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边露出鱼肚白，村里人家养的鸡开始打鸣，沉睡了一夜的村庄苏醒，勤快的农户已经在地里忙活了起来。
陆湛还在一大家子吃早饭的时候，就背着背篓出门了，还不忘把小狐狸装上。
白玉璃眼睛迷迷瞪瞪，上下眼皮忍不住要亲热，艰难地瞄了眼情况，继续窝在背篓里睡觉。
带上就好，就怕留在家里被扒皮。
“老大这是下地干活了？”陆海咂了咂嘴问。
他就说嘛，老大是个只知闷头干活的贱命，闹不出什么名堂，现在还不是乖乖听话了。
“既然老大肯下地了，那今天你和老三就歇一天。”陆老头对婆娘说。有老大做活儿，他也能轻松些，这段时间他这把老骨头也真是累了。
说实话，他能纵容老大胡闹这么几天已经算是忍到了头，若是老大还是不知好歹，他定要好好给他个教训。
现在他又听话了，那就算了，家里还是有他一口吃的。
田翠萍和陆老三听了陆老头的话自然是高兴，连忙应声答应。
陆老三得意，爹还是疼他的，有老大这个免费劳动力他就轻松了。
已经出门的陆湛自然不清楚他们心里是这样想，不过管他们怎么想，他反正油盐不进。
因为在走路，背篓里的小狐狸被晃醒了，伸爪子挠了挠，嘤嘤了几声。
陆湛要做什么，这是进山的路？
陆湛听到背篓里的动静，把小狐狸放了出来，经过十几天的休养，好像小狐狸秃掉的地方已经长出了新的细绒毛。
现在看着，就像人类修剪发型，处于难看的“尴尬期”，后头长全了应当就是只美狐了。
“走吧，咱们进山打猎。”陆湛说。他看石家两兄弟就是没有田地也能靠打猎拿去卖了换银子，也能养活全家人。
这捕猎的技术，他略懂一二，再说这对原身陆老大来说不是难事，他有对方的记忆。虽然不如专业的猎人，像石家两兄弟那样十有八九都能有猎物，可应该也不会太差劲。
陆湛将背篓里自制的短款简易式弓箭拿出来。粗糙，但实用。
白玉璃走在前头，甩着尾巴，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还好在这片山头，他已经是比较聪明的妖了，如今灵气稀薄，其他东西都没开灵智，就算有些花草精灵，可都微弱的很，对人类没有任何威胁。
如此一想，白玉璃觉得自己真是厉害。他还引来了雷劫，山里所有的动物吓得都快尿了，疯狂窜逃，一想到这画面白玉璃就忍不住想蹦起来，都是些胆小鬼。
方圆百里，都找不出他这样的“大妖”，虽然内丹破裂，身体被劈焦，没有成功化形，但他也是妖界第一个了。
……他自己认为的。
白玉璃一得意，嘴角就弯弯地上扬，眯着眼摇头晃脑，走着路还扭来扭去。
走在后头的陆湛看它突然反常，动作也讨打，伸脚在它屁股上轻踹了下。本就小小一只，这一下就让白玉璃挨了个“狐”仰马翻。
白玉璃恼怒地嗷嗷叫，跳起来想抓挠陆湛。
陆湛：“嘘，安静。”
白玉璃看了屏住呼吸，有点紧张，他瞧着陆湛抬弓取箭，一拉一放，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刺拉—”一声，一只乌黑长了不少斑点的野鸡往前窜了窜，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空气凝固……
白玉璃放在嘴边的小爪子缓缓放了下来，原本佩服的目光转为一言难尽。
弓箭铿地一声响，陆湛收了回来，垂眸瞥了眼小狐狸，无声地透露出一股尴尬之感。
“嗷嗷嗷…”白玉璃有些兴奋地叫唤，两只蓝眸弯成月牙，陆湛要是能听懂就能知道这狐狸是在嘲笑。
