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  ☪ Chapter 62「我并没有打算客气」

    威廉住在美国洛杉矶的短暂时间里,兰尼每天都会定量给他投喂核桃。

    关于买核桃的事情不到半天就传遍了整个卢西安的住宅里面。兰尼有时候有种幼稚和固执,跟他本身表现出来的冷静从容,天然带着一种独特又自然又微妙的协调和矛盾。

    兰尼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是坚持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管周围的人懂不懂,理不理解,接不接受。

    这种无意识有时候对威廉来说,非常可贵。因为至少在威廉掌握的全部信息看来,兰尼只对他一个人那么执着过。

    每次兰尼还会跟他说一些小事情。

    像是华夏医学的科普——“华夏医书上写,「脑为髓之海,肾主骨生髓」。吃核桃可以补肾,从而健脑。”

    也有科学科普,“每天吃2个就够了,多了对健康也没有太大的好处。”

    有时候还有一点过度理性的放纵,“他们临时吃多点没什么关系,也不是经常吃,不会太影响身体状态。相对应的,教授要养吃坚果的小习惯,这样要长年累月的坚持,反而就不能多吃。”

    事实上,从今年初的时候,兰尼如果有来学校的时候,都会给威廉备一些坚果当做零食,从杏仁、核桃、松子、榛子再到开心果、碧根果、腰果等等,放在一个小小的零食盒里面。

    威廉一开始吃得时间长了之后,还莫名生出一种自己每天正在吃药的错觉。

    他们每次都会在吃坚果的短短三分钟内里面,完成小小的对话。威廉甚至还对兰尼开过玩笑,要是兰尼每天给自己投毒的话,自己可能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毒死。

    兰尼则会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学校的监控摄像头每次都有拍到自己给教授吃坚果的画面,警察一下子就会抓到自己。

    兰尼朝着威廉信誓旦旦地说道,要相信警察。

    这样的人很难想到会突然变坏。

    于是,威廉更有一种想要带坏他的冲动。

    威廉很早之前就有说过自己有坏心眼。认识的时间长了之后,威廉也渐渐地愿意在兰尼面前显露出自己恶劣的地方。

    有段时间,威廉会很想要逗兰尼。比如说投毒案,如果是威廉自己故意要栽赃兰尼呢?像是每次兰尼走后的时候,自己再吃点其他带着毒的坚果呢?没有人能证明这个坚果是兰尼自己带的,或者是威廉自己准备的,这种时候该怎么办?

    不过威廉又觉得这种逗法,只会激起兰尼更认真地从逻辑上面打败威廉的说法。

    虽然看他认真地解释很有趣,但是威廉更喜欢看到兰尼局促不安的样子。尤其是他的耳朵总是会红起来,就很有意思。

    明明一张冷静自持的脸,却总是在一些没有所谓的小事上心绪乱飞,让人忍不住在想他脑袋里面到底有着怎样精彩的世界。

    或许,这就像家养仓鼠的情形一样。

    表面上,它们乖巧地按时进食,日复一日地过着平淡的生活。然而,在某个特殊的时刻,比如帮忙整理笼子的时候,才能发现里面竟然藏着一座小山一样高的各式坚果。

    ……

    事实上,威廉也并非喜欢坚果。对这些小东西抱有可有可无的心态,可是他还是愿意每天日复一日地看兰尼为他准备坚果。

    这个“愿意”里面是包含着私心。

    实话说,美国之旅很不顺利。

    威廉的目标是要和索托、纳尔两人接触,拿下他们的数学论文,化为己用。可是在自己行动前,也就是美国数学积分比赛开始的时候,索托死亡,而纳尔也在隔天之后遭受枪杀。

    案子是经由波士顿警察局当局调查,威廉的身份并不能介入其中,尤其是美国还是婕米·莫里亚蒂的实力范围。

    威廉对她很了解。

    婕米的领域意识和控制意识都极强。

    他不能随便干涉美国的势力平衡。相信威廉跟她提出合作条件,她也愿意帮忙。然而,纵然她愿意帮忙,婕米·莫里亚蒂一定要求十倍、二十倍,甚至百倍的条件的利益回馈。

    威廉感觉若是让婕米·莫里亚蒂介入这件事,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于是,他想通过接触正在参与调查的侦探进而了解情况。据他所知,协助调查的侦探两人组合是临时来到波士顿的雪林·福特和琼恩·华生。在索托死前当天下午,威廉因为注意到路易斯被兰尼发现了踪迹,而意外地接触过其中一名咨询侦探琼恩·华生。

    尽管只有短暂地交流,威廉注意到当自己和琼恩提起自己的名字时,琼恩下意识地警惕起来,他有一瞬间抓住了她眼神中微妙的变化。在这个微妙的变化中,威廉想起了遗忘在角落处的一处记忆。那就是,兰尼在第一次听到自己名字时,眼瞳里的闪躲。

    这是一种怪异又鲜明的感受,就像是被静电猝不及防地碰触了一样。

    那种感受稍纵即逝,但很难排解。

    威廉当时的感受便是,那人好像知道自己是个危险的人物。

    不过那会威廉有心要和兰尼玩猫和老鼠的游戏。如果这人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威廉心存着一种同台竞技的刺激感。

    慢慢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感觉就淡了。

    可能是从诺亚号的火场开始;可能是他突然间正式地望着自己的眼睛,说一句让他方寸大乱,心绪不宁的那句「想从他身上获得一个答案」;又或者是爱尔兰岛上的啤酒节;也可能是圣诞节之后的每一个点点滴滴。

    若不是琼恩看了自己一眼,威廉差点忘记了他和兰尼之间也有那么一段时间。

    兰尼被琼恩叫走时,他甚至可以预想到,也许琼恩在对兰尼说着警告。

    离开的时候,威廉很没有风度地追问了兰尼,「琼恩跟他说了什么事情」。

    按照他平时的习惯,即使他有所猜测,也不会第一时间问这种会给人施压的问题。

    这就像是要第一时间控制住对方的想法,才会在他接触到新的信息前,还没有具体形成的判断时,先干涉他的思考。

    可威廉还是决定要这么做。

    兰尼并没有发现威廉的发问有什么问题,只是很平常地说了一些华生的事情,似乎并没有把琼恩放在心上,也不太希望这个读者变成私生饭一样地过分过密地接触华生。

    威廉当时稍微放下心来,同时也会思考是不是自己多虑了。

    然而案件发生之后,威廉明确得到了雪林和琼恩的拒绝。雪林甚至因为威廉是数学教授而拒绝了所有其他数学教授,最后听说是他们知道兰尼是数学系的学生,特地跟他联系,与他合作。

    这方面内容也由路易斯解释过,但因为路易斯说雪林防得紧,他并不知道兰尼和雪林具体在聊什么。

    威廉也不希望被兰尼知道他被监视着。

    兰尼有时候会给威廉带来一种很不安的感受。那种感受就像是挥之不散的阴影。

    在威廉看来,兰尼就像是一只将睡未睡,又或者将醒未醒的狮子。

    毋庸置疑地,兰尼很聪明,做事也很清醒。可是他很多时候,他也会睁一只闭一只眼,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可以假装自己睡不醒。相对应的当他清醒了,那他就不会装着糊里糊涂的样子。

    他处事有理所当然的决绝,让人无法置喙的冷静。

    情谊、情绪和情感在他清醒的那一刻,就只是脑内感性的冲动,甚至不会计入自己行动的考量范围内。

    他就像是那些棋手,可以把棋子放在平等的位置上,也同样会在需要的时候,牺牲掉自己手上的棋子去换取胜利。

    威廉还记得兰尼谈起擅长的棋子,说过这样的话。

    “围棋是零和博弈,很适合我。在棋盘的局势之中,谁都想要胜利,也没有人想要输。我也一样。我可以祝福别人的胜利,但我不会让别人赢我。无论对方有多少苦衷,如果对方不赢,他会发生什么惨烈的事情,我都不会让。”

    “空有同情心的人不会是好的棋手。”

    这样子的兰尼是让威廉感到害怕且担心的。

    因为一旦犯罪卿的真相出现,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学生,他增加的远远不止是一个敌人。

    左右权衡下,威廉决定还是对这个案子选择旁观。

    毕竟他没有必要为了还没有定论的事情,牺牲现在已经稳固的关系。

    案子被侦破的时间花了将近一个星期,凶手是唐雅教授。

    杀人动机在于利益纠纷。

    据MI6在美国的特工调查,威廉也顺利拿到了唐雅的数学论文。这要说唐雅教授的论文正确吗?这确实正确,也比索托他们的论文更有实用性和操作性,然而还远远达不到万能的网络钥匙这种高度。

    在一些教授看来,也许确实很完美,可她的设定条件里面忽略了其他关键的假设。

    然而将她的文章拔高一个高度的,则是她的同伙韦恩·金城设计出的可攻陷现有电脑某种算法的代码。可这个代码似乎很早就流出,被某个黑客高手发展成电脑病毒变体。在威廉看来,这个病毒的发展无疑是会让人更多地看到已有电脑算法设计中的漏洞,并不完全算是一场灾难。

    不破不立。

    世人明白这个道理,却也深知这是很难做到的事情。

    对威廉来说,这个黑客的出现让他来美国是一无所获的。

    也许正因为确实是一无所获,威廉才更想要抓住一点东西。

    利己主义者都会这样想吧。

    尤其是看到兰尼开始和琼恩、雪林开始走得近的时候,威廉才会想着要做点什么。像是他过来给自己送核桃的时候,威廉突发其想,不要像是之前那样,只是站在门口边上把核桃吃掉,然后关上门,摆出自己正在做科研的专业姿态。

    他其实只是为了监视兰尼,才顺势答应下来的。

    现在这个时候,更应该让兰尼永远不要有清醒的时刻才对。

    见他敲敲门,威廉拉住兰尼的手腕,往房间的内侧的方向带了带,“兰尼,占用一下你的时间。”

    兰尼被威廉出乎意料的举动弄得一愣,可是过往的经验让他很快反应道:“我的时间都是你的。教授,请不用客气,随时让我帮忙。”

    威廉笑道:“如果我想要客气,应该会问你有没有空,对不对?”

    兰尼反应慢了一大拍,“你说的很有道理。”

    242  ☪ Chapter 63「我们所有人都很喜欢你」

    不得不说,兰尼极富吸引力,善于说一些温暖人心的话语。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他似乎从未察觉到这一点,或者根本不在乎,使得他口中的那些话更显真挚而自然。

    威廉思索着,或许正是因为兰尼对于自己的吸引力毫不关心,或者从未特意去迎合他人,使得他的言谈显得更加真实和发自内心。也许正是这种不矫揉造作的真实性,让兰尼成为能够吸引周围人团聚在他身边的原因。

    这个“周围人”并不仅仅包括威廉等人,也延伸至居住地的供应者,如卢西安·阿特伍德。

    ※

    现在,他们居住在阿特伍德家族在美国洛杉矶的住宅。这间屋子在英国排名前十的富豪住宅中,也可谓独树一帜,明显是主人私宅,而不是那种刻意用来招待外人的其他别墅,里面摆放着很多私人用品。庭院还有保安和园丁一年无休地照顾看管着。

    这恰恰说明了兰尼对于卢西安的重要程度。

    事实上,严格地说,卢西安·阿特伍德是威廉来伦敦大学的目标对象之一。其家族同样拥有爵位,在英国现代社会有权有势,本人又与英国皇室的孩子也是从小一块长大。莫里亚蒂家族和对方交好肯定百利而无一害。当然,与卢西安交往并非威廉的唯一选择。

    毕竟,在一个大学里面当任教授,无论是否与学生保持有深厚的感情,在未来,学生也都相应地会给教授一些情面。

    更别说,在威廉看来,卢西安本人虽然在权欲横流的上流社会交际圈长大,但是本人却没有太多的心机,乐于与普通阶层的人接触。对教授,卢西安也会愿意真诚以待。

    然而,威廉有身份背景方面的优势,可兰尼只是普通的留学生。

    放在半年前说,威廉可能不会轻易相信卢西安会与兰尼成为至交好友。

    仅从统计学的角度来说,社会地位、性格教养、年龄兴趣等各方面的悬殊使这两人成为朋友的概率微乎其微。这是极小概率的事情。

    更多的是一种现实,即特权阶级的人与生活结构迥异的人很难成为真正的朋友。虽然他们可能表现得亲切友好,但这更多是一种教养和礼仪,是他们生活习惯的体现。就如同不同社会背景的人难以适应彼此截然不同的生活习俗一样。

    再来,兰尼的不主动成为两人来往中的最大阻碍。

    就拿自己来说,兰尼从不主动迈出友好的一步,这使得威廉不得不在他们之间建立更深层次的交往。

    早期威廉邀请兰尼见面聊天对话时,威廉都得努力探讨着如何巧妙地引导谈话,勾起兰尼的兴趣爱好。而大部分时候,兰尼对他的提议总是没有热情。他不得不一直保持在交流中的主动地位,而兰尼则在被动中观望。在这种情况下,威廉需要不断努力,以确保两人之间的互动不至于中断。

    威廉对兰尼的难以接近感到印象深刻。

    若不是兰尼还有尊师重道的行为习惯,威廉到现在都不一定能顺利让兰尼有所回应。

    兰尼对人会自动保持距离。

    威廉一直都有在默默地观察兰尼。就拿兰尼和蓝波教授接触的经历来说,在兰尼临近要离开波士顿的时候,蓝波教授曾为了吸引兰尼注意,特地热情洋溢地分享近期的工作成就……兰尼看似对他表示了关注,礼貌地听着,甚至不时点头示意。然而,当蓝波教授刚说完一番话,兰尼的眼神立刻转移,仿佛对方的存在从未在他的视线中留下过痕迹。

    他也见过兰尼与其他学生在做小组活动中观念不合。兰尼毫不留情地制止他,直截了当地表示不同意见。兰尼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对待他人的干扰毫不留情,宛如在提醒周围的人要时刻保持距离。

