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找到了!当张清梦得到消息时,激动得一蹦三尺高,脸上止不住的洋溢笑容。背着手来回踱步:“吩咐下去,安排酒宴,宴请所有的功臣!”奴婢们见主子高兴,干起活来更加卖力,连忙替他张罗宴席。
各大家族得到消息后,纷纷送礼前来祝贺。有些贵族沿袭前朝传统,直接过来提亲。张清梦暂时没有考虑,只好一一谢绝。
家族长老张蕅也手持鸠杖,亲自带人前来祝贺。张清梦见长老如此重视,自己更是不敢怠慢,连忙扶着老人坐在主座。
这位老人早已没了头发,只剩下了几缕长长的白须,满脸写尽岁月的皱纹,眼睛里只剩下一团白肉,看着甚是吓人。
“清梦啊,你可是光宗耀祖了啊……”张蕅说了几句,便咳嗽不止,张清梦只好在一旁照顾。张蕅缓了一会儿,又接着说:“你的小孩回来,一定要带他去宗庙祭拜祖先……”
张清梦满脸堆笑,竭力侍奉着这个十分陌生的伯祖父。
“你要教育好你的小孩,我们的家训啊,那可要追寻一世祖张寒兮那里……”张蕅没完没了,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教条,训斥的口吻让人听来很不舒服。但毕竟是长老,张清梦表面上还要装作恭敬。
张蕅说教了半天,便驼着背起身离开了,临走之前他问清梦:“你们父子离别这么久,你有想过怎么相处吗?”
张清梦愣了愣,不知如何回答。
“我什么都明白,你身为丞相,在朝廷上雷厉风行,但耐性不足,是很难与孩子相处的……你的小孩才十二岁,正到了有主意的时候,可不能像宠物一样看待……”张蕅留下这段意味深长的话,便手持鸠杖,跟着仆人们离开了。
张清梦细细品味着刚才的话,突然有些害怕了。他没有想过,儿子回来后应该如何与他相处?想到这,他竟然开始担忧起来。
上官同代表家族送来贺礼,同时还领来一个十分腼腆的小女孩。张清梦不解其意,询问缘由。上官同便笑着说道:“此乃爱女上官若紫,与小臣一同前来为大王庆贺。”说话间,他便用眼神暗示一旁的女孩。
上官若紫是一个瘦小、文静的女孩,长相虽不出众,但看上去还是很舒服的。脸上那若隐若现的红晕,为他的颜值添了几分彩。张清梦对这女孩很感兴趣,便问道:“今年多大啦?”
“回大王话,小女年方十二。”
“有读过书吗?”
“女子无才便是德……”
上官若紫十分收敛紧张,她不敢看眼前这个男人。上官同见女儿不敢说话,便接过话来:“小女虽相貌不出众,然而总还是仪态端庄。若大王不嫌弃,我们两家可以结为儿女联姻嘛。”
张清梦谢绝道:“上官先生一片美意,孤王心领了。然公子年龄尚小,令爱也尚在金钗之年,实为不妥。”
“非也!”上官同拉着他的手,十分亲切地劝道:“按前朝旧制,年满十二便可成亲,大王莫非不知?还是大王害怕公子到了我家会受欺负呢?”
张清梦回答:“说的哪里话,上官家族不会亏待我儿,只是这孩子疏忽教导,恐过去令人见笑。孤王的意思是先培养几年,成亲之事日后再议吧。”上官同也无话可说,只好带着女儿离开。张清梦亲自招待所有客人,累得他浑身酸痛。
公子的车马已经进入京城,京兆尹关琅奉命前去护卫。马车里,张君生、马有义、姜晴月、王金贵四人眺望窗外,对京城的繁华十分惊叹。蓝姐则未留一句话便离开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君生……”姜晴月想说些什么,但很快意识到自己出言不妥,于是立马开口:“公子,您要回家了吗?”
“是的呢!到时候我会求我爹,直接把你们送到小北去!”张君生十分高兴,竟然没反应姜晴月变了称呼。
马有义更是感到不可思议,他感到这段时间的旅行就像梦一样。当初在大街只是动了一次恻隐之心,没想到成了郑王的功臣。
张君生将脑袋探出车窗,对着那个身着绿袍,骑在白马上的男人说道:“叔叔!还有多久能到呢?”
