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下午，安欣专程从暮城过来看顾时。
两个人又是许久没见面，本来新年那会儿，对方还约着自己要不要出门去旅游，放松放松心情。
但那时候顾时根本没这个心思，就拒绝了。现在看起来，什么时候能去旅行，又是个未知数。
对方来的风风火火，见到来接自己的顾时，第一句话就问：“怎么样？婚前检查做了吧？”
顾时点头：“做了，没问题。就是我自己有点肠胃炎。”
“你这个人，没事儿就喜欢自己生闷气，你是不是还有乳腺结节？”
“……你又知道了。”
安欣笑道：“因为我也有。”
两个人互相对视，笑出声，很快就聊起来，完全不像是几年不见的人。
顾时是直接从学校去车站接的安欣，到家的时候，才感觉到一丝丝要结婚的意思。
家门口附近到处开始贴这红字，门口也是张灯结彩的。顾怡看到姐姐回来，也满脸的笑容，旁边还有其他的亲戚，看样子这几天是都在家里帮忙缝棉被。
这是她们这边的老传统，婚礼都要送上几床做工精细的棉被。
安欣进来之后，也急忙和其他人打招呼。
顾妈妈本来还满脸的笑容，看到顾时又是笑容一敛，但还是笑眯眯的和安欣说了几句话。
这婚，结的顾时其实有些烦心。
关上自己屋子里的房门，她坐在床上叹息，“真想现在就离家出走。”
安欣忍不住笑出声：“你现在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你也是已经结婚的人了。”
“我是不是叛逆期来的有些太晚了？”顾时打趣：“应该早点离家出走。”
安欣坐在她旁边：“离家出走是解决不了本质的问题，这是时代的碰撞。”
“欸，我也知道。”
“父母的老旧思想，我们没办法改变。在这里，面子打过一切。”
顾时又想起学校的那对被辞退的教师，又想起自己和陈怀山说的那句，自己道德水平很高的话，忍不住笑出声。
“你现在突然笑，就有点恐怖了哈。”安欣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凑过来出声问道：“之前说了我就好奇，你们婚纱照应该出来了吧？给我看看对方照片。”
“没在我手里，不过长得确实是不错。”顾时抿着嘴侧头看她，“不然我也不可能随便找个人就冲动结婚吧？”
安欣一副了然的样子点头：“那这么说，没准最后你们俩人会真的在一起呢。”
“看缘分吧。”顾时无奈的叹气：“没准对方先嫌弃我呢。”
“喂！你这人，把腰挺直了！”安欣认真的说道：“你可是祖国的园丁，神圣伟大的工作！”
顾时又被逗笑，伸手抱住安欣，“还是你懂哄人的。”
“现在我倒是有些期待明天看到你老公的样子了。”
顾时歪头，“老公好像还是有点怪怪的。“
两个许久未见的朋友见面，根本没有闲下来的时候，此刻的顾时似乎也有些忘记接下来自己会结婚的事。
只是，吃完饭躺下来的时候，顾时焦虑的情绪就又忍不住冒出来。
她侧头看向安欣，黑暗中似乎最好隐藏自己的情绪，她忍不住开口：“其实结婚这件事，是我有点冲动了。”
安欣忍不住笑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脑子一热就做这样的事儿。”
安欣无奈：“老师，你可是人民教师。”
“刚才还拿这件事夸我呢。”
“这也是两码事儿。”安欣伸手拍拍顾时，“如果真的出什么问题，就干脆过来暮城找我，你做了这么长时间老师，去哪儿都能找个铁饭碗。”
“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那你和我说说，你老公给你的印象是什么感觉吧？”
顾时脑海中忍不住想起两个人第一次相亲时候的画面。
对方打扮的像是个大学生，年轻、青春，而且看起来十分有活力，特别是那双眼。
亮晶晶的。
说是她们班里的同学，顾时都能相信。
只是，每次想到这个场景，附带着的就是自己那时候的形象。
但凡自己如果打扮的好看一些，也不会让自己此刻这么怀疑自己吧？
不过，也可能是放弃挣扎了，顾时没和安欣聊上一会儿，就闭上眼睡着了。
旁边的安欣倒是忍不住叹口气，脑袋里面想到不少的事情。
两个人是同宿舍的朋友，当年学的都是中文专业。顾时对表达的欲望其实没那么强烈，甚至书写的欲望也十分一般。
之所以认识，也是因为自己正在摆弄刚买的吉他，对方眼神里都是羡慕，她递给对方的时候，她却连接都不敢接。
明显喜欢音乐，却几乎从来不听歌。像是向往自由的鸟，却跨不出困住它的牢笼。
安欣也不知道，此刻的她是奔向自己，还是跨入另外一个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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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日，根本不会让新娘睡多长时间。
