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响,石头碎落了一地,所在空无一人。
“见势不妙就落跑,死小孩真没义气!我鄙视他!”祸水东引的计策失败,公子开明气得浑身哆嗦,内心对偷溜的戮世摩罗一万个谴责。
“逃了”元邪皇盯着那些碎石,眼神幽深得望而怵惕。飘散的魔气映在他的眼中,虽淡虽轻,却足够让他上心。
“不对!”元邪皇蓦然转身,只见一抹红光穿云破邪,势要洞穿他的后背。元邪皇横刀一挡,红光铿锵撞上刀身,巨力竟将他的脚步逼退。
“好机会!”趁着元邪皇被牵制,公子开明捞起俏如来,逃跑前不忘招呼同伴,“快走啊!”
眼见俏如来脱困,铁骕求衣、梦虬孙也不恋战,趁机逃离天允山。元邪皇回过神来,化光欲拦公子开明。
就在此时,四周气流旋动,卷起天允山的飞沙,形成飓风断路之势。
“差点忘记,还有一人。”元邪皇冷哼一声,一刀斩开飓风,“魔世的叛徒,梁皇无忌。”
天允山附近山头,梁皇无忌沉稳施法,韬光养晦终于等到良机,在此刻掩护众人撤退。
就在气旋瓦解之际,大地忽然震颤,一根根尖刺拔地而来。元邪皇回身斩落,不料土崩而火聚,顺风燎原。地火相协,元邪皇顿时身陷火海。
“道术。”元邪皇立于火阵中,杀意似火在眸中燃烧,“是本皇小看你了,你竟能背叛得如此彻底。”
只见元邪皇持刀贯地,魔力顺刀注入天允山,瞬间阻地气、断火势,一气呵成。待到阻挡消散,天允山上只剩他一人,还有之前偷袭他的物体。
“那是……”元邪皇凝眸望去,双目映出红光真身。
质透如晶玉,寒冷似坚冰。流光浮剑身,艳血浸人心。血染绝艳,杀生戮世,正是——
“血戮。”
话甫落,跫然足音至,直到血戮边上落定。
天允山下,两个身影急急而奔。其中一人救子心切,未成想竟在此地遇到他另一名儿子。
“仗……义……”
听到这个称呼,戮世摩罗震惊回头,果真看到所想之人。他看起来与以前一样,风姿卓绝、神逸俊扬,想来平丘之败并没让他受难。
一时,父子两人相顾无言。想说,无话可说,最终只能叹息,擦肩而过。
与此同时,天允山上,跨越千年的因果再会。比血亲陌路更无奈,是相逢不识的悲哀。
“我一直期待,何时能与你会面。”元邪皇看着眼前之人,温柔仿佛要沁出眉眼。他这般和颜悦色,若是让手下、敌人看到,只怕要怀疑是否元邪皇本尊。
“现在你见到了。”明渊凰拔起地上的血戮,“初次见面,吾名——血月孤红应零,前来取回「永夜皇」之号。”
一声宣告,是极端的挑衅,更是生死之争。魔世双皇,不容并世,必有一亡。
心中明白这个结果,元邪皇依然神态自若:“你想挑战本皇”
“巅峰就该被超越。”
“为自己还是俏如来”
听到“俏如来”三字,明渊凰不禁蹙眉:“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元邪皇眸光一沉,眼神晦暗莫测,“本皇不喜欢这个回答。”
一阵风吹过,山顶气温骤降。无形的气场相互碰撞,难分高下。
就在此时,元邪皇动了,只见他提刀迈向明渊凰。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天允山随时再启战端。
“ait.(等一下。)”
听闻陌生的声音,元邪皇警觉地停下脚步:“谁”
声响甫毕,元邪皇忽感背后一股至阳至刚、澎湃无比的罡气惊天动地而来!
“嗯纯阳掌!喝——”
元邪皇一刀破开罡气,后与疾冲而来的身影对掌。两声痛呼,双方各自后退。儒君之仪、侠义之气,那人正是云州大儒侠史艳文。
来之不易的相处被搅和,元邪皇顿时怒不可遏:“史艳文!”
