比喻的话,其中游戏任务完成情况的分值占比最大,剩下的分数里恐怕还有一部分就是来自于直播数据。

    直播间在线观众越多,观众反响越好,最后这一项的分值相应的也就会越高。

    鹊舟不确定他的猜测对不对,但他还挺希望从各个方面入手把能拿到的分全部拿到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另外的那199个测试员就是鹊舟的竞争对手,只要对手淘汰的越多,他能分到的观众就会越多。

    只可惜这游戏每个玩家和每个玩家之间是相互隔离开来的,想要对手被淘汰,他只能祈祷对手自己菜。当然,能分到观众的前提是他自己不要被淘汰出局,同时,他还得让那些多出来的观众愿意来看他。

    “唔,不知道炒cp能不能吸引一点关注度。”鹊舟虽然不追星,但在这个娱乐至死的时代里,他对明星或者网红之间捆绑炒CP营业吸粉的操作还是有所耳闻的。

    说起这个,鹊舟就想到了他刚刚在论坛里乱窜的时候看到的一篇关于他和文砚的CP贴,啧,怎么说呢,大家还挺会嗑的反正,不过他们构建出来的大部分剧情走向都是BE结局的,让鹊舟看得有点脚趾抓地。

    很尬。

    但他和文砚好像真的要BE了。

    文砚那种贵公子,就算平时私底下玩得开,那也不至于和他这么个叫花子玩吧。他们下个世界怕是不会再见了。

    鹊舟直到第二天再次躺进游戏舱的时候也还是坚持着这么个观点。

    他这一次必定是不会再见到文大少爷了。

    鹊舟安然闭上了眼,在一阵晕眩后于另一个世界醒来。

    鹊舟是躺着醒来的,所以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带着吊灯的天花板。

    灯关着,室内却不算暗。鹊舟坐起了身,发现他在一间装修很现代的卧室里。

    这会儿是白天,房间拉着不遮光的窗帘,鹊舟下床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让天光毫无阻隔的彻底洒进了室内。

    “居然是正常世界,不会又是折磨渣男一类的吧。”鹊舟自语着,打算打开任务栏看看。

    砰、砰、砰!

    隔着卧室门板隐隐传来的一下接一下的敲门声让鹊舟暂时搁置了打开任务栏的计划,他蹙着眉,拉开卧室门走了出去打算一探究竟。

    鹊舟的感觉没有错,被敲响的门确实属于他这座房子。

    鹊舟也没急着去开门,而是先在屋里转了一圈。

    这座屋子收拾得挺干净,也挺有生活的气息。卫生间里有一套洗漱用品,厨房冰箱里有新鲜的蔬菜和头一天的剩饭,客厅桌子上摆放着各种坚果零食,沙发上还有穿过的脏掉的袜子。

    虽然但是,这么大一套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生活痕迹还是多少显得有些冷清了。

    鹊舟在屋里溜达的时候,房门一直不停的有规律被人从外敲打着。

    鹊舟被这动静吵得有些烦了,终于大发慈悲走到门边。

    门上没有猫眼,鹊舟想看一眼来人是谁的计划落了空。他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声线慵懒地问了句:“谁啊?”

    门外无人应答,回答鹊舟的是忽然加快加重了好几倍的敲门声。

    或者说撞门声。

    鹊舟蹙起了眉。

    这个世界是正常世界吗?正常世界里谁敲门是用身子撞的?

    鹊舟直觉不对,偏头环顾了一下四周,从玄关处的墙角找到了一把看起来没太用过的扫把。

    扫把头是能取下来的,鹊舟只留了一根棍子在手里,按动把手将门向外猛地一推。

    铁制的门板砰的一声撞在了门外之人的身上,把那人撞得跌坐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

    鹊舟看清那人容貌后瞳孔猛地一缩,飞快伸出手去想要将敞开的大门拉回来关上。

    可他的速度还是慢了些,在他的手即将搭上门把前,地上那人如同野兽一般弓身窜起,脖子前伸,张开了沾满血污的大嘴就要朝鹊舟脖颈咬去。

    鹊舟一脚将人踹飞出去,长棍自上而下狠狠一劈,半点余力也不留的让棍子一头砸在了那人头顶。

    那人全身抽搐了几下,刚挣扎而起的上半身脱力般向后一仰,后脑勺砸在对门的门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彻底不动弹了。

    鹊舟站在门口咽了口唾沫,眼睛直勾勾定在地上那人扭曲的四肢和狰狞的面孔上。

    这他妈……该不会是丧尸吧?!

    不远处的楼道口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鹊舟不敢细想从楼上楼下赶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忙退回屋里把门重重合上了。

    光是关门还不够,鹊舟就近搬了一旁的鞋柜过来挡在了门前。

    虽然门是向外开的,但如果还是不慎被外边的东西把门撞开了的话,至少这半人高的柜子还能稍微拦那些东西几秒。

    “要不要这么晦气啊?”鹊舟站在门口快速打开任务栏看了眼之前没来得及看的任务,在发现上边写着“本次任务:杀死全球范围内的所有丧尸,或者成为三万幸存者之一”之后,他咒骂了一句,无视掉乒乒乓乓的砸门声,转身去房里翻箱倒柜找起能用的武器和物资来。

    得益于屋子的原主人是个会过日子的,屋里食物和水都不少,鹊舟简单清点了一下,发现在不断电的情况下,家里的米面和蔬菜肉蛋类至少够他吃半个月。如果停电的话,那那些零食也是够他吃几天的。

    武器这边倒是也不算缺,毕竟光是厨房里的菜刀和水果刀那些就有好几把了,只不过这些东西的长度都有些短,只适合用于近身搏斗,并不是对付丧尸的最好武器。

    但有总比没有强。

    鹊舟找了根皮带加工了一下,勉强把两把带鞘的水果刀别在了左右两边的大腿上。

    至于菜刀,他试了一下,用着不算太顺手,索性就放弃了。

    准备好武器,鹊舟又翻出个容量还算可以的登山包来,把一些保质期长容易管饱的零食装了进去,然后又把屋子里能找到的药品一起装了进去。

    丧尸的毅力也是有限的。鹊舟在屋里捣鼓这些东西的时候动静都挺小,门外那些丧尸在撞了很久的门发现根本撞不开以后就陆续离开了。

    耳朵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清静,鹊舟休息了片刻以后去衣柜里扒拉出了一件皮质的外套穿上。

    鹊舟其实不怎么爱穿皮衣这种没弹性的东西,穿在身上紧绷绷的,虽不至于影响行动,但体感上来说很不舒服。

    不过考虑到皮衣的面料比较厚实,不容易被丧尸一口咬破或者一爪抓破,鹊舟还是自愿接受了这份委屈。

    说起来他身上这条裤子不是皮的,保险起见,他里边是不是得再穿一条秋裤打底啊?万一外边的裤子被抓破了,里边那条说不准还能挡一挡。

    第074章 第2章

    鹊舟犹豫了半天, 最后还是没有给自己加一条秋裤。不为别的,主要是这地方现在好像是夏天,体感温度挺高的, 多穿一条秋裤太热不说,行动起来还不是很轻巧。

    话说他要怎么行动啊。

    鹊舟做好一切能做的准备以后,茫然的坐在沙发上思考起了人生。

    杀死全球所有的丧尸,或者成为三万幸存者之一。

    这个任务只能让鹊舟想到两条路, 一条路是刚,一条路是苟。

    到底是大杀四方还是苟进决赛圈?这个选择对于真实的遇到了丧尸危机的普通人来说大概不是个问题。

    苟就完事儿了嘛!在家里有水有粮的情况下,谁会愿意出去和怪物拼命?

    可这里不是现实, 鹊舟也不完全是一个普通人。他现在的身份算是一名游戏主播,从观赏性的角度来说,不管他最后是靠什么条件完成任务的,从此时此刻开始, 他都得出去和怪物正面硬刚。

    鹊舟做了几个深呼吸。

    他承认他紧张了。

    没办法,《世界魔方》的造景太真实,他身处其中,除了脑子里知道这是一场游戏以外, 他身体的其他各个器官都在告诉他:这里和现实没有差别。

    不管是谁在身临其境的面对丧尸这种又丑又臭还会吃人的怪物的时候都会紧张的吧。就算玩的是丧尸题材的主机游戏, 在看到电脑屏幕里忽然出现丧尸的时候也会心跳加快的吧。

    鹊舟给自己的紧张找了个合适的借口。

    但其实他知道他真正在紧张的是什么。

    他真正紧张的是他不确定他能不能在丧尸的围攻下活下去。尽管游戏里的死亡不是真的死亡,可死亡后游戏失败的后果于他而言比让他去死还让他难以接受。

    不能死,不能输。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鹊舟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

    嗯,临出发前先开火吃顿好的应该没关系吧?

