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体育馆到南海市北港港口步行大约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开车就只需要十来分钟。

    在水面上游艇的速度和普通汽车也差不了多少了,反正苟富贵他们只用了十多分钟就来到了南海市北港港口。

    此时是上午九点十五分,距离游轮到达的三小时时限还有两个多小时。这时候来到北港港口的避难者还不多,甚至可以说只有极近的人和极少数的人才足够快地来到了这里,剩下的大部分人都还在赶来的路上。

    此时港口里大部分的建筑已经被淹没,港口原本停泊的船只大都被海啸“皇后”打翻或破坏,来到这里的人找了又找最后就集体聚集在港口最高的那栋还没被淹没的三层楼楼顶,穿着雨衣救生衣或者打着雨伞等游轮来。

    苟富贵他们把那位已经醒来的年轻母亲也送到了这个楼顶,在这位年轻母亲不停地感谢下,苟富贵又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板感冒药、几包板蓝根递给了她。

    “你自己喝一点,如果必要的话可以给宝宝喝一点。等上了船就好了。”

    年轻的母亲看着感冒药瞬间红了眼眶,狠狠点头又不停道谢。

    苟富贵送完药就不说话了,他看着周围已经和大海融为一体的积水思考要不要去救点人。

    修补“世界核心”的方法之一就是保存尽可能的生命力量,无论是人类、动物、又或者是植物。只有足够的生命力量才能稳定世界不崩坏,那去多救点人大约也是好的。

    但他自己一个人、在没有必备工具的情况下能救的人的数量可能会极少,有没有可以救更多生命的方法?

    在苟富贵认真思考的时候,和他来自同一个世界的谢天狼四个人也在讨论。

    “发动机里的油还有多少?能够跑多少趟?”

    “要是从体育馆到这里的话,还能跑个十几趟没问题。”

    “那就去跑,多救几个是几个。这是我们来的第一个世界,一切都不熟悉,所以什么都努力做一下。”

    谢天狼做了决定:“秦峰开游艇去救人,陆虎先在这里看行李、之后跟秦峰换着开。三川跟我去翻翻前面那些翻倒的坏掉的船,收集一下可以用的燃油。”

    “如果能够找到多余的燃油,快艇就能多跑几趟。”

    宋三川三个人应是,谢天狼没什么表情的分配完任务就转头向苟富贵那边看了一眼,当他对上那双漂亮的凤眼的时候,扬眉一笑:

    “我们去要去翻一翻港口的那些破船。一起吗?说不定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苟富贵看着他顿了顿,又看向那边已经开着船去救人的秦峰,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虽然他也挺喜欢海底自助购,但是……他好歹也是拥有金手指的拯救者来着。

    “……我去找找小富贵儿。看他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愿不愿意跟我走。”

    谢狼人的双眼猛地一亮:“你要去找圆圆?”

    富贵美人眼看着这家伙硬生生压下仿佛就要脱口而出的“一起”,最后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包龙龙辣条。

    “我不能去接圆圆过来了,你帮我把这包龙龙辣条给它吧。然后告诉它爸爸爱它!”

    人形圆圆:“……”

    他瞪着这包辣条并不想搭理这个狼人,甚至还想对他翻个白眼。肉不肉麻?!谁他妈要你爱了啊!

    但最终,富贵美人还是劈手把那包辣条抓了过来揣进自己兜里走了。

    “一定要记得转告啊!不要侵吞我的辣条。”

    苟富贵忍无可忍,“知道了!闭嘴聒噪!”

    给圆圆的不就是给爹的?要你强调!

    然后苟富贵就直接下水快速游走了。他把背包和行李箱跟谢天狼他们的放在了一起、有陆虎和金满堂两个人看着,可以轻装上阵。

    苟富贵向前游得很快,但他没有向并体育馆的方向游,体育馆距离北港口并不遥远,只要不是在路上遇到了致命危险那些人就一定能够上船。

    他只是在刚刚的思考中想到了一点其他的可能——

    既然都是要拯救生命,那人类的命是命,动植物的命是不是命、有没有救的必要和可能?

    然后苟富贵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

    “世界核心”都不限定于人类,可以是世界上的任何一种存在。

    那世界核心所需要的“生命力量”,也自然不只是人类的力量。

    所以,他救不了很多人,却可以试着去救一点小动物来着。

    说不定里面就有“世界核心”呢?

    于是在苟富贵向前游了很长一段距离、游到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的时候,他左看看右看看,又特别麻溜地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塞进路上随便捞着的一个背包里。

    然后深呼吸下潜、再上来就已经是一只圆滚滚的小海獭了。

    海獭富贵在雨中努力地耸动着他菱形的小鼻子。

    虽然下着大雨到处都是海水很难看清周围的环境,但没有关系,獭獭有鼻子,獭獭可以闻!

    只要是方圆八千米内的小动物,都逃不过獭的鼻子!

    獭富贵这边闻闻那边闻闻,突然小小地打了个喷嚏有些郁闷地狠狠搓了搓脸。

    雨珠打在他的小鼻子上、还有雨水隔绝掩盖了许多气味,他竟然一无所获。

    不过没关系!獭獭能干!獭獭不放弃!獭獭还能继续!

