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手就行？
好好好，有手就行，有手就……咳咳咳，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韩寔一手撑地，站起身来，横在齐辰身前，背对着他，声音疲惫却显得格外轻松，“当官修道近甲子，韩某见过狂人，听过狂话。
但是最狂的，还得是你这句。”
“好了，来人……哦不，是来畜生了。”
齐辰循着月光望去，果然看到院里院外已经站着上百号妖蛮。
其中还有三个装束、獠牙都跟先前那个巫妖一样！
齐辰这才从记忆中想起，对他们出手的巫妖，不过是苍云山其中一个大部落联盟的一个。
至于这样的部落联盟，或者说巫妖，环伺在南雄县南的，足有八个！
只是不知道为何出现在这里的只有四个……
韩寔不知何时已经召回獬角，以右手仅剩下的两指捏住，左手则握紧一柄法剑。
齐霖自觉起身，与韩寔并肩而立。
白柔则护在齐辰身边。
齐霖双手交错，双臂一甩，扔出十几个草人。
韩寔笑问：“哪来的？”
齐霖神色严肃：“刚扎的。”
“怎么不多扎几个？”
“草不够了。”
“有用吗？”
“试试就知道了。”
似为了让韩寔放心，他招了招手，草人“哒哒哒”又横在妖蛮跟前，各自咧嘴，无声而笑。
单论诡异程度，这些月下草人比骑着凶狼的妖蛮更甚。
三人的目的都很明确，要护住齐辰。
韩寔与齐霖，齐霖与白柔，一句话都没说，却默契至此。
当然，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百来号妖蛮加巫妖，奔的目的也正是齐辰。
一个十七岁就修出本命字的儒修，天资、前途，都不可限量。
一旦放过，假以时日，这些妖蛮必将为此承受惨重代价。
“韩寔，你的命还真是大，这样都不死！”
新来的其中一个巫妖声音沙哑，“是死也要死在南雄城里么？我满足你！”
韩寔伸出右手晃了晃，咧嘴嘿嘿笑道：“老子断一指杀你们一头畜生，单是剩下的这两根手指，还能杀两个。
要是加上左手……你们四个不够啊！”
齐辰凛然。
难怪韩寔右手没了三根手指！
难怪八个巫妖却只来了四个！
至于剩下那一个……似乎来不来也没多大区别了。
巫妖跟妖蛮显然被韩寔的话惊着了。
“阿伊那跟扎合台没来。”
“塞其黑也没来。”
“他们……都死了？”
“假的，肯定是假的！”
四大巫妖纷纷上前，举起手中兽骨杖，开始施法。
韩寔低吼：“齐辰！”
齐辰重重点头，早已准备好，摒除杂念，以神念为引，以浩然气为墨，再以手为笔，凌空写出“齐”字。
“齐”字出现，再次化作三颗谷穗，轻轻摇动。
因为没有才气加持，谷穗只有一尺不到大小。
站在前面的两头凶狼“嗷”的一声倒在血泊之中。
仔细看时，它们的腿被齐根斩断！
被斩断的不止是凶狼，连骑在它们背上的妖蛮也贴着膝盖的位置被斩！
“啊——”
“嗷——”
人、狼吼声凄厉。
“齐”字去势不减，继续斩向他们身后的一个巫妖。
巫妖举起兽骨杖，不见如何崔东，一道黑气随之出现，死死抵住“齐”字。
“嗤嗤嗤”声音不断响起，“齐”字与黑气不断消磨，变淡。
终于，“齐”字耗尽浩然气，难以维持，就此消散。
“好字！”
韩寔赞了一声，“你慢慢想，我先杀几个畜生助助兴。
嗯，血不够的话，跟我说一声。”
“威力差太多了。”
齐辰暗暗摇头。
“齐”字神通的横扫一击可以确定，但受限于他三品的实力，威力还无法斩杀巫妖。
想要奏效，就得按韩寔说的做，再写文，壮大本命字，延长其持续时间。
他提笔思索，写哪个呢？
齐霖、韩寔也在此时动了。
齐霖催动草人拦截妖蛮。
韩寔毫不犹豫，喝了一声咒，再次以獬角化出灋兽，攻向先前的巫妖。
他左手毫不犹豫挥剑斩断右手中指，喉头涌动，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声音冷：
“血、骨、肉为引。
遵令守法，不得违逆。
不然，则斩！”
断掉的手指随即化作一把两头尖尖的猩红利刃，悬于韩寔面前。
韩寔又以断掉中指流出的血往法剑上一抹，森然喝道：“退则生，进则死，谁敢上前受死！”
这一声怒吼，震得凶狼嗷嗷后退，妖蛮们勃然变色。
就连巫妖，兽骨杖也被其气势压得低了几分。
“写！”
韩寔低吼。
齐辰点头。
此时此刻，韩寔断指流血，怒目退敌的形象深深刻在了他脑海中。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子，但可以确定他肯定是经历一番血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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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其不可为而不为，是智。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是勇。
在齐辰看来，后者才是真英雄！
不知不觉，齐辰心绪跟着起伏，受某种特殊气机牵引，胸中似有一股豪迈气，不吐不快，不出不行！
这个时候，唯有那首词才应此情此景。
他目光奇异，盘膝而坐，一手按纸，一手提笔书写：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血字跃然上纸，落笔风、羊角旋风、才气清风在一瞬间形成，不到一息便如白虹贯日，直落齐辰头顶。
“可行！”
齐辰目光深邃，抬手一笔写出草书“齐”字，右手握笔继续书写：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呼呼呼——”
才气凌空，汇涌如海上龙卷，倒垂而下。
落笔风也陡然变大，不再局限于笔尖，而是围绕齐辰周围不住盘旋。
月夜银辉，青风如实质。
两头不知何时摸到齐辰面前的邪祟被青风裹挟、扯碎！
惊得白柔惊叫一声。
“娘，不用害怕。”
齐辰只静静说了这一句，便提笔继续书写。
“甲子修道尘与土，九万里路云和月……”
“驾长剑，击碎苍云山阙。”
“壮志饥餐妖蛮肉，笑谈渴饮巫妖血……”
正是改自岳飞的《满江红》！
齐辰挥笔如飞，将其中“三十功名”换作“甲子修道”，取这个世界的“甲子入道不足夸”的自谦句，直接将其比作“尘与土”。
“九万里路”跟原作“八千里路”一样，同为虚指。
齐辰之所以改为“九万里路”是因为“九”为极致，更显得多。
至于“胡虏肉”、“匈奴血”自然也应情应景改了。
如此一来，在韩寔血墨的加持下，整个齐家上空，乃至整个南雄县城都涌起了清气云团。
云团翻涌，映照天边月华，镀上一层银辉。
银辉团团如雾，飘飘忽忽，如云卷云舒，又似海浪堆叠。
看似缓慢，实则如迅雷，扑簌簌往齐家上空砸下。
本该轻飘无质的才气，此时竟似加了重量，轰然砸下！
只是一下，齐家院内除了齐辰，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威压。
韩寔、齐霖只觉呼吸不畅，运气凝涩。
白柔因为离齐辰最近，感受最深，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上百妖蛮不明所以，被这股威压震慑，裹足不前。
至于四个巫妖，直接被四道威压砸得弯了腰！
然而这还只是才气威压。
齐辰刚写出的本命字“齐”字，得到如此磅沛的才气滋养，瞬间膨大如房屋。
更让齐辰震撼的，是三颗谷穗变成了一片谷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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