    鹊舟用厨房里能找到的所有的食材, 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给自己做了顿好的。

    吃饱喝足以后,鹊舟歇了一会儿然后再一次整理行装, 终于是不负直播间里观众们的期待,推开鞋柜打开屋门走了出去。

    门外, 先前被鹊舟一棍子打破脑袋的丧尸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躺在对门邻居家的门口,公用过道里,地上和墙壁上都沾染着不少血迹。

    血腥味和腐臭味交织着涌进鹊舟的鼻腔,鹊舟只是稍微蹙了蹙眉,握紧手里唯一的可以远距离攻击到丧尸的扫把棍,趁着过道里没有丧尸,一步一步悄无声息的朝楼道靠过去。

    一口吃不成胖子,鹊舟这次出来没打算要离开这栋楼,背着背包也只是以防万一。

    他此次出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先探一探楼里的情况,如果能把楼里的丧尸清理干净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鹊舟悄无声息的走到了楼梯前。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往上,一条往下。

    鹊舟出门之前就已经趴在自家的窗台前考察过了,他所在的这栋楼地处某小区的中间位置,这个中间具体有多中间鹊舟说不好,总之这栋楼四面八方都是小区里的其他楼层,而他家所在的位置则位于楼的中间层,往上往下都有至少四五层的距离。

    鹊舟没有多想就迈步朝楼下走去了。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这里楼上楼下的情况都是未知的,那先往哪儿走都一样。但如果他下楼的话,他至少有机会看看这栋楼底层的单元门是不是开着的。

    如果门是开着的,那他就得先把门给关上才行,否则这栋楼里只要有动静发出,那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新的丧尸涌进来。

    鹊舟行动快而无声,转眼他就通过一地血污的楼道来到了下一层。

    这栋居民楼每层楼只有两户人家,相应的,每层楼之间的公共平台区域并不大,障碍物也不多,有没有危险一眼就能看得清楚。

    鹊舟下了一层没看见人,索性又往下去了一层。

    这次,鹊舟才下到半层的时候就已经看见平台上晃动的人影了。

    鹊舟屏住了呼吸,蹲在楼梯转角的狭窄平台上往下看,看见了一个半边脸被咬掉了好大一块肉的面目模糊的白领女丧尸。

    那丧尸并没有朝楼梯这边看,而是用额头顶着一户人家的屋门,脚不时的原地走两步,脑袋则随着她的脚步有一下没一下的在门上轻撞。

    鹊舟看到这女丧尸的动作,忽然就有点明白之前他自己那屋外的规律的撞门声是怎么回事了。

    感情人家一开始只是在自娱自乐啊。

    鹊舟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开始有些加速了。

    在重新变回一个普通人以后,鹊舟才知道上个世界里巨龙的身份究竟给他带来了多强的安全感。

    掌心微微有些发汗,鹊舟胡乱在裤腿上抹了一把,握紧了手中的扫把棍。他没有选择继续往楼下走,而是站在楼梯转角的小平台上,脚跟轻轻在地上剁了剁,发出了些微弱的声音。

    正愉快的用脑袋撞着门的女丧尸闻声猛地把头扭转了九十度,两只灰白的眼睛直勾勾瞪向鹊舟,嘴巴猛地长大,身子也如离弦之箭般朝楼梯扑了过来。

    有了之前开门杀的战斗经验,鹊舟知道这玩意儿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要快,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的他在丧尸四肢着地扑腾着爬上楼来的瞬间就是挥棍一砸。

    棍子砰一声击打在了丧尸肩膀上,鹊舟和丧尸动作皆是一顿,鹊舟啧了一声,收棍出棍,棍头狠狠撞在丧尸胸口,把它推得向后翻下了楼梯。

    凌乱的脚步声纷至沓来,鹊舟知道他刚刚制造出来的这么大的动静已经吸引到了其他楼层的丧尸,他一棍未中后也不敢托大,在女丧尸翻滚下去的同时转身朝楼上跑去。

    两层楼的距离不算远,鹊舟上楼速度挺快,但在跑回到他家所在的五楼平台时,从六楼听见动静下来的丧尸已经扑到了楼梯口。

    鹊舟一棍横扫过去击中了丧尸侧脸,力道之大,震得他自己的手都在发麻。

    可那丧尸却坚强的很,头部被那样击打也还没彻底死掉,爬起来后直扑冲到家门口还没来得及进去的鹊舟而去。

    鹊舟出门的时候并没有把屋门关死,但要把虚掩的房门打开还是要花时间的,丧尸扑来时,鹊舟门才堪堪拉开了一半,他没办法进去,只能侧身一滚暂且避开丧尸的扑咬。

    丧尸毕竟是已死之人,反应没鹊舟这个大活人强,这一扑收不住力道,只能Duang一声撞在了门上,在鹊舟略显绝望的目光中把门给撞合上了。

    “我靠。”鹊舟低骂一声,来不及多想,一手摸到腿间抽出水果刀来,在丧尸回头之前狠狠将刀尖扎进了丧尸脑后。

    大脑被破坏的丧尸顺着铁门滑倒在地,鹊舟一脚把尸体踹到一旁,连忙掏出钥匙插/进了锁孔。

    “吼——!”

    晚一步赶到五楼平台的又一只丧尸嚎叫着朝鹊舟扑来,鹊舟一脚将其踹飞出半米,转动钥匙把门打开了就往屋里窜。

    可惜也是他今天点儿背,他先是一棍子没砸中女丧尸的脑袋,然后又是被丧尸撞关了家门,这会儿眼看着他好不容易就要回到安全区,结果脚上却忽然一紧,被刚刚踹趴在地上的丧尸给抓住了。

    更多的丧尸正在朝五楼涌来,鹊舟当机立断,脚猛地用力勾着丧尸往门里一带一甩,手上则用力一拉门把将门狠狠摔上。

    砰——

    几乎是门被关合上的同时,慢一步来到五楼的丧尸就接二连三撞击在了门板上。

    鹊舟没工夫管它们,扫把棍猛往地上一扎,正正好扎进丧尸张大的欲要朝鹊舟咬来的血盆大口里。

    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往往能爆发出比平时更强大的力量,更不要说鹊舟本身就在地下拳场混了那么些年,其力气和狠辣程度完全不输于某些穷凶极恶的变态杀人犯。

    不过几息之间而已,刚刚还完好的丧尸脑袋就已经不太能看了。

    鹊舟嫌弃的把扫把棍抽出来丢到了一边,回到客厅沙发前坐下,脱了鞋子低头捞起裤管看了一眼。

    之前被丧尸抓过的地方还有些微微发疼,不过鹊舟看了一圈也没有看见伤口。该说不说,他临出门前忽然折返回去多穿的两双长袜还是有点防护作用的。

    现实,直播间里,看到鹊舟狂捅丧尸脑袋那一幕的观众们有一瞬的沉寂。

    半晌后,屏幕上的弹幕才重新飞快滚动起来-

    匿名:我靠!这都不打码?!-

    匿名:草,我在吃早饭啊救命!捏妈的刚才飞溅出去的那玩意儿是脑浆子吧?是吧?是吧?!-

    匿名:小叫花子是生气了吗?怎么忽然这么猛?-

    匿名:感觉他打架一直都挺狠的吧,第一个世界里他打那几个Alpha的时候就挺凶的,大家别因为他第二个世界没怎么亲身下场打架就觉得他好惹啊!你们是忘了他徒手掏王后心脏那一幕了吗?-

    匿名:建议严查小叫花子,我怀疑这家伙现实里就背过人命(bushi-

    匿名:前边的你别说,对比其他主播来看,小叫花子还真有可能杀过人-

    匿名:还有人也是丧尸世界吗?-

    匿名:对,有一个男主播也是,就直播大厅第二排第三个那个光头男,样子长得像个□□,结果面对丧尸的时候连小叫花子这个小白脸儿都不如,到现在他都还缩在安全区里没出去过呢-

    匿名:我超,小叫花子干什么?他怎么爬窗台了?想不开了要跳楼吗?!

    第075章 第3章

    鹊舟短暂歇了口气后就来到了客厅的窗前。

    推开窗, 新鲜的空气吹进屋里,吹淡了一直萦绕在鹊舟鼻尖的血腥味。

    鹊舟深吸了一口气,探出头去向下方张望了一下。

    楼下是一条两侧种满各类绿植的不足两米宽的小路, 路上看不见游荡的丧尸,但是能看见不少地方的路面上都有干涸的血迹。

    鹊舟知道那条路上绝对没有他肉眼看起来的安全,不过无所谓,他反正也没打算过要直接跳下去。

    鹊舟收回视线, 看向了距离他更近一些的四楼的窗户。

    四楼的窗户是打开的,鹊舟不知道里边有没有人、是不是活人,不过他想, 如果他能在四五楼之间自由通行的话,那遛起丧尸来应该方便些。

    鹊舟这么想着,回卧室去把床单撕成了一条一条的,两两系起来做成了一根结实的长绳。

    鹊舟把绳子一端拴在了客厅的实木桌子的桌腿上, 然后又把桌子推到窗边靠墙抵着。

    绳子的另一端被他栓在了自己的腰上,大致做好准备工作以后,鹊舟就双臂在窗框上一撑,紧接着整个人就骑坐在了窗台上。

    “喂!你要干什么?”

    远远的有声音传进鹊舟耳里。

    鹊舟挑起一边眉毛, 不太敢相信的朝声源处看去。

    那是跟鹊舟所在的单元楼隔了一条小路的另一座单元楼的六楼。

    差不多同样的窗口前, 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纽扣系到最上边一颗的男青年站在那里,既紧张又疑惑的看着鹊舟。

    鹊舟维持着跨坐在窗台上的姿势呆了呆,心里想了好几种文砚又一次出现在他视野里的原因。

    是不能申请调换去别人的世界吗?还是他真的抱有和他约一次的想法?亦或是……

    鹊舟及时止住了没让自己继续想下去。

    笑话, 堂堂文家大少爷,怎么可能没权力申请换一个世界进入?又怎么可能对一个小叫花子动真感情?

    不过这少爷口味也是真重啊, 居然连他这个小叫花子都来者不拒。啧啧,精神可嘉。

    “我下去看看!”鹊舟装作不认识文砚的样子, 只拿对方当一个同小区的陌生人,礼貌性回答道。

    “你别下去!”文砚喊说:“你楼下那家人已经成丧尸了!现在就在窗口那儿晃呢!”