    而自己若不是一直都想要和兰尼保持良好的关系,恐怕威廉一开始也不愿意花那么多的精力在兰尼身上。

    因为如此,威廉和卢西安也说过,他很惊讶卢西安能一直和兰尼保持着这样良好的关系。

    卢西安坦言,最初他也觉得兰尼难以接触,曾一度感到沮丧。

    “不过在诺亚号之前,我曾经跟他说,他在学校很受欢迎的事。我的朋友都很喜欢他,也很想和他交朋友。莫里亚蒂教授你猜他是怎么跟我说的。”

    威廉只想到兰尼一本正经地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或者简单地表面上客套一下,彼此没有任何真实的共鸣,又或者从逻辑上说,,解释那些朋友可能就只是要通过兰尼,刷卢西安的好感而已。可这些话太过冷酷理智,不近人情。万一说错的话,反而会被卢西安窥见自己不在人前展露的冷血的一面。

    此刻,他只是摇了摇头,依旧扮演人畜无害的温和教授,“想不出来。”

    卢西安陷入回忆,道:“当时他安安静静地听完,我以为他不会有任何回应,结果他跟我说,那只是因为他们喜欢你而已。我和他们接触有多少,他们之所以会对我保留积极的印象,大部分都是来源你的影响。心理学有个词汇名为「SocialInfluence(社会影响)」,在社交环境中,人们往往会倾向于模仿他们尊敬或者喜欢的人的言行。他当时用非常平淡的表情继续说,「卢西安,你太小看你自己了」。”

    这番话深深地震撼了卢西安。他感受到了一阵心潮澎湃,全身仿佛被一股醍醐灌顶的力量所震撼。就算卢西安现在重新回忆起当初与兰尼的对话,他依旧能够感到那种深刻的触动。

    卢西安的眼神中写满了崇拜和敬意。

    他继续说道:“我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通透明亮、三言两语就能点破表象的人。我的父母常告诫我,要选择与比自己更理智清醒的人为伍。哪怕只是在他们身边学习,也能更深刻地领悟生活的哲理,让自己的人生受益匪浅。”

    卢西安的语气中透露着对兰尼的无限崇拜,仿佛在他眼中,兰尼是一位智慧独具、清澈透明的导师。他继续道:“更令人惊叹的是,兰尼在诺亚号的时候曾救过我。不论兰尼心中怎样看待这一切,我都会把他视作我最亲密的朋友。他的存在对我来说,不仅是知己,更是人生启蒙大师。”

    在卢西安的话语中,威廉教授将回忆的目光投向窗外。他回忆起那些努力引导兰尼参与对话的场景,威廉意识到兰尼的反应或许并非冷漠,而是一种对社交互动的特殊方式。这使得威廉在交流中一直保持主动地位的同时,而兰尼则以一种与众不同的方式观察着周围的人。

    想到这里,威廉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

    ※

    回伦敦的时候,兰尼会很快迎来考试月。

    这说是月,其实也只有三个星期而已,考完试之后,按照之前说好的,兰尼会来他们莫里亚蒂的屋子里面锻炼一段时间。威廉之前就有谈听过兰尼住在221B公寓的情况。兰尼之前生活拮据,因此跟赫德森太太签订的是到期续费时自动延长租期的协议,后来赫德森太太又取消了付月租的合同。

    威廉觉得,这是个向兰尼提出一个提议的良好时机。

    当然,这个提议不能操之过急。

    威廉深知,重要的决定需要时间和谨慎考虑。他并不希望兰尼感到被迫接受这一提议,而是希望他能够在冷静思考之后做出自己的决定。这和温水煮青蛙是同样的道理——

    「青蛙在水温逐渐升高的过程中,并不会那么容易察觉到周遭将会发生剧烈变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法逃脱。」

    威廉是在兰尼第一次到他家做训练的时候,对着香浓的咖啡杯展开了谈话。

    威廉顿了一下,注视着兰尼的眼睛,言辞间透露出真挚的期待:“兰尼,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像这样反复地来回从221B再到我这里来,其实是件很浪费时间的事情,为什么不考虑暂时搬到我们家来住呢?我们有足够的空间,而且也许能为你提供一个更为宁静、有利于学业的环境。你会考虑吗?”

    兰尼抬起头,看着威廉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惊讶和感激。他之前对于莫里亚蒂家的了解并不详细,但从威廉的表情和言辞中,他感受到了一份真诚的邀请。

    “莫里亚蒂教授,这…这真的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吗?”

    兰尼微微皱起眉头,表达着对这份提议的担忧。

    这是第N次威廉邀请兰尼到自己家中住的情况,但是每次都遇到一些意外情况,不得不中断原本的计划。如果兰尼一开始就像住在221B一样住在他们家里面,兰尼也肯定会对他们莫里亚蒂家族有天然的亲近感。

    威廉笑了笑,又轻轻摇头:“当然不会,兰尼。我们家一直都欢迎朋友,而且你对我们来说并不是陌生人。如果你愿意,我们非常期待你的到来。”

    这时,威廉伸手拿过桌上的纸巾,抿了一口咖啡,继续说道:“莫里亚蒂家的氛围可能与你之前居住的地方有所不同,但我们会尊重你的生活习惯,让你感到舒适。而且,你要是需要专心准备考试,我们也会提供一个相对宁静的学习环境。”

    他望着兰尼的方向,说道:“你知道吗?”兰尼忍不住疑惑起来,用目光追着威廉的视线。

    威廉说道:“我们所有人都很喜欢你。”

    望着兰尼微微睁大的眼瞳,威廉微笑着,看着兰尼,就像看着一只正在笼子门外徘徊的小仓鼠一样。

    “也换我好好招待你?”

    从卢西安的表现和成果来看,即使地域暂时性失利,也可以从时间上获取优势。

    不等兰尼开口表态,威廉知道他最常用的借口就是得问那个侦探。可是鉴于上次邀请他去洛杉矶开了「自己作主」的先河,威廉趁热打铁,主动展开主动权,便说道:“这件事应该也可以由你来做主吧?”

    兰尼顿时结巴起来。

    “啊…这个…”

    “兰尼。”威廉打断兰尼的思考。

    事实上,威廉不想每次都用小行星力学为钩子。这不是意愿上的不想,而是能力上的问题。数学领域的研究与突破并不是坐在桌子边上低头算就可以算得出正解。如果有一天自己江郎才尽,那就没有任何方法挽回了。

    “偶尔也做点让我开心的事情吧?”

    威廉失笑道:“其实我一直都不太喜欢坚果的。”

    这话一落,兰尼完全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243  ☪ 第 180 章.「他人指我」

    221B公寓客厅里。

    华生不了解我的兴奋点。

    我一说到结婚这个话题,华生谈话的热情就淡了不少。我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他怎么他状态变了。

    可我还是很开心,正要继续说。

    华生抬手先让我稍安勿躁,把我安抚下来,连忙说道:“兰尼,你不要急!让我先想想。我还没有下决心是否要跟她说话。”

    这让我一下子困惑了。

    为什么连是否要和她说话还没有做好准备呢?

    华生这样退缩的态度,跟刚才一副下一秒随时都要展望未来生活的兴奋,判若两人。

    我仔细想了想,设身处地地站在他的角度思考。

    我很快就懂了他的紧张。

    华生很可能是偶然间和对方相遇,一见倾心,可他还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要是被认为是怪人,怎么办?我一般也不会随便和陌生人搭话。华生的这些想法让他变得很紧张,畏手畏脚,反而不敢太主动和对方搭讪。

    我非常懂!

    也有解决方案!

    凭借多年为人处事的经验,我深刻认识到情绪问题在很大程度上是可以得到有效控制和缓解的。

    许多人容易因为对心理预设风险的过度担忧而感到崩溃,而我正是这一类型的人。我常常发现自己倾向于把普通的事情看得比可能发生的一切都更为严重。然而,值得欣慰的是,无论最终事态如何发展,我都能够以最冷静的态度面对,这成为我情绪管理的一项优势。

    我喜欢把结果控制在自己手上,这样会让我更有安全感一些。

    我想了想,说道:“如果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没,那我们也可以先从其他地方了解对方的态度。”

    既然「主动说话」这件事已经带给华生压力的话,那就先做点手头上能做的。

    “我们也可以跟周围的人打听一下对方的背景,像是家庭状况和婚姻状态,平常的活动地点,兴趣喜好等。”

    虽然我本人知道最后结局一定是能成的,但是表面工程还是要做足的。我不能用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了的态度去面对华生现在遇到的困难,这会显得我没有把他的烦恼放在心上一样。

    我继续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要是对方是结婚了,我们去打扰对方,就实在太冒犯了。”

    我很认真地和华生说明我们行动的合理性,“如果一切没问题,我们也可以早点就投其所好,给对方提供最好的相处体验。彼此之间相处的氛围愉快的话,我相信华生先生和那位女士肯定能成的。”

    我也不知道玛丽属于哪种类型的女生,会喜欢哪种相处模式。在我印象中,欧美女孩都很大胆直接。三次约会就可以定基本的结果了。而在神夏里面,华生和玛丽从认识到结婚也并没有超过半年的时间。

    这么一算,入秋的时候,华生和玛丽说不定就已经办了订婚宴,圣诞节前后准备结婚。年初他们很可能就会有个新年宝宝,这发展简直跟加了倍速器似的,进展飞快。

    这完全就是新生活了。

    我是不是现在就该开始帮忙物色新屋子?华生的存款够不够付?

    还是,现在是不是应该开始想办法建221B的第三层楼?

    这样可以把华生的新居建在这里,以后楼上就是他们的新房。新房可以也跟二楼的布置一样,有厨房、客厅、一间主卧和一间客卧。这样的花费要比直接在外面买房子要便宜一点。不过这要和市议会提交新增楼层的许可证吧,申请流程大概会是多久呢?找专业的设计师应该需要多久呢?能采用个人设计吗?只要调取原来221B二层的设计的话,应该很快就可以过审?

    附近的邻居关系也要打好,毕竟增设新楼层要是遭到一个邻居举报投诉的话,很可能就失败了?

    我一边在脑袋里面开始计算存款和使用,一边说道:“我们和那位女士接触下来之后,再看要不要直球告白?”

    华生听到我说这么多,忍不住苦笑起来,“你想得太远了。”

    听到被否定,我忍不住急起来:“我觉得,我说的这些还是很有可操作性的。”

    话是这么说,我自己在脑海里面反复检查我说的话,难道我说错了吗?

    难道这些方法只有理论依据,在实践上会是一塌糊涂吗?

    华生见我还要说,打断我的话,说道:“兰尼,你是不是受到卢西安的恋爱影响了?与其急着推我出去谈恋爱,为什么自己不去呢?”

    他这话让人一听就知道他在转移话题,分散注意力,怎么就说到我这里?

    我对这些又不感兴趣。

    我现在看着华生,就像是看着死鸭子嘴硬,明明被人看透了还要说谎的小学生一样,充满无奈,转头看向夏洛克求助,说道:“福尔摩斯先生你也帮忙说几句。怎么就说到我了?”

    夏洛克头也不抬地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道:“因为,最破坏气氛的不是你吗?”

    “我说什么了?”

    我表现得又没有问题。

    我事后发现了一个情况,就是当我们在一个愉快的话题中交流时,如果有人突然打破对话的节奏,反问对方关于永远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很可能意味着他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试图逃避先前的聊天状态。

    然而,当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我刚才说的内容可能是华生不愿听的。

    我有点不服气,我才没有那么坏。

    我觉得全场最坏的应该是夏洛克,说道:“福尔摩斯先生今天明明说会待在公寓里面不出门的,结果他出门的时候,也没有告诉我去哪里,只留了一个ab。我开车去化验室找了一圈,却一点儿影子都没看到,回来的时候说他去其他地方做实验了。我找了他两个小时……”我回来的时候,又去医院盯了一圈,发现他就是没去。

    我还担心他是不是出事故,又发了一条短信。

    那条短信石沉大海。

    华生听到这里,立刻就转入指责夏洛克不负责的态度,说道:“你不要总是这么欺负兰尼。”

    就是就是!

    我在心里为华生摇旗呐喊。

    见夏洛克不以为意,华生不得不再次叫了一次他的名字,提点道:“夏洛克,你不能每次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总要有一点反应。”

    听到这里,夏洛克慢条斯理地合上电脑,目光锐利地投向我和华生。他的眼神凝固在我们身上,冷冷的语气中透露着他一贯的冷静。悠然而坚定地说道:“如果非得我发表意见,那就一个一个来吧。”

    他这话说得让我心里面忍不住起了一些不祥的预感。

    “首先,华生急于摆脱兰尼谈论结婚的话题,刻意转话题,不就是想到上次和莎拉分手的原因吗?因为还没有决定好如果追求之后,是否该结婚?如果不结婚,这样的交往是否会对女性来说是一种压力?到现在,华生还没有放下对莎拉的事情。你现在为兰尼声张,难道也不是借这个机会逃避思考吗?”

    夏洛克的话语如一把锋利的刀,深入剖析了华生内心深处的矛盾,使得他一时无言以对。

    他这话还没有说完,夏洛克的目光锐利地转向我,继续说道:“平时没有见到地址,就会在公寓待着随时待命,今天却会兴致冲冲地去化验室,难道不是因为觉得抓住我的把柄,跟我对质,见我落于下风,才对这种小事抓着不放吗?”

    夏洛克的洞察力让我感到羞愧和尴尬,无法找到反驳的言辞。

    他继续冷静地说:“我平时不说,是因为我懒得说。既然你们有所不满,我就说几句。可怎么我现在开了口,你们又不说了?”

    这两句话杀伤力太强了,直戳人心,一针见血,让我和华生无力招架。此刻,我们如同两只被针刺破的气球,刚才对着夏洛克膨胀的态度,转眼间就变得干瘪无力。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我想逃离战场,于是小声地说道:“福尔摩斯先生和华生先生,我今天给大家洗了被单。我想现在应该已经干了。我去收一下后院的被单。”

    华生原本游离的眼神跟着我的话也落了下来,连忙跟上我的脚步说道:“兰尼,我也去帮忙吧?”

