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满星进行时
第二天一早, 吃过早饭，牛岛甜绘看着身穿运动服的少年们，满意的点点头：“很好, 出发吧。”
还以为依旧是地狱般的一天，众人见她同样穿着一身运动服, 眼神中满是庆幸。
看来今天是户外训练——相信他们，在此之前他们从来不会对户外训练露出满脸庆幸的样子, 他们本应该更爱排球场和排球。
但是，仅此一天，他们会偏爱一下外面的空气。
就连宇内天满都不知道甜绘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不觉得跑步机和户外有什么区别, 或许是空气更加清晰？景色更加养眼？
不过大家确实需要一些能够放空大脑的训练, 宇内天满眼神扫过少年们，感觉他们的脑子还停留在昨天。
清濑灰二同样穿着运动服, 跃跃欲试的样子。
“真的交给我吗？”他还有些犹豫, 虽然膝盖在复健，这时候需要适当的运动来让术后的腿逐渐习惯田径的强度, 但是他还是很兴奋。
跑步, 脚掌踩在地上，脸颊被微风拂过, 他永远都不会拒绝，当跑步以另一种姿态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时，速度反而是最无关紧要的。
曾经秒表的每一个刻度都是他眼中代表胜利的旗帜, 他必须不断的摘取它们，才能甩开一切——对手, 快乐和风。
“当然。”牛岛甜绘看着她招来的宽政大文学院一年级生。
在没有工作时，他大多是出现在跑步机上, 或者是在楼下绕圈，那样的跑步节奏可完全不像是胡乱的锻炼身体。
有种招到了隐世高手的感觉。
“目标是——鲸鱼游泳馆。”
……
一开始，众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难的。
排球是一项极为耗费体力的运动，各家的训练项目中，体能耐力都排在前列。
只是平平无奇的跑步，而不是让他们爬坡蛙跳跑台阶，这简直就是娱乐项目。
牛岛甜绘提前给清濑灰二看过路线图，二十一个人——包括甜绘，跟在清濑灰二身后，匀速前进。
至于教练们？在见识到牛岛甜绘的本事后，他们就全然放心下来，此刻车停在游泳馆的停车位，教练加领队们正聊着。
“我赌若利，”鹫匠锻治淡定道：“他是完美的材料，在单纯的体力上，不会输给任何一个同龄人。”
“但里面还有成年人。”作为常年和白鸟泽掰手腕的青城教练，入畑伸照倒是意外的并不讨厌鹫匠锻治，不如说宫城县的各个高校排球教练关系都不差，见面也可以心平气和的聊两句——鹫匠乌养组合除外。
“这么说你是觉得宇内天满胜算更高？”猫又育史加入讨论：“浓缩就是精华这一点倒也没错，他的体能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厉害。”
“我打包票，宇内天满大约不会喜欢被人称为‘浓缩的精华’。”直井学委婉的提醒自家教练：“他还是有个帅气的名号的，比如——乌野的小巨人。”
“都已经毕业了，还乌野的？”鹫匠锻治轻哼一声：“满星的小巨人还差不多。”
众人沉默，瞬间明白了鹫匠锻治的意思。
“牛岛甜绘太挑剔了。”猫又育史摇头叹气：“短时间内，满星发展不起来。”
这可是牛岛家的长女，他根本不会考虑钱的因素，迄今为止满星连个像样的教练都没有，真正签约的球员更是只有两个，足以说明她在筛选成员时要求甚高，绝不认可拿钱招揽一些名气不大不小的“成熟”球员，充实满星的内部构造。
……她甚至宁愿亲身上阵累死自己，也不肯随便找个教练糊弄，已经能够说明问题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一旦发展起来，这将是一个如黑马般在日本排球界崛起的新星。”鹫匠锻治眼神如捕猎的白鹫，带着冷酷的审视和思考：“你不会真的以为这只是一次联合训练吧。”
入畑伸照微笑：“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反而会小瞧她。”
将一个俱乐部的未来压在三年后？一个排球运动员的黄金时期就那么几年，牛岛甜绘会压着自家王牌的黄金期整整三年吗？
况且那都是些骄傲勇敢的孩子，谁能预测他们的未来究竟飞向哪片天空呢？
他敢确信，这群孩子中一定有未来会收到无数邀约的存在，满星想要在这些邀约中脱颖而出，总不能凭借满星的老板有钱——将钱和梦想放在天平两端，这是愚蠢的做法。
“我一直都没办法理解她，无论是她还在乌野时，又或者是现在。”猫又育史慢悠悠的，带着众人所不能理解的温和慈祥：“不过她是有几分像我那老朋友的。”
“你是说那个脾气又臭又倔的老头子？”鹫匠锻治嗤笑。
“你说的倒也没错，就是他。”猫又育史心中暗笑，果然不止他一个人这么认为：“乌鸦这种生物，可是凶残的杂食鸣禽，性格凶悍，善于侵略。”
“牛岛甜绘是一只典型的乌鸦。”
鹫匠锻治沉吟片刻，没有否认：“这姐弟两人，差距也太大了。”
齐藤明深有感悟：“是不看脸的时候完全想不起来是亲姐弟的程度。”
“好像要出结果了。”沟口贞幸顺着车窗向外看去，几个身影远远看过去，分辨不出究竟都是谁。
众人也停下讨论，齐齐向窗外递去目光。
……
牛岛甜绘在进行到三分之二的路程时，呼吸已经有些急促。
她眼神扫过周围，天满依旧轻松，灰崎祥吾也完全没问题，再后面几步是牛岛若利、及川彻、岩泉一、黑尾铁朗、大平狮音。
到底还是高一，再往后的人已经开始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她并不觉得意外，多数人都不是以耐力见长的选手，短时间的爆发还行，一旦拉长战线，比拼的就是平时的积累以及身体素质的高低了。
反观清濑灰二，呼吸匀称，眼神清亮，无论是摆臂的姿势还是步伐的大小，遵循着某种节奏和韵律，始终跑在众人的前面。
月岛学长被牛岛甜绘安排在最后——她得保证所有人的安全，即使挑选了人流量和车流量都最小的路线，但为了防止有人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掉队，还是要让最稳妥的人收尾才行。
“他似乎是专业的田径选手。”及川彻还有余力和岩泉一小声交流：“和我们这群完全凭借体力跑动的排球选手完全不同。”
岩泉一看着似乎已经缓过脑子的及川彻，慢慢点头：“牛岛前辈大概是想让我们学习他的呼吸节奏，这应该对我们的耐力有所帮助。”
“……我还真是不喜欢称呼她为牛岛前辈。”这会让及川彻有种莫名其妙矮了牛岛若利一头的感觉：“就叫牛岛姐姐怎么样？”
岩泉一微笑：“那你就和牛岛若利一样了。”
及川彻：……一时间不知道哪种说法更让人讨厌。
两人的声音很小，起码不远处的牛岛若利没有听见。
牛岛甜绘快跑几步来到清濑灰二的身边，压下沉重的呼吸声：“如果感觉到身体不适，立刻停下。”
一开始牛岛甜绘只当他是个应该很厉害的田径运动员，她和相田丽子学习了很久，用眼睛将肌肉化作清晰的数值。
不过清濑灰二平时只会穿长袖长裤款的运动服，所以她对清濑灰二的数值判断非常模糊。
在跑起来后——尤其是长时间的跑步，牛岛甜绘那双属于弓箭手的锐利眼睛再次立功。
“我当然没问题……好吧。”清濑灰二从跑步的快乐中回神，咋舌：“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牛岛甜绘指了指眼睛：“我喜欢看人体运动时的肌肉状态。”
清濑灰二表面上什么事都没有，但也只是表面上——在跑步超过十五分钟后，牛岛甜绘发现他有意调整了身体重心，让压力更多的放在左腿。
这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原本由两条腿分担的体重，大部分由一条腿承担的话，不但会使跑步的姿势走形，也会加重腿的负担。
清濑灰二是专业的，所以他右腿一定是出了什么难办的事。
他有些震惊的看着牛岛甜绘，忍不住赞叹：“相田小姐的能力已经很可怕了，没想到你还要更吓人些。”
牛岛甜绘没有理会这句褒贬不明的话，只是再次强调：“如果感觉不适，马上停止。”
清濑灰二眨眨眼：“还远不到需要停止的时候。”
她皱眉，对于清濑灰二总喜欢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表示无奈，或许文学院的家伙都是这样，哲学得令人摸不到头脑。
“好吧，我相信你对自己的判断。”牛岛甜绘也不觉得他到了该停止的时候，只是突然改变跑法让她有些警觉而已：“你可以为自己负责，对吗？”
清濑灰二点头：“当然，我还想抓住未来的可能。”
跑步进行到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清濑灰二慢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收回手的牛岛甜绘。
想来如果再不停下，他的小老板一定会将这一巴掌糊在他的后背，然后挤出完全不友善的微笑警告他再不休息的话就拆了他的腿。
牛岛甜绘将手放回，调整了一下跑步的姿势。
能够现在还跟在第一梯队，这得感谢她对运动从小就展现出的天赋，她很擅长学习和运动有关的一切，包括看上去很难掌握的呼吸和节奏。
“还好吗？”宇内天满扭头看向甜绘。
他们大约跑了将近四公里左右，二十分钟四公里，这不是一个快跑的成绩，但足够折磨人。
甜绘的计划表大约在五公里左右，也就是说他们还要在跑上五到十分钟。
“没问题。”牛岛甜绘眼神落在前方：“天满，我们需要一个领头的人。”长跑是一个很需要掌握节奏的运动，领头的人无论是太快还是太慢都不行。
宇内天满了然：“我明白了。”
他快跑了几步，代替了刚刚撤下的清濑灰二。
最终，他们的成绩是28分钟，后面的人虽然状如僵尸，但也算是跟了下来。
“果然是宇内天满。”教练们纷纷下车，看着扶着膝盖调整呼吸的少年们。
“若利也不错。”鹫匠锻治欣慰的看着一直都在队伍前列的牛岛若利，他看上去尚有余力，五公里的慢跑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疲惫。
牛岛甜绘深吸一口气，她许久没运动，整天不是坐在教室里就是坐在办公室里，身体素质有些退步——虽然她同样是在第一梯队完成了五公里慢跑，但在状态上照比其他人要差很多。
提前和未来到游泳馆准备的清水洁子将干净的毛巾递给众人，推车里还有没开封的运动饮料，大家依次自行领取。
牛岛甜绘只缓了两分钟就再次打起精神：“每个人到清水这里领自己的泳裤——放心吧，都是根据你们的身体数据挑选的，把多余的担心收起来。”
趁着众人去换泳衣的功夫，牛岛甜绘则是跑去测试泳池的水温和水的状态。
“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将水重新换过，水温也控制在了25℃。”负责泳池管理的工作人员忍不住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的美丽小姐。
这个客户对水的质量要求几乎称得上是苛刻，两天前就来考察过水质情况，几乎是按照饮用标准来要求他们。
当然，租金也相当可观。
牛岛甜绘点点头：“辛苦了。”
在众少年在工作人员的要求下先冲个澡再换好泳裤出现后，牛岛甜绘眼神发光：
“这漂亮的肱二头肌……不错不错，还有腹肌和人鱼线……”
她手上的笔快速在笔记本上记录：“胸肌要差一点……毕竟才高一……”
“比例也很棒！宽肩细腰长腿……视觉盛宴啊，清水，不要闭眼睛！”
清水洁子艰难睁开眼，在牛岛甜绘的提醒下正视这群美好的肌肉块。
“水可以打造肌肉的最好压力，全方位的压力，均匀又细腻……”
牛岛甜绘看着在她和清水面前显得有几分拘谨的少年们，露出了他们熟悉的、又坏又狡诈的魔鬼微笑：
“你们当中，有不会游泳或者怕水的吗？”
得到了否认的回答，牛岛甜绘笑得更加灿烂：“很好。”
此刻泳池旁的瓷砖上正摆放着圆形饼状的配重块。
“热身运动，做全面，不要偷懒。”牛岛甜绘盯着排开的少年们热身，泳池很大，侧面完全可以容纳二十人同时下水训练。
十分钟的热身运动结束后，众人开始满脸无奈的捏着鼻子往水里跳。
他们手腕上都带着制作成护腕的救生设备，只要轻轻一拉就可以瞬间充气膨胀，让他们能够浮在水面上。
毕竟池深两米的游泳池，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能做到脚掌触底的情况下还能把头露在外面。
二十个人分别来到配重块前，听牛岛甜绘不怀好意的介绍道：“这可是我找了许久才找到的符合要求的配重块，表面微微有些粗糙，很适合握在手里，不会因为手掌湿滑而意外脱落。”
“你们面前的都是5公斤的配重块，我会根据你们的能力进行适当的加减。”
“现在你们可以拿起你的小铁饼了。”
小铁饼？你不会以为将这东西起个可爱的名字它就真的会变可爱吧？
众人满脸忧愁的将小铁饼从池边拿下来，顿时水下的腿不得不加速倒腾。
“将小铁饼举过头顶——不要放置在头顶的位置，只要高过头顶就好，虽然小铁饼防滑，但如果你们真的松手，那么你们的脑袋就会变成小肉饼。”
牛岛甜绘摁动了秒表，和清水洁子开始盯着众人的姿势，防止他们真的一个激动把自己砸成小肉饼。
“还有两分钟——挺住！”牛岛甜绘厉声喝止花卷贵大偷懒的行为：“不要为了让自己轻松而把配重放在头顶上！”
众人顿时后背一紧，老老实实的将小铁饼向前上方举着。
“将小铁饼放在池边，休息一分钟。”
牛岛甜绘看着他们松了口气，在一分钟休息时间结束后再次出声：“举起！”
三组过后，少年们有一种大脑空白的迷茫感。
非常累……比跑步还要累，为了防止自己不会沉底，他们的腿在水下忙活得仿佛一只快要被淹死的青蛙。
胳膊就更不用提了，举起来轻松，半举不举的姿势最折磨，两条胳膊上的肌肉没有一块是闲着的，全部都按照互相作用的姿态在坚持举起那个该死的小铁饼。
牛岛甜绘根据自己的观察，更换了几个人的小铁饼。
“七公斤，虽然还不到极限，不过慢慢来吧。”牛岛甜绘托着下巴：“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
谦虚了，牛岛教练，您哪里是什么魔鬼呢？
魔鬼来了满星都得抗着十斤小铁饼走！
另一边的教练组已经开始记录了。
“确实是非常全面的训练方法，看来得和白鸟泽游泳部抢一抢室内游泳馆了。”
“我们青城游泳部成绩还不错，怕是很难抢到……”
“哈哈，我们音驹就不客气了，蹭一下满星的泳池就好。”
众教练盯着笑得慈祥和蔼的猫又育史。
在东京了不起啊？！
半小时过去，牛岛甜绘终于松口让他们从泳池里出来。
夜久卫辅几次尝试都没能像其他人一样手臂撑着泳池边用力一跃就上去，只好怏怏的游到梯子处爬上来。
黑尾铁朗见状伸手在梯子处拉了他一把：“还好吗？”
夜久卫辅很想说还好，只是他累得已经说不出假话了，晃晃悠悠的就要瘫在地上：“我只是个可怜的、柔弱的自由人。”
连这话都能说得出来，夜久卫辅确实是已经到极限了。
牛岛甜绘凑近观察了一会夜久卫辅的状态，然后将其他人的配重块整体向上调整了两公斤。
“这个状态才对劲。”她指着麻木的夜久卫辅：“你们居然还有力气自己上来，这不行。”
一上午，整个游泳馆都回荡着少年们瘆人的哀嚎。
牛岛甜绘也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上午的泳池训练结束，他们没有像早上一样把腿当做交通工具用，而是乘坐大巴返回满星训练中心。
营养丰富热气腾腾的午餐疗愈了他们撕裂的肌肉和悲伤的内心。
然而快乐悠闲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午餐结束的半小时后，牛岛甜绘带着她甜甜的笑容出现在众人面前：
“接下来就是大家都很喜欢的快乐大乱炖环节啦！”
并不是很喜欢，也没有很快乐！
然而反抗是无效的，肌肉是尖叫的。
喜闻乐见的大乱炖环节还是开始了。
——
牛岛甜绘整理好所有选手的资料，已是深夜。
“将目光放在高一生，会不会太遥远了？”牛岛甜绘自言自语，关于背地里教练们的讨论，她也同样为此苦恼。
眼下最好的办法其实是通过大学的排球社团，参加大学生联赛。
只可惜令人苦恼的是，天满的大学是一所典型的艺术院校——典型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天满这个健壮的漫画家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尤其是课间十分钟利用楼梯蛙跳锻炼的时候，像是误入天鹅群的乌鸦一样显眼。
由此可见这个大学的体育类社团有多么萧条，整个学校都未必能凑出一支合格的排球队伍。
“或者说暂时送到其他俱乐部进行训练？”
她父亲一定非常欢迎两人在他的俱乐部训练——甚至作为外援上场的话，经过合理的操作后也是没问题的。
“至于学校的问题也可以解决，天满的学校有交换生项目，挑个美国的学校自费做交换生就好。”
牛岛甜绘絮絮叨叨的说着。
“不过这样一来又要异国恋了，还是说我也申请一个美国学校？不行，这和我的学业计划不相符。”
她苦大仇深的戳着笔记本，表情纠结。
“我不想去美国。”宇内天满探出头：“就在满星不行吗？”
牛岛甜绘吓了一跳，扭头就见天满猫猫祟祟的将门打开了一个恰好能容纳脑袋通过的缝隙，黑色的大猫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她。
“……偷听不是好文明，天满。”
“门是开着的，我被迫偷听。”
“……”
第92章 满星进行时
牛岛甜绘没有纠结, 只是滑动椅子，将他拖进来然后把门关好：“星星最近特别喜爱我的床，别让它进来, 否则我又要换床单了。”
宇内天满顺着她的力量走进来，两人同住了半年, 对彼此的房间已经非常熟悉了，当然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脸红心跳。
他只是坐在甜绘的床上, 再次重申：“甜绘，我不想去美国。”
牛岛甜绘沉默了一下，认真询问：“你得给我一个能够说服我的理由。”
这话像是个不错的起点, 虽说是让天满给她理由, 但她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满星发展到现在, 也有半年的时间了，但是我们的发展速度要远远逊色于正常的排球俱乐部,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没有等宇内天满回答, 牛岛甜绘接着说道：“因为我们的顺序错了。”
“正常的排球俱乐部，是先聚集或者说招揽了一支队伍, 他们或许各有各的缺陷, 也称不上万里挑一的天才，但对从零开始组建一个俱乐部有着强烈而饱满的热情——当然也可能是一时的兴起, 但这都是之后的事了。”
她不自觉的咬着指尖，仿佛在努力克制着什么：“但是我们不对，留给我的时间太少了。”
牛岛甜绘太晚太晚确定自己的心意, 确立自己的目标，以至于她两手空空, 除了钱什么都没有……再这样坐吃山空下去，钱也快没了。
她原本的计划就是要将两人送走的, 正如所有人担心的那样，排球运动员的青春宝贵，黄金时期短暂，就算她有庞大的自信能够让满星成为全国乃至全世界都知名的排球俱乐部，但是时间稳定均衡的流逝着，透明的沙漏漏出的，是宇内天满珍贵无比的梦想。
牛岛甜绘时常半夜惊醒，她如自己所计划的那样将满星打造成排球运动员趋之若鹜的俱乐部，她让世界看见了满星——天满满打了两年比赛，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对她说：
“我跳不起来了。”
那一瞬间仿佛溺水般的窒息感，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的、无法逃离的悲伤死死地攥住了她的心。
怎么可以看到这样的一刻？她还没有毕业时就向自己承诺过，她要负担起天满的梦想，她得让他飞起来，她要做——他的翅膀。
从父亲慎重邀请天满加入他的俱乐部时，牛岛甜绘就开始一遍一遍的思考这个计划。
将天满和月岛学长送到美国，或者是排球天堂巴西，总之不能留在没有比赛打的日本，而她要做的，就是在这段时间里积累起足够的资本——钱、教练、球员、除此之外的一切。
灰崎祥吾就是她的尝试，文体工作没有年龄限制，她将目光放到高中，尽可能的挖掘出有天赋的孩子，提供优质的成长环境和训练环境，在他们毕业前就组建出一支队伍。
她会将解约时间定在他们高中毕业一年后，她完全有自信让他们选择续约——因为这会是最好的队伍。
这一切的前提是，天满要有能够让他成长的土壤。
牛岛甜绘总是觉得她或许真的上错了学校，两个白鸟泽的爱情结晶可能是一只变异的黑鹫？虽然混进乌鸦群中毫无违和，但骨子里的白鸟泽思想挥之不去。
就像是现在，牛岛甜绘固然可以为天满和月岛学长制定科学的训练计划，让他们两个都有不逊色于任何职业选手的强壮身体，但排球是六个人的运动。
他们需要比赛，需要队友，更重要的是他们得习惯赛场，理解赛场。
这是现在的满星做不到的，只有一个制度完善结构整齐的俱乐部才能为他们提供。
牛岛甜绘有太多想说的话，但当她对上那双在小夜灯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美好的黑色眼睛，她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些都不应该是天满要去考虑的东西，他只要在排球场上尽情的奔向胜利，这是一个球员的基本素养。
她瞬间软下眉眼，紧绷的语气随之松弛：“还是说你更喜欢巴西？其实我也是更加倾向于巴西的，只是那边的交换生计划很难申请，可能要到大二结束的时候才有机会。”
宇内天满嘴唇微动，眼神逐渐染上不可置信：“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研究我们学校的交换生项目的？”
牛岛甜绘想了想：“在你考上这所大学的时候？”