    鹊舟闻言不自觉的向上收了收已经挂在窗外的那条腿。

    他是想搞点骚操作,在清理丧尸的过程中顺便提高一下直播间的人气没错,但这不代表他想白送。

    现在既然文砚已经提醒他下边的丧尸就在窗口了,那他就没必要再去冒这个险了。

    “你干什么要下去呀!是没吃的了吗!”文砚继续在对面喊着。

    鹊舟摇头,诚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道:“我家门口被丧尸堵了!我想换条路下去,试试看能不能把楼里的丧尸清一清!哎!对了!你能看见我这边楼的单元门吗?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

    文砚探出脑袋往下看了看,答说:“关着的!”

    顿了顿,文砚又喊:“你别冒险!已经过去三天了!政府那边应该很快就有人来救援了!”

    鹊舟也喊:“都三天了!不会再有人来救援了!”

    文砚表情有一瞬的凝固,但很快的,他连忙竖起了食指比在唇边,是一个让鹊舟别说这种话的意思。

    鹊舟视线上下左右的飘了飘,懂了。

    对面楼里还幸存着的人不止文砚一个,有鹊舟和文砚的隔空喊话在前,还活着的人基本都凑到了各家的窗边往鹊舟这里看。

    对面楼的人是这样,这边楼里的人大概也是这样。

    鹊舟以前听一个人说过,在末日刚刚来临的时候,如果不能给慌乱的群众以希望,那群体性的恐慌就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文砚让他闭嘴大概就是因为这个。

    鹊舟暗道了一声麻烦,收回脚翻身重新跳进屋里,妥协般对文砚喊说:“好吧!你说的或许是对的!我再等等好了!”

    嘴上说着要等,鹊舟却没真的坐以待毙。

    窗户走不了,难道他就不能等门外丧尸走了以后再出去一趟吗?不就是多花点时间在等待上么,反正这种无意义的片段都会被直播系统给剪掉的,不影响观众的观看体验。

    鹊舟耐心等待门外动静散了以后又开门出去了一趟。这次他学精了,出去前先把一把水果刀绑在了扫把棍的一端,让扫把棍摇身一变成了一把看起来不太好看但是杀伤力翻倍了的长枪。

    有这劣质长枪在手,鹊舟这一次出去溜达的时候又杀了三只丧尸。

    单元楼门的关闭给了鹊舟足够的信心。在丧尸数量不会增加的前提下,鹊舟辗转在家与楼道之间折腾了一天,终于是在夜幕降临时把楼道内的丧尸给全部杀光了。

    清理掉楼顶天台的最后一只丧尸,鹊舟擦了把额上的汗,忍着恶心靠着天台栏杆吹了会儿夜风,等气喘匀了以后才动身折返。

    外边的天已经黑了,好在楼道里有灯。鹊舟连下了两层楼,在要下到七楼的时候他跺了跺脚打算把七楼暗着的声控灯给跺开。

    谁知这一跺之下,七楼灯没亮,下边六楼的倒是亮了。

    鹊舟啧了一声,也没多在意,反正他刚才楼上楼下跑了好几趟,就算是已经倒地上不动了的丧尸也被他挨个补了几次刀,所以摸黑下楼也没什么可怕的。

    鹊舟脚步不停的往楼下而去,六楼的灯在他刚下到七楼平台上时就暗掉了,让原本就比较昏暗的楼道彻底陷入了一片漆黑。

    惯性使然,鹊舟一只脚已经迈出去了,索性就没停下,打算先下两级台阶再说喊灯的事情。

    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寸,鹊舟不过失去了两三秒的视野而已,他身后就响起了微弱的嘎吱声,还不等鹊舟心中的警铃被敲响,他的后背就被什么东西大力推了一把。

    事实证明下楼梯是不能疯玩打闹的,因为容易摔。

    鹊舟被那东西推得直接滚下了楼梯,落地后他根本没有喘息呼痛的时间,快速翻身拿正面对向了扑倒他的东西。

    六楼的声控灯在鹊舟和那东西翻滚下来的时候就已经亮了起来,鹊舟看清了那东西的面容,不是丧尸又是什么?!

    完全没有痛觉的丧尸张嘴就朝鹊舟脖子咬下,鹊舟飞快伸手卡住丧尸脖颈,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让那张散发着恶臭的嘴挨上他。

    鹊舟忍不住骂了句娘。

    这玩意儿他妈的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鹊舟没功夫细想。丧尸的力气很大,如果他不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怎么对付丧尸上的话,他早晚得力竭被这家伙咬死。

    草。点儿怎么就这么背呢?!

    鹊舟用力卡着丧尸的脑袋,视线下移看着掉落在脚边的长枪。

    那个距离或许可以用脚勾过来,但他的两只手始终腾不出空。

    既然如此,与其用武器,不如直接用蛮力。

    丧尸嚎叫着不断用力朝鹊舟压来,嘴里喷出的血沫好几次都差点落进鹊舟眼睛里。

    不能再拖下去了。鹊舟打定了主意,目光一凝,脸上久违的露出了一抹狠劲儿。

    直播间里的人看到这一幕都要疯了,一个个长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硬生生把丧尸脖子拧断了的鹊舟用全身上下最后一点力气把身上不动了的丧尸给推开到了一边。

    “呼——”

    鹊舟仰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狂跳不已的心脏过了好久才慢慢平复下来。

    真、真刺激啊。

    但也真恶心啊。原来近距离与丧尸面对面是这样的感觉,那丑陋的腐烂了的面孔,沾满血迹与碎肉的牙齿……

    鹊舟干呕了一下,顶着全身散架般的疼痛爬起身来,把扫把棍当成了拐杖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这事儿没完,他非得去看看那丧尸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可。

    鹊舟骂了一声把六楼刚刚熄灭的灯给骂开了,然后他转身上楼来到七楼平台,借着微弱的光发现七楼左边那户人家的门是开着的。

    鹊舟蹙眉。

    他之前一路杀上楼的时候还真没注意过这些门是不是关死了的,如果这门打从一开始就是虚掩着的话,那他还真有可能发现不了。

    就是不知道这里边还有没有丧尸了。

    像是为了回应鹊舟的猜测,半开着的门里忽然传来一声异响。

    鹊舟浑身一震,但那声音离门口像是有些距离,而且中间好似隔着一点什么。

    鹊舟缓了口气。可能是被刚才的突然袭击给吓得有些许恼羞成怒吧,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一点就着的爆仗,火特别旺,听见丧尸的动静就想过去捅丧尸两刀。

    怪变态的。

    鹊舟一边觉得自己变态,一边提着劣质长枪进了门。

    七楼外边的楼道灯虽然是坏的,但这户人家里的灯却是好的。鹊舟摸索到开关把灯打开,环视一周后发现声音是从一间关着的房间里传来的。

    鹊舟走到了门边,没着急进去,而是先在门外问了句:“有人吗?”

    门里的人听见他的询问激动的不得了,当即就朝门边一个猛扑,咚的一声撞在了门板上。

    鹊舟喃喃:“看来是没人了啊。”

    杀心渐起,鹊舟一脚把门踹开,门板带着门后的八九岁左右的小丧尸一起飞了出去。

    小丧尸被门板压住了半个身子,挣扎着要爬出来。

    鹊舟一脚踩在门板上,半点同情心也无,一把水果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强行帮这倒霉孩子安了息。

    弥漫开来的腐烂的血腥味让鹊舟的大脑有些微的兴奋。

    不,应该说是很兴奋才对。

    鹊舟按住了自己不停颤抖的拿着长枪的右臂,有些心惊的发现他好像快要控制不住心里忽然升腾起的滔天杀意了。

    第076章 第4章

    杀意来势汹汹, 久久不能平息。

    鹊舟原地坐了下来,双目紧闭努力的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可他的身体却始终亢奋着, 连带着他的心跳也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清晰可闻的心跳声让鹊舟没法再保持平静了。他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他可能要因为心跳失速而死了。

    怎么会这样?他被感染了吗?是之前扑倒他的那只丧尸?可他分明没有被咬到的!是被抓伤了吗?

    怦怦怦怦怦怦……

    鹊舟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了,他根本就想不起来在之前的混乱中他的皮肤有没有被丧尸抓伤。

    但就算是被抓伤了,他就一定得死吗?

    为什么他不能是那个病毒免疫者?

    意识的混沌海里,鹊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滚筒洗衣机里,脑子天旋地转的晃啊晃、晃啊晃,可当他努力的睁开眼的时候, 那种眩晕感就忽然停止住了。

    鹊舟有些怔愣。

    没有丧尸,没有家具,没有隔断房间的围墙。

    鹊舟诧异的发现他正身处于一片绿色的草原,绿草和白花在他脚边随风摇曳着, 可他耳边却是寂静无声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

    鹊舟可不相信天堂一说,毕竟他只是在玩游戏而已,如果他在游戏里死亡,那么他会立刻在游戏舱里醒来, 而不是出现在这片诡异的原野上。

    鹊舟张了张嘴尝试发声, 但也不知道是他哑巴了还是真聋了,他的耳边还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鹊舟放弃了,闭上嘴巴随便挑了个方向朝前走去。

    草原辽阔无边,鹊舟走在其中, 没看见任何一个除他之外的人,也没看到任何的一只动物。

    说起来草原上该有什么动物呢?

    田鼠?兔子?猎豹?或者鹰?

    鹊舟抬头看去, 碧空如洗,一只鸟雀张开双翼于空中翱翔。

    是鹰吗?

