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最棒的罗宾:德雷克,5分钟之内,我要这个叫阿加雷斯·贝利尔的全部资料!

    不是鲜血是枸杞泡红枣:我会调查他的,但是别命令我。还有,冲浪的时候不要暴露我的真名,也不要叫我的艺名,请叫我的网名。

    我知道你不知道你知道的事:需要帮忙的话呼叫我。@不是鲜血是枸杞泡红枣

    蓝色是稳重:我在警局抽不开身,最近布鲁德海文晚上也不太安稳,小翅膀,要不今天你回家看看?@红色是鲜血

    红色是鲜血:Diao脸休想骗我回庄园。我会盯着他的,但要按我的方式来。还有,你改这个名字是找削吗?@不是鲜血是枸杞泡红枣

    紫色就是坠吊的:@C什么时候回哥谭?你在的话,可以帮我们更好地看清新成员是什么样的人。

    C:暑假。

    最棒的罗宾:TT!没有什么新成员!

    我知道你不知道你知道的事:小伙子们,闲聊结束,来活了。@红色是鲜血,是在你的辖区。

    最棒的罗宾:什么!发生了什么!

    但接下来,芭芭拉已经关掉了群聊页面,单独把警情发给了红头罩和搅局者。

    红头罩看着手机上未知号码发送的坐标,快速地回了条消息:已经说过很多遍,我不参与你们的“家族游戏”。

    未知号码:你的地盘,我们不插手,必要的时候搅局者会帮忙。不用谢:)

    杰森啧了一声,收起手机,拎着头罩出了门。摩托引擎响起,红头罩拧满油门,轰然而出。

    另一边,阿尔弗雷德和达米安离开不久后,司机伊森就来到了庄园,显然,他知道今天的工作是载着韦恩庄园这位年轻的客人游览哥谭。他快到庄园时,就联系了对方,等抵达韦恩宅时,阿加雷斯已经做好了准备,两人没耽误什么时间,直接向哥谭城区驶去。

    伊森原本打算先带阿加雷斯去韦恩塔转转,但这位客人显然有自己的想法,他礼貌地拒绝了伊森的建议,并告诉他,直接将他放在他们路过的伯恩利区最近的商业银行门口就行。

    “真的不用等您吗?”伊森将人放下来后,降下车窗再问了一次,韦恩家给的薪酬丰厚,他本该遵从潘尼沃斯先生的要求,给这个年轻人当一整天导游的,但在车上闲聊时,他只是“不小心”透露自己的妻子打电话来说女儿生病了,对方就立刻说,不需要他陪同,可以独自游览哥谭。

    伊森又感激,又有些愧疚,这才纠结着多问了一遍。

    “没关系的,我刚才存了你的号码不是吗?等我打算回去的时候,通知你来接我就好。快去看你的女儿吧。”

    伊森感激地看着阿加雷斯,最后说道:“那好吧,不过哥谭的夜晚不太安全,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前您还没有打电话的话,我会联系您的,您得安排好自己的时间。”

    阿加雷斯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

    “一定要天黑前联系我哦,哥谭的晚上真的不大安全。”伊森升上车窗前再次提醒。

    阿加雷斯朝他挥了挥手,随后转身走进了背后的银行。

    因为刚到营业时间没多久,三个窗口前正排着队,大厅里还零星地等着十几二十个人准备办业务。可能今天是什么退休金发放日,这个点儿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还有一个30多岁的女性,正带着一个7,8岁的小孩也在其中一个窗口前排队。

    银行不算特别大,但也不小,有一个保安正慢悠悠地转来转去,还有一个西装上别着铭牌的男人,应该是银行的大堂经理。

    阿加雷斯来银行是准备将银行卡里的英镑再换一部分美金。来哥谭之前他并没有长期停留在这儿的打算,因此只换了少量的美金,但现在既然准备一直留在哥谭,肯定需要再多准备些。

    他刚找了个队伍稍微短些的窗口排好,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恶意朝着自己的方向涌过来。他下意识地回头向传导情绪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一辆面包车急刹在了银行门口。

    车门侧着滑开,四个脸上戴着黑色头套,只露出眼睛的持枪暴徒闯进了银行。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先抬起手中的枪冲着天花板开了几枪:“都他妈给我趴下!”

    他大声吼道。

    大厅里响起一阵短促的抽气和压抑着的尖叫,但所有人都非常听话,他的话音还没落,大家立刻训练有素地全部双手抱头趴在了地上。

    才短短几秒时间,大厅里还竖着的人除了劫匪们就剩下阿加雷斯。

    那人并不是单独作案,枪声响起后,立刻有另外三个同款装束的劫匪也端着枪冲了进来。

    其中两个直接将枪口对准了窗口里的柜员勒令他们不准动,另外一个拎起地上趴着的大堂经理模样的人,粗暴地将他推搡到连接着大厅和柜台的门前,用枪顶着他的脑袋命令他将门打开。

    “你!活得不耐烦了吗?我让你趴下!”最开始冲进银行的那个暴徒枪口对着唯一搞不清楚状况,还直愣愣站着的阿加雷斯。

    一枚子弹打在阿加雷斯脚边,又引起一阵小声的抽气和尖叫。

    不愧是哥谭啊。

    阿加雷斯慢慢趴到地上,心里倒是觉得挺新鲜的。他在人间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遇到抢银行的。可以说不愧是民风淳朴的哥谭吗?

    进入柜台内部的两名劫匪训练有素地将柜台上和抽屉里的现金全部扫进自己的编织袋,一边动作,另一个负责警戒的劫匪还在给他们大声报数提示。

    阿加雷斯注意到,他们的报数是从60开始,以10为间隔作为下一次报数。

    “30!快点!”负责警戒的人大声喊道。

    阿加雷斯心里默默计算了一阵,猜到这次抢劫应该是经过严密策划的,而这4个劫匪训练有素,他们给自己定了1分钟的抢劫时间,这应该是警察的响应时间。

    一声尖锐的哭声打断了阿加雷斯的思考,是那个中年女人带着的小孩,他被眼前的场景和枪声吓坏了,在短暂的怔愣过后,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吸引了刚才开枪呵斥阿加雷斯的那个暴徒,他将枪口对准了孩子,大声骂道:“他妈的!闭嘴!不然崩了你这小崽子!”

    孩子的妈妈一边大声道歉,边拼命捂住孩子的嘴。但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原本大厅里趴着的保安趁着控制人群的暴徒的注意力被孩子哭声吸引的空档,悄悄移动自己的腿,伸手从贴着皮肤的枪套里摸出一把手枪。

    “20!撤撤撤!”进入柜台的劫匪们退了出来,而那名悄悄动作的保安猛然抬起手里的枪。

    “砰砰!”两声枪响。

    那个本来控制着大堂经理的人朝地上的保安开了枪。

    子弹直接穿过保安的脑袋。

    阿加雷斯只觉得脸上一热。

    一股熟悉的腥味窜入他的鼻子,那是血的味道。趴在他旁边的银行保安被一槍爆头,温热的鲜血溅在了阿加雷斯的脸上。

    “啊——”

    又是一阵短促的尖叫,但这次,叫声没有停下,很快响起了更大声的,夹杂着真正恐惧的叫喊声。

    另外三个暴徒也愣住了。

    控制着人群的暴徒抓狂地对开枪的同伴怒吼道:“你他妈疯了吗?我们只求财,不杀人!”

    开枪的暴徒也不甘示弱地冲他吼:“我他妈不开枪,死的就是你!”

    “草草草草草你的!那你也不用打死他!现在他妈的该怎么办!”那人焦虑的不停地吐出脏字。

    那个站在大厅和柜台内部警戒报数的劫匪突然抬枪,射中了其中一个本打算偷偷摸摸按下柜台下方报警器的银行柜员。

    那人尖叫一声抱着手臂倒在了地上。

    “你们是真的不怕死吗?”那人阴森恐怖地吠道。

    “操你们的!就是因为不杀人,我们才能安稳地干到现在,你们他妈的是疯了吗?!”

    看到又见了血,那个已经濒临崩溃边缘的劫匪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

    “10秒,别废话,撤!”开枪伤人的暴徒一枪托砸晕了手里的大堂经理,接过同伙递过来的一个装满现金的编织袋。

    阿加雷斯伸出舌头舔了舔溅在自己嘴角的血,他的瞳孔悄悄变成了金棕色的竖瞳。

    他难得在银行办理一次业务,这几个碍事的杂碎,偏偏挑这个时候抢银行,真的是太讨厌了。

    但他可不想刚来哥谭的第二天就崩人设。

    他的目光投向正俯趴在自己面前,头部和地面接触的位置正缓缓往外渗出鲜血的,已经死掉的银行保安。

    就在他正准备让这个保安“死而复生”,吓尿这群劫匪的时候,银行外“轰”地一声巨响。

    巨大的气浪震碎了玻璃,准备外撤的四名匪徒下意识的抬手挡住脸,但还是被碎掉的玻璃和气浪冲的向后踉跄了好几步。

    原本停在门口的,他们的代步工具,那辆面包车直接被掀飞侧翻了出去。

    “什——”

    四个歹徒没时间惊讶,在突如其来的变故面前,他们每个人都顺手揪起地上的普通人挡在自己的身前,然后十分有默契的将所有人质驱赶到一起,强迫他们站起来,将他们的身体围的密不透风。

    阿加雷斯刚好被那个杀了保安的暴徒揪住头发,挡在面前。

    恶魔的脸色变的十分冷漠,在他的心里,这个肮脏的人类已经是个死人了。

    但他挺好奇,那个用火箭【弹掀飞外面面包车的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很快就现了身。

    阿加雷斯透过完全碎裂的玻璃大门,最先看到的是一颗高速移动着的红色脑袋,接着,他听到了重机车的引擎声。

    引擎声越来远近,阿加雷斯凭借自己绝佳的视力,终于看清了来人。

    那人头部戴着一个显眼的鲜红色头盔,上半身穿着一件棕色的飞行夹克,机车在银行门口停了下来。

    “艹他妈的,是红头罩!他怎么这么快?我们完了!”那个从银行保安被杀后就陷入抓狂状态的暴徒嘶声喊道。

    阿加雷斯心中一动。

    之前在网络上搜索哥谭时,看到过网友评价哥谭不容错过的人文特色:罪犯和义警。而这个红头罩,则微妙的卡在罪犯和义警之间,是个不能轻易被定义的奇怪角色。

    现在,这个奇怪角色就在自己面前。

    他将原本扛在肩上的RP/G随意扔在自己的机车上,跨下机车的同时,双手抽出腰间的枪直接对准人群。

    “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懦夫,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抢劫,现在,你们自己从这群老弱病残后面走出来,我就承诺只把你们打到四分之三死,不要你们的命。”

    红头罩一边往前走,一边说,他的声音被头罩里的发声装置特殊处理过,听上去像是被砂纸磨过般粗粝可怖,带着一丝丝的电流声,配上他脑袋上那颗血红色的头罩,作战靴靴在一地的碎玻璃上走出嘎啦嘎啦的响声,威慑感拉满,让阿加雷斯一时有点疑惑,他到底是来见义勇为的,还是来黑吃黑的。

    不过,这个被称作红头罩的人身上,却泄露出一丝几乎不可查的地狱气息。

    阿加雷斯的眉毛动了动,这是遇到老乡了?

    “你妈的!别过来!再过来我开枪了!”

    抓住阿加雷斯的那个亡命徒狠狠用枪口顶了顶他的脑袋,将他往前推了半步,另外一个暴徒则直接拎起自己手里那个8岁的小孩的后脖颈,掐住他的脖子。

    “红头罩!退后!退出银行!不然我就杀了这两个小兔崽子!”暴徒歇斯底里的吼着,在他手里的男孩已经吓得失了声,脸色惨白,双眼呆滞的望着前方,他□□的裤子布料颜色渐渐变深,浅黄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裤脚边缘淅淅沥沥的落在地面上。

    但抓着孩子的暴徒已经进入应激状态,他将孩子固定在自己胸前,鞋湿了也全然不在乎。

    红头罩早已经得到神谕给的消息,这伙劫匪被称作“一分钟乐团”,已经在哥谭流窜作案近10起。

    他们专门挑选这种保安力量不是很强的小银行,金店,珠宝店作为目标,他们组织分明,训练有素,严格的将抢劫时间控制在1分钟之内,而且只抢柜面,不伤人命。

    这在哥谭各种动辄杀几十个人助助兴的精神病罪犯的衬托下,简直称得上是仁慈,也正是因为这伙人作案至今没有伤及一条性命,才没有被GCPD当作重案要案去追查。

    根据神谕的情报,他们作案时间虽不固定,但都是在白天,而且从不露脸,也不在现场留下任何能说明他们身份的痕迹,抢完之后成员之间几乎没有联系,这让神谕花了很久才确认了嫌犯的身份,而红头罩根据自己的情报,锁定了这帮人再次抢劫可能的目标和时间。

    但他们和GCPD犯了一样的错误,那就是因为前几起案子中没有伤人性命的情况发生,他们习惯性的认为这群人并不是群凶极恶之徒,又因为神谕给到红头罩的身份信息里,表明这些人都有家人,不是那种会孤注一掷的亡命之徒,所以他们谁也没想到,这次他们会杀人。

    红头罩在进入银行的瞬间就看到了大厅显眼位置趴着的保安,从他流血的位置来看,是头颅中枪,已经死透了。

    “艹!”红头罩忍不住骂了一句。再看到劫匪手上控制住的两个人质,一个只有7,8岁,一个介于成年和未成年之间的样子。

    头罩底下的脸色难看起来。

    “快退出去!反正已经杀了一个,我不在乎再多杀几个!”暴徒声嘶力竭的冲红头罩吼道。

    红头罩站着没动,脑子里在疯狂思考到底怎么在不伤到人质的情况下将这群明显已经陷入狂暴状态的暴徒们制服。他将眼神投向被直接抓住的另一个稍大些的男孩,随后就发现了某些不寻常的地方。

    现在整个银行大厅里,人质们都面容惊恐的瑟瑟发抖,暴徒们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一个个眼睛发红,表情癫狂,看上去随时都会犯病的样子。但这孩子看上去平静极了,一点害怕的样子也没有,他的半张脸染着血,但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但这眼神不像是求救,反而像是对自己的出现十分好奇。

    自从他重回哥谭后,的确在这儿的地下世界掀起过一阵腥风血雨,但因为他自己童年时期的经历,他对生活在这儿的未成年人们格外优待,这也导致红头罩虽然凶名在外,但在底层青少年中间口碑却意外的好,甚至是不少街头少年的偶像。看这小孩儿的眼神,该不会是碰到粉丝了?如果真是自己粉丝的话,只希望和他这个偶像之间稍微有点默契,别给他拖后腿。

    红头罩不动声色地多打量了对方几眼,觉得自己这粉丝还挺有种的,这么危险的情况下还挺镇定,这让他对对方稍微升起一点好感。

    不过就在双方还在互相打量的时候,外面的警笛声也越来越近,很快,红蓝交错的警灯就将这个银行包围起来。

    警笛声刺激了这些劫匪们,其中一个大声咒骂起来:“警察来了,我们逃不掉了,操你妈的,出发前还提醒过大家,守规矩!守时间,现在还玩个蛋!”

    “闭嘴,闭嘴!我们手上有人质,怕个球,大不了把他们都杀了,大家同归于尽!”拽着阿加雷斯的人怒斥自己的同伙,语气激动,唾沫横飞,口水溅到阿加雷斯后脖颈裸露的皮肤上,这让阿加雷斯浑身都泛起了痒。

    “你是想让这些人质都死吗?退出去,快退!让那些条子也往后退,否则我不介意再杀几个!”那人冲着红头罩再次怒吼。

    暴徒们手指颤抖地扣在扳机上,这让红头罩有点心惊胆战。这群人现在精神紧绷,就怕他们太紧张,一不小心误触了扳机,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Fine。”红头罩缓缓吐出一口气,“别激动。”

    说着,他倒退着慢慢往外走,他的靴子再次踩在玻璃上,再次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这声音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让劫匪们越发紧张起来。

    走到门口,现在,他刚好站在持枪特警和被人质围起来的劫匪中间。从警车上下来的詹姆斯·戈登看到红头罩的背影后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jues!他在这干什么?”詹姆斯低喃道。他已经看到有些警员将枪口对准红头罩的后背了,显然,抓住红头罩比抓银行里面那几个在GCPD排不上号的劫匪要有诱惑力多了。

    但就在这时,詹姆斯的手机响了,那是他为蝙蝠侠专门设置的铃声。

    “吉姆,里面的劫匪杀了人,他们有超过15个以上的人质,其中还包括一个8岁的未成年人,现在抓捕可能会有伤亡。这几个劫匪之前没杀过人,今天是第一次,他们已经进入应激状态,不要再刺激他们,如果他们提条件,就答应他们,我会在他们逃亡的路上抓捕对方。”

    接起电话后,蝙蝠侠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直奔主题。

    戈登局长已经不想问蝙蝠侠是怎么知道银行里面的情况,更不想知道他是如何比警方更早知道里面死了人,只能拿起对讲机。对着持枪警戒的警员们命令道: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枪!谁敢开枪,谁就脱下警服给我滚蛋!

    说完,他瞥了一眼警戒线外围已经如鬃狗般架着摄影机和相机的好几个记者模样的人,将跟过来的女警芮妮·蒙特亚拉过来压低声音说:“劫匪杀了人,而且人质里有未成年人,请谈判专家过来,还有,让狙击做好准备,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

    红头罩根本没在意身后的动静,他扬声大声朝着还躲在银行里的劫匪们说:“做个交易怎么样?”