他眼里的震惊几乎要蹦出来：“你到底哪来的精力……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但是你答应过我，你会好好休息！”
她平时还要操心所有人的衣食住行、训练计划，刚刚起步的满星，越来越繁重的课业……
“甜绘，你不要以为人是累不死的！”宇内天满难得对她说了重话：“我不觉得你自己一个人把一切都扛起来是件好事，你有我，有月岛学长，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可你什么都不说。”
“你就是要自己一个人完成一切，完全无视了我们。”
宇内天满伤心的看着甜绘：“就像现在，你只给了我两个选择，美国或者是巴西，如果我不愿意的话，你还会想出更多的办法，你总是这样。”
他相信，如果他坚持不肯离开，甜绘一定会轻松的笑一笑，然后说“留下来也没关系，还有其他的选择。”
她像永远不会被打倒的英雄，你永远可以信任她，在任何需要她的时候。
但是她不会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在困难来临前。
“我不明白……我的帮助，对于你来说，就这么无关紧要吗？”
牛岛甜绘看着眼睛里溢满悲伤的天满，慌得连指尖都麻了：“你在说什么？我当然信任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着急解释，起身的瞬间还在迷茫——她到底哪里做错了？
甜绘走近，抓着他的手，眼神交汇的瞬间，谁都没有移开：“这只是一次选择，天满，我不会逼迫你去美国或者巴西，也乐于接受你的帮助。”
她见天满不为所动的样子，语气有些急促：“我都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排球运动员只需要考虑怎么享受排球场就好了，难道要你每天考虑训练表和俱乐部到底怎么发展吗？”
牛岛甜绘声音不自觉的抬高：“那是我的工作！而你的时间非常珍贵，完全不能支撑你任性的再浪费个几年！”
宇内天满盯着她：“我任性？我只是不希望疲惫和焦虑打垮了你！”
牛岛甜绘矢口否认：“我不觉得这对我来说有什么难的。”
又是这样！
宇内天满盯着她，仿佛要从她的脸上看出微末的心虚来佐证他的话，但是没有。
她永远骄傲自信，从不认为自己需要帮助。
就像现在，她眼下的乌青浅淡，分明是睡眠不足后身体的提醒。
宇内天满突然泄气，牵过她的手时带着小心翼翼的情绪：“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做的，我很愿意去学点什么来分担你的压力……”
牛岛甜绘冷静下来，看着眼前的天满。
他头发很长，随手就能扎起一个小揪揪，柔和的卷发衬得他的脸秀气又文静，或许是因为准备睡觉了，漂亮的黑色卷发披散着。
“你不应该分心。”牛岛甜绘最终还是坚持了自己：“美国、巴西，或者我们再考虑。”
“天满，你应该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样。”
牛岛甜绘始终相信，宇内天满会如他当初所说的那样，成为当之无愧的王牌。
宇内天满也同样坚持：“在这个问题没有解决之前，我哪里都不会去。”
两人不欢而散。
——
“到底怎么了？”月岛明光趁着训练的间隙，凑到甜绘身边忧心忡忡的表示：“是我猜错了吧，你们应该不是在吵架？”
“你猜的还挺准的。”牛岛甜绘握笔的手一紧，磨牙，语气阴沉沉的：“我们确实吵架了。”
天满生气得很没有道理！
明明她是对的！
月岛明光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喃喃道：“我都想象不出来你们吵架的样子……”
牛岛甜绘盯着被心烦意乱的自己写得乱七八糟的本子，冷哼一声：“现在不用想象了，我们吵架就是这个样子的。”
昨天晚上，在他们吵架过后——那应该算得上是吵架？总之宇内天满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她的房间，临走时还帮她关好了门。
她唾弃自己这个时候还在为天满的温柔心动，他甚至没有摔门走出去，也没有放星星进来折腾她。
牛岛甜绘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争吵折磨了一夜没有睡好，等她终于通过洗漱赶走了脸上明显的困顿和麻木后，努力让自己自然的走出房间时，早餐已经摆在桌子上了。
“我刚要叫你。”宇内天满如往常一样，端着热好的两杯牛奶从厨房走出来：“你看上去很不好。”
牛岛甜绘揉了揉脸，刚想说没有，就见宇内天满安静的盯着她。
“……可能是有一点不好。”她呐呐着，声音细弱：“我睡得有些不安。”
如果那称得上是睡眠的话。
宇内天满仿佛被打败了一样，将牛奶放到餐桌上后，将她摁在椅子上，轻柔的为她按摩着头上的穴位。
牛岛甜绘被他娴熟的按摩技巧征服，原本被乱七八糟的事情压下的困意顿时上涌，眼皮开始打架。
“休息一天吧。”宇内天满适时的出声：“这里有这么多教练呢。”
牛岛甜绘像是听到了关键词一样骤然睁开眼，恢复了清明：“只剩三天了。”
既然做了，就努力做好。
她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下一句，只是头顶的手始终温柔，一下又一下的，试图为她抚平时刻躁动的神经。
……
然后一直到现在，两人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牛岛甜绘想到这儿，更气了，眼神恶狠狠的扫过面色平静的宇内天满。
他还这么淡定！
“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应该是外人可以置喙的……”月岛明光犹豫再三，还是劝道：“但是我觉得你们应该好好谈谈，你们彼此相爱，没有什么是可以绕过这个的。”
他倒是不担心两人会真的吵架吵得不可开交，他只是担心两人第一次吵架，不知道该怎么和好。
这一定是第一次，看牛岛甜绘的反应就知道了。
牛岛甜绘愤愤：“如果不是因为要谈谈，我才不会被莫名其妙的晾在这里！”
早知道就把门关好了！
她在心里无理取闹，但却明白，这件事早晚是要讲的。
或许昨天是个很好的可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的机会，但是被他们两个给搞砸了。
情绪上来的情况下，两人都只剩下了控制自己的力气，第一次秉烛夜谈完全失败。
“这样下去我会有心理阴影的……”牛岛甜绘小声抱怨：“天满连发脾气都忍着。”
如果天满昨晚一鼓作气的将所有都说出来，她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迷茫。
男生真的很难懂，真的。
“他吼你了？”月岛明光小心打探。
“没有……”那音量离吼还有八百个弯呢。
“算他还有点理智。”
牛岛甜绘目光奇异的看着他：“月岛学长，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爱情专家。”
月岛明光见她还有心思开玩笑，就知道这并不是一次严重的争吵：“我一直都很懂。”
她眼神微妙起来。
时间差不多了，牛岛甜绘瞬间找回工作状态，嘴角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微笑：“休息时间到——开始训练吧！”
……
一天的训练结束，牛岛甜绘始终没有机会找到天满单独说上几句话。
她太忙了。
“我根本不想和地板分开。”及川彻眼神呆滞：“岩酱，你能背我回音驹宿舍吗？”
岩泉一也如他一样瘫在地上“大”字摆开：“如果我现在能挥动手臂，此刻拳头已经落在你的头上了。”
及川彻小声：“你才不会这么做——行了行了我知道我该闭嘴了！”
都累成这样了，有必要尝试着对他挥拳头吗？！
太暴力了岩酱！
另一边白鸟泽堆堆，天童觉蔫哒哒的：“姐姐还真是厉害啊。”
牛岛若利眼睛一眯：“牛岛家只有俩个孩子。”
“我觉得再加上一个问题不大，牛岛姐姐还是很喜欢我的。”
“是错觉。”
“……你竟然会开玩笑？”
“不，真的是你错觉。”
天童觉一脸震撼的看着牛岛若利，刚想说点什么，就被濑见英太拽了一下：“老实点吧。”
逗老实人有意思吗？
天童觉眨眨眼，有意思。
音驹堆堆里，夜久卫辅的表情呆滞，活像是被榨干的甘蔗，最精华的甘甜一滴不剩，只有疲惫的渣渣在思考人生。
“我太期待了。”黑尾铁朗喃喃道：“如果研磨来，那得是多有趣的一幕。”
研磨一定会尝试和甜绘姐斗智斗勇，无论哪边最终胜利了，都是不能错过的精彩对决。
“虽然不知道研磨是谁……”夜久卫辅往旁边的位置蹭了蹭，努力离这个坏心眼的远点：“被你这么惦记着，可真是他的福气。”
黑尾铁朗理所当然的觉得这是句夸赞，嘴角带笑：“我也觉得。”
夜久卫辅：……不管你是谁，研磨，快跑！
至于那个乌野堆堆……
“看样子还不错。”田代笑眯眯的看着幼鸦们：“牛岛学姐总是偏爱我们的。”
比如她总是会更精细的掌握他们的状态，会在训练之外给予一些人文关怀……
当然，在训练上，她永远都一视同仁，连亲弟弟也一样。
“田代学长，你和黑川学长似乎很适应……”菅原孝支想要爬起来端坐好，但却高估了自己疲惫的肌肉，看上去只是原地弹了一下。
“当然会适应。”田代和黑川对视一眼，苦笑道：“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吗，牛岛学姐曾经代替乌养教练在排球部当了几个月的教练。”
那段时间，如果不是考虑到他们还要靠着自己的两条腿回家，恐怕情况也像现在一样惨烈吧。
而现在，他们出行有专车，牛岛学姐当然无所顾忌的锤炼他们不算结实的肌肉。
泽村大地闻言却是眼睛一亮，随即又失落：“可惜牛岛学姐已经毕业了。”
这言下之意太恐怖，东峰旭看向大地的眼神都诡异了起来：“你是认真的？”
泽村大地声音坚定：“当然！我想变强！”
想参加比赛，想站到最后，参加全国大赛！
东峰旭和菅原孝支一时失语，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他们当然知道泽村大地一直以来都没有宣之于口的野心，不如说他们报考乌野时就怀着这样的期待——像前辈们一样，甚至超越前辈，试着去摘那个连前辈们都未曾触及过的胜利。
只是一次IH预选赛让他们清醒过来……或者是更早，在他们走进体育馆时，似乎就明白了。
那是非常遥远的梦想，遥远到现在说出来像是幼稚的玩笑。
但是泽村大地没有放弃，他永远不会放弃。
“明天，再多练五十个发球吧。”
“小铁饼我还能再多撑一会儿的。”
“啊——现在一动就想死，却已经开始期待明天的训练了。”
“这话如果被牛岛学姐听到，她一定很开心。”
泽村大地看着突然聊开的两人，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几分笑意。
为什么不放弃那个愚蠢又幼稚的梦想？
因为只要有他们在，梦想就永远闪闪发光。
……
牛岛甜绘将笔记本收起来。
现在的他们没有时间去感受自己的成长，五天的时间也不足以让他们脱胎换骨。
但是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等他们离开这个紧张疲惫的地方，努力不会忘记每一个使用它的孩子。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辛苦的浇灌、施肥、除草，看着田地里的幼苗茁壮成长，享受着阳光雨露，她不由得升起一股老农般的欣慰。
——如果这个时候没有在和天满吵架，她一定乐于向他分享心中的喜悦！
她偷偷瞄了天满一眼，月岛学长正在他身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笑！天满还在笑！
牛岛甜绘赌气似的收回了视线，愤愤的攥紧了手中的笔。
“……咳，晚饭已经做好了。”清濑灰二犹豫了许久，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来提醒一看心情就不美丽的小老板。
也就这群脑子里只有排球的少年们没有发现，他们的牛岛教练和男朋友似乎发生了一些让人不开心的事，这个尴尬的时期没人想上前触霉头。
牛岛甜绘回神，她可不是会把糟糕情绪带给无关人员的人，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辛苦了，清濑。”
十项全能的清濑同学，招到就是赚到。
清濑灰二想说点什么，但考虑到自己和小老板的交情还没到可以谈论个人感情的地步，只好在心里悠悠叹了口气，不知道这样的氛围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有的时候他也会觉得小老板过于努力了，像是后面有什么在追赶她，只要慢下来就会付出惨痛代价一样。
但经历过这种时期的清濑灰二知道，人生有些时候是需要慢下来的，去看看云，看看树，看路边的河流以及岸边摇曳的花，而不是盯着赛道，盯着时间，盯着终点，遗憾错过美丽的风景。
“你也是。”清濑灰二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意有所指的回答。
他的话不会让牛岛甜绘改变，就像当初没有人能改变他一样——但是宇内天满一定可以做到。
宇内天满已经在努力了，不是吗？
……
“就因为这个？”月岛明光懵。
宇内天满无奈的笑笑：“就是因为这个。”
月岛明光沉默。
很奇怪，两个人都拼命的为对方着想，却好像一直没能对上脑回路。
“我没有在生她的气。”宇内天满率先表明态度：“不如说我在担心她会生我的气。”
他叹气：“她是为了我好，我知道。”
这个世界总是这样，不管什么事，前面只要加上一句“我是为了你好”，一种无力又无奈的情绪就会瞬间缠绕住整个大脑。
说到这，他有点委屈：“可她是我的女朋友，又不是我——”他把话咽了回去，头疼：“她哪来的这么大责任感？”
月岛明光眯起眼睛：“我好像听出来了，你是在炫耀。”
宇内天满哽住，心虚的移开视线：“我没有……”
第93章 满星进行时
“一定是你们的表达方式出了问题, 否则这样甜蜜的话题怎么会吵起来？”月岛明光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宇内不经意的小秀一下，只是很困惑：“这就像是你喜欢苹果，她给你苹果, 你却问她为什么要到苹果树上摘一样……她只是想给你最好最新鲜的苹果而已。”
所以早上起来，乘着早晨的第一缕阳光, 牛岛甜绘扛着梯子，跑到最高的苹果树前, 哼哧哼哧的摘下饱受阳光眷顾的苹果交给宇内天满，却被宇内天满问：“你为什么要这么辛苦？为什么要一个人去摘苹果？那里很高很危险……”
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喜欢你这个蠢蛋！
宇内天满像是被敲了闷棍，呆愣的看着月岛明光。
在男生面前, 月岛明光可没了对待牛岛的小心谨慎, 挑眉看向他：“你最好是听懂了我在说什么。”
见宇内天满被他说得懵住, 月岛明光又忍不住心软：“当然，我知道你很心疼牛岛的辛苦, 牛岛也一定知道这一点。”
“但是在心疼之前, 你也稍微认可一下她曾经为你做出的努力吧，毕竟这可比摘苹果要辛苦多了。”
月岛明光托着下巴, 沉思片刻后道：“不过, 如果你对她说你想吃苹果的话，牛岛一定会愿意为你从栽树做起,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就是这样的人。
宇内天满仿佛醍醐灌顶一般骤然醒悟过来。
从很久很久……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知道了，甜绘是一个一旦确定了目标就会拼命努力的类型。
所以她做任何决定都非常谨慎, 连重新拿起弓这件换成他来说理所当然的事，甜绘都会纠结得仿佛在剪定时炸弹的红蓝线。
“我知道了……”宇内天满垂着头, 像是有些沮丧。
月岛明光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小声说道：“不过我也觉得牛岛她努力过头了，她应该尊重你的意见，前提是你好好跟她说话。”
“别以为吵架是情侣间增进感情的小把戏，谈个恋爱多不容易，为了一些没有必要的小事消磨感情简直蠢死了。”
宇内天满盯他：“……不是吵架。”
月岛明光挑眉：“哦？”
宇内天满闷闷说道：“只是一点小小的分歧，离吵架还远着呢。”
看着郁闷得快要在地板上画圈的宇内天满，月岛明光却是松了口气，随即失笑。
打排球时强势又自信，平时也称得上沉稳可靠，可是只要两个人凑一起，就像是还没长大的小朋友一样。
还真是可爱啊——恋爱还是别人谈的最好！
……
吃过晚饭，大巴车将健壮的小僵尸们拉走，整个训练中心只剩下了四个人。
月岛明光看了看，果断将满脸兴奋的灰崎祥吾拉走。
“等等，月岛，这绝对有热闹看！”灰崎祥吾一边抗拒一边小声对他说道：“你不觉得这两人从今天早上起就很奇怪吗？！”
月岛明光惊异的看着这家伙——所有参与训练的人，竟然只有他还有精力并且能发现小情侣之间出了点小问题！
果然，半路出家的排人就是不行，排球脑还没练出来呢！
“垫球练好了吗？发球的准头还行吗？”月岛明光淡定道：“你要是有多余的精力，就在跑步机上跑两公里先。”
灰崎祥吾脸色一变，他也就剩个看热闹的力气了，还两公里的跑步机——他走两米都得掂量掂量是不是会跪在地上。
他眼神微妙，很快想通了其中的症结：“你早就知道了，还参与了。”
灰崎祥吾有些不满：“你凑完了热闹，却不让我去凑热闹！”
月岛明光最终还是决定采取暴力——他直接拎着灰崎祥吾的后脖颈，轻松拽走：“你当这是热闹？臭小子不长记性……”
刚老实两天，又变回原来的非暴力不合作的讨厌脾气！
月岛明光也累得要命，但收拾一个比他小四岁的少年还是轻而易举的。
灰崎祥吾不得不顺着他的力道走，腿几乎是飘着：“嘶……疼疼疼！知道你是他俩的爱情保卫战士了！”
月岛明光瞥他一眼，放慢了速度，也不反驳：“你最好是真知道了。”
谁也不能让小情侣be！
两人弄出来的声响并没有影响到不远处的牛岛甜绘和宇内天满。
牛岛甜绘坐在椅子上，低头摆弄着膝盖上的笔记本和笔，看上去忙得不可开交。
“甜绘。”
牛岛甜绘故作淡定的抬头，就见宇内天满站在她面前，指了指她手中的笔：“你没将笔帽取下来。”
她低头，看着手中没有取掉笔帽的笔正在空白的本子上胡乱的画着。
牛岛甜绘：……
她轻咳一声：“我只是在思考。”
然而脸上逐渐升起的热度，让她心里暗叫糟糕。
这不争气的脸！
宇内天满见她满脸通红却面无表情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扭头：“噗嗤。”
牛岛甜绘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女孩。
甜绘见他笑得肩膀一颤一颤的，顿时恼羞成怒：“——天满满！《甜绘天满互不嘲笑原则》！”
宇内天满努力憋住，然而一对上甜绘因为愤怒而亮晶晶的眼睛，他顿时破功：“咳，抱歉，甜绘，就这一次。”
牛岛甜绘气，瞪了他一眼，却莫名其妙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声渐歇，两人收敛了笑意，面面相觑良久后，突然同时开口：
“对不起。”
“我很抱歉。”
两人一怔，牛岛甜绘眨眨眼，小声说道：“像不像我向你告白那天？”
也是这样，默契得不可思议。
“是我向你告白那天。”宇内天满认真纠正她，笑意顺着嘴角蔓延到眼底，那双漂亮的猫眼被温柔点亮：“所以这次也……”
“这次算我先！”牛岛甜绘抬了抬精致的下巴。
“好吧。”起码守住了告白的第一名，宇内天满低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是你先。”
牛岛甜绘见那张精致的脸慢慢放大，眼神逐渐飘忽，分明是完全熟悉的脸，不知道为什么，让她莫名有些害羞。
太犯规了！
宇内天满皮肤的颜色还没有完全养回来，成熟的小麦色让他漂亮的脸多了几分英气俊朗，帅得一塌糊涂。
她心中无奈，谁让她是宇内天满的头号粉丝呢？扛不住这张脸的威力太正常了。
“我不应该……”牛岛甜绘想了想，她其实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儿，只能从态度上找补：“我承认，我有些焦虑，所以昨天晚上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宇内天满闻言却低低的叹气，喃喃道：“我竟然和你赌气……我到底在想什么呢？”
这可是甜绘，在别人的事上双商爆棚在自己的事上双商爆炸的甜绘。
“你没有态度不好，甜绘。”
他强调：“不要因为自己没做错的事情道歉。”
牛岛甜绘沉默，突然的委屈让她眼底有些湿润，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被眼泪浸润成泛光的宝石：“那你还生气，还不理我。”
一旦感受到自己被爱着，自以为坚强的心就会瞬间变得不堪一击，她声音都哽咽起来：“不喜欢去就不去嘛，我又没有绑着你上飞机。”
“只是这几天有点忙，又不是天天都这样……”
“你还不理我……”
她眼泪毫无预兆的掉下来，落在宇内天满的手上，烫得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牛岛甜绘像是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睫已经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她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喋喋不休的控诉道：“好好跟我说呀……”
额头的温度离开，牛岛甜绘怔怔的看向他。