    鹊舟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 但那鸟飞得实在是太快了,如天空霸主一般,独享着一整片的蓝天。

    真好啊。

    鹊舟无端感叹着。

    就像是为了回应他的感叹般,一声鸟鸣破空而来,击碎了隔绝在鹊舟耳畔的屏障。

    一瞬间,风声、鸟鸣、草曳……纷至沓来。

    色彩鲜明的空间在声音到来的那一刻真正活了起来,鹊舟呆站在原地抬头望着空间里除他之外唯一的生命体,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直觉。

    他想,如果他此时抬起手的话,那只翱翔于空中的鸟就一定会朝他飞来。

    鹊舟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他抬起了一边的胳膊,眼睛定定注视着那只自由的鸟雀。

    鸟儿在空中盘旋了数圈,在一声长鸣后,它果真如鹊舟所料的那般,径直朝鹊舟滑翔了过来。

    鹊舟抿了抿唇没有躲闪,那鸟儿也不负他所望的在最后关头扑扇翅膀减了速,最终稳稳落在了鹊舟的手腕上。

    “原来你是隼啊。”鹊舟看清了鸟儿的样子。头顶灰黑,身上灰蓝,是他小时候曾在书里看见过的游隼的模样。

    “这是世界上飞的最快的一种鸟。”陪伴鹊舟一起看书的男人说:“等你再长大一些,放假的时候我就带你去草原玩吧,看看能不能遇见它。”

    “我遇见了啊。”鹊舟看着腕上站立的猛禽喃喃,不知是在说给谁听。

    游隼发出一声长鸣,翅膀微微抖动着,漆黑的眼睛漠然注视着面前的人类。

    “你能带我回去吗?我不该来这里的。”鹊舟问游隼道。

    游隼当然不会答话,可鹊舟却眼前一黑,失重感袭来,等他再回过神时,他已经重新回到了七楼的住户家里。

    被一脚踹飞的房门出现了,脑袋被捅了几刀的小丧尸也回来了,并不是那么雪白的墙壁重新围了起来,只是……

    鹊舟看着站在小丧尸尸体上转着脑袋左看右看的鸽子般大小的游隼,陷入了沉思。

    这家伙是个什么情况?

    鹊舟愣了半天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向游戏系统求助。可是不管他怎么发问,游戏系统都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我天,你好歹告诉我这东西是怎么出现的吧?是套用了什么奇怪的设定吗?”鹊舟好奇心得不到满足,肉眼可见的不是太有精神。

    可惜系统就是系统,既然问了第一次它不回答,那再问一千次的结果也是一样。

    与冰冷无情的系统不同,凭空出现的游隼倒是有点人性的温暖,看鹊舟情绪不好,它一扇翅膀,扑腾着飞到了鹊舟肩头。

    鹊舟偏头看看肩上的鸟爪子,又偏回头看看这破鸟刚才站过的地方,没忍住呕了一下,一怂肩膀把游隼给顶开,拿起长矛快速转身往楼下去了。

    丧尸病毒刚刚爆发的第三天,自来水还没有停,鹊舟回家之后迅速洗了个澡,自己洗的同时他还试探着把游隼的爪子也给冲了冲。

    身为猛禽的游隼意外的很听鹊舟的话,尽管它的眼神和表情看起来始终带着几分不屑,但至少它没用它锋利的爪子去抓鹊舟的眼珠子。

    事出反常必是有金手指掉落,鹊舟小心翼翼的和游隼相处了一个晚上以后,终于不再去思考这家伙出现的原因,而是欣然接受了这位动物伙伴。

    “一会儿吃完早饭我要再去把楼里给清扫一遍,你……唔,你是猛禽,杀两只丧尸应该不成问题吧?你不会连这个都做不到吧?”第二天一早,鹊舟吃着冰箱里翻出来的手抓饼,坏心眼的PUA起了站在椅背上的游隼。

    游隼嘎嘎叫了两声,高傲的抬起了头。

    “吹吧你,有本事现在飞下去把四楼住家里的丧尸给杀了呗。”鹊舟说。

    游隼目光一凝,又嘎了一声以后,翅膀一扇便从打开着的客厅窗户飞了出去。

    鹊舟手抓饼也不吃了,一路小跑着来到窗边,扒着窗台探头往下看。

    四楼的窗户同样是打开着的,游隼速度很快,等鹊舟往下看的时候那家伙已经消失在了四楼的窗户里。

    丧尸的嚎叫声很快从窗里飘了出来,鹊舟有些担心游隼的安全,但还不等他心软下去帮游隼一把,丧尸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胜利了的游隼飞回了五楼,落在窗框上神采奕奕的盯着鹊舟看。

    鹊舟看着游隼那两只占满了污血的鸟爪,嫌弃的抓着鸟去了浴室。

    但嫌弃归嫌弃,游隼战斗力惊人,鹊舟怎么可能放过这么个宝贝?在清洗完鸟爪后,他立马就带着游隼下到了单元楼的底楼,开始挨家挨户的敲门。

    “你好!有人吗?”鹊舟每敲响一户人家的门时都会礼貌的问上一句,如果屋里没人应答的话,他就会用他翻箱倒柜找到的一根铁丝开始撬锁,撬开了他就进去搜刮一番,把能用得上的物资都囤进他自己家里。

    如果屋里回应他的是丧尸发出的动静,那鹊舟也会撬锁开门,和游隼一起把屋里丧尸杀个干干净净,然后再搜刮物资。

    但如果屋里回应他的是活人的声音的话,鹊舟就会礼貌的隔着门告诉对方说:“楼道内的丧尸我已经清扫干净了,如果你们缺少生活物资的话,可以来五楼找我。”

    一开始大家都没有要打开门出来看一看的意思,可当鹊舟把整栋楼都摸排了一遍以后,慢慢的就有胆子比较大的年轻人开门在楼里溜达了一圈。

    “我天,兄弟你是怎么做到的?这楼里丧尸全是你杀的吗?你也太牛逼了吧!”一个家住八楼的二十来岁的微胖小青年第一个来到五楼找到了鹊舟,看鹊舟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超级英雄。

    鹊舟也没谦虚。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在有了游隼作伴以后,鹊舟觉得他今天杀起丧尸来格外的轻松,哪里还有昨天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杀一个丧尸就心脏狂跳气喘吁吁的菜鸡样子?

    “也就一般吧,我的目标可是杀光咱们小区里的所有丧尸啊。”鹊舟大言不惭道。

    微胖小青年惊了,“不是吧兄弟,这目标是不是过于宏大了?咱小区多少号人啊,那么多丧尸,你真的行吗?”

    鹊舟说:“不行也得行啊,不清完小区里的丧尸,我不安心。”

    鹊舟张嘴就来,心里想的却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他可是要么苟进前三万要么就得杀光所有丧尸的苦逼游戏玩家啊,如果连一个小区的丧尸都清理不干净的话,那他怎么清理全世界?

    说起来清理全世界的丧尸这个任务太重了,为了游戏公平性考虑,那只凭空出现的游隼的实力可能远不止他目前已知的那么一点。

    微胖小青年可不知道鹊舟潜在的金手指有多大,闻言只能佩服的冲鹊舟竖起大拇指来,鼓励道:“你加油,我会在精神上表达对你的支持。哦,对,我平时很宅,家里囤了不少泡面一类的速食食品,如果你这里吃的不够的话,你可以找我要,我在物质上也表达对你的支持。”

    “谢谢你。”鹊舟真诚的谢过了这位宅男NPC,然后指指自己肩上的游隼说:“我早就想问了,你不害怕它吗?”

    宅男朝鹊舟肩上看了一眼,茫然道:“怕什么?什么它?你肩上有东西吗?”

    鹊舟表情微妙,把游隼高高在上的游隼薅了下来捧在手里,问宅男:“我养的鸡啊,你看不见吗?”

    宅男看看鹊舟手里捧的一团空气,又看看鹊舟认真无比的双眼,后背噌的一下起了一层的冷汗,后退半步强笑道:“哈、哈哈,你养的鸡长的真好看啊,那什么,我先回去了哈。”

    鹊舟张嘴还欲说些什么,宅男却见了鬼般转身就跑,过程中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鹊舟:“……”

    游隼:“嘎。”

    第077章 第5章

    其他人看不见游隼。这是鹊舟试探了之后前来五楼找他的其他好些人后得出的结论。

    “你到底是什么?”待楼里的幸存者们各回各家, 鹊舟坐在自家的客厅沙发上,手指点在了游隼的喙上。

    游隼张嘴轻啄了鹊舟手指一口,抖抖翅膀当做回答。

    鹊舟努了努嘴, 分析道:“你可以帮我杀丧尸,这说明你不是我幻想出来的东西,而是真实存在的。但别人看不到你,只有我能看到, 这是不是可以说明你是我的一部分?那我可以将你收起来吗?”