    我们两个一人一句,见夏洛克还没有还没有发声,立刻逃离现场。

    我们楼梯下到一半的时候,我们两个都听到夏洛克站起身后,椅子往后拉蹭的声响。我们两个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想从声响上辨认夏洛克接下来的行动路线。

    到底是看自己的手下败将怎么仓皇逃跑的?

    还是有其他目的?

    结果我和华生都听到夏洛克是走到厨房的位置,简单地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就在我们两个松了一口气,心情松弛地往下继续走的时候,夏洛克低沉的声音从门墙的另一侧清晰地传了过来。

    他字音清晰有力地说道:“我对安妮·史泰德那起案子多了一点想法,你们两个收完被子,就回来。”说完之后,他又走回自己最爱的位子。

    偷听被抓包的我和华生两人赶紧逃离现场。

    ※

    收被单的空隙间,我就把刚才的客厅的事情扔一边了。

    夏洛克又不爱记仇,刚才说过那么一次,就说明他明明知道我有坏心思,但还是放过我了。

    想清楚这些的我心情也跟着轻松不少。

    这个时候,华生的声音从另一边响了起来,声音有些低沉,听着其实有些沮丧,说道:“兰尼,我发现我很多时候还是容易被情绪支配头脑。要是我一开始就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然后再提出自己的想法和意见,做事可能就会更稳妥一些。”

    “……”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不是听不懂他的字面意思,他是想说做事应该要深思熟虑,不嗯呢该一头热。不过我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意思。我觉得会这样用情绪和情感做事的华生很有魅力啊。

    有情绪就代表有温度。

    华生是很温暖的人。

    华生接着说道:“兰尼,刚才我聊天的时候,真的很抱歉。我泼了你的冷水,明明你那么热情地跟我提建议。”

    我现在反思了一下,他要是能听到我脑内的想法,仅仅只是提出交往的一些策略就认为我热情的话,那我那些结婚生子,购房增修221B公寓的事情岂不是太疯了。

    “是我没有注意到你不开心了。我才该说抱歉。”

    不得不说,明明在旁边查案子,对这些感情问题不感兴趣的夏洛克真的随时随地很敏锐。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有点难为情,下意识回避华生的眼睛。然而华生那边很安静,我下意识看了他一眼,结果华生正等着,朝着我微微笑道:“那我们今天这件事就和解啦?”

    我忍不住笑起来,“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和不和解的呀?”

    这话说出来后我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我能感觉空气都暖了不少。

    我和华生继续收被单。

    这次我只洗了我们二楼的,因为夏洛克的私人用品不用问,我每次都是直接收走,弄好之后再帮他摆回去。当然,如果不帮他弄的话,赫德森太太要多干很多体力活。等着晚上,我就跟赫德森太太他们说,帮他们晒他们的被子。

    我们正往后门走,华生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说道:“兰尼,我这次有点害怕。在你提到结婚之前,我才意识到我没有想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对待这份新来的感情和情绪。我也不想再伤害其他人。”

    他的话让我心头一震,我下意识地停住了他的脚步。

    我从未想到华生会在这个时候与我分享内心的真实想法。尽管上次在酒吧,我也能感觉到他有所保留,但我从未想过他必须把一切都说出来。有些事情,藏在心底,其实比说出来更让人舒适。我从不主张逼迫别人说出他们不愿意说的事情。我自己本身也不愿意别人逼我说我过去的事情。这又让我想起桑恩教授在美国波士顿和我见面的时候,对我的放心不下。

    我也没有办法因为他人的担心而愿意解剖自己的身心。

    我认为这是保护自己的方式,获得安全感的方式。

    我静静地听着。

    华生不知道,他的话引起了我内心的巨大波澜。他似乎在对这份感情感到犹豫,这让我的内心警钟大作。

    我急切地想要表达自己的情感,但表面上我持续保持着冷静。

    我在心中反复告诉自己,要稳住,不要急!不能催婚,不能让华生有逆反的心理。这个时候,华生其实是在与别人商量,而不是让别人做决定。绝对不能让自己的想法过分强加在别人的想法之上。

    我只是耐心地倾听。

    华生不知道我内心的想法有多剧烈,只是苦笑道:“可能是去了一趟美国,心思活泛起来了。我和你说过吧,我很想要组建一个我的家庭。”

    我心里明白!

    我清楚!

    我甚至还能想起当时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我深深地意识到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如果要说服华生,要给他支持,这个时候也许就是最好的。我需要抓住这个机会。

    华生继续说着。“可我担心我并没有让别人幸福的能力。我拒绝莎拉,何尝不是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兰尼,我是个逃兵。”

    他的最后一句话再次我心头一跳,无法平静。

    华生非常忌讳提及自己为什么离开战场。我知道他并不是懦夫,他受了伤,不得不离开战场。但是他这样说,也许是他内心对自己的错误认知。

    华生慢慢地说着。

    “我在伦敦大学完成医学博士学位之后,我就去进修成为一名军医。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要做什么。当时入团的时候,战役已经爆发,我从孟买上岸,与我军已经存在着很长的一段路途差距。我知道我很危险,但是我内心很自豪,也有热情,我知道我会找到我的团,担起我的责任。然而,我并没有战死在战场上,也没有带回荣誉。我受了伤,是被战友救回来的。救我的那个人死了,而我回国领着抚恤金过活,我很没有担当。”

    “我有时候会做梦,梦到战场的很多日子,梦见我的壮志,梦见我的失败,梦见我的伤痛,我对战场,到现在仍抱着骄傲的心情,可是我依旧躲不开心中的阴影。我觉得,这也许是我人生的一个启示。我只是空有一腔热情的失败者。”

    我托着被单,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听到这样贴近心脏的话。

    这种话远比在漫画、小说里面看到的更有力量,我甚至有一瞬间跟着他的心情同频,感受到他沉重的悲伤和自责。

    我没有去看华生的脸,只是深深呼了一口气,说道:“华生先生,你相信真爱吗?”

    不要吐槽这句话!

    我要抱着信念勇敢地说出口。

    华生一愣,神情很单纯说道:“是的,我相信。我听到威尔的故事很受感动。”

    我语气平静地说道:“我不相信。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真爱是不存在的。我爸和我妈是年少认识,毕业后结婚,认识十几年。从无数与他们同龄的叔叔阿姨那里,我都可以听到他们少年的真爱故事。然而,我爸在我妈生我之前就出轨了。为了我坚持了十几年残破的婚姻,如今他们重组了属于他们真正的家庭。”

    我悄悄捏紧自己的手,重新鼓起勇气,“我不相信真爱。我对所有的恋情都会感到不耐烦。我到现在都不相信所谓的真爱。可是我依旧想支持你。”

    我这段话说得飞快,就像是我已经对认识的人说过千遍万遍一样。体内的血液在说话的过程中,时而冰冷时而滚烫,但我知道我还没有说完。

    我内心那么坚定,并肯定着从我认识华生的这200个日日夜夜里面,我看到了华生的心,也感受到他的温暖。

    我跟华生,说道:“我相信你。我知道你是好人,无论任何事情,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你内心的忠诚与善良,坚强与无畏。我相信你,相信你会对你爱的人尽一切的努力,不会把战场的遗憾带到现在以及未来的生活。”

    我顿了顿,顺势整理起突然澎湃的心潮,一字一句,一句一顿。

    “有人曾经这么说过,人生中最难以置信的事物或真理,往往都是因为从未亲眼目睹,从未被证实过的。想想,若没有爱因斯坦的质能方程,谁又能相信一粒尘埃中蕴含着能够颠覆整个世界的力量?哥白尼的「日心说」经过两百余年的时光洗礼,直至牛顿在《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中提出了万有引力定律,也才证明了它的真实性。人们也说,真爱是世界最令人心动的奇迹。可我从来都不信。”

    我深深地望向华生的蓝瞳,看到他因为话语和过往回忆而激起泪意与真情实感。我能感觉自己的心口也跟着一酸,继续说道:“华生先生,我由衷地希望,你能证明给我看。”

    我们之间的时间凝固了很久。

    我见华生坦然地落了泪,也听到他说了好。

    很久之后,在我把所有的事情全部放下后,华生说能不能把这段故事写进他的博客里面。我那时候只想到我们是在收被子,做着一些一点都不惊心动魄的琐碎事情。于是我问道,可以增添一些虚构,充满张力的故事情节吗?我们是在某次调查大案子之后,经历了一场几乎生死攸关的夜晚,深感感慨,促膝长谈之类的,别让读者觉得这个故事只是发生在平淡无奇的家务日常中。

    因为这样就显得很随便,完全不能表达我和华生两人当时震撼澎湃的心潮。

    华生听得笑得不行。

    可我还是很要面子的。

    华生点了点头,然后在他的自传里写道,在他追求现在妻子之前,他曾经有过一段很难熬的日子,有一道心结横在他面前,让他无法勇敢地追求真爱。那时,他向他最信任的心理医生倾诉了这一切。那位神秘又理性的心理医生第一次向他讲述了自己的故事,告诉他自己不相信真爱,唯独相信了他,希望他能证明给医生看。

    「那是我人生最好的一次心理咨询,看到了我最好的朋友的心,也得到了我内心深处最好的回应。」

    他在书中这样写着。

    我发现,华生真的能随时随地感动着他人。

    他人指我。

    244  ☪ 第 181 章「我负责莫里亚蒂教授」

    如我所料,漫画又更新了。

    夏洛克在提示安妮·史泰德的案件另有蹊跷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漫画很可能就更新了。毕竟月份到了,我从波士顿数学家案件开始,就不太愿意看漫画论坛的东西。

    第一,它预测的限度不高。就算不看漫画,我也可以在其他地方获得具体的消息。

    第二,无论如何改变中间的细节,漫画总体逻辑最后还是会顺着大体已知剧情发展。这就意味着未来大事情节不会变太多。

    第三,它开始有点干扰我自身的判断。我早期看漫画的时候,是因为我可以从漫画里面读到别人的态度和想法。我一开始确实也有很依赖于此。可事实上,漫画世界对我的形象塑造存在着偏差,那么这个世界对其他人的塑造也是存在着偏差。其实我也不能完全轻信。

    我现在大致上也摸清所有人的背景,也暂时也不需要看漫画弹幕了。

    事实上,我之所以会拒绝,主要还是我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被漫画操控了生活一样。

    漫画要我看什么,我就看什么。

    漫画要我小心什么,我就要小心什么。

    这种迟早会成为一种没有道理的偏见。

    最近会出现这种感觉,主要还是因为我玩游戏玩上瘾了一样。

    我玩手机游戏的时候,脑子里面就会算出最好的攻略,走最省力省资源的方式。我又非常不想要浪费,花了60金砖买了6个小时的无限体力,中间歇一分钟都会觉得这是在浪费,把自己搞得精疲力尽。且不论这些,光是排名制、时间限制,升级制度,登录奖励等等,这些在结束之后,都让我觉得我被游戏玩了一样。

    我突然觉得,这种会被不自觉被外界影响的感觉不太好,感觉生活在脱离我自己的掌控。

    在我确定漫画更新后,手机往口袋里面一放,并没有再往下看了。

    我这个动作刚做完,就看到夏洛克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我活像是在上课被老师抓的个现行的学生,现在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认真地在听。夏洛克也不抓我现行,继续说道:“在送过来的安妮·史泰德尸体上发现过一条中老年男性的白发,经过检验后,和之前发生过的无名女尸身上的白发相吻合。”

    华生问道:“这会不会只是巧合,也许两个人去了某个特定的地方,刚好那里的店主或者员工和她们搭话了呢?“

    我也跟着说道:“如果真的是连环杀人案的话,那么凶手把凶器扔到嫌疑人屋前做栽赃是为什么?除此之外,警方能够认这个安妮前男友是嫌疑犯,也是因为这把凶器取自前男友家。”虽然我没有鉴定过凶器,但是这个基本的判定也是有记下来,上面没有太多可疑的痕迹。

    华生朝着我的方向,说道:“如果真的存在连环杀人案,那真凶手这么做,肯定是因为自己不想要被人发现自己的罪行,所以才栽赃给一个毫无意识的酒鬼。”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要是他真的刻意掩盖自己的行径,这不是在说他犯下的可能就不止这一起两起案子吗?

    那要查起来就更多事了。

    陈年旧案估计能堆满整个客厅了。

    我原本还有点苦恼,但是突然觉得乱七八糟的纸头叠山,要是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那又是一种清爽的快乐。

    我脑袋里面有个小人已经开始在想着怎么收纳那些杂物了。

    夏洛克开口说道:“还记得我们在做尸检的时候,警察就已经找到了凶手的事情吗?如果凶杀案就发生在嫌疑犯附近的话,相信那些被吵醒的邻居早就知道了凶手的身份,甚至目睹了整个过程。结果尸体是第二天早上才被发现的,说明尸体和嫌疑犯家里是有一段距离的。通常来说,警察要走访调查也是在附近的区域,那他们怎么在我们尸检的时候,就提前告破案件,发现凶手的。”

    警察陈述的时候,肯定不可能跟我们事无巨细地在电话里面讲清楚的,更何况,我们是从茉莉小姐手上知道了的,她那边更不可能知道的那么全。可是这之间还是可以从逻辑上推出来的。

    这也是我对茉莉小姐的话里面有些疑问的地方。

    可她未必清楚,也没有必要问。

    华生说道:“意外?巧合?有警察从嫌疑犯门前经过,刚好注意到了一把凶器。”

    万事都可以用意外巧合,但是凡事都用意外巧合来说的话,那也永远得不到真相。

    夏洛克忍不住嗤笑起来,“华生你的记忆力也是不是该想办法提高一下?”