宇内天满在她眼角落下一个轻轻的吻，还有一句哽咽的对不起。
“我没有不理你，我永远都不会不理你，甜绘。”宇内天满眼眶都红了，他像是想遮掩，却没想到好的方式，只好自暴自弃的低头：“我以为我惹你生气了，我不想你更辛苦。”
他半蹲下来，抬头看她，手握住她的手紧紧的。
两人面对面，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牛岛甜绘一边哭一边给他擦眼泪，一直以来无处宣泄的压力似乎都顺着眼泪离开了自己：“你、嗝——你哭什么！”
宇内天满扁扁嘴，用脸颊蹭了蹭她的手：“我把你弄哭了。”
甜绘挽尊：“我也把你弄哭了，我们扯平。”
“好吧，扯平。”
像小孩子一样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两人慢慢平复情绪后，宇内天满才出声：“我只是觉得，只有我在享受梦想。”
甜绘已经多久没有到弓道场了？有多久没有摸到自己喜欢的弓了？
就像甜绘为了他的梦想殚精竭虑一样，他也希望甜绘能够更开心一点——他很想再看看甜绘拉弓的样子。
“我确实不会经营一家俱乐部。”宇内天满低声道：“可只是一点力所能及的事就好，我想让你多一点自己的时间。”
“不需要考虑我、考虑任何人任何事，就做你喜欢的事。”
牛岛甜绘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被时刻关注着的感觉令她又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或许是家庭的影响，牛岛家的人独立且自信，能够自己做的事绝对不会麻烦别人，她、妈妈、若利都是这样，骨子里带着孤独的英雄主义。
她们不擅长面对别人的关心，更是不擅长求助，同时，也不擅长委屈自己。
牛岛甜绘的声音斩钉截铁：“可是这就是我喜欢的事。”
对上那双黑色的眼睛，甜绘语气坚决：“弓道当然是我毕生所爱，但满星同样是我的理想。”
“这可是我自己的事业，天满，我不会做让我感到不开心的事。”
她可是牛岛家的一块反骨，装了几年的淑女哄妈妈开心，也该轮到她开心一下了！
立志当不良的牛岛小姐，是会委屈自己的角色吗？
宇内天满看着眼前睁着漂亮眼睛的甜绘，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天垂眸品茶的牛岛夫人。
她们多相似啊——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
“她是对的。”宇内天满放松下来：“你果然很适合。”
只要甜绘没有勉强自己，那么……他还是得想想办法，让甜绘轻松一点！
就算是为了理想，甜绘也太拼了！
“甜绘，今天晚上吃咖喱和芥末虾球，怎么样？”
牛岛甜绘刚想问这个“她”是谁，适合什么，就被晚餐的菜单吸引了注意力。
她艰难拒绝：“我们晚上都吃饭了……”
“可是你没有吃多少。”
“吃夜宵不健康……”
“偶尔一次，没关系的，况且你晚上一定会熬夜修改训练表，吃点东西刚好不容易犯困。”
“既然天满满你都这么说了！”
“那么我们现在就到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些食材吧！”
……
鬼鬼祟祟躲在角落里的两人松了口气。
虽然听不太清，但看上去似乎是和好了。
灰崎祥吾耳尖一动，面色严肃：“月岛，我听见了。”
月岛明光心头一紧，紧张问道：“听见什么了？”
看上去应该是和好了没错啊……没人是笑着吵架的吧！
“我听到了咖喱和芥末虾球！”灰崎祥吾脸色更加凝重：“他们两个要背着我们开小灶！”
月岛明光：……
他想起宇内天满的手艺，咽了咽口水，原本对灰崎祥吾的谴责转了个弯：“……那也太过分了！”
“是吧！得想个办法——你说我半夜敲门说想星星了，他们会放我进去吗？”灰崎祥吾认真思考可行性。
“他们只会把星星丢给你。”月岛明光淡定道。
“那你说怎么办？可恶，我现在已经饿了！”
“才刚吃完饭一个小时！你的胃连接异次元吗？”
“白天那么累，吃那么点怎么够！”
“你添了三次饭！你一定要称呼这个为‘点’吗？”
“……我还在生长期，而且抢来的就是最好的，我要入室抢咖喱！抢芥末虾球！”
“咳咳，我想想办法，这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牛岛甜绘和宇内天满满脸黑线的看着在角落里大声密谋的两个人。
怎么感觉月岛学长天天和灰崎在一起，脑回路也诡异起来了呢？
“想吃宵夜就要干活。”牛岛甜绘无情打断了他们的“抢劫”计划：“跟我和天满去买菜。”
她眼睛还红着，气势却已经完全恢复如初，手和宇内天满的手紧紧牵在一起，显然让两人低气压了整整一天的事被完美解决了。
灰崎祥吾一向不怕死，踩着雷区边缘大鹏展翅：“应该是牛岛大姐大你用宵夜堵住我的嘴吧。”
他嚣张的气焰就差把棚顶掀起来：“如果没有咖喱和芥末虾球，我会四处胡说八道——例如魔鬼的眼泪。”
灰崎祥吾自认抓到了她的把柄，笑容里都带着得意。
月岛明光怜悯的看了灰崎一眼，在心中默默为他祈祷。
明天如果你还能爬起来，算牛岛一心向善从不杀生。
他瞄向牛岛甜绘，那灿烂的笑容让他忍不住叹气。
这个世界上还有法律，真好啊。
不然你小子就东京湾见了。
——
在大家还没发现的时候，小情侣已经飞速和好，速度远超吵架时的繁琐拖沓，偶然间对视的会心一笑，四周都冒着粉红泡泡。
当然，这一幕除了cp头子月岛明光和半个排人灰崎祥吾外，训练场上无人发现。
倒是清濑灰二，敏锐的察觉出气氛变化，心中默默点头。
小老板和她的小巨人男友，还是甜甜蜜蜜的在一起比较令人开心。
但小老板的工作量似乎并没有调整……
他想不通也就不想了，专心致志的研究腿。
牛岛甜绘特批，在进行全身的按摩后，可以任由他研究在场所有运动员的腿，好腿大家一起欣赏。
每次训练项目结束后的按摩环节都是他们又爱又恨的环节，毕竟按摩后的身体真的舒服，被男人细致的摸大腿也是真的头皮发麻。
“好腿，真是好腿。”清濑灰二发出赞美的声音。
被摸腿的及川彻：……
岩酱！你的岩拳呢！有变态！
岩泉一默默移开目光。
他自身难保。
没有拯救幼驯染的岩泉一最终也不得不为清濑灰二贡献了大腿……当然也不只有他。
“下午不再进行大乱炖，而是两两一组进行二对二。”牛岛甜绘微笑：“不过队友并不是固定的。”
众人脑子里只剩下了一句话：又开始了。
牛岛甜绘口中的所谓随机排列组合，背后都有她的一套逻辑在。
“及川彻，灰崎祥吾一组。”牛岛甜绘扫了一眼：“菅原孝支，牛岛若利一组。”
二传手匮乏，天满和月岛学长也得当半个二传手用。
至于连半个二传手都没有分到的人，就只能依靠他们未曾被挖掘的“二传手天赋”了。
两个排球场同时使用，牛岛甜绘已经习惯了一心二用的感觉，左边是及川灰崎VS菅原若利，右边是天满黑尾VS月岛岩泉。
“没有满足弟弟愿望的想法吗？”天童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甜绘身边，语调一如往常的奇怪：“你应该是个好姐姐。”
虽然他从小到大都人缘一般——不如说是极差，但运气似乎还不错。
他找到了愿意接纳他一切不同的地方，白鸟泽，有谁会拒绝这里呢？这里有志不同但道合的队友，有他想要的一切。
牛岛若利对及川彻的欣赏，看出来的人不多，他大概算是一个。
他意有所指：“有些时候，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小孩子都是这样。”
“我当然是个好姐姐。”牛岛甜绘先是回答了前一句，然后才扭头看向他：“可若利不是小孩子了。”
天童觉想了想，还是尝试着做出最后的努力，如果因此被讨厌了也不奇怪，他被喜欢才反常：
“如果能当一次小朋友，不是挺好的吗？”
及川彻能够同意来，某种程度上已经代表了默认，也就是说他是不会拒绝这种安排的。
牛岛甜绘眼神中多了些别的情绪，一向擅长解读眼神和肢体动作的天童觉有些苦恼的意识到，他看不懂这代表了什么。
“若利有你在身边，我就放心了。”牛岛甜绘在天童觉疑惑的目光下，松了口气。
牛岛家的人其实不擅长交朋友，这是真的。
牛岛甜绘在当姐姐上天赋点满，但要她交朋友——从乌野毕业截止到目前，她唯一一次主动出击还是和相田丽子交朋友，为此做了些奇奇怪怪的事，比如先成为她家健身房的客人。
牛岛若利在这方面甚至远不如她，从他对待及川彻的态度上牛岛甜绘就知道他在学校里是什么社交荒漠了。
天童觉眨眨眼，从小就被当做“怪人”的他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会让他离远点。
牛岛家都是好人，天童觉在心底得出结论。
“不过分在一起暂时不行。”牛岛甜绘在这一点上还算坚持：“还不到时候。”
及川彻当然是个专业且优秀的二传手，但牛岛甜绘不能凭借这一点去欺负他，让他为算不上喜欢的主攻手去托球。
“若利是个可爱的孩子。”她笑起来，这点和弟弟不同，她很喜欢笑：“他会赢得及川真心的尊重。”
只要给他们时间，所谓宿敌也会在排球的力量下化敌为友，这就是排球的力量。
“好吧。”天童觉耸耸肩，语气悠哉：“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牛岛甜绘满眼喜爱的看向他：“怎么会呢？若利有你这个朋友可真好。”
“……朋友？”
“朋友！”
天童觉眼神有些游离，最终还是遵从内心小小的喜悦而默认了这个说法。
他得再强调一遍，牛岛家的都是好人！
……
灰崎祥吾昨晚还是吃到了咖喱和芥末虾球，还有一道专门做给他的炸鸡，要知道牛岛大姐大非常注重他们的营养摄入，这样的油炸食品很少允许他吃。
月岛明光那怜悯的眼神让他半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怎么像是上断头台前最后一顿晚餐一样……”
第四天的训练里，灰崎祥吾也如同往常一样训练，完全没察觉到有哪里不对。
“看来是我想多了。”灰崎祥吾看向网另一边的对手。
排球就是这点不好，完全没有身体碰撞，还真是不痛快。
第94章 满星进行时
在场的十八个人都不喜欢和灰崎在网的同一边, 唯一对灰崎印象还不错的就是及川彻。
因为灰崎祥吾跑位时从来都不管不顾，和他在网的同一边打球，不止要防备对面, 还要防备队友，有种腹背受敌的荒唐感。
然而灰崎祥吾却理直气壮：“是你们太弱了！”
个别的几个, 感觉一撞就飞了！
他大言不惭：“你们还是得好好训练才行。”
众排少：你谁啊你！
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虽然灰崎祥吾的基本功烂得要命, 但在基础的体能训练上从来都在第一梯队，仅仅逊色于牛岛若利的程度。
“这小子天赋是有的。”牛岛甜绘对他的评价也很极端：“但是性格很烂，对赛场没有应有的尊重, 不挨打浑身痒痒。”
宇内天满：……过于精准了。
牛岛甜绘看着两场比赛开始, 其余人也没闲着, 一部分按照薄弱点做她准备的专项训练，一部分负责捡球。
“是幻听了吗？”牛岛甜绘揉揉耳朵：“为什么每次及川发球我都好像能听到BGM？”
最开始还以为是北川第一的拉拉队应援, 没想到都到自己的地盘了, 再看及川彻的发球好像还是能听到？
自告奋勇捡球的天童觉疑惑的看了牛岛甜绘一眼。
什么BGM？
然而没有时间去考虑她奇怪的话，天童觉将目光放回赛场。
及川彻招牌的大力跳发。
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 牛岛若利没办法再像在白鸟泽那样拿到绝对王牌的待遇——不参与接球。
他稳稳前踏一步, 标准、稳定的将这一球接起。
牛岛甜绘眼里的自豪几乎快要溢出来。
被队伍信任的王牌可以不参与接球，但是一个王牌不能不会接球。
及川彻落地时啧了一声。
和白鸟泽斗智斗勇多年, 他都快习惯了白鸟泽对牛岛若利的溺爱了，条件反射就发给了牛岛若利——一般情况下，会有自由人或者其他的位置跑位来接这个一传, 这样会打乱队伍的站位。
他和牛岛若利每年都要打一到两场，当然知道牛岛若利的接球也不差, 刚刚应该发给乌野的菅原的。
菅原孝支看着这一球，紧张到僵硬的手指悬在额头上方准备托这一球。
对面是宫城县第一二传手, 身边是全国高校前三的主攻手，他觉得自己紧张得合情合理。
然而不管菅原孝支紧张到什么程度，球还是中规中矩的被托起，在一传到位下，二传的质量也不错。
牛岛甜绘微不可查的点点头，菅原的天赋就是这样，无论紧张成什么样子，都可以发挥出正常水平。
看上去似乎很容易被大场面吓到，但是却意外的有一颗稳定的心脏——当然，离大心脏还有些距离。
牛岛若利起跳时，及川彻几乎听到了从地板上传来的“咚——”的一声，像是噩梦一样。
他咬牙，同时起跳，封住了牛岛若利的直线球。
两人都十分了解彼此，毕竟是纠缠了三年的老对手，牛岛若利不会托大去和及川彻的拦网对轰，就算轰开，及川彻也会善用软式拦网化险为夷。
他选择直奔正在做拦网保护的灰崎祥吾，四天的时间足够让所有人意识到灰崎祥吾的接球有多差了。
果不其然，牛岛若利倾斜了角度，打了半斜线，排球气势汹汹的砸向灰崎祥吾。
灰崎祥吾很想接下来，为自己正名。
“讨厌的左撇子！”灰崎祥吾在排球接触到他的手臂时就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声，这种奇怪的旋转和宇内与月岛跟他训练时完全不一样！
排球飞得干脆利落，灰崎祥吾的挫败感差点让他炸毛。
“啧。”及川彻头痛，接球不是短时间能提升的，但拦网也一样啊……
“如果是直线球，”灰崎祥吾阴恻恻的盯着牛岛若利：“我也能拦。”
他还没蠢到一定要用自己的短处去打排球，但心里已经暗暗赌咒发誓一定要从牛岛大姐大那里捞到接球的捷径！
被对手当做队伍中的弱点来针对，这种感觉令他恶心。
及川彻也不说什么，干脆利落的点点头，虽然在之前的比赛中他并没有看出灰崎的拦网天赋。
倒不是说他拦网很差，只是灰崎一直都在拦直线球，但是一直没有攻手拿直线球和他硬碰硬，这导致及川彻对他的拦网能力一直处于空白的了解。
菅原孝支拿到排球，牛岛学姐规定只有二传手才能发球。
中规中矩的发球，经过长时间训练的灰崎祥吾这样的球还是能接起来的：“及川！”
及川彻看着这个过于高的一传，这也是他在赛前和灰崎沟通过的，如果没有把握让球出现在恰到好处的地方，那就尽可能的垫高——但这也太高了！
他不得不放弃绝佳的二传位置，跑位到排球的落点，看着对面已经完全摆开的架势，及川彻只能又一次叹气。
他开始想念音驹的自由人夜久卫辅了——就算是白鸟泽的山形隼人也行。
美好的一传只有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看吧，这球高到他都有时间胡思乱想这么长时间。
排球终于落下，及川彻对落点预测得很精准，将球托出的瞬间，他还在想——如果灰崎一直这样依靠模仿来打排球的话，只要记清他的托球，就能知道他要打什么球了，毕竟排球的模仿可不是一个人的事，如果托球无法复刻，即使进攻可以复刻，他也打不出一模一样的扣杀。
某种意义上，灰崎祥吾是控制欲极强的二传手最喜欢的那种主攻手——托球是什么，他就打什么。
他果然很喜欢灰崎，虽然性格很烂。
牛岛甜绘却很是头痛，这个习惯得掰一掰。
虽然现在学习阶段可以这样模仿着打，但等到他基本功上来后，牛岛甜绘是不会让他这样打排球的。
他必须完整的使用“掠夺”——模仿加更改，消化吸收成自己的能力。
排球需要思考。
牛岛若利起跳拦网，他虽然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了解了灰崎祥吾的模仿天赋，因为姐姐酷爱将他们搞得晕头转向，脑子和身体一样疲惫，所以他并没有记住灰崎祥吾会的那几种球路，也没办法根据托球来判断。
好在从力量上看，他不用像及川一样担心力量不足而只防直线球，他可以选择应变拦网。
灰崎祥吾眯起灰黑色的眼睛，盯着出现在眼前面无表情的脸。
无论什么运动，他灰崎祥吾都是为了得分而存在的。
“打手出界。”牛岛甜绘眯起眼，这倒是灰崎第一次使用。
灰崎祥吾得意一笑，鱼跃救球失败的菅原孝支苦着脸默默起身。
及川彻笑眯眯的上前抬起拳头对着他，灰崎祥吾犹豫了一下，才将自己的拳头和及川彻的拳头轻轻碰了一下。
这个球，偏高远网，是宇内在刚刚在另一个排球场用出打手出界时的配球。
“‘被你看到的、别人使用过的，你都可以模仿出来’，是这样对吧。”及川彻笑容更深。
灰崎祥吾警觉，慢吞吞的回答：“没错。”
所以说及川彻是怎么发现他刚刚在看隔壁偷师的？
这人长了几双眼睛！
及川彻也暗暗惊叹，果然，只要是一样的配球，他就能做到。
指哪打哪的尖矛，如果基本功再厉害一点，排球场上会出现一颗新星。
“你是哪个学校的？”及川彻挂着温和微笑询问道。
“福田综合。”灰崎祥吾谨慎回答。
及川彻轻轻叹气。
如果再离宫城县近一点，他就要撺掇入畑教练挖墙脚了。
……等等，这个思维怎么这么牛岛若利！
及川彻默默抹了把脸，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
另一边，宇内天满和黑尾铁朗的化学反应意外的不错，月岛明光和岩泉一的搭配也十分和谐。
“黑尾和岩泉的反应都很快，而且对于基础的二传技巧都有所了解，在合适的时候完全可以临时充当四分之一个二传手。”
牛岛甜绘分出部分精力关注这边，语气带上了一点迟疑：“是因为都有一个需要操心的二传手幼驯染吗？”
在她身边负责记录外加学习的清水洁子推了推眼镜。
所以这年头幼驯染才是王道吗……
清水洁子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随着几轮的二对二打下去，少年们也发现了自己的变化。
从前接不到的球，现在可以轻松接下。
每一次起跳时，仿佛有人在后面轻轻推了一把。
似乎已经能从混乱中快速判断当下的情况，并自然而然的想出应对方式。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习惯了在行动前先确认自己队友的位置……并确认他们都是谁。
“今天就到这里。”牛岛甜绘看着一地人，冷血无情道：“不要躺在这里，排队去食堂吃饭了。”
地上的每一个人都饥肠辘辘，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真想就躺在这里，一张嘴就有可口美味的饭菜送进嘴里，当然，这是做梦。
他们还是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晃晃悠悠的走向食堂。
今天是未来和清濑都在，牛岛甜绘在未来再三拒绝下还是没有进去帮忙，而是老老实实的去清水洁子那里领餐盘。
“或许我也该向鹤冈学习一下。”宇内天满若有所思的看着甜绘：“总觉得你更听她们的。”
至于这个她们是谁，懂的都懂。
牛岛甜绘心虚：“哪有……”
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如果是天满说的话她也会听的！
宇内天满狐疑的小眼神嗖嗖嗖的飞向甜绘。
牛岛甜绘坚强的维持着淡定的表情……决定转移话题：“明天下午去河边野外烧烤吧，辛苦了这么多天，也该放松一下了。”
宇内天满自然不会反对：“那上午就是练习赛了？”
牛岛甜绘笑眯眯道：“当然。”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露出狡猾的微笑。
“关于灰崎……”
“先让他过两天好日子，放松一下他的警惕，这家伙太警觉了。”
“……别太严格，甜绘，他马上就要比赛了。”
“就是因为要比赛了，所以得更加严格才行。”
牛岛甜绘面带笑容的夹起一块牛肉：“毕竟是要挑战奇迹的世代的灰色，如果不努力的话会被黄色暴揍哦。”
她将牛肉扔进嘴里，软烂入味的牛肉让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宇内天满见状，默默为灰崎祈祷。
说真的，被甜绘盯上，还不如被黄色暴揍一顿。
开玩笑的，能赢最好。
宇内天满也笑了，那笑容和甜绘几乎没什么区别。
他们总是沆瀣一气的，毕竟是乌鸦出身，天生的反派嘛。
——
最后一天训练，牛岛甜绘几乎能感觉到从少年们身上传来的压抑不住的喜悦。
“诶——我可是很喜欢你们的。”她故作遗憾：“难道你们就这么急着逃离我吗？”
众人没有被她迷惑，只是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她。
倒是牛岛若利沉声道：“没有。”
被眼神洗礼的牛岛若利依旧淡定。
他并不想离开姐姐这里，这里的训练对他很有效果，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常来。
牛岛·老实人·若利有什么说什么，耿直得令人侧目。
在沉默中，天童觉率先应声，用他的奇怪语调：“我也很喜欢牛岛姐姐你哦！但是最好不要天天见。”
耿直加一。
白鸟泽的人第一次如此整齐的认可他们的拦网核心，点头的动作整齐划一：是的，很喜欢，但天天这么练会死的，一定会死的！
及川彻意外的成为了第三个开口的人：“我更期待下午的活动。”
刚刚牛岛前辈宣布了上午的训练计划，整整一上午的练习赛。
基础体能训练不可能突然调换时间，所以下午会有别的安排。
及川彻此话一出，和他有同样想法的黑尾铁朗深深的看了及川彻一眼。
宫城县真是个人才辈出的好地方，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期待起春高了。
当然，他还得等一个人，那个能把音驹排球部维系起来的人。
牛岛甜绘托着下巴：“那么，猜猜看是什么？”
众人显然更加兴奋，在这美好的清晨里，即将进行的练习赛仿佛也不令人头痛了。
“清濑前辈不在，乌野的经理也不在——所以是需要提前准备的。”黑尾铁朗出声道。
“大巴车停在楼下没有走，应该不是在训练中心。”菅原孝支沉吟片刻，紧跟着出声。
“没办法进行一下午，我们还要到音驹收拾行李，所以时间不会很长。”泽村大地也表示。