    这群暴徒们透过人墙的缝隙恼怒的瞪着他,像是在等待他能放出什么屁。

    “我帮你们解决门外的条子,你们放了人质,我这次就放你们一马,只要你们以后不在我的地盘上搞事,我就不来找你们麻烦。”红头罩沉着的说。

    戈登痛苦的吸了口气,拽住身边一个警员,用下巴点了点警戒线外对着红头罩背影猛拍照片的女记者,说:“让他们走远点!”

    “哈!红头罩,你当我们是傻子吗?”一个暴徒不屑的淬了一口。

    空气中的飞沫再一次飘到阿加雷斯的脸上,他的脸色越来越黑,瞪着红头罩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善。这个地狱老乡怎么回事?居然被区区几个人类给威胁了,真是太给恶魔丢脸,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高阶恶魔!

    他现在心情极度恶劣,所以双标的厉害,完全忽略了自己现在也被区区人类控制着。

    “道上的人都知道,我红头罩绝不会轻易做出承诺,既然答应……”

    他还没说完,一直在耳朵里的入耳式通讯器忽然被远程激活了。

    这是神谕硬塞给他的玩意儿,虽然自己明确说过自己不跟他们一起行动,但芭芭拉依然要求他保留这个通讯器。

    “这是私人的请求,你可以永远不使用它,但我永远在。”

    红头罩没办法拒绝这份关心。后来,他出来‘干活’的时候,常常象征性的将这东西塞在耳朵里,并且劝慰自己,这是来自芭芭拉的关爱,跟老家伙没关系。

    “红头罩。”

    通讯器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让红头罩谈判的话语戛然而止。这声音跟神谕半点边儿不沾,正是红头罩拼命回避的来自蝙蝠洞的声音。

    这下连自欺欺人都不行了。虽然早就心知肚明,但真到这一刻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大骂一句厚礼蟹。

    “GCPD的警员有可能会贪功朝你开枪,一旦他们把目标对准你,立刻撤出来,离开现场。搅局者已经进入观察位,她会接替你。”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这是便士一的声音,而不是蝙蝠侠,不过想也知道,此刻蝙蝠侠也一定在频道里。

    如果是蝙蝠侠说这段话,红头罩绝对会当场把耳机扯下来踩碎,他不想被命令,但这偏偏是便士一,蝙蝠侠知道就算他再叛逆,也一定会听便士一的话。

    他妈的。好气啊!

    红头罩将头盔的扬声系统静音,压着声音怒道:“你们利用这个通讯器在监视我?”

    否则便士一怎么会知道连GCPD都还没知道的,银行里面的消息?他可是看到了,里面的监视探头全部被打坏了。

    便士一在通讯器那头像是微微叹了口气:“没有。是现场有位人质,你刚才应该见过他了,一个年轻男孩,黑发,棕瞳,肉眼分别的话年纪在20岁左右,穿灰色运动衫,白色运动鞋。”

    红头罩再次以将目光投向这四个劫匪中,态度最激进的那个,也是地上那个尸体的制造者。便士一描述的那个人,就是红头罩认为的,自己的粉丝。他刚好被这四个劫匪里,最凶残的那个挟持着。妈的他不会是又一个蝙蝠崽子吧?老家伙随手捡孩子的病又犯了?不应该啊,真是这样的话,恶魔崽子应该第一个跳脚。

    “他是韦恩庄园的客人,昨天刚到哥谭,今天出门前为了他的安全,我在他身上放了定位和监听。”

    好家伙。红头罩反应过来这人是谁了,达米安确实跳过,就在不久前。原来他就是达米安口中那个阿尔弗找的“罗宾”?不是,他成年了吗?阿尔弗雷德不会被布鲁斯给传染了吧?

    红头罩觉得不是韦恩庄园有毒,就是布鲁斯·韦恩有毒,要不然这个倒霉蛋为什么这么不幸?是被韦恩庄园克的吗?还有,这倒霉孩子知道自己身上被装了监听定位设备吗?

    “少废话,我们不相信你!除非你先出去让那些条子们先撤走,还有,给我们准备一辆加满油的车!”

    这个杀过人的劫匪显然已经成了这四个人之中的领头人物,他根本不吃红头罩画的饼,直接开始提条件。

    “你们不会以为我是在乎这群人质死活的好好先生吧?”红头罩故意用邪恶的语调不屑的说道。

    没想到对方也嗤笑一声:“也许你不在乎这些老家伙的死活,但你在乎我手里的这两个小崽子。谁不知道你红头罩格外看重哥谭未成年人的人身安全和心理健康?”

    红头罩:……

    不想要的美名增加了。

    但他们确实抓准了自己的软肋,他的确见不得小孩在自己面前受伤害——那个假粉丝不算,至少这群杂碎手里还真的有个8岁的孩子。

    红头罩看这几个人的表情状态就知道,他们现在只想跑。但他们不可能带着这么多人跑,最有可能的方案就是选几个人做人质“掩护”他们,可一旦让他们踏上逃亡路,被选做人质的倒霉鬼在最后一定会被抛弃,杀死。

    “你们带着这么多人跑不掉的。”阿加雷斯忽然开口说话了,他冷静的话语让本来夹杂着人质们的低低啜泣声和绑匪们急促喘息声诡异的安静了一下,连红头罩也动了动脑袋,将面具正面转向对方,耳机里本来准备继续发号施令的声音更是停住了。

    “你找死?说什么废话呢?”用枪顶住他的暴徒再次用枪托砸了他的脑袋一下,阿加雷斯发出一声短促的哼声,他被鬓发遮住的额角渐渐渗出血来,可他本人像是完全没有痛觉神经似的,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只要你们踏出银行这个门,就会被击毙。”阿加雷斯冷静的说。

    “放你妈的屁!我们手上有这么多人质!”暴徒暴躁的在他耳边吼着,震的他耳朵疼。

    “现在就有超过4个狙击手在800米外的地方瞄准你们。”阿加雷斯丝毫不怵。

    就在他身后的暴徒准备扣动扳机杀掉这个自命不凡的小崽子时,阿加雷斯继续说:“你们绑架这么多人质,已经算的上是恐怖袭击,面对恐怖袭击,警方是有可接受的人质折损率,就算你让我们挡着你们出去,瞄准银行门口的狙击枪也会穿过我的脑袋,再击中你们的,你们不可能活着离开这儿。与其指望这些人质能保你们安然无恙,不如相信这位……红头罩先生?”

    说着,阿加雷斯看了红头罩一眼。

    红头罩装模作样的朝他耸了耸肩。

    行吧,挺有种的。他在心里为这位疑似韦恩庄园管家的继任者加了一分。

    “你说谎!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暴徒崩溃的继续吼道。

    “可能我平时读书比较多?也很关心时事?”阿加雷斯的口气依然非常轻松。

    红头罩乘胜追击,继续劝道:“他说的没错,你们出去就是死,外面的条子可不像我这么会变通,听我说,你们只是求财,死一个人只不过是个意外,没必要为了一次失误搭上自己的命。”

    有歹徒动摇了,他们的初衷确实只是求财,发展到现在这种难以收拾的境地是今天他们行动之前完全没想到的。

    他们读书不多,也没什么特别有竞争力的技能,能想出这么缜密的抢劫计划并且实施了近10次都安然无恙,已经穷尽了他们四个人毕生的智慧……和运气。成功的次数越多,他们越飘飘然,刻意不去思考一旦行动失败,他们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地。他们每次都觉得自己是最后一次干这事儿,但每次挥霍完后,又忍不住重操旧业,并盲目的相信幸运女神一定会再一次眷顾他们,直到今天。

    “住嘴!别听他放屁!”杀过人的那个看到自己的同伙有所动摇,立马出声呵斥。

    另外三个人也许运气好能逃过一劫,但已经动手杀过人的他绝对不会被红头罩放过的。

    “你们是不是忘了红头罩的传言?他可是把□□成员的头切下来装包里送给对方老大的狠角色,他不可能放过我们!”

    阿加雷斯意外的动了动眉毛,没想到这个疑似老乡的怪东西这么凶残?但用这么“人类”的方式处决对手,感觉又不太像是恶魔所为。

    不过无所谓了,阿加雷斯没指望通过对方获救,或者说,红头罩某种程度上算是阻碍他自救的罪魁祸首,要不是他突兀的出现,阿加雷斯早就用地上那具已死之人的身体制服这群耽误自己办理业务的家伙,根本不会发展到被对方挟持成人质的时候。

    都是红头罩的错。

    阿加雷斯不大高兴的想。

    “要不然让我给你们提供一个可行的逃脱办法?”阿加雷斯再次开口。

    四个暴徒面面相觑一会儿,才说:“你说说看,要是敢耍我们,你等会儿说的话就是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了。”

    “你们让这个男孩的妈妈出去,告诉警察,把你们需要的车开进来。”他微微偏头,将脸朝向人群中流泪最凶的那个女人,又说,“普通的商务车不行,最好是运钞车之类的,让这男孩的妈妈开车,你们继续挟持男孩和我,一起上车走。”

    红头罩听到耳机里传来几个轻微抽气声。呵,所以他现在是在现场直播?

    “头罩,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阿加雷斯·贝利尔有自杀倾向,他这么说有可能是想要牺牲自己救出这些人质!”

    “你怎么知道的?要不是你说这人是庄园的客人,我都怀疑他跟劫匪是一伙儿的了。”没等红头罩说话,通讯器里就传来搅局者的声音。

    哈,真是英雄所见略同,红头罩也是这么想的。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种逃脱方案,可以说是又恶毒,又细心,简直就是天生坏种。

    “你怎么能肯定外面的狙击手不会杀掉这女的再抓我们?”劫匪们明显心动了,连掐着阿加雷斯肩膀的手都放松了些。

    “她出去喊话的时候,让她说清楚,你们挟持了她的孩子。外面有记者,警察不敢在媒体的眼皮子底下,为了抓你们,枪杀一个被胁迫的可怜母亲。”阿加雷斯冷静的说。

    红头罩深深看了阿加雷斯一眼,冷笑一声,说:“崽种,我记住你了。”

    “他真的是韦恩庄园的客人?别是弄错了吧?”搅局者在通讯里轻声说。

    但红头罩的反应很好的取悦了劫匪们,也打消了他们最后一丝顾虑,立刻有个暴徒用枪指了指女人:“你出去,按他说的做!敢有别的心思,你的崽子就别想活了。”

    说着,他使劲掐了掐手里的男孩,呵斥道:“给我大声哭!让外面那些条子都听到你的哭声!”

    男孩又痛又怕,果然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大声叫着妈妈。

    男孩的妈妈心痛极了,她强忍着恐惧狠狠擦了把眼泪,用仇恨的眼光剜了阿加雷斯一眼:“你会下地狱的!”

    她厉声诅咒道。

    阿加雷斯冲她礼貌的微微一笑,他和蔼的笑容配上那张半染着血的脸,格外具有反派气质。

    女人为了自己的孩子,顺从的走到门口,向外面的警察说出了劫匪的要求,同时也按照阿加雷斯说的那样,说明了自己的困境。她果然看到不远处的警戒线那里,不停的有闪光灯此起彼伏的闪烁。

    15分钟后,一位警员将从安保公司借调来的运钞车开进了银行。

    在等车的空档期里,四个劫匪商量了一下,反正这次已经偏离了原先速战速决的“一分钟计划”,索性再次进入银行柜台,将里面的钱扫荡了个干净。

    等车来了后,劫匪们继续控制着人质抵挡红头罩的监视,先将钱袋子扔上车,又甩给男孩妈妈一个对讲机,让她去开车,最后用枪抵着男孩和阿加雷斯一起上了车。

    “等一下。”阿加雷斯在上车前再次发声。

    这群劫匪们看到车已经有些等不及了,非常不耐烦的说:“又怎么了?警告你别耍花招!”

    “在用车之前,建议你们先检查一下车上有没有监控和监听设备,还有,GPS定位器和麦克风记得拆除。”阿加雷斯提醒道。

    劫匪们互相看了一眼,为首的那个大幅度牵动了一下嘴角,使得罩在他脸上的面罩也跟着抖动了一下。

    他们分出一个人检查车辆,果然在前后保险杠和后视镜位置拆出几个微型监控和定位设备,又在车辆的仪表板内拆出了自带的GPS定位器和收声设备。

    劫匪们将东西扔在地上用脚踩烂,这才一起坐进车里。

    “小子,你很识相,也很有前途。”劫匪夸赞道。

    说完,他命令驾驶座的女人开车冲了出去。

    第22章

    红头罩很久没这么憋屈过了,看到那些绑匪们在男孩的提醒下拆掉了所有的跟踪和监听设备,他的愤怒几乎快要化成实质性的火焰。等车一开出去,他立刻也跨上自己的摩托准备紧紧跟着他们,但没开出20米,身后就响起枪声。

    他凭借着经验猛地转动方向闪避,子弹打到他轮胎旁边的水泥地上,溅起火星和石块。

    “谁开的枪!”詹姆斯·戈登怒了。

    “吉姆,红头罩是局里挂了号的罪犯。刚才你担心枪声刺激劫匪误杀人质,不开枪也就算了,现在大部分人质已经没有危险,劫匪们也跑了,你也不想被民众耻笑没用吧?”

    哈维·布洛克将枪收进腰间,打开警车副驾驶,钻进去之前朝警戒线外不停按着快门的记者抬了抬下巴。

    “那群搅屎棍在那儿盯着,现在不追,回警局我们就得交枪接受调查。二队,跟我走,把红头罩给我咬紧了!”说完他钻进车内,命令开车的警察追击红头罩。

    戈登知道自己的搭档说得没错,他没再阻止布洛克,又将现场交给芮妮·蒙特亚,让她安抚人质,继续与记者周旋,自己则带着一队人沿着运钞车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虽然车内的GPS被破坏,但哥谭路面上的监控也能用。韦恩集团这些年来在市政建设上投了不少钱,尤其是在道路监控方面。哥谭夜晚的治安混乱,道路监控设施就是消耗品,平均一个季度,整个哥谭的道路监控就会陆续全部报废换新一遍。这项支出相当于公益性质,韦恩集团一开始还会按时拨款,后来拨款就没那么准时了,再后来,韦恩集团的董事会取消了这项毫无收益的公益支出,但这时有一位匿名捐赠者出资继续资助了这个项目,使之能够继续运作下去。据戈登推测,这个匿名者大概率就是布鲁斯·韦恩。他私底下试探过,但韦恩装作一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无知模样,从未承认过。

    不过,不管这个匿名者是谁,戈登得感谢他。现在整个城市能用的道路监控探头始终保持在65%左右,给追捕这波暴徒降低了很大的难度。

    “搅局者,帮我拖住后面这群尾巴,再咬这么紧,我可不管他们是不是警察。”红头罩骑着机车各种钻小巷,还时不时地扔下些小道具干扰身后警车的追踪,但布洛克依旧紧追着他不放。

    现在算是变相实现了之前对那帮劫匪的承诺——帮他们吸引警察火力?

    红头罩苦中作乐地想着。

    但他知道,这群警察跟着他越久,自己就越难抓到那四个不知死活的绑匪,运钞车上人质的安全也越难保证。所以他必须放下自己心里那点恩怨,让蝙蝠崽们帮忙。

    戴着多米诺面具,身披紫色斗篷的义警一直跟着红头罩和警车,收到红头罩的“求助”后,还俏皮地回了一句“使命必达。”

    她再次射出抓钩枪,加快速度朝前荡去。

    “需要用到的东西我留给你了。”红头罩在经过一处拐角时,将一个手提包扔向角落。

    搅局者拿到手提包后将自己再次隐入暗处,自言自语了句:“不好意思啦,布洛克警官。”

    说完将手里几枚烟雾弹朝下扔出去。

    一阵急刹后,就是布洛克暴躁的骂娘声,他凭借着丰富的经验稳住司机的方向盘:“给我冲过去!”

    追逐红头罩的车只剩下他搭乘的这辆,布洛克紧一手撑着车顶保持稳定,盯着前面又被拉开一小段距离的棕色夹克红色头盔的机车手,锲而不舍地追了上去。

    等到他们走远,真正的红头罩才从巷子另一侧的暗处滑出来。

    “你欠我一次。”耳机里除了呼呼的风声,还能听到远处的警笛声。

    “想要什么,现在就说,过期不候。”红头罩转动手腕,调转车头往回走。

    “下次我要给你涂黑色的指甲油。”

    “你就不能和遗孤玩这个吗?”红头罩吐槽道。

    “她已经涂过了,我想给你涂,还是你想换什么别的条件,这样的话可没那么轻松咯。”年轻女孩在通讯那头就着风声咯咯笑着。

    “成交。”红头罩果断答应下来,并且暗自决定把回庄园的周期从一个月拉长到两个月,最好两个月后,她已经忘了这事,或者自己已经扫清了哥谭所有卖黑色指甲油的经销商。

    他用头罩内置的通讯单独接通神谕:“那个小崽子身上有便士一留下的监控,你一定能看到,把位置给我。”

    “GPS信号已共享。”神谕很爽快地将信息发送给他。

    红头罩看到视网膜屏上出现的地图及GPS坐标,忍不住挑眉,神谕像是知道他在疑惑什么似的,马上说:“这是便士一让我发给你的。”

    红头罩嘲讽道:“他们终于发现自己的客人不是什么好人,想借我的手处理掉吗?”