“公子勿急,还有很快就到王府了!”
“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呢?”
“末将京兆尹关琅,见过公子!”
段知礼跟着马车后行走,见了他连声赞叹:“这不就是关公在世吗!”段崇文连忙呵斥,他现在极其恐惧与不安。
距离郑王府不远处,赵红炎便带领侍卫过来迎接,打开帘子,赵红炎便十分温柔的将张君生抱在肩上,就像一只温顺的企鹅。赵红炎也不禁说道:“这孩子身子软软的,抱着可真舒服呢!”
“叔叔,你是谁呢?”
“您就是公子吧,俺是大人的侍卫赵红炎,是这个世界上顶尖厉害的好汉!”
关琅忍不住在一旁笑骂:“你也只会在嘴上说说了!赶快把公子放下,别伤着了!”
“你这个人真的是,俺也很厉害的好不好!”赵红炎憨憨的笑,这种话是互相亲切的表示,自然也不会记恨。
张君生第一次踏上京城的土地,感觉石板的路更为坚硬,走起路来也比较累。马有义等人尾随其后,但他们只到郑王府门前便被拦下。姚秋示意众人暂且等候,然后边一手牵着张君生,另一只手抱着小欣,像个得胜归来的将军走了进去。
眼看着离正门越来越近,张君生心里忐忑不安,正要迈过那道门槛时,整个人脚下就像生了根,立在原地不动。
“江儿?你怎么了?”姚秋关切地问。
“我……我可能没有准备好……”张君生低垂着头。
小欣从姚秋身上下来,见哥哥不好意思,便突然牵起他的手跑进屋子,高声呼喊:“父王!哥哥回来辣!”
若是地上有个缝,张君生恨不得一下钻进去。他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这个可恶的妹妹!(╥﹏╥)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身穿黑色锦衣,身材高大,顶着龙须八字胡的男人应声而出,他的眼眶里装满了期待,双手不自主地做出拥抱的姿势。
但二人都十分尴尬,张君生或许是出自一个男孩子的腼腆与害羞?眼睁睁巴望着这个男人,耳朵像充了血,浑身燥热起来。张清梦也并不知如何与儿子相处,心中有很多话,就像脱了水的鱼,张着大嘴却说不出口。
姚秋眼看着二人,忍不禁噗嗤一笑:“你们父子怎么都像傻了一样?怎么连句话都不说?”小欣看看两头,发现他们连眼睛都不敢直视对方,于是指着二人说:“父王和哥哥至少要看着对方嘛,又不会烫着眼睛!”
“江儿……”张清梦率先发话,走上前去。
张君生空咽一下,紧张兮兮的走过去。
二人距离只到一个拳头那么长时,张清梦一把将其揽在怀里,手掌不住地抚摸他的后背:“江儿……我的江儿……回来就好!变壮实了吗?长得也比小时候好看了,老儒师傅对你怎么样?这段日子过得如何?”
姚秋深谙张清梦的性格,明白他和女儿在这里会让他十分难堪,于是牵着小欣的手,带着仆人侍女一并离开了。
张君生紧紧抱住父亲,倚在父亲宽阔的怀间,晶莹的泪花簌簌而下,他极力想忍住,用牙咬住下唇,可还是传出阵阵呜咽声,反倒教张清梦更加心疼。他连连询问:“是哪里受伤了吗?有什么不如意吗?”
二人就这样拥抱着,静静的过了许久……
随后,张清梦兑现自己的诺言,上奏皇帝将马有义、段崇文封侯赏赐,而姜晴月、王金贵则遵循其意愿,遣专人送至小北寻找。段崇文在得知已被宽恕后,感动的痛哭流涕,发誓做了朝中的官员,将死命效忠郑王。
隔了一段日子后,张清梦设置祭坛以告祖庙,带领着张君生一同祭拜,并于夜晚设置了宴会,邀请各类京城名流前来赴宴。小皇帝也特意遣使过来慰问,张清梦带上儿子在京城游行,真可谓风光无限。
宴会上,所有文臣武将都一一拜会了这个小公子,在宴会上他谈吐得当,温润儒雅,为他博得良好的口碑。
当然,他的出现也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
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带着大木箱送过来,说话十分生硬:“见过公子,此乃下官的一些心意,还请笑纳。”张君生瞧见这巨大的箱子,感到十分好奇,便蹦蹦跳跳地去打开,张清梦正忙于与众臣谈笑,并没有在意他。
直到一声惨叫划破天空。
张清梦先是猛然惊醒,是儿子发出的叫声!便提起秋簌疯狂赶过去。只见四周的侍女都跪在地上,而侍卫们压着礼部侍郎,后者在地上如发病般哈哈惨笑。张清梦这才知道,箱子里面,竟放着一具腐烂的尸体!