濑见英太左右看看，淡定出声：“我闻到了腌料的味道。”
绝杀！
牛岛甜绘眼神扫过一双双布灵布灵的眼睛，无奈：“好了，知道你们是小聪明蛋了。”
她笑着通知他们：“上午的练习赛结束，中午我们到河边烧烤！”
“好耶！”
“烤肉烤肉！美味的烤肉！”
“很好，已经燃起来了！”
“为了烤肉！”
……
牛岛甜绘满意的点点头，精力十足的小伙子们，果然肉才是终极梦想。
在分组的时候，及川彻犹豫了许久，才对着牛岛甜绘暗示般看了牛岛若利一眼。
牛岛甜绘挑眉：你确定？
及川彻恼羞成怒，撇嘴移开视线。
他只是想从队友的角度去了解一下牛岛若利，方便他在未来有机会能够打败他！
及川彻从不畏惧挑战！
牛岛甜绘笑，第一次将两人首轮安排在同一支队伍。
牛岛若利没什么表情，仿佛当初邀请及川彻报考白鸟泽的不是他一样。
然而非常了解自家弟弟的牛岛甜绘知道，他超开心的。
天童觉别过头，偷笑。
两人的配合就像所有人预想的那样完美，及川彻那一点别扭的小心思完全不影响他堪称完美的发挥，而牛岛若利有了最适配他的二传手，发挥出五天以来最出色的进攻水平。
“某种程度上讲，你确实是个厉害的家伙。”及川彻在休息的时间微笑着看向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刚想说点什么，就见他心目中最强的二传手笑意更深：“牛岛，你应该来青叶城西。”
及川彻的声音清晰爽朗，时常带着的玩笑意味，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白鸟泽众：……
青城众：……
乌野众：……
音驹众：……
满星三两只：……
在一片令人惊恐的沉默中，牛岛若利淡定回答：“谢谢，不必了。”
他好像是在笑，又好像没有，若隐若现的，却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好心情：“我会和他们一直赢下去。”
牛岛若利终于明白了当时及川彻的心情，对于这样的回旋镖他没有半点被冒犯的愤怒——毕竟是他先干的，及川彻也是个相当记仇又十分豁达的人，他很满意这个结果。
濑见英二却是阴沉沉的：“青城的二传手惦记我们白鸟泽的王牌？”
天童觉啧啧两声，为了白鸟泽的内部团结，他没有说出是自家王牌先惦记的人家二传手。
及川彻也知道，牛岛若利可是在无人的时候才向他提起，而他在众人面前说出来，本身就是不太礼貌的，所以他很快的将局面摆平：
“果然老实人最适合开玩笑了！”
一句话，让在场三个学校都松了口气。
远在音驹的当然波及不到，但是宫城县内如果出现了及川彻和牛岛若利强强联合的情况……
接下来的三年，宫城县再无黑马。
东峰旭吓得都在手心写人字了！
然而总是会用武力教训玩过头的幼驯染的岩泉一，这次却沉默得别具一格。
“好了，一圈鱼跃。”牛岛甜绘出手，让原本还有乱七八糟想法的少年们顿时表情一变，起身老老实实的准备鱼跃一周。
牛岛甜绘并没有留在这里，而是去准备为这次联合训练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没错，她要去准备烤肉工具了。
穿了一上午串的并腌了一上午肉的清濑灰二和鹤冈未来见她脸都是一副馋懵了的表情。
“我敢发誓，这是我有史以来发挥的最好的一次。”清濑灰二表情说不出的骄傲：“黑胡椒和牛肉就是最完美的搭配！”
“不不不，蜜汁猪排才是王道！”鹤冈未来持不同意见。
桃濑成海也过来帮忙，这种只需要将腌料和肉搅拌封好的事就算对厨房一窍不通的人也完全做得来。
“我第一次将鸡分得这么详细。”桃濑成海深沉的看着自己负责腌制的鸡：“它必须要好吃。”
牛岛甜绘听得肚子咕咕叫，连忙和大家一起将所有的食材分装，抬到车上，
至于炭火和烧烤架，她已经提前让专业的人去布置了，至于后续的处理也会让专业人士负责。
这种不小心就会烫伤砸伤戳伤的事，牛岛甜绘更喜欢把它们发生的几率控制在0。
她带着东西提前到预订好的适合野餐的河边，而少年们则是由各校的教练带着前往指定地点。
当所有人都到河边感受清风拂面时，及川彻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她身边小声抱怨：“没有烤蔬菜？”
牛岛甜绘看着这个毫不客气的池面二传手，指了指另一边忘记开封的箱子：“大多数的人都奔着肉去了，只有你惦记着营养均衡。”
及川彻笑眯眯的道谢，和岩泉一一起去拆箱。
牛岛若利默默做着力所能及的工作——并成功将一串鸡肉烤成了外焦里生。
他一脸苦大仇深的盯着手中的鸡肉串。
“我没看错吧？”天童觉眯起眼睛盯着他面前有且仅有的一串鸡肉：“你只需要看管它一个，但还是让它碳化了。”
牛岛若利一脸严肃：“我很抱歉。”
天童觉扶额：“感觉你不是很抱歉。”
将这个烧烤黑洞推开，天童觉哼着怪异的小调开始展示。
灰崎祥吾正四处乱窜，去抢别人已经烤好的肉。
“灰崎你个混蛋！”夜久卫辅看了半天的黑椒牛肉进了灰崎的肚子。
灰崎祥吾眨眨眼，配合夜久卫辅的表情，这块烤肉的味道达到了巅峰。
美味！
不知道为什么，泽村大地突然想起了及川彻开的那个玩笑：“灰崎，你应该来乌野。”
黑尾铁朗瞬间get到乐子，对着满脸疑惑加震惊加羞恼的灰崎祥吾笑着说道：“灰崎，你应该来音驹。”
“不，灰崎，你应该来白鸟泽！”天童觉凑热闹。
“我觉得你应该来青城。”岩泉一也跟着逗坏孩子。
灰崎祥吾：……
“灰崎当然是属于我们满星的。”
牛岛甜绘给出了最后一击。
灰崎祥吾：幼稚！
第95章 满星进行时
离别时, 平时被练得最惨的夜久卫辅都露出了明显的不舍。
“唯独音驹没有必要。”牛岛甜绘对此表示：“离这里又不远，欢迎随时来玩啊~”
夜久卫辅：……还我细腻的小情绪！
“唉，为什么不是在宫城县呢？”及川彻叹气, 眼睛眨啊眨，突然凑到牛岛甜绘边小声道：“听说灰崎在这里有专属于他的房间？”
牛岛甜绘看着在不远处嘚瑟自己随时能来玩的灰崎祥吾, 声音清晰干净：“只要你想，你也会有。”
及川彻笑了：“那么, 下次再来告诉你我想不想吧。”
她扭头看这个心思细腻头脑灵活的少年，虽然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玩笑，但眼神里的坚定如同被刚刚淬炼出的利剑, 可以轻而易举的斩断所有迷茫。
牛岛甜绘笑了：“我期待着。”
有了及川彻说悄悄话起头, 另外几个心思活泛的也挨个溜过来和她说些什么。
“我只打高中这三年。”天童觉嘴角总是上扬着, 时时刻刻带着有些奇怪的笑意：“享受我的乐园。”
牛岛甜绘也不遗憾，只是真诚的回答：“能够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这是一件很酷的事。”
很酷吗？
天童觉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慢条斯理的收回了自己刚刚说的话：“这是在我来东京之前的想法。”
对上牛岛甜绘疑惑的眼神, 天童觉像是恶作剧成功了一般狡黠的笑笑：“现在我可不确定了。”
看他像个站起来的螳螂一样晃晃悠悠走了, 牛岛甜绘揉了揉额角。
有的时候天童真是很难懂啊。
“我会经常来这里烦你的，甜绘姐。”黑尾铁朗的笑容总是爽朗和阴险并存, 奇异的带着矛盾碰撞的帅气：“带上研磨。”
“我很欢迎。”想起研磨能坐着不站着能不动就不跑的性格，牛岛甜绘笑：“我得撒点猫薄荷。”
不然猫猫被吓跑的话，可能就不会再来玩了。
“牛岛学姐, ”在黑尾铁朗带着诡异笑容离开后，是泽村大地过来, 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样的训练项目，我们可以在乌野沿用吗？”
本来应该由田代过来的, 但他现在正忙着清点车上属于乌野的行李，毕竟乌野没有教练跟过来，他只能代行教练一职。
牛岛甜绘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在泽村大地有些暗淡的目光中出声道：
“这样的训练方法天天使用的话，没有专门的按摩师和专业的教练看管，很容易练出问题，况且你们平时还要上课，这么练上课就只剩下睡觉了。”
“等我回去后给你们准备一个训练表，虽然强度会下降，但胜在安全。”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他们透个消息：“明年乌养教练可能会重新复出。”
“乌养？那个名将乌养？！”泽村大地顿时眼睛一亮，激动不已：“真的吗？”
牛岛甜绘点点头，不过她提醒道：“乌养教练的身体情况还是不算太稳定，这次复出也是试试看能不能适应这种强度的工作，不要抱有太大期望。”
泽村大地认真道：“能够被乌养教练指点几句，已经运气很好了。”
作为牛岛甜绘的亲弟弟，牛岛若利是最后一个过来的。
其他人有意识的远离了这里，给姐弟二人充足的时间和空间叙旧。
“姐姐，下次是什么时候。”牛岛若利声音沉沉。
牛岛甜绘笑：“你是说下一次见面？还是下一次训练？”
牛岛若利轻声回答：“当然是见面。”
东京可真是挺远的。
牛岛甜绘沉默了一下，被弟弟一句话戳得鼻子都酸了。
她上前，抱住自家又高又壮又帅气的弟弟，语气严肃：“很快，我保证。”
牛岛若利看着在他面前显得格外小巧的姐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姐姐面前更像一个保护者了。
这个事实让他没来由的有些激动，回抱的双臂微微用力——
被弟弟掐着肩膀提起来的牛岛甜绘和弟弟大眼瞪大眼。
“不愧是我弟弟。”牛岛甜绘面无表情，什么感动什么心酸什么不舍……再见了，她柔软的姐弟情：“若利，你真是有一身使不完的牛劲。”
“下次的训练，我会将你的训练表单独更改。”
牛岛若利默不作声的放下轻飘飘的姐姐，手脚僵硬得像是机器人一样走向白鸟泽堆堆。
完了，伤害到他姐那对于身高敏感又脆弱的自尊心了。
牛岛少爷，危。
……
直到所有人都上了大巴车，在车窗和她挥手告别，牛岛甜绘突然觉得有点寂寞。
吵吵闹闹的少年们，美好的青春时光。
“总算走了。”灰崎祥吾倒是得意：“哈，就五天而已。”
他可是满星预备役，有专属房间的！
宇内天满和月岛明光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明晃晃的笑意。
这小子完喽。
“灰崎你马上就要有比赛了吧。”牛岛甜绘慢慢扭过头，冲着灰崎露出了一个过分温柔的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灰崎祥吾明显意识到了危险来临，脚步开始挪动：“……哈哈，牛岛大姐大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我还得参加比赛呢！”
他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为了打败黄濑，我得回去参加部活了。”
牛岛甜绘一把拽住要溜的灰崎祥吾，笑得和蔼：“灰崎，你崩人设了。”
参加部活？你开什么玩笑呢？你能老老实实的在体育馆待十分钟都算你闲得没事干！
灰崎祥吾不满：“你这是什么话，我就不能是那种会改邪归正的人吗？”
牛岛甜绘笑：“放心吧，你不是。”
灰崎祥吾：……
牛岛甜绘一反常态的样子让灰崎祥吾有些心慌，平日里绝对说不出来的话如今说得理直气壮：“我得回福田上课！”
甜绘抓着他小臂的手纹丝不动，灰崎几乎以为抓着他的不是手，是铁钳。
“就算放你回去你也不会老老实实上课的。”牛岛甜绘微笑：“你的兄长已经为你请了一周的假，一周后正好是冬季杯开始。”
灰崎祥吾：……哥？你开玩笑呢吧哥！
“你怎么……”
“你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对吧。”牛岛甜绘的笑容落在灰崎祥吾的眼里，像是地狱的召唤：“拐了人家的弟弟，当然要和家长打声招呼，我看上去像是那么失礼的人吗？”
“你兄长可是满怀期待的将你交给我了。”她手依旧禁锢着灰崎，转身把他往训练中心拖，一边拖一边说道：“我也向你的兄长保证过，起码让你的学习成绩维持在正常人类智商范围。”
说到这，她忍不住回头，怜悯般看了灰崎一眼：“虽然不知道你的成绩如何，但是令兄显然对你的脑子非常忧虑。”
灰崎祥吾炸毛了：“我的成绩中等偏上！”
牛岛甜绘歪歪头：“如果不用你的那些小手段呢？”
灰崎祥吾：“……可恶！”
他只是懒得学，不是蠢！
她拖着这个家伙，脚步坚定的走向训练中心。
灰崎祥吾只是被她找家长的行为刺激了一下，冷静下来后就很快意识到——牛岛甜绘也是要上课的。
所以说虽然是一周的时间，但能训练的时间明显打了个折上折啊！
他也不急了，任由牛岛甜绘拖着他走，语气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牛岛大姐大你明天的课表满不满啊~”
跟在两人身后的宇内天满眼神都陡然变得敬畏起来，月岛明光看向灰崎的眼神仿佛在看用烧火棍指着恶龙的勇者。
该说他是勇气可嘉呢还是冲动鲁莽呢……
牛岛甜绘微笑：“挺满的啊~”
灰崎祥吾更得意了。
——
“灰崎，我真希望你还记得……”月岛明光看着灰崎祥吾扭曲的脸，表情真挚：“我是社会人士。”
社会人士是什么？就是不用上学！
他可真是太闲了！
灰崎祥吾的手，微微颤抖：“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月岛明光笑了：“是国文教材，高一的。”
灰崎脸像是被什么糟糕的事情轰炸了一样：“另一只手？”
“是你的训练表。”
月岛明光叹气：“先在训练中心做体能训练，然后到隔壁的体育馆篮球场做专项训练，还有街头篮球训练……甚至还专门为你安排了练习赛。”
可以说是煞费苦心，安排得满满当当。
“对了，还有相田家健身房的VIP卡，从第四天开始要接受相田教练为你量身定做的训练计划。”
至于为什么不是从现在就开始，因为相田教练的客户比较多，排队才轮到灰崎。
灰崎祥吾咬牙：“这训练表快把我下辈子都安排好了，你还拿着那个该死的国文教材干什么？”
月岛明光笑了：“因为牛岛说她向你的兄长保证过，一定会还给他一个能够正常升学的弟弟，而不是一只健壮的猴子。”
灰崎祥吾：……
“我就奇了怪了——”灰崎祥吾咬着后槽牙，像是从牙齿间将话挤出来的一样：“我哥他怎么就这么相信牛岛姐？”
月岛明光掏出手机，播放了牛岛甜绘的语音。
“你一定会好奇为什么你的兄长这么信任我……说真的，我在圈子里风评还挺好的，牛岛家大小姐，淑女中的战斗机，听说过没？”
懒洋洋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来，灰崎祥吾脸都裂开了：“——她还是人类吗？”
脑子天天用，会爆炸的！
月岛明光收起手机，摇了摇手中的国文教材：“虽然我现在是社会人士，但是我当初的国文成绩还不错。”
灰崎祥吾小心试探：“只有国文不错？”
七天都学国文的话……也不是不行……
月岛明光对牛岛甜绘是真的服气：“你的数学是桃濑教，英语是清濑，至于其他的科目也被分给鹤冈了，放心吧，他们的课表还算排得开。”
他看着精神恍惚的灰崎，由衷表示同情，
虽然是个聪明孩子，但还是嫩了点。
当初对着牛岛那嚣张劲儿呢？怎么，听说训练时间要上课，你脸上的笑容怎么就不见了？
哦，原来是转移到他的脸上了。
月岛明光笑容更深。
……
牛岛甜绘此刻正在听老师试图用最简单的语言讲清楚高数这门深奥的课程。
然而高数这种存在就是为了折磨人的，即使是东大的高材生也一样会为此苦恼。
她一边做笔记，一边想着灰崎的训练大约进行到第几项了。
月岛学长总是有办法对付他的，灰崎很吃这一款男妈妈。
“牛岛同学，请描述一下拉格朗日中值定理。”
明显的走神，虽然是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但还是被老师精准的抓住了——因为她是最后一排中唯一一个还算清醒的。
都考到东大了，最后一排还睡觉！你们是太自信还是太松懈！
牛岛甜绘慢吞吞的站起来，回答这个问题。
老师的表情稍缓，点点头：“很好，不过我还是希望我能用我的个人魅力让你爱上高数，而不是让你在上课走神后用自己聪明的脑袋去解决麻烦。”
所以您也知道这是麻烦对吗？
牛岛甜绘乖巧应声后坐下，暗暗腹诽：她合理怀疑这是老师尝试唤醒最后一排学生的技巧！她回答问题的声音差点把深度睡眠的同学吵醒了！
不过同学睡得香甜，她的音量还不足以让他们惊醒，而她的思路也被完全打断了。
还是老老实实听课吧，老师真是辛苦了。
……
下课铃响，经济学01班只见一个人影飞一样的从后门窜出去。
“那是牛岛吗？”
“肯定是牛岛啦！还有谁能像她一样只有上课准时出现，下课准时消失？”
“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没记住她长什么样子，永远坐在最后一排，跑得比下班的老师都快，我一次都没有在图书馆遇到过她，但是她成绩能够排进专业前十。”
“我敢保证，她也不记得我们班上任何一个人的样子。”
“为什么这么说？”
“上次班长为了抓住她，连续三次尝试将她堵在教室门口，你懂的，她永远踩着上课铃进教室，只能堵她下课，但她跑得太快了，班长拼了老命才堵到她一次，当时她都跑到赤门了！”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她对班长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样跑步对身体不好，运动还是要循序渐进的。”
“诶？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我们的班长为了追上她突破了极限，拽住牛岛的胳膊时脸白得像鬼一样。”
“……”
牛岛甜绘，经济学专业的运动健将，健康运动推广大使。
——
终于下课的牛岛甜绘飞奔向她的另一个战场。
“《山羊之歌》中，春日的黄昏里，伽蓝的意思是指什么？”
“什么羊的歌？”
牛岛甜绘刚进来，就见灰崎祥吾一边投篮一边满脸烦躁的应对月岛明光的提问。
“……想不起来就再加十个投篮。”
“月岛你个混蛋！你已经借机加了六十个投篮了！”
“这代表着你有六道题没有回答上来！”
“……可恶！”
月岛明光对他的烦躁充耳不闻，只是淡定表示：“将这些投篮完成后，我会给你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趁着这个时间把我刚刚提问过的问题重新看一遍——别想着偷懒，晚上牛岛是会检查的。”
灰崎祥吾咬牙投篮，命中：“我管她检不检查——”
月岛明光默默掏出麻绳。
“……”灰崎祥吾气得看篮筐都重影了：“你们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同流合污！”
“看来你成语学的不错，只可惜考试不考。”
灰崎祥吾终于意识到，再说下去命苦的也是自己，闭嘴才是保证自己内心世界平静的唯一方式。
牛岛甜绘见状，默默退出了房间。
月岛学长真的很会养孩子。
如果是原本的她，一定会选择接过灰崎的训练，然后让月岛学长去完成自己的训练项目。
可当她看到月岛学长一边垫球一边教灰崎国文的样子，她突然觉得将工作交给信任的人来替自己分担也不错。
大概这就是天满说的“要学会享受清闲”吧……
牛岛甜绘神色复杂的拎着书在路上漫步。
满星目前没什么事需要她处理，灰崎也有月岛学长接手，天满今天一整天的课，她一时间突然无所事事起来。
要去弓道场吗？
乌野弓道部OG：
「牛岛大姐大：诸君，在吗！」
「朝见清酒：？」
「鹤冈未来：在上英语——天杀的英语！为什么日本人要学英语！」
「田中冴子：线上在，线下痛苦专业课。」
「兔田琉夏：正在给老师修改PPT——大学的老师太会使唤人了！」
「牛岛大姐大：恕我直言，其实哪个阶段都一样……就连幼儿园的漂亮大姐姐还会笑眯眯的说：哪个乖宝宝可以帮姐姐收拾一下玩具箱呀……」
「朝见清酒：……」
「鹤冈未来：……好真实」
「田中冴子：泪目了，被使唤的一生」
「兔田琉夏：想开点，打不过就加入，成为光荣的人民教师怎么样？」
「鹤冈未来：好主意！不愧是琉夏！」
「田中冴子：从现在开始，为成为不使唤学生的老师而努力吧，琉夏！」
「兔田琉夏：不，我要使唤回来。」
「牛岛大姐大：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朝见清酒：就没有一个人发现跑题了吗？甜绘你有什么事？」
牛岛甜绘忍不住露出笑意，手指敲在手机屏幕上：
「牛岛大姐大：我想拉弓，和你们一起。」
「朝见清酒：地点，马上到。」
「鹤冈未来：一小时后我下课！」
「兔田琉夏：同上！等我！」
「田中冴子：……喂喂，你们这帮家伙，就没有一个人来安慰一下在老家的、可怜的冴子酱吗！」
「鹤冈未来：在老家的……」
「兔田琉夏：可怜的……」
「牛岛大姐大：冴、冴子酱？」
「朝见清酒：我会给你打视频，可怜的冴子酱。」
——
她应该是度过了一个非常美好的下午，在训练中心训练的所有人在看到牛岛甜绘的笑容时都会这样想。
“我和她们练习了一下午的弓道。”牛岛甜绘非常满足：“还遇到了很多老熟人！”
可惜现在愁在国外，凑和静弥不在东京上大学，否则今天就不是开心的一天，而是完美的一天！
宇内天满顿时露出比甜绘还要开心的笑容：“原来是这样啊！”
欣慰的小巨人卷发开心得一翘一翘的。
牛岛甜绘先是确认了宇内天满的训练进度，随后二话不说直奔灰崎祥吾。
半死不活的灰崎祥吾顿时脑子里警铃大作，谨慎的后退了两步，这才盯住牛岛甜绘：“……大姐大。”
连牛岛都省了，难得一见的示弱。
然而牛岛甜绘还是没打算放过他：“看样子，似乎度过了美好的一天呢，灰崎。”
灰崎祥吾：如果你对美好的定义如此粗糙，我建议你重新学习一下国文——让月岛教！
她对灰崎的沉默并不在意，而是露出了温柔又灿烂的微笑：“那么，考试时间到！”
灰崎祥吾：……哥，我错了，真的。
我愿意上学，我可喜欢学习了，部活就是我毕生所爱！
