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容,不容天地。天地浩大,凡人之力渺如微尘。蝼蚁之躯敢逆自然,是不屈从命运,所以奋起抗争。
“逆天。”无我公子为他竖起拇指。
“哼。”天地不容客轻哼一声,命令银燕与剑无极道,“小辈碍事。退下!”
“蒙头盖面的硬角色,看起来就不好招惹。”剑无极乖巧地扛起独眼龙,“银燕,我们——”
雪山银燕一言不发地转身,将冷漠的背影留给剑无极。剑无极哑然碰壁。
“甘心吗”无我公子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时候,你只能被人保护,什么也帮不上忙”
雪山银燕猛地收住脚步。
“是你适应了史家人的身份起还是自妥协牺牲亲情的大义”
“嗯”天地不容客按住后腰之盾。
“璞玉雕琢成器,原石打磨成材。只有废物,不成器材,任人揉扁搓圆。”无我公子轻蔑地拂袖,“滑溜滚吧,躲一时安危。待吾踏平还珠楼,就送你们阖家团圆。”
“好狂的口气!”天地不容客掷出飞盾,蓄拳踏步冲上。
战骁疾旋而来,势如雷霆破军。无我公子掌心吸气,顺着力道粘黏缓速。聚气一震,烽火神兵随手翻转,挡住天地不容客之拳。
内力冲击,强劲的气流扩散,震动还珠楼大殿。一拳暴露根基,并不在神蛊温皇、史艳文之下。如此修为,绝非武林泛泛之辈。
天地不容客似是顾忌,冲着银燕、剑无极大喝:“进去,顾好里面的人!”
剑无极如梦初醒,经过银燕时扯了扯他:“笨牛,快走!”
雪山银燕纹丝不动,握紧手中啸灵枪。剑无极催他不听,只能自己背人入内,想着安抚好女眷,再出来保护还珠楼。
“这漏风破盾。”无我公子通晓铸造之术,立刻判断出盾牌的构成,“王骨铸术,离尘石与锋海异铁。锻失态会有这么大方”
“哼!”天地不容客提肘冲拳,蛮力一击将无我震退,“雪山银燕,你傻站在这做什么找死吗”
“先担心你自己吧。”无我公子负手斜睨银燕,“看在戮世摩罗的面上,吾允许你观战。”
闻言,雪山银燕顿时激动:“你认识二哥你也是魔世的人”
“废物不配发问。”无我公子凝视着银燕,“你就是想得太多,所以变成了废物。”
与她对视,雪山银燕心中一惊。她的眼神太过寂静,不带一丝恶意。虽然尖酸刻薄,但她讲出了事实。事实是,现在的他确实是帮不上忙的废物。
“你在教育他”天地不容客狐疑地问道。
无我公子淡然说道:“吾只教育君王。”
“夸口!喝——”天地不容客提膝冲锋,气震满目疮痍的地层。破颜一拳直击对手,俨然要打醒眼前之人。
无我公子接拳旋推,仰掌托住抡下的盾牌。只见她屈膝撤足,脚下的石砖因卸力而龟裂。
无我公子拍开盾牌,前步踢向不容客之胯。天地不容客按掌急防要害,架拳再挡一计倒踢金冠。这一踢头下脚上,借力冲天之势出人意表,瞬间逼退天地不容客。
天地不容客站定怒然斥责:“女儿家家,用这种腿法成何体统!”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无我公子理了理裙摆,“但既是义父训诫,以后不用便是。”
“你叫吾什么”天地不容客一愣,佯装生气地否认,“女娃儿别乱认亲!”
“抱歉。”无我公子配合地表露愧色,“我与家人失散已久。血缘无亲,他是我唯一的亲人。阁下太像父亲,小女子误会了。”
“父亲……”天地不容客为之触动,不禁动容。然而下一刻,他恨不得打死面前之人。
“呵呵。”无我公子轻轻一笑,“我又不是明渊凰。骗你的,独孤鳏惸。”
“你!”天地不容客恼怒地执盾运掌,“暴雷狂涛!”
“啊”雪山银燕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怎会藏镜人之招”
天地不容客正在气头上,同样呵斥了一句:“废物不配发问!”