早上大概四五点钟，她就被叫起来穿婚纱。安欣之前就承接了顾时一天的妆容，不需要跟妆，但依旧需要早早的开始上妆。
一切都收拾好，穿好婚纱从自己房间里面出来的时候，才开始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家里的亲戚都会过来再看一眼顾时，话里话外、语重心长的聊着结婚之后可能会遇见的一些事情，大部分都是一些家庭琐碎，以及夫妻之间需要互相关照之类的话题。
一波波人等到新郎过来的时候，也不会消停，外面还等着要红包，甚至是藏鞋。
原本应该是开心的事情，但对顾时来说，都背负着巨大的压力。
她不喜欢婚姻，更不喜欢这种形式上的婚礼。
坐在床上看着堵门的一群亲戚家的姐姐妹妹，顾时只觉得草草了事最好，旁边配着她一起坐着的安欣，则是仰着眉头，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轻松。
“手都在抖。”
顾时则是小声给自己辩驳，“不是紧张的。”
安欣笑笑，不置可否。
可说完，顾时又觉得好像也不对。紧张或者也是正常的，毕竟两个相处时间不长的人，接下来可能要绑定半辈子，也挺刺激的。
“来了来了。”安欣又拍拍顾时的手，示意他看向门口。
此刻堵门的姐姐妹妹，都拿到包着厚厚的红包，众人满足开门之后，陈怀山仿佛救星一般，带着笑容从门口进来。
之前只觉得对方好看、顺眼，但简直可以用帅气形容。
而还不等想其他的事情，屋子里面就马上塞满了人。
老家的婚礼，大部分现在虽然有所不同，但形式上还会比较老旧、传统。
进来接到新娘之后，接下来就是给顾时的爸妈敬酒。
周围的声音吵吵闹闹，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自己母亲的脸上。
对方脸上的笑容，她说不上是开心还是难过，总之不算好看。
等回过神的时候，旁边的陈怀山已经给她递过来一张纸。见她没接，干脆帮她擦了擦眼泪。
周围的一阵调侃声，倒打乱了顾时此刻内心不少的想法。
接上新娘，车子一路开到酒店，顾时被送到酒店房间换衣服，陈怀山则是留下来帮忙招待。
安欣一边帮着顾时脱婚纱，忍不住小声嘟囔：“这结婚，真的是没见你和他说两句话。”
顾时想想刚才在车上的情况，也忍不住点点头：“热闹也是两边的家人热闹了。”
安欣给顾时换上红色旗袍之后，也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刚才的婚纱，穿上之后确实漂亮，但她们都见过太多白色婚礼。可旗袍穿在身上之后，顾时漂亮的身材就露出来，前凸后翘。
昨天晚上顾时还在和安欣说害怕自己身材不好，穿着不好看。现在看起来只能用多虑来表示。
“单单胸口，就已经够让人羡慕了。”
“这里真的谁想要谁拿走。”
“你！旱的旱死啊。”
安欣的话，又把顾时给逗笑，刚才还有些紧张的心，此刻又放松下来不少，也忍不住小声嘟囔：“欸，婚礼真的是有些繁琐。“
安欣则是拽着顾时帮她补妆，上下扫了她两眼，“漂亮也是真的漂亮。”
收拾好之后，接下来自然就是午宴。
午宴从十二点开始，老家根本没有中间的过场，重点就在吃席上了。给陈家父母敬完酒之后，顾时需要全程跟着陈怀山在亲戚朋友跟前到处敬酒。她全程都有些晕乎乎的，不管是偏瘦的旗袍，还是自己不太适应的高跟鞋，一切都让人觉得有些烦躁。
等到一套折腾下来，时间其实已经非常晚。
陈怀山留在这边陪着人喝酒，顾时和安欣则是前往陈怀山自己安置的房子里面。
来到完全陌生的房子里，顾时此刻才颇有些崩溃的看向安欣，“我越来越后悔了。”
帮着顾时拿包的安欣，此刻也愣住，侧头看她，眼神里带着些许的探求，“那我们现在跑？”
顾时想笑，但发现刚才笑的太多，脸都有些僵，半晌瘫在沙发上，“这大概就是冲动的惩罚吧。”
“那就化冲动为放纵？”安欣眨眨眼，凑到顾时身边笑道：“我现在懂你为什么愿意和对方结婚了。”
“脸。”顾时叹口气，“我前两天还和人说，咱们结婚之后，先当朋友的。”
“害，孤男寡女。”安欣侧头看她，“孤男寡女！”
“行！都走到这步了，再差，能差到哪里去！”
安欣这时候又忍不住蹙眉：“不行，我这时候可不能说这样的话，万一出现什么问题了呢！”
顾时侧头看她，“你不是现在想出完馊主意就跑吧？”
“那可不行。”安欣贼兮兮的笑道：“好不容易来一次，上次见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呢。再说了，馊主意既然都出了，我肯定要留下来看你明天状态。”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