    “并非如此。先生是相信你能完美处理这次事件。”这一次传来的是便士一的声音。

    红头罩哼了一声,立刻挂掉了通讯。

    “我没这么说过。”布鲁斯穿着完整的蝙蝠侠制服,正双手环胸注意着哥谭大路监控画面和私人GPS监控地图。

    他的原话是,现场有GCPD和两个义警,不需要蝙蝠侠出现来增加GCPD的舆论压力,这是他对詹姆斯·戈登的尊重。

    阿尔弗雷德微微侧头看着他:“作为一名为您服务了几十年的贴心管家,听懂您的言外之意并将它传达出去对我来说并不困难。”

    布鲁斯在蝙蝠侠的面罩后翻了个白眼。他强行转移话题:“阿加雷斯·贝利尔,他的表现和你得到的长达两年的观察报告完全不符,他关注的东西和思考的逻辑超出了在此之前他的生活环境带给他的经验。”

    阿尔弗雷德:“也许正像他说的,他看了很多书。他在过去的两年里,一直在伦敦苏活区一家二手书店勤工俭学,涉猎范围广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隐瞒了很多东西。”布鲁斯看着地图上持续移动的红点,继续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阿尔弗雷德回答。

    布鲁斯转头瞪了管家一眼:“你在帮他开脱?”

    “也许我只是不愿相信,一个18岁的孩子能在全英国最擅长跟踪调查的私家侦探眼皮子底下进行长达两年的角色扮演?动机是什么?他又想达到什么目的?”阿尔弗雷德说。

    “骗过你,获得来自韦恩庄园的邀请。”布鲁斯说。

    阿尔弗雷德没说话,只把眼珠子移到眼角看他。

    好吧,他知道这很牵强,就算对方真有什么企图,他也无法控制阿尔弗雷德自发的邀请。

    “吉姆和杰森,总有一个能拦截住他们,到时会有答案的。”布鲁斯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监控大屏上。

    “我觉得戈登警官的胜算大一些。”阿尔弗雷德看着道路监控上,双方不足三个路口的距离,大胆下注。

    “杰森。”布鲁斯说。

    “如果我赢了,请连续21天为自己每日多安排半小时睡眠。”阿尔弗雷德说。

    “如果是杰森抓到他们,早上请停止蔬菜汁的供应。还有,夜宵要有小甜饼。”

    “成交。”

    两人视线相交,一早上因为出现劫案而压抑的气氛因为此刻无足轻重的好胜心而变得稍微缓和了些。

    “小红,恶魔崽子提到的那个人,你查明白了没?”

    另一边,收到神谕发来的GPS定位后,红头罩直接联络了提姆。

    “他叫阿加雷斯·贝利尔,昨天刚到韦恩庄园,机票是阿尔弗雷德给买的,在此之前,阿尔弗已经雇佣英国那边的最擅长调查外遇的侦探跟了他两年。他父母双亡,来哥谭之前,唯一的亲戚也因意外去世。”

    提姆一边和其他地区的公司负责人开线上会议,一边抽空回复红头罩,顺便调查韦恩庄园的那位客人,当然,他还同时在关注新闻媒体上正在跟踪报道的这起银行抢劫案件。只不过劫匪不是什么知名罪犯,更因为现场只死了一个人,在哥谭这种恶性案件频发的地方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热点新闻。

    “老头子是要破产了吗?就不能雇个正经侦探?”红头罩低声咕哝一句后,才提高声音继续问,“阿尔弗为什么要雇人跟踪他?他们什么关系?”

    他将油门加到最大,他看着视网膜屏上那个红点的移动路径,那是出城的方向,他偏移方向,避开詹姆斯戈登一行人的同时,还能抄近道拦截。

    “阿加雷斯死去的父母是MI6的探员。”提姆回答。

    “他们什么时候死的?”

    “10多年前。”

    “呵,你不觉得这个时候上演战友情深有点扯?”红头罩停了车,他从挂在车身上的行李袋里拿出一架M·82·A1狙·击步·枪,找了个视野比较好的街边店铺的房顶跳上去,架好枪后开始耐心等待,从GPS的位置来看,最多三分钟,那辆运钞车就会经过这里。

    “你要和GCPD抢人头?”提姆问。

    “这叫警民合作。”红头罩调整好了瞄准镜,从那里注视着远方。

    通讯那头的提姆低笑一声,接着说:“有个消息不知道我该不该让你知道。”

    “那就别说。”

    “便士一和蝙蝠侠赌谁能先得手,蝙蝠侠压了你。”

    “艹。”红头罩骂了一声。

    “我录音了,下次回庄园的时候记得往你的脏话罐投硬币。”

    红头罩再次关闭了通讯。

    果然,他就不该跟任何一个蝙蝠崽子有联系。

    运钞车的副驾驶坐着一名劫匪,他一边监视开车的女人,一边谨慎地通过后视镜观察身后。

    另外三名暴徒和他们的两个人质坐在后车厢。

    那个小男孩已经不再哭了,他一个人缩在角落里,不敢靠近任何一边——无论是那伙劫匪,还是那个本该跟他抱团取暖的另一个人质。

    他已经8岁,能清楚地分辨,让自己和妈妈沦落到这种境地的,就是这个大哥哥,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坏人的忙。

    那个杀过人的劫匪很明显已经放松下来,他似乎笃定这次他们又可以化险为夷。

    “等甩掉了身后的条子们,这几个人怎么办?”另外两个心理素质没他这么好,忍受不了这种沉默和压抑,其中一个忍不住问道。

    “这小崽子和那娘们杀了。”对方很轻松地回答。

    “什么?我们已经逃掉了,为什么还要杀人?!”同伙忍不住提高声音质问。

    “叫个屁,他们俩的命,是我们加入小丑帮的投名状!”

    显然,这人已经为自己和团伙想好了后路。

    “不,我不加入小丑帮,那都是些没人性的疯子,我只是想弄点钱。等这事儿结束了,我们就散伙!”那人斩钉截铁地说。

    “我们现在只抢银行柜面,珠宝店柜台,能有几个钱,反正我们现在杀人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去投奔小丑帮,以后干大事!蝙蝠侠都拿小丑没办法,跟着他混,肯定比现在强!现在抢这种小钱有什么意思,你老婆还不是跟有钱杂碎跑了?”

    “杀人的是你,不是我们,我老婆跑了,但我还有儿子,我不干,这次的钱分我,以后大家各走各的路!”

    另一个劫匪犹疑地看着两个起争执的同伙,想说点什么,又始终找不到插话的机会。

    “如果你们不按照他说的做,他就会在这里杀了你们。”

    一直没说话的阿加雷斯忽然开口道。

    “兔崽子!你说什么!”

    被戳中心思的暴徒扬起手里的枪,用枪身抽上阿加雷斯的头。

    但这一次,他手里的枪落到一半,像是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控制住似的,生生停在了距离阿加雷斯头部还有1英寸的地方。

    本来因为听到阿加雷斯的话,目露犹疑的两个歹徒立刻举枪对准了阿加雷斯。

    行凶的暴徒使劲想要挪动手臂,抽回自己的枪,但那东西就像被强力胶水黏在空气里似的,纹丝不动。

    他惊恐地松开手,被他松开的冲·锋枪也像失去支撑似的掉在地上。

    他伸出手想再次抓住枪托,但被枪·管上莫名的高温灼伤了手。

    “啊!”他惨叫一声,往后退了几步靠在车厢壁上,刚要发号施令,让另外两人教训这兔崽子,他的同伙忽然爆发出惊惧的咒骂,接着,一连串枪声响起。

    密闭空间里的枪声震得他耳朵嗡鸣,他诧异地抬头看过去,一口冷气抽到一半,喉咙里就发出窒息般嘎啦嘎啦的响声。

    原本坐在那里的年轻男孩,皮肤慢慢变深,头部的形状开始改变,最后变成了不久前,刚刚死在银行的那个保安的样子。他的脑袋上甚至还留着被子弹洞穿的圆洞。

    “上帝啊!”

    其中一个人喃喃开口。

    看到已经被自己杀死的保安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凶手心态立刻崩了,他不管灼热的枪身,一把从地上拎起枪,疯狂朝阿加雷斯射击。

    滚烫的枪身灼烧着他手上的皮肤,车厢里的人都闻到了碳基分子被炙烤时散发出来的特殊味道。

    子弹打进他的身体,像是没入了淤泥。

    “上帝可管不了我,也救不了你们。”盯着银行保安面容的阿加雷斯没有张嘴,但声音确确实实从他身体里发了出来。

    他张开嘴,刚才打中他身体的子弹被他吐在手心,他甚至将手心微微外翻,像几个绑匪展示那些子弹,然后他合拢手心,将拳头竖起,灰色的粉末从他拳心的缝隙缓缓露出来,然后他再次松开手掌,双手互相轻拍,掸掉掌心里最后的粉末。

    蜷缩在角落的小男孩已经忘了害怕,他微微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这一幕。

    暴徒们快被吓疯了,他们看着面前保安模样,但眼瞳变成细长型兽瞳的男人,大声指着举枪对他的暴徒说:“他!是他!是他杀的你!”

    阿加雷斯笑着对他们说:“我知道,我是来接你们的,因为很快,你们也会被他杀死。”

    面对眼前的诡异场景,两个暴徒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立刻将手中的枪对准了那个曾经的同伴。

    “不!不!他不是真的!他只是个死人,你们是我兄弟,你们不能……”

    阿加雷斯打断了他。

    “你在赌场输掉了自己的全部家当,还欠了一大笔,而这里的钱,刚够你承诺还赌场的第一笔,你不可能分给他们。”阿加雷斯笃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那人震惊的反问,等话说出口时,又立刻转向自己的同伙,“你们别听他瞎说,没有这种事!”他想要再次开枪,但扳机像是被卡住似的,无论如何也按不动。

    他的额头被冷汗湿透,尽管已经知道是徒劳,依旧用枪指着阿加雷斯,用来给自己创造一些安全感。

    “你到底是谁?是什么东西?!”

    他歇斯底里地喊道。

    原本的保安容貌再次改变,这次他的容貌变成了一位红褐色干枯头发的憔悴女性,旁边的两个人都认出来,这是他的妻子。

    “因为是我告诉这位大人的,你为了抵债,把我卖给赌场的时候我就对自己发过誓,就算下地狱,我也不会放过你!”满怀着刻毒怨恨的女声从阿加雷斯的身体里发出。

    “你明明说你老婆也跟有钱人跑了!”那个真的跑了老婆的男人大声吼道。

    阿加雷斯恢复了自己的容貌,他被劫持时穿着的运动服也变成了如同出席葬礼时的黑色西装。他的皮肤比作为人类时更加苍白,他的眼睛像是用了扩瞳药水似的扩散开来,渐渐他的眼白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完全覆盖眼睛的纯黑色,三个暴徒的惊恐至癫狂的身影就倒映在那两枚黑色的深渊里。

    “这位女士以灵魂为代价,请我务必将您立刻,马上,送入地狱,受尽折磨。”阿加雷斯彬彬有礼的说,他细长的金色竖瞳在纯黑色眼睛里张开,就像是深渊的裂口。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年轻人的背后,慢慢长出两对纯黑色的巨型羽翼。

    第23章

    阿加雷斯黑色的四翼此刻正是收拢的状态,但这也占据了车厢剩下的全部空间。一只通身黑色的鸟从羽翼中钻出来,它扑棱了两下翅膀,站在阿加雷斯的肩头。

    黑鸟展开双翼,张开鸟喙,发出一声嘶哑的鸣叫。这是乌鸦的叫声,信仰上帝的他们都想起,在教义中,乌鸦代表着的是什么。是黑暗,是不幸,是真正的邪恶。

    阿加雷斯转向车厢中的另外两人,态度始终彬彬有礼:“送葬的歌声已经响起,今天势必有人要走完他们的人生路。你们想成为送葬人……”他看着想要扑过来掐他的暴徒一眼,肩上的乌鸦如利箭般冲他飞去,锋利的鸟喙精准地将他的眼珠啄了出来,接着,乌鸦一仰头,将它吞了进去。

    “啊——”

    阿加雷斯在对方捂眼的惨叫声中继续说:“还是想让他为你们送葬。”

    脑子从来都不够灵光的劫匪忽然明白了这个能够不断变幻容貌的可怖存在的意思。

    今天一定会有人死,不是杀人,就是被杀。

    两人同时调转枪口,一人对准正痛的在地上乱滚的同伙,另外一人隔着挡板对准了副驾驶的位置。

    被啄瞎的劫匪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他握紧自己的枪,端枪直接对着原本同伙所在的位置盲扫,一连串的枪声伴随着车胎急刹时刺耳的摩擦声同时响起。

    *

    三分钟后,目标车辆终于出现在了红头罩的瞄准镜里。

    “来吧,贱·人们。”红头罩手指微微压在扳机上。

    奇怪的是,本来好好开着的车,行进轨迹忽然歪七扭八起来,就好像方向盘失去了控制,眼看就要往不远处的加油站冲。

    “头罩,发现目标车辆请立刻拦截。车厢内疑似发生交火,请确认人质安全!贝利尔身上的GPS失联,道路监控也失去了他们的影像!”

    本来被他关闭的通讯器忽然又被强制接通,这次是蝙蝠侠的声音。

    红头罩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必须得把神谕给的通讯器给物理毁灭了。

    就算心里再不想搭理蝙蝠侠,但脑子背叛了他,他从瞄准镜里分神又看了眼视网膜屏,果然发现本来持续闪烁的那个GPS信号已经没有了。

    “我看到它了。”回答完后,红头罩就有点后悔。

    说话间,那辆开得歪七扭八的车已经进入了红头罩的最佳射程里。

    “砰”一声,子弹随着他手指的弯曲出膛,精准命中了那辆不规律行进车辆的引擎盖。

    伴随着刺耳刹车声的,是运钞车一头撞进路边电线杆发出的巨响。

    红头罩收了枪,利落地跳下屋顶,朝目标车辆跑去。

    还没等他跑到,就看到那个被劫持的女人从驾驶位跌跌撞撞地跳了下来。刚才的撞击让她额头撞到方向盘,此刻满脸鲜血,但她完全顾不上自己,她手里端着枪——看上去像是从劫匪那里抢的,对准后方的车门一阵突突,在尝试几次拉车门都没拉开后,用枪托疯狂砸玻璃。

    红头罩走过去时,女人应激地将枪对准了红头罩。红头罩单手握住枪管,将她的手臂挥到一边。

    “别用这玩意对着我。”低沉阴冷的电子音从他喉部位置响起。

    红头罩瞄了眼副驾驶,发现原本坐在那里的劫匪后背中了几枪,已经昏死过去。

    “求求你,打开门,他们开枪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女人松开枪,满脸绝望和惊恐地抓住红头罩的袖子拉扯。

    红头罩的心猛地往下沉,在外面已经完全听不到车厢里的声音了,里面那孩子很可能已经凶多吉少。

    他能对用枪指着他的人冷酷,但没办法对如同救命稻草般抓住他手臂的女人这样说。

    “我试试。”说着,他用手抚开手臂上的手。

    他同样试着去砸车窗,但完全没用。虽然这辆运钞车的车门车窗都用了防弹材料,但它也不应该这么牢固,它只是安保公司的车,再怎样,也不该像军用级别的装甲车那么硬。

    他绕到车的驾驶室方向跳上车,驾驶室和后座有挡板隔着,但副驾驶位有几个被子弹穿透的孔洞,他将脸凑过去,透过孔洞看了看,对面一片漆黑,一点也看不到,非常不科学。

    杰森脱掉手套,想用手摸摸看这隔板是什么材质,不过他的手刚碰到车门,就隐隐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力量。

    他微微后退半步,在腰间做出一个抽刀的动作,两把闪耀着橙红色火焰的匕首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他举起刀,将刀刃狠狠戳进了隔板,充满魔法力量的大种姓之刃瞬间穿透了它,他继续往下划,手臂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

    当他终于将隔板划开一个缺口时,疑似包裹着车身的魔法消失了,与此同时,他的匕首也从手中消失。

    外面那个孩子的母亲一直在使劲拽门,这会儿,车门也蓦地被她拉开。她踉跄一下,撑着车门站稳,杰森再次从车上跳下来,拉开另一边的后座车门,就看到后座座椅上躺着个被射成筛子的暴徒,另外劫匪身上也有枪伤,但都不致命,此刻他们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两个男孩竟然都活着,而且两人抱着蜷缩在角落,面容都是如出一辙地惊恐。

    看到自己的孩子还活着,女人大声抽噎了一下,又喃喃念了声感谢上帝。小男孩循声看向自己的妈妈,他张了张嘴,无声地做了一个“MA”的口型,接着松开抱着的大哥哥,朝妈妈扑了过去。

    红头罩双手举枪对着车厢内,此刻他收了枪,先上去看了眼已经陷入昏迷的两个劫匪,看他们没有生命危险,这才将视线转向车内另外一个还神志清醒的人。

    “到底怎么回事?”

    他沉声质问,白色的护目镜遮住了他怀疑的眼神。

    贝利尔看了他一眼,用手指了指自己:“你问我?”

    “这里还有别的能回答我问题的人?”

    红头罩的声音十分不耐烦。

    贝利尔摇摇头,说:“不知道,他们忽然争吵起来,然后冲对方开枪,我和那个小孩都吓坏了,幸亏子弹没打到我们……”

    红头罩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打断了他装模作样的回答。

    他转头看向身后真被女人紧紧抱住的另一个孩子,那男孩感受到红头罩的视线,先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马上把脸藏进了妈妈的怀里,做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红头罩已经隐约能听到警笛的声音了,他将里面两个昏迷的人用绳索捆好以防万一,正准备跳下车离开,就感觉到飞行夹克边缘有股拉力。

    他条件反射的再次拔枪对准身后,就看到这位“韦恩庄园的倒霉客人”正拉着他的衣摆。

    “不想要命了吗?”他恶声恶气地抽回自己的衣摆。

    “我是阿加雷斯·贝利尔。”年轻人说。

    红头罩在面罩后挑眉反问,“怎么?你很有名?”

