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究极生物
‘我的灵魂闪烁着极彩的光辉。’
亚雷斯塔曾经这样评价过自己。
这一结论的真实性，就连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敌人也不会质疑。
他将万万千千的可能性束缚在自己身上，就算是注定失败的诅咒也不能影响他一点点的靠近目标。
不，就连那看似可怕的诅咒，也是他灵魂光芒的象征。
因为百分百的失败或者百分百的成功，本就是魔神之道的一种体现。
但现在，这份坚不可摧的极彩之光上，灰败的黯淡之色就像滴入清水中的墨滴一样晕染开来。
这并非是亚雷斯塔的灵魂本质出现了缺陷或者蜕变，而是因为他正沐浴在光中。
刺目的光。
神圣的光。
在那具躯体形成的时候，光的征兆就如同刺穿身躯的利刃一样，将周围一切的辉光全部斩断。
仪器的电子光也好，身为天使的艾华斯身上的光芒也好，就连亚雷斯塔的灵魂之光都陷入了一片黯淡。
尽管他们没有受到任何限制，但在太阳面前，星辰的光芒是无法被肉眼目视到的。
不容侵犯的圣洁之光充斥着这一片空间，恍若摇曳的阳炎。
亚雷斯塔这个时候才发现，从罗兰的身体中散发出来的光芒与他的灵魂同样是七彩之色，只是太过强烈，导致看起来像是纯色罢了。
而且，比起这份重量上的差别，亚雷斯塔更在乎是这份灵魂之光的范围。
它在顷刻间就布满了整座大楼，如果不是神殿的束缚，恐怕十字教的节日就又要多出一个了。
毕竟就算是现在的亚雷斯塔，也只能从这份光芒深处看到无限延展的神圣宫殿。
“亚当。”
带着赞叹之念的声音响起。
亚雷斯塔循声望去，看到那必须冠上圣之名的天使，正专注的盯着罗兰，语气中带着仿佛遗憾过去的蹉跎一样的复杂心绪。
不过，他倒也并非不能理解艾华斯的感触。
“原人亚当。”
亚雷斯塔低吟着这个名字。
那是只能用这个名词来形容的，拥有着无边威容的神圣显现。
与更加泛化的圣经不同，在卡巴拉的神之路径的解释里，是从无中诞生了无限，即上帝。
然后，上帝向外散发出无限光。
随后从无限光中逐渐分化出了上帝的十种不同性质的源质，然后由最后的王国，构成了物质世界。
而与王国的源质对应，位列生命之树顶端，对应王冠的存在，则是超越所有精神，智慧，物质的四界形成之前，由流出的无限光所创造的最初的人类。
原人亚当。
在这个由亚雷斯塔一手推动时代前进的世界之中，魔法师之间比较成熟系统的位阶划分就来自于当初的黄金黎明。
通过参考自生命之树，用成员当前位阶到王国和到知识的距离来表示。
例如与底部象征物质的王国的距离为 4，与最高象征王冠的距离为 7，位阶记作「4=7」。
而一般认为，被挡在最后三个源质之前，没能跨越深渊，完成了7=4的魔法师，会被视作人类可以到达的巅峰。
尽管因为体系与力量的不同，导致同样是7=4的位阶，在表现力上也天差地别就是了。
譬如亚雷斯塔之类的怪物，可以在人之领域的时候就有限度的利用魔神之力，拿出来与其他人比较根本就是降维打击。
也正因为这份了解，黄金黎明的成员们普遍认为不存在能够跨越深渊达到 8=3位阶之人。
直到今天，知晓了魔神存在的亚雷斯塔对于这个观点也并非持有完全的否定态度。
魔神们的位格的确跨过了深渊，以人类之身领悟神意，甚至远远的超过原典中那只是宇宙规则的适应者与顺从者的描述。
他们可以自由的摧毁，创造相位，但却只能增加，无法删改。
每一次修改真实的操作，对于魔神来说都是创造一个符合自己想法的新相位叠加上去。
所以相位火花才会产生的越来越多，所以这个世界才会越来越扭曲，就好像同时挂上了所有后台程序的计算机一样。
在这样的前提下，就算他们可以随意的将旧有的相位全部毁灭，只留下一片虚无，就算他们能够在一念之间让宇宙陷入爆炸与重生的循环，但真的就超脱了世界的规则吗？