    鹊舟说着,学着上个世界召唤小动物的样子试着把游隼往未知空间塞了塞。没成想,游隼竟然真的被他塞了回去。

    与上个世界不同, 上个世界的动物装回去就是装回去了,就好像把一粒沙放进一个口袋里,鹊舟本人是没有半点实感的。但这一次游隼的消失却让鹊舟觉得身体里多出了一点什么,鼓鼓涨涨的, 有一种奇妙的亲切感。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鹊舟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只袋鼠,而游隼是他的孩子。现在,他把他的孩子揣回育儿袋里了, 他看不见它, 但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它的存在。

    “你干…么……”

    “我…搬…顺便…扫…这样看着太…”

    “我…一起…”

    鹊舟感受着体内游隼的存在,耳朵不经意间捕捉到了人的说话声。

    那声音不大,鹊舟听不太真切,索性出门去看看情况。

    门开, 门外无人,但说话声音却变得清晰了一些。

    鹊舟循声往楼上去, 六楼、七楼、八楼,在八楼的平台上, 他终于看到了正弯腰搬运着丧尸尸体的两个男人。

    鹊舟是有些心惊的,不是为了这二人的行为,而是为他的听力。

    不只是能在五楼隔着房门听见八楼的对话这么简单,鹊舟现在站在八楼的平台上,感觉自己还能听见很多其他的发生在遥远地方的声音。

    小孩的苦恼、女人的担忧、男人的无助、鸟雀的叽喳、风吹树叶的沙沙响……

    突然变得敏锐起来的听觉让鹊舟有些无所适从,他强压下心中因此而生的躁意,问那两个拖行着尸体男人说:“你们在干什么?”

    其中一个穿着简易防护服,脸上带着口罩的眼镜男人道:“尸体堆积在楼道里放久了会很难闻,我就想着把它们搬到楼顶去,好歹让味道散一散。”

    “嗨,我听过你的声音,这些丧尸都是你杀的吧,我住九楼,刚刚出门是想下楼谢谢你的,不过刚好遇到这哥们儿在搬尸体,就决定一起了。把楼道打扫干净的话也可以稍微改善一下咱们的生活质量,是吧。”另一个年纪比眼镜男稍小些的男人说。

    “嗯。我也一起吧。”鹊舟笑笑,也没带个手套,撸起袖子就加入了尸体搬运的队伍。

    楼内的丧尸尸体大部分都是大人的,孩子的很少。按说把一个成年人的身体从楼下搬到楼上是一件极其耗费体力的事情,可鹊舟来回搬了好几趟也只是微微有些气喘而已。

    “我天,你也太厉害了吧。”楼顶天台,年轻些的男人看着鹊舟把死在一楼的最后一具尸体搬上来,由衷夸赞道。

    鹊舟把尸体拖到一旁和其他尸体并排摆放在一起,适量的体力锻炼让他心里的烦闷感稍稍减淡了些许。他甩了甩手,对年轻男人说:“也就一般吧,我以前是体育生。”

    年轻男人很快就信了鹊舟的鬼话,并说:“多亏有你,不然我们现在每天都还只能呆在家里,哪儿也不敢去。”

    “现在也去不到哪儿呀,顶多就是在楼里到处转转。”一旁眼镜男人闻言插话道,“东西吃完了大家照样等死。”

    “没关系,我会想办法。”鹊舟说。

    年轻男人看救星般看着鹊舟,嘴上却说:“你也别掉以轻心,那些东西毕竟是怪物,如果实在不能对付,咱们可以老老实实等待救援。”

    鹊舟憋住了没把“救援不会来了”几个字说出口,点点头让这两位热心肠的楼道清洁工先回去清洗一下他们自己。

    天台上只剩下鹊舟一个人和一地的尸体。鹊舟朝远离尸体的方向走到了天台围栏边上,迎着风不知在想些什么。

    得了主人允许的游隼重新出现,在空中自由自在的盘旋着。

    鹊舟集中注意力仔细听了听,发现他真的可以清楚的听见游隼翅膀扇动带起的微弱气流声。

    他的身体被强化了。鹊舟现在几乎能肯定这一点。只是强化的原因他还不太清楚,因为他昨晚回屋里洗澡的时候仔仔细细的检查过自己的身体,并未发现哪里有被丧尸抓伤的痕迹。

    既然不是因为中了丧尸病毒而产生的变异,那会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他是高贵的游戏玩家吗?

    “怎么办啊,真的会有救援吗?”

    “呜呜呜,妈妈,我要出去找妈妈呜呜……”

    “我真的受够了,我们就一直这么躲在家里吗?我们还能躲多久?家里的吃的你也看到了,就剩这么些,还够我们过几天?我们早晚要出去的……”

    风在给鹊舟带来凉爽的同时也带来了对面楼里隐约的交谈声。

    这些声音来自不同的家庭,声音与声音的洪流交织在一起,如一张渔网朝鹊舟兜头罩了下来。

    鹊舟强忍着这些噪声给他带来的烦躁,尽可能放松心情去侧耳细听。

    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越来越多的声音被放大、聆听,鹊舟听见了丧尸沙哑难听的哀嚎,也听见了人们的惶恐不安。

    但好在这两种声音并未在源头空间上产生太多交集。

    几乎是在鹊舟这么感慨的瞬间,玻璃破碎的声音就突兀的刺入了鹊舟的耳膜。

    鹊舟浑身一震,痛苦的捂了捂耳朵又很快放开,忍着不适继续听起那不太美妙的动静。

    “林林!危险!趴下!”

    “吼——!”

    “哥——!哥你怎么样?!哥你说话!哥!”

    “没事……没关系,我没事!林林你唔……你快回房间!把门关上不要出来!”

    扑打在脸上的风不再让人感到惬意,鹊舟听着那明显的正在与丧尸对抗着的快要撑不住了的属于文砚的声音,连忙召回空中盘旋的游隼,扳着游隼的脑袋让它看向对面大楼的第六层窗户,说:“如果里边的人死了你就等着下锅吧!”

    游隼嘎了一声,对准目标地点飞了出去。

    可就在游隼快要飞到窗口的时候,鹊舟身上一重,转头看去竟是游隼闪现在了他的肩膀上。

    “嘎?”游隼疑惑的叫了一声。

    鹊舟也同样疑惑,只能再次放飞游隼。

    可相似的一幕很快就再次发生了。

    “草,这种时候玩什么距离限制啊!”鹊舟很快明白过来,骂了一声后没有再继续这种徒劳的尝试,而是转身快步往楼下跑去。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鹊舟快速下到了六楼,六楼面对文砚所在单元楼方向的那户人家里住着一家三口,可惜在丧尸病毒爆发后,那三人全都变了异,如今尸体已经被整齐摆放在天台上了。

    门没有关,鹊舟直接大喇喇的闯入门内,扑到窗边再一次放飞了游隼。

    这一次游隼终于冲进了文砚家里的,一爪子抓在了压在文砚身上的那只丧尸的脑袋上。

    游隼的爪子锋利无比,轻易便让丧尸头骨破裂。

    刚刚还疯狂的想要人性命的丧尸转瞬间瘫软下来,文砚一把将尸体从自己身上掀开,视线惊疑不定的在空中转了两圈。

    他刚刚好像有一瞬间看见了一只鸟从他的头顶飞过,可现在别说是鸟了,就连一根鸟的羽毛它也没看见。

    可刚才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来过的。文砚无比笃定这一点。否则那丧尸不会无缘无故的被开瓢。

    身成功退的游隼重新飞回到鹊舟肩膀上,抖了抖羽毛像是在向鹊舟邀功,可它的模样又是高傲无比的,像是在说:人类的赏赐我根本不屑一顾。

    鹊舟根本没工夫搭理这只别扭的鸟,他眼睛始终盯着对面楼看,可文砚只是在窗台前一闪而过就不见了踪影,唯有他的声音还在朝鹊舟耳里灌。

    “林林,我把家里的能吃的东西都放在你门外了,你……待会儿把它们都搬进屋里吧。”

    门被吱的一声推开,听起来年纪不是很大的女声里充满了惊慌:“哥你怎么了?哥你是不是受伤了,你别吓我,你……”

    “好啦好啦,没关系的。不用担心,我……嗯,我……唉,总之你自己在家里要藏好,不要给任何人开门知道吗?你要好好呆在家里,救援一定会来的,听话。”

    女生哪里还顾得上听不听话,闻言直接哭了起来。

    鹊舟听着这段对话蹙紧了眉,心里有些烦闷。

    文砚说那些话干什么?他受伤了吗?他会变成丧尸吗?怎么这么不争气啊?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如果文砚就这么下线的话,他之后的旅途会很无聊的啊……草,那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命有多重要?!

    鹊舟听见文砚把女生塞回房间然后自己独自离开家门的声音,气得不行,当即就回屋抄起了他自制的劣质长枪,带着游隼往楼下冲去。

    第078章 第6章

    丧尸病毒爆发第一天, 没有人知道一大早起来迎接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地狱。

    文砚是毕业在家还没来得及出去找工作的闲散人员,当天本不用早起,可他的父母都要早起上班, 早上起床动静大,他听见声音醒了以后也就起床打算吃个早饭。

    父母收拾好来到玄关换鞋,在开门出去前,文砚的母亲还叮嘱了文砚说:“虽然现在在放暑假, 但你也别让林林睡太久,差不多就把她叫起来吃个早饭,然后听会儿英语。”

    文砚啃着手抓饼应了声好。

    谁都没有想到, 在这一声好的话音落下以后,属于他们家的噩梦就降临了。

    咬人的疯子在门被打开的一瞬就扑了进来,文砚的父亲被扑倒在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他的颈动脉就被那疯子给狠狠咬了下去。

    母亲尖叫着去推压在父亲身上的疯子,文砚的手抓饼啪叽一声掉在地上,很快也冲过去帮忙一起将疯子从父亲身上强硬的扒下来。

    “你干什么!你神经病啊!”母亲大喊着把疯子推出门去,过程中却被疯子咬了手。

    文砚当胸一脚把疯子踹出门外后火速将门关上, 和母亲一起着急的去看地上的父亲。

    父亲脖颈被疯子咬破, 血涌不止,他没办法起身,只能用手按压在伤口处,尽可能的减缓血液的流失。

    母亲掏出手机着急忙慌的拨打120, 可电话那头迟迟没有人接通。

    文砚简直要疯了,拿起车钥匙想要自己开车带父母去医院, 但家门却被那疯子砰砰砰的不要命的撞击着。

    文砚不敢托大,只能掏手机拨打110报警。

    可跟医院电话一样, 警局的电话也始终无人接听。

    颈动脉喷血的父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弱下去,母亲急的直哭,文砚也焦躁无比。

    “不行,再不去医院就晚了,我…”文砚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去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怒气冲冲道:“我杀了他!”