    阿加雷斯盯着他红色的头盔看了半天,终于确认,对方对自己的真名没有任何反应。

    “能带我离开这儿吗?我不太想去警局做笔录。”他也没有很失望,转而换了个话题,他想多跟对方相处一会儿,这样能判断出他身上的地狱气息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红头罩哼了一声,将枪收回自己的腰间,头也不回的跳下车:“不能。”

    等到戈登局长的警车抵达现场的时候,就只看到三个毫发无伤的人质和一个死掉的以及三个半死不活的劫匪。

    他先安排三个人质上了警车,又呼叫了救护车,然后就指挥着现场拍照和记录。

    之前所有的探头都失去车的踪迹时,他着实出了一身冷汗,生怕这四个暴徒又是机缘巧合获得了超能力的罪犯。失去了车子的行进影像,他只能凭经验判断劫匪可能逃跑的路线,除了出城,他们最有可能的就是逃往奈何岛,在那里蛰伏,加入更有实力的犯罪团伙或者暂时隐匿起来,等待新的作案时机。

    当监控恢复,他看到目标车辆出事的时候,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劫匪们跑了,人质也死了。不过,就算在他最乐观的估计里,也没想到人质全部毫发无伤,四个劫匪反倒死伤惨重。

    车辆引擎盖有被狙击的痕迹,还活着的三个劫匪也被绑好丢在车里,戈登又联系了布洛克,这家伙正在气急败坏地咒骂红头罩的狡猾,追了半天才发现追错人了!

    看来是红头罩解决了这些劫匪,戈登看着面前车子被空包弹掀起变形的引擎盖猜测道。

    等到了警局,给受害人做笔录,戈登又开始头痛了。在银行被劫持的细节和现场其他受害人说的都差不多,但他们被劫持逃跑的这段却有些问题,男孩的妈妈说自己被一个劫匪监视着开车,后车厢有挡板隔着,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副驾驶的那个劫匪忽然被后座射出来的数枚子弹击中,她惊慌失措地撞上了电线杆,并且趁副驾的劫匪中枪的时候夺过他的武器打晕了对方。等下车想办法打开后车座们的时候,里面只有受惊的两个孩子和死伤的劫匪,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那个8岁的孩子叙事和表达都还不够有条理,再加上受到了惊吓,几乎给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唯一确认的一点就是,母子两都没有提及红头罩的出现。

    他本来将获得有效笔录的希望寄托在了那个大一点的男孩身上,他倒是详细描述了劫匪们是如何内讧的,但被问起现场是否有其他人时,同样露出茫然的神态。

    那对母子的受害者身份毫无争议,而且小孩子确实受到比较大的惊吓,做完笔录后,戈登特意安排女警将人送回了家,但这个年轻人就比较麻烦了,银行抢劫现场的受害人笔录都留下了对他不太有利的证词,所以他必须得接受更多的盘问。

    不过,他们没机会问更多,因为布鲁斯·韦恩的管家潘尼沃斯,亲自来警察局接人了。戈登局长这才知道,这个年轻人竟然是韦恩庄园的客人。

    戈登:……韦恩到底是什么吸引灾难的体质,自己经常被绑架就算了,为什么连去他家做客的客人都会无故遭遇银行抢劫?

    真想劝他去唐人街的庙里拜拜。

    当天晚上,詹姆斯·戈登办公室的窗户被悄悄打开。

    “吉姆,我需要阿加雷斯·贝利尔的笔录。”被变声器处理过的熟悉嗓音在他身后响起。

    局长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他转过身无奈地看着站在窗边的黑色身影,说:“我年纪大了,经不起你总这么吓。”

    蝙蝠侠沉默地站着。

    戈登局长像是早就知道蝙蝠侠一定会来讨要阿加雷斯·贝利尔的笔录似的,将一叠文件中最上面的那份递给了他。

    蝙蝠侠伸出带着尖尖手甲的手接过,一目十行的很快看完又还给戈登。

    “我以为你会更关心那几个还没死的罪犯?”戈登说。

    “我已经去过医院了。”蝙蝠侠简洁地回答道。

    戈登将笔录重新放回桌上:“我觉得他的笔录隐瞒了一些内容,那些劫匪内讧的太突然了,你……”

    还没说完,他就感受到背后一阵微风。

    戈登叹了口气,预知般的转过头,果然,那个黑影像是幻觉似的,已经消失了。

    第24章

    蝙蝠侠悄悄来到哥谭老城区的某栋居民楼顶,又顺着公寓楼的外立面将自己降落到一扇亮着暖黄色灯光的窗前。

    开启护目镜的热感仪功能,房间里的那对母子看样子已经准备要休息。

    这块区域的居民楼安保措施非常普通,但不必要的情况下,蝙蝠侠还是尽量避免私闯民宅,因此他只将窗户撬开一个手掌能通过的厚度,把手中□□贴在了窗户上。随后重新帮他们关好窗,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里。

    母亲将孩子放在床上后,照例讲了个睡前故事,男孩很安静,听完故事后乖巧地和妈妈说了晚安。

    “宝贝,今晚想要和妈妈一起睡吗?”女人温柔的嗓音从监听耳返中传来,蝙蝠侠明白,这是她担心孩子还没有从白天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不敢独自睡觉。

    接着就听到男孩稚嫩的声音:“不用,我已经长大了,大哥哥说我是个勇敢的男子汉。”

    在蝙蝠侠没法看到的屋内,女人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马上恢复如常。她对那个年轻人还是有些心存芥蒂。她忘不了对方心平气和地建议劫匪将自己和孩子劫持做人质的那一幕,被迫逃亡的那段时间里,除了担心自己的孩子,她在心里无数次诅咒这个年轻人,甚至比痛恨劫匪更恨他。

    当自己的孩子安然无恙地欣喜过去之后,她发现自己竟然隐秘地遗憾,为什么劫匪内讧的时候,没把他也打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她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那个男孩忽然抬头看向他,冰冷的眼神甚至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有种阴暗的心思忽然被晒到光天化日之下的错觉。

    “你很喜欢那个大哥哥吗?他可是害你被坏人带走的人。”女人摸了摸儿子的头。

    男孩摇头道:“大哥哥不是坏人,是他打败了坏人,还保护了我。”

    “什么?”女人的声音有些惊讶。做完笔录回家后,她没再和儿子提起这件事,她希望儿子能尽快忘掉这次可怕的经历,而且当时警察询问孩子的时候,车厢内发生了什么,儿子根本说不清楚,更没说过是那个男孩救了他。

    男孩没再说话,女人接着问了一句:“宝贝,愿意告诉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男孩像是考虑了很久,才说:“大哥哥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我们已经拉过勾了。”

    蝙蝠侠蹲在距离公寓楼不远的顶层排水管上,屏息等待男孩继续说话。

    □□的电量只够运行48小时,他原本对收集到有用信息不抱特别大的希望,但显然这次的运气不错。

    “可妈妈不是别人,连妈妈也不能说吗?”事关儿子,女人真的很在意,试图哄儿子多说一些。

    “那你把耳朵凑过来。”男孩好像又纠结了一会儿,才终于妥协。

    蝙蝠侠右手微微贴近耳侧,试图用这种方法使收听到的声音更清晰。

    只听男孩压着嗓子低声说:“大哥哥其实是专门惩罚坏人的天使。”

    蝙蝠侠一头雾水,怀疑男孩把自己的幻想当作的现实,想必男孩的母亲也是一样的,因为她甚至带着些好笑的语气问:“你怎么知道他是天使?”

    男孩想起阿加雷斯身后那双未曾打开的黑色翅膀,本想要告诉妈妈,但他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女人疑惑地看着他,还在等他继续说。

    男孩想起,他和那个大哥哥拉过勾,约定好不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的,看来就算他想说,天使哥哥也不允许他不守约定,可是他真的很想和妈妈分享他的秘密。

    最后,他从枕头下拿出一枚小小的黑色羽毛,这是他偷偷在地上捡的,天使翅膀上的绒毛。

    “你看。”男孩炫耀般地将羽毛拿给妈妈,“这是他留给我的纪念。”

    女人不理解羽毛和天使有什么关系,她忍俊不禁地笑道:“宝贝,这只是一根普通的鸟羽。”

    男孩忽然生气了:“我说的是真的,不相信就算了!”

    随后,耳机里传来棉织物稀稀索索的声音。

    “我没有不相信你……晚安宝贝,做个好梦。”女人说完后,随着脚步声渐远和开关轻微的咔嚓声,她应该是离开了男孩的卧室。

    蝙蝠侠将频道切换到了便士一的线路上,直接问:“他现在在做什么?”

    阿尔弗雷德看了眼庄园的监控,回答道:“阿格今天也受了些惊吓,晚上进房间后应该休息了,没什么特别的,还是说您要在客人的卧室里也放上监控?”

    蝙蝠侠没说话,从滴水兽上一跃而下。

    “别告诉我你真的在考虑这件事。”耳返里便士一说道。

    蝙蝠车开到了指定地点,他上车后朝着红头罩可能出现的区域疾驰而去。

    “他的笔录和放在他身上的监听通讯断掉之前的只言片语完全对不上,他的身份有问题。”蝙蝠侠回答。

    便士一回想了一下今天将人接回来时的场景,年轻人的确表现出来了一定程度上的惊慌,但不多,更像是为了让自己的反应更接近普通人而刻意演出来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需要安排他离开庄园,住到别的地方去吗?”

    蝙蝠侠拒绝道:“不用。”

    便士一没有继续问,而是说道:“您偏离了夜巡路线,那里是红头罩的夜巡路线,而且那里暂时也没有事故发生。”

    蝙蝠侠隔了一会儿,才像是很不情愿地开口:“我有事找他。”

    便士一清了清嗓子,才装作忽然想起那样说:“啊,差点忘了,今天的赌约好像是我赢了,抓到劫匪的是戈登局长。先生,愿赌服输,请合理安排夜巡时间,从今天起,早回来半个小时。”

    蝙蝠侠觉得今天这场赌约自己好像被坑了,一时大意中了阿尔弗雷德语言中的陷阱,他们应该赌谁“先”抓到劫匪,而不是谁抓到了劫匪。他怀疑阿尔弗雷德作弊,但暂时没有证据。

    “我也可以晚起半小时。”他不太服气地为自己争辩。

    “不,你不可以。”便士一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建议”。

    “在有客人留宿的情况下,主人连续三天睡到日上三竿才露面,不符合韦恩家的礼仪。”

    蝙蝠侠已经找到了红头罩,他停下车,找准位置后射出抓钩枪,让自己攀上高点。

    “他马上就不是客人了。”蝙蝠侠说。

    便士一为他话语中暗含的意味挑了下眉,好奇地问道:“您的意思是在明知道他可疑的情况下,也要雇佣他为庄园服务吗?”

    他早些时候已经告诉了布鲁斯,这个年轻人想给他当助手,为庄园服务的意愿,当时布鲁斯还有些不置可否。

    “从刚才监听的内容听上去,我们这位‘客人’好像身怀异能,听描述比较像是魔法侧的,我找红头罩也是确认一下这件事,把他留在身边,就近监视,总比他在哥谭到处乱跑让人放心。”蝙蝠侠一边悄无声息地靠近红头罩,一边解释。

    “不担心他发现庄园的秘密吗?”便士一问。

    “扎塔娜为庄园做过布置,家里禁魔——如果他真是魔法侧的话。而且,我相信在你全天的监视下……再加上达米安,任何针对庄园的不利企图都无法遁形。”

    “感谢您的认可?”便士一随口道。

    “来点实际的,比如夜巡结束后的小甜饼什么的。”蝙蝠侠已经很接近红头罩了,他声音都放得低了些。

    “记住,你的门禁提前了半小时。”便士一没理他,再一次提醒他履行赌约。

    蝙蝠侠看到蹲在墙头玩手机的红头罩,知道这是他今天夜巡的最后一个点。

    “哼。蝙蝠侠下线。”他关掉通讯,刻意弄出些动静,等红头罩注意到他之后,才靠近对方。

    红头罩犹豫了两秒,正准备射出抓钩枪离开,就看到蝙蝠侠向他扔了件东西。

    他条件反射地抬手接住,手里的东西发出纸制品特有的声音。

    红头罩低头看了一眼,是一个纸袋,他用手指轻轻搓了搓,里面的内容应该是饼干。

    他哼了一声,才说:“看在便士一的份上,你有5分钟时间。”

    蝙蝠侠没计较他的态度,直接说:“向我说明你下午拦截运钞车时的具体情况,我要知道每一个细节。”

    红头罩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我不是你的士兵,别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

    蝙蝠侠顿了顿,又加了句:“Please。”

    红头罩愣了一下,最后故作轻松地说:“呵,看来你这个‘客人’让你踢到铁板了?”

    蝙蝠侠没说话,红头罩觉得自己的挑衅也没什么意思,今天让蝙蝠侠输给便士一已经很大程度上愉悦了他,他将手里的饼干袋直接塞进夹克内袋,快速说明了一下当时的情况,随后补充道:“现场确实有魔法残留的痕迹,如果没有其他外力介入的话,就只有你那位‘客人’最可疑。”

    蝙蝠侠:“定义一下‘可疑’。”

    红头罩在面罩后翻了个白眼:“你要是不觉得他‘可疑’,为什么要来问我?直接问戈登不是更轻松,他对你可是知无不言。”

    说完,他也不等蝙蝠侠继续说话,从墙头跳下去准备离开,蝙蝠侠立刻跟上他。

    “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还想干嘛?”红头罩向他扔出几枚飞镖,他对自己刚才被悄无声息地接近非常不高兴。

    “周末回庄园吃饭。”蝙蝠侠利落地躲开他的飞镖。

    “不去。”红头罩毫不犹豫地拒绝,并再次射出抓钩枪打算跑路。

    “这是便士一的要求。”蝙蝠侠说。

    红头罩脚步一顿,非常不耐烦地说:“再说吧!”

    说完,他顺着抓钩枪的收束,快速离开蝙蝠侠的面前。

    “我没这么要求过。”便士一在耳返里为自己正名。

    蝙蝠侠呼叫自己的车开到身边,跳上驾驶座:“但你是这么想的,我只是帮你说出来而已。”

    阿尔弗雷德呵了一声:“您真贴心?我是不是还要感谢您替我送了我没做过的小甜饼?”

    接着他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我都不知道该为自己的口碑担心还是该为红头罩的胃担心。”

    “我是严格按照你留下的配方制作的,不可能有任何问题。”蝙蝠侠自信道。

    “当然,至少你完成这盘饼干的时候,厨房还健在。”便士一适时地予以了肯定。

    蝙蝠侠发出一声不符合人设的嗤声,并不领情:“这是对我的偏见!”

    “好了,今天的夜巡时间结束,您可以稍事休息,让蝙蝠车载您回来。”

    便士一显然不打算纠正这种“偏见”,直接结束了话题。

    蝙蝠侠下意识看了看时间,果然比平时夜巡结束的时间提早了半小时。

    好在今晚的哥谭确实还算平和,他将目的地设为蝙蝠洞后就开启了自动巡航功能。

    “遵命,老板。”蝙蝠侠咕哝道。

    待回到蝙蝠洞,跳下车摘掉头罩,露出被汗水浸湿的脑袋。他随意地将面罩丢在驾驶座上,一路上边解除身上的装备边往蝙蝠洞深处走,等阿尔弗雷德出来时,地上的制服装备能够清晰地将主人的行进轨迹指向了浴室。

    管家对自己少爷糟糕的生活习惯已经说累了:“看来今天的工作日志已经提前完成?”

    “嗯。”

    “难得您格外守约。”阿尔弗雷德调侃道。

    “明天早些叫我起床,我想过了,你说得对,我们的客人受了惊吓,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和他一起吃顿早餐,表示一下关心。”布鲁斯的声音混合着淅淅沥沥的水声。

    “的确,您该在他的身份转变之前,履行一下待客之道。”英国管家表示赞同。

    “当然,毕竟我是英国管家带大的,很懂礼貌。”

    “你该对我手里的衣服说这句话。”他将刚才一路捡起的制服丢进专用的清洁机器,毫不留情地吐槽。

    等到机器响起熟悉的嗡鸣声,阿尔弗雷德最后问道:“明天的早餐需要隆重些吗?我想您的‘慰问’大概要耗时很久,简餐覆盖不了这么长的交谈时间?”

