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席雨走出医院的时候，天边已经开始泛白，周围的景象愈发清晰，医院附近街上的早餐摊也开始陆续出摊，整条街上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早点清香。
“哥哥，”席雨拽了拽席涉的衣摆，视线黏在一侧的粽子摊上舍不得挪开，声音低的在喧闹的早街上几乎微不可闻，“粽子......”
陆驰垂眸看了一眼紧跟在身边的小不点，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一侧的粽子摊，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她的意思。
“想吃粽子，”陆驰问，“是吗？”
席雨依旧拽着他的衣摆，四周嘈杂的环境令她十分不安，一张小脸惨白，嘴角也绷直了。但是听到哥哥的问话，她还是很轻地点了下头。
陆驰无声地叹了口气，抬手按了按席雨的脑袋，缓步走到粽子摊前，买了两个粽子。
卖粽子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妈，一边解粽子一边热情的跟陆驰攀谈。虽然早餐摊在医院门口，大妈也见多了各种伤者病人，但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小伙子怎么弄得啊，伤的严重吗。”
陆驰从身上找出席涉的破钱包，低声道：“摔了一下，没事。”
“没事就好，但是夏天伤口不容易好，还是要小心些不要感染了哦，”大妈利索地将拆好的粽子递过去，视线落在席雨身上，眼睛一亮，忍不住夸赞道，“小姑娘长得真漂亮欸，多大啦。”
席雨不习惯这样陌生的热情，下意识低下眼睛，往陆驰身后躲了躲。
“抱歉，”陆驰抬手将零钱递了过去，解释道，“我妹妹认生。”
“没事没事，”大妈笑眯眯地接过钱，继续热情地推销着自己的东西，“尝尝看，喜欢的话下次再来哦。”
“好的，谢谢阿姨。”陆驰道了声谢，转身带着席雨朝小街另一头走去。
席雨对外界的惧怕，似乎不只是单纯的怕生这么简单。
五岁之前，她虽然不怎么外向，但也绝对不至于怯生到这种地步，甚至如果遇到喜欢的小朋友，还会主动上前搭话。
席雨完美的继承了席梦兰的基因，长得非常漂亮，在孩子堆里，也一直是最受欢迎的那个。
虽然那时候家里没有那么多钱，但楼上有一个比席雨大两岁的小邻居。所以经常有穿小了的花裙子送过来，席雨最喜欢的就是穿各种各样漂亮的小裙子在小广场玩。
把自己打扮的跟洋娃娃一样，漂亮又神气。
但那都只是以前。
现在的席雨不仅不敢在外人面前开口说话，甚至畏惧所有的陌生环境，除了在学校以外，时时刻刻都不敢离开席涉。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她，再也不穿花裙子了。
“哥哥，”衣袖被轻轻拉了拉，席雨将粽子往上递了递，“甜。”
“哥哥不吃，”陆驰捏了捏手心里属于孩子特有的软乎乎的小手，垂下眼笑了笑，“你吃就好。”
席雨收回举着的手，乖乖地啃着热腾腾的粽子。
赤红色的光芒缓缓露出地面，将小街两旁的景物一一照亮，温暖的光线迎面映在一高一矮两个人影身上，背影模糊又清晰。
像是一路从黑暗，走向了黎明。
“阿统，”放任席涉的主意识跟妹妹相处，陆驰懒散地靠在数据椅上，“帮我查一下，席涉居住的附近，有没有靠谱又便宜的心理医生。”
之前的席涉，只是应付申浩然就已经足够疲惫，根本没想起注意席雨的心理问题。虽然表面上看，席雨只是不愿跟陌生人相处，但陆驰还是注意到了小姑娘的异样。
面对陌生环境的时候，她眼里的恐惧太过于浓烈，只是被拽着衣角，都能明显感受到她在发抖。
这不是一个正常孩子该有的反应。
找个心理医生检查一下，有问题及时止损，没问题就算是给小姑娘做一下心里疏通。
毕竟在那样一个人-渣的阴影下生活了这么久，成年人都不一定能坚持，更何况是一个孩子。
“好的。”a01几乎立刻明白了陆驰的意思，快速搜索出了附近的几家心理诊所。将所有诊所按照价位和患者评价依次做好排序后，将数据资料递给陆驰，“这几家医院的报价都不低，但是我看了一下客户评价，似乎还不错。”
“嗯。”陆驰点了点头，认真地翻看着a01递过来的相关资料。
这些信息都很详细，地址电话和每天的接待患者数量以及相关评价都有，a01甚至还贴心的将所有诊所的价格也贴了上来。
虽然席涉这几年的课余时间一直都在打工，但心理咨询的费用也绝对不低，如果太多的话，以席涉的经济能力不一定能负担得起。a01自然清楚这些，所以才尽可能的将所有的数据整理清楚，以供陆驰选择。
“现在他们的数据值是多少？”确认自己记住了所有信息后，陆驰抬起手指关掉那些数据，慢吞吞的问。
