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秀秀的出现确实令人猝不及防。
管家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谁没有看管好叫她跑出来,还不快带回去!”
翠玉轩成了王府的冷宫,平时卿秀秀就被关在那儿,跟她生的那个儿子一起。
虽然如此,管家倒也没有短了他们的吃喝。
不过看守久了,奴才们也总有懈怠的时候,有时候卿秀秀会跑出来。
但是恰逢在季时宴回来的时候,这就不得了了。
几个下人跑着要去捉卿秀秀,将她重新关回去,可是卿秀秀动作更快,已经跑到了季时宴面前。
五年没见。
“王爷!”卿秀秀身上穿的竟然是当日他们成婚礼上的那件红袍。
她瘦了不止一圈,左手垂在袖管下,看起来空荡荡的。
那是被季时宴叫管家生生砍下来,送去了药王谷。
但是卿秀秀显然已经是半疯的状态,却还认得季时宴。
她很是激动,要扑上去抱季时宴:“王爷,你不在王府,这些贱奴都欺负妾,还、还砍了我的手!”
沈默拦着,当然不可能叫她接近。
“那是本王叫他们砍的。”
季时宴眼中淬了冷,看向卿秀秀的神情全无同情。
当年阴差阳错,卿秀秀让他以为小时候的救命恩人是她,因此自己对卿酒酒百般怨恨,加诸在她身上的伤害何止万千。
如果不是面前这个女人,他和卿酒酒之间,或许不用走那么多的弯路。
他也可以杀了卿秀秀。
可是死对一个人来说,太容易也太便宜了。
卿秀秀听了他的话,好像听明白了,在原地愣了半晌,又哇哇地哭起来:“才不是!王爷对妾很好,为了我多番惩戒那个贱人,你才不会叫人伤害我!”
她哭的脸都皱了,乍看之下,某些角度跟卿酒酒甚为相似。
季时宴最害怕卿酒酒哭,可是卿酒酒从不这样哭。
是啊,为了卿秀秀,当初他怎么对卿酒酒的?
只要想想,那些钝痛似乎都还刻在骨子里,惹得他骨头都在痛。
“我们还有儿子!”卿秀秀要去拽季时宴的衣角:“儿子长大了,会跑了!”
卿秀秀生的那个儿子,天生有缺陷,不会说话也不认人。
似乎外形上也有缺陷。
季时宴一眼都没有看过。
管家不忍卿秀秀在季时宴面前发疯,赶紧招人过来:“快带回去!”
“那不是本王的儿子,本王的儿子女儿,远在西北。”
他此次回来快马加鞭,带上小孩不方便,于是将云琅和丸丸安置在了西北。
在一个孟九安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怎么可能!”卿秀秀嘶声道:“你骗我!”
这些年太多人跟她说过,那不是王爷的孩子。
可是不可能的,那怎么可能,她生的就是季时宴的孩子,他们只是不承认而已!
“那个贱人死了,你就王府都不回了,她该死,早就该死!谁叫她跟我抢你,明明我才是最心悦你的!”
卿秀秀叫喊着被拖了下去,最后还被封住了嘴,呜呜呜地说什么再也听不清。
季时宴的目光从那大红的裙摆收回,低头看着鞋尖,叫人分不清他在想什么。
沈默小心翼翼地建议:“主子,留着也是个疯子,要不要——”
季时宴摇头:“酒酒有一日会回燕京的,到时候,将人交给她。”
卿秀秀做了许多伤害卿酒酒的事,交给卿酒酒解决,才算卿秀秀的归宿。
他回来王府一趟,原本也不是有目的。
但是见过卿秀秀之后,沈默感觉自家主子越发沉默了下来。
他有些看不懂,又有点隐约的猜测。
建新的王府也好,处置卿秀秀也罢,许多事情,主子似乎都说的很轻松。
又都莫名带着一种不经意的安排。
沈默撇开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主子,谢时醒了。”
消息是快马加鞭送过来的,刚刚收到。
谢时被他们的人找到的时候,就剩一口气了,身上倒不是有致命伤,只是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断了一遍。
偏偏又没死。
原本他求生意志全无,后来是季时宴从西北经过的时候去看了一眼。
确实已经快没有人样了,只剩进气没有出气。
但是徐白死了已经惹得卿酒酒伤心成那样,季时宴不想卿酒酒更伤心。
因此他在谢时的病床边说:“酒酒在孟九安手里,你的仇还没报,难道不想看看孟九安最后的下场吗?”
谢时昏死在那,也不知道究竟听到没有,只是睫毛轻颤了两下。
“他说,他与孟九安从一座荒岛逃出来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宋旬’原来不是宋旬。”
季时宴坐在桌旁,倒了一杯茶,冷笑:“猜到了,孟九安骗过了所有人,谢时就更不用说。”
“后来觉得奇怪,是‘宋旬’一直在与别人联络,他原本以为是他们本家山庄,但是‘宋旬’很多时候都避开了他。”
再怎么机密的事情,一个镖局的事情也不可能机密到连他都不让看。
更何况他们刚刚一起历经生死。
谢时留了心眼,也终于在某一天,截获了一只飞鸽。
那是一封密报,描述的是上阳皇宫现状,还有描述泗阳城疫病牵扯的奏报。
那抬头是:殿下。
一瞬间谢时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从头凉到脚。
他想起从离开荒岛后‘宋旬’的种种怪异,想到他可能是谁,那种对于自己的怀疑就越发冰冷刻骨。
偏偏他还动了情——
偏偏那还是有着父母血仇的人。
但是谢时没有当下轻举妄动,而是继续观察。
可是‘宋旬’却更像是急不可耐地拆开自己的面具一样,他问谢时:“你是不是看了我的信?”
谢时望着面前的男人,觉得他真是果断到冷情。
“是的话呢?孟、九、安。”
‘宋旬’卸掉了来自宋旬的儒雅,他一反常态,端出个笑容,那笑容邪气到令人遍体生寒:“是的话,就只能怪你太沉不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