    于是獭富贵就开始了南海市北边区域的巡游。小鼻子致力于闻到一些猫猫狗狗甚至是鼠鼠的味道。

    但他实在是没想到他第一个救下来的既不是猫猫也不是狗狗更不是鼠鼠,而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快要暴躁死掉的鹦鹉。

    他也不是靠小鼻子闻出来的,而是靠耳朵听出来的。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你们这些不孝儿孙要憋死鸟啦——”

    “救命救命help!哪位英勇的王子殿下来救救我这只漂亮公主?!”

    “我是一只会说五种语言的高智商鹦鹉!我是外星鸟!快来一个人把我上交给国家吧!!”

    “……救命……鸟快要饿死了。”

    獭獭富贵从一开始的震惊以为是有谁被囚禁了到最后的面无表情,也不过只是用了一分钟的时间而已。

    他漂在水面上用两只小爪子来回搓了好几下脸,心想这年头连宠物都内卷成这个样子了。当只鹦鹉还得会五种语言。

    然后獭富贵就漂到了那个在六楼阳台上坚强地挂着的鸟笼前,和里面那只毛都掉了一半的鹦鹉对上了眼。

    那只刚刚还蔫哒哒的鹦鹉瞬间就振奋了起来,它猛地扇起翅膀继续大喊:

    “哦!救命救命!来帮帮我帮帮我!”

    “放我出去打开笼子!我就把我家里的所有东西都送给你!!”

    听着这只鹦鹉激动到音都变了的喊话,獭富贵最终还是没有刁难刺激它。毕竟那鸟笼就在触爪可及的地方,帮着它打开笼子的门还是可以的。

    然后海獭富贵就伸出他的爪爪努力开门,獭脸上的表情渐渐狰狞。

    他原本以为这个门应该很好开,结果开的时候才发现也不知道是生锈还是哪个卡扣没有卡好的原因,反正这个鸟笼的小门普通用力竟然还打不开?

    最后海獭富贵几乎用上了吃奶的劲儿才猛地打开了那个坚固的鸟笼。

    “哦!天哪!”

    “你救了我,我可以以身相许~”

    “英雄,鸟饿了有吃的吗?鸟饿了,有吃的吗?”

    獭富贵听到那电影台词一样的咏叹调、还有最后重复的话,才确定这只鹦鹉还没有成精。

    它大概只是看的电影太多,以及有一个沙雕主人吧,但聪明是肯定的。

    最后獭富贵还是给了这只鹦鹉粮食,是在鹦鹉家找到的一些小米。这个位于六层的房子已经被淹了一半,里面的所有电器都已经报废,勉强还有一些放在高橱柜里的豆子、小米等没有坏,苟富贵也就物尽其用了。

    救了这只鹦鹉之后根本就不需要獭富贵自己开口,这鹦鹉就特别自觉的蹲在了海獭的背上。其实它原本是想高傲的蹲在这只海獭脑袋上的,但在被獭富贵坚决的挥赶了三次之后,才委委屈屈地蹲在了他背上。

    但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最过分的是这只獭竟然利用救命之恩要挟他,让它帮着干活寻找还活着的目标。

    不知道它现在很虚弱吗?!鹦鹉很想装作听不懂。

    但,它是一只懂得报恩的好鹦鹉。

    看在大家都是动物的份儿上,它展开了自己没剩下多少毛的翅膀。

    然后在雨幕之中,它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座被水淹没的城市,双眼寻找着苟活的生命。

    但不包括人。

    ****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秦峰和陆虎两人接力来回开了将近二十趟游艇、用各种方法拉回来了将近千人。

    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至少目之所及能救的都救了。

    但他们却更清楚,他们并没有把所有的人都救上来,在这座城市里一定还有很多人在家中绝望又坚持地等待着,或者艰难赶来的路上。

    可是,来不及了。

    一小时前六艘游轮已经来到了北港港口,它们将会准时在中午12点钟离开。

    这是被计算过的最安全的离开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原因而等待。

    当12点的钟声响起时,陆续几艘游轮都开始鸣笛准备离开。

    谢天狼站在第六艘货轮上眉头紧皱。

    在他的旁边还有人不停地喊船长:“请等一等!!我家人很快就到了!他们很快就来了!请等一等吧!别走!”

    “我儿子他们马上就过来了,他们肯定能赶上的,船长等一等啊!”

    然而那位即将退休的头发花白的船长却叹了口气。

    他不能用一船人的生命来冒险。

    “准备起航。”

    金满堂没忍住喊了一声船长。他在想苟富贵那小子怎么还没来?!

    而谢天狼在这一瞬间猛地握紧了围栏,周身气势瞬间冰冷。

    “等等!”

    “船长你快看!有人来了!”

    突然金满堂指着一个方向大喊了起来。

    所有在船边等待的人都看了过去,然后,他们看到了——

    一只鹦鹉?

    “噢别走!亲爱的别走!这里还有宝贵的生命!”

    那只毛都掉了一半的鹦鹉扑扇着翅膀大喊着,然后,所有人就看到了那在前面奋力游着的长发青年,他背上还裹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后面跟着的竟然还有五条狗、四只猫、两只松鼠的一串儿动物小队?

    所有人:“……”

    谢天狼松开了握着栏杆的手,没忍住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