a01不由得松了口气，看陆驰对席雨的事情这么上心，差点以为他会因为小丫头的忽略了这次的主线任务。
还好，他还算理智，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事情。
“请稍等，”a01迅速调出两个攻略对象的数据值，“攻略对象之一的席梦兰的数据值为爱意值40，厌恶值20。另一攻略对象申浩然的数据值则是爱意值50，厌恶值10。”
陆驰微微挑了挑眉，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外。
申浩然对席梦兰的爱意值低，是他一开始就猜到的事情。毕竟当时之所以选择席梦兰作为结婚对象，本就是利用的成分居多。如果不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申浩然根本不会把她们母子三人接回家一起生活。
让陆驰意外的是，席梦兰居然对申浩然的爱意值也这么低。他以为席梦兰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才会一再忍让后者的胡作非为。
现在看来，席梦兰在乎的，或许一开始，就只是“申太太”这个名头，而非申浩然本人。
陆驰将手肘搁在座椅扶手上，修长的手指斜撑着脸颊，唇边不由得泛起一丝饶有兴致的笑。
事情的发展，好像更有意思了。
“系统这边给您整理出了最佳的通关策略，”a01认真地走程序，“您可以用爱感化攻略对象之一的席梦兰，让她明白世间唯有亲情最难能可贵。促使她带着原主和妹妹离开渣男，以达到最终的目的。”
“嗯，挺好的，”陆驰认同地点头，但这个认同持续了还不到一秒，便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但我觉得，刑法更能感化她。”
a01：“......”
“对了，”陆驰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倏然侧过脸看向a01，“上次你替换那位h19小朋友重新回到数据室的时候，我身体的数值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这些都是你在操控，对吗？”
a01沉默地看着他，连数据都停止了跳动。
“阿统？”陆驰探出左手，在数据堆面前打了个响指，“......这是又卡机了吗？”
“没有，”a01的数据立刻恢复跳动，只不是声音比之前低了很多，或许是真人的声音透过数据传递过来的原因，显得有些闷闷的，“他不是小朋友。”
年纪比他都大，还整天仗着自己长了一张娃娃脸，到处撩闲装小孩。
呵，就是闲的。
另一边，坐在数据台前认真工作的h19狠狠打了个喷嚏，力气大到头都有点懵。他茫然地坐直身体，抬手蹭了蹭鼻尖，顿了须臾，立刻给自己添了件炫酷的外套。
“......”陆驰摆了摆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些数据是你在操控，对吗？”
当时的情况虽然混乱，但陆驰还是能明显感受到身体的痛觉在一点点减少，体温也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升高。
像是行走在寒风凛冽中的独行者，倏然被拽进了温暖的避风港。所有的痛苦和折磨都消失殆尽，只留下久违的温暖和倏忽间放下所有重担的轻松感。
说这些和a01无关，陆驰自己都不信。
“是，”a01叹了口气，点头道，“当时看您状态不太好，所以才调整了一下身体的数据，如果给您造成了困扰......”
“那就好，”陆驰慢吞吞地用指尖蹭了蹭下巴，继续问，“既然可以调节我的，是不是也可以调节任务中，其他人的数据？”
“......是的，”a01忽然有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您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陆驰放下手指，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只是想让你帮我调节一下申浩然的数据而已。”
“？”a01愣了一下，是试探性地问道，“您是怕他疼死了......所以想要我降低他的疼痛值吗？”
a01原本想说，您是怕他疼死了，没得玩，所以才想要降低他的疼痛值吗？
但是他不敢说。
只好跳过了中间那句最欠揍的，直接说结果。
“不，正好相反，”陆驰将脊背靠在数据椅上，语气很慢，“我希望你把他的疼痛值升到最高，体温降到最低。好让他有机会好好体会一下民生疾苦。”
a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