亚雷斯塔不这么认为。
如果这点是真的，他妄图让魔神陨落的大计根本就没有成立的基础。
更何况，如果真能超脱世界的规则，魔神们又怎么会被困在世界之内，心甘情愿的坐在这种好似囚徒一样的位置上呢？
他们顶多算得上走入了歧途的缺陷者。
在亚雷斯塔看来，不管是魔神，又或是自己曾经收集到的，拥有不死之身的特异存在，都只是这一境界真实存在的象征。
罗兰在型月曾经也遇到了以金狼形态存在的贝奥，它天生就是第三法灵魂物质化的成果。
虽然在被罗兰教训之后，她现在只是一个狂妄自大的雌小鬼，但这并不影响她拥有着杀死魔法使的可能性。
可就算贝奥在某条世界线中杀死了第三魔法使，她也不会被视为第三法的正统道路。
魔神们也是同理，力量的差别无法抹消这种境界上的不同。
而现在，魔神之道应有的真正姿态，终于展现在了亚雷斯塔面前。
在绝对的圣域之中，如太阳般燃烧的灵魂。
无法言喻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不管是与魔神同格的天使，还是触碰深渊的魔法师，都能体会到那种山岳般的差距，还有沧海一粟般的渺小。
与魔神那样让人窒息的恐怖不同，面前的罗兰给人的感觉更像一种从地球上遥望烈日，无论怎么追逐都不可能企及的遥远与无力。
在没有任何操控的情况下，浩瀚的奇迹就开始将亚雷斯塔的神殿进一步卷入相位的漩涡之中。
恍若长尾般摇曳的光芒卷起波澜，圣化着周围的一切。
如果这座大楼在今后的计划中没有报废，而是保留下来了，想必也会成为被无数人顶礼膜拜的圣地吧。
亚雷斯塔露出自嘲的笑容。
作为这个世界最大异端的自己，居然充当了如同圣母一样接引祂的角色。
这无论对他，还是对十字教，都是最大的讽刺。
霎那间，光芒顿时收缩起来，当那神圣的存在由起始原人亚当降格为终末的里林后，浓郁的生命力开始缓缓浮现。
他要苏醒了。
这伟大的一幕甚至让亚雷斯塔屏住了呼吸。
于是，在他期待的目光中，黑发红瞳的少年，慢慢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用好似新生儿的眼神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他的目光先是在漂浮在空中的艾华斯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迅速的略过周围闭塞的世界，最后锁定在了倒悬在生命维持装置中的亚雷斯塔身上。
接着，他对着居功至伟的合作者，吐出了神谕一般的声音。
“你这混蛋！”
初次见面就称其为混蛋？
艾华斯的表情逐渐活跃了起来。
同为高维存在的她倒并非不能理解罗兰的想法。
这种跨越深渊而来的召唤仪式对于他们来说，本来就是很颠簸的旅程，更别说亚雷斯塔这边还三番五次的出岔子了。
预案归预案，翻车归翻车，这是两码事。
这种差点几次把他的存在甩出道路之外的感受，恐怕和在洗衣机里翻滚的衣服差不多吧。
“你最后的降临的时候，凝聚肉体的方式已经是不属于十字教的征兆了，感觉如何？”
对于罗兰的话语，亚雷斯塔毫不在乎。
身为一个优秀的人渣，这种程度的呵斥对他而言犹如春风拂面一般的轻柔。
因此他迅速的进入状态，开始确认罗兰的情况。
这倒不是他想确认对方的力量，从原人亚当坠落为里林的存在，根本没有论证强不强的必要性。
当需要去询问这点的时候，意味着本身就在质疑这个结论。
真正的强，是不会被拿出来比较的，就像活着，离不开水和空气一样。
力量对于强者而言也是如此。
“感觉如何？就算你这么问我，答案也只有一个吧？——太弱了，弱小到让我都有些可怜自己了。”
罗兰眉头一挑，稍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
