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姜惠元的前任奶妈，成玉琢再清楚这位欧尼的水平不过。
以对方目前的水平，想要不取巧，实实在在地消化好一段verse，难度不可谓不高。
所以她给出的解决方案也很直白。
“如果想要保证舞台效果，那最合适的方法就是之前那样，我来写一段verse，并且一句一句教会欧尼。”
这话一说出口，姜惠元就连忙摇头。
清纯美女只是愣头青了点，真没什么投机取巧的念头，“这是作弊吧，对小黑她们来说不公平。”
嘴上说的是韩霄瑗，她意指的其实是柳旻瑛。
柳旻瑛是《太不懂你》里另一位负责rap的选手，跟王珂、金慜同属ho娱乐。除开成玉琢自己，这届pd4里擅长说唱的练习生并不多，这位柳旻瑛算是难得的佼佼者。
如果没有成玉琢，她或许也有凭借rap猛刷一份存在感的可能性，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随时处于淘汰边缘。
但很可惜，很多事情没有如果，一旦狭路相逢，在魁首一览众山小的情况下，大家很难注视到那些还算不错的苗子。
双方的差距太大，即使成玉琢只是作为枪手，只是作为指导身份出马，柳旻瑛也很难匹敌，大概率拿不到队内胜出的福利票。
姜惠元是很迫切，但还没迫切到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的程度。
“这么正直”
成玉琢咧咧嘴，成心揶揄她，“欧尼不说我不说，谁也不会知道的呀。”
“但我心里很难过得去。”
姜惠元心虚地摸摸鼻子，“而且……我也没到那么危险的程度，拿不拿五千票也没关系的，不是吗”
她心虚是因为，如果真到了必须得在乎每一票的程度，多半也就顾不上什么公不公平了。
这位欧尼总是如此，即使再难为情再觉得不好意思，也很少掩饰自己真实的想法。
她会有很多小心思，但到最后还是会不由自主成为一个坦诚的人。
都这么说了，成玉琢自然没再说什么，轻轻点头，“我再想想办法。”
“但小玉会出这种主意……我还挺意外的。”
姜惠元后知后觉，“居然会说出给我当枪手这样的话……”
“太卑鄙了吗”成玉琢笑笑，低头翻阅着清纯少女的笔记本，似乎能从贫瘠的歌词内容里翻出花来，饶有兴致。
“不是……但我一直以为你是非常正直的那种人。”
“一点也不，我非常自私。”
“哪有……自私的人才不会把part全让出来，想方设法地带着我们赢。”
“我指的自私是指，无脑维护同伴的利益这一点。”
成玉琢抬头，对上清纯欧尼清澈的眸子。
“如果是对朋友有利的事，我是很乐于不择手段的。”
她的目光很坦然，话又很直白，让姜惠元有些无所适从，下意识低垂脑袋。
但犹犹豫豫地，女孩又强迫自己抬起头来。
她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感觉，原来自己和成玉琢是彻头彻尾的两种人，如果不是这个节目，她们或许永远也不会有交际。
“会不会过于残忍了”
“但生活本来就是很残忍的，与其说是我残忍，不如说是我能力有限，只能尽力保护自己的朋友不去遭受这种残忍。”
成玉琢想了想，还是继续道：“比如……柳旻瑛选手或许也跟你们抱怨过，如果没有我这样的人，她或许就能出头，或许就能成为靠rap收获关注的人气选手。”
姜惠元没吱声，她很想点头，但只是这一个动作或许就是对队友的背叛，夹在中间的人总是这么为难的。
“但就算没有我，柳旻瑛xi也很难出头。她没有背景，外貌也比不上同公司的队友，所谓的一技之长也只是矮子里拔高个，只能糊弄糊弄外行。”
成玉琢很不喜欢在背后议论别人，但最近已经有一些闲言碎语传到她的耳边。
像柳旻瑛这样颇有微词的人不是少数，不少选手都觉得她的出现很碍事，挤掉了大家发光发热的机会。
“没有我，也会有别人，机会总是有限的。反而是因为我，这档节目的热度才这么高，才会有大众热议——我不用非得靠这档节目才能崭露头角，是这档节目在吸我的血。”
她的语气产生了一些很细微的变化，但姜惠元还是察觉到了。
这位看起来总是云淡风轻的少女，此刻或许有了点小情绪。
“小玉是在生气吗”
“还好，只是在抱怨。”成玉琢耸耸肩膀，对自己不自觉发出的牢骚有些无奈，“米啊内欧尼，明明是帮忙来着，却跟你说这些。”
“没关系，我很愿意听这些。”
“啊”
成玉琢怔了怔，发现对方的脸上流露出十足的真挚。
“我还以为小玉一直是个无欲无求的机器人，今天听你说这些好受多了。”
成玉琢哑然一下，“欧尼为什么这么觉得，我明明对很多事情都很在意。”
“但我很少见你失态，好像什么事对你来说都不太重要，真的很有距离感。”
姜惠元嘿嘿一笑，“也或许是总是被你照顾吧，所以会这么觉得。”
“小玉。”她轻轻地唤着对方的名字，“很多事情你都可以跟我说的，抱怨也好，别的什么也好，我都很愿意听，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觉得这很可爱，所以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她想了想，认真道：“这也会让我很开心，因为不再是你单方面的付出，我也产生了被需要的感觉。”
成玉琢见她如此认真，也跟着认真点头。
“我明白了。”
她是真的有些明白了某些事。
……
从江边那次溺水之后，成玉琢感觉自己的生活截然不同起来。
面对以前的记忆与经历，那些毁誉参半的事实，让她时不时就会滋生出隐隐的嫌弃，恨不得跟以前划清界限。
她过于在乎这些了，以至于试图展现出一個面面俱到，趋近于成熟的稳定自我，似乎这样就能向所有人证明，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人。
她经常做连续不断，光怪陆离的梦，在梦里的她有着更年长的年龄，更体面的身份，是更受人喜欢与爱戴的人。
那些梦真实得过分，她有时候甚至觉得梦里的才是现实，现在的这一切只是梦境。
但实际上，无论哪边才是真实，哪边的她其实都不是通俗意义上的乖小孩。
这边的她在s.m没少惹事，仗着自己家世显赫行事乖张，梦里的她也非常调皮，没少在生死攸关的大事上闯祸，给龙叔添了不少麻烦。
人是要经历许多事情才能长大的，梦里的她终于长大了，成为了让组织和同伴都非常认可的人，成为了让龙叔感到骄傲的好侄女，但这些终究是梦里的事。
现状就是，现在的她只是个还有几个月才满十八岁的少女，经历的也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只有把该踩的坑一个不落踩过，该经历的事都经历一遍，她才有可能成为真正的大人，而不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家伙。
每个人都只能活这一辈子，如果总是被梦里的事过度束缚，畏手畏脚的话，那这辈子该有多无趣。
年轻人的情绪总是敏感而充沛的，她只需要顺其自然就好，没必要刻意压抑这些，去营造一个少年老成的形象。
当晚，成玉琢睡得很香，居然没有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