    “花园。”我小声地跟华生说道。

    “花园?”华生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这里传统别墅确实会有比较大的前花园,那个教授家门前就应该有很精致的花园景观…所以华生自然而然地就会认为这花园估计也是门前景观,但是如果你知道他们出事故的地方的话,你应该不会说这种话。你仔细想想,现在市内东区谁家房前有花园。”夏洛克手指轻轻的敲着手背。

    我脑袋里面一边浮现出英国市区的房屋设计,通常更偏向于后花园的布局,一边又回想起夏洛克对莫里亚蒂教授的复杂情感。看看,夏洛克明明不喜欢莫里亚蒂教授,却也时不时提几句教授。真的讨厌那个人的话,怎么会反复提?

    我又在想着我不能走神。

    于是我又开始思考警察不可能一眼就看到后花园的凶器,脑海里面也忍不住在想,夏洛克其实很欣赏教授,是不是?

    华生的声音打破了我思绪的漩涡:“所以,警察是怎么发现凶器在后花园的?总不能是透视吧?”

    我转向华生,思考片刻后恍然大悟:“他家是不是养了一条狗?”

    夏洛克的嘴角拉长。

    这就表示我猜对了。

    那这一切就很好理解了。

    之所以会被警察发现嫌疑人,那是因为地上有痕迹,估计狗狗是从正门出入,因此路过的警察还看到了房门半开,顺势看到了狗把自家匕首叼回家后花园的画面,嫌疑犯的身份也顺势落在了现在的亨特·史密斯身上。至于夏洛克做的实验,估计就是去玩狗狗了——测试它是不是会把自己家的东西叼回家的习惯。

    “凶器上面没有狗的痕迹,很可能是因为刀柄也不是非吸水性材料,没办法很好地保留唾液的痕迹。只要重新用其他试剂检的话,说不定是能查到刀柄有狗狗的口水,这样就能证明这把凶器是狗自己带回来的了。又或者是检查一下狗身上皮毛,也许这件案子要重新整理了。我们和雷斯垂德警探讲一下吧?”

    我正打算拿起手机,夏洛克却开口阻止我的行动,“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我不知道。”

    “也许亨特就是凶手呢?”夏洛克摊着手,又说道,"现场已经被行人破坏,嫌疑人亨特的家里的现场也混乱。”

    那也是。

    总要交一个人出去。

    现在发现的只是疑点而已。

    离真相还有那么那么远的路。

    华生对夏洛克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并不支持,双手握着拳,说道:“可是明明说明白这里还是有很多疑点,现在警察可是要赶着结案了。”

    “这倒不用那么急。”夏洛克双手交拢,放在膝头上,一脸闲适地说道,“如果凶手这次是明目张胆地要让世人注意的话,他就不会让他人轻而易举地顶了罪,博了他的名。我们先放任警察结案吧。”

    华生朝着我的方向看,我觉得夏洛克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肯定有其他想法,但是华生一脸要我跟他站在同阵营上,那我也要跟他站在同阵营,声讨,“警察结案之后,发现抓错人,之后他们的业绩就下降了,年终评级一定会收到影响。”

    夏洛克垂下眼帘,口吻讥讽,“本来就是他们蠢,总是要吃点苦头,才知道下次该小心谨慎一点。”

    夏洛克说得也很有道理。

    我又开始劝说华生说道:“华生先生,就算警察结案,还要再过一轮检察官提起的公诉期。亨特·史密斯先生肯定还要再走一轮庭审。”

    只有走过公诉,才能最后结案。

    如果连检察官都不提起公诉,那亨特·史密斯自然就会无罪释放了。

    而从公诉到庭审结束至少需要几个月时间。

    可能我夏季学期考完试,这个案子都还没有结束,确实不用急。

    华生只好抱着手臂想了想,说道:“所以,夏洛克要让我们做什么吗?”

    夏洛克一开始说要和我们说些事,难道就是分析今天的战果而已吗?夏洛克并不会做这种没头没尾的事情。

    我也好奇地看向夏洛克的方向。

    “我认为警察局内部有问题。”夏洛克看着我的方向,说道。

    他说,比如说警察有可能有问题。

    他还说,这可能也会和咨询顾问有关。

    “这次警察查案过程中出现了一些纰漏,听说那个教授也过问这件事。”

    夏洛克的视线一直盯着我,我感觉自己全身都被绳索扎紧了一样,动也不能动。

    “兰尼,你仔细想想,如果两具毫不相干的尸体身上出现了同一个东西,要么是她们生前都去了同一个地方,或接触了同样的人,要么就是她们死后都被人做了标记。能接触尸体的人,除了凶手,有警察,法医,还有像我们一样的咨询侦探。”

    “……”

    话是这么说……

    只要说「你想」就好了,怎么还得用上「你仔细想想」。

    总感觉他话里有坑。

    夏洛克采取「沉默就等于默认」的措施,说道:“我们分三步走,华生继续留意亨特·史密斯这一案的进展,他们公诉也得要收集足够的证据,雷斯垂德还是会来,华生负责看着他们保证证物不被污染。兰尼……“

    我心头一紧,这前面话才刚说了咨询侦探,现在又来一句分头合作。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兰尼负责这一年伦敦无名女尸的数据统计,包括遇害时间、被发现时间,死因、年龄、被发现地址等,做好所有的统计。”

    内容如此正常。

    是我小人心态了。

    我在心里对夏洛克道歉。

    我还以为他会推我去当卧底,监督监视莫里亚蒂家族,拿这起案子反复多角度试探他们的态度,回来写成报告给夏洛克看。

    夏洛克真好。

    还没有等我回复,夏洛克还没有说完,“我负责那个数学教授。”

    我手指忍不住动了动,想现在就开始翻漫画了。

    是我说话太大声了。

    如果能换取世界和平,我愿意被漫画世界操控啊!(并不是)

    天啊,他们两个可千万不要打起来!

    245  ☪ 第 182 章.「行」

    根据夏洛克的安排,我上午还是跟着茉莉小姐在化验室工作,下午我还是去杰克老先生那去锻炼身体。

    他完全没有告诉我他要怎么接触莫里亚蒂教授。

    漫画上也没有讲,只跟我说这次凶手是开膛手杰克。

    可这人指向性也太明确了。

    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

    “兰尼?”

    茉莉小姐的声音把我从烦恼中扯了出来,见我抬头看向她,她对着我笑了一下,“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我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数据,没有弄错任何东西,于是又看向茉莉小姐的方向,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又继续说道:“我只是在很认真地输数据。”得搞出正确的参数,建个数字建模,测出数据的关联性,这样才能够更快地做筛选。

    茉莉小姐有点犹豫,说道:“你都没有在看数据,你看着墙在打字……”

    我一下子就结巴了,赶忙翻了翻文件,说道:“我看着呢,看着呢,你看这上面一个都没有错……”

    茉莉小姐只是跟着我的话扫了一眼数据,也没有真的要检查,解释道:“我刚才叫了你两三次,你都没有听见。我以为你今天心不在焉的?”

    被她这么一点,我也感觉自己手上这些冰凉凉的数字没有意思,倒不如黑了伦敦市60多万个监控,帮我看看夏洛克去做什么了。

    茉莉小姐看我不做声,随即笑道:“兰尼是不是在想着自己不能去现场查案,很失望啊?”

    我顿时愣了愣,说道:“这倒不至于。”

    我对幕前工作没有兴趣,也不喜欢和人打那么多交道。要我像是夏洛克在人前做推理,我并不会觉得这是一种享受,只会觉得自己在人的视线的里面被反复炙烤着。我只是担心夏洛克和教授一言不合就会打架。虽然我从来没有看到他们打过架就是了。

    想了想,我说道:“我可能是肚子饿了。”

    茉莉小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段对话里面有什么逻辑。可是她人很好,心里面没有特别的想法,只是说道:“楼下有咖啡厅。”

    这话音刚落,我顺势把电脑合上,一边认真地把资料都收拾了,一边说道:“要是填个肚子什么的,少不了要三十分钟,离我得离开的时间也不远了。茉莉小姐,我就先离开了。”

    不等她反应,我就先抢着时间先离开了,顺便给她轻轻地关上门。

    下了楼之后,我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给教授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做什么。我现在脑海里面不知道,到底是担心夏洛克单独去找莫里亚蒂教授,要去欺负人了;还是该担心莫里亚蒂教授被夏洛克挑衅那么多次之后,要给夏洛克颜色瞧瞧。

    电话挪到通讯录的名字列表之后,我手指在虚空间上下点了好几下。

    勇气在碰到教授的名字上面就跟着烟消云散,指尖发麻。

    哪个学生敢无聊去打电话问老师在哪里?

    我觉得我真的不要命了。

    思考了一下,我手指很快下翻,找到了一个名字,按了一下。电话“嘟嘟”响了好几下,就接通了,“你在家吗?”

    路易斯的声音停滞了一瞬,说道:“我不在。如果门打不开的话,家门前的密码是3……”

    他报了一串密码给我之后,我才反应过来,他误会以为我来训练,特地在他家门前等着了,便说道:“你现在告诉我也记不住。我还没有到莫里亚蒂教授家。只是想和你打听一下,教授今天会在屋子吗?”

    我这边刚说完,路易斯那边就没了声音。

    我的想法是路易斯这个弟控肯定是知道自家哥哥去了哪里。这样我就可以大致上推出夏洛克和莫里亚蒂教授的动向。之前在美国的时候,我也看出路易斯这人还是很守口如瓶的。意识到他现在对我这个问题很警惕,我又说道:“不方便说也没有关系,我只是随口问问,开个话题而已。”

    路易斯的声音又回来了,在手机另一边响起来,问道:“那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仔细想了又想,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好说的,不得不还是挤出一句话:“你今天见到福尔摩斯先生了吗?”

    路易斯一听到这话,顿时冷了不少,“没有。”

    我发现问路易斯,莫里亚蒂教授的行踪,他是守口如瓶,对着夏洛克的话,反而就容易开口了。我觉得这个可行,又继续说道:“你最近要是遇到福尔摩斯先生,可以私底下给我发个短信吗?”

    “我一定要做这件多余的事情么?”路易斯口吻不善。

    我自然是懂得交易的原则,说道:“你帮我这个忙,之后你要是有什么要求,我也听你的。这件事应该不难。”

    一个案子最多不超过一个月。

    我补充道:“最多只要一个月,你要是遇到福尔摩斯先生,给我发条短信就好了。如果你之后想不起来有什么要求,我也可以请你吃饭。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路易斯犹豫了一下,反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因为留意夏洛克的动向吗?

    我能说,我担心夏洛克和你家哥哥打起来吗?我觉得说这种话很没有道理。有没有一种比较平衡保守,不会泄漏查案进展的说法?

    我刚要开口说,路易斯似乎等不了我还要思考那么久,怀疑我可能会措辞说谎,于是开口说道:“为什么总要这样子帮来帮去?我们这样下去,你没想过关系会不会过近了?”

    “…啊?”

    这…这跟每天去同一家超市买牛奶,店长说我们这样下去会不会关系很近?

    我特别茫然。

    关系近不近我不知道,可起码算是熟人吧?

    我想了一下,也许是外国人不懂这种人情往来,我帮帮你,你帮帮我的事情。他想要更加冰冷有明确界限的。也对,路易斯不太喜欢跟我含糊不清。

    我想了想,说道:“那每条信息多少钱,你报个价吧。”

    我们是纯纯的利益关系。

    不过,说到最后的时候,我有点心疼了,怕路易斯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富豪漫天要价。

    我到时候还死要面子,应了下来。

    面对这种可能发生的未来,我有点先知先觉,并且提前害怕。

    路易斯在话音落下来之后,口吻似乎也带上了谈商业利益的冷淡,说:“没事。也许我给的回信还不值多少钱。你先看看质量吧。”

    这话太让我害怕了。

    专业特工的情报(哪怕是普通的情报)应该都很贵吧。

    “不,你要多少钱,先说清楚!不然你还是不用帮我了。”

    我以后都不找他了。

    找这人帮忙居然是要钱的,好贵!

    我还不如去找麦考夫,他还会请我吃东西。

    “算了,你当我没说吧。我以后不会麻烦你了,谢谢!”我还是连忙切断这未知的开销,我甚至想要现在挂电话,直接把联系电话给删了。

    我正打算挂电话,路易斯不耐烦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不要钱。我要你的钱做什么?”

    我听他莫名对我发火,又想着我实在是找错人,心里也开始不爽快,说道:“那你要什么直接说。另外,你不要对我这种口吻说话,我完全不知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有话直说不好吗?你说会不会关系过近了?那我给你钱,不就很清楚了吗?”

    可我没钱,就不想给了。

    我也就不想找他了。

    路易斯到底是有涵养的人,冰冷的语气还是缓解了,犹豫地说道:“…我只是个奇怪的感觉,你是想和我搞好关系吗?”

    不搞好关系,我真的每次见到他,都在尴尬和痛苦中。

    听他问得那么直白,我又觉得自己像是上赶着倒贴似的,有种说不出的不对劲。

    可是要是说是,被拒绝的话,我以后会更丢脸。

    要是说不是,万一这就是个机会,错失了,那以后相处就更难受了。

    “你想怎么样?”我反问道,“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那倒没有。”

    见他退缩,我赶紧得寸进尺,虚张声势,抢占道德制高点,“可是你听起来就是对我很有意见。你的态度很不好,我刚才有点生气了。”我突然感觉自己像某种小动物,为了壮大自己的声势,故意张开翅膀唬人。

    “……”

    “你对我经常不礼貌,我都忍了。我也一点都没有跟别人说。”

    “…………”

    “你不能对我这样。”

    “………………”

    “你要对我好一点。那我也对你好一点,这样我们就和平相处,不好吗?”