说完,天地不容客轰出雷柱。气势凶恶,一如他被戏耍后暴怒的模样。
两头吃瘪,雪山银燕只得闭嘴,安静观战。
“返无之风。”无我公子摊手划空,真气在掌中翻涌涡旋。
“这是……大嫂的天魔涡”雪山银燕迷惑地扫视两人,“她为什么能使大嫂的招式天地不容客又为什么会用叔父的招式”
想不通,干脆不想了。也许正如那个人所言,他就是因为想得太多,所以才会这么无用。
无我公子单掌吸纳气劲,经双手换到另一掌发出。气旋无隙逆转,用招竟比明渊凰更快更流畅。
“嗯”天地不容客立盾抵挡,脚步拖地向后缓冲。有离尘石吸收能量,他所受损害微乎及微。
“失败了。”无我公子恻然观视手掌,“我们都不完整。”
“你在对谁讲话”天地不容客急旋投掷盾牌,“喝——”
无我公子催力一挡,将战骁拍到地上:“对明渊凰。如果你还在意这份亲缘,就别阻挡。”
“阻挡又如何”天地不容客气势逼人地说道,“让我别阻挡你,先将她的肉身留下!”
“你们救不了她。”
“什么意思”天地不容客一急,忘记了掩饰身份,“渊凰怎样了”
“与瘫痪者脑识封闭不同。”无我公子指着自己的脑袋,“地门之战,她的灵识散离,找不到了。”
“啊!”雪山银燕、天地不同客双双震惊。
“银燕!”
“啊,还珠楼!”
就在此时,史艳文、神蛊温皇匆匆赶到。看到满地的明珠残骸,神蛊温皇久违地感到痛惜。
“还珠楼翻修不久,今日真是飞来横祸。”神蛊温皇看向两个罪魁祸首,“两位打就打,为何要拿明珠撒气”
真正的祸魁还未作声,天地不容客挺身而出:“你有意见”
看清他的形貌,史艳文浑身一震:“小……弟……”
天地不容客怒目而视:“嗯”
“……小弟史艳文,见过兄台。”
“哼!”
真没骨气,枉为人兄。无我公子暗自鄙视。
太软弱了。神蛊温皇看不过,决定亲自出马:“阁下打碎还珠楼的宝物,是否该有所表示”
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模样,天地不容客感觉拳头发痒:“你想要什么表示”
神蛊温皇神态自若地说道:“先交一个朋友如何”
“哈哈哈……”天地不容客怒极反笑,“吾天地不容客,天地尚且不容。你想与吾论交,是要吾拆了你的还珠楼吗!”
“天地不容客……”神蛊温皇陷入沉默。
就当天地不容客以为激起了他的愧疚之时,神蛊温皇说道:“天地不容客、单夸。这是最近苗疆人的恶趣味吗”
“神蛊温皇!”天地不容客咆哮警告。
神蛊温皇浑然不惧,再戳他的软肋:“还珠楼不只有忆无心,还有昏迷未醒的千雪孤鸣。如果先生拆了还珠楼,他们就无处可去了。”
“昏迷未醒”天地不容客锐利地盯着温皇,“他在你的地盘,为什么会昏迷”
“这就要问她了。”神蛊温皇指向无我,“唯一能解烛龙之焰的人。”
无我公子不以为意地说道:“我救过了。若不是我,他跟逾霄汉还有七巧,都要死在达摩金光塔。”
“此话该对苗王说。”神蛊温皇言语间再启烟硝,“我只想问,被你换走的解药。”
话音甫落,所有目光集中在无我公子身上。打破困局的关键,首先是打败她取得解药。
无我公子神色不变:“你们在此阻吾,不怕元邪皇趁虚而入”
神蛊温皇淡定应声:“九脉峰受过重创,被攻击的可能更大。我们离开一时半刻,也不比苗疆有压力。”
“嗯”无我公子目光一沉,气势逐渐压迫。
“夜皇,回头是岸。”史艳文按照惯例苦劝,“九界归始,将生灵涂炭。”
“别劝了。”神蛊温皇把扇一抛,剑气四溢,“她是明月长泠,无我公子。真正的永夜皇加入了大智慧,一直没醒来。”
局势逆转。原本的一对一,因为史艳文与任飘渺的加入变成一对三。
“银燕,你先离开。这里的战斗会波及到你。”史艳文温声嘱咐银燕。虽是好意,他的话语却是再度刺痛雪山银燕。
无我公子禁不住打岔:“吾算是明白了。同样是你的儿子,俏如来、戮世摩罗已经独当一面,为何只有雪山银燕还像个废物。就是为了大局憋屈,顺应你们的周护,他才越来越退步。”
史艳文一怔,不由得转向银燕。雪山银燕低下头,难堪地紧握双拳。
“要在此批评教育吗”任飘渺冷冷说道,“不如将剑无极也叫出来。”
“废物不值得浪费时间。”
“这句话,吾赞成。”
听着他们三言两语,挤兑自己与剑无极,雪山银燕终于爆发:“够了!我是废物!你以为我想做一个废物吗!我……我也想帮助父亲与大哥……我……只要能让我帮得上忙,就算要我死……我也心甘情愿!”