    “嗯,按照贵客的标准来吧。”布鲁斯关掉了花洒,随便披了条浴巾赤脚走了出来,路过的地方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这让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想把他留在庄园。”阿尔弗雷德看了一眼脚印就别过眼,假装自己没看见。

    “嗯哼,保持怀疑。”布鲁斯没有解释,他赤身果体地走到置物柜前,端起餐盘里冲好的蛋白粉喝掉,又将碟子里一小把坚果直接倒进嘴里,接着转身,朝通往庄园书房门的台阶走去。

    阿尔弗雷德本想提醒自己的主人,虽然现在是凌晨,但庄园里毕竟有客人,保险起见,最好穿条裤子,但转念一想,有些脸,非得亲自丢,才能让人印象深刻,如果庄园的客人真的在这种时间碰巧走出卧室,遇到果奔的庄园主人,那只能说这是上帝安排的缘分。

    上帝安排的最大。

    阿尔弗雷德心安理得地说服了自己。

    第25章

    今晚的阿加雷斯有些失眠。

    毕竟,自他来到人类中间,为了遵从天堂与地狱共同制定的,不随便展现奇迹的约定,他已经很久没有行使过自己作为地狱准公爵的权柄了,这种与生俱来的力量,在地狱随时可以使用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但在演了这么久脆弱的人类之后,忽然再次使用这种力量,让阿加雷斯终于体会到了降维打击的快乐。

    他发现哥谭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在这里,身为恶魔的他不但能够在这种混沌中肆意汲取力量,而且他还能比在伦敦时更随意地使用恶魔之力而不被天堂和地狱的人注意到——就算是恶魔公爵,也讨厌总是写事故报告。

    他微微闭着眼在脑海中复盘了一遍今天自己的表现,觉得当务之急是如何让阿尔弗雷德相信,自己不是懦弱害怕,而是有信心自己能以智取胜,才选择帮劫匪出谋划策,帮助他们逃跑的。

    不过对于这点,他不是特别担心,车里真正发生了什么,除了那个小男孩,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而小孩的话,又有谁会当真呢。

    他可不能让那些不明真相的倒霉人质的口供破坏自己在阿尔弗雷德眼中的形象,更不能让布鲁斯·韦恩误以为他是贪生怕死的人。

    不过说到韦恩,阿加雷斯想到,今天一天都没见到这位庄园的主人。自从发现韦恩灵魂的珍贵和稀有,就算还没有签订契约,阿加雷斯也已经将他当做自己的所有物。恶魔们多多少少都有些守财奴属性,自己的所有物一天没看到,总感觉睡不着。

    回庄园的时候,阿尔弗雷德说韦恩老爷不在,听他的描述,恐怕又要很晚才回家。阿加雷斯觉得韦恩的作息时间不太好,这种彻夜狂欢,日夜颠倒的生活习惯实在不利于人类这个物种的健康长寿。不过,韦恩不长寿,对一个想要获得他灵魂的恶魔来说,也不算是个坏消息?

    就这样漫无边际地想了一会儿,阿加雷斯觉得自己饿了。

    平常的话,他可不会轻易觉得饿,这大概是白天使用了恶魔之力所产生的负面影响吧。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从床上坐起来,准备悄悄去楼下厨房的冰箱看看——早些时候,他看到冰箱里有些速食食物,应该是管家给经常晚归的庄园主人准备的?他稍微吃一点应该没关系……的吧?

    深夜的大宅很安静,为了不发出声音惊动庄园里的其他人,阿加雷斯刻意赤着脚,但当他沿着楼梯下到二楼时,属于黑暗生物特有的在夜间的敏锐神经让他意识到这个点还清醒的并不只有他一个。

    整个走廊和楼梯上都飘着一股隐隐约约的香味,那令人愉快的愤怒与鲜血的味道啊——

    阿加雷斯在楼梯台阶处站住,屏息凝神。

    走廊尽头处的书房门打开,一个全身上下只在脖子上搭着块浴巾的韦恩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恶魔出众的夜视能力让阿加雷斯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狱深处都如履平地,更别说此刻还有夜灯辅助的走廊。

    恶魔公爵假装自己是个雕塑,气儿都不喘一口,生怕引起韦恩的注意,心里默默却在感谢大自然……不对,感谢哥谭的馈赠。

    今天制裁了一个恶贯满盈的劫匪,拯救了两个无辜的生命,惩戒了三只迷途的羔羊,虽然这一切不符合地狱的行事准则,但按照人类的标准来判断,四舍五入也算是攒了功德,所以现在他看到的一切,都是他应得的奖赏。

    撒旦不会对他今天的行为进行表彰,但是撒旦的对家会啊。

    感谢上帝。

    阿加雷斯站着的位置刚好处于旋转楼梯的转角处静静地欣赏,恨不得把韦恩的每一帧动作都刻进他的眼珠子里。

    按理说,如果他不出声,对方是绝对不会注意到这里还有个人的,但韦恩竟然意外地敏锐,他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

    他抬起头,冲着楼梯位置沉声呵斥:“出来。”

    既然被发现了,阿加雷斯也没再藏的必要,他从楼梯上走下来,看着一只手握着一扇门的把手,另一只手攥住脖子上毛巾尾部,小臂肌肉微微鼓起的韦恩,冷静地说:“晚上好,韦恩先生。”

    “你在这里做什么?”韦恩手臂微微放松,攥着毛巾的那只手臂也自然地垂了下来。

    “呃,突然有点饿,想去厨房看看有什么东西吃……”他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现在还是庄园的客人,半夜找吃的实在有些失礼。

    阿加雷斯的声音越来越弱,渐渐消失,是因为他的注意力全被韦恩的身体吸引了。

    暗中观察和光明正大地看,还是有区别的,就像现在——暗中观察的时候,阿加雷斯更多的是关注他每走一步的体态,肌肉的线条变化,但现在光明正大地看,尤其是韦恩像大卫雕塑那样静止不动地站在自己面前,阿加雷斯能看得更清楚,更仔细了。

    他大概是刚洗完澡,发梢还潮湿着,他结实壮硕的身形在夜灯昏暗光线的勾勒下格外有压迫感,但这不是阿加雷斯关注的重点,他看到韦恩身上到处都是交错的疤痕,有刀伤,鞭伤,烧伤,甚至还有枪伤。最让阿加雷斯在意的,是他靠近膝盖往上些位置的大腿内侧,隐约有一处魔法穿刺留下的伤痕。

    阿加雷斯觉得这个伤的形状有些眼熟,但记不起来在哪儿见到过。

    就在他又走近两步,准备要看个清楚的时候,韦恩忽然开口阻止他。

    “你等一下,别再走过来了。”

    阿加雷斯停住了脚步。

    韦恩推门以迅雷之势闪进了卧室。

    阿加雷斯幽幽地叹了口气,遗憾又不舍地注视着橡木材质的门板。

    快乐的时光总是这么地短暂。

    韦恩很快重新走出来站在了门口,但他已经为自己披上了件酒红色的真丝睡袍。

    他拢住衣襟,将腰带系好,像是重新披上了花花公子的外衣似的,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没骨头似地靠在门框上,才再次开口,像是在抱怨:“你走路声音好轻……哦,原来是没穿鞋,吓我一跳,瞌睡都被你吓跑了一会儿。”

    阿加雷斯可不觉得自己看错了刚才韦恩眼中深深的戒备和警惕。

    他早在发达的互联网上搜索过关于布鲁斯·韦恩的信息,社交网络上对他的其中一个描述是:这位阔佬沉迷各种危险系数极高的极限运动,经常在这些极限运动中“不慎”受伤,甚至伤到卧床不起好几周都不出现在公众面前的事都发生了好几次,但这位阔佬实在是人菜瘾大,等能跑能跳之后就继续去作死,然后再受伤,再作死,总之就是在死亡或者瘫痪的边缘来回蹦迪,并且乐此不疲。

    一些心理学家认为这是韦恩这种行为其实是年幼目睹父母在自己眼前被杀后产生的精神创伤始终没有痊愈,让他忍不住病态地去追逐死亡,以期能在极度危险或濒死的状态下重温和父母在一起时的最后时光——简称神经病人思维广。

    但阿加雷斯并不这么认为。

    出现在韦恩身上的那些伤不像极限运动留下的,更像是受到了人为的虐待和伤害。但谁敢伤害布鲁斯·韦恩呢?但这不重要,阿加雷斯本来还想确认一下刚才看到的那个奇怪伤疤,但现在,他总不可能走过去掀开对方的睡衣下摆去看,韦恩可能会一脚把他踢到一楼——他刚才注意到,韦恩的大腿和小腿肌肉群都相当发达。

    “是谁伤害了你?”阿加雷斯拧眉问。

    “什么?”布鲁斯一时没反应过来。

    阿加雷斯:“你身上,有很多旧伤。”

    布鲁斯微微眯眼,认真看了阿加雷斯的表情一瞬,意识到他好像真的在为自己身上的伤疤在生气。

    他有些莫名其妙,但依旧用一种满不在乎的口吻说道:“哦,那些啊,一些极限运动的旧伤……”

    阿加雷斯摇头:“不,你肩胛那里是枪伤,胸口有烧伤,小腹有刀伤……”

    “够了。”布鲁斯打断他。

    阿加雷斯住口了。

    布鲁斯收起轻浮的神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懂的很多。”

    阿加雷斯想了一会儿,才回答:“我喜欢看书,看过一些刑侦悬疑小说,也看过一些法医相关的资料。”

    知识就是力量,爱读书的人设要立稳。

    韦恩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露出一个微笑,他反问:“所以我猜,之后你打算对阿尔弗雷德解释说,你看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所以才能挑起那些劫匪们内讧,让他们自相残杀吗?”

    阿加雷斯惊讶地看他一眼。

    他还真准备这么说。

    但阿加雷斯并不打算现在回答他,只说:“关于白天发生的事,如果您和潘尼沃斯先生想知道的话,我会详细向你们说明的,但不是现在,在这里。”

    布鲁斯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说:“确实。”

    说完后,两人一时无话。

    阿加雷斯想了想,还是问道:“您经常这个点儿回庄园吗?”

    如果是的话,以后我就上闹钟蹲蹲。

    布鲁斯看着面前人不能算特别正直的表情,又回想起上楼前,管家欲言又止的眼神,侦探的敏锐直觉上线,瞬间明白了阿尔弗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不,今天只是凑巧。之前喝了太多酒,有点不清醒,忘了家里有客人,以后不会了。忘了你看到的吧。”

    阿加雷斯:……

    别啊,你是不是会错了我的意?而且我也不可能忘啊,我的快乐都没有了,连回忆都不允许我珍藏吗?

    布鲁斯不想继续这个让人尴尬的话题,直接说:“我要去休息了,你要是想吃东西的话厨房里有,阿尔弗会在橱柜里放些饼干吐司什么的。”

    阿加雷斯笑了笑,说:“被您抓包,我怎么好意思再去偷吃。”

    布鲁斯抬起眼皮,也微微笑了笑:“没关系,我也常常偷吃,晚宴上总是有数不完的酒精和人情,但吃的实在是不敢恭维。”

    两人的谈话像是已经回到了各自安全的范围内,就在布鲁斯准备转身回卧室的时候,阿加雷斯突然继续刚才没得到答案的那个问题:“所以您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呢?”

    布鲁斯已经半个身体进了卧室,他回过头来,问道:“作为客人,你又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呢?”

    “大概是我并不准备一直当韦恩庄园的客人?您应该知道了吧,我想留下来,帮助潘尼沃斯先生一起打理庄园,像潘尼沃斯先生那样为您分忧,照顾您,所以庄园主人的健康状况也是我必须在意的事?”

    这大概是布鲁斯听到过的最像告白的求职意向,他继续保持微笑,但他的笑容里带着些尖锐的审视:“阿尔弗雷德的父亲服务于韦恩家,阿尔弗也像父亲一样将我养大,你想像潘尼沃斯,这恐怕有点难。”

    阿加雷斯已经明白,韦恩是在回避告诉他那些伤口的来源和故事。不过其他的他可以不管,那个看上去眼熟的伤口,阿加雷斯是真的有些在意。

    他也不管是不是有些冒犯了,直接说:“我刚才看到您右腿内侧有个新月形状的伤口,没看清它到底是什么伤,我能再看一眼吗?”

    这确实很冒犯。

    布鲁斯眉头缓缓皱起,这小孩社交能力真的有问题,一点也不机灵,是完全读不出他根本不想聊这个话题还是故意的?

    不过他也想起阿加雷斯说的这个疤是什么,那正是两年前,腿被魔法所伤,被康斯坦丁变成猫时留下的。当时变回来的时候,这个伤疤也一直没有消掉。

    难道他还能记得住两年前一只流浪猫腿上伤口的形状?这不是更可疑了吗?

    布鲁斯刻意将衣襟收拢了些,意味深长地说:“你该知道,想做韦恩庄园的管家,就不该跟庄园的雇主调情吧?”

    阿加雷斯愣了一下,啊?

    “我没有……”

    布鲁斯:“既然没有,就不要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晚安。”

    这次布鲁斯没再给他提问的机会,直接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他在门后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家的隔音实在不错,听不出外面的任何动静,这才走向床头柜,拿起手机点开庄园的监控画面。

    在监控里,阿加雷斯·贝利尔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并没有像他之前说的那样去厨房觅食,而是转身折返,又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看到他打开房门走进去,监控里也不再有他的身影时,布鲁斯才将手机重新放回床头柜。

    他坐在床上,撩开睡袍,仔细观察了一眼靠大腿内侧的旧伤位置,那块边缘呈锯齿状的月形旧伤的颜色其实非常浅淡,在他身上所有的伤疤里,算是最不起眼的那个,万万没想到阿加雷斯竟然注意到了,尤其还是在光线这么昏暗的情况下。

    他有些不太高兴,因为韦恩庄园很少会有留宿过夜的访客,所以蝙蝠侠在家从来都是不修边幅,阿尔弗雷德很多年前就已经放弃在这种生活习惯的细枝末节上纠正他(最多内涵他两句),所以他习惯性像往常一样袒露着身体回房,根本没考虑会夜遇访客的可能性。

    布鲁西不会在外人面前袒露自己的身体,如果一定有必要,那他会提前做好准备,为自己身上那些无法用“极限运动”受伤的疤痕提前做好伪装,所以刚才那一幕实在是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就算有时真的不小心被看到些伤,如果是什么不相干的人,只要他说些“你知道的,我喜欢一些刺激的玩法”此类的话,同时再佐以暧昧的表情和语气,多数人会自然而然地将这些伤和一些小众但刺激的床笫游戏联想在一起,大家心照不宣的玩笑两句也就过去了,但他不想这样误导阿加雷斯·贝利尔。

    韦恩告诉自己,阿加雷斯才刚成年,连法定饮酒的年龄还没到,自己不应该用这种说辞污染他的世界。

    他才不会承认,他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他不能用这种谎言欺骗阿加雷斯,就像他不会在阿尔弗雷德面前伪装那样,况且他真的觉得阿加雷斯看他的眼神不太正直,总觉得这个年轻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盘菜——不是象征意义上的菜,是物理意义上的。

    凌晨真的不是个适合思考的时间,尤其是刚夜巡完毕,布鲁斯躺在床上,停止了自己只有直觉,没有证据的发散思维,而是开始回忆今天得到的关于阿加雷斯在劫案现场表现的所有线索,想着想着,就渐渐睡了过去。

    重新躺下的阿加雷斯却依旧睡不着,和韦恩站的那么近的说了几句话,竟然缓解了他的饥饿感,在恶魔的认知里,“看着你就饱了”可算是某种高级的赞赏,他现在看布鲁斯·韦恩就有这种饱餐一顿的感觉,“吃饱”的恶魔开始百无聊赖地回忆到底在哪里见过同样的伤痕。

    忽然,他猛地挺身,从床上弹起来。

    阿加雷斯的眼睛瞪的老大,他终于想起来了,想起自己到底在哪儿见过这个伤。

    两年前,那只虎斑猫!还是他亲手为他包扎的!只是当时这个伤是在猫腿上,比较小,又被毛挡住,所以他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但他为了修补猫身上的灵魂屏障,特意用了恶魔之力为他压制其他恶魔造成的伤害,所以这个他才会注意到这么隐蔽的伤口,因为那是他自己留下的印记!

    阿加雷斯激动的在地上走来走去,脑海里来来回回就两句话。

    我找到了我的猫!

    原来白Piao我的就是你!

    第26章

    来韦恩庄园的第一天早上,潘尼沃斯就特意跟他讲过,让他在还是客人的时间内,无需早起帮忙,阿加雷斯已经了解到这位英国管家十分重视礼仪,因此,今天阿加雷斯特意等到他送达米安上学回来之后才洗漱完毕离开卧室,下楼时,发现布鲁斯·韦恩正坐在餐桌主位上翻阅报纸。

    自从知道布鲁斯·韦恩就是两年前自己救助过的那只猫后,阿加雷斯后半夜完全没再睡着过,他努力回想来到来到庄园后的点滴,要不是因为他曾用恶魔之力治疗过那个伤口,清楚的记得伤口的样子,真是一点都没发现韦恩就是那只虎斑猫的任何倪端。

    他可真能装啊!