史艳文嘴角溢血,若无其事地上前:“许久不见了,邪皇。”
“史艳文。”明渊凰忍不住皱起眉头,“俏如来已经脱身,你还来做什么”
“姑娘对吾史家有恩,艳文断无弃你之理。而且……”史艳文看了看元邪皇,“你是精忠心系之人,于情于理,艳文都有责任将你安然带回。”
“本皇面前,谁准你们来去自如”元邪皇面色如覆寒霜,杀气已经在周身沸腾,“想要逞能,那就将命留下!”
元邪皇气势汹汹,史艳文见状拿出一条头巾。看到头巾,元邪皇猛然止住脚步。
“当日在平丘救我的人。”史艳文看着元邪皇道,“希望邪皇能念着这一点情分,让我们离开。”
“你怎会有这项东西”
听出元邪皇的语气有异,明渊凰转头打量此物,同时回忆这是谁的东西。
“艳文说过了,是救命恩人所赠。”
元邪皇狐疑又问:“你与他,什么关系”
“萍水相逢之交,生死知己之情。”
“他,是男是女”
“是女性。”
元邪皇沉吟未决,又吸来头巾观视。随即,他收起头巾,抬眸望向明渊凰:“时间你来定,本皇随时等你。”
说完,元邪皇化光离开。史艳文没想到他走得如此干脆,内心的疑问化作失之交臂的叹吁。
“吾也走了。”明渊凰知会一声,转身欲走。
“姑娘且留步。”见她停下,史艳文快步赶上,“精忠他……”
“烛龙之焰他有经验,同样的火烧不死他。”明渊凰走了两步,转身问道,“你是自己去黑水城,还是乘顺风车”
史艳文虽不明白“顺风车”为何,但他听得出明渊凰要送自己一程,于是谢道:“有劳姑娘。”
黑水城中,史艳文与明渊凰走出通道,幽暗的洞口在他们身后闭合。
史艳文回头看了一眼,惊叹称奇:“不同于缩地、神行的体验。空间转移之术,果真神异。”
是异能,不是术法。
明渊凰暗暗纠正了一句,对史艳文道:“公子开明如果抵达,必将人送往修儒处。我们直接前往便可。”
“我们”史艳文深感意外,惊讶都写在脸上,“姑娘要同行”
“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史艳文露出一丝笑意,眼神透出慈父般的温和,“姑娘若去,精忠一定乐见。”
明渊凰神情古怪地回头,一语不发地加快了脚步。史艳文望着她的背影,不禁回忆起西剑流之乱,他将俏如来托付给她的情形。
那是一名不称职的父亲一生所作最正确的决定——他为他最亏欠的儿子找到了一个生死同路的伴。
明渊凰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但也浑身不自在。如果时间能回头,她一定不会多事帮助史艳文。
就在两人过弯之时,迎面走来了一个熟人。看到史艳文二人的时候,那人惊讶地睁大双眼:“史君子,明渊凰!”
“你是……”史艳文的眼神不差,很快认出这名女子,“霜姑娘。”
雨音霜回过神,镇定下来:“你们回来了。银燕、俏如来不在黑水城,我马上通知他们。”
“不用。”明渊凰抬手制止雨音霜,“俏如来受伤,已经送来黑水城。雪山银燕也会到来。”
“啊,那我带你们去找修儒。随我来。”
一路无言,气氛诡异。突然,一声公子猿啼响破云霄,缓解了雨音霜的尴尬。
“嗯”雨音霜转向史艳文二人,“莫非是俏如来到了”
另一边,修儒闻讯赶到,看到了奄奄一息的俏如来。他急忙上前诊视,不料火劲灼手,惊得修儒后退一步,露出错愕的神情。
“状况”
“这……这种伤势……”修儒面露难色,犹豫了片刻问道,“他们又吵架了”
“哈吵架”公子开明不解其意,想了又想,最终不耐烦道,“你就说有救没救。你若一句「没有」我马上动手。”
修儒不解:“动什么手”
“呃,小孩别问这么多。”公子开明作扭捏状。他才不会说,如果俏如来没救,他就杀掉他继承止戈流。要不然止戈流自动转移,跑去史艳文的身上算好的,跑去戮世摩罗的身上算运气不好,跑去银燕的身上可就整组坏光光了。
“啊”修儒一愣,继而下针为俏如来压抑伤势,“将他背到我的房间里面。”
“啊这样还有救喔”公子开明略有失望,“玄奇,真玄奇,有够玄奇。”
史艳文三人到达之际,公子开明正在屋外守望。看到史艳文与明渊凰,他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这么快就找到这”
“状况”明渊凰不与他废话,直接问道。
“不知道,还没出来。”公子开明眼珠一转,忽然一脸坏笑地转头,“是讲……吵架,是说你与俏如来吧你们吵架,原来会将对方往死里打喔。人讲夫妻感情越吵越好,你们的感情一定……”
“公子开明!”明渊凰面色铁青,杀气腾腾道,“想死,吾成全你!”