然而召唤亲哥失败，这里只有一个野生姐姐虎视眈眈，用那张明明可以吐出甜言蜜语但偏要说些让高中生痛恨不已的国文考试题的嘴，来折磨一个可怜又无辜的不良。
想当年他灰崎祥吾也是帝光中学的扛把子，铁骨铮铮的校霸，人见人怕的大哥大！
怎么上了高中，就要碰见牛岛甜绘呢？
他灰崎，就算死，从这里跳下去——也要重振他响当当的恶名！
“长恨绵绵谁梦知的上一句是什么？”
“……谁会问上一句啊！不都是问下一句吗！”
“我就喜欢问上一句，你管我？”
“……”灰崎祥吾咬牙切齿：“珠帘锦帐不觉晓，行了吧。”
牛岛甜绘摇摇头，痛心疾首：“不要用‘行了吧’做结尾，男孩的魅力会大打折扣的。”
灰崎祥吾面无表情：“在你面前没必要保持男孩的风度。”
“经年盼待久的下一句。”
“犹不许相逢。”
……
漫长的考试环节，语数外轮番登场，灰崎祥吾像是被审讯的可怜犯人。
终于，牛岛甜绘还算满意的表示：“果然是个小聪明蛋。”
灰崎祥吾：呵呵。
牛岛甜绘眯起眼睛，盯着瞬间警觉炸毛的灰崎祥吾：“应该不会有小聪明蛋要辜负我的一片良苦用心吧？”
灰崎祥吾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假笑：“当然不会，你的‘良苦用心’我已经深深感受到了。”
“谢谢你，天打雷劈的大好人。”
第96章 满星进行时
甜绘大好人不会因为灰崎的“甜言蜜语”而放过他。
冬季杯12月份开始, 牛岛甜绘不希望他因为任何事而让自己在这件事上留有遗憾。
“今天就早点休息吧。”牛岛甜绘看着魂儿都丢了一半的灰崎祥吾，终于找回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善良：“晚餐有你喜欢吃的炸鸡——低油空气炸锅版。”
灰崎祥吾顿时找回了丢掉的半条魂：“空气炸锅是什么异端！没有丢进油锅里的炸鸡没有灵魂！”
牛岛甜绘一掌将他的嚣张摁回去：“你吃炸鸡还是吃灵魂？给我老实一点，不然无魂版炸鸡也没有了！”
灰崎祥吾拖着疲惫的身体跟在牛岛甜绘身后, 不断碎碎念：“那我要椒盐、原味双拼，配蜂蜜芥末和番茄酱！”
“酱料热量太大……”
“我不会让步的……我要吃！”
“好吧, 我会限量。”
“还算你是个……咳，是个好人。”
“谢谢, 我也觉得我是个好人。”
牛岛甜绘笑。
就算是被身体精神双重折磨，灰崎祥吾也没有抱怨过一次辛苦，最多就是怒斥该死的国文为什么不说人话、兔子和鸡凭什么放进一个笼子、英语的十六种时态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虽然是个混蛋小子, 国中的时候从来都不干好事, 好脑子从来不用在正地方。
可这份不服输的骨气, 多可爱啊。
“今天的投篮的命中率怎么样？”
“……我已经很久没有打篮球了，这才第一天！”
“看来不怎么样。”
“……你等着！”
牛岛甜绘失笑, 纠正他：“你不是为了打败黄濑而努力吗？”
灰崎祥吾一怔, 直到返回公寓都保持着沉默。
牛岛甜绘也不觉得奇怪，只是挂着神秘微笑摁亮了电梯。
两人上了电梯, 住在楼下的灰崎祥吾先一步下电梯时, 突然回头出声：“早就不是了。”
他的耳环随着动作晃着，灯光打在上面, 折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
灰崎祥吾像是有些害羞，说完这话后就光速回头，背影写满了慌乱的离开电梯前。
电梯门缓缓关闭, 牛岛甜绘终于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看吧, 别扭的小孩多可爱啊。
——
这七天，满星的全部大学生加社会人士都在灰崎身上找到了当老师的感觉。
虽然这个学生经常不配合, 需要月岛明光搭配麻绳和牛岛甜绘的地狱召唤来进行教学，但总的来说，教一个聪明孩子是一件体验感非常美妙的事。
而灰崎祥吾的体验感就非常不美妙了。
几位“老师”会在他进行基础体能和专项训练时为他灌输知识——没错，就是灌输，有种不顾他死活的坚持。
他脑子好，无论再怎么难，重复个两三遍，就算不理解也能硬背下来了，之所以学习成绩在中间晃，只是因为他不上课，外加可以用一些不太光彩的“小手段”，因此更加不喜欢在一个地方一待就是几小时，在他看来这完全是浪费生命。
现在可好，他本根就没有机会浪费生命，训练表限制住他的肉·体，课程表限制住他的灵魂。
七天很快过去，灰崎祥吾再站在福田综合学园的体育馆时，竟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他真的活着回到福田了？
灰崎出现的瞬间，整个体育馆鸦雀无声。
“真是的，最烦你们这副样子。”灰崎祥吾眉头紧锁，抛弃了许久的习惯又不自觉的用起。
他拇指快速抿过下唇，舌尖随着指尖扫过：“喂，我说，你们几个……”
石田英辉几乎不受控制的表情一肃，从这小子加入福田综合篮球部后所做出的种种事情来看，这完完全全就是个没有道德是非观的混蛋。
指望他尊重前辈？简直就是笑话！
一只纤细的手，正正好好劈在灰崎祥吾的脑袋上。
灰崎祥吾大怒，扭头对上牛岛甜绘那双泛着怒意的眼睛，他顿时就泄气了：“……你非得跟过来干什么？”
刚刚拿到驾照的牛岛甜绘借了牛岛集团东京分公司名下的车将灰崎祥吾送回学校，停个车的功夫，这臭小子就溜了！
这时候跑得倒是快，平时在跑步机上怎么就没这个能耐呢！
好不容易找到了体育馆，就听这小子用那张跟礼貌毫不沾边的嘴猛拉仇恨。
虽然她也不是个对前辈言听计从的好后辈，但是最起码的礼貌还是有的！
牛岛甜绘冷笑一声：“我看看你平时都是怎么嚣张跋扈的。”
福田综合篮球部的人面面相觑，对眼前这一幕显然有些摸不到头脑。
但队长石田英辉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睛突然染上几分希冀。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能管住灰崎祥吾的人吗？
“你好，我叫牛岛甜绘，是这个小混蛋的姐姐。”牛岛甜绘眼睛一扫，直接锁定目标，拎着灰崎祥吾走向石田英辉。
灰崎祥吾被她拖得不情不愿，眼底有些不明显的心虚。
他也知道在这里作威作福的事从正常人的道德观来看简直就是混蛋中的混蛋，但他一直都以反派的标准宽松要求自己的道德，所以从来没有感到过半点心虚愧疚。
可是扯上家长就不一样了——他们最好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前标准恶役、现被迫从良的灰崎祥吾，不得不和家长一起面对自己的造的孽。
石田英辉上前迎了几步，努力逼迫自己无视掉灰崎祥吾抽风一样猛眨的眼睛：“你好，我是福田综合篮球部的队长石田英辉。”
灰崎祥吾眼睛眨出残影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后，终于意识到他这个从来都没什么脾气对他忍气吞声的队长，长胆子了。
“可否问一下——”石田英辉看向许久没有见过的灰崎祥吾：“今天两位到来有什么事吗？”
说真的，他都以为灰崎祥吾默认退部了。
除开递交入部申请的第一天，灰崎祥吾用他那非人的球技给所有人一个下马威后，他就很少出现在体育馆。
偶尔几次出现，也是阴沉着脸用他们找找手感——当然是指篮球，然后说些相当难听的话，心满意足的离开。
上一次见面还是他参加了几场比赛后突然玩失踪，整个福田综合篮球部兵荒马乱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因为联系不上他而选择了让替补上场。
在那之后，灰崎基本上连学校都不怎么来，最近一次众人提起这个名字时，是猜测这人到底是被学校开除了还是终于选择转学了。
牛岛甜绘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身后的灰崎一眼，看得他八个小辫子都快立起来了。
她踮起脚尖，手摁在他硌手的发型上，用力下压，自己也顺着力道深深鞠躬：
“我很抱歉，一直以来灰崎都在我的俱乐部里接受单独的训练，没有按时参加部活……大概也没有请假，这是我的工作失误。”
原本还在她手下死命挣扎的灰崎祥吾，在牛岛甜绘将腰弯下来的那一刻就突然安静了，整个人如同石化了一样，保持着鞠躬的姿势。
牛岛甜绘模糊了很多关键问题，将灰崎祥吾做的部分混蛋事揽到自己的身上。
她语气真诚又满是歉疚：“没有及时告知贵部，真的很抱歉。”
石田英辉傻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连忙上手要将她扶起，但手刚碰要到牛岛甜绘胳膊的瞬间，灰崎祥吾恶狠狠的眼神直接飞了过来，吓得他连忙收回手。
牛岛甜绘第一时间发现灰崎祥吾如同野狼崽子一般的凶狠眼神，顿时又用了几分力气，将他的头摁下去。
她在心中叹气，幸好她遇到灰崎的时候还算比较早，应该没有给这些人造成太大的心理阴影——她可以确定灰崎所有的空闲时间都耗在满星上了，没时间搞什么队内霸凌。
但以灰崎原本的篮球风格，就算仅仅相处了几场比赛，也足够让他们明白灰崎是个什么样的混蛋了。
想到这，牛岛甜绘终于在石田英辉叠声请求下慢慢直起身，诚恳道：“如果这小子还做过其他混账事，请务必告诉我。”
她松开手，灰崎祥吾先是像弹簧一样直起身，随即满脸阴沉的看着石田英辉。
石田英辉平静的与他对视，严谨而重视礼节的他在面对灰崎祥吾时总是会为他的天赋退让。
即使他暴力、无礼、桀骜不驯、满身戾气，但石田英辉知道，有灰崎祥吾在的福田综合篮球部，才能够掌握和拥有“奇迹的世代”队员的队伍对抗的力量。
而帝光篮球部出身的灰崎祥吾似乎对“奇迹的世代”有着难以言喻的怨气，对于他们的心思，灰崎祥吾也并不在意，反而借此更加随心所欲。
是他们需要灰崎祥吾，而不是灰崎祥吾需要他们。
……
灰崎祥吾现在烦得要命，在牛岛甜绘弯腰道歉的那一刻，他真想拽着牛岛姐转身就走。
固然他在篮球部不可一世的嚣张，什么队规对于他来说都是废纸，但是他心里清楚，一直在忍耐他的所谓队友们，只是想拥有能够和“奇迹的世代” 抗衡的球员，而他也同样只是利用他们和黄濑凉太站在同一个赛场上。
这不是对等的交易，他早就做好了被抛弃的准备，并决定在此之前好好的折腾一下。
但是让牛岛姐为此道歉，就因为他曾经的行为……
灰崎祥吾拳头握得紧紧的，终究还是把那些难听的话咽了回去。
家长在旁边呢，多少还是得收敛点。
“应该比你想象的要好得多。”石田英辉认真回答。
虽然在入部第一天打了所有人的脸，但用的是篮球，而不是巴掌和拳头。
他也听说过灰崎祥吾在校外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揍三五个不良都不用摇人，但这些手段并没有用在篮球部里。
不过打比赛的时候像个野生猩猩，踏进他方圆两米内的不管是不是同一颜色的球服，在灰崎祥吾的视角里一视同仁的变为敌对阵营，无一例外。
永远都在一打九的灰崎祥吾。
石田英辉想了想，虽然那天之后他就有了要面对一座活火山的准备，但后来零星的几次见面，灰崎祥吾都还算令人安心——当然，一如既往的没礼貌，这简直就快成为他对灰崎的刻板印象了。
时隔许久又一次见面，他突然发现有家长管着的灰崎温顺得令他后背发凉。
他声音逐渐变得确定起来：“当然，他大多数时间都很有攻击性——”
“但并没有让我觉得难以忍受。”
牛岛甜绘神色一松，忍不住胡乱搓了搓灰崎的脑袋：“受你照顾……啧，硌手。”
灰崎祥吾非常不想理她，但条件反射让他只能木着脸：“那你倒是别碰！”
她没有计较灰崎祥吾紧绷的语气，说实话这个结果已经让她很意外了。
牛岛甜绘甚至已经做好了这家伙将篮球部所有人都揍过的准备，并打算拎着他挨个道歉来着。
幸好，他们相遇很早，一切都来得及。
牛岛甜绘向石田英辉道谢：“很感谢你对他的包容。”
两人来来回回的说些客套话，灰崎祥吾听得逐渐不耐烦起来：“还打不打篮球了……”
在牛岛甜绘危险的视线中，灰崎祥吾憋屈的吐出敬语：“……请问。”
石田英辉沉默片刻，严肃且郑重的看向牛岛甜绘：“您有时间来观看我们的练习吗？我们非常欢迎您的到来！”
找到对灰崎神器了！
灰崎祥吾脸色大变：“你还要上学！”
声音急促尖利得仿佛不像是他能发出的声音，灰崎祥吾看着憋笑的牛岛甜绘，磨牙：“就不该让你送我回来。”
他早该意识到的，牛岛甜绘的脑子永远在转！
“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来的。”牛岛甜绘笑着应下。
来看着这小子别干坏事。
石田英辉看了看善良又体贴的牛岛甜绘，又将视线移到灰崎祥吾身上，眼神骤然沉重起来。
明明有这样一个美好的姐姐！
他痛心疾首的看着灰崎祥吾，哪怕只有这位姐姐十分之一的气度修养，灰崎祥吾的名字也不至于在篮球部快要成为禁词了！
灰崎祥吾被石田英辉看得火大，又苦于身边有牛岛甜绘盯着，憋得他脸色越来越黑。
“去和队友们玩吧。”牛岛甜绘笑着推了他一把，那个“玩”字被她饱含威胁的吐出来，完全没有这个字应该代表的开心快乐。
她分明就是在说：敢胡闹你就死定了。
灰崎祥吾有些抑郁的顺着她的力道走向篮球场，不可否认的，被管束的生活不那么自由。
他慢慢露出不明显的笑意，忍不住又舔了一下拇指。
“手上细菌那么多！你三岁吗？还舔手指！”
灰崎祥吾面无表情的将手放下。
有些时候人类还是需要自由的，赶紧回你的满星吧。
——
时间慢慢走过，在甜绘收到若利顺利被选进全日本青年强化合宿的消息后，终于，冬季杯预选赛开始。
牛岛甜绘当然是选择了观看灰崎这边的预选赛。
赤司征十郎在电话里似乎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随意的一句：“是这样啊。”
牛岛甜绘却像是听出了什么一样，笑眯眯的回应：“你也很期待吧，上次IH竟然搞出了奇迹的世代集体不参赛的情况。”
赤司征十郎笑，坐在他对面的将棋部副部长满脸惊悚的看着他。
别笑得这么纯，他害怕。
“你说过，哲也的篮球会打败我们。”赤司征十郎声音轻飘飘的，带着笑意：“主角没有登场，我们这些反派当然也不需要舞台。”
牛岛甜绘咋舌：“你似乎对于成为所谓反派这件事过于兴奋了。”
赤司征十郎的声音永远温和优雅，加上一点点恰到好处的强势，和从来不隐藏的、对胜利的追求。
“反派战胜主角，一直是我期待的好戏。”
而他永远会将胜利握在手心，无论是不是所谓主角。
牛岛甜绘轻笑，没有反驳。
理性上，她认为征十郎需要一次打开他世界的失败，将他从胜利的执着中解放出来，看到更多值得追求的人和事。
感性上，她希望彩虹中的红色，永远被胜利环绕。
……
福田综合轻易拿到了冬季杯的参赛权，灰崎祥吾走路都飘，眼神一秒飞牛岛甜绘十次。
宇内天满戳了戳甜绘：“你就夸夸他吧，他眼睛都快抽筋了。”
牛岛甜绘小声：“不想让他太得意，这小子后半场又犯老毛病！”
横冲直撞不管不顾，如果不是队友躲着他，今天他高低得送两个进医务室！
宇内天满也是无奈，这个球风如果不改改的话，在跑动频繁的排球比赛中，灰崎祥吾只会更加精准的痛击队友——毕竟和对手有网隔着呢。
灰崎祥吾见牛岛甜绘板着脸不理他，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一米八八的身高，走起路来气势凛然。
石田英辉却觉得灰崎祥吾似乎远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可怕，那时候灰崎祥吾虽然是笑着，但满身戾气，眼底全是无差别的恶意。
而现在的灰崎，似乎很少露出那种不怀好意的笑，就算是冷着脸也让人觉得似乎整个人平和了许多。
“牛岛大姐大！”灰崎祥吾在牛岛甜绘身边站定，也不看她，像是赌气一样：“我能参加冬季杯了！”
牛岛甜绘指了指比分：“我看见了，102:87，赢的很干脆。”
灰崎祥吾等了两秒，没有得到应有的夸赞。
他怒了，扭头指责起牛岛甜绘：“你认真看比赛了吗？！”
牛岛甜绘挑眉：“我当然看了。”
那你就没看见他精彩的表现吗！
灰崎祥吾看她平静的脸色，翘起来的辫子也怂下来了，小声嘟囔道：“看了就行。”
他心里有些失落，一直都嚣张着高高扬起的下巴，因为要和甜绘说话而不得不垂下来，看上去无端的乖巧了许多。
不认错也不悔改的小狼崽子。
牛岛甜绘心软，见他这样也板不住脸，只好沉沉的叹气：“我先确认一下，灰崎你不是色盲对吧？”
灰崎祥吾不明所以，点头：“我当然不是。”
牛岛甜绘顿时脸一黑：“如果你不是色盲，你就应该知道你差点撞到自己的队友，并且N次截断了自己队友间的传球！”
她对灰崎一直都有种让人不能理解的宽容，他年纪不大，又走错过路，心思敏感细腻脑子聪明灵活，只是缺乏正确的引导和管教——他或许没办法成为人见人爱的孩子，但一定会有人真心喜欢他。
因为牛岛甜绘总是忍不住偏爱他。
但将小狼崽子放进羊群，情况可就不那么乐观了。
灰崎祥吾撇撇嘴，前两场比赛他也被月岛这样训，什么团队的力量队友之间的配合，那种无聊的东西他似乎从哪儿听过——对了，那个蓝毛透明人。
牛岛甜绘见他走神，忍不住又给了他一脚让他回神，被突然攻击的灰崎祥吾一懵，随即开始谴责她偷袭，没有习武之人的礼貌。
牛岛·没有礼貌·甜绘挤出一抹狰狞的笑：“你偷袭队友你就讲礼貌？”
灰崎被她的话噎住，半晌没能出声。
赶过来的福田综合众人闻言只觉得神清气爽，石田英辉感动的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熬出头了！”
光头少年望月和宏满脸安详，那仿佛打过蜡一样锃光瓦亮的脑袋散发着谜般佛光：“真好。”
就算在篮球场上憋屈了一点，但下场后看灰崎憋屈——爽！
灰崎祥吾扭头飞了他们一眼刀，然而背后有牛岛甜绘这座大靠山的福田综合众完全不怂，一个灰崎祥吾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替补甚至大着胆子当面告状：
“牛岛姐你看啊，灰崎还瞪我们！”
灰崎祥吾：？！！
天晴了雨晴了你们福田综合又觉得自己行了？！
你管谁叫姐呢？
还没等牛岛甜绘出手，月岛明光直接对准灰崎锁脖带走一条龙：“我得跟你好好聊聊，灰崎。”
灰崎祥吾：……不不不，等下，没有什么好聊的吧！
牛岛甜绘看着对她伸出求助之手的灰崎祥吾，微笑着摆摆手目送他离开，在灰崎祥吾绝望之际，他等待到已经不抱希望的称赞突然落到耳边。
“很厉害，灰崎，恭喜你即将参加冬季杯。”
灰崎祥吾手耷拉下来，满脸的不情愿：“……行吧，这次给你三十分钟唠叨什么爱与和平的话题。”
月岛明光哈哈大笑。
第97章 满星进行时
冬季杯, 第四天。
“说真的，两米的身高无论是在篮球上还是在排球上都是一种强大到令人头痛的武器。”宇内天满对于这种他只能仰望的身高，总是会忍不住投去更多的目光。
“如果我拿美味棒引诱, 紫原会放弃篮球投入排球的怀抱吗？”牛岛甜绘思考计划的可行性。
灰崎祥吾瞥了她一眼，冷笑：“你也换只羊薅吧！”
总不能因为篮球界人多就盯着篮人挖墙脚啊！
牛岛甜绘仿佛被说服般点点头：“你说的对, 网球小王子们也长大了。”
灰崎祥吾：……网人，危, 逃！
“同一时间有很多比赛在打。”灰崎祥吾盯着场上熟悉又陌生的人：“为什么要看他们？”
他的比赛在这之后，同一天要进行多场比赛，场馆内当然要将时间段错开。
“因为其他感兴趣的比赛都毫无悬念。”牛岛甜绘往前稍稍探了探, 宇内天满见状, 不动声色的将手搭在甜绘的腰侧, 防止她一个激动窜出围栏。
灰崎祥吾呵呵：“你的赤司弟弟当然会赢，那家伙怎么可能会输。”
他根本想象不到赤司输的可能性, 在他眼里, 赤司就是一个和失败绝缘的变态。
当然，他是绝对不会承认他有那么一点点怕赤司的——绝对不会承认！
“我以为你会更在意海常？”牛岛甜绘奇怪道：“下一场就是福田综合对海常了吧, 话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去热身？”
灰崎祥吾脸色一僵, 冷哼一声：“打黄濑还需要热身？那家伙从来就没有赢过我！”
啧，牛岛姐不提的话, 他都快忘了自己为什么又重新回来打篮球了。
老跟赤司征十郎较什么劲，那家伙又不可能进满星。
月岛明光鼻子皱了皱，疑惑道：“怎么突然这么酸？”
灰崎祥吾：……
宇内天满：……噗
牛岛甜绘：……噗哈哈哈！
“谁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酸呢。”牛岛甜绘憋笑：“跟胜负无关, 运动前给我好好将你的四肢都抻开！”
“烦！”
对于恼羞成怒转身就跑的灰崎祥吾，牛岛甜绘并没有太过在意：“我又不是天天盯着自己鸡仔儿的鸡妈妈, 他都十六岁了，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牛岛甜绘对灰崎莫名其妙的自信, 让她在半小时后深深的感到后悔。
比赛结束，73:72，诚凛获胜。
甜绘对着看向她的黑子摆了摆手，随即有些忧虑的对着宇内天满说道：“连我都能精准找到黑子的位置了。”
黑子的篮球，多数技巧都依托于他稀薄的存在感，以及娴熟的视线诱导。
这几天的比赛，她也见识到了不依托他存在感的能力——比如说加速传球。
但她还是隐约有些毫无缘由的忧虑，逆向视线诱导、消失的运球、幻影射篮，都是反复将自己暴露在众人眼前的能力，这对他来说到底是好是坏？
宇内天满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即恍然，进而表情也开始凝重起来。
等到黑子彻底从篮球场上现身时，他究竟是完成了进化，还是从此泯然于众呢？
月岛明光原本还在感慨篮球果然是魔法运动，一回头却发现小情侣脸色一个赛一个的沉重。
怎么，继网球毁灭世界的猜想之后，篮球也露出危险的端倪了？
月岛明光也开始陷入了中二幻想中。
……
牛岛甜绘回过神，下一场比赛就要开始了。
她看着陷入哲思的两人，眼神扫过另一边的球场，没有发现应该出现在球场的人。
又野哪儿去了？
牛岛甜绘微微提高了音量：“比赛快要开始了，我去找灰崎回来。”
两人回神，点点头。
“是在找灰崎？”福田综合的选手都在规定场地热身，见牛岛甜绘逛来逛去，石田英辉叫住了她：“我刚刚看他出去了。”