    当然,在韦恩庄园见到布鲁斯的第一面就知道,他只是个普通人,不可能是一只猫,也不可能是什么阿尼玛格斯。当初他在虎斑猫身上发现恶魔和巫师两种力量,变成猫的原因应该是他受到了袭击。

    昨晚他还特意翻找两年前圣诞节期间,韦恩的相关信息,发现自己救猫的那个时间段里,布鲁斯·韦恩恰好宣称在瑞士滑雪,并不慎伤到了腿。

    看来媒体报道出来的韦恩,只是他想刻意表演给大家的样子。至于他为什么把自己故意为公众展现一个浮夸的花瓶富豪形象,阿加雷斯认为,一定是韦恩要以此来隐藏一个关于他自身的更大秘密。

    这个秘密也一定跟他为什么会在两年前会出现在伦敦,不但被恶魔所伤,还被魔法变成猫有关。

    阿加雷斯对探索这个秘密非常感兴趣。而且他现在看到布鲁斯·韦恩,除了因为觊觎他的灵魂而产生的喜爱之情,还生出了一种想要和他一较高下的胜负欲——在演戏方面。

    现在他非常确定,媒体口中放荡不羁,随心所欲游戏人间的轻佻肤浅的布鲁西宝贝,只是他表演出来的人设而已,真正的布鲁斯·韦恩到底是什么样的,也许只有揭开那个秘密之后才能知晓。

    自己兢兢业业的扮演人类,除了兴趣使然之外,更重要的是要掩饰自己的恶魔身份,那布鲁斯·韦恩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拉开餐桌的椅子坐下,眼神灼热的盯着韦恩。

    布鲁斯看了他一眼,镇定的收起报纸,用下巴点了点餐桌上摆放丰盛的餐点:“用餐吧,我可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此刻的韦恩是梳妆打扮过的,他的头发整齐的向后梳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他今天穿的是灰色系的三件套,浅灰色的衬衣外是烟灰色的西装马甲,深灰色的西装外套正搭在沙发的扶手上。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钢蓝色的眼睛里也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和媒体或杂志照片里那个或轻浮或单“蠢”的布鲁斯·韦恩完全不像,倒是和当初那只虎斑猫不亲近人的样子有几分相像,看的阿加雷斯有些心痒。

    他对着布鲁斯微微笑了笑,然后看向餐桌,脑子里却想的是有没有机会想个办法再让布鲁斯变一次猫,这样他就能光明正大的吸他了。

    今天的早餐非常丰盛,是传统的英式风格,有煎蛋、培根、香肠、烤土豆,烤番茄、烤蘑菇、黑布丁,以及一篮热腾腾的烤面包,饮料除了一扎新鲜的橙汁外,还放了一壶热气腾腾的红茶。

    阿加雷斯从面包篮里拿出一只圆面包,又从餐盘中挖出一块黄油抹上去,就着培根将食物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布鲁斯端起手边的黑咖啡喝了一口,也随意叉了块蘑菇放入口中。

    等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布鲁斯才再开口:“晚上睡的还好吗?”

    后半夜没怎么睡着的阿加雷斯点点头:“还不错。”

    “那么,想好要怎么告诉我,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阿加雷斯昨晚后半夜一直在想猫的事,昨天白天发生过的事早被他当一个屁给放了,闻言后他还茫然的眨了眨眼。

    看到韦恩逐渐垮下来的嘴角,阿加雷斯意识到他的猫好像生气了。

    他很想像曾经那样,用挠下巴的方式来哄猫,但是不行,现在的韦恩可不是真的猫,而且看样子他也根本不打算承认曾变成过一只虎斑猫。阿加雷斯在人间生活了十几年,这点儿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他清了清嗓子,说:“就像您昨晚猜测的那样,我确实涉猎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籍,昨天在银行的时候,已经看出这伙劫匪的心不齐,而且现场还死了人,他们中间有人已经孤注一掷,但有人却不想做真正的亡命之徒,只要抓住这个裂痕,再适当的诱导他们,一定能让他们自相残杀,而作为人质的我们也能趁机逃脱。”

    布鲁斯看了他一会儿,打开放在手边的手机,唤醒里面的录音APP,点开一段音频给他听。

    音频的内容一响起来,阿加雷斯的表情就没有之前那么泰然自若了,因为他听出来,这段音频是当时他在运钞车里,和劫匪们的对话。

    录音直到第一次枪声响起时戛然而止,布鲁斯将录音关掉收了起来。

    他明明记得在上车前,特意让那几个劫匪将车上的监听监控设备全部拆除了呢。

    “你在我身上放了监控?”

    阿加雷斯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唯一的可能。

    “哥谭的治安不算好,你是庄园的客人,我们必须保证你的安全,放监控是为了以防万一。”韦恩说。

    阿加雷斯该生气的,但对着自己养过的猫,他实在气不起来。

    而且,他现在合理怀疑,阿尔弗雷德之所以会邀请自己来韦恩庄园做客,绝对是因为韦恩的关系。而且暗中监控这一招真是令人熟悉啊,当年那个英国私家侦探,不就是悄悄跟着他么?

    想到这里,阿加雷斯终于回过味儿来,当初自己发现被跟踪,不就是虎斑猫消失后的不久吗?阿尔弗雷德或许真的在MI6任职过,但是不是真的和贝利尔夫妇是战友,就必须得打个问号。

    阿加雷斯觉得自己错怪了韦恩,他一直以为当年那只猫接受了救助后不告而别,非常没有良心,并且不知感恩,现在看来,原来他这么早就开始报恩了。

    他就说嘛,灵魂那么光芒万丈,怎么可能是一只忘恩负义的小猫咪!

    佩佛雷尔一家刚死掉,韦恩庄园的管家就冒出来邀请他来哥谭,不就是关心他的最好证据吗?不愧是他的猫,很会知恩图报嘛!

    阿加雷斯越看韦恩越觉得他好的不得了。

    布鲁斯觉得这个年轻人看着自己的眼神真的非常奇怪。正常人听到自己被监听,难道不应该生气的吗?为什么他的表情看上去竟然散发出幸福和满意?

    “不如你先解释一下,录音里的内容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及,枪响后发生了什么,你又是怎么在这么狭小空间的密集子弹中,保证了自己和另外一个孩子的毫发无伤?”布鲁斯无视他炙热的眼神,直接问道。

    阿加雷斯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觉得跟自己刚才的说辞没什么冲突,况且录音里虽然录到了他在银行里说的话,但在车里,他只听到自己说了一句话。枪声响起来时,韦恩就把手机关掉了。

    他记得那就是他开始动用恶魔之力,并且变成那个已死的保安的样子。

    不过他觉得韦恩拥有的录音就这么多了,因为当他开始使用恶魔之力时,同时也张开了自己的领域,在这个相当于魔法结界的空间里,不可能有人类社会的科技能够监听和监视到他的举动,这是维度问题而不是科技问题,可以算作一个小的“奇迹”。

    他特意将录音停在这里,大概是想诈他。作为地狱准公爵的阿加雷斯·贝利尔又怎么会被这种小心机欺骗,恶魔不生气,恶魔只觉得他的猫又狡猾又调皮,不愧是他看中的灵魂,竟然敢在一位高阶恶魔面前玩弄心机,可爱,想撸。

    “事情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他们自己起了内讧,我只是顺势添了一根柴而已。他们互相朝对方开枪,吓到了另外一个小男孩,就跑来抱住了我,我就躲在角落里。至于那些子弹为什么没伤到我们,我不知道,也许是我以前扶过很多老奶奶过马路,善良的品格感动了上帝,所以他老人家展现了奇迹呢?”阿加雷斯坦然的说。

    撒旦大人对不起,我不是真的在夸上帝,只是入乡随俗而已。他在心里默默地向地狱最高统·治者道歉。

    布鲁斯听完后轻笑一声,他慢条斯理的用培根卷了几颗烤蘑菇吃掉,又喝了一口咖啡才说:“想要为韦恩庄园工作,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诚实,对雇主不可隐瞒和欺骗。”

    阿加雷斯看着他的眼睛,信誓旦旦的说:“如果你不相信是上帝赐福的话,也许就是撒旦显灵?”

    布鲁斯放下手边的金属餐具,从容的说:“这样的话,我就没什么好问的了,贝利尔,希望你在韦恩庄园玩的愉快,但是,我不习惯有客人在庄园久住,等用完餐,阿尔弗雷德会送你离开,我在哥谭给你安排了酒店,之后阿尔弗也会为你安排一名专门的保镖和哥谭地陪,希望你能在哥谭玩的开心,但出于友善,我建议你还是尽快回英国,哥谭不是个适合外乡人久留的城市。”

    说完,他准备起身离开餐桌,但阿加雷斯却突兀地一把握住他撑在桌面上的手腕。

    “等一下!”他的声调都提高了不少。

    布鲁斯克制住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人甩出去的冲动。

    “松开。”他皱着眉忍耐道。很少有人知道,布鲁斯最有礼貌的时候,也就是他最生气的时候。

    天知道阿加雷斯是用了多么顽强的意志力才让自己神色自若自若的松开了布鲁斯,他的灵魂太香了,阿加雷斯碰到他,就忍不住想要把头凑到他脖子边使劲闻他,就想当初他把脸埋在猫肚子里那样。

    阿加雷斯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千万不能轻易碰韦恩,要不然万一那天克制不住天性不管不顾的吸了他,可能会被当成变态,一辈子禁止踏进韦恩五步范围之内,那他还怎么跟韦恩培养感情,和他签订灵魂契约?

    “不久前阿尔弗才答应我,说我可以留在庄园给他帮忙。”他用委屈的眼神看着韦恩。

    短短两天,阿加雷斯已经能感觉到,阿尔弗对韦恩来说非常特殊,不像主仆,更像是对待长辈,他希望搬出阿尔弗能有用。

    “虽然我大多数时候会尊重他的决定,但我还是这里的主人。你对我有所隐瞒,而我是个不喜欢秘密的人。我不想留下你,阿尔弗也只能遵从我的想法,还是你觉得,凭借你父母和他的情谊,他就会为你说话?”布鲁斯淡声问道。

    那倒不是,他现在真不觉得阿尔弗雷德和贝利尔夫妇有什么情谊。怎么说呢?不愧是他看中的灵魂吗?还真不好忽悠。

    他牙齿轻咬了一下唇,才像下定决心似的说:“你真想知道吗?”

    布鲁斯没说话,但那个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需要一个承诺。”阿加雷斯说。

    “你说。”

    “你能先答应我吗?”

    “不能,韦恩从来不承诺未知的事。”

    阿加雷斯:……

    他怎么不按照套路来?书上不都是说“好”的吗?

    第27章

    看着阿加雷斯不可置信的眼神,布鲁斯不动声色地抿唇忍住了一个笑。现在正是博弈的关键时期,如果阿加雷斯想要留在韦恩庄园,就必须坦承他所隐瞒的秘密。

    阿加雷斯瞪了韦恩一会儿,发现他真是铁石心肠,一点都不如做猫的时候可爱。

    看来只能拿出一部分秘密来交换了。

    阿加雷斯叹了口气,说:“好吧,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会告诉你昨天在车上发生了什么事,但你不能告诉其他人,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韦恩思考了一下,他微微点了点头。

    阿加雷斯再次重申:“这个秘密真的很重要,如果我说出来了,你得答应我,可以让我留在韦恩庄园。”

    布鲁斯这次没有点头,只说:“你先说说看。”

    行吧,谨慎的猫咪。

    另一边,本该在上体育课的乔纳森·肯特在态度堡垒里找到了翘课的达米安·韦恩,后者正坐在堡垒的主控台前,一脸严肃地戴着耳机在听什么。

    “阿尔弗和你爸爸让我监督你好好上课,如果让他们发现你翘课跑来这里而我又替你隐瞒了的话,恐怕会连累这个基地整个学期都被禁用!”

    乔纳森叉着腰,义正言辞地向达米安强调听爸爸们的话的重要性。

    “安静!”达米安蹙着眉严肃斥道。

    乔纳森不高兴地撅起嘴,将原本叉在腰间的手改成抱臂的动作:“鉴于你爸爸经常通过我的态度来评估你的在校表现,我建议你对我说话的时候还是客气点。”

    达米安翻了个白眼,说:“好吧,劳驾您闭嘴?”

    乔纳森还想继续表达他的不满,但达米安庄严肃穆的表情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忍不住走近,凑在他身边和他耳朵贴着耳朵。

    “你到底在听什么?”

    “你就不能动动你的超级听力吗?”达米安一边抱怨,一边还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方便这个半氪星人能更好地靠在自己身上。

    “和我的热视线一样,它时好时坏的。”小乔嘟囔了一句,接着诧异地问:“你是在用咱们基地的设备监听你爸爸吗?你不会以为蝙蝠侠发现不了吧?”

    “说过了,请保持安静,还有,我用的是孤独堡垒的监听技术,就算被发现,也是超人在监听蝙蝠侠,关我罗宾什么事?”

    乔纳森:……

    一时间不知道该为爸爸打抱不平还是为了保住基地而选择包庇。

    “你到底听不听?不听离我远一点,你真的很热,就不能像你爸爸那样根据需要随时调节体温吗?”达米安抱怨道。

    “你形容的我爸爸好像是台空调似的……”乔咕哝着,但确实收了声,和达米安一起偷听扮演普通人的蝙蝠侠。

    在韦恩大宅里,阿加雷斯在韦恩的注视下吹了一声口哨,布鲁斯看着他的举动,眉峰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些。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阿加雷斯是在做什么了,一只通体黑色的乌鸦远远地朝着韦恩宅飞了过来,布鲁斯觉得这只鸟格外地眼熟。

    直到这只乌鸦的目标很明确,它精准的穿过打开的窗户,径直停在了阿加雷斯向它曲起的小臂上,然后亲昵地低头蹭了蹭阿加雷斯另一只抬起的手指,又抖了抖翅膀。

    布鲁斯的表情有些凝重,在那位侦探的报告中,从没提起过这只乌鸦,那个侦探像是从不知道阿加雷斯还有一只鸟作为宠物。

    “你驯化了这只乌鸦?”布鲁斯问。

    乌鸦属于野生鸟类,它的高智力和独立性注定这种鸟绝不容易被人类驯服,布鲁斯可不认为眼前这只如此听话的乌鸦会是阿加雷斯最近才养的。

    果然,阿加雷斯答道:“它是我的守护神,从父母去世后,就一直跟在我身边,帮我化解了好几次生死危机。昨天在车上也是这样,那些歹徒们开始火并时,它忽然出现在车厢里,之后就没有子弹或者流弹飞到我们这边来。是它保护了我,还有那个孩子。”

    布鲁斯想起在哪儿见过这只鸟了,当初他离开阿加雷斯的住处时,正是这只乌鸦在窗棂处盯着他看。当时他还疑惑过这只鸟是从哪里进到房间里的,只是恢复成人后,他好像不自觉地忘记了这件事。阿尔弗雷德和达米安都说过,阿加雷斯来韦恩庄园的时候,还带来一只宠物鸟,当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蝙蝠侠对盯着这只乌鸦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你对它了解多少?”

    阿加雷斯快速思考了一阵韦恩之前的举动,怀疑他早已将自己在英国的遭遇调查得清清楚楚,自然也查过发生在阿加雷斯·贝利尔身上的两起跟车祸有关的重大变故。

    他感觉这一切都能推到乌鸦身上,问题不大。

    “我不是很了解它,只记得父母去世后,这只鸟就出现在我身边了。一开始我不知道它是什么,甚至没注意过他,只隐约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和姨妈他们一起出过一次车祸,那次事故,我最后的记忆就是被撞之前,那辆撞到我们的卡车好像先撞到了一只乌鸦。等我苏醒后,就在窗外的树上看到这只乌鸦正盯着我看。从那次之后,我就觉得它一定是我的父母为了保护我而派来的守护神。后来有几次,在学校我被欺负的太过分时,它又出现了,帮我赶跑欺负我的同学。我很感激它,只是那时我没办法在家养它,只能有时在窗边放些坚果零食什么的请它吃。但它并不总出现在我身边,直到姨妈去世后,我才经常见到它。这才让我有机会将它养起来并带到哥谭,这次也是它帮了我。”

    说着,这只乌鸦竟然还配合地“嘎”了一声,得意地抖了抖羽毛。

    阿加雷斯继续说:“这次我和那孩子没被子弹伤到,应该也是这位守护神的功劳。”

    说着,他又用手指摸了摸乌鸦的头顶。

    布鲁斯警惕地看着这只乌鸦,就好像阿加雷斯手上拿着个什么定时炸弹。

    “你的意思是,它能感知到你的危险,并且第一时间出现在你身边?”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不得不把这只乌鸦和魔法联系起来了。

    “不太清楚,不过我只在自己出现过的地方见到过这只乌鸦。”阿加雷斯说。

    看着韦恩充满怀疑的眼神,阿加雷斯开始思考编造这个理由是不是个坏点子。

    “如果这只乌鸦这么神通广大,你觉得我能把你留在韦恩庄园吗?”果然,布鲁斯马上提出质疑。

    听到这句话的达米安忍不住抓紧了身边同伴的胳膊,乔看了眼自己被小伙伴死死攥住的胳膊,终于肯定道:“你是为了这只鸟,才监听你爸的?”

    达米安斜了他一眼:“氪星人是不是有什么恐龙的血统,反射弧迟钝到令人震惊。”

    乔早就习惯了达米安异于常人的表现友好的方式,自动将这句话翻译成了:兄弟,你真的懂我!

    他微微皱眉,忧虑地说:“但听你爸爸的意思,好像不希望鸟的主人继续留在韦恩庄园?”

    “我才不关心鸟主人去哪儿,但既然这只鸟住在了韦恩庄园,吃过了我喂的食物,它就是我的鸟了。”达米安本来就喜欢这只第一时间对他表示亲近的鸟,在听到这只鸟如此忠诚护主,顿时觉得这只鸟简直就是他的梦中情鸟。

    小乔对此并不乐观,人家都说了,这只鸟很有可能寄托了对方去世父母的灵魂,又怎么可能为了几顿吃的就抛弃自己的主人。

    “蝙蝠侠会允许这种可疑的生物存在在韦恩庄园?”小乔试图用更现实的角度来打消达米安对别人的鸟的觊觎。

    达米安想了想,他想说:只要这只魔法生物的主人姓韦恩,父亲会妥协的。

    不过此刻他没必要对乔说这个,因为这是他打算用来说服阿加雷斯·贝利尔将这只乌鸦转让给他的理由。

    正在和韦恩极限拉扯的阿加雷斯这回是真的有点后悔,布鲁斯·韦恩真是难搞过头了,说好的脑袋空空肤浅草包阔佬人设呢?