“国贼!哈哈哈哈哈哈!”礼部侍郎大啐道:“我真想食汝肉!寝汝皮!可恨呀!哈哈哈哈哈哈!”
张清梦气得怒发冲冠,这群乱党偏偏在这种关键场合煞兴!更重要的是吓到了这个不谙世事的儿子,张君生实在忍不住,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你这个疯子,谁指使你的?”张清梦质问礼部侍郎。
“天道!”
“把他带去龙云部,给我细细审问!”张清梦挥挥手,命人将礼部侍郎及尸体一并抬走。那个家伙还忍不住大叫:“王爷说了,这是给你的一次下马威!哈哈哈哈哈哈”
张清梦真是气的五脏六腑都跟着疼,但他没时间动怒,连忙叫人将张君生送回了王府,并传唤太医治疗。真是疏忽大意了!没想到这次乱党竟直接接触到了儿子,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乱党的人已经渗透到王府了!
宴会散去,张清梦便匆匆赶回王府,询问儿子的现状。还好,在姚秋的一阵抚慰下,张君生受惊的心已逐渐平静。
“没事就好……”张清梦瘫坐在椅子上,注视着地板。
“我想江儿吃的东西也都吐了出来,便顺手弄了几道菜,专门留给你们父子的。”姚秋亲自将菜端出来,小欣也在后面充当帮手。
张君生吃不下去,他连看到肉都会想到刚刚那具腐烂的尸体,忍不住又要吐。张清梦十分关切,替他敲打后背:“怎么样?还在难受吗?”
“唔……对不起爹,今天我给您丢脸了……”张君生有些惭愧。
“说的什么话……饿了吗?先吃点东西”
“爹,我想睡觉了,可以吗?”
“当然,侍女们已经烧好了热水,先去洗个澡,刷掉身上的晦气吧。”
“好的。”
张君生换上便衣,将毛巾搭在肩膀上,舒舒爽爽地进了洗浴房间。小欣拿着木刻的小鸭子,也要悄咪咪的跟进去。
“干嘛啊?你不要进来!”
“要和哥哥一起洗~”
张清梦被女儿可爱的声音弄笑了,连忙大声呼唤:“秋,快管管你的女儿来呀!”
姚秋火急火燎的走来,一把牵过小欣的手,指着她的鼻子训斥:“你身为女孩子家,是不能和男孩共浴的!”
“可他是我的哥哥!”
“就是父王也不行!”姚秋态度十分强烈,倒让这个小家伙十分委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进父亲怀里,嘴里嘟囔着:“娘总是管这些闲事……”
张清梦轻抚他的小脑袋,哈哈大笑:“还是父王好吧!”
“当然,父王最好!”
姚秋都被气笑了:“梦子,这丫头的脾气都是你惯的!”
“不让进就不让进嘛,干嘛要对我们公主凶?”张清梦态度十分和蔼。
张君生在浴房里听着一切,觉得父亲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严厉,家庭的氛围更是温馨美好,警戒的心理也悄悄的消失了。
很快,浴房的门被推开,只见光着上身的张君生身体洁白无瑕,仿佛就像是一块软软的美玉,用手抚摸上去,给人的感觉就是丝绸一般纤细柔软,凹进出的漂亮肚脐点缀在其上,更是美的恰到好处
再往下看,一双白皙小脚敛足平趾,干净匀停,十分可爱。刚洗过澡,换上轻如薄翼的白睡衣,便觉无比清香干爽。张清梦看着他的样子,恍惚间便回忆起其母亲季冬丽出浴的样子,他们母子长得真像啊,如果冬丽还在的话……
“哥哥!哥哥!”小欣兴奋地冲撞过去,直接顶在了张君生小肚子上,十分亲切地揉蹭着。张君生尴尬的不知做什么,只是抚摸着妹妹的小脑袋:“好啦好啦,不要闹嘛!”