他都习惯了赛前灰崎祥吾会自己出去待一会儿，好像除了比赛时，让他呆在篮球场就是一种精神折磨一样。
牛岛甜绘礼貌道谢后，忍不住活动了一下手腕。
长腿就是为了跑是吧？撒手就没是吧？
她还在想着等冬季杯结束后送给灰崎一套五年训练三年比赛，刚出门就见那个她认为已经16岁了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少年，正去伸手挑外国美女的下巴。
牛岛甜绘只觉得火噌的一下窜到天灵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仿佛要吃人。
长本事了，真的长本事了。
16岁就在外面对外国友人耍流氓是吧！
“下次一起……”玩还没说出口，灰崎祥吾就瞬间感觉到了危机来临，还没等他寻找到危险源，一个正义飞踢精准命中。
“混蛋——牛岛大姐大？”
灰崎祥吾捂着腰看着眼睛里怒火熊熊燃烧的牛岛甜绘，瞬间意识到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他大概会在三秒钟后死得非常干脆利落——凭牛岛姐和他哥的交情，骨灰应该是能回到他哥的手里的。
他在这三秒中做出了拯救自己生命的反应：“对不起！”
声音洪亮，气吞山河，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前，还专门将这话翻译了一下：“Sorry！”
阿列克斯·加西亚：……
冰室辰也：……
牛岛甜绘眼神微眯：“灰崎祥吾，告诉我，你现在应该在哪儿？”
“……篮球场。”
“应该做什么？”
“……赛前热身。”
“结果你跑出来骚扰美女？！”她声音止不住的上扬，几乎称得上是气急败坏。
灰崎祥吾从来没见过她这样，那点逆反心理就像是刚刚点燃的蜡烛，兜头就被海啸浇灭了。
“……是搭讪，搭讪！”
他尝试换种说法让牛岛甜绘降低一点怒气值，对于自己刚刚愚蠢的行为，他自己都很震撼。
明知道他不见了牛岛姐一定会来找他，他怎么敢啊！
灰崎祥吾在这样堪称绝境的场景中还在分析自己的心理：难道他终于青春期了吗？
冰室辰也显然并不接受这个说法，将阿列克斯挡在身后，眼神警惕的看着灰崎祥吾：“我想那就是骚扰。”
牛岛甜绘忍下将灰崎掐死的暴躁情绪，摁着他的头为外国友人道歉：“非常抱歉，我没有看管好他。”
被再一次摁着低头的灰崎祥吾闷声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骚扰你——骚扰用英语怎么翻译？”
牛岛甜绘：……
她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灰崎家长子明明那么爱自己的弟弟，但始终没有选择抽出工作时间去管教他。
这孩子你就带吧，一带一个不吱声。
牛岛甜绘只觉得平白老了几岁，抹了把脸后声音真诚：“请原谅他的失礼，并让他付出代价。”
她的声音太诚恳，阿列克斯几乎瞬间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儿，没等她翻译成英语便出声道：“这不是你的错。”
只是你的教育似乎出了点小问题，这个少年可没长成像你一样讨喜的样子。
拿不准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阿列克斯只好出于对女孩儿的喜爱顺便原谅了这个不礼貌的年轻人。
“你看上去比他还小。”阿列克斯提醒道：“你不要为他的错误承担。”
牛岛甜绘松了口气，能够得到当事人的原谅就太好了：“事实上我已经成年了，算是这家伙的姐姐吧。”
“阿列克斯？辰也？牛岛姐？”
火神大我看着站在体育馆门口的几人，大脑陷入了混乱。
“你们认识？”冰室辰也看了看火神大我，又看了看虽然娇小但似乎完全能控制住这个不良的女生，终于放松了些许警惕。
“我和牛岛姐在美国遇到过。”火神大我点点头，看向被牛岛甜绘控制住手臂的男生，皱眉：“牛岛姐，你不会又碰到打劫的了吧？”
灰崎祥吾：……
信息量好大，这个刚刚打赢了紫原的红毛也认识牛岛姐？两人还是在美国认识的？牛岛姐遭遇过打劫？
牛岛甜绘显然也有些头痛，但还是为火神介绍道：“这是福田综合一会儿要上场的选手灰崎祥吾，是我俱乐部的成员。”
灰崎祥吾神色复杂。
在他做出这种事后，牛岛姐却第一时间表示他是满星的人吗……
他突然有一点——不止一点的愧疚，从前他用自己无恶不作的名声将帝光篮球部逼到了不得不放弃他的时候，他只有怨恨，从来没有感到羞愧。
从来都在向世界索取的灰崎祥吾，第一次被世界坚定的选择，即使他是最糟糕的、不应该出现在彩虹中的灰色。
在发现福田综合练习场地没有灰崎祥吾时，黄濑凉太就意识了什么，和队长请假过后急急忙忙的抱着篮球跑了出来。
……他揉了揉眼睛。
没有被牛岛甜绘强制，灰崎祥吾主动向阿列克斯道歉：“对不起，我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月岛的教诲犹言在耳，他将头狠狠低了下去，不同于刚才更多的是想让牛岛甜绘消气，他真诚表示：“我愿意接受惩罚。”
不是一句基于善良的人的原谅，他愿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牛岛甜绘一直燃烧着愤怒的眼睛里终于染上了几分欣慰，她看向阿列克斯：“我一会儿带着他去找主办方说明自己的行为——”
一次比赛而已，认识到自己行为的边界，这件事远比一场胜利或者失败更重要。
“不，其实你来的很及时，并没有发生什么。”阿列克斯随手拨了一下自己的金发，飒爽又洒脱：“这种程度不必要用退赛来惩罚，况且他看上去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了。”
她越过冰室辰也，笑眯眯的拉起牛岛甜绘的手：“甜心，你可真可爱。”
阿列克斯作为曾经在WNBA打比赛的前职业运动员，身高是惊人的一米八，牛岛甜绘在她面前确实称得上是“可爱的甜心”。
灰崎祥吾只是起个身的功夫，牛岛甜绘就被那个金发美女摁在怀里贴贴了。
灰崎祥吾：……骚扰！这是骚扰！
来人啊！宇内天满呢！
牛岛甜绘倒也不排斥——这个金发美女好好看！
“我叫阿列克斯·加西亚，甜心你叫我阿列克斯就好！”
牛岛甜绘逐渐发现不对，有点软——她突然脸颊爆红：“……我、我叫牛岛甜绘。”
“甜绘？果然是甜心！”
阿列克斯捧起牛岛甜绘的脸，深情凝望着她，然后在牛岛甜绘懵到呆滞的眼神下缓缓低头——被火神大我一把堵住了她的嘴。
火神大我急促的喘了两口气，吓得眉毛都分成三股了：“阿列克斯！”
阿列克斯：唔！呜呜！！
她喜欢这个甜心！
冰室辰也绝望的扶额，看着那个刚刚桀骜嚣张又无礼的不良少年一把捞走还在愣神的牛岛甜绘，絮絮叨叨道：“牛岛大姐大，这才是骚扰！她骚扰你啊！”
宇内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女朋友刚刚差点被一个女的强吻吧！
刚刚在灰崎祥吾心中还是金发美女的阿列克斯，这个行为后已经降级到“那个女的”了。
灰崎祥吾满脸后怕。
牛岛甜绘眨眨眼，突然害羞。
灰崎祥吾：……你脸红个泡泡茶壶！
黄濑凉太只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这场面对于一个无辜的帅模特来说太复杂了。
“黄濑，你怎么过来了？”还是火神大我够意思，将黄濑凉太加入群聊。
终于有机会说话的黄濑凉太松了口气，耸耸肩：“我在福田综合的热身区没有看见灰崎，所以就出来看看。”
帝光出身的人都知道，灰崎在你看不见的任何角落都能整出点事来。
灰崎祥吾也终于舍得将眼神分给黄濑凉太，懒洋洋的说道：“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奇迹的世代’吗？”
黄濑凉太时隔一年多再次听到这个人的声音，依旧会觉得头皮发麻：“灰崎，你可别退赛。”
他那张如同完美杰作一样的脸阴沉下来，倒是有种别样的帅气：“我会亲手打败你。”
如果是刚刚从帝光篮球部离开的灰崎祥吾，此刻相较于篮球上的输赢，他更想用拳头决胜负，给那张迷倒了帝光中学大半少女的脸添点颜色。
如果是没有遇到牛岛甜绘的灰崎祥吾，或许会大闹一通后傲慢接受黄濑凉太的邀请，顺便嘲讽一下黄濑和他对战的战绩——0胜率的奇迹的世代。
而现在的灰崎祥吾，只是无所谓的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然后扭头再次告诫牛岛甜绘：“不要以为宇内不在你就可以随便和腰细腿长的金发美人贴贴——你要对爱情忠诚，牛岛大姐大！”
就好像刚刚恶劣搭讪美女的人不是他一样。
拜月岛所赐，他也被潜移默化成为了小情侣爱情保卫战士。
牛岛甜绘心虚目移，胡乱的点点头后表示：“知道了知道了，赶紧去热身！”
灰崎祥吾很是不安心的盯着她，一步三回头。
黄濑凉太：……
他可是很认真的、反复做了心理建设才出来放狠话的！
灰崎祥吾你给他放尊重一点啊！
“看来我也得回去热身了。”黄濑凉太整理好自己凌乱的内心世界，努力表现得风轻云淡：“小火神，我们半决赛见。”
火神大我看着心已经飞进篮球场的黄濑凉太，点点头：“半决赛见。”
牛岛甜绘眨眨眼，对于灰崎没有听到后续有些遗憾。
如果灰崎在的话，肯定要对黄濑炸毛的。
“牛岛姐姐，看来你又做了不少事。”黄濑凉太扭头看向这个曾经和他们玩过一段时间的人，扯了扯嘴角：“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真的非常敬佩你。”
能把灰崎祥吾掰到这种能听进去人话的程度，一定非常辛苦吧。
牛岛甜绘笑了：“灰崎不是从前的灰崎了，小心一点，当心翻车。”
对于之前灰崎做过什么事，她只能任由两个少年去处理，总不能陈年旧账都让她来一个一个解决。
“想要和火神半决赛见，得努努力才行。”
黄濑凉太却认真对待了她的提醒：“谢谢，我会的。”
虽然上次见面已经是一年多以前了，但他对这个人实在是记忆犹新。
她好像真的很会带弟弟玩，赤司在她面前都会稍微收敛一点，更别提小黑子了，对她可是相当推崇。
黄濑凉太告别后离开，牛岛甜绘长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心后对阿列克斯道：“放心，我会在灰崎原有训练计划基础上给他再加三成强度作为惩罚，会让他长长记性的。”
阿列克斯惊讶：“你也是篮球教练吗？”
牛岛甜绘摇摇头，露出了神秘的微笑：“或许你们以后会有机会知道的。”
阿列克斯突然揽住牛岛甜绘的肩膀，冲两个弟子摆摆手：“你们聊，我要和神秘的小甜心去看比赛了。”
牛岛甜绘也不挣扎，她也看出那两个少年似乎有话说，顺着阿列克斯的力道给两个少年留下充分的谈话空间。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来到观众席，宇内天满看着被外国美女搂着进门的女友陷入沉思。
看来是交到新朋友了。
宇内天满自然的说服自己，冲甜绘扬手：“我们在这里。”
两人一起走过去，牛岛甜绘为两人介绍：“这是阿列克斯·加西亚，我刚刚认识的朋友——至于认识的具体过程比较复杂，有时间再说。”
宇内天满笑：“你好，我是甜绘的男友宇内天满。”
月岛明光紧随其后：“你好，我是牛岛旗下的选手月岛明光。”
阿列克斯眼神在两人脸上扫了一圈后，还是抱紧了小甜心：“看来不是篮球……排球？”
牛岛甜绘有些惊讶，疑惑道：“这怎么看出来的？”
阿列克斯笑：“我有玩排球的朋友，他们也穿这样的鞋。”
牛岛甜绘赞叹：“你观察的很仔细。”
四人凑在一起随意的闲聊着，比赛正式开始。
一上来，灰崎祥吾就给黄濑凉太来了个下马威。
他的“掠夺”在篮球上是完全体，模仿、节奏调整、使用一气呵成，或许是因为不久前刚被月岛拉走谈过心，在团队配合上虽然依旧稀烂，但起码不会突然打断队友的配合。
福田综合的选手似乎对这样的灰崎非常感动，多数的时候球到手里都会传给灰崎，让自家的王牌大显身手。
“这不是配合的挺好嘛。”月岛明光对自己的成果非常欣赏，连声称赞：“灰崎果然很厉害。”
声音里满满的骄傲让阿列克斯怀疑人生：“你说这个叫配合？”
她用自己多年的篮球经验起誓，这个打法和团队配合毫无关系——有球就给王牌算什么配合？之前看的比赛里，有奇迹的世代成员的队伍不都这么打吗？
月岛明光对篮球的了解仅仅能保证自己可以看懂灰崎训练表的程度，闻言有些茫然：“他都不撞队友了，也不抢队友的球——你看，他都学会给队友传球了！”
这是多么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进步啊！
阿列克斯心疼的搂住自己的小甜心，狠狠痛心了：“这样的孩子一定很难教吧，辛苦了我的甜心。”
她自然而然的就要给甜绘一个吻，一直莫名其妙有所警觉的宇内天满直接将甜绘从她怀里挖了出来——并用手轻轻覆在甜绘的脸上。
宇内天满抱着终于回到自己怀里的甜绘，声音轻又不容辩驳的坚定表示：“抱歉，这样不可以。”
阿列克斯眨眨眼，看着对于她来说同样小巧的男生认真说道：“我会吃醋的。”
牛岛甜绘乖巧窝在他的双臂中，笑眯眯的。
阿列克斯顿时笑得明媚：“啊，抱歉抱歉，已经成习惯了。”
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月岛明光满脸惊悚的看着阿列克斯。
kiss已经成习惯了是什么恐怖故事！
他敢保证，以他对纯爱小情侣的了解，他们之间kiss大概都没习惯呢！
宇内天满松开手，他倒是对阿列克斯的文化表示理解，甜绘也是一样。
阿列克斯对宇内天满又放任甜心接近她感到奇怪：“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偷袭？”宇内天满笑了：“甜绘还敢接近你，就说明你不是被拒绝后还会突然行动的人，不是吗？”
阿列克斯看了看和自己贴贴的小甜心，无奈笑笑：“你们让我感觉到恋爱的美好了。”
第98章 满星进行时
然而在赛场上的灰崎祥吾并不知道观众席上的快乐, 他看着黄濑凉太难看的脸色，逐渐找回了国中时压制他的愉悦体验。
他果然是个混蛋，灰崎祥吾美滋滋的想着, 再次掠夺了黄濑凉太的球技。
黄濑凉太的球技大多是模仿别人的球技，被灰崎掠夺后, 他也一样要面临节奏被改变以至于没办法使用球技的困境。
即使他在篮球生涯中积累了足够多的球技，但使用一次后就会被掠夺, 随着比赛推进，他的选择会越来越少，但灰崎的选择却是一直在增多的。
他面色凝重, 国中时如影随形的压力再次笼罩他。
又一次面对面的较量, 黄濑凉太盯着灰崎祥吾, 以他对灰崎的了解，这时候灰崎的嘴是闲不住的。
“如果你只是这种水平……”灰崎祥吾不负所望, 满脸讥讽的开口：“那可真是令我失望啊。”
他慢悠悠的开口：“凉——太。”
却见黄濑凉太明晃晃的松了口气, 满脸庆幸：“是我认识的那个灰崎祥吾，还好还好。”
“差点以为你被夺舍了, 比赛结束后还想给你请个驱魔师的。”
刚刚那个过分像正常人的灰崎给黄濑凉太造成了成吨的精神伤害, 他几乎以为灰崎也双重人格了——这年头，精神没点问题的才反常。
灰崎祥吾：……
“你才鬼上身！”灰崎祥吾气急败坏。
他行云流水的运球, 三两下晃过黄濑凉太，却又很快被人补防。
海常的队长笠松幸男，控球后卫。
灰崎祥吾脑海中浮现出被牛岛甜绘硬塞进脑子里的知识点, 或许是因为心态有所改变，他这时候竟然有些走神——分明是个排球俱乐部的老板, 却整天研究高中篮球。
是担心他会输？可是如果他赢了，并因此重新燃起对篮球的兴趣, 那已经将他视作满星一员的牛岛姐岂不是亏大了？
他这样想着，手腕翻转，将篮球传了出去。
不仅仅是接到球的望月和宏呆住，在观众席上的几人也呆住。
“这可是第一次！”牛岛甜绘很是激动：“一对一的时候将球主动脱手！”
众所众知——灰崎是个霸道的分奴。
在他的世界里，四个队友捏起来都没有他能得分，篮球只有在他的手里才有意义。
除非被对手两到三人强行防守，他是不会主动选择传球的。
可是就在刚刚，灰崎祥吾长大了！
“我好感动，真的。”月岛明光轻轻拭泪，脸上尽是慈祥的光芒：“我们的灰崎是好孩子呢。”
阿列克斯默不作声的远离了这个男人——不要男妈妈！
一低头，和自己贴贴的甜心也在拭泪：“虽然很辛苦，但成就感满满啊。”
再扭头，小个子卷毛男人也满脸欣慰：“今天晚上给他做拉面搭配关东煮，就当是庆祝吧。”
阿列克斯：……
好和谐的一家人——这种事情也值得庆祝，灰崎祥吾你是不是得好好想想自己的形象究竟恶劣到什么程度？！
外国友人阿列克斯在心里默默感慨：日本没白来。
见识到了一种神奇的家庭呢。
……
望月和宏拿到篮球后也没有辜负灰崎的期待——当然灰崎是一定不会承认自己对队友有所期待的。
光头少年带球突破森山由孝，和石田英辉交换一个默契的眼神后，借由空挡快速将球传出。
在灰崎没有加入福田综合前，他们两人凭借默契的配合曾多次带领福田综合打进全国大赛。
即使没有灰崎祥吾，他们也是相当出色的篮球选手，这毋庸置疑。
甩开防守并拿到篮球的石田英辉异常冷静，灰崎的出现让他原本平静的生活总是充满了让人期待不起来的意外。
但是现在，他突然觉得灰崎的出现真是太好了。
虽然是狼进羊群一般的恐怖事件，但好在狼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被驯服，而羊也被危机催促着变得强壮。
“我也很抱歉，一直都没将他当做队伍中真正的成员来对待。”
石田英辉低声喃喃着，三分线外，抬手。
“可是灰崎是福田综合的灰崎，我是福田综合的队长。”
“队友传来的球，不得分的话就太失礼了。”
三分，命中。
……
“哦呦，很能干嘛。”牛岛甜绘挑眉，流里流气的吹了个口哨，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灰崎学的。
她对于自己的口哨发挥很得意，眼神扫过月岛和天满，眼底是若隐若现的期待。
月岛明光看了她许久才恍然：“我好像知道灰崎求夸的表情是跟谁学的了。”
这不是和甜绘得意的表情一模一样吗！
宇内天满憋笑：“甜绘，你半夜在房间里偷偷练习吹口哨，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突然被掀老底的甜绘：……
“才！没！有！”牛岛甜绘语气里满是恼羞成怒的威胁：“天满满！你为什么半夜不睡觉！”
宇内天满无辜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上厕所。”
偷偷练习吹口哨的甜绘：……
“你是小孩子吗！”她气，扭头不想理他。
阿列克斯看着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很是沉着稳重的小甜心，突然可爱到爆炸，心中突然涌现出奇怪又汹涌的母爱。
啊，小小的一只，可爱，想亲。
阿列克斯艰难的将视线从甜绘身上移开。
不行，黑色卷毛小个子有点凶，还是算了吧。
接吻狂魔阿列克斯和本能做着艰难的抗争。
宇内天满十分警觉的默默挪到甜绘身边，守卫自家女友。
虽说信任甜绘的交友直觉，但还是看着点更令人安心。
阿列克斯叹气。
自己不亲，也不让别人亲，这是资源的浪费！
——
“干得漂亮！”望月和宏抬手，和石田英辉轻轻碰拳。
石田英辉向来严肃的脸也露出几分笑意，看着不远处和他们泾渭分明的灰崎祥吾，石田英辉主动上前，伸出了拳头。
“幼不幼稚？”灰崎祥吾满脸嫌弃的伸出拳头和石田英辉碰了一下。
要知道他的拳头可是打遍帝光无敌手，福田综合周围也都揍了个七七八八，可以说是出手就是重击，从来没玩过这么幼稚的游戏。
石田英辉见灰崎眼神飘忽，就是不肯正视他，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越笑声音越大，到最后几乎控制不住。
灰崎祥吾板着脸，仿佛和石田英辉互换灵魂一样严肃出声：“啧，抓紧回防！”
“回防回防！”石田英辉努力克制笑意，招呼队友快速跑动。
虽然他们有最糟糕的初见，并不顺利的相处，各种各样的矛盾……
不过灰崎祥吾是福田综合的灰崎祥吾，是他们信赖的、寄予厚望的新王牌。
是在他们心中，足以和奇迹的世代站在同一高度的绝对天才。
……
福田综合在灰崎祥吾的带领下，以绝对强势的表现在上半场将海常完全压制。
“掠夺”不断挤占着“模仿”的生存空间，留给黄濑凉太的选择越来越少。
在海常教练忧虑的眼神中，一直低着头的黄濑凉太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笠松幸男：完了，自家孩子被对手欺负到变态了。
“我们的王牌没有问题。”海常的队长笠松幸男顶着教练的眼神压力，声音坚定：“给予我们王牌最有力的支持，是当前辈应该做的。”
将自己的脸颊拍出两个巴掌印的早川充洋眼神坚定：“‘掠夺’并不比‘模仿’强，黄濑，你是最强的王牌！”
森山由孝十分认可的点点头：“仅次于我！”
早川充洋：……你退下。
小堀浩志眼底一直在思索，当众人的眼神都落在他身上时，他后知后觉的抬头：“关于灰崎祥吾，我觉得他的弱点也很明显。”
一句话，将热血男高们瞬间冷却，早川充洋哀怨的看着小堀浩志。
燃烧起来啊！小堀浩志！
这个时候只需要欢呼！唤醒王牌不屈的意志！
小堀浩志却没有理会他们，只是扭头看向一直低着头的黄濑凉太：“你的弱点，同样也是他的弱点。”
模仿和掠夺，看上去似乎掠夺更加强势不可抵挡，他心中却觉得，模仿却是未来更加宽阔的天赋技能。
“我的弱点……也是他的弱点……”黄濑凉太低声喃喃着，慢慢抬起头。
那张俊美的脸上，一丝明显的笑意映入众人眼底。
……不对劲，很不对劲。
笠松幸男后背隐隐有几分凉意，但出于对黄濑凉太的信任，他坚定认为在这个时刻还能笑出来的王牌，是值得众人去信任依靠的。
“把球传给我——请！”在笠松幸男危险的目光中，黄濑凉太急忙改口，挽救自己的生命。
队长揍人真的很疼！黄濑凉太撇撇嘴，怂得理所当然。
……帝光前后两个小前锋，相似的似乎并不只有能力，可能还有挨揍的命运。
——