“银燕……啊……”听着爱儿哽咽嘶吼,史艳文痛心不已。过去他对儿子疏于管教,不够关心;现在他想弥补,想为他们遮风避雨,却没想扼杀了羽翼,忽视了银燕的心情。
“这不就对了。”无我公子勾起一丝笑意,“你看,牛也有血性。叫他不冲动,等于拴住了他。久而久之,牛蹄子就懒了。这个时候,只有——打到他前进为止!”
无我公子声音一冷,猝然攻向银燕。史艳文、天地不容客不及阻止,眼睁睁看她挥出盾牌。
此时,没人能救雪山银燕,除了雪山银燕自己。
“喝——”雪山银燕逆势而上,双手握枪迎向战骁。他们都说他是牛,所以牛脾气上来谁也不让。
砰——
然而奇迹没有发生。根基的差距,不是天身神力就能补足。毋庸置疑,雪山银燕被狠狠撞翻。
“银燕!”史艳文惊呼一声,运功气走全身,“纯阳一气!喝——”
“天魔涡!”无我公子回身抬手,无相之风掌中现形。黑色气旋吞噬金光,纯阳气劲随风瓦解。
任飘渺眼神一动,看破风眼中空,挥出一道锐利至极的剑气。
“又是这招!”天地不容客随之出招,双掌凝聚水阴之气,“飞瀑怒潮!”
无我公子抛开盾牌,砸倒刚刚爬起的银燕。只见她左手再抬,四面八方万水归虚:“清圣流!”
三人皆惊,无我公子竟是双手同运,双招叠加。一层内收,一层外放,双重防御,无可撼动。
天魔涡吸收三人攻击,清圣流加成转化之力,虚实扩散,劲扫群雄。
“啊!”
“父亲!”眼见史艳文被震飞,雪山银燕无视悬殊,挥枪杀向无我公子,“神魔一念,飞燕穿月!”
雪影凌空,啸灵枪走得急快,只为在强敌之前救下亲人。无我公子抓住啸灵枪,用力拽来银燕。
“这就是你的愤怒不够,还不够!”无我公子提起银燕,恍若梦回龙虎山上,“神魔一念的要领是什么是魔心开杀!先有魔,再有神。一如戢武,杀心止杀,先杀生,再护生。本末倒置,难怪你越练越废!”
“呃……”雪山银燕本就有伤,经她一晃,翻涌的气血直接喷出,“噗——”
血洒在无我公子脸上,部分进入眼睛,部分自额头滑入眼眶。一时间,鲜有情绪的双眼发生变化。
“放开吾儿!”史艳文运起全身功力,纯阳罡气沛然爆发,“纯阳贯地!”
至阳至刚之气袭向无我公子,未料对方竟是不守不避。纯阳掌正中无我公子,雪山银燕直接被气流吹落。
天地不容客趁机吸回盾牌:“雪山银燕,退开!”
千里之外,血戮如受感应,震颤发光。无我公子的本体同时睁眼,面无表情地拔剑起身。
还珠楼内,雪山银燕脸色骤变,仿佛看到了惊悚的事情。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