    这可是你逼我的。

    阿加雷斯微微叹了口气,表情忧郁地说:“乌鸦好像只有在我受到性命威胁的时候才会展现出它的特殊能力,并不会随着我的心意帮我做事。两年前,我救助了一只受伤的虎斑猫,那个时候我很孤独,本来以为那只猫咪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但没想到才第二晚,那只猫咪就离开了——哦,当然,不是死了,而是跑掉了。”

    说着,他还忧郁地叹了口气:“其实当时,我很孤独,也很需要他,但他并不需要我,伤没好全就离开了。我想,如果这只乌鸦真的能帮我达成任何心愿的话,我很希望当时猫咪离开的时候,乌鸦能帮我留下他,或者至少叫醒我,让我有机会跟那只受伤的小猫咪道别。”

    说着说着,阿加雷斯的眼眶中噙满了泪水,任何一个听他这段描述的人,可能都要被他语气中的伤感打动。

    乔推了推身边的达米安,一脸惊恐道:“你不会要哭了吧?”

    达米安恶狠狠地瞪了乔一眼:“是你贴着我太近了,热死了,我的眼睛都流汗了。”

    没想到阿加雷斯·贝利尔竟然对一只仅喂过几次的猫都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喜欢小动物的人应该都不是什么坏人。达米安在心里默默地想,看来这个贝利尔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等他放学回家,他会找机会和贝利尔谈谈的,只要他认可达米安·韦恩也拥有乌鸦的抚养权,那么他会帮忙说服父亲让他留在韦恩庄园的,而且,说不定他还会仔细询问一下当初那只虎斑猫的特征,给那只猫画张图,然后带着乔帮他找找那只猫。达米安才不承认,听了那个故事后,他也为那只伤势还没痊愈就离开避风港的小猫咪感到了担忧!

    但他的父亲布鲁斯·韦恩并不能和儿子感同身受,听完阿加雷斯对虎斑猫的描述,布鲁斯只觉得这个年轻人的精神世界是不是太贫瘠了,要不然为什么要对只照顾了两天一夜的野猫寄托这么深厚的感情?搞得他好像是什么不负责任的渣男一样。

    而且他总觉得对方是不是在暗示自己已经知道了什么,要不然为什么会在昨晚注意到他腿上的伤口后,今天又特意提起了那只猫?

    第28章

    即使是蝙蝠侠,也有想要逃避现实的时候,变成猫的经历可以算得上是蝙蝠侠生涯中排得上名号的耻辱时刻,能让见证这一切的阿加雷斯此生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全靠“他当初还是个孩子”这句至理名言安慰他。不管是布鲁斯还是蝙蝠侠,都下意识地不想去思考自己这么快就暴露的可能性。

    他已经做好打算,就算阿加雷斯有朝一日真的发现他就是当初那只虎斑猫,布鲁斯·韦恩也绝不会承认——反正他又没有证据。他自认为自己和当初那只虎斑猫的外形不能说十分相似,只能说是毫无关联。既然如此,谁会承认这种东西啊?

    不过阿加雷斯的话确实提醒了他,当初是因为什么才同意阿尔弗雷德邀请这孩子来韦恩庄园的。

    是因为阿加雷斯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并且表现出了一定的厌世倾向,他们才决定以“缅怀父母”这个借口,邀请他来到哥谭来见见阿尔弗这个“父母的战友”。

    他一直记得自己当初变成猫时,这孩子明明自己也生活得十分艰难,依然从自己嘴里省下一份食物来投喂流浪猫的善行,也记得他就算寄人篱下,饱受欺凌,也始终没对生活表现出任何厌倦和愤恨之类的负面情绪。

    仔细回想起来,当初阿加雷斯确实对作为受伤的流浪猫的自己表现出超出普通程度的友善。

    如果当初他救助的只是一只普通的猫,也许贝利尔就能和那只被救助的猫之间产生一些羁绊,那么他遭逢亲人去世的打击后,是不是也不会轻易冒出轻生的念头?

    因为布鲁斯一直没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陷入沉默。

    阿加雷斯默默叹了口气,他落寞地笑了笑,说:“但说到底,我刚才说的这些和您也没什么关系,想必您也一定会觉得我很莫名其妙吧。您说得对,作为韦恩庄园的主人,您可以决定任何人的去留。我也知道自己不是个受欢迎的人,姨妈就说过,我只会给我身边的人带来厄运。现在看来,她说得没错,我的父母死了,姨妈一家也死了,就连我刚到哥谭的第一天,都会遇到银行抢劫。听GCPD的人说,那几个劫匪以前从来不杀人的,偏偏就在这次杀了人。”

    说着,阿加雷斯哽咽地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就连唯一跟我亲近的动物,也是被称作是带来厄运的乌鸦,或许我真的是个不祥之人。您是对的,我的确该离开这儿,避免将这种不幸带给韦恩庄园,连累您和潘尼沃斯先生,你们都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人,不该遭受……”

    “够了。”布鲁斯打断了他的自怨自艾。

    阿加雷斯正是情绪充沛的时候,一时间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嘴里所说的那个小可怜,伤感得不得了,但是听到布鲁斯出声打断他时,他条件反射似的立刻停了下来,然后用湿漉漉的,像是被踢了一脚的小狗似的悲伤眼神看着布鲁斯。

    这让布鲁斯像是在幻视某个同样拥有狗狗眼的外星人。每当超人制造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战损时,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战损单上签了字。

    法律应该给每一个滥用狗狗眼攻击的人判刑!

    布鲁斯恼怒地想。

    虽然他明知道对面这年轻人这一大段演说中夹杂了一些表演的成分,但他还是妥协了。

    看在当初一饭之恩的份上。

    也看在当初那只虎斑猫不得不离开他身边的份上。

    更主要的是,那只疑似有特殊能力的乌鸦——布鲁斯打算将它带给魔法侧的同事们检查。

    以目前他掌握的信息来看,阿加雷斯为警局提供的笔录有所隐瞒,大概就是为了遮掩这只特殊的乌鸦,杰森确认过的,车里残存的魔法痕迹,可能也是这只乌鸦带来的。

    现在唯一的疑点就是同为受害者的另外一个男孩口中的“天使”到底代表着什么。

    不过,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既然阿加雷斯在那种危急的时刻保护了那个与他素未相识的小男孩,冲着这份无私的善意,布鲁斯觉得他应该给对方一个机会。反正除了每个人的卧室,韦恩庄园所有的公共区域都实现了监控覆盖,如果阿加雷斯真的有什么秘密,在庄园范围内,恐怕他的秘密很难长久地保存下去。

    “不要随便给自己下定义,那些糟糕的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一定要说有的话,那么你也只不过是这些悲剧里的受害者而已。”布鲁斯语气生硬地安慰了他一句,接着说:“既然阿尔弗同意你来做他的助手,那么你就听他派遣吧,直到你改变主意为止。”

    阿尔弗雷德在管家相关事务上其实非常严格,想要达到他的标准,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更何况布鲁斯也不认为那群孩子们会轻易接纳一个除了阿尔弗雷德之外的庄园管家,而这些问题都是阿加雷斯如果执意留在庄园服务的话,必须面临的考验。

    “这么说,您同意我留在庄园了?”阿加雷斯充满惊喜地看着布鲁斯。

    “只是暂时。”

    “太好了,我就知道,您和阿尔弗一样,是个好人!”阿加雷斯毫不犹豫地上前两步,想要给布鲁斯一个大大的拥抱。

    虽然阿加雷斯告诫过自己不要轻易接触布鲁斯·韦恩,以免压抑不住自己的天性,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谁知道这次和韦恩贴贴完,下次还能碰到他要等到猴年马月,还不如让他趁机偷偷吸个够,就当是之后帮猫铲屎,啊呸,不对,就当是之后照顾韦恩及他的庄园预先收的利息了。

    但韦恩表现出来的反射神经超乎寻常地优秀,在阿加雷斯抱到他之前,韦恩已经先抬起手,用食指撑住阿加雷斯胸口的位置,刻意让两人保持了半臂的距离。

    “想要服务于韦恩庄园,第一点就是记住雇主的生活习惯,我不喜欢任何无缘无故的身体碰触,虽然我知道自己很受欢迎,但你最好还是克制一下。”

    韦恩已经戴上了他属于布鲁斯·韦恩的那副面具,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甚至算得上有些倨傲。

    仅仅是一个表情,或许还要加上些肢体语言,现在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像媒体口中的那个布鲁西。

    “我明白了,我会注意的。”阿加雷斯低头看了眼自己抵在自己胸口处的手指,顺从地点了点头。

    阿加雷斯微笑着后退半步,采纳了自己雇主的主意。

    在态度堡垒里监听完整个对话的达米安韦恩陷入沉思,乔纳森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反应。

    乔纳森看了看时间,就要到下一节课的上课时间,他为了找达米安,已经逃掉了一节体育课,不能继续耽误下去了。这么想着,他也不管达米安什么意见,给他的小伙伴扣上个氧气面具,将人扛起来就跑。

    毫无防备的达米安等回过神来,已经被乔纳森抱着在深水中高速上浮了。

    直到两人浮出水面,再一次接触到空气,达米安才拔掉氧气面罩,暴躁地说:“浑蛋,谁允许你抱着我飞的!”

    “我已经陪着你翘掉一节课了,再不回学校,老师恐怕要打电话给我妈,我妈会联系我爸,然后我爸会告诉你爸,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应该不用我说吧。”乔纳森抱着达米安飞的贼快,生怕赶不上上课铃,可惜他对生物场的控制还不如自己的父亲那般娴熟,达米安在他胸前接受着高速带来的狂风的洗礼,身上的衣服很快被吹干,连发型都变得比之前更不羁。

    到了学校,乔纳森将人放了下来,推着他往教室走。

    “快点快点……”

    达米安一边打着喷嚏,一边说:“下次不经过我的允许再抱着我飞,我就让你尝尝氪石的厉害!”

    乔纳森对他的威胁不以为意,他爸爸说了,蝙蝠侠将氪石看管得十分严密,达米安根本不可能偷偷弄到那种东西,比起这种没影儿的威胁,还是基地被禁用,门禁被提前可怕一点。

    达米安心里装着事,此刻也不想跟这个头脑简单的半氪星人计较,老师在课堂上讲课,他撑着脑袋回忆着刚才听到的内容,虽然这位韦恩庄园未来的佣人喜爱小动物这个特质给他加了不少分,但达米安隐约觉得,父亲对待他的态度有点奇怪。

    以他对父亲的理解,父亲绝对不是一个轻易会放过任何疑点的人,而且一旦他决心要探究的事,就绝对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达米安总觉得父亲对阿加雷斯·贝利尔的态度有些宽容的过头,就像有什么把柄被对方抓住了,因此不愿细究似的。

    达米安摇了摇头。父亲怎么可能有把柄!

    他对自己无端的猜测嗤之以鼻了一秒钟,然后掏出手机,在桌子底下发消息。

    最好的罗宾:你不是在调查阿加雷斯·贝利尔么,他两年前救助过一只猫,3分钟内,我要这只猫的全部资料!@不是鲜血是枸杞泡红枣。

    不是鲜血是枸杞泡红枣:我怎么会查到这种事?有病就去治@最好的罗宾。

    最好的罗宾:TT,要你何用!

    蓝色是稳重:什么猫?你不会又想养猫了吧?家里已经有一只了,阿尔弗雷德猫会吃醋的!对了,昨天的银行抢劫案最后怎么样了?@红色是鲜血,@紫色就是坠吊的

    紫色就是坠吊的:@红色是鲜血。问他,后半场我全程跑酷,没有参与。

    红色是鲜血:你们大白天的都不用上学上班的吗?烦不烦?劫匪死了一个抓了两个,想知道细节等你们回庄园去问新来的那个人,他才是当事人之一,全程参与的那种。哦,说不定你们回庄园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毕竟在老头子眼里,他也属于嫌疑人。

    最好的罗宾:你们回庄园会见到他的,父亲已经同意他留在庄园了。

    众人:……

    达米安有种掌握了第一手资料的优越感。

    最好的罗宾:父亲是听他提起一只猫之后,才软化了态度,所以我才要你去调查那只猫!@不是鲜血是枸杞泡红枣

    紫色就是坠吊的: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说你监听了蝙蝠侠?

    蓝色是稳重:这也是我想问的。

    不是鲜血是枸杞泡红枣:我竟然一点也不吃惊。既然如此,把监听录音发我,让我看看有什么突破方向。

    红色是鲜血:家族传统,呵。

    C:。

    第29章

    韦恩庄园接下来的早餐时间里,布鲁斯和阿加雷斯可以说是在一个相当和谐的气氛中结束了他们的用餐,而在之前的“闲聊”中一直没有出现的阿尔弗雷德,此刻也适时地再次出现在了餐厅内。

    韦恩用完餐后,直接离开了庄园,阿尔弗雷德则开始收拾早餐餐桌,阿加雷斯非常有眼力见地上手帮忙。

    “我说过了,作为客人时,您不必做这些事。”阿尔弗微笑着想要婉拒阿加雷斯的帮助。

    阿加雷斯礼貌地解释道:“没关系,我今天没什么出行计划,就让我跟在您身边吧,早一天开始学习,我就能早一天熟悉这里的一切。”

    阿尔弗雷德觉得,经历了昨天那样的事,对方既不想出门,又想要让自己忙起来的心态,也是可以理解的,于是他默许了阿加雷斯的帮忙。

    等厨房的清理工作结束后,阿尔弗雷德说:“为你定制的服装昨晚已经送到,我本想明天或者后天再给你的,但既然你愿意提早开始,那现在想要去试试衣服吗?”

    阿加雷斯点头道:“当然愿意。”

    阿尔弗带着阿加雷斯来到更衣室,将新送来的一整套燕尾服递到他的手中。

    “你先试试看,有什么不合适的,请及时提出来。”说完,阿尔弗雷德退出了更衣室。

    阿加雷斯很快就换好了衣服,他在更衣室柔和的灯光下,注视着全身镜中的自己。

    不愧是为哥谭老钱家族服务的金牌裁缝,甚至没有亲自测量,只是凭借阿尔弗雷德给他们的尺寸,就做出了如此合身的衣物。

    燕尾服的表面采用了细腻柔软的天鹅绒,深蓝的底色上,用银丝线交织出韦恩家徽的暗纹,随着阿加雷斯的每一个动作,暗纹在灯光下折射出隐秘又低调的纹路,燕尾服的领口和袖口边缘则采用了黑色的丝绸材质,和深蓝色的主体呼应着,更显精致。

    它的裁剪也完全贴合了阿加雷斯的尺寸,肩部线条流畅,腰部收紧,即使阿加雷斯的身材没那么健壮,也通过剪裁的修饰,勾勒出年轻人修长俊美的身形,燕尾的下摆恰到好处地延伸至膝盖,既不过于夸张,也不失风度。西裤则是经典的直筒裤,裤线笔直,甚至连他穿左*的身体习惯也考虑进去了,裁剪熨烫都十分完美,即使在做什么大动作时,裆部中间也不会有任何不得体的褶皱。

    阿加雷斯在镜前微微转动身体,燕尾服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他感受到衣服每一寸布料都与他的身体完美契合,他伸手轻轻抚摸白色衬衣的领口和袖口,感受着布料在手指中的细腻触感,给了镜中的自己一个满意的神色。这身燕尾服对阿加雷斯来说,就像是一套做工考究的华丽戏服,而他穿上它的那一刻,已经感觉到体内的表演欲又开始蠢蠢欲动。

    管家正等在外面,看到换装完毕的阿加雷斯出来后,眼神亮了亮,露出一个略显惊讶的表情。

    “这身衣服由你来穿,比穿在我这个老头子身上好看多了,果然还是年轻人更赏心悦目。”阿尔弗雷德笑着说。

    阿加雷斯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羞涩表情:“别这么说,是制衣的工匠手艺太好了,我还从没穿过这么合身又好看的衣服。再说,我也不能和您相比,您穿这身可比我有气势多了。”

    阿尔弗雷德愉快地笑了一声,说:“会说话可是这个庄园里不可多得的美好品质之一,看来以后的日子,我会过得更舒心些了。”

    阿尔弗雷德再一次带着他穿过大宅来到大厅,说:“明晚,韦恩庄园的少爷和小姐们都会回来参加家庭聚餐,我本想先以客人的身份介绍你,但既然你愿意提前开始熟悉工作,这身衣服又如此合身,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就开始教授你服务于韦恩庄园的每一个细节。”

    阿加雷斯弯了弯眼睛,他将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放于胸前,对阿尔弗雷德躬身行礼:“我很期待。”

    热爱文学,沉迷角色扮演的地狱准公爵隐隐觉得,这次的扮演,也许会非常有挑战性呢。

    接下来,花了一天多的时间,阿尔弗带着阿加雷斯走遍了小半个韦恩庄园——当然,由于庄园的占地面积实在不小,他们只去了之后阿加雷斯会经常工作的几个地点。

    这次参观不再是他第一天来庄园时那种观赏性质的游览,而是每抵达一处,阿尔弗雷德都会为他解释每一个工作细节。

    庄园的主人布鲁斯虽然在社交场上左右逢源,但在私底下,他居然是个社恐,他不喜欢私人领地里有太多陌生人,这从韦恩庄园除了阿尔弗雷德之外,没有其他住家佣人就能看出来。原本阿尔弗雷德承担了庄园里大部分日常事务,但随着他的年龄增长,他的体力和精力都不适合每日进行此类繁重的工作。

    “所以,你愿意留在庄园里帮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解决了我长久以来的烦恼。”

    阿尔弗雷德这样说的时候,正在检查餐厅的温度和湿度,同时还在教授阿加雷斯各个季节中,晚餐最好应该保持在怎样一个舒适的环境里。

    他精心挑选了一套精美的骨瓷餐具,细心地指导着自己新上任的助手该用怎样的手法擦拭,来确保这些餐具上没有一丝指纹或尘埃。

    等布置好餐桌后,他拿出一套银器,指引着阿加雷斯将烛台和花瓶等装饰性银器依次摆在餐桌正中,自己则按照餐桌礼仪为每一个座位摆放刀叉和银匙。

    最后,阿加雷斯在阿尔弗雷德去花房挑选花卉时,检查了桌布的平整度,确保它没有一丝褶皱。等阿尔弗带着花回来的时候,阿加雷斯非常自然地接过他手上颜色鲜艳的花卉,将它们带到花瓶面前,仔细考虑着该如何将这些花卉呈现出最好的效果。

    片刻后,阿尔弗看着他将可以称作插花艺术的花瓶轻轻放回餐桌中间,挑眉道:“要不是对你还算有些了解,我都要以为你是不是接受过管家学校的培训了。”

    阿加雷斯笑着抚平桌布上最后一丝褶皱,说:“我可以把这当做是夸奖吗?”