下半场开始，灰崎祥吾依旧强势压制着黄濑凉太，分差在黄濑凉太拼命的姿态下，一直维持着二十分左右。
“真狼狈。”灰崎祥吾看着疲惫的黄濑凉太，像是有些不解：“篮球真的这么有趣吗？”
篮球当然是有趣的，他可不会去做一件无聊的事，并几次放弃又捡回来，消磨自己的时光。
但他同时对篮球也是并不尊重的，比赛想打就打，不想打就玩消失，队友都是工具人——现在变成了幼稚的工具人，不过对于他来说区别不大。
当然，排球对于他来说也一样，不如说他始终没有感受到和奇迹的世代同样的乐趣。
灰崎祥吾漫不经心的想着，他一直以来都想要抢一个奇迹的世代的位置，或许也存着想体验一下这种感情的心思吧。
他们为止努力付出辛苦的，到底是怎样的快乐。
黄濑凉太听着灰崎难得没有戾气的疑惑，脑子里飞速闪过零星的画面。
有帝光时期，他在体验过种种运动后，终于在篮球这里受挫时的兴奋。
有海常和诚凛第一次练习赛，他输了之后的不甘。
有笠松队长第一次揍他时，他的不可置信。
训练时的无言默契……赛场上的团结一致……
“半决赛见。”
“半决赛见。”
黄濑凉太笑了。
“狼狈吗？或许吧。”黄濑凉太手腕灵活，拍球时姿态漂亮标准，带着引人注目的洒脱。
“篮球当然有趣。”
他再次低低笑了起来，那张脸在笑起来时帅得让人炫目。
灰崎祥吾厌恶般的皱眉，不知道黄濑凉太在发什么癫。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和他们一起打篮球，才有趣啊。”
黄濑凉太微微压下腰，对上灰崎祥吾警觉的视线，笑得灿烂：“是我赢了，我比你更早的意识到这一点，比你更早的感受到了这份乐趣。”
灰崎祥吾：……无聊的竞争意识。
“半决赛见，我们约好了。”黄濑凉太突然放弃了和灰崎正面较量，后撤一步，将篮球举起。
“所以，不要妨碍我。”
……
牛岛甜绘猛拍围栏，声音震惊：“绿间真太郎异地登录？！”
那确实是不讲道理的全场射篮，绿间真太郎的能力……
她咽了咽口水，和身边同样震惊的几人对视：“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设想——”
黄濑凉太的模仿从前没办法模仿到奇迹的世代的能力，她一直从魔幻的角度来理解篮球——同级别的bug不能互相影响，是魔幻世界的常见设定。
可如果模仿一直都是高于其他能力的bug，只是因为黄濑凉太没有开发出自己的全部潜力……
“黄濑凉太的模仿，是完美无缺的模仿。”
她眼神四下巡视，不断寻找着一个身影。
终于，她在一个极为隐秘的角落，发现了熟悉的红色。
赤司征十郎远远的对着牛岛甜绘微微一笑，也不管她能不能看见——应该是可以看见的，毕竟是一双弓箭手的眼睛。
他抬手，将食指抵在唇边，然后隐没在黑暗中。
牛岛甜绘沉默着收回视线。
赤司征十郎从不出错，他曾断言黄濑凉太的天赋将在未来超过灰崎祥吾。
完美无缺的模仿，确实要胜过掠夺一筹。
她心知掠夺没办法夺走奇迹的世代的能力，因为那是灰崎无法理解的、超出他能力范围的技巧，一旦结合自己的节奏，就会将技巧改造得面目全非，大打折扣。
接下来的时间里，奇迹的世代在黄濑凉太身上轮番上号，虽然因为他身体并未长成，模仿前队友的能力也有时间限制，但在有限的时间内一个人顶一道彩虹，着实将灰崎祥吾打懵了。
福田综合也懵。
他们百分之百信任灰崎能够和任何一个奇迹的世代成员抗衡，但完全没办法相信灰崎祥吾一个人能和整个奇迹的世代抗衡！
在吗主办方？有人用魔法，管管！
20分的分差，仿佛转眼间就被追赶上来，灰崎祥吾很有骨气的主动站出来和黄濑凉太抗衡，然而收效甚微。
他眼前一会儿是不讲理射手（?）绿间，一会儿是黑皮大前锋（??）青峰，还没回过神呢，紫原的盖帽已经出现在头顶了。
“是这样啊。”灰崎祥吾站在原地，脸上是像是孩子一样的茫然：“赤司是对的。”
黄濑凉太有他望尘莫及的天赋，那是在篮球领域上几乎无止境的天才，而他，一直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沾沾自喜。
他想去看看牛岛姐的表情——在见识到黄濑凉太这样的天赋后，掠夺简直太平凡了。
以她对好材料的渴求，如黄濑凉太这样性格讨喜又天赋奇佳的选手，在《牛岛人才排行榜》上应该名列前茅。
无数阴暗的心思占领了他的大脑，他毫不惊讶的意识到自己早早就发现了黄濑凉太别扭的脚腕，那种非人类的能力用起来只会加重他脚腕的压力——
天才是脆弱的，只是一个意外，就可以轻易这段他们的翅膀，不是吗？
……
他平静的、理智的接受了自己的失败。
比分没有太难看，福田综合以72:81的比分输掉了这场比赛。
“灰崎，你有点让我刮目相看了。”黄濑凉太伸出手，看着表面上依旧冷静的灰崎祥吾。
他很难确定灰崎是不是真的冷静，毕竟他所了解的灰崎和今天看到的灰崎太割裂，是不是在演他这很难判断。
但就算是装的，他也不会吝啬自己的钦佩。
今天的灰崎确实厉害。
灰崎祥吾毫不客气的拍开了黄濑凉太的手。
“你赢了。”他说不上是什么情绪，总归是比较复杂的，那无数次收回的脚似乎代表了什么。
输了固然不是个让人开心的事，但真正让他烦躁不已的，是这场比赛印证了赤司的说法——
他不如黄濑，而这件事早在很久前，就被赤司剧透给他了。
有种拼尽全力后依旧没有打破命运的无力感。
黄濑凉太嘴唇微动，最终还是没说些居高临下的安慰。
两人之间的恩怨绵长，一场比赛没有办法让他们化敌为友，不过也让黄濑凉太升不起乘胜追击的刻薄。
算了，黄濑凉太想。
“我不会再打篮球。”灰崎祥吾叹气，看似洒脱的摆摆手：“以后什么风也不会把我再吹回来了。”
黄濑凉太大惊失色：“我给你打退役了？！”
不是吧？他就赢过这么一次，结果就成了最后一次吗！
灰崎祥吾脸一黑：“我又不是职业选手，退什么役，玩腻了不玩了而已！”
他看见黄濑凉太这张脸就烦！烦死了！
就应该给他一脚！
灰崎祥吾阴气沉沉，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他们也是这么想的？”黄濑凉太示意他回头。
灰崎祥吾不屑的扭头，随即沉默。
此时石田英辉突然上前两步，试探性的拍了拍灰崎祥吾的肩膀，见他没有应激炸毛，反手揽住他，轻快的笑了笑：
“我们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支持他做的决定。”
输了的不甘痛苦还在四肢游走，一次又一次的攻击着他的内心，但他将自己的表情管理得极好，起码在黄濑凉太面前半分都没有露出来。
石田英辉就是这样一个可靠的前辈，能干的队长。
“偶尔回来跟我们打几场篮球。”他手又安抚似的拍了拍，笑意温和：“我就算是上了大学也会继续打篮球的——到时候已经放弃打篮球的你，没准会输给我。”
石田英辉像是想到了那样的美好未来，向来沉稳的眉眼都染上期待：“我还没赢过你。”
灰崎祥吾好像知道自己收回的脚代表了什么。
灰崎看向黄濑凉太，眼神终于有了波动，是明晃晃的得意：“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黄濑凉太无奈，又一次伸出手。
灰崎祥吾再次将他的手拍开。
“我都主动向你伸出友谊之手了！小灰崎你给个面子会死吗！”
“哈？你在我这儿有什么面子？你没睡醒吗？我们两个是宿敌啊宿敌！”
“这年头早就不流行傲娇了小灰崎！还有我早就想说了，你这个发型还真是在人类审美边缘反复试探啊——”
“你懂屁！时尚圈没带你玩吧！”
“我可是模特！你这话让我经纪人听到绝对会套你麻袋的！”
“……不要说‘麻’这个音，我过敏！”
“麻袋？麻将？麻薯？麻绳——麻绳？？”
“……我真烦你，凉太。”
“太巧了，我也烦你，小灰崎。”
……
牛岛甜绘就在不远处，看着两个少年针锋相对互不相让，身后是各自的队伍，前辈们支撑着他们的意气风发。
“我真为他骄傲。”牛岛甜绘眨眨眼，真挚的：“虽然他是个坏孩子。”
月岛明光欣慰：“我现在有点激动，迫不及待想要给他留些国文作业了。”
学习是把锉刀，挫平了灰崎的尖刺和棱角。
宇内天满看向月岛学长的表情一言难尽。
听说月岛学长有个弟弟？
他眼含悲悯，由衷的为月岛家次子担忧起来。
你哥好像学习了一些奇怪的带弟小技巧，请自求多福。
——来自你多管闲事的某不知名前辈，真诚的祝福。
“灰崎！”牛岛甜绘出声，对着扭过头的灰崎祥吾摆摆手：“晚上吃拉面和关东煮！”
在人群中的灰崎祥吾眼睛一亮：“我要地狱辣！”
“只有微辣！”
第99章 满星进行时
“……他挺厉害的。”
“嗯嗯, 我知道。”
“……模仿比掠夺更强。”
“嗯嗯，我看见了。”
“……他性格还行，长得也凑合。”
“嗯嗯——你看上他了？”
“……牛岛甜绘！”
“嗯？”
“牛岛大姐大, 我的意思是——”
灰崎祥吾挑起拉面的手顿住，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 里面满是少年的不甘和难过。
“我不会一直输给他——嗝——我排球肯定比他厉害——他之前从来没有赢过我——”
他将拉面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太辣了。”
牛岛甜绘没有提醒他吃饭的时候最好不要说话, 只是用公筷给他夹了一块豆腐，又将那杯牛奶往他手边推了推：
“吃过饭后好好睡一觉。”
她声音带着笑意：“灰崎小朋友要继续努力。”
灰崎祥吾被噎得呆住，宇内天满轻咳一声：“甜绘把所有事都和我说过了, 别以为那么轻松就能绕过去, 还学会耍流氓了……谁教你的？！”
灰崎祥吾灰色的眼瞳微微一转, 月岛明光冷笑：“就算你说是我教的也没人会信，死了这条心吧。”
灰崎祥吾：“……自学成才。”
牛岛甜绘白了他一眼, 没好气道：“你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现在别着急哭。”
以后哭的日子多着了。
灰崎祥吾恼羞成怒：“都说了是辣的！”
牛岛甜绘到底没有再逗他，灰崎祥吾默默低头吃了起来。
四人解决掉晚饭, 星星跳到灰崎祥吾的腿上, 骄傲的伸出美腿。
“它这是什么意思？”灰崎祥吾小心的抱着它，不让它从怀里滑出去。
牛岛甜绘和宇内天满围着它认真分析了一下：
“应该是在勾搭灰崎吧, 孩儿他爸，你觉得呢？”
“也可能是在安慰爱哭鬼，毕竟我们的星星是个善良的孩子呢, 孩儿他妈。”
两人同时回头，看向月岛明光：“孩儿他叔, 你怎么看？”
月岛明光顿时感受到了任务艰巨：“我觉得星星只是想秀一下美腿……”
灰崎祥吾面无表情：“你们打什么排球？进军好莱坞吧。”
奥斯卡欠你们小金人。
他揉了揉星星的小脑袋，软乎乎的小猫舒服得呼噜呼噜的, 他锋利尖锐的眉眼也温和下来。
小猫咪拯救世界。
……
冬季杯最终站在顶峰的是建部历史只有两年的诚凛。
“这太酷了！”牛岛甜绘目光炯炯：“一个没有三年级成员的队伍，拿下了全国冠军！”
她几乎要成为黑子的球迷了！
“至于吗？”灰崎祥吾酸溜溜的：“不过是一个全国冠军而已。”
月岛明光默默将说大话的灰某锁脖。
他们乌野当初几次冲击全国大赛冠军无果，这臭小子居然还说什么“不过是一个全国冠军”，还而已！
那可是全国！冠军！
他们在观众席上，看着诚凛众人意气风发的站在领奖席上。
牛岛甜绘目光却落在亚军席，赤司征十郎如戴着假面一般的笑脸。
颁奖结束后，她一个人在洛山离开的必经之路上，叫住了赤司征十郎。
“虽然是出乎我意料的失败，但想看我热闹的话你可能要失望了。”赤司征十郎温和的笑笑：“我现在的心情还不错。”
人生中的第一次失败，似乎没有预想中的那么恐怖。
牛岛甜绘面无表情的抬手，精准劈中赤司征十郎的头。
被劈了一手刀的赤司征十郎呆住。
牛岛甜绘满意点头，对自己娴熟的揍弟弟技术很是自信。
力道刚刚好，懵逼不伤脑，灰崎直呼内行。
“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还看你热闹。”牛岛甜绘给他甩了个白眼，又伸手揉了揉赤司征十郎的脑袋。
打篮球都没乱的发型，在牛岛甜绘的努力下搓成了鸟窝。
赤司征十郎：……我不是很懂你。
他叹气，还是没有将她的手推开。
一会儿得到卫生间整理一下发型，否则《赤司集团继承人冬季杯遗憾落败，再次出现时发型凌乱，疑似发疯》的标题如果出现在了篮球月刊上——或者是经济月刊上，他都会失去笑容。
“小老头。”牛岛甜绘笑，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天天叹气会变老的。”
赤司征十郎无奈：“我也很不想。”
他叹气是因为谁，谁自己认领一下吧。
“现在看来是你赢了。”赤司征十郎微笑：“黑子的篮球更强。”
牛岛甜绘摇摇头：“这不是一个人的胜利，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低头：“我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所以才有些说不上来的遗憾失落，和某种意义上的豁达。
“还觉得篮球有趣吗？”
“篮球当然有趣。”
“那就好。”
牛岛甜绘如同来时一样毫无预兆的离开，赤司征十郎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出声：
“就这样？”
牛岛甜绘回头，也学他叹气：“你把我当做和你勾心斗角的董事会吗？”
“我只是来看看从小就认识的赤司家小弟弟是不是难过了。”
“仅此而已。”
她还不至于好为人师到在弟弟刚经历人生的第一场失败时指手画脚，赤司征十郎是骄傲的孩子，他会自己从这场失败中得到养分。
赤司征十郎沉默了一下，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示弱过，从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但在面对牛岛甜绘时，被他摒弃的软弱总会适时的出现，蛊惑他低头。
就一次，她是牛岛甜绘，如果要轻松一点，偶尔的卸下伪装和防备，她是最好的人选。
牛岛甜绘却像是发现了他的纠结一样，突然将脸色沉下来：
“如果你不想后悔到半夜睡不着的话，那就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的哭，如果你做好了心理准备，那你可以短暂的借一下我的肩膀。”
赤司征十郎打了个寒战，眼神骤然清醒起来了，几乎是庆幸的出声：“谢谢。”
他是赤司征十郎，从小受到家族的精英教育，未来的赤司家掌权人，只是一次失败，竟然将他打击到这种程度吗？！
赤司征十郎永远高傲。
牛岛甜绘却又心软了——她总心软，对灰崎，对征十郎，还有许许多多青春正好的孩子们。
这事得怪若利，可爱的弟弟让她对全天下这个年龄的少年都有一定的初始好感度。
“好吧好吧。”牛岛甜绘扭身又走回来，在赤司征十郎不解的眼神中轻轻抱了抱他：“这不是你的软弱，这是对你的鼓励。”
“你是最棒的赤司征十郎。”
——
“啧啧啧，安慰完你的赤司弟弟了？”灰崎祥吾阴阳怪气的迎接归来的牛岛甜绘：“我们的赤司宝宝有没有扑在牛岛姐姐怀里哭啊？”
还不让他跟着！真宝贝赤司啊！
牛岛甜绘给了他一脚——她原本没有这么暴力，都怪灰崎这小子太气人！
“你能想象他哭？”牛岛甜绘鄙视他：“好歹给你当过队长，这种事你用小拇指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灰崎祥吾：……
赤司没哭就没哭，揍他干什么！
牛岛甜绘没理他，只是又看了一眼正在接受采访的诚凛。
“走了，回去训练。”
她看了一眼还在赌气的灰崎祥吾，语气轻松：“月岛学长给你买了三本国文练习册，以后每天一篇阅读理解。”
灰崎祥吾动作一僵，眼神逐渐怀疑人生：“三本什么？”
牛岛甜绘好心的又重复了一遍：“国文练习册，清濑和桃濑也在给你挑选英语和数学的练习册，他们目前更倾向于代购华夏的高中练习册，那是全世界都有名的教学辅导书。”
灰崎祥吾：……不必这么认真！
他也顾不上什么红的黄的蓝的了，一心一意为自己的悲惨命运哀悼起来。
哪有高中生命不苦的。
……
期末临近，灰崎祥吾终于回学校上课了。
久违的教室竟然让他有种怀念的感觉——他一定是疯了。
“你是哪个班的？”数学老师推推眼镜，眯起眼睛打量着灰崎的私服：“福田综合禁止校外人员进入学校。”
灰崎祥吾张张嘴，还是把话都憋了回去，将椅子靠背上搭着的校服外套拎起来披身上，懒洋洋道：“是这个班的，老师。”
数学老师也没纠缠，看灰崎那造型就知道不是个好相处的学生，有这时间都能讲两道题了。
灰崎祥吾态度嚣张的坐下——然后开始咬牙切齿的做练习册。
数学老师：！！！
竟然意外的是个热爱学习的好孩子！是他以貌取人了！
……
满星大半成员都是高材生，辅导一个灰崎祥吾轻轻松松，清濑灰二不会承认自己已经上瘾了……
每次看到灰崎绝望的眼神，清濑灰二就会感到莫名的愉悦呢。
“清濑你绝对是个S！”桃濑成海指指点点。
清濑灰二眨眨眼：“诶？”
他们这帮大学生也是临近期末，不过桃濑成海更重视实习成绩，这段时间几乎都泡在了满星。
而清濑灰二一边在跑步机上跑步一边写结课论文的样子真的很潇洒。
牛岛甜绘从来没有为成绩发过愁，同样也是带着随堂笔记和教材在满星复习。
命最苦的还是宇内天满。
“原来漫画家也要上很多课啊。”月岛明光凑过去看他的教材：“……看不懂。”
宇内天满眼神中充满了被知识冲击后的呆滞：“没关系，我也看不懂。”
牛岛甜绘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高中时还能帮他补补课，大学能补的也就是大家都要上的高数和英语了。
至于角色原画绘制什么的……完完全全的知识盲区。
不过……
“天满满，你别边撸铁边复习啊！”牛岛甜绘头痛：“就算把大脑里塞满肌肉，也是没办法通过期末考试的！”
她气势汹汹：“给灰崎做个好榜样啊天满满，不要挂科！”
宇内天满委屈：“就是很难……”
牛岛甜绘顿时扛不住，将自己的经济学原理一丢，乐滋滋的凑到男朋友身边陪他复习。
对于所有学生来说都称不上美好的期末悄然降临。
考试前最焦虑的宇内天满平安着陆，牛岛甜绘发挥一如既往，另外两个也无需担心。
反而是灰崎，给所有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呵，夸吧。”他举着自己的成绩单，声音理直气壮。
自从上次被牛岛甜绘抻了好久的夸赞，灰崎祥吾就学会有话直说了。
快夸！他自己考出来的！没有用小技巧！
牛岛甜绘看着科科都在优秀区间的成绩，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不愧是灰崎！只要你想，完全可以做到啊！”
其余人也围上来转圈的夸：
“虽然字迹有点过分狂野潦草了，但名字倒是写的很好看……偷偷摸摸练习过签名了？”
“最好的竟然是国文，果然灰崎你更喜欢月岛啊！”
“呜呜呜这道题你竟然做对了！不枉我用半个小时把这个题型硬塞进你脑子里！”
“你这个英语作文……很有个性，但是下次还是稍微，额，谦逊一点？”
……
牛岛甜绘也终于放心下来。
灰崎祥吾这一学期都是灰崎兄长顶着校方压力不断给他请假——牛岛甜绘想起灰崎兄长当时激动的样子，就深感压力大。
那时，在灰崎兄长的办公室……
“请假！你居然让我为祥吾请假？！”
牛岛甜绘着实紧张了一下，虽然面上依旧淡定：“是这样的，我……”
“他居然不逃课了，而是让我请假！”
灰崎兄长突然垂泪：“祥吾长大了，想当初他那么小的一团……”
牛岛甜绘木着脸：……
等下，好像有些不对劲。
被迫听了半个小时的《灰崎祥吾成长史》，灰崎兄长欢天喜地的将她送走：
“祥吾就交给你啦！”
牛岛甜绘走时的背影几乎称得上是狼狈。
这个灰崎家的支柱好像是个深度弟控啊……
……
回过神，牛岛甜绘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成绩表上。
“终于不用担心被你哥暗杀了。”牛岛甜绘松了口气。
灰崎祥吾啧了一声：“牛岛家大小姐还担心这个？”
她神色复杂的看了灰崎祥吾一眼。
你对弟控的力量一无所知。
牛岛甜绘打着为灰崎庆祝的名头组织了年前最后一次聚会，大家玩玩笑笑，一年的时间就过去了。
“我哥掏钱，大家开心玩！”灰崎祥吾被亲哥夸得找不着北，一连几天那张凶狠的脸上都带着笑意。
牛岛甜绘一脸不堪回首。
灰崎兄长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声音激动得仿佛灰崎逆袭成年级第一了——事实上距离这个目标还有相当遥远的距离。
他用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和其实并不熟悉的牛岛甜绘分享喜悦，并提出犒劳她们这帮功臣。
“你哥是个好人。”牛岛甜绘抹了把脸，沧桑道：“就是太吵了。”
灰崎祥吾：……啧，没法反驳。
庆祝结束后，宫城县三人组各回各家，迎接新年。
“年后就要参加春高了吧。”牛岛甜绘戳了戳弟弟：“别呆在家里练排球了，新年去求个必胜御守怎么样？”
牛岛若利顺从的收起排球：“去哪个神社？”
牛岛甜绘理所当然：“和哪个神明比较熟就去哪个啊！”
牛岛若利：……
如果神明可以读心的话，你简直就是最不虔诚的信徒了。
牛岛甜绘却兴致勃勃：“有熟神好办事，就你了，夜多神社！”
姐弟二人来到夜多神社时，泷川雅贵正作为神社中唯一的神官给前来参拜的信徒以指引。
“果然还是很不习惯他这一身打扮。”牛岛甜绘咋舌：“还是穿着袴服更顺眼一些。”
牛岛若利跟着姐姐去排队，闻言表示：“长成这样，穿什么就不重要了吧。”
牛岛甜绘冲他摇了摇手指：“好脸也是需要合适的装扮的！”
排在两人前面的少年终于忍不住回头看向姐弟二人，整齐的斜刘海随着动作微微晃动：“你们对神明尊重一点，不要议论神官！”
他虽然压低了音量，表情也是意外的冷淡平静，但还是能听出声音里的不满。
牛岛甜绘愣了一下，虽然她和小雅哥很熟悉，但在小雅哥工作期间讨论他的穿衣打扮确实很不礼貌。
她认真向少年道歉：“是我失礼了，非常抱歉。”
