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虫卵被封在石棺中长达千年之久,居然还能孵化出成虫,真是应了那句话:得阳者生。
阳者,阳气也,也就是我的体温。
除了本人无比震惊之外,那哥几个都是一脸迷茫,不知道为什么要顶风冒雪的去抓虫子?。
血布上还沾着一只,头扁尾尖,刚钻出来一半,就被翅膀缠住,我用小棍儿往外拔拉它,不小心弄了个肠穿肚烂,翻腾两下,死了。
“姑爷,你瞧它的翅膀比身子长了那么多,飞起来肯定累……”。
也没必要,蚂蚁扇扇子,都不一定举的起来。
小黄毛认为生物进化到现在,遵循的一定是实用主义,绝不会单纯的因为大而大,而是要有“大”的用途。
“这可能是一对弃翅”。
他犹豫了一会儿:“幼虫成形后,会利用这对翅膀飞到自己要去的地方,抢占资源,然后便把它们弃掉,减少负担”。
就是比谁快呗,先到先得。
“你见过这种虫吗?”。
小黄毛摇摇头,拿过我的小棍子,又扒拉了半天:“……这只虫没变好,颜色都不对,飞出去的比这个红,同益城养虫的多,象这种奇怪的蛇啦、虫啦,都叫优吉古”。
这个叫法和温吉古一样,源自于本地的土语,“温”代表大,“优”代表小。
“吉古”就是怪物。
“养虫不养红,咱们这儿都多少年没闹过红虫啦”。
一个人躲在门外:“赶紧给烧了吧,瞅着都害怕”。
“为什么不能养红虫?”。
“虫子变红是因为喝了人血,喝畜牲的都不是这个色儿,姑爷,象这种血虫最是毁人,沾上就跑不掉”。
我问他怎么个毁人法?他也说不上来,有个年级稍大点的告诉我,天底下的虫千奇百怪,治人的同时也能被人治,所以没有深仇大恨的人不会养它。
“哪有你说的这么吓人”。
站在我旁边的小伙子一个劲儿摇头:“红虫不见得都是血虫,我老爷爷说,有一种叫颜不当的虫子,天生就色红如血……”。
这里面还有个传说。
一位颜姓男人的妻子得了重病,听闻深山里能找到换命仙草,男人便只身进了老林,没想到还真走了狗屎运,采下了仙草的叶子。
妻子的身体也得以康复,可她发现,丈夫突然变得失魂落魄,经常一个人出门,有时候几天都不回家,后来便失踪了。
“那就找呗,到处打听,直到遇见一位砍柴的老汉,告诉她,那株仙草其实是个树妖,它虽然救了你,却要拿你老公的命来换”。
感觉象是设计好的,但人家“换命仙草”这个名字已经把话挑明了,修炼不易,凭什么你一个头磕地下我就得劳气伤神,那我给你磕一个,能让我吃了你吗?。
所以说,不是所有人都象圣女那么傻!
而男人正是听了她的召唤,才浑浑噩噩的离家出走。
从此以后,人们就把这个树妖叫做“招颜”,纷纷扛着斧子上山,准备把它砍掉,可是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
“女的觉得是自己害了老公,哭的死去活来,结果引发旧病,死后化血为蛾,飞起来会发出不当、不当的声音,专往有红色的地方扑……”。
“为什么?”。
“因为她男人离开的那天,穿的是件红色的衣服”。
至于“不当”是什么意思,有二解,一说是妻子埋怨男人不值当的为自己舍命,二是在呼唤丈夫,提醒他不要当树妖的傀儡。
“那这个姓颜的,后来清醒了没有?”。
“他已经和树妖合二为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小伙子一仰脖:“囫囵个儿给吞了……”。
时隔一载,那位砍柴老汉在深山突遇狂风暴雨,慌不择路中,远远望见一颗血红色的大树,走到近前,才发现是无数飞蛾停在树干上。
将其轰散后,竟露出人脸形状的树疤,挂着泪珠般的凝胶,如同果实,便起名:招颜果!