    阿尔弗雷德点头:“当然。”

    随着话音落下,大宅外由远及近地响起了机车排气管轰鸣的声音,阿尔弗雷德率先走出去,阿加雷斯紧跟其后。

    “杰森少爷,欢迎回家。”阿尔弗雷德站在门口,对着随意将摩托车停在大宅门口的年轻人温和地说。

    从机车上下来的年轻人摘掉头盔,先上前给了阿尔弗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才退了两步。

    “看来我是家里来得最早的?”

    他一边说,一边用审视的眼神挑剔地看着站在阿尔弗身后半步远的阿加雷斯。

    阿加雷斯也正看着他。

    这个年轻人大概20岁出头的样子,一头黑色短发,额发很有性格地漂染成了白色。他的五官很俊朗,但眉头却习惯性的微微蹙着,蹙眉的神态和布鲁斯很像。

    他的身高,体态,都让阿加雷斯感到熟悉,尤其是灵魂里那丝隐隐约约的地狱气息。

    阿加雷斯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回到他额头那簇白发上,这恐怕不是挑染,而是灵魂在不属于人间的地方走过一遭后,留下的印记。

    之前听阿尔弗大概讲了一下今晚会来庄园其他主人们,这位就是布鲁斯的第二位养子,杰森·陶德。

    阿加雷斯很好奇,韦恩知道自己的二儿子就是哥谭义警红头罩吗?

    这样想着,这位杰森少爷AKA红头罩开口了:“这就是你找来的助手吗?看着不像是能干活的样子,倒像是老头子的竞争对手派来的商业间谍,难道他们不知道,老头子捡孩子只捡未成年?”

    阿加雷斯保持微笑。

    “杰森少爷,你好,初次见面,以后请多指教。”

    杰森呵呵笑了一声:“你这小身板,恐怕接受不了我的指教。”

    阿加雷斯笑容不变地看着他,同时也开始理解阿尔弗雷德早先为什么说会说话是韦恩庄园里难得的美好品质了,因为面前这位陶德少爷,看上去就像是多余长嘴的样子。

    “杰森少爷。”阿尔弗唤了他一声。

    杰森啧了一声,不再看他,转而半揽着阿尔弗雷德往屋子里走。

    “要不是想帮你干点活,我才不会这么早来呢,这个家里一群老爷少爷的,一个个不是五谷不分,就是会炸厨房,谁有我这么贴心?”

    阿尔弗跟着他的力道往厨房走:“是,你最贴心了。所以请经常回庄园来陪陪我这个孤单的老人家?”

    “你不是有人陪伴了吗?”杰森意有所指地看了阿加雷斯一眼,说:“要是你把他解雇了,我就考虑搬回庄园住。”

    “阿尔弗说过,杰森少爷是所有孩子里最耿直的,果然名不虚传。”

    说坏话都不背着人,当场给人上眼药,真是好耿直啊!阿加雷斯笑着接话,根本不顾对方比他生理年纪大的事实,完全把自己和阿尔弗放在同一辈上,说话的口吻非常慈祥。

    “阿尔弗,他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我不喜欢他。你让他去院子里拔草,我跟你去厨房。”杰森继续耿直。

    阿加雷斯走上前去,一脚跨在管家和杰森中间,用腰力(当然还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恶魔之力)将杰森挤到一边去,自然而然地代替了他的位置。

    “我怎么能让少爷亲自动手干活呢,那太失礼了,还是请少爷移步餐厅或者游戏室,享受晚餐前的悠闲时光吧。”阿加雷斯继续微笑。

    杰森被猝不及防地怼到了墙边,他上下打量了眼对方目测不超过135磅的细狗身材,越发觉得此人相当可疑。

    就在他上前两步准备将人拎起来扔一边儿去的时候,阿尔弗雷德开口了:“好了,既然你这么想帮忙,那就和阿格一起去厨房吧,刚好可以让我这把老骨头休息一会儿。”

    杰森皱着眉,刚想发表什么不同意见,就听到庄园外铁门再次开启的提示音。阿尔弗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说:“是斯蒂芬小姐和芭芭拉小姐到了,或者你愿意和阿格一起去门口迎接两位女士?”

    杰森听到斯蒂芬的名字,就想起不久前自己关于黑色指甲油的承诺,立刻一把勾住阿加雷斯的脖子,强行带着他往厨房走。

    “还是你先去迎接他们吧,我和他去厨房!”杰森当即做了决定。

    “为了我们能顺利吃上晚餐,请你务必一定以及必须,阻止之后来的任何一个人靠近厨房!”

    一边走,他还一边郑重嘱咐。

    第30章

    厨房的帮厨依旧是之前见到过的那个克里夫,此刻正在阿加雷斯的轻声指挥下干活,当然,他自己也没闲着,正对照钉在软木板上的菜单,认真地做着准备工作,而原本说着要帮忙的杰森少爷,正靠在厨房门旁的墙边,双手抱胸站着,一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这餐单是阿尔弗定的?”杰森看过软木板上的菜单后,出声询问。

    菜单是按照正式家庭晚宴的规格定的,从开胃菜到餐后甜点,共有近20道。他们以前一起吃饭的时候除非有大事宣布或者什么重要的日子,否则很少这么正式。主要是韦恩庄园对曾住在这儿的每个人来说都是特殊的,没人想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候还演戏,所以如果大家都回来吃饭,就会尽可能提早些时间到,帮阿尔弗雷德一起准备晚餐,这样就不用请临时的厨房帮工,大家也不会因为有外人在而时刻注意谨言慎行。

    说真的,阿尔弗雷德虽然是最好的管家,但他的厨艺特别英国,拿手的食物除了小甜饼和几样布鲁斯偏好非常明显的食物,其他真的不说也罢,属于能吃就行。

    布鲁斯虽然在外打造的是挑剔讲究纨绔轻浮的阔佬人设,但在家里,属于“布鲁斯·韦恩”的个人生活要求方面是相当随性,这么多年也是全凭阿尔弗的努力才能活得不那么草率。

    真正的布鲁斯对食物的口味要求其实并不高,毕竟在作为“蝙蝠侠”的无数个日夜里,他常常连睡觉的时间都压缩到最小单位,吃饭更不用说,将所有碳水脂肪蛋白质都打成流食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能量补充是蝙蝠侠在工作时最常用的进食状态,口味对他来说不重要。

    在这种硬核的饮食环境下,养出来的孩子在吃的方面实在是没什么追求,迪克是麦片精,提姆是咖啡怪,最小的弟弟虽然不是在韦恩庄园度过的童年,但食谱也很单一,属于吃草就能活着的人。

    这也导致整个韦恩庄园,竟然是杰森这个曾经在犯罪巷讨生活的人,才是家里唯一在意食物风味的那个,也是除了英国管家之外,唯一能好好做饭的。

    所以杰森看着这份明显需要多人工作量的晚宴餐单,一时间搞不清楚阿尔弗到底是想为难阿加雷斯,让他知难而退,还是因为太看重他,本打算专门请厨师来庄园,才把菜单搞得这么隆重。

    “是我定的。”阿加雷斯正将新鲜的海鲜与特制的酱料混合,为开胃菜中的海鲜塔塔做准备。

    杰森哼笑一声:“那你还挺看得起自己的。”

    阿加雷斯抬头看了他一眼,问:“您是觉得我不配在这种正式的家庭晚宴上得到介绍,还是觉得我一个人没法在晚餐开始前准备好这些餐品?”

    两者都是。杰森的心思被阿加雷斯完全猜中,但他一点也不感觉到尴尬。

    他对这个莫名其妙成为韦恩庄园管家助手的人始终保持怀疑。主要是阿加雷斯在昨天给红头罩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被劫持时的镇定,给劫匪们出谋划策时的狡猾,以及最后被“救”后的坦然,都让红头罩感觉不太好。

    这不像是一个在正常环境中长大的18岁男孩对极端危险情况的反应。

    他不知道布鲁斯和阿尔弗到底中了什么邪,执意留下这种明显身份有问题的人,但红头罩是绝对不能允许任何危险因子出现在韦恩庄园。这就是他今天会回来的根本原因。

    “我觉得两个都是。”杰森冷声说道。

    他已经看过提姆共享出来的初步资料,在来韦恩庄园之前,这男孩生活得不算好,被监护人苛待,被表兄弟和同学凌霸排挤,并且16岁后就不再读书,但这并不能引发杰森对他产生任何同情,反而更加警惕。

    因为他在撬蝙蝠车的轮胎之前,跟阿加雷斯的境遇差不多,甚至比他还惨,他知道要在恶劣环境里生存下去的唯一方法就是变得比环境更恶劣,杰森根本不相信从淤泥里长出白莲花的励志故事。再结合当初他给绑匪出主意时展露出来的冷酷和缜密,都让红头罩没法对他生出好感。

    杰森觉得他已经看穿了阿加雷斯阴暗危险的真面目,所以现在看着对方一副与世无争人淡如菊的样子,就生理性地感到不适。

    巧的是,阿加雷斯对这位韦恩庄园的杰森少爷AKA黑邦头子红头罩也有同样的想法。

    不需要阿加雷斯动用感知能力,杰森少爷已经对他表现出来相当大的敌意了。

    恶魔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是敌人的话,消灭掉就好了,但这个不行,他是布鲁斯·韦恩的养子——失而复得的养子。

    阿尔弗雷德之前为他简单介绍了庄园的几位少爷和小姐,其他几位平均的介绍时间大概是2-3分钟,但到这位杰森少爷,则介绍了5分钟,主要是对这位少爷和老父亲之间不见面要互相惦记,见了面又要互挠的父子情进行了克制的描述——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在两个人都认识的第三方面前倾诉自己对对方深沉的爱,并且逼迫第三方树洞不许说出去,但一旦两人面对面对话超过三分钟,就开始琢磨究竟怎么才能把对方的头拧下来。

    管家用多出来一半的时间做介绍的用意是,千万不要因为布鲁斯老爷和杰森少爷之间随时随地的斗鸡状态而对他们的关系产生什么误解,事实上布鲁斯老爷相当在意这位失而复得的少爷。

    好吧,这是一个不能随便消灭掉的对手。阿加雷斯不想让自己看中的灵魂遭受痛苦。要知道,人类的灵魂是相当脆弱的,痛苦会磨损灵魂的纯度,而经常浸泡在痛苦中的灵魂,往往已经被摧折得毫无用处,索然无味。

    阿加雷斯在地狱见过很多这样的灵魂,布鲁斯那么香,当然要好好呵护。

    所以他得捏着鼻子刷红头罩的好感度。

    哎,痛苦。恶魔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只能把它当做是磨炼演技的一环,才能让恶魔稍微想开些。

    不过,刷好感度又不代表他不能使唤他,阿加雷斯不喜欢不讲信誉的人,没有人能欺骗恶魔,既然他说了要在厨房帮忙,那阿加雷斯就必须得给他找点活干。

    “可以帮我搅拌一下这款巧克力酱吗?”

    他发出请求后,等到杰森抬眼看他,才将脸转向岛台另一边的料理碗,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东西在那儿。

    杰森环视了一眼厨房,年轻的管家助手正在将烟熏三文鱼和牛油果块一层一层码入柱状容器中,手边的灶具上还热着南瓜浓汤需要随时搅拌,帮厨正在处理制作沙拉需要的蔬菜。

    杰森走到他示意的位置前,料理碗里放着已经掰碎的黑巧克力和一小块黄油,旁边还放着一小杯朗姆酒。

    “你应该看得出我不太喜欢你吧?所以为什么要帮你?”

    他没有动手,只是挑衅地说道。

    阿加雷斯非常好脾气地笑了笑:“听说布鲁斯老爷非常喜欢巧克力制品,但因为控糖的原因不敢多吃,这是我私下里研究的一款低卡熔岩巧克力蛋糕,既然今天是家宴,我想应该可以稍微放纵一小下?这是今晚的餐后甜点,当然,我还准备了杏仁奶冻这种热量更低的甜点来迎合阿尔弗的饮食标准。”

    说着他还对他眨了眨眼,意思是这款熔岩蛋糕是为布鲁斯特别准备的。

    杰森想到了那晚蝙蝠侠扔给自己的那包小甜饼。当时闻着就感觉稍微有点不对劲,一吃更是差点崩掉他的牙。他捂着门牙热泪盈眶地给阿尔弗发短信,问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要用牙齿来偿还,慈爱的管家非常贴心地给他解惑:你没有犯罪,你的门牙见证了坚如磐石的父爱。

    杰森懂了,这包能当整牙工具的小甜饼是布鲁斯做的。

    最后他还是没把这些小甜饼扔了,而是找了个画框将它们裱了起来。以后要是手头紧了,无论是卖给替代品这种罹患奇怪物品收集癖患者还是卖给恶魔崽子这种父控癌晚期,都能小赚一笔,当然,把它们留着等以后有机会当面嘲讽布鲁斯,也是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杰森点燃旁边的酒精灯,将料理碗搁在灯架上,慢慢等待巧克力融化。

    “既想讨好布鲁斯,又想讨好管家?你想干什么?”杰森用手里的硅胶铲温柔地翻动正和黄油融在一起的黑巧克力,但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温柔。

    克里夫假装自己是个聋子,一点都不参与他们之间的对话,当然,这也是他能经常被叫到韦恩庄园帮厨的原因。

    “首先,布鲁斯老爷和阿尔弗又不是对立的关系,我做让他们两个人都满意的事有什么错吗?另外,针对您问我想干什么,当然是为了在我的服务下,庄园的主人们能生活的更舒心,这不是管家的职责吗?”阿加雷斯从善如流地说。

    杰森冷笑一声,刚要说话,阿加雷斯打断他:“可以把朗姆酒倒进去了。”

    他把朗姆酒倒进巧克力溶液里,接着说:“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还不是韦恩庄园的管家呢,现在最多算个男仆。”

    阿加雷斯没说话,但给了他一个“你高兴就好”的眼神,就像他是什么无理取闹的中二病患者似的。

    如果是达米安,可能会被这种眼神激怒,但杰森不会。

    “这要搅拌到什么程度?”

    “你觉得巧克力块都融化,并且融液在搅拌的时候开始有些微的滞涩感后,就可以放在旁边静置。”

    说这话的时候,前菜海鲜塔塔已经完成了,浅粉色的鱼肉,翠绿色的牛油果,还有鲜红色的红加仑浆果被一层层交叠着漂亮地陈列在盘子里,阿加雷斯正在往每一份塔塔上装饰鱼子酱,成品看上去十分赏心悦目。

    杰森估摸着自己手里的巧克力还能再搅一会儿,他的目光从海鲜塔塔上绕回阿加雷斯的脸,又换上挑衅的声调说:“你可不够格做韦恩庄园的管家,不过我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善良,我有个朋友开饭店的,我看你做菜还不错,要不你还是别挑战不可能了,去我朋友餐厅当个厨师如何?看在阿尔弗雷德的份上,我让他给你一个绝对满意的薪水。”

    阿加雷斯开始准备主菜,他问:“哦?什么餐厅?”

    “冰山餐厅,在钻石区。”

    阿加雷斯又详细地问了餐厅的具体地址和经营状况,像是对这个提议非常心动。

    杰森也仔细跟他描述了一番,随后谆谆善诱道:“钻石区是哥谭最繁华的地方,特别适合你这样的年轻人就业和玩耍。韦恩庄园太偏僻,方圆五公里之内除了狗仔就没有其他会说人话的生物,狗来了都得得抑郁症,对你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天天泡在庄园里跟坐牢有什么区别?说不定过两个礼拜就厌倦了,到时想辞职都还不好意思跟阿尔弗说,多尴尬?不如今晚由我开口,直接推荐你去冰山餐厅做主厨?餐厅还有豪华单人宿舍,你想去哪儿玩都方便,钱多事少离家近,还有比这儿更好的工作吗?”

    阿加雷斯给他的感觉就是对这个提议蠢蠢欲动,于是杰森就加把劲使劲说服他。

    等他到了自己的地盘,他就让所有的小弟监视他,天天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想作妖都没机会,简直完美。于是杰森笑得越发和蔼可亲,就像一个知心大哥哥。

    阿加雷斯抬头冲他微笑:“谢邀,不去。”

    杰森把已经融化和搅拌到位的巧克力糊从酒精炉上小心地拿下来,然后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到阿加雷斯面前。

    阿加雷斯正在给今天的主菜之一的羊排按摩,杰森将他手里抹好酱汁的羊排推到一边,确认今晚的主菜不会被波及,这才将人直接抓着肩膀拎起来摁到墙上:“上一个敢逗我玩的人,坟头的草已经有你身高那么高了。”

    “小翅膀,你是在殴打我们今晚的厨师?”

    另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出现在他们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