张清梦瞧见他们兄妹正在玩闹,便悄悄地走到姚秋身旁,小声说道:“秋,我想暂时不要告诉江儿亲生母亲的事,我怕他会接受不了。”
“也不知曾经是谁,打人家屁股要求必须记住生母来着,哈哈哈。”别看姚秋人面上仪态万方,但私底下依旧如小姑娘一样俏皮。
“想来江儿早该忘了,我对外声明便是你的孩子,还请善待他吧……”
“江儿一出生就是我在照顾,我在心里早已当成自己的孩子,放心好了。”
张君生发现父母看着自己说些什么,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多想。只是招呼了一声便去睡觉了。
姚秋应了一声,便带着他来到自己的寝室。在这里安排了一位姑姑和两位侍女,姚秋一一向他介绍:“这位年长的姑姑叫阿芳,你平时就叫姑姑好了,如果娘不在的话,有事可以和她说。”
阿芳姑姑体态肥胖,满脸褶皱,一见了他便满脸欢喜地笑:“欢迎小公子回家!”声音叫嘎嘎的,听起来像只母鸭子。
“这两位姐姐分别叫熙月、洢童,比你年长几岁,虽说是供你使唤的粗使丫头,但也要善待她们。”
熙月、洢童行了个礼,道了一声万福。张君生连忙恭谨地回礼,阿芳姑姑便嚷嚷道:“哎呀你是公子,是万不能给我们奴婢行礼的!您今天也累了吧?”说着便搀扶着他上床。张君生很是尴尬,便一把甩过胳膊:“谢谢姑姑,我自己会走的!”
姚秋见他们相处融洽,轻轻说了一声晚安,便带上门离开了。阿芳姑姑脸上的笑容就像木刻似的,一直不散,张君生反倒觉得有些渗人。熙月为其盖好被子,拉上帘帐,点着薰香后才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与洢童休息。
张君生还不习惯女孩子陪在身旁,便坐起身请求道:“两位姐姐和姑姑,你们可以出去睡吗?”
“哎呀,公子这是不行的!万一您有什么事我们是要担责任的!”阿芳姑姑乱嘎嘎的声音再次传出:“公子想听故事吗?老太婆我可知道太多了!”
“还是别了……”张君生尴尬癌都要犯了,这一天他不知尴尬了多少次。
到了深夜,房间门被悄悄推开了。张君生因为睡得很熟,所以并未察觉。阿芳姑姑瞬间惊醒,便小声叫道:“谁呀?”
只见小欣抱着枕头,古灵精怪地小跑进来,见了阿芳姑姑便问好:“姑姑晚安!”
“小公主,您这么晚要来干什么?”
“当然是和哥哥一起睡觉啦!”
“哎哟,这可使不得!”
小欣邪魅一笑,低声嘀咕道:“如果母妃知道阿芳姑姑私会男人会怎么样呢?”
阿芳姑姑吓得一愣,在这件事情上他只好妥协。其实这件事张清梦他们都知道,毕竟身为寡妇,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当众捅破总是不好的。
就这样,小欣顺利地钻进张君生温暖的被窝,十分得意。看着哥哥的睡颜,便怡然自乐地玩弄他的嘴唇,碰碰鼻子,弄弄睫毛……
“扑哧!”张君生一个喷嚏惊醒,睁眼一看妹妹竟在身旁,好家伙……他立即要求小欣离开,可小欣死缠烂打,抱紧他的身体不走。张君生没有办法,只好带着妹妹一起睡下了。小欣很喜欢哥哥被子里的檀木香,睡着也极为舒服。
清晨起来,张清梦发现公主再次“失踪”,便急寻寻地叫来所有仆人,阿芳姑姑这才说明昨夜之事。张清梦得了情况,轻声碎步走进张君生的房间。看着床上的两小只呼吸匀停,睡姿十分香甜。张清梦这才松一口气,十分欣慰这对兄妹感情之深。
“以后不准公主这样了!”张清梦只是留下这句话,便轻轻带上门离开,表情有些高兴,但很快便收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