    “好。”

    “好什么?”我怀疑他没有认真听我讲话。

    “对你好一点。”

    明知道他在鹦鹉学舌,但我感觉还不赖。

    我觉得,行。

    246  ☪ 第 183 章「我不信他了」

    我和路易斯达成协议之后,就挂了电话。

    这次,我打算不犯昨天的错误,太早在教授家门前晃荡。这样他会觉得我没有事情做,是个不懂得珍惜时间努力的人。于是我在接近莫里亚蒂教授家五百米的时候就停在路边,等待时间来临。

    这案子明显就是冲着杰克老先生去的。

    弹幕里面说,在忧国莫里面,开膛手杰克的名字是被人借去挑拨阶层矛盾的。

    我听弹幕们讨论,莫里亚蒂教授识破这案子的目的也没有真的结案,如历史一样被列为悬案。

    我估计结果还是会隐瞒下所有真实的情况,但是案子会持续发生。现在发现的是两起,数据模型筛选之后,应该还可以锁定几具可疑的女尸。

    可现在教授他们也没有这个时代背景的矛盾,借这个名字行动的人又有什么目的?

    一方面,夏洛克肯定是要揭露真相的人;另一方面,历史走向却是要隐瞒案件真相不表,那么莫里亚蒂教授肯定会在这件事上使力。

    两人会因此碰上也不一定。

    我身在其中许久,反而没留意到夏洛克与犯罪卿之间的距离远近。从年初开始,夏洛克并没有得到实际上的进展,对莫里亚蒂教授是否为犯罪卿的怀疑应该是有所下降的。可他现在第一时间还是要接触莫里亚蒂教授,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雪林·福特的影响。

    虽然琼恩跟我细讲过,但是我还是保持不买单的态度。雪林和琼恩两个人也没有坚持下去,也不知道是因为知道我听不进去,就不说了;还是因为觉得此莫里亚蒂与彼莫里亚蒂是不一样的,不能随意放在一起讨论。

    话说,我现在还不知道婕米和教授之间的渊源。不过我也不太想知道这里面的细节,倒不是避事主义,怕知道里面的事情会对他们产生负面的观感。只是事情到现在,时间到现在,我觉得我知道,也不能改变一切。知道了也不能改变一切,被人知道了,反而是其他人会想太多,增加没有必要的担忧和情绪。

    这是没有必要的。

    起码对我来说,这没有必要。

    我仔细在漫画预告里面,重新对了对已知的信息。事实上,从杰克老先生在艾琳事件那会就出现开始,这起白教堂案件也在被人悄然布局中。莫里亚蒂教授已经从两个月前就已经在查幕后黑手,现在也毫无进展。

    要是夏洛克采取攻击的状态,教授很可能会露出马脚。

    莫里亚蒂教授还在写《小行星力学》第二卷,要是他被打击到不想做数学事业,全人类都会责怪夏洛克怎么不等教授先写完呢?(个人想法)。

    不过,要是真的被查出来,那我也不可能罔顾法律法规。

    我已经做好打算。

    到时候,每天去监狱看望教授,给他塞钱和书。听说监狱里面还是很看重金钱往来的,教授就算被关起来,估计还会很快就被当作监狱的一番霸主。

    ……

    不对,越想越远,我们回归漫画!

    漫画上写着,莫里亚蒂教授在警局里面意外截获一封信件,而信件上有「开膛手杰克」相关的文字。

    从时间线来说,这封信应该是婕米发的。

    我对此有两个推测依据。

    第一,能发出这封信,这个人肯定清楚莫里亚蒂教授的行动路线以及雷区。已知,开膛手杰克的名号只有少部分人知道(这里暂时没有开膛手杰克的历史事件),那么我可以推定是,知道杰克老先生的名号的主要集中在莫里亚蒂集团里面,这里面包括美版莫里亚蒂。

    第二,婕米本人当时在艾琳事件预告上是有行动的。可是我经历的过程中,是没有看到她的行动路线的。漫画上面也没有展示她的行动。

    其实,「雷」就可能放在这里了。

    她可能放张「开膛手杰克」的书信在警察局,暗示莫里亚蒂教授知道,如果教授不帮忙保住艾琳的话,教授他们共同的老师就准备跟着被牺牲了。

    可以简单这么说,艾琳最后能存活,是各方能力之间互相拉扯后的动态平衡。

    然而,要实话实说,前面如果是杰克老先生是作为一个把柄被婕米操控在手上,那么她不可能再做第二遍,这是要和教授结仇的程度。

    也就是说,有人得知了婕米诬陷杰克的手法,于是在安妮这个案子上进行了第二次模仿案。

    我个人来说,其实很希望这全世界都是理性人的世界,这样所有人的逻辑就跟AI那样都是走最优路线,非常好猜。以此为前提,我已经能够猜到谁在这里搞事。

    可是相对应的,这又不完全是个理性人世界。

    这就意味着,随时可能出现一个我不知道的人物,发生一段我完全不会放在心上的恩怨纠葛(我属于那种看侦探剧,懒得看凶手与死者之间发生一段难解难分的感情故事,我只希望看手法),那么这样的情况是我无法完全掌控的。

    不过,这也意味着事情也很好办。

    因为这个搞事精的对面,全是智商天花板。我都不敢轻易蹚他们之间的浑水,怕是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

    才整理完思绪不久,我就因车子里空调带来的冷意给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地,我抬手把车子的空调调低,并且拉下车窗,让外面的自然风透进车子里面。

    今天天气变热了不少,再加上我出门做锻炼,赫德森太太让我穿鼠灰色的坎肩背心和同色的运动短裤。我从小学之后,就再也没有穿过会露膝盖以下的部位的衣服出门。

    老实说,我有一种强烈的难为情和羞耻心。

    我有一种自己在装嫩装少年的感觉。

    我还记得我今天早上刚出房门的时候,夏洛克就对着我的方向上下打量了两三次。虽然赫德森太太和华生两人都夸我,但是我知道,他们从来没有指责过我的衣品。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人的意见不可靠。

    莫里亚蒂教授也会这样看奇怪生物一样上下打量着我吗?

    我用手掌盖在自己的膝头上,搓了搓,好像这样生出一点热意,裤子的长度就跟着延伸到我碰触的位置。

    我靠坐在椅背上又开始思考,我夏季假期之后要做什么打算。

    毕竟选修也只有一门。

    我是不是该去找正经的工作打工?

    起了这个心思主要是因为卢西安七月份开始要接管自己家族的企业。

    我倒不是要跟他有攀比的心,我们两个又不是同一个起跑线上,但是多少点醒我,我现在有点不务正业了。

    我现在确实受到夏洛克侦探事业的影响,血赚。

    我真的血赚。

    我不到一年,不仅有还清夏洛克债务的钱,我还有一堆六位数的存款。

    按照夏洛克这蒸蒸日上的劲头,要是能够维持十年的话,我不到三十岁可能就可以实现财务自由,过起养华生家的宝宝的快乐生活。

    可是,问题是夏洛克会突然中间消失三年(与莫里亚蒂教授fall的事件)。而且如果走的是忧国莫的路线,那夏洛克可能就会消失得更久。

    没有夏洛克主营侦探工作的话,华生应该就会集中注意力在诊所工作,这个福尔摩斯侦探所就相当于没了主心骨,也营业不下去。

    我要是没了老板,我未来的三年,乃至更多更久的时间里面,就得吃西北风了。我都能想象得到,我牵着华生家的小孩上演《当幸福来敲门》里面,主角带着小孩的电影前段剧情,尽管华生可能不会借人就是了。

    真希望跟夏洛克说,不要轻易地丢下我不管,我不想被迫失业。

    果然,人还是得有独立赚钱的能力。

    我有空还是多看看有什么兼职工作可以做。以后我要是扎根在英国的话,最好还是能找到适合的职业。

    数学系毕业生的选择很多。

    无论是进修深造,还是转到其他领域,都相对来说门槛都会比其他跨专业容易一些。

    我正想着,这个时候,车窗被敲了敲,金色的发丝先亮起一抹明亮的光彩。我跟着声音看了过去,与笑意盈盈的人对上了视线。

    我的心瞬间漏了一拍。

    “教授?”

    我被他吓到了。

    这里离你家至少有几百米。

    “你可以直接进我们屋子,不用每次都要等到时间点到了再进去。我可以告诉你出入大门的密码。”

    我愣怔地看着教授,“…教授,你怎么在这?”

    你是有千里眼吗?

    不管怎么样,我先让教授上车,送他一起回莫里亚蒂家的宅邸。

    总不能让教授迈着两条腿,在我的车子后面跑吧?

    教授也没有拒绝,直接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上车的时候,我看到教授顺势扫了我一眼运动服,嘴角便噙着一股笑意。

    “在见杰克先生前,你陪我先喝杯咖啡吧,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我呆呆地点点头。

    难道是要找我帮忙吗?

    我满脑子都在想着,如果教授要我提供夏洛克查案的情报时,我要怎么拒绝他?

    结果莫里亚蒂教授跟我说,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吃坚果。

    我的心突然间“吧唧”一下子碎了。

    原来每次送坚果时,与教授的快乐回忆都是假的。

    “教授,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喜欢吃坚果呢?”

    坚果对你的生理和心理健康都有很大的帮助。

    我忍不住说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一直都在给教授带去负担。我现在太对不起你了,总是在让你吃亏。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

    教授顿时陷入了沉默,“……”

    可下一秒,教授跟我说,其实我刚才是骗你的。

    “……”

    我不信。

    我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247  ☪ 第 184 章.「你们是朋友啊」

    “兰尼……”

    “兰尼,你可以准备上课了。”

    杰克老先生的声音直接刚好盖住了教授的声音。他出现在客厅门口,正好中断了我们之间的谈话。我下意识地跟着站起身,余光之中看到教授原本还想要继续多说一些,可心下一横,还是假装看不到教授欲言又止的表情。

    现在,我的心情没办法应付教授。

    我知道,一旦目光交汇,我就会忍不住对教授流露出比上一秒更深的失望和绝望。我已经知道,教授正努力地想要掩饰内心的真实感受,想要把之说的话给收回去。我也不愿勉强他说出违心的话,这样就会显得我这人更加卑劣。

    微微欠了欠身,我避开和教授的对视,跟上杰克老先生的脚步。直到教授的身影从我的余光里面彻底消失,我心情才稍微松了一瞬,重新开始思考教授为什么不喜欢吃坚果。

    众所周知,坚果并不难吃,又那么健康,怎么会让人不喜欢坚果呢?

    是因为我给的太生了吗?

    也许他更喜欢二次加工后的味道吗?比如说要有点香料调香的味道吗?还是,教授想要追求更加香脆的口感。或者,教授希望坚果外面有一层浓郁的巧克力,让口味更加有一点高级感。又或者,直接这么吃纯坚果太健康了,反而让人想吃点不要那么健康的味道,品尝一下禁忌的味道。

    我正想着问问杰克老先生的想法。他和莫里亚蒂教授他们相处那么久,肯定知道教授的喜好的。

    现在离训练室还有一段距离。如果想问,这个时候问事刚刚好的。我在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打破现在的沉默。我还在踟蹰过程中,杰克老先生突然转过身过来,背后银白的发尾也跟着打了一个旋。背着手的杰克老先生像是随口聊天一样,问道:“兰尼,听说你很聪明?”

    这句问话来得莫名其妙。

    这是要通过赞美,直接进入破冰环节吗?

    还是说要打开一个话题,所以正在预热。

    于是我很认真地看着他,等他说下一句。然而,我没有等到下一句,就只听到杰克老先生干咳了一声,又不愿意说话了。这一个小动作立刻把我的好奇心给吊了起来。不过我偏偏又不是好奇心贼重的人。想了几秒之后,我觉得对话状况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绝对是因为我和他不熟,之后聊起莫里亚蒂教授起来,他可能也不理解我为什么总是要讨论教授的事。

    很快地,我又不想和他聊天了。

    反正现在我和路易斯开始熟起来,他也是教授推,肯定愿意和我分享很多事情。

    这可是我从年初就一直计划的事情,终于要在将近快半年的时间里面,终于实现了。

    不得不说,我的社交效率真的不太行。

    也可能是我不太擅长应付路易斯这种性格的人。我在他面前经常社交滑铁卢,完全感觉不到他对我是什么态度。

    ※

    第一环节自然还是我深痛恶绝的耐力训练。

    似乎是避免让我觉得无聊,杰克老先生问我要不要游泳。毕竟,耐力训练不止是跑步,也有其他的有氧运动的选择。

    刚好,莫里亚蒂教授家还有室内游泳池。

    那个泳池就在很明显的位置。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从玄关到客厅的走廊中间落地玻璃窗外,正好就可以正对着一块以蓝色瓷砖做底的游泳池——那还是半露天的,旁边还有梧桐树的叶子飘下来。这如果只是一道带水的景色,从玄关到客厅一路走过去,肯定让人眼前一亮。

    可是,如果在众人来来往往的情况下,我在里面沉浮。

    那这画面太美了,简直无法想象。

    我都能想象别人从走廊走过的时候,突然看到有个人在水池里面冒出来后,陷入无语沉默的表情。

    “跑步就好了。”

    上次杰克老先生没有直接告诉我需要锻炼多久,所以我心里面没有预期,跑起来要比想象中累。现在提前跟我说锻炼的时间长短,我在心里面有自己的预期和规划,跑三十分钟要比我想象中的简单很多,在脑袋里面多做几道题就差不多了。

    我还没有跑十米,杰克老先生也跟着我同排跑动起来。我心中虽然有纳闷,但是我又觉得教练有教练的想法,不要猜测。

    过了好一会儿,我开始有点喘不过气。由于好面子问题,我不敢喘粗气,显得我体质太弱了。可是,我没有办法顺利呼吸。

    就在我正在跟濒死的鱼那样想着该怎么透口气的时候,杰克老先生突然跟我搭话了。

    “兰尼,”老先生真的是老当益壮,边跑边说话,气息都不带紊乱一秒的,“最近你有看到什么新闻案件吗?”

    我的心脏“咚咚咚”直跳,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响,响得越来越清晰,好像我的心脏已经在不断地积累弹跳的势能,只要到了临界点,一松开手,就会从我的胸口高高地跳出去,弹到我看不到的地方不过,目前还好。

    “什么?”

    一个词。

    杰克老先生说道:“伦敦东区不是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女子残杀案吗?我听说你也是苏格兰场的咨询侦探。对这个案子有没有什么听闻?”