“真的有招颜果”。
他抬出来人证:“解老四也见过,不是太好吃,第二天却能神清目明,我老爷爷就是靠这玩意儿活到了九十三”。
几个人有信的、有不信的,嘻嘻哈哈的问他是从哪儿买的、多少钱一个、保质期多长时间、埋在土里能不能长出招颜树?。
我看这小子也支支吾吾的说不明白,便把死虫和那堆卵皮重新包好,让高金梁去开门。
小黄毛扭头一推后面的人:“你去,给姑爷开门去”。
那人直嘬牙花子:“……姑爷,这么多兄弟都瞪着眼,你还能悄没声的往外溜,是您本事大,可总得告诉我们窟窿在哪儿吧?这事关元祖和你的安全,不是闹着玩的”。
我说我没闹,不就是窟窿吗?你一声不吭我也得堵上,要不然,我还睡不着呢。
他不同意,一口一个职责所在,非要告诉红姐。
“你先让我进去,有事儿明天再说”。
进了寨子,我没去小云彩的木屋,而是一脚踢开“地质动态分析第七监测小组”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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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那帮家伙在背后盯着我呢,留着这条地道就是个诱饵,我倒要瞧瞧,除了六指齐家,还有谁和圣女寨有勾结?。
同时,我也需要一个插座给手机充电。
徐数和任心岳的屋子要稍微大一些,当中挂着布帘子,一隔两开,那边是工作间,摆满了仪器设备,“嘀嘀嗒嗒”的接收着各种信号。
这边是卧室,两张床拼在了一起,再加上饭桌、衣柜,显的十分拥挤。
我给手机充上电,就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在这间屋里最保险,谁也不会认为是我的。
已经将近凌晨四点,看来小楼是去不成了,我一坐下就不想起来,干脆脱鞋上床,先睡它个昏天黑地。
床上铺着厚褥子,又香又软。
闭起眼睛,黑暗中一直闪现赵一帆那张深藏不露的脸,这女人给我的感觉很奇怪,既和小赵警官一样的坚定不移,又多了一份孤独和隐忍。
她给自己取名“娃娃”,是感觉累了吗?想找个肩膀靠一下,或者,哭一鼻子。
我知道她也发现了那堆虫卵,九兄弟为仇家所害,当然也不排除中了蛊虫之物,所以才会将其尽数掩埋。
养虫不养红,如果这些千年虫卵被阴险歹毒之人利用,同益古镇的老百姓可就遭了殃了。
换了是我,也会这么做。
再睁开眼,阳光已经洒到床头,周围很安静,除了那些讨厌的“嘀嗒”声之外。
饭桌前坐着一个人,是胡小铃,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笔写写画画,时不时冲着桌上的半截蜡烛发会儿呆,八成又是在制定什么不公平条约。
听见翻身的声音,她立刻扭过头,满面笑容:“醒了,饿了吧,想吃什么?我让董师傅给你做”。
肚子还真的在叫,好象被子下面盖着个大蛤蟆。
我迷迷怔怔的看着她,直到喝了口水,才缓过神来:“……现在几点啦?”。
“三点”。
下午三点?好家伙,溜溜睡了一个对时,怪不得浑身酸疼呢,尤其是后腰被齐老二摸过的那一块儿,感觉象出了血。
胡小铃非要掀开衣服帮我看,结果吓了一跳:“这,这是怎么弄的?”。
六个比绿豆还大的红点,向外鼓着,渗着血水,呈弧线形排列。
她不免又想到了小鹿洁,一脸担忧的表情,大惊小怪的跑去叫胡未红,我拦都拦不住。
今天山上好象多了一些新面孔,因为陪着胡未红来的,是个陌生女人。
穿着小型大力神甲的女人,比男配版的要精巧美观,再加上她一头齐肩短发,英姿飒爽。
门外似乎还站着两个,刚才一直跟着胡小铃跑来跑去。
“有必要再换吗?”。
只要那个小姑娘在同益古镇,就逃不出乌头会的掌心,如此一来,回城指日而待。
“现在局势越来越乱,明显是有人在故意搅和,城里环境复杂,不比山上,更要加强保护……”。
而女披甲人的优势在于,她给人带来的压迫感相对要小,不会引起恐慌,形象又可爱,在保护元祖的同时还能吸一拨粉,等于给乌头会做宣传了。
我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人和人的脑子就是不一样,能从危机中嗅出商机来,活该人家挣钱。