“别动怒,生气对皮肤不好。”公子开明心知玩笑开过头,慌忙找到一旁的救星救命,“史艳文,帮我劝劝你的儿媳。我这么英俊,还不想早死!”
“咳。”史艳文轻咳了一声,出面调解,“策君个性如此,姑娘莫要介怀。”
“就是。”公子开明附和地点点头,“俏如来的老爸在这,又没什么不好意思。”
见他刀口横跳,史艳文无奈说道:“策君,你再得罪下去,谁劝都无济于事。”
“好嘛好嘛。”公子开明嘴上答应,转头又看向雨音霜,“咦你是……我记得你和银燕……”
“史君子,霜先离开了。”雨音霜神色淡定,大大方方地行礼,“如果见到银燕,请转告他:霜有事找他。”
“艳文明白,霜姑娘请。”
雨音霜离开后,明渊凰嫌恶地讽刺道:“真是死性不改。”
史艳文只得苦笑。
天亮了,忙活许久的修儒垂头走出。史艳文第一时间迎了上去,问道:“请问精忠在何处”
“你是……”修儒不曾见过史艳文,一时迷茫。
“在下史艳文,是精忠的父亲。”
“啊”修儒震惊地打量史艳文,“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史艳文喔,看起来怎么这么少年啊,我叫修儒。俏如来大哥正在我的房间内,你赶紧随我来。”
“多谢你,请带路。”
修儒正要领着史艳文进入,忽地注意到一旁的明渊凰:“啊,是你,你也来了!太好了,俏如来大哥的伤势有救了!”
“什么有救”史艳文来时未见俏如来,一听此话,一颗心紧张得提了起来,“精忠怎样了”
“这……你们随我来。”
修儒房内,昏迷中的俏如来痛苦难当,不断发出凄惨的哀嚎。他的脸上全是汗水,整个人被脏腑之火折磨得虚弱不堪。
看着史艳文心痛不已的模样,明渊凰默然走向一旁的水盆,取出里面的湿巾递向他。史艳文一怔,目光柔和地接过湿巾,回到床边小心替俏如来擦拭。
“精忠,辛苦你了……承担了这么大的责任。你做得很好,爹亲……很安慰,很高兴,也很……”史艳文不忍地叹息一声,起身将毛巾交给修儒,“爹亲一定会救你。你要赶紧恢复,因为爹亲,有很多话、很多话要对你说。爹亲……啊……”
一息过去,俏如来再度陷入痛苦。修儒见状立即上前观视,却听俏如来无意识叫道:“爹亲……呃……呃啊……”
史艳文替俏如来盖好被子,与修儒、明渊凰退出房间:“大夫,请问精忠的伤势”
“这……他的体内有一股热流,好似一团火一样燃烧他的五脏六腑,我……我根本不知道要从哪里下手。”
闻言,史艳文满面愁云道:“难道只能依靠元邪皇解救”
修儒隐晦地看向明渊凰:“上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造成伤势的人亲自医治。”
“上次”史艳文瞬间想起什么,一脸错愕地转过头。
感受到两人的目光,明渊凰面无表情道:“吾讲过了,这伤势他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