    母亲一把拽住文砚胳膊,颤抖着让他冷静,不要做傻事。

    文砚哪里能冷静?他爸就要死了,他根本没法冷静。

    文砚手已经搭上了门把,可就在他即将把门打开的时候,身后母亲猛然发出一声尖叫。

    文砚立刻转身回头,看到了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人到底要疯成什么样才会去咬另一个人?并且是在那人是自己最珍爱的妻子的前提下?

    文砚想不通,他在那一刻完全忘记了该如何去思考,他的大脑就像是宕机了一般,在无法运转的数秒时间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母亲脸上的一块肉被父亲生生撕咬下来。

    “砚砚你别过来。”疼的直抽气的母亲反而不再尖叫了,她绝望的捂着半边鲜血淋漓的脸,一边艰难的将自己丈夫往最近的房间里推一边叮嘱说:“这疯病一定是会传染的,你别过来,你别受伤。我、我会把门锁上,你不要让我们出来。砚砚,照顾好妹妹。”

    母亲说着,用她瘦弱的身躯死命将自己连带着丈夫一起摔进了厨房里。

    厨房的门是玻璃制的推拉门,门内有锁,母亲艰难爬起身来将门狠狠关上,手指在锁上一划,把门给锁死了。

    文砚这才慢半拍的回过神来,冲到玻璃门前拼命拍门让母亲把门打开,可做完这些事情的女人早就没了力气,只能毫无生机的倒在地上被重新扑来的男人撕咬、啃食。

    “哥哥,发、发生什么事了?”被动静吵醒的文林无助的站在卧室门前,她的两只眼睛用力睁大着,可后天失明的她再如何努力也看不见任何的景象。

    啪嗒。

    金属门被轻轻合上,文砚摇晃着站在沾满血污的楼道里,茫茫然不知该往何处去。

    厨房的玻璃门碎掉了,他那位变成了活死人的父亲冲出来将他扑倒,指甲在混乱中抓破了他手臂上的皮肤。

    文砚知道自己也被丧尸病毒感染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变异成那种毫无理智的只会吃人的怪物,他不敢冒险继续留在家里,他不想变得和他父亲一样,更不想亲口咬死自己的家人。

    林林……

    她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眼睛瞎了,自己一个人无依无靠的该怎么在这场灾难里活下来?

    文砚焦躁的全身都在颤抖。可忽然的,颤抖停了下来,文砚眼睛缓慢的眨了眨,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要在自己还没有彻底尸变的时候尽可能多的杀死楼道里的丧尸,这是他能为林林做的最后的事情。如果、如果他运气好能把楼里的丧尸全部杀掉的话,他自己再自杀,这样,至少林林实在撑不下去要开门出来的时候能晚一点遇到丧尸的袭击。

    文砚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很不靠谱,可他没别的办法了。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他除了做最后的挣扎以外别无他法。

    楼道里常备的很久没更换过的灭火器成了文砚手中唯一的武器,他双手抱着灭火器,以保护之名不要命般一路往楼下杀去。

    五楼、四楼、三楼。

    文砚用灭火器的瓶底砸烂了不知道多少个丧尸的脑袋,场面血腥暴力至极,可他毫无所觉。

    他好像失去了嗅觉,也失去了恶心呕吐的能力。可他知道他没办法再一路杀下去了,因为楼上楼下的丧尸们全都已经听见动静在朝他的方位赶来。

    也行,一条命换好几只丧尸的命,也算值了。

    文砚做好了殊死一搏再多杀几只丧尸为民除害的准备,可一声鸟鸣却赶在丧尸到来前响彻了整条楼道。

    文砚动作一顿,一种微妙的感觉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轻轻拨动了心弦,又像是一阵风吹透他的灵魂。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但等不及文砚过多体会,楼上的丧尸就已经绕过楼梯扶手朝他扑了过来。

    文砚举起灭火器乓的一声砸在最前头的丧尸脑袋上,在丧尸头被他砸歪以后,他动作不停,让灭火器紧接着又砸上另一只丧尸头顶。

    可双拳难敌四手,任由文砚再怎么不要命,面对这些如狼似虎源源不断朝他涌来的丧尸,他也是没办法做到将它们尽数斩杀的。

    要结束了么……

    也好。

    但愿救援能早些到来,但愿林林一个人不会出事……

    文砚最后一次用尽全力将灭火器砸在一只丧尸脑门上,手臂震得发麻的他放弃了抵抗,眼睛一闭就打算赶在尸化前先一头撞死在墙上。

    “嘶——”

    预料之中的剧痛没有袭来,文砚慢半拍的睁开眼,这才发现有一只骨节修长的手垫在了他刚刚撞击的位置,而那只手的主人此刻正疼得倒吸凉气。

    “你对自己也……嘶——太狠了吧,你就那么想死吗?”鹊舟疼的快要说不出话,好在他的游隼还能顶点用,不然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和文砚一个都跑不了,全都得被扑上来的丧尸活埋。

    文砚看着鹊舟呆愣愣的说不出话。

    鹊舟等刚才的疼劲儿过去后,一把把发呆的文砚朝自己身后扯去,手起棍出,配合着游隼的动作边打边退,三下五除二便把堵在楼道里的丧尸给杀了个干净。

    “呼——我真的,要不是情况紧急,我这辈子都不想这么跟一群怪物拼命。”鹊舟把刀从最后一只丧尸的脑袋里拔出来,重重喘息一声道。

    文砚见证了鹊舟杀丧尸的全过程,咽了口唾沫,愣愣道:“你、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鹊舟哂笑一声,张嘴就来:“职业杀手。”

    文砚哦了一声,干巴巴道:“那你杀人应该挺快吧?要不你、你给我个痛快吧,我被那些怪物抓伤了,刚刚还被咬了一口。你杀了我吧,别让我变得跟它们一样。”

    鹊舟不喜欢听别人说这些话,更不喜欢听文砚说这些话。

    鹊舟张了张嘴想要文砚看开一点,说不定他根本就不会变异。可是鹊舟嘴才张开一半,第一个音节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就看见文砚身后楼梯转角的地方忽然有个毛茸茸的东西探出了脑袋。

    肩上的游隼冲着突然出现的毛脑袋叫了一声,听起来不像是警告或者威胁,倒像是在打招呼,只不过语气没那么友好就是了。

    “咦?奇了怪了,我刚刚上来的时候好像没见过它啊……它是哪家的狗你知道吗?”鹊舟看着那只探出头来微笑着吐着舌头的萨摩耶问文砚。

    文砚跟随鹊舟的视线回头一看,愣了愣,说:“我也不知道是哪家养的,以前没见过。是不是楼外跑进来的?”

    “不会吧,我进来的时候看到单元门是关着的。”鹊舟说。

    文砚想到什么,先无视了那只微笑天使,问鹊舟说:“你知道我们这儿单元门的密码?”

    鹊舟笑笑。这个他还真不知道,不过就他现在的身体素质来说,有门没门都一样,他走不了门,难道就不会走窗户了吗?虽然一楼那家人窗外安装了防护栏,但二楼没安啊,他攀着墙爬上去,看二楼屋里的住户都变成丧尸了,索性就直接打碎窗玻璃翻了进去。

    鹊舟把自己进来的经过简单给文砚讲了一下,然后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只萨摩耶说:“我觉得它好像挺喜欢你的,如果它没有主人的话,你会想要收养它吗?”

    文砚低头看着悄摸挪到自己脚边坐着的大狗,不知为何也对这家伙很有好感。可惜……文砚把自己手臂上新鲜的咬伤亮给鹊舟看,说:“我可能没有机会了。可以的话,你来养它吧。哦对,我还有个妹妹……唔,我知道这么说有点过分,但是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她,就几天就好,等到救援来的那天,你就唔……”

    文砚话音戛然而止。

    鹊舟不耐烦的用手捂着文砚的嘴,说:“自己的亲人自己照顾,你要是不想她死,你就别变异。”

    文砚唔唔两声,心说他倒是不想变异,可丧尸病毒它也不答应啊。

    第079章 第7章

    文砚害怕自己会变异伤人, 鹊舟也害怕文砚会变异死掉。所以不管嘴上怎么说,两人的意见最终还是达成了一致,那就是找个没有人的房子进去坐着先观望观望。

    房子好找, 毕竟鹊舟进楼的时候就是翻窗进来的,当是那户人家里的丧尸就被鹊舟顺手清理掉了,这会儿两人进到屋内把门关好,一左一右坐在宽敞的沙发上, 一个逗鸟一个撸狗。

    “对了,你那只鸟……唔,是鹰吗?它好厉害。”文砚摸着萨摩耶的脑袋, 偏头看向鹊舟肩上的游隼。

    “是游隼……啊,你能看见它啊。”鹊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后看看文砚又看看萨摩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文砚被鹊舟笑得浑身直冒鸡皮疙瘩,不尴不尬的吐槽说:“我又不瞎。”

    鹊舟心说这话真应该让那些看不见游隼的人听听, 嘲讽值拉满。

    “我们打个赌吧。”鹊舟没告诉文砚萨摩耶可能是他召唤出来的,而是说:“就赌你到底会不会变异。我押你不会,如果我赢了,你以后就得当我的小跟班, 没有我的允许寸步不离的那种。”

