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出发，我的海岛
上午六点。
‘哗啦~~哗啦~~~’
浪涛拍岸，西风呼啸，一只只洁白海鸥在蔚蓝天空中自由盘旋。
“当当当当~~~扬帆~起锚~~~”
“呜~~~~”
苍凉的海螺声中，三艘满载货物的中型平底货船缓缓驶离了夏林城的碎金码头。
没有人群欢送，没有鲜花礼赞，甚至也没多少人关注。
在繁忙的碎金码头中，这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出航。
就算娶了公主，也终归只是一个小小的男爵，领民堪堪三万出头，领地还是众所周知的贫瘠海岛。
别说是人口亿万的自然联盟，就算是面对三千万人口的薇兰巨岛，甚至是百万人口的夏尔郡，也都显得微不足道。
不过就是一只附在巨兽身上的一只小小跳蚤罢了，哪怕用聚光灯照着，都入不了巨兽的眼睛。
当三艘货船彻底驶离码头后，小石子掉入池塘引发的小小波澜，也旋即平息。
碎金码头一如既往的繁忙，人人都在忙着讨生活，没人会将过多注意力投在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但尘世中，也并非所有人都埋头关注眼前的食盘，总有人会抬眼遥望远方。
金色鲟鱼旅店，二层客房里，来自列文德的妓院老板穆拉迪驻足窗前，一直目送着船队远去。
他身侧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年青法师，一个是战士护卫，都是他的亲信助手。
年青的法师有些困惑。
“老爷，我承认这男爵在变形术上很有一手，但单单因为这点，就赊出去三万奥格的货，会不会太过冒险？”
穆拉迪淡淡一笑：“现在只是个小男爵，将来可说不准喽~~”
年青法师一怔：“将来？难道公主还能重回薇兰之巅？”
穆拉迪收回远望的目光，转头看向身侧的助手，认真道：“凤凰已经折翼，靠她自己当然飞不回去，但我赌男爵会将她托上去，而且他一定会这么做。”
“一定？”
年青法师再怔，随后道:“老爷，他有这个能力吗？”
“我认为他有。”
旁边的护卫笑道：“老爷，你这回赌得可有点大。什么事情给了您这么大的信心呢？”
穆拉迪轻轻敲了敲窗台上随意摆放的一颗胜利棋子。
“大概是那场精彩的胜利棋赛吧。”
“啊？”
俩助手都有些没听明白。
穆拉迪微微一笑：“不说了，来来来，你们谁陪我下一盘棋？”
另一边，在呼啸海风的帮助下，船队快速驶向白鲟岛。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万里无云，能见度极高，往东边海面眺望，隐约间就能在天空中看到山脉的轮廓。
毕竟，风息海峡只有不到60公里宽，而白鲟岛最高的龙眠雪峰，海拔接近三千米呢。
以当前船队的前进速度，穿越海峡也就三小时不到的时间，中午之前就能到达白鲟岛的鲟鱼码头。
只是一次短途航行，船队每个人都很放松。
但不包括罗森。
在头船的船舱里，他正和15个卡奥法师谈话。
卡奥法师们已经在船上躲了好几天了。
灵魂创伤没有完全愈合，又在地牢呆了段时间，在船上也是担惊受怕，吃不好睡不好，于是一个个精神萎靡不振。
他们对罗森的心态很复杂，既有同为法师的敬佩，又有平民对领主的不信任，还有被其坏了好事的怨气。
罗森先自我介绍。
“我是罗森.萨克森男爵，也是此次目的地白鲟岛的领主，相信各位都已经认识我了。”
“我妻子是瑟莱娜.艾德里安公主殿下，来自晨曦城，同时也是新晋的术法大师。”
“我们的事迹，薇兰民间传的到处都是，我就不多介绍了。”
简单几句介绍后，他看向卡奥法师们：“现在，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卡奥法师们都黑着脸不说话。