不过它嘴里叽里咕噜的，捧着肚子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滚，很明显地幸灾乐祸，听不懂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小东西，欠教训。
陆湛走过去弯腰捡起削尖了头部的木箭。没办法，资源太有限了，统共不过十支，省着用。
“今天要是没有打到猎物，我就把你烤了吃。”陆湛平静地说。
在地上打滚的白玉璃傻眼，一骨碌翻了起来，心情不爽了。
真要吃他，他立马就逃！
陆湛不理它，继续往森林里前进，寻找猎物。不过目标也就是些小型动物，大的他一个人的力量弄不死，可能还会受伤。
没有猎物就会吃自己，那要是有猎物了，自己就会和陆湛一起吃猎物？是这样的逻辑，没错！
想清楚关键，白玉璃昂首挺胸走在陆湛前头，鼻子前后左右嗅闻着，很是忙碌。
瞧着吧，无知的男人。给他一群猎物，狐大爷现在强得可怕。
他可不是只会吃！
陆湛嘴角微微勾了勾，有点意思，小狐狸也太灵了些。不过狐狸向来以狡猾著称，比其他动物机聪明才正常。
此时，前头不远半人高灌木丛里发出了细碎的动静，陆湛放凭了脚步，反手从背篓里抽出木箭，瞧着猎物的眼神专注。
“咻”的一声，白玉璃身体比箭羽更快飞射了出去，陆湛心头一紧，拉开的弓箭抖了一下，瞬间偏离方向。
他快步上前查看，还不等瞧仔细，就见小狐狸咬着兔子的脖颈，表情有点凶狠，它嘴边的白毛已经沾染了丝丝血迹。
灰兔已经断气了。
白玉璃把体型圆胖的兔子连拉带拽地拖到了陆湛脚边，怎么这么费劲…然后颇为嫌弃地用爪子擦拭嘴巴。
他现在尝过熟食的味儿，也不乐意吃生肉了，腥。
白玉璃眯着眼睛，虚虚抱着两只前爪，跟人类似的一只小短腿掂了掂：‘瞧吧，这就是实力，还不赶紧给捡到篓里。’
陆湛：“……”竖起大拇指。
看来小狐狸才是捕猎高手，难怪之前捡到它的时候，虽然看起来狼狈不堪，但体型可不瘦，看着圆润得很，应该从没让自己饿着过。
白玉璃看不懂他这个手势，不过能理解，陆湛肯定是在夸自己，当即高兴地跟着举爪子，不过又怕表现得太通人性，举起的爪子转为给自己刨了两下脑袋。
接着就是，陆湛自己的工具都没有上手的机会。小狐狸非常勇猛，动作敏捷，鼻子比狗还灵，只要发现猎物一点踪迹就往前扑，不等对手挣扎就立马咬断脖子。
小动物恐惧，挣扎，断气整个过程不会超过一秒钟。
连着抓到三只野鸡，两只灰兔，白玉璃越发得意，尾巴翘得都要上天了。
陆湛承担了捡猎物的活儿，看小狐狸尾巴甩得跟螺旋桨似的，真有些担心会甩骨折。
“都是些小动物，还是死的，拿去县城卖也值不了几个钱吧。”太得瑟了，实在忍不住想打击。
白玉璃咧开的嘴闭合了，尾巴也不晃了，想冲陆湛龇牙发怒。他这么小的体型昂，能抓到多大的猎物！
见了大型动物，他又不傻，可不能不要命地冲上去。
这人还嫌自己…好委屈。
把几只猎物装好，背篓空间已经占了一半，陆湛抱起小狐狸，然后出发。他记得方才路过，半山腰有条溪流，这会儿正好能派上用场。
白玉璃在他怀里不安分地动了动，才嫌弃他抓不到大型猎物，现在又抱他！
他可不是这么容易讨好的！
白玉璃爪子挠了挠陆湛胸前的衣襟，他原先并不算尖的爪子，这几日指甲长锋利了，轻轻挠一下，陆湛胸前的布料就有些勾丝了。
白玉璃瞳孔缩大赶紧收回爪子，不是他不是他，这应该原本就是坏的！
陆湛从小狐狸挠的时候就发现了，看见它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动作：“改日皮毛长好了，扒了做袄。”
他这纯粹就是逗狐，就这么点儿体型，皮毛也不大，怎么能做袄？
勉强够做条围脖吧。
不过白玉璃却是当真了，他的小命危矣！
陆湛很小声的笑了。