    文砚觉得鹊舟精神可能不太正常, 按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说:“你不可能会赢。就算退一万步来说你赢了,但你这个要求是不是有点……唔,有点作茧自缚那味儿了,毕竟你那么厉害, 我一个普通人跟在你身边只会拖你后腿吧,而且我还有妹妹要照顾。”

    “第一, 妹妹可以待在安全区里。第二……”鹊舟竖起第二根手指,顿了顿说:“我就喜欢被人拖后腿。还有第三, 我赢得概率很大,你最好早点做好输掉赌局的准备。”

    文砚说:“你这样根本不公平。如果我赢了,我什么都得不到。”

    鹊舟看傻子似的看文砚一眼,“你赢了你可以让我照顾你妹妹啊。”

    “对哦。”文砚慢半拍想起这茬,眼前一亮,把脚边的萨摩耶吓了一跳。他激动的对鹊舟说:“那我答应这场赌局,如果我赢了,就拜托你帮忙照顾一下我的妹妹。她叫文林,她前些年眼睛受伤看不见东西了,如果没有人愿意照顾她,她会死在这场灾难里的。”

    文砚越说,一开始激动的情绪就越低迷,到最后,他叹了一声,无力的倒在沙发靠背上,看着天花板道:“我爸变成丧尸咬断了我妈的脖子,现在我也要死了,我家除了林林以外再没有别的人了。我希望她能好好活着,带着我和爸妈的那份一起。”

    鹊舟静静听着文砚的絮叨,目光不经意在文砚脸上一瞥,发现文砚眼角湿润,已然是哭了。

    这家伙居然为了除他以外的别人哭,真让人不爽啊。

    “唉……她才十五岁,她本不该遭遇这些的……”

    “打住。”鹊舟及时喊停扯着文砚衣领把人给拉起来做好,威胁道:“你再这么消沉下去,不用丧尸病毒起作用,我现在就能噶了你。”

    文砚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哑声道:“也、也不用这么着急的其实。你可以在我变了的瞬间杀了我,那会儿我大概已经死了,就不会感觉到痛了。”

    “我真是服了,你说你爸变异,你看到他变异的速度了吗?有你这么慢吗?”鹊舟撇嘴。

    文砚愣了愣,当时他爸被咬了以后似乎没过几分钟就变异了,而现在距离他被丧尸抓伤咬伤已经过去了快半个小时。

    “是因为我被咬得不够严重吗?”文砚猜测。

    鹊舟翻了个白眼,起身带着游隼往门口走去,说:“算了,懒得跟白痴废话,走了,有人找我。”

    “哎!你别!谁找你啊?”文砚看鹊舟转眼间已经走到了玄关处,连忙从沙发上跳起来追过去,边追还边说:“现在通讯都断了,你怎么知道有人找你啊?你找借口也找好一点的啊。”

    “不信自己跟来看啊,骗你是狗。”鹊舟头也不回的拉开门。

    文砚只迟疑了一下就跟着鹊舟出了门,雪白的萨摩耶也紧随其后,半点没有要和文砚分开的意思。

    鹊舟一路下到底,按了单元门开关把门打开,趁着路上丧尸还没发现他,一路直奔对面单元楼。

    可跑到单元门边了鹊舟才想起来,他好像也不知道自己这栋楼单元楼门的密码。

    “草,你知道密码吗?”鹊舟站在门前压低声音问文砚。

    文砚说:“你们楼的密码我为什么会知道?”

    鹊舟问:“咱们两栋楼不是领居吗?领居的生活你这么不关心?”

    文砚说:“那你自己的生活你为什么不关心?”

    鹊舟理直气壮道:“我是杀手啊,我回家从来不走门。”

    文砚张了张嘴无法反驳。

    在与二人隔着好几米远的小路上,一只在树荫下无聊打转的丧尸忽然就锁定了两人的位置,嚎叫一声后用它扭曲的身姿朝二人飞奔而来。

    “我靠!”鹊舟骂了一声把文砚往旁边一拽,自己则向前一步正对丧尸,动作快准狠的把刀刺入了丧尸眼窝。

    “不行,你到底知不知道怎么开门?!那家伙刚才那一嗓子已经……”文砚没把话说完,但鹊舟完全能理解到他后半句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分散在四处漫无目的游荡着的丧尸们被刚刚那只丧尸的嚎叫吸引了注意力,此时正陆陆续续朝这条狭窄的小路奔走而来。

    鹊舟额前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视线开始往楼上看去。

    一楼、二楼、三楼的住户窗外都有安装防护网,再往上的四楼倒是没有安,可徒手爬上那么高的地方太勉强了,就算他可以,但文砚不行也是没辙。

    要退回刚才的那栋单元楼吗?

    现在好像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快,你……”

    鹊舟话未说完,只听啪嗒一声,他身后单元门撑开一条窄缝,里边的人着急忙慌的招呼说:“你们快进来!”

    心里大石猛的落地,鹊舟让开一步把门拉开,先一把把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的文砚推了进去,然后才跟着窜进门内。

    门关,文砚着急道:“那只萨摩耶还在外边!”

    鹊舟还没习惯萨摩耶的存在,闻言才想起来外边还有只狗,可是丧尸大军已经近在眼前,此时开门放狗进入的话,怕是会引火烧身。

    “萨摩耶?哪里?”给二人开门的宅男小胖子忙透过单元门上半部分的玻璃窗往外看,可除了与撞到门上的丧尸来了个脸对脸外什么也没看见。

    宅男吓了一跳,连退数步哆嗦道:“它、它们不会把门撞倒吧……”

    “先上去。”鹊舟当机立断转身要往楼上走。

    这些丧尸的执着度并不高,只要他们离开,丧尸听不见任何动静的话很快就会冷静下来重新散开。

    “可是……”文砚站在门边,目光还在向外望。

    他好像听见了几声犬吠,可玻璃外已经被丧尸挤满了,他根本看不见萨摩耶的身影。

    “别可是了。你现在跟我上楼,你的萨摩耶说不定还能进来。”鹊舟催促道。

    “可我……”文砚说着就要把胳膊抬起来,结果刚有了一点要抬起的趋势,他的手臂就被鹊舟一把按到了背后。

    “可是什么可是?难道你要为了一只狗让整栋楼里的人都遭殃吗?快,先上楼。”鹊舟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

    “对啊对啊,先上去!说不定你的小狗不会出事,狗毕竟跑的比人快。”宅男站在第一级楼梯上说。

    文砚心说现在根本不是狗不狗的问题,现在的问题是他被丧尸咬了,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异,留他在这栋楼里迟早会出问题。

    鹊舟当然知道文砚在想什么,他一只手在后边推着文砚的背往前走,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信我,你不会变异。就算变了,我也有能力在你伤害到其他人之前先解决掉你。所以现在,别跟任何人说你被咬过,我不保证你说了之后会发生些什么。”

    文砚不是傻子,他以前也在网上看过小说冲过浪,他知道在末世里一个被丧尸感染的人有多受他人排挤。

    他只是有些良心不安而已。但既然他面前的青年说了会及时杀掉他,那他就暂且先把手臂藏起来吧。至少别给楼里的人带来恐慌。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文砚问鹊舟。

    “鹊舟。”鹊舟说,但却没告诉文砚是哪个鹊哪个舟,“你呢?”

    “文砚。”文砚说。

    鹊舟笑笑。看来大少爷跟他一样不会改名啊。

    几人一路上到五楼,五楼平台上站着一男一女,看样子像是一对夫妻。

    这对夫妻看到三人上来,先是冲为首的宅男点了点头,然后才看向后边的鹊舟和文砚。夫妻中的女人不确定问说:“二位好,我想问问谁是这一楼的住户?”

    “是我。怎么了?”鹊舟上前一步。

    其实他知道这两人的来意,他之前和文砚在屋里坐着打赌的时候就听见这两人商量过了,说是想要请他帮忙去带他们的女儿回来。

    “是这样的,我们……哎,这事儿实在是……”女人有些说不下去。

    男人揽住女人的肩膀,接过了解释的任务,满脸歉疚地说:“抱歉,我们的女儿也在这个小区里,她在12号楼,和她的男朋友住在一起,现在通讯断了,我们不知道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很担心。我们、我们听说你杀掉了楼里所有的怪物,就想……哎,也是我们关心则乱,现在冷静下来想想,那太危险了,你没义务帮我们的,实在抱歉!这些话就当我没说过吧,对不起……”

    男人低下头,满是皱纹的眼角已是泛起了泪花。

    鹊舟歪了歪脑袋,平静道:“没关系啊。我本来就打算把小区里的丧尸清理干净。等我清到12号楼,我会帮你们看看的。”

    那对中年夫妻听见鹊舟这样说,皆是一愣。可在愣过以后,他们不约而同就要朝鹊舟跪下。

    鹊舟手忙脚乱的去拦二人,文砚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抿抿唇,心说这个杀手好像跟他想象中的杀手形象不太一样。

    是个怪人啊

    第080章 第8章

    “还愣着干什么?走, 上楼。”鹊舟的声音把文砚游离的意识拉了回来。

    文砚这才发现那对夫妻已经在鹊舟的劝说下先行离开了。

    “上楼干什么?”文砚不解。据他的观察,鹊舟家应该就在五楼的。

    鹊舟说:“不上去的话,你的狗怎么回来?”