    我脑袋里面瞬间滚过几千个单词的报告,刚开口,就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

    “没听过。”

    累了,懒得多说。

    感觉我的生命之源会随着我的开口,就像是烛火暴露在强风之中,随时都有消失殆尽的可能性。

    杰克老先生对我的回答很吃惊,一只眉头微微地挑起,似好奇,似震惊,也似疑惑,“案子最近才被发现,很快就抓到松手结案了,听说女尸为安妮·史泰德,凶手是她的男友亨特·史密斯。你这个也没有听说过吗?”

    我见他好像很好奇,于是说道:“雷斯菲尔德先生,我们可以停下来讲吗?”为了保持我处变不惊,泰然处之的运动心态,我尽力不表现出我的疲惫出来。

    杰克老先生说道:“现在也是学会调节呼吸的锻炼的机会。不要懈怠。”

    他这一句话的拒绝让我老实地闭上了嘴巴。

    “所以,你从苏格兰场那有什么传闻?”

    我知道太多了,可说出来好累。

    我还摇了摇头。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是最轻松的了。

    基本的耐力锻炼结束之后,我已经全身都是汗了,不得不反复拉着身前的衣服透透气,透透风。与此同时,我单手擦着自己额上的汗水。

    不多时,我便看到了路易斯端着一水瓶的柠檬水走到锻炼室里。他没有跟我打招呼,而是先跟沉默不语的杰克老先生点了点头。“我能喝吗?”

    路易斯听到我的话,听了我一句,便点点头。我先给老先生倒了一杯。那水的做法也很简单,里面甚至都不用加任何蜂蜜,单纯就是切片的柠檬放在水里面而已。

    杰克老先生似乎并不怎么愉快,大概有可能是因为我对他的问题给出的回答都不是他想要的。我也无法满足他的要求。

    我给老人家他递过柠檬水,然后我才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啜饮,越是渴得厉害,越是要平缓的态度去处理。按理说,我喝太急,还容易被呛到。

    正想着我之后要回答杰克老先生的问题,我一边假装我自己在认真地喝水,调整呼吸;一边偷偷地听他们在说什么。

    我个人认为,要是真的会有很重大的影响力的话,很显然杰克老先生也会专门找另一个房间单独问,而不是现在在吵架的时候,我竖起耳朵。

    “打听到什么吗?”路易斯朝着专心喝水的我的方向觑了一眼。

    杰克老先生摇了头,“他嘴巴太严了,根本猜不出来。”

    “……?”

    你要不要现在重新问一下?

    我可以分享很多一手资料的。可毕竟他们也不是参与案子的人,我又不能太直白地告诉他们全部的情况。

    路易斯点点头,“那我帮你试一下。”

    你们敢不敢再说小声一点?

    这话刚落下来,路易斯就走到我的面前,阴影很快罩在我身上。他那副透亮的眼镜片后面,一双执着而坚定的眼睛正望着我。

    我也看向他,等他问。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甚至觉得开始进入了大眼瞪小眼的环节。路易斯突然眨了一下眼睛,一下子陷入疲惫一般,转过身朝着杰克老先生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好像不愿意说。”

    路易斯声音里面有着困扰。

    他这么一说,我感觉自己都愣住了。

    难道刚才其实发生了一段对话?可是我因为太累了,记忆突然间空白吗?我怎么没有听到路易斯说任何话?

    杰克老先生似乎也意识到了路易斯什么话都没说,把路易斯的身板掰了个180度,然后把他往我的方向用力推了一下,“不是说你们是朋友关系吗?去问问。”

    下一秒,路易斯的鞋子就在地板上发出清楚的“噌”的声响。

    哦,忘记说了,我们进入休息后,我和杰克老先生他们的距离相差不到三米的距离。

    于是,路易斯被推过来后,我清楚地看到他本人跟着踉跄了两步,像是受到了惯性作用,身体已经直接往我的方向倾斜。意识到这种可能性,路易斯的眼瞳里面闪过非常复杂的情绪,既有担心摔在我身上,又有避免自己失态的挣扎。

    我立刻明白他内心深处的想法,从善如流,体贴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给他充足的自由控制身体平衡的空间。

    路易斯果然很快就停了下来。

    正当我为他优秀的控制身体的能力表示赞赏时,稳住身形的路易斯抬眼看向我,眼里装着一副要杀了我的冷意。

    “……”

    该怎么说?

    路易斯的情绪真的变化无常。

    248  ☪ Chapter 64

    你肯定不一样杰克·雷恩福尔德对留学生兰尼的印象,更多的是从所有人的言语里面拼凑出来的。

    最开始冒出来这个名字,是因为有外人频繁地进出威廉他们的府邸。他们家的屋子虽然并不是所谓不公开的秘密基地——在外也是非常敞亮,尤其是阿尔伯特开办了情人节晚宴宣告莫里亚蒂家主回归伦敦社交圈后,他们屋子时常会有客人,但是这到底是莫里亚蒂阵营集中区,有些事情,或者有些时间段,并不应该经常出现外人。

    可是,这个兰尼却经常出现。

    阿尔伯特说,那是威廉当教授以来,最合心意的学生,数学领域上能够与他有共鸣的人,下棋反应很快,不管是什么样的对手,他完全没有想过要放水。与其说是他很好胜,倒不如说在他看来,胜利是他该完成的事情。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如果有想做到的事情,想完成的目标,他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

    威廉对这个学生倒没有太多的评价,只是会说一些已经发生的事情,像是兰尼在第一次和华生见面的时候,曾经在与歹徒周旋的时候,替他吃过刀子。他能够在见到别人第一面的时候,推测同系另一个奖学金学生可能身体抱恙,也愿意为了配合调查,主动顶替莫须有的罪名。即使兰尼没有在学校经营某些社会关系,他出事时有很多人愿意帮他出头作证。另外便是,先后在火场里面救过威廉,也在悬崖边上救路易斯,船难上作为临时船长负责指挥全船乘员的行动。

    值得一提的是,兰尼很少提及自己所做的善行,甚至自己都不记得这些事情。

    杰克光是听威廉说的全都是这个年轻人值得为人所称道的事情,便知道威廉对这个年轻人观感是不会太低的。

    路易斯对这个年轻人态度倒是发生了很多的变化。

    杰克从路易斯那里听过来的时候,知道是一开始路易斯和莫兰都怀疑兰尼注意到了他们在行动的踪迹,后来弗雷德探查监控了将近一个多月,没有任何结果,再由威廉主动试探,最后判定他是无辜。路易斯对这个年轻人的戒备,很快转成另一种情绪。他会因为兰尼以学生的身份总是和威廉接触,感觉不高兴。

    也许正是因为对这个人看不顺眼,杰克可以从路易斯那里听到很多兰尼的小事。

    比如说,兰尼很挑食。如果是在大众场合下的话,他会把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藏在面巾纸下面。

    比如说,兰尼牙尖嘴利的。平时看起来被人欺负也无所谓,可是一旦他觉得不爽的话,两三句话就会呛到对方面红耳赤,不敢反驳。

    又比如说,兰尼很喜欢回答别人问题。尤其是在犯罪现场,只要有小警察向他投去目光,他就总是会一口气把答案跟对方理清楚。就算对方说错了,也会给对方兜底。警局里面一提到兰尼,就有很多人都很喜欢他。明明看起来生人勿近,不好相处的样子。

    当然,自从兰尼救了路易斯之后,路易斯对他的观察就变得更深入了。

    兰尼的眼瞳深沉,乍眼看过去似乎是黑色的,但实际上却是一片棕色,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可以看到透亮温暖的金棕。他说话时,习惯凝视着别人的眼睛。只是面对陌生人的时候,他习惯性自带无论一股冷漠的气息。然而,当他与熟人相遇时,眼中的寒意似乎就会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而柔软的光芒。

    此外,兰尼的嘴唇略显薄弱,颜色淡淡的,与他整体的气质一脉相承,给人一种清淡而舒适的感觉。虽然他很少露出笑容,但有时在说话时,唇角微微上翘,让人产生他说话也是自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似的。

    总的来说,因为面相很优秀,肤色也很好,再加上,也不是攻击型的性格,所以很容易讨周围的人的喜欢。

    路易斯发现,观察下来就没有见到谁真的讨厌兰尼。

    就连婕米也曾在只言片语里面,说过兰尼长相好。

    路易斯这些话既没有对莫里亚蒂两兄弟说,也没有对莫兰和弗雷德说。对于前者,他们很少讨论这些无关紧的小事,还会显得路易斯在没有用的地方浪费太多时间。至于后者,莫兰对于讨论非敌非友的男性毫无兴趣,基本聊不起来。弗雷德则很忙。

    相较之下,反倒是半退休的杰克因为对莫里亚蒂家的情况还是保持关注,就成了路易斯倾诉对象。

    即使路易斯没有怎么说,可从他说的内容来看,他确实很想要和这个名为兰尼的人交好。

    在第一次见兰尼的时候,杰克还挺惊讶对方比想象中还要年轻,也很懂礼貌。他的外貌确实很清秀,异国长相在他们三兄弟里面格外的显眼。

    也不知道他是有意降低存在感,还是旁边的赫尔森太太比较引人注目,兰尼本人留给人的印象都不是很深。更别说,他没有待满约定的时间就回到原来的公寓里面。杰克完整见到他的时间也没有超过三个小时。

    到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杰克才稍微记住了这个人的长相。

    然而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季节从春天开始迈向夏天,学生已经放假。

    杰克对训练莫里亚蒂阵营之外的人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威廉的委托,让他没办法推辞。

    可他没有想到,这看起来瘦弱的年轻人如此深藏不露。

    一般来说,对于那些很少做训练的人来说,突然高强度的训练一定会让人吃不消的。然而,长跑后半个小时的射击训练里面,兰尼还能随心所欲地控制精准度。

    据说他从来没有做过专业训练,只是跟着室友练过。

    杰克突然间起了开发兰尼潜力的兴趣。

    阿尔伯特和威廉对此并不反对,反倒是路易斯愣了一下。

    “也许之后兰尼会比路易斯还厉害呢?”杰克笑道。

    路易斯感觉不行。

    体术是他唯一明确比兰尼还要强的领域了。

    “我明天也去看看。”

    路易斯想亲眼看看兰尼学得怎么样。

    第二天下午,路易斯看到兰尼按时来训练。他们的前半个小时都是在做体能训练。路易斯是看着时间点给他们送水。

    兰尼的体能比路易斯想象中的还要好,居然第二次训练跑下来后,除了流汗,呼吸也并没有大喘,面色如常。

    两人对视一眼,兰尼首先和他点头致意,路易斯突然想起兰尼中午的话,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他明明是怀着私心看兰尼的体能训练情况,现在被兰尼误会自己其实是专门给他来送水的吗?

    路易斯想着办法想要掩盖自己的失误,又私心想着也许兰尼确实存了要彼此当朋友的心思,不然他那次悬崖事件也不会那么奋不顾身。

    然而,很快地,路易斯脑内的幻想就因为兰尼一个小小的动作破灭了。

    在路易斯险些要摔倒的时候,明明离得最近的兰尼却毫不犹豫地躲开,完全没有要搭把手的准备。

    有时候不得不说,路易斯怀疑兰尼是不是耍他。

    就在这时,兰尼开口说道:“刚才锻炼的时候,我听雷恩菲尔德先生似乎对安妮·史泰德一案很感兴趣。刚才也听到你们在讨论,他似乎很想知道?”

    这确实是一起棘手的案子。

    有人在栽赃嫁祸陷害杰克老先生。

    路易斯有怀疑过是不是婕米做的。可是威廉很快就否定了。他认为,婕米还不至于要现在撕破现在和平的假象。

    路易斯他们查到安妮一案已经在等待法庭审理。

    短时间应该不会牵扯到杰克身上。

    不过杰克对这件事仍不放心。于是杰克也想了要瞒着威廉他们,私下询问进展。

    原本想要兰尼主动的时候,他偏偏毫无动静,不给点反应。现在兰尼又在说这些话,总感觉是在奇货可居一般——要在别人最落魄的时候,拉拢对方。

    “苏格兰场应该有保密协议吧?”

    路易斯已经放弃兰尼会假公济私的可能性。他们这边查案都是由警察分组,尽量将顾问分散开。尽量不让每个合作的单人或团体遭受过多的资源和时间上的浪费。

    这也就是说,在安妮这一案子上,威廉和路易斯理应是不能够参与调查,获取相关的资料的。不过相对应的,兰尼所在的221B公寓刚好就负责这案子。

    杰克早就对现在不明朗的局势,产生了很强烈的执着和好奇心。也许正是因为自己在莫里亚蒂府邸里面待得过长,杰克才越容易担心现在的局面,被迫感觉到挫败的心情。

    路易斯说兰尼应该不会分享案件资料,那也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不回答杰克的问题。

    他那句话刚结束,兰尼又继续说道:“你问的话肯定就不一样了。”

    这话刚落,路易斯原本冷彻的冰湖开始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兰尼是真的要和自己做朋友啊!

    路易斯忍不住想道。

    249  ☪ Chapter 65「有」

    杰克关注案件进展的同时,心里很明白,那个用「开膛手杰克」名号出没的人还没有被抓住。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按照威廉的性格,现在应该开始已经讨论杰克的去留问题。

    杰克继续留在莫里亚蒂府邸协助他们?

    还是让杰克处在半退休状态?