少年见她郑重道歉，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喃喃道：“也不是说让你跟我道歉……得向神官大人道歉。”
他平静清澈的眼睛里满是真诚：“否则神明会生气的，你们就没有办法受到神明的庇佑了。”
牛岛甜绘轻笑：“谢谢你的提醒呀，我会认真向神官大人和神明道歉的。”
牛岛若利也是出声：“我也是。”
斜刘海少年轻咳一声，转过身去。
然后内心开始无声的尖叫。
是！牛！岛！若！利！
他面无表情的看向前面排着的队伍，长得令人安心。
感谢你，神明大人。
……
长长的队伍也有尽头，牛岛甜绘上前一步，对泷川雅贵眨眨眼。
泷川雅贵回以隐秘的微笑，然后伸出手指隐晦的指了指神社后面——那里是夜多之森弓道场。
牛岛甜绘恍然，接过御守后和若利直奔弓道场。
“好哇！你们在这里偷偷射箭不带我！”牛岛甜绘等他们将手里的箭都射空了，这才跳出来大声指责：“凑！静弥！愁！这太过分了！”
三人被吓了一跳，回头就见甜绘琥珀色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火焰。
她语气里满是控诉：“我生气了！”
鸣宫凑顿时被她吓住，连忙解释：“才没有不叫你，只是往年你这个时候都不碰弓的啊？”
年纪大的老人家们总有些奇怪的说法，比如说新年不碰兵器什么的。
竹早静弥拍了拍鸣宫凑的肩膀：“你又被她骗到了，她才没生气。”
藤原愁点点头，声音很轻：“你怎么来这里了？”
牛岛甜绘被竹早静弥戳穿，只好收敛了自己虚假的怒气，小声嘀咕道：“但是背着我玩很过分诶……”
她抬头，拍了拍身侧个子高高的若利：“若利马上要参加春高了，来神社请一个必胜御守。”
几人都和牛岛若利相识，闻言纷纷送上祝贺。
藤原愁看牛岛甜绘一脸骄傲的样子，突然出声问道：“今年的全国大赛，你还参加吗？”
牛岛甜绘奇怪道：“当然参加，毕竟拿到了东京赛区的选手权。”
鸣宫凑看向她的手：“可是你练习弓道的时间并不多吧。”
牛岛甜绘在他的视线下不自觉的摩挲了一下手指，突然有些手痒。
很想向他们证明，自己的弓道并没有退步。
“甜绘不是勤奋型的选手，凑你应该明白的。”竹早静弥站了出来，替甜绘说话：“即使很久没有练习，她和弓之间也不会陌生。”
鸣宫凑隐约意识到自己的话好像有些不对，又不知道该怎么挽救，只好面带歉意的看向牛岛甜绘：“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到底是哪个意思，他也不明白自己。
牛岛甜绘却明白的。
她对弓道没有曾经的专注和执着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牛岛甜绘笑着，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人的一生不是只追求一件事，每个人生阶段都有重点要追求的生活，只有将轻重缓急处理清楚，才不会什么事都做不好。
不过果然是弓道小精灵，凑在弓道上永远有着最敏锐的嗅觉。
“虽说有新年不能碰兵器的说法，但是这里可是神明的地方。”
“神明保佑，我只射一箭。”
牛岛甜绘先是对着神龛的方向深鞠一躬，然后美滋滋的去挑小雅哥的弓了。
鸣宫凑求助似的看向藤原愁，藤原愁浅笑：“没关系。”
古时有巫女持弓守护神社，在神社的话确实如甜绘所说不必有太大的顾忌。
他幽紫色的眼瞳优雅又清贵，带着淡淡的安抚味道：“甜绘只是想向你证明一下。”
证明她仍旧和你走在同一条道路上。
藤原愁看着不明所以的鸣宫凑，那如同春天第一抹新绿一样的眼睛泛着星星点点的困惑，显然没弄懂甜绘为什么一定非要现在拉弓不可。
凑对热爱弓道的人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被这双眼睛盯着时，总会不由自主的拿起弓。
他是为弓道而生的。
牛岛甜绘挑好了弓和箭，她穿着粉色的棉质和服，带着毛绒绒的边，看上去软乎乎的很暖和。
站在射位前，她还有些恍惚。
当时小雅哥也是站在这里，恍若弓箭化身的神明。
她的心情随着射法八节的进行而逐渐变得平静，每一个动作都完成的漂亮又干脆，鸣宫凑只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心态渐渐平和。
藤原愁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只凭这射法八节，他就知道甜绘并没有疏忽弓道。
拉开弓弦，箭尖直指。
松手，正中靶心。
第100章 满星进行时
“很好。”
众人回头, 穿着神官服饰的泷川雅贵正在不远处鼓掌。
牛岛甜绘收弓，随后笑着看他：“原来只是离远看有些陌生，离近看果然还是很帅气的。”
泷川雅贵笑：“你还在寻找自己的射型吗？”
牛岛甜绘点点头：“这种没办法言传只能意会的存在, 我也只好期待着某天灵机一动了。”
鸣宫凑惊讶：“原来你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弓道在一开始的时候都是模仿着老师的射型，随着对弓道渐渐深入, 会根据自己的习惯和感觉去慢慢调整自己的射型，最终形成独一无二的射型。
牛岛甜绘点头：“上次回宫城县, 我去见了西园寺老师，老师说我的射型和她过于相似了，没有加入自己的思考。”
换句话说, 就是在自己的舒适区里不肯走出来, 不愿意变革和创新, 让自己的身体去和弓箭配合出最理想的射型。
她突然凶巴巴的对鸣宫凑做了个鬼脸：“才不是我疏于练习！”
鸣宫凑抬手讨饶：“好好好我知道了。”
牛岛甜绘原本并没有射箭的计划，只好遗憾的和几人约了时间日后再聚, 先带着若利返回家中。
“那个弽很磨手？”
回去的路上, 牛岛若利突然出声。
牛岛甜绘抬手看着自己的指尖：“手上的茧需要不断的练习才能像往常一样坚硬厚重。”
满星步入正轨，或许她也应该重新拿起弓箭了。
正如天满说的, 适当的享受清闲。
——
牛岛甜绘过了一个非常充实的寒假。
上午带着男朋友定时定点到夜多之森弓道场报道, 用事实证明弓箭手是可以脱单的（愁、凑、静弥：你在内涵谁？）
下午准时出现在体育馆，乌养教练的孙子乌养系心组建了一支排球队, 牛岛甜绘欢欢喜喜的送天满和月岛学长去蹭练习赛。
“太难了……”日向翔阳被甜绘接到体育馆时还在碎碎念：“今天一定要招到新生……一定！”
牛岛甜绘对自己教出来的小太阳怎么看怎么满意，闻言不假思索道：“放心吧，绑也绑来了！”
日向翔阳顿时惊恐的看向甜绘姐：“啊？”
牛岛甜绘捂嘴, 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最近月岛学长化身麻绳战神，快速掌握了麻绳的一百零八种绑法, 在变态的道路上一路狂奔，牛岛甜绘难免受到了些影响。
至于用来对付谁……咳, 灰崎最近还挺乖的。
萤啊，你最近青春期了吗？
牛岛甜绘收拢了一下自己分散的注意力，笑眯眯的转移话题：“最近有好好练习吗？”
日向翔阳脑子里顿时从“甜绘姐到底是什么时候进化成人贩子的”到“排球！！”，过渡十分丝滑。
这就是排球脑的实力。
“甜绘姐，我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学习战术球啊——”日向翔阳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满是明晃晃的期待：“我想学！”
牛岛甜绘却是无奈：“你得有个合适的二传手才行，不需要非常厉害，起码得能配合上你。”
日向翔阳的个人能力毋庸置疑，被甜绘盯着训练，基本功十分扎实，天生的速度和跳跃在有意识的练习下更加恐怖，可以说除了身高外，日向翔阳的任何能力都得到了长足的进步。
就连身高，牛岛甜绘都尝试努力过，恨不得把翔阳抻长，食谱精细到每周一换，试探翔阳的基因极限。
然而结果似乎不是很理想。
牛岛甜绘看着身边小小的一只，叹气。
小只的橘毛大弟子迷茫抬头，不明白甜绘姐为什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就开始叹气了。
“二传手……”日向翔阳想到排球部里被自己硬拽来的几个人，想要达到甜绘姐要求的水平，恐怕有点难度。
他顿时泄气，开始认真练习垫球。
天满和月岛学长跟着町内会队出县打训练赛，翔阳这个小巨人厨还是没能有机会见到自己的偶像。
“大概是命运的安排吧。”面对翔阳的沮丧，牛岛甜绘也无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总是会错开。”
不过有这样一个“遥远”的偶像在前面吊着，翔阳看上去更加有干劲了。
“等你上了高中，就可以来满星训练。”牛岛甜绘承诺：“你一定能看到小巨人，我保证。”
日向翔阳，燃起来了！
——
春高过后，白鸟泽带着八强的成绩归家，牛岛甜绘对白鸟泽这样完成度极差但单体实力极强的极端队伍也很是无奈。
或许鹫匠教练也明白白鸟泽的困境，但对于他来说，如果能将每一个个体力量都磨练到极致，一样能组成最强的队伍。
“没有获胜只是因为我们还不够强。”牛岛若利声音平静：“下一次，赢的会是白鸟泽。”
牛岛甜绘：……白鸟泽专出犟种。
指望白鸟泽玩团队战术是不可能的了，牛岛甜绘将目光放到自己俱乐部的三个球员——三个，因为灰崎祥吾最终在灰崎兄长的强烈支持下签约了满星。
“出国吧。”牛岛甜绘再一次提出这个选项，眼神坚定：“你们是满星的招牌，只有你们打出成绩，我才有底气去签约其他球员。”
原本坚定想要留在国内的宇内天满也沉默了。
月岛明光抬手，面色平静：“这是最好的办法，我没有意见。”
他知道宇内为什么沉默，也知道甜绘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拆开小情侣这件事他也一样难受。
但是，如果不出国的话，牛岛的工作难度只会更大，正如她所说的那样——满星的知名度太低。
真正出色的排球选手，是不会太关注薪资的，能不能有更长远的发展，这才是他们在意的地方。
漫长的沉默过后，宇内天满叹气：“好吧，我也同意。”
他有些失落，但还是强行打起精神：“寒暑假还是可以会来的，对吧？”
牛岛甜绘笑着点头：“当然，又不是把你们卖掉了。”
灰崎祥吾在一边看着，这场面像极了冷酷无情的霸总辣手移植温室中的小娇花——该死，宇内哪里像小娇花了！
他被自己的想象惊到，忍不住甩甩头，八个小辫子甩出了残影。
牛岛甜绘奇怪：“灰崎，你有不同的想法？”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这是有多抗拒两人出国啊？
她试探性的询问：“你是怕他们两个走了以后会想他们吗？”
此话一出，月岛明光满脸感动：“灰崎！没想到你看上去人高马大的，竟然还有这样可爱的小心思！”
月岛妈妈故作拭泪：“没关系，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的——就算训练再辛苦，也不会忘记批改你的国文作业！”
灰崎祥吾刚想解释，就被月岛这番话噎得脸色一青。
宇内天满也拍了拍灰崎祥吾的肩膀，面色沉重：“灰崎，我也不想的，但是你要学会面对离别。”
他认真脸：“好好长大啊，灰崎。”
灰崎祥吾：……
“我真希望你是对牛岛大姐大说出的这些话。”
灰崎祥吾磨牙，一字一顿：“放心，你走后甜绘大姐大就就交给我吧。”
野弟弟的数量不会增加，温室也不会种别的小野花！
……
提交了申请美国交换生的材料，在等待通过的日子里，牛岛甜绘也结束了自己的弓道全国大赛。
“你这次的状态要比之前好很多。”冈崎英子看着又一次胜过她的牛岛甜绘：“想通了？”
牛岛甜绘摊手：“被弓道小精灵提醒了。”
冈崎英子面色凝重：“弓道小精灵？难道你真的是什么神的爱子之类的存在？”
果然，没道理只有网球搞魔幻，弓道也一定有！
冈崎英子目光炯炯的盯着甜绘：“是那种带翅膀的小人？还是一觉醒来被子里出现一颗蛋？或者说是那种被选中的魔法少女剧本？”
牛岛甜绘眼神恍惚的看着她：“……你原来喜欢少女漫啊。”
冈崎英子回过神，面色平静：“……只是妹妹喜欢。”
牛岛甜绘注意到她通红的耳根，憋笑。
冈崎妹妹：好大一口黑锅，一下子就被姐姐扣我头上了。
“不是你想的那种小精灵，是那个。”
牛岛甜绘指了指男子个人赛中有着绿眼睛的少年：“喏，弓道小精灵。”
冈崎英子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顿时为那美丽的射型深深着迷：“天呐！他是谁！”
“鸣宫凑，高中时期只参加团体赛，大学后开始专注个人赛。”
牛岛甜绘知道冈崎只关注个人赛，不了解凑也很正常。
“我觉得我爱上他了。”冈崎英子沉迷于这清新的射型中，口出狂言：“牛岛，他真美。”
牛岛甜绘：……诶？
甜绘大惊：“等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知道凑是个池面，也知道他拉弓的样子完全可以迷倒任何一个人，但这还是太突然了！
这可是冈崎英子！这崩人设了！
“当然知道！”冈崎英子理所当然：“我爱他像爱你一样！”
牛岛甜绘：……这个信息量有点大。
“你还爱谁？”牛岛甜绘谨慎起来。
冈崎英子托腮，目光悠远：“贵公子藤原愁。”
想起藤原愁，冈崎英子有些失落：“可惜他出国了，这几年都没办法欣赏到他美好的射型，当我知道他出国的时候，难过得只吃了两碗饭。”
牛岛甜绘：……
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感觉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终，甜绘只能虚弱的表示：“那还真是挺难过的。”
槽点太多了。
竹早静弥从不参加个人赛，藤原愁远在国外，鸣宫凑最终十分顺利的拿到了全国大赛个人优胜。
“新生代中西园寺女士的徒弟们独领风骚啊。”冈崎英子垂头叹气：“我也曾向西园寺女士讨教过，可惜天资有限，只领悟了一二。”
她也尝试过拜西园寺女士为师，但西园寺女士没有再收徒的打算，况且她本身的师承也并不差，虽然不忌讳一徒拜多师，但西园寺女士明显还是有所顾忌的。
冈崎英子哀怨：“我每次都得第二，老师说我让他在西园寺女士面前丢脸了。”
牛岛甜绘安抚道：“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一种稳定啊……”
冈崎英子死鱼眼盯着甜绘：“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稳定的获得优胜。”
牛岛甜绘顿时目移：“那你可得努力了——”
冈崎英子怒：“跟我去弓道场！”
甜绘眨眼：“我男朋友还在观众席呢……”
英子冷笑：“带上那个小不点一起。”
甜绘大怒：“喂喂！注意用词！”
冈崎英子慢吞吞的扬起头：“我已经长到一米七五了。”
甜绘：……
可恶！长这么高，呼吸不会缺氧吗！
最终，牛岛甜绘还是带着天满跟冈崎英子来到了弓道场——并用弓道狠狠的打败了她。
宇内天满见甜绘得意扬扬的样子，只觉得一头雾水。
甜绘不是一个胜负欲很强的人啊……
牛岛甜绘像是接收到他的信号，面无表情道：“她仗着一米七五的身高，鄙视了我们小不点的生存空间哦。”
宇内天满：……甜绘，干得漂亮！
冈崎英子又又又满血复活：“再来！”
牛岛甜绘大惊：“你都已经连输四局了，还来？”
冈崎英子眼睛锃亮：“来！”
牛岛甜绘再次拿起弓。
没办法，弓道小伙伴的求虐心理，她得好好满足一下才行。
……
“7胜1负，最后一局你的状态……”
回去的路上，宇内天满关切询问道：“怎么回事？”
牛岛甜绘露出自己持弓的左手，苦笑：“真是疏忽练习了。”
虎口和掌心满是红痕，薄弱处的皮肤已经渗出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宇内天满面色一沉，带着甜绘的步子又快了几分。
家里有常用的医疗箱。
牛岛甜绘见他脸色冷凝，只好凑上前去：“不要这样给我脸色看啦，我真的没注意，和冈崎拉弓有点上头。”
被那双眼睛一看，很难不燃起斗志，那点零星的刺痛也慢慢麻木起来，如果不是最后她调整了一下握弓的姿势，导致麻木的手掌被唤醒，疼痛导致动作微微走形，她可不会输。
宇内天满将她满是伤痕的手捧起，眼里满是心疼：“没有给你脸色看，我是在气我自己。”
如果他早早发现了甜绘的异常，掌心的伤绝不会严重到这个程度。
牛岛甜绘哭笑不得：“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你怎么能提前发现？”
她用自己软乎乎的脸蛋去贴他：“我手好疼啊，需要天满满给我上药！”
宇内天满……可太吃这一套了。
来不及谴责自己，宇内天满突然跑到她面前，半蹲下来：“上来。”
装模作样喊疼的牛岛甜绘呆住，随即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自己的脚，怀疑人生：“我受伤的应该不是脚？”
她又不用手走路！
宇内天满只是执拗的半蹲着，等她上来。
牛岛甜绘只好随了他的心意，趴在他的背上喋喋不休：“我可是很久没被人背过了……话说你的肩膀好宽哦，比我宽了好多……”
“天满满真是帅气啊！”甜绘语气中满是确信：“不愧是我的偶像！”
短暂的沉默，牛岛甜绘有些奇怪，用没受伤的右手戳了戳他的脸颊：“天满满？”
“……你不要总是这么好。”宇内天满突然出声，闷闷的，仿佛在和谁赌气。
但牛岛甜绘知道，他又是在气自己。
“偶尔也可以任性一点……”宇内天满声音很轻，融进了夕阳里：“我多么喜欢你。”
他似乎很少说这样的话，喜欢的情绪一日又一日的累积起来，沉甸甸的压在心里。
牛岛甜绘将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嘴角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扬起美丽的弧度。
“我也喜欢你。”牛岛甜绘在他耳边，小声说着，生怕落日会偷听：“从很久以前，到未来永远。”
宇内天满是世界上顶好的少年，勇敢天真，信念坚定，温柔善良，拥有干净璀璨的灵魂。
他值得世间美好。
——
做美国交换生需要提前准备作品，并搞定语言问题，这段时间满星训练中心一直回荡着天满的日式英语。
“火神？”灰崎祥吾趁着周末时间来到满星训练，见到这个性十足的分叉眉毛时脑海里警铃大作。
“你来干什么？”灰崎祥吾不动声色的靠近，默不作声的站在了火神大我和牛岛甜绘的中间。
火神大我的篮球脑当然没有察觉这个举动是何等的小心机，他咋舌：“我要回美国深造篮球，刚好宇内前辈也要到美国做交换生，我来给宇内前辈补习英语。”
他在日本也呆了一年，敬语已经可以使用得七七八八了——听上去似乎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长进。
灰崎祥吾看向牛岛甜绘：“牛岛大姐大你的英语不是很好吗？”
叽里咕噜的，像母语一样通顺流利。
牛岛甜绘低头看着所有人的身体数据，闻言头也不抬：“没空。”
灰崎祥吾：……
好一个冷酷无情的总裁！
牛岛甜绘确实有些头痛，第二次的联合训练定在IH之后，她在想要不要加入一些新鲜血液——新的学校或许会碰撞出更多的火花。
但满星场地有限，想要将训练联盟扩大，就要从人选上下手了。
不能按照之前的年级选人法，得有更加明确精准的挑选条件才行。
……或许她可以做出不逊色于国青的合宿训练。
想到这，牛岛甜绘将手中的资料合好，扭头就要离开。
“你干嘛去？”灰崎祥吾奇怪。
牛岛甜绘随意的向后摆摆手：“做项目企划！”
灰崎祥吾：？？？
“应该是关于联合训练又有了新想法。”宇内天满一边举铁一边给两人解释：
“甜绘最近一直在思考，能不能挑选几个学校结成稳定的联盟，为各校提供大量的训练赛和专业且有针对性的训练计划。”
从猫又教练那里听说了枭谷学院联盟后，甜绘就一直在思考将联合训练演变成类似枭谷学院联盟这样的特殊联盟。
训练赛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培养未来的职业排球选手。
将有志向未来成为职业排球选手、并有此天赋的少年集中在一起，互相交流探讨，共同进步。
而牛岛甜绘也可以从中收集大量的身体数据，不断深造修正自己作为教练的能力。
总而言之——甜绘想要一个养成系的排球教练和一群养成系的职业排球选手。
当然，她不会让他们早早就决定好自己的人生方向，高三是一个合适的时间段，在此之前，选手和俱乐部只需要向对方完全展现出自己的潜力，然后在少年们走向人生的分岔路口时进行双向选择。
“优秀的排球选手难得。”宇内天满突然将语言转换成英语，虽然依旧带着浓重的日式风味，不过并不影响火神对单词的判断。
“我有预感，这将是排球最好的时代。”
火神大我和灰崎祥吾面面相觑，随即同时出声：
“宇内前辈，时态错了。”
“宇内，你说什么呢？”
又一次，陷入沉默。
灰崎祥吾抹脸。
虽然他英语成绩被清濑生拉硬拽到踩着及格线耀武扬威的程度，但口语和听力都是幼儿园水平——双语幼儿园除外。
火神大我见灰崎不再说话，扭头对宇内天满循循善诱：“现在，让我们重新复习一下英语的十六种时态。”
宇内天满脸色一黑。
来了满星的地盘，连篮球脑袋都好为人师了！
——
最终，牛岛甜绘决定，在IH结束后再联系各校。
一来，甜绘对宫城县外的排少们都不甚了解，贸然出击很有可能出现重大纰漏，无论是联盟的名单还是选拔的标准都应该更加慎重。
二来，IH是一块非常好的试金石，作为选拔标准之一的话也有相当的含金量，可以为甜绘节省下很多工作时间。
不过唯一麻烦的是，必须要有重量级的高校率先加盟、且在IH获得相当优秀的名次才行。
否则一个对于各高校来说非亲非故的新兴排球俱乐部，凭什么邀请IH中的热门队伍来加入联盟，甚至送出自家的当家选手呢？
“我们白鸟泽不够格？”
鹫匠锻治在得知牛岛甜绘的困扰后，发出不屑又满是怒意的冷哼：“有我们白鸟泽在，给我收起你那多余的担心！”
牛岛甜绘：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