    文砚更迷茫了, 不知道上楼和萨摩耶回来之间有什么关联。

    不过迷茫归迷茫,文砚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在鹊舟后边往楼上去了。

    “对了,你怎么会在楼下?”鹊舟边走边问走在前头的宅男。

    宅男说:“我本来是想找你问问你之后的计划的,如果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我们也出一份力嘛,结果下来的时候就看见那对夫妻要找你,你不在家, 我就想着在楼道里晃一圈找找看,谁知道刚好就看见你们从对面楼出来了。哎,你什么时候去对面的?去那边干什么?”

    鹊舟挠了挠脸,说:“就半个多小时前吧。过去救一个傻子。”

    “哦对哦, 你是过去救朋友的,哎,脑子不太好使。”宅男拍了拍自己脑门儿,回头歉意的冲文砚笑了笑。

    文砚嘴角一抽。

    这胖子凭什么觉得他是傻子啊?而且鹊舟就是在骗人吧, 鹊舟怎么可能知道他有危险然后过去救他?他俩根本就不熟。

    “是不是觉得我刚刚在骗你?”鹊舟撞撞文砚胳膊说。

    文砚递给鹊舟一个眼神, 意思是:不然呢?

    鹊舟指指自己的耳朵,“我说过的,我能听见。刚才你也看到了,真的有人找我, 我没骗你,那个也不是巧合。我就是专门为了救你才过去的。如果你还是不相信, 你可以往你后边看看。”

    文砚云里雾里的跟随鹊舟的话语一回头,惊讶的发现原先被关在门外的萨摩耶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这会儿正摇着尾巴看着他。

    文砚脚步顿住,脑袋里装满了问号。

    “不是,这……它……啊……”

    文砚脑袋来回在萨摩耶和鹊舟之间转动,结巴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怎么了吗?”走在前头的宅男趴在上一层转弯处楼梯的扶手上往下看,关切道。

    “哦,他的狗回来了,他很惊讶而已。”鹊舟淡定道。

    宅男抬手搓了搓眼睛,茫然道:“狗?哪里有狗?”

    文砚指指面前的萨摩耶,对宅男说:“这里啊,萨摩耶,很可爱的。但是它怎么进来的?!”

    宅男睁大了眼,问鹊舟:“那里有萨摩耶吗?”

    鹊舟笑眯眯的一点头,“有啊。”

    宅男看看一脸认真的鹊舟又看看一脸茫然的文砚,小小的眼睛里挤满了大大的问号。

    “你、我……它……啊,不好意思,我刚想起来我家煤气忘关了,对不起我先回去了!”宅男扔下这句话,忙不迭上楼逃回了自己的家。

    草!他就知道,这个世界已经疯了,根本没几个正常人!

    “他什么情况?”宅男的逃也似的离开让文砚懵上加懵。

    鹊舟指指自己的眼睛,说:“他瞎,看不见你的狗。”

    “这不是我的狗。”文砚纠正。

    鹊舟说:“它就是你的狗。就和我的游隼一样。”

    鹊舟说着,把肩上的游隼收了起来。

    文砚眼睁睁看着那么大一只鸟说没就没,震惊极了。

    鹊舟笑笑又把游隼重新掏出来,然后指指萨摩耶说:“你也可以试着把它收起来。”

    “收到哪儿?”文砚持续震惊。

    鹊舟耸肩,“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你身体里吧。”

    文砚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这太玄幻了。可是如此玄幻的事情刚刚就在他眼前发生了,他亲眼所见,做不得假,容不得他不相信。

    文砚还是决定尝试一下。他蹲下身,手搭在萨摩耶的脑袋上,闭眼努力的在心里默念:回来吧回来吧回来吧。

    萨摩耶歪了歪脑袋,眼睛眨巴眨巴,身形一闪还真的消失不见了。

    体内忽然多出些什么的感觉让文砚猛地睁开眼睛,面对掌心下空荡荡的空气,文砚彻底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这……这也太离谱了!

    “怎么样?挺神奇的吧,我一开始也吓了一跳。”鹊舟抱臂靠在墙上,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对文砚说:“我不知道它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它出现以后,我的五感都得到了提升。比如能看见远处的东西,听见远方的声音,闻到一些很难闻的味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会有这种感觉。”

    文砚细细感受了一下,摇头说:“我好像没你那么厉害,至少我站在这里听不见另一栋楼里的动静。不过……唔。”

    文砚说不清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还是有些变化的,但具体哪里变了他暂时还说不清。

    “走吧,先上楼。”鹊舟不想在狭窄的不通风的楼道里待着,说完就朝天台走去。

    楼顶天台上,文砚反复把萨摩耶放出来又收起来,熟练了以后,他才问站在栏杆前吹风的鹊舟说:“你上来这里干什么?”

    鹊舟说:“看看小区结构。对了,你住这儿,你应该知道小区长什么样子吧?能画个地图给我么?”

    文砚嘴角抽了抽,不禁问鹊舟:“你真的是这里的住户吗?还是说你……呃……”

    鹊舟挑眉冷笑,手酷酷的往裤兜里一揣,抬抬下巴说:“既然被你看出来了,我也就实话实说了。对,没错,丧尸病毒爆发那天,我正好接了个任务来刺杀五楼的那个住户。”

    文砚背上冷汗直冒,看着鹊舟脸上玩味的神情,咽了口唾沫说:“那你、你运气挺差哈。”

    “所以麻烦你画一下地图吧。”鹊舟弯腰在地上捡了块小石头,起身后拉过文砚的手,把石头放在了文砚掌心。

    手与手一触即分,按说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肢体触碰,可文砚却觉得掌心像是被电了一下般,被触碰过的地方微微发麻。

    “给我这个干什么?”文砚攥紧了手中石子,试图用这种方式减少手上传来的怪异感。

    鹊舟说:“你是傻子吗?当然是让你用它画地图啊,喏,就画在这儿。”

    鹊舟脚尖在地面上点了点。

    顶楼天台的地上铺的是青石砖,很容易就可以用石头画出线来。文砚无法反驳,蹲下身准备作画。

    “我先说好,我虽然住在这里,但小区里有些地方我不太经常去,印象不是很深刻,可能画不出来。”文砚先给鹊舟打了一剂预防针。

    鹊舟嗯了一声,蹲在文砚旁边撸着文砚的狗。

    萨摩耶很乖,即使摸它的不是它的主人,它也毫不反抗,甚至尾巴还在不停的冲鹊舟摇晃。

    鹊舟看着眼前的萨摩耶,不知怎的想起了上一场游戏里那只不知道品种的小白狗。

    “哎。你不给你的小狗取个名字吗?叫砚砚怎么样?”鹊舟挠着萨摩耶下巴道。

    文砚本来专心画着地图,闻言手一抖,一条直线变成了颤抖的线。

    “不、不怎么样,我妈有时候就叫我砚砚,你这样我很出戏。”文砚拒绝说。

    “好吧。”鹊舟有些遗憾的妥协了,“那你起个别的名字吧。”

    文砚边画边想,最后说:“叫小白吧。”

    鹊舟哈了一声,由衷夸赞道:“你真会取名字。”

    文砚感觉自己被嘲讽了,可他没有证据,只能分出一点注意力出来指指鹊舟肩上的游隼,说:“那你叫它什么?”

    鹊舟说:“小飞隼子。”

    文砚:“……”

    文砚叹了一声,发自真心道:“我的取名水平远不如你。”

    两人你来我往的商业互吹了好几个来回,过程中文砚手上动作不停,一根根线条清晰流畅,没多久就画出了一张完整的小区地图。

    “哟,画的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嘛。”鹊舟见文砚停笔,探头过去看了眼。

    文砚自己也挺惊讶,伸手在地图右上角那一块划了一圈,说:“这块地方我就去过两次,按理来说我应该画不出来。可是……”

    文砚蹙眉。他刚才画地图的时候嘴上一刻没停,一直都在和鹊舟说话,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这块他不那么熟悉的地方已经被他画了出来,顺畅的就好像他每天都会经过那里一样。

    这太神奇了。

    鹊舟倒是没文砚那么惊讶,拍拍文砚的肩膀说:“也许小白出现以后,你被增强的地方就是你的记忆力。”

    “或许是吧。”文砚说。

    鹊舟近距离端详了一会儿地图,搞清楚自己目前在哪里以后,点点头起身道:“谢了,我已经记清楚了。接下来的话,我打算先清你的那栋楼,是8号楼对吧?清完以后你妹妹应该会安全一些。然后再去旁边的9号楼,然后是对面的10号……”

    鹊舟给文砚说了一下自己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文砚却指着四栋楼中间的小路说:“路上的丧尸你打算什么时候清?”

    “路上的丧尸或许我可以帮忙。”一人从天台门后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把弓。

    鹊舟对此人的到来毫不意外,他听力敏锐,早就发现有人在门口偷听,只是他没想到这人会拿着弓。

    “抱歉偷听你们谈话了,我是想上来找你,但你们正好在拌嘴,我不好打扰所以才等了这么一会儿。”来人先给二人道了个歉,眼睛盯着鹊舟说:“我是射箭俱乐部的教练,住三楼。我想,我应该能帮忙清理掉一部分小路上的丧尸,但我不保证所有的丧尸都能杀光。”

    “没关系,能清掉一个两个都算是帮了大忙了。”鹊舟冲门口穿着运动服的高个青年露出个和煦的微笑。

    这微笑不含丝毫虚心假意,因为他是要杀光所有丧尸的人,身边能杀丧尸的人越多,他当然也就越开心。

    文砚站在一旁被鹊舟脸上的笑晃了眼睛,心里无端有些不爽。在他脚边,小白一直摇晃的尾巴此刻也不晃了,大大的脑袋耷拉着,黑色的眼睛里盛满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