    不是像现在这样让杰克有头无尾一般得等着。

    兰尼说案子详情的时候也很细致,连证据里面发现巷子里面的安妮的尸体时,镜头里面停放着几辆车,周围有什么路标都说得很清楚。他给人一种他是把整篇严谨的报告一字不差地背给他们听,中间没有一点个人色彩。

    他说话确实有看人的习惯。

    可能是他和路易斯比较熟,全程兰尼的视线都是落在路易斯脸上,偶尔才会把目光放在找时机加入他们的对话圈内的杰克身上。这种让杰克有一种他自己无意之间闯进了他们世界的错觉。

    听到后面的时候,杰克大致明白这个案子跟他掌握从纸媒和网媒提供的新闻资料并没有太大的出入——凶手亨特·史密斯是和女友半夜发生争执,借着酒劲杀人剖尸,手法残忍。目前警察已经将人逮捕归案。

    基本了解现在的情况后,杰克心神也跟着松弛了下来。

    也开始注意其他的事情,杰克听到后面的时候,发现路易斯的视线有点飘忽,会时不时落在其他地方。

    他能感觉路易斯仿佛不太适应被人长时间注视一样。

    正如路易斯所说的,兰尼确实很喜欢看着人的眼睛说话。于是,每当兰尼的视线落在路易斯身上时,路易斯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固成液态世界,被一股无形的压力所笼罩,让他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似的。一定要打比方的话,在和兰尼对话中的路易斯很像是一条在海洋深处游弋的鲸鱼,不得不时不时冒出水面透口气,才能活下去。

    路易斯就经常会抬头看看身旁的杰克,仿佛在寻找一丝解脱的机会。

    找到这个奇特的共同点,杰克突然觉得很好笑。

    他第一次看到路易斯如此局促紧张的样子。

    平时,路易斯是威廉的得力助手,对外人总是保持着冷漠而坚定的态度。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人,他都能沉稳自若地处理,从未见过他对任何社会边缘人士感到棘手。即使面对连环杀人犯的压力,他不仅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能对着发起冷笑,轻轻松松地制服。在威廉不在的时候,路易斯在阵营里面便是主心骨,莫兰和弗雷德都会听从他的指令。

    可是,现在的路易斯似乎不同往日。他的神情略显局促,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安,这让杰克感到十分意外,甚至觉得这样的路易斯很有趣,仔细地在观察路易斯的耳朵有没有变红。

    路易斯见杰克开始走神看自己笑话似的,他趁着兰尼去给自己添点水的时候,抓着杰克的胳膊,严肃地说道:“杰克先生,我们现在遇到个大问题。”

    杰克只觉得路易斯在转移话题,并没有跟着搭腔。不过,他的这个反应是被路易斯看尽眼里面的。路易斯直接开始跟他分析利害,“目前,兰尼说的情报除了关键证据之外,基本都是和新闻相差无几。”

    “然后呢?”杰克不太明白路易斯怎么一副草木皆兵的紧张模样。

    路易斯在心中叹气,他们一开始不应该表现得已经盖棺定论的安妮谋杀案有问题。路易斯沉下声音,“事实上,路易斯和杰克老先生要是真的看得清的话,他们不该问这个案子怎么发展的。能察觉一起在所有人眼里都结案的凶杀案有问题的人,一定本身就对案子很了解。”

    杰克一点就通。

    他们这么问确实不太谨慎。

    被路易斯点醒后,杰克开始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现在回想起兰尼盯着路易斯的那双眼瞳,就像是盯着深渊最深最远的点,让人捉摸不透。杰克突然感到一股寒意袭上心头,感觉他那双眼睛就像盯准猎物的毒蛇一般可怕。

    杰克反应很快,问道:“兰尼刚才其实是在看我们有没有在说谎吗?”

    他已经意识到兰尼的种种行为可能并非无害之举,而是隐藏着某种深层的动机。然而刚才的兰尼明显没有表达出攻击性,现在冷不丁被路易斯一点,他越想越觉得不太安心。

    路易斯也不确定,因为他怕自己读表情的动作被兰尼发现。他刚想要回应,就见到又换了一杯水回来的兰尼看向他们两个人。他表情很淡,就跟刚才那样子没有大变化,然而他下一秒让人更加不安起来。

    他说:“不过,你们会觉得这个案子结案结得不寻常,肯定也是知道些什么吧?”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问出了一种抱着答案来问学生答案的老师的架势。

    兰尼说道:“你们总不能光从我身上拿走情报吧?”

    杰克不知道路易斯怎么想的,他们现在其实也可以临时编一句「对这个案子不感兴趣,只是突然想到,随便问一句而已」也可以。就算他们说对这个案子其实也没有关注,但是就是想随便聊一聊。可是,杰克刚开口,就看到兰尼古井无波的眼瞳望了过来,这个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开膛手杰克此刻感觉身体凉了凉。

    他有一瞬间想着该不该把兰尼杀人灭口。

    现在他人就在莫里亚蒂家族里面,消灭痕迹很容易。

    时间在一秒又一秒地不停流逝中。每一秒都仿佛在提醒着杰克。现在并不是做梦,也不是时间静止。他逃也逃不走,醒也醒不来,他必须要做出最好的决策。此时,空气中的寂静却像一道无形的墙壁,将杰克的呼吸阻挡在外,让人感到逐渐窒息。

    就在这时,一声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兰尼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啊,休息结束了。聊天时间过得好快。”

    这一声音让路易斯和杰克同时交换了视线,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

    #

    兰尼是下午四点多一刻才收拾着回去。

    路易斯原本说让兰尼用客房的洗浴间冲澡,再回去的,但兰尼并没有答应,只在小客厅跟着一块吃了一点现烤的司康饼和果酱,先休息一会。

    在和兰尼开口聊天前,路易斯注意到门口不远处停着熟悉的黑色豪车。车子应该是停了有段时间了,车子上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路易斯的眼神忍不住沉了下来,“……”

    他对这辆车印象深刻,因为他的主人是米尔沃顿。

    上次艾琳事件的关系,莫里亚蒂家族以阿尔伯特为首和他达成了合作。

    莫里亚蒂家族帮他打通之前红宝石案遗留下来的法官难题,相对应的,莫里亚蒂家也开始入驻了米尔沃顿所在的报纸公司。阿尔伯特原本也有这家公司的股票,再加上合作时,米尔沃顿的赠予,他在三月份底的时候,就成了报纸公司的股东之一。

    路易斯并不太喜欢和那个人打交道,感觉是和某种滑腻冷血恶心的毒蛇似的。不过,路易斯向来不会以个人好恶来影响家人的判断。

    兰尼并没有对路易斯的不对劲说什么,短暂地休息一下便说要离开。

    他对莫里亚蒂家很熟,根本不需要有人带路。可路易斯还是亲自送人出了大门,一路直接到了街上。兰尼那辆玛莎拉帝就靠在路边。

    “反正明天我们也会准备新的茶点,你要吃什么,我也顺便给你备一份。”路易斯见兰尼要回应,立刻又补充说道,“不过我也不会是专门给你买,不要太期待。”

    “行。”兰尼点头。

    他说完之后,路易斯等了一会儿,没见兰尼有下一句,忍不住觉得兰尼这个反应有点太平淡了,“……”

    可他没有多说什么。

    正要把人送到门口时,路易斯他们正好和米尔沃顿打了一个照面。与其说刚好,倒不如说米尔沃顿是刻意朝着路易斯的方向打了一个招呼。

    他只是探出半个身体看路易斯,“莫里亚蒂家的小少爷路易斯?”

    路易斯站定在原地,秉持着该有的礼貌,说道:“先生您好。”

    这话刚落,米尔沃顿嘴角便牵起一抹笑,这笑有着露骨的不怀好意,“小少爷,许久未见。”

    路易斯内心深处泛起一股冷意,并不愿意去回应。可他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失礼行为被米尔沃顿上落下口实。他还没有来得及说,手臂被人牵动了一下。

    兰尼的掌心很热,“你送我出去。回来还会再见面,你们需要聊再聊。”

    路易斯平常时可能会说兰尼故意没事找事,可这个时候,路易斯偏偏觉得他好像是故意来解围的,心情跟着舒畅了几秒。

    米尔沃顿盯着兰尼的方向,陷入沉默。

    离主路还有一个前庭小院,小院到车子还有一分钟的路。

    兰尼说:“你不要单独和那个人见面聊天。”

    兰尼继续说:“他看着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路易斯也不想和他那人打交道,可他也不能说明白他与米尔沃顿之间的事。路易斯平淡地说道:“我会看着办的。”

    他这话刚说完,兰尼便站在原地不动。

    兰尼离他的车子并不远,也就是几米的距离。他既不说话,也不继续走。路易斯突然在想,难道是因为自己刚才那句话让兰尼不高兴了?

    “……”

    要怎么解释情况好呢?

    路易斯琢磨了好几秒,刚要开口说话解释,兰尼说道:“我们在外面多待一会,那人说不定站在原地等你回去…”

    “什么?”

    路易斯不太懂兰尼的话。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你和他单独碰上。他刚才是故意阴阳怪气,惹人不痛快。”

    “……”

    这话刚落,路易斯感觉心口被柔软地碰了一下。可兰尼却从路易斯的不言语中误以为他还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于是,兰尼便说:“你就当我想要你陪我多待一会儿吧?有时间吗?”

    “……”

    有。

    250  ☪ 第 185 章.「呵,他输了」

    在与米尔沃顿短暂地有个会面之后,日子其实基本在规定的生活轨线里面固定了。

    要知道,那些熟悉普通且毫无波澜的日子总是在人生里面过得非常快。

    于是,在靠近我夏季开学的前四天里,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运,第三起剖腹女尸在伦敦东区白教堂被发现了。

    时间刚好是安妮·史泰德案子出现后的第八天凌晨。

    雷斯垂德警探早早就敲了贝克街221B的门。

    楼下的隔音效果好,尤其是内侧贴近赫德森太太的房间,基本是听不到门铃声。我以前好几次都是这样,住在楼下的时候,偶尔在小厨房捯饬些吃的,一楼门外有人敲门,我也是听不太清楚的。

    后来搬到二楼的时候,楼底下什么动静,我是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门铃被按响后,“叮铃铃”的尖锐声音窜进屋子。

    我瞬间被惊醒,看到薄纱窗帘外的透着不自然的光,从距离和颜色来辨认,很像是车打了远光灯。

    这样打灯的车跑在路上是被人骂死的。

    我下意识检查了时间,是凌晨五点五十六分。尽管靠近夏天,日出时应该要比过往更早一些,但是今天起了白雾。外面的天阴沉着,就像是一团随意随性的水墨团,深浅浓淡,压过窗台的位置。我打开窗户的“嘎吱”声引起了楼下按门铃的人的注意。

    我低头时,雷斯垂德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朝着我的方向,开口,“谢天谢地,兰尼!”他喊完才注意到,清晨这样平常的喊话也像是被放大了数倍一样,连忙声音降了下来,“可以开开门吗?”

    我把窗重新合上,下楼之前,听到夏洛克的房间也起了一些动静。我没有等他问话,先去给雷斯垂德警探开门。

    打开防盗门,再开一个,两个防盗锁之后,我见到了警探。这早晨的天气并不冷,只是偶尔刮来的风钻进衣服空隙里面,这让人起了一阵阵鸡皮疙瘩。我顶着这一略略的冷意,用气音说道:“警探要进来坐吗?”

    我抬头看向他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面全是血丝,脸上有说不出的疲惫,看起来是熬夜忙了大半天了。现在驱车赶到这里,要是不好好休息一下,整个人再开车肯定会出问题。

    见雷斯垂德警探刚要拒绝,我还有下一句话,“先喝杯热咖啡醒醒神。福尔摩斯先生已经醒了。再怎么急的事情,也争不过这只有两二分钟的时间。你应该忙了一整夜吧?”

    我继续说道:“我帮你把车子停好,上去直接和福尔摩斯先生坐一会,我给你弄点热食。”这话刚落下,他的肚子也“咕噜”闹了一声。

    他顺势看着自己停得的车子并没有很好地放在车位圈内,有些不好意思,“没事,我性子急,急着要说事,才风风火火赶到这里的。车子我自己弄就好……”

    我把他的车钥匙直接拿了,让他自己上楼。

    我自己帮他把车子停在车位上,顺势把警车的标志灯贴在车顶上,这样可以避免罚款。我们公寓门前的车位只有一个给自家用的,其他全都是公共区域,停车要付费的,而且还是限时停车,超出时间,要吃罚单。

    市区停车要求很多很严格,可夏洛克总是这样随意停车。

    从去年买车到现在,我已经在雨刷上面收集了四张市政府的罚单。

    可夏洛克依旧屡教不改,很气人。

    每次付罚单的时候,我心里面都是一阵骂骂咧咧。

    因此,我对这个停车看得还是很重的。警探那样停得超出画出的界限,其实其他普通市民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我还是看不惯。我也不想置喙那么多,显得我太多事,所以干脆我还是代劳。

    起码我自己开心了。

    楼上厨房最近添置了两个新东西。

    一个是恒温热水壶,一个是家用咖啡机。

    前者是我本来就喜欢喝水。以前用的热水壶,需要的时候就直接烧水,有时候半夜临时要喝水,就用保温杯存着水。夏洛克他们直接用水龙头接自来水(tapwater)喝的习惯,我还是没办法习惯。我喝过两次,就是很正常的凉水(这水都是安全卫生的),可还是喜欢烧开的水放凉。

    夏洛克经常诟病我多此一举。

    我才不管他。

    现在的恒温水壶就可以保证我随时随地都可以喝热水,还能冲泡热饮。

    后者是路易斯送的。

    他喝咖啡很讲究,用的是专业的咖啡机,每次都会亲自选咖啡豆,磨咖啡豆,再用价值五位数英镑的专业的半自动咖啡机泡咖啡,自己打奶泡,自己拉花。

    他送咖啡机还是有很长一段话可以讲的,可我说短一点。

    因为毕竟我都是主动和路易斯示好了,我很少这么主动交友,总觉得维持这份关系是我的责任,所以我也会努力找话题。他要是嫌烦,那我就自然而然也可以保持距离。反正我也是努力过了的。不过,聊多了之后,路易斯就以为我也喜欢在家泡咖啡,隔天就送了我一个说是放在仓库里面被他们家淘汰的全自动咖啡机。

    那个新到我完全无法承认这是曾经用过的。

    可是,我看牌子也不是最新的,确实是几年就推出的商品类型。网上对这款几年前出的全自动咖啡机的评价是,厂家这十年以来,性价比最好的一款,之后新推出的全自动咖啡机都有些设计上的小问题。现在要买反而也没有那么容易买。

    路易斯说这个咖啡机也不贵。

    虽然确实比不上他那台五位数,但我觉得四位数的咖啡机也很贵了。我那会不太愿意收,我又是占了免费的体术课,又拿了人家那么贵的礼物。于是,教授在旁边就说,让我教路易斯下棋。

    “看到你和福特先生、华生小姐下得那么好,路易斯其实也有些眼馋,想要学。这可以吗?”