到了小溪旁，溪流汩汩从上而下流淌，两岸长满绿色的青苔，水底的石头也清晰可见，干净澄澈，还有小鱼小虾游动，个头只有拇指大小，这种小鱼儿用面粉裹了炸，吃着鲜香酥脆，只是不好抓，算了。
陆湛将背篓放下搁在一旁平稳放好，白玉璃也从他怀里跳了出来。
抓鱼吗？它在岸上才会有优势，水里可抓不住滑溜溜的鱼。
若是抓不到，这人岂不是会笑话自己，短短几秒钟，白玉璃脑子里的想法转了好几圈。
“吃鸡还是吃兔子？”陆湛忽然问。
他没指望小狐狸能回应他的话，不过刚问出口，白玉璃眼珠子就瞪圆了，蹦跳着抓他右手里的野鸡。
鸡，他喜欢吃鸡！
陆湛觉得挺惊奇：“行，那就烤鸡。”
烤鸡是什么味？没吃过。一定很好吃！白玉璃围着陆湛跑来跑去，陆湛去在溪边取水清理野鸡，然后把内脏掏干净。
村里的人平常杀鸡舍不得浪费，通常会把鸡血鸡肝等内脏也一起吃了，毕竟都是肉，不好浪费了。就是不容易打理，陆湛不太喜欢鸡的内脏，干脆不要了，白玉璃也嫌弃。
他伸长了脖子瞧陆湛熟练的拔毛，清澈见底的溪水倒映出一只丑狐狸，皮毛已经不如从前光滑水亮，连因为兴奋咧开的嘴角也显得整只狐傻兮兮的。
白玉璃笑不出来了，直挺挺地向后栽倒，还是不看为好。
林子里地面上的枯树枝不少，用不了一会就能拾一大把。陆湛在要生火的位置堆放了几块石头，用从家里拿出来的打火石生火，火星点点，很快就燃了起来。
厉害厉害！
白玉璃佩服地看着对面的男人，他这个饲主算是找对了，以后他的狐生指定享福了。
陆湛不知道小狐狸在想什么，只看见两只爪子捧着小脑袋，傻愣地瞧着自己一眼都不眨。
有点磕碜，不过不影响可爱。
陆湛笑了下，心情不错地用木棍把打理干净野鸡串了起来放在火上烤。
火燃得并不大，需得慢慢烤，否则糊了就不好了。
半晌，表面慢慢变得金黄，发出细微“滋滋”的声音。这只鸡肥，细细的油珠滴落，已经有香味四溢出来。
白玉璃吞了吞口水，看看烤鸡又看看陆湛。没说话，但眼神就是在问‘能吃了吗？’
陆湛也不知为什么，他好像就是知道小狐狸在表达什么。
“等一下，还没好。”
陆湛手上动作翻得勤，表皮内里每个位置都烤得恰恰好，他掏出放在衣襟内用纸包好的一点点盐巴，均匀地洒在烤鸡上。
这个时代，盐价格不便宜，田翠萍平时做饭舍不得油盐，做的饭没滋没味，要是看见陆湛敢这么糟蹋她的盐，一定又会跳脚。
瞧着差不多了，等冷了小会儿陆湛撕下一条鸡腿递给小狐狸。
白玉璃捧着鸡腿迫不及待地嗷呜一口咬上去，也不怕烫，吃得嘴巴油乎乎。
好烫，好吃！
陆湛撕开另一条鸡腿，顿时缓慢流出满满的肉汁，看着很有食欲，他咬了一口，肉香充斥着口腔。鸡肉外酥里嫩，肉质鲜嫩清甜，香而不腻，吃了一口就停不下来。
小狐狸也是胃口大开，他以前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呜呜…，只要陆湛给他做好吃的，他就是天天给他捕猎都成啊。
狐生不就是为了一口吃的嘛！
陆湛吃完一只鸡腿看小狐狸吃的欢快，干脆又撕下半只鸡给它。
白玉璃四爪并用埋头苦干，百忙之中抬眼赶紧看了眼陆湛。好银，大好银啊！
陆湛是真怕它被撑到，不过看小狐狸食量好像并不小就放心了。
一人一狐分食完整只鸡，陆湛走到溪边用水洗干净手，白玉璃跟着他，打了不小的一个饱嗝。
“嗝～”嘿嘿不好意思，吃得确实是多了亿点点。他也要擦擦嘴巴，油乎乎的看着不雅观。
陆湛自己擦干净，顺手又给小狐狸打理干净，然后就打道回府了。
陆湛把小狐狸抱起来，四只小短腿太费劲，还是抱着走吧。
在山脚的时候，陆湛碰上了石家两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