这出乎预料的答案没有让亚雷斯塔的表情出现丝毫起伏，他只是静静的等待罗兰的下文。
而罗兰也没打算在这种信息上卖关子。
“将我的梦境固定下来之后，因为是原初的躯体，导致这具身体除了天赋之外，不存在任何的异能或者特性。”
将缥缈的梦境凝结成可以重新干涉现实的自然不可能一点代价也没有，在从天外的火焰之剑之路坠落的时候，他的位格已经锚定在相位之中，成为了支撑他这具躯体形成的基础。
而本就破损的位格在被作为锚定的象征之后，罗兰的躯体也重新具备了弱点。
但罗兰也清楚，这是必要的付出。
以梦境的形态进行入侵显化，虽然可以无限制的维持自己陷入梦中那一刻的力量，即便被消灭了要付出的代价也不值一提。
不过，梦就是梦。
因为维持着这一取巧的性质，罗兰才让至高天的使徒转移了注意力，得以幸存。
在承受了好处的同时，他也要面对其中的枷锁。
魔神是由人至神的道路。
用位格裹挟着梦境的确可以吸纳相位的力量，登顶为与魔神等同的存在。
可相对的，完全由灵性构成的梦境在利用相位的力量时，也会被其所捆绑。
这种方式本质上只是罗兰用自己去顶替了相位神话中那个本属于圣子一样的位置，他解决了当前的隐患，却也给自己带上了一副无法脱下的锁链。
就好像天使与人的阶级不可逾越一样，圣子也是同理。
今后如果罗兰还想要前进，就必须放弃以自己为主的策略。
而是选择以相位为主，扩大它的影响力，才能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力量，并慢慢寻求那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晋升机会。
最糟糕的是，因为顶层的那个无限是空置的，他还得承担相位在这个过程中自发产生意志坐上宝座，或者被其他世界的存在摘桃子一类的隐患。
这种自断手脚的行为罗兰当然不可能去做，他宁愿暂时放弃位格带来的好处，也要将这具可以重新呼唤可能性的躯体显现。
毕竟只有这样，他才能在登顶相位的过程中，实现那条以自身来代表神话，而不是让自己被神话代表的魔神之道。
“如伱所见，我的力量与相位息息相关，虽然从长远来看，我做出输出接口的位格还是挺崇高的，倒是不怎么需要担心上限，但这具身体的承载能力是有限的。”
罗兰耸了耸肩，也有些无奈。
“这具原初的躯体尽管有着出色的成长性与潜力，但也需要一个将其变现的过程。
在不使用相位力量的情况下，现在这具躯体带给我的也只有不老不死的生命力，近乎无穷的魔力，万法不侵的对魔力……仅此而已。
除此之外，我甚至在理论上存在被杀死的可能性，这也太不合理了。”
听着罗兰随口列出的十几个优点，亚雷斯塔的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好一个仅此而已。
而且，人被杀，就会死这才是合理的规则吧。
“听上去完全就是究极生物呢。”
“是吗？”
罗兰眨了眨眼睛，“可如果不依靠位格带来的奇迹，我现在可能连你都杀不掉喔。”
“以我来作为标准，本就是超出常规的。”
“唔……”
罗兰适时的露出笑容，也没有否定亚雷斯塔的话语。
“但再究极的生物，也依然在生物的范畴吧，离{生命}都差了一个层次，更何况是新世界的神呢？我可不想被人送到相位之中变成停止思考的陨石。”
“新世界的神吗？”
“没错，我姑且算是坠落到人之领域了，之后就是重新聚集可能性的过程了，连瓶颈都没有的坦途，要是不去闯一闯，未免也太浪费了吧。”
罗兰微微一笑，望向亚雷斯塔。
“那么，要作为我的第一个使徒，加入到这场变革之中吗？”
亚雷斯塔眼神一凝，意识到罗兰之前的话语，并不是想和自己坦诚的交换信息。
而是在警告他。
——如果你拒绝，我就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