这套女版大力神甲也有自己的名字:玉山靠。
“胡霜草”。
女披甲人冲我躬身致意。
“叫她老七就行,我不在的时候,有事儿你问她”。
胡未红一边检查腰上的伤、一边向我介绍:“老七以前是掌刑堂的,会里的条例她倒背如流,因为铁面无私,都叫她铁皮老七,后来一听说要研究神甲,第一个报了名”。
这女的有小三十了,未婚,说是眼界太高,不愿凑和。
眼界太高,我看是得罪的人太多吧?瘟神似的,谁跟她在一起谁挨骂。
“小姨,这是虫子咬的吗?”。
“不要紧,没毒”。
胡未红盖上被子:“少用手碰它,一两天就会好”。
然后在我面前坐下:“听说昨天晚上你跑出去了,我这一寨子的人愣是没发现,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老七……”。
她突然喊胡霜草:“你咋看?”。
“地道总长一百二十米左右,深四到七米,出口在圣女寨左下方的雪坡上,中间故意挖了一些用来迷惑的岔洞,分别在第七十米、九十米、九十八米等六个地方”。
我听傻了。
地道被发现在我的预料之中,披甲人既然看着我走进小云彩的房间,肯定能猜出机关就在她屋里。
让我吃惊的是胡霜草的做事方法,她竟然测量了地道的长度,计算了通过的时间,并亲自爬了个来回,甚至还睡了一觉,以证实这个地道不能用来藏人,会冻死的。
被这样一个女人盯上,起码少活十年。
“我们还在下面发现了装粮食的的竹筒和水袋,虽然已烂的不成样子,但能看出三角形的标记,因此我判断,这条地道为老年间的照教中人所挖,而出口所在的房间,应该是他们安插在圣女寨的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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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
胡未红突然打断她:“不是安插,是收买”。
想在一个全封闭的神族里安插眼线,根本不可能。
可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说这个,是警告我吗,还是认为我已经被照教暗中买通?。
其实本来是想告诉她们的,毕竟我还不想变成“盆”,可她一上来就咄咄逼人,令人无名火起。
我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狗屁照教,只是无意间发现了那个地道口,钻出去纯粹是为了好玩。
“红姨,我要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干吗不从原路返回?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她沉吟片刻,微微点头:“那就先这样吧,老七,把地道堵死,贴上封条……”。
胡霜草应了一声。
我随即拿出那包虫卵请她辨认,她不懂虫,劝我离这种东西越远越好,又扒开我的衣服重新查看了一遍。
“无知觉为蛊,有的掺在酒水里、有的涂在衣服和东西上、有的洒在仇人必经之处,但放虫就直接多了,哨鼓一响,活生生的往你肉里钻……”。
她十分小心的把血布包好,带着胡老七走了。
我正准备接着睡,胡小铃却硬把我拽了起来,说昨天夜里有人看见了一只小怪兽,现在大家正想办法抓它呢。
“它又没惹你,你抓它干吗?”。
“那你抓虫子干吗?”。
胡小铃拿话堵我,见我不吭声,“扑哧”一笑:“瞧把你愁的,你不想说我可以不问,但要说就得说实话”。
我叹了口气:“实话就是圣女寨禁猎杀生,多积点德吧”。
“可它把厨房里的东西都偷走了,你吃什么呀?”。
“都偷走了?”。
还没一个兔子大呢,就是让它搬、又能搬多少?。
“腊肉、香肠、半筐子烙饼……”。
胡小铃掰着手指头:“好多好多呢,哦,对了,还有董师傅的一瓶夫子呤”。
我们昨天喝的就是这种酒,是同益当地的一种老白干,挺烈的,四五十度。
这小畜牲不光能吃、还挺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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