    我听得出教授这句话说得有点夸张了,可是路易斯好像也没有拒绝,他学习态度挺认真的,似乎说得是真话,我才心安理得接受了礼物。

    事实上,他们不知道的是,我本来是要回礼的,礼物让卢西安出个想法,像他们这种阶层的会缺什么东西,我能帮忙或者我能做到的话,我一定不会让教授他们吃亏的。

    结果原来他们想要我教下棋,那我这个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想学到任何时候,对我来说,都可以。

    这咖啡机的故事就先这么告一段落。

    ……

    雷斯垂德来得比较早。

    要是刚好赶上赫德森太太做早餐的话,他就吃得会比较好。

    我之前都一直都不知道赫德森太太早餐是在这一片区都堪称一绝,只知道她做的早餐是合我心意的。我可能会不吃她做的晚饭,但是我一定会吃她的早餐。

    出去外面,包括旅游,吃到的早餐都总觉得差强人意,我很长时间都找不出原因。后来是被夏洛克点出来,我才知道,不是外面都不行,而是赫德森太太早餐太优秀。

    我烤了二份牛油果鸡肉吐司,又泡了二杯咖啡。

    吐司的材料都是现成的。我唯一做的就是用很久之前雷斯垂德推荐的压面包机压一下整个吐司。

    摆在桌子上的时候,热气腾升,香气弥漫整个餐厅。雷斯垂德咽了咽口水,望了我一眼,道了一声谢,先急不可待地吃了起来。

    夏洛克倒是不急着吃,裹着自己的睡袍,侧身靠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单手撑侧脸,表情平淡到有些冷漠地看着雷斯垂德,再多就是喝了一口咖啡,然后皱了皱眉,把杯子递给我。

    我虽然不敢相信,但是我还是喝了一口,发现他的黑咖啡里面果然有榛果的味道。

    我顿时就沉默了,“……”

    夏洛克喝的黑咖啡是不想要任何坚果香气的。

    每次搞他的那杯是最麻烦的。

    换咖啡豆就算了,但是整个冲泡的设备都得重新冲洗一下。因为夏洛克说他会喝到其他咖啡豆的味道。

    他是什么咖啡王国来的天龙人吗?

    这种细微的味道是怎么喝的出来的?

    我怎么都不信。

    明明他对外面的店都没有那么多的要求,可他对我要求极高。其实洗也不难,咖啡机有自动清洗的功能,我最多就是换换咖啡豆,清洗装咖啡液的杯子等。

    不过,真正叫人烦躁的,难道不就是这些零散的明明可以不用做的小事吗?

    所幸夏洛克虽然毒舌,但是他本人脾气也没有那么大,从我的微表情发现我已经意识到错误之后,他默不吭声地把咖啡杯拿回去。

    我眼睁睁看着夏洛克在喝咖啡的时候,嘴角显露出一抹明晃晃对我冲泡咖啡技术的嘲弄。

    这比公开教训我还难受。

    “……”

    我下次一定要做得更好。

    如果又忘了,那就下下次。

    我觉得夏洛克对我的要求太多了。我又不是咖啡专家。

    这只是个小插曲。真正的重头戏在雷斯垂德所说的女尸案。

    同样是一具剖尸案,死于割喉,外伤明显,主要集中在正面,脊骨位置也有明显的刀痕,腹部被完全打开,脏器被挖出来后有随意地扔在路边,大量血水痕迹表明了这是第一现场。

    这很像是安妮·史泰德案的模仿作案。

    可是我这些日子做了数学建模,从各种痕迹学、法医学和现场勘察数据中找出合理的参数,又将没有结论的女尸案都做了一个统计,并且利用统计学和数学方法进行测试,发现在安妮·史泰德的案子发生之前,已经有发生过同样的案子。

    而雷斯垂德也用数学建模测试了新尸体是否符合杀死安妮·史泰德的凶手的犯罪特征。

    “结果测出来这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雷斯垂德先生非常激动,甚至后怕。

    数学建模做出来之后,测试判定安妮·史泰德一案有极大可能性也是连环杀人案中的一部分。这就意味着警察在这次调查中犯了极大的错误。

    这个错误还不能推给凶手,说他们太过狡诈。

    因为大部分人都是结果主义者,他们只会看到「警察犯错」或者「警察无能」的这个结果。

    从警察局的立场来看,他们本身并不希望自己犯下有什么错误。

    从真相来说,这个案子要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我筛选出来的数据可见,凶手在连环杀人案中具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且他本人在不断地进步之中。

    原本从第一具尸体里面,看得到凶手手法略带生疏,脏器切口是不规则的,包括在安妮·史泰德案子上,也看得出那刀法凌乱。

    然而,新的尸体说法更像是专业学过的,这次的脏器避免都没有明显的破损。

    众所周知,腹部内脏器官又多又复杂,一块肚皮保护着肝脏脾肾胃肠等诸多器官。上两次都是明显伤到了脏器,但是这次却很好地避免损伤重要结构。

    当然,拿数学建模来评估,甚至预测凶手可能的特征或行为,这种对于依赖于现场和证据的警察来说是一种伪科学。在法庭上,只能作为一种辅助证明,也并不能成为某种铁证,尤其是做这个建模的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

    “我的数学建模设计也可能存在着误差和偏差。而建模也是基于已有的数据和规律,一些复杂的犯罪心理和社会环境等影响因素是未被考虑在内。”

    我觉得不要慌。

    做出可能引导出错误结论的数学建模的本人都不慌。

    夏洛克慢条斯理地说道:“只要找出最后的凶手不就好了吗?”

    这一句话让雷斯垂德就稳下来了。

    雷斯垂德警探恍然大悟,“对啊,我们只要找出凶手就好了。警察局年年都犯点错误,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最后真相大白不就好了吗?”

    他心态真好。

    我觉得雷斯垂德警探是好警察。有些警察可能就会将错就错了,反正安妮·史泰德的男友亨特·史密斯也不是好人,就算判错案,也是追求了某种正义。

    “所以你要来做什么?”夏洛克问道。

    雷斯垂德重新整理了思路,说道:“我就是发现这可能是一起连环凶杀案,所以过来问问你们的建议。其实最近警局一直收到很多信件,包括报社转送的话,加起来已经有300多封有关安妮·史泰德的案件,都是在说一件事——「凶手另有其人」。”

    这件事从华生那边听过。

    警察局来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信件和邮件。

    我觉得这件事和安妮·史泰德案子有关,但是还没有完全想出这部分是谁在操作,所以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雷斯垂德继续说道:“局长一开始让局里面的专家读了信件,也说没有一封是真的。局长就怀疑有人在搞事情,所以也不让报社宣扬出去,怕引起那些哗众取宠的人的注意,刺激他们更变本加厉搅浑水。”

    夏洛克从警探一堆话里面得出了一个结论,“要一并把这些事情给我们看,对吧?”

    他这么说,就表示他已经同意了雷斯垂德还没有说出来的请求。

    雷斯垂德赶忙说道:“那我就把东西都送过来给你们。没问题吧?”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看向我的。

    虽然我本人挺喜欢做整理这种工作,但是事实上我不太擅长看手写的英文,尤其是花体字。

    卢西安就特别爱秀自己的手写体,我每次都觉得很难认读。

    我现在感到有些头大。

    雷斯垂德警探说道:“因为这些书信一开始并没有被认为与案件有直接的联系,我们警局没有留档,还没有扫描成PDF。兰尼你们读信件的时候,可以顺便扫一下吗?”

    “华生先生有扫描用的打印机,可以跟他商量一下。”

    这个案子的走向基本就定下来。

    雷斯垂德警探吃完饭之后,就很快又走了,用时13分钟。

    我收拾着餐具准备洗的时候,夏洛克也喝完了那杯咖啡,又跟我说道:“兰尼,你做完之后,再给我冲一杯咖啡。”

    “可是福尔摩斯先生不是闲着吗?”

    我觉得他应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夏洛克走回自己的专座,顺势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体微微向前倾,目光专注地盯着厨房的方向。他的姿势仿佛一位审慎的指挥官,坐姿舒适却又不失严谨,但他的话却十分随便,“我比较喜欢你冲的咖啡。”

    我才不吃夏洛克这一套,“这样你方便批评我,对不对?”

    夏洛克这点个性就是很差劲。

    尤其是见到我要是有怨气的话,他会更开心。

    有时候,我明知道不该着他这个道,可又觉得忍着对我身体不好,于是我还是会表现出来。

    果不其然,听我这么说,夏洛克的声音就上扬了几分,“在这一点这么有自知之明,也不算太笨。”

    看看,他一点都没有成熟的人该有的姿态。

    我注视着洗碗台,手上搓着餐盘,放狠话说道:“我一定不会帮你冲咖啡的。”

    ※

    五分钟之后——

    我重新捯饬着咖啡机,细心调整着每一个按钮,心无旁骛。两杯新鲜的咖啡很快就准备好了,一杯摆放在客厅中央的茶几上,另一杯则端在我自己的手上,我也不拿给夏洛克,也不放在夏洛克沙发旁边可以轻易取到的小桌子上,就是跟他对视。

    夏洛克微微挑了挑眉,随后说道:“谢谢兰尼。”

    好吧,原谅他了。

    我把咖啡递给他,冷了可就不好喝了。

    见我转身要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夏洛克又开口说道:“今天可能会很忙,你就不要去那个教授家做锻炼了。”我心里暗自庆幸,八天前就希望他能这么说,现在他终于说了。不过,我现在都开始习惯锻炼生活了——

    “那我跟杰克老先生请假。”我非常从善如流地识大体,犹豫就会败北,立刻请假,说道,“查清案子真相是很重要的。毕竟,福尔摩斯先生还付我薪水,我肯定要听你的安排。”

    夏洛克见我心情不错,口吻还那么坚定,嘴角似笑非笑,可也没有说话。

    送过来的信件放在袋子里面看起来也并不多,但是配送过来的还不止信件,还有一台警局专用的打印机。扫描过的资料可以直接自己送到警局内部的邮箱里面。除此之外,还有安妮·史泰德案子的所有书面资料,以及新旧两起可能有用的案子。

    这些加起来有居然有十二个箱子那么多。

    我忍不住在想,夏洛克这几天到底去做什么了?

    不多时,华生从楼下起来吃早饭,一眼就看到客厅被一箱箱的资料塞满了。他忍不住吓了一跳,“这是要做什么?”

    我坐在沙发上回头看向华生,便把早上雷斯垂德警探的事情讲了一下。

    我不得不提醒道:“这可能要整理很久了。”

    这话音刚落,我就听到华生歉疚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今天有约会,没办法参加。”

    我不知道其他人听到这句话有什么反应,但是我脑袋是顿时冒出一阵阵小烟花,“是不是那个人?”

    声音里面既忐忑又期待。

    华生很不好意思地点了头。

    哇————————————!!!!!!

    我鼓掌。

    疯狂鼓掌!

    鼓掌鼓掌鼓掌!!

    “没事,我今天很有空,我跟杰克老先生已经请过假了,不用去锻炼。华生先生你放心去参加吧,有什么后续情况,我一定会跟你说的。”

    我太兴奋了,总是鼓掌!

    夏洛克在旁边吐槽我是一只只会鼓掌的海豹。

    华生被我这么激动的反应搞得更不好意思起来,转而说起其他话来,“你这些天锻炼怎么样?有好好坚持吗?”说完之后,他摸了摸我的手臂,发现上面还是一点肌肉都没有。

    华生打趣道:“看起来一点变化都没有?”

    夏洛克早就对我的锻炼成果很有各种意见了,现在看到华生这么说,嗤笑道:“也不能说毫无结果,腰倒是细了有3厘米左右吧?距离亚健康越来越近,也真不知道可喜,还是可悲了?”

    这句话一落下来,我怀疑他眼睛是一把尺子。不过,我很快就想清楚了,估计是从我运动裤的绳结长短判断出来的。

    华生听到夏洛克这句话,像是看到妖怪似的,说道:“夏洛克,这你都能看出来吗?”

    “这种小推理完全不值得一提吧?”夏洛克依旧是相当自负的口吻。

    听得出夏洛克完全不想提,华生的注意力已经转移了,怕我越运动,身体越虚,便说道:“你还是要多吃点,补上营养。”

    因为我像是大字型倚靠在沙发背上面的,所以对站着的华生来说,我几乎就是晾着肚皮任摸的猫。他说完之后,还伸手摸了摸我的肚子,又重复道:“你得多吃点。我都摸到你的骨头了。”

    “兰尼的不聪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哪里不聪明了,“我在外面锻炼,也有好好吃饭。”

    就算我没有注意那么多,也有人会提醒我。

    我又补充道:“教授有照顾我,不用担心。他每天都有检查。”

    我这话刚落,夏洛克望着华生放在我肚皮上的手,眉头微微一皱,似乎陷入了深思。突然,他像是找到了什么线索似的,问道:“他要怎么检查?”这个问题突然冒出来,让我感到有些意外。

    这是什么问题?

    “称重啊。”

    我每天锻炼后上体重秤,都觉得我是一颗小白菜。

    听到我的回答,夏洛克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更加明亮,眼中闪过一丝挑衅的光芒,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在暗示着自己获得了胜利,“呵,他输了。”

    我和华生忍不住对视一眼。

    我们完全不知道夏洛克在讲什么?

    可我又知道,夏洛克的世界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一定很精彩。

    等这个案子结束后,我一定要翻一下漫画,看看夏洛克这几天都去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