罗森就看向鲁瓦卡多：“大师，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鲁瓦卡多如怨妇一般瞪了罗森一眼，用一种幽怨的语气道：“既然已经上了男爵的船，我们个人对将来的想法重要吗？”
罗森又看向其他卡奥法师，一个个也都是类似的哀怨表情。
这样当然不行，他还指望对方为自己服务呢。
所以得好好开解。
“大师，如果你们这次行骗成功，能分到多少钱？”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因为这关乎我对你们的补偿金额的数目。”
“补偿.金额？”
所有卡奥法师都听得一愣。
鲁瓦卡多也怔：“什么意思？”
罗森微笑：“我坏了各位的好事，你们仇视我，不信任我，这合情合理。”
“但如果我将这笔金额补偿给你们，那我们双方之间，应该就不存在过节了吧？”
“呃~~~”
鲁瓦卡多都有些懵，其他卡奥法师也都面面相觑，摸不清楚眼前这个男爵领主的意图。
在一阵心灵低语的交流后，鲁瓦卡多小心翼翼道：“诺德那混蛋承诺说，只要计划成功，最后分给我们五万奥格。”
罗森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五万奥格不是小数目，你们觉得，以诺德的性格，你们真能拿这笔钱离开夏尔郡吗？”
鲁瓦卡多沉默。
他知道，诺德肯定会灭口，因为这样既不用花钱，还能保证绝对安全。
大人物都喜欢这么干，在他们眼里，平民就是可以随意抛弃的工具。
这时，那个精通奥术飞弹，有一双棕红明眸的高级法师。
罗森记得他叫加特兰。
这人走前一步，冷哼一声。
“男爵，我们当然知道诺德不是好东西，但我们也有我们的逃脱手段。”
罗森点头认可：“这话也没错，我个人认为，经过一番努力后，你们至少能拿走五千奥格的钱，这个推断没问题吧？”
卡奥法师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点头承认。
精通低级奥术晶格打造的高级法师马克莱点头：“差不多吧。”
当时在地牢没看清楚，这时罗森发现，这家伙左右手竟然都有六根手指。不是畸形的六根，就是功能正常，外形协调的六根。
很奇妙。
当然，这细节不影响谈判，罗森继续道：“我的想法是这样的。”
“等到了岛上，我为你们提供足够的工具、材料、炼器室，你们帮我打造闪电洪流弩。”
“如果真造出来，我会一次性给你一万奥格的赏金，加上五千奥格的补偿，总计就是一万五千奥格。”
“如何？”
这话一出，卡奥法师们再次面面相觑。
但明显能看到，他们脸上的哀怨之色消散了大半，多了许多兴奋和期待。
显然，对于平民出身的他们来说，一万五千奥格的收入是相当丰厚的。
但也有困惑。
因为罗森要求的是闪电洪流，而不是他们精研的奥术洪流。
虽然只是一个词的差别，但却完全不是同一个东西。
有个长得非常帅，浑身散发强烈学者气质的高级法师走出来，正是铭文法师格朗克。
他指出:“男爵，我们精研奥术，而非闪电”
‘刷拉～’
罗森直接递过去一本法术书，书名《奥术与闪电的异同分析》，书是手写的，还散发浓浓墨香，显然是刚刚写成的。
“我熟悉闪电，也熟悉奥术。”
“我希望用闪电飞弹，代替奥术飞弹。”
三个高级法师立即凑上去看书。
书不厚，薄薄二十页，上面全是与实践关联的技术数据。
三人的确是人才，快速读了一遍后，就看明白了。
低声讨论一番后，铭文法师格朗克做总结发言。
“如果法术书内容为真，那我们可以造闪电洪流弩。”
“但弩的精准度会下降。射程会缩短，最高可能只有两百米。”
“好处是威力会增加，毕竟闪电要比奥术爆烈许多。”
罗森很高兴，再问:“那么，我刚才的条件如何？”
“我们商量一下。”
随着这话，罗森清晰感到人群中爆出一段段由心灵低语激发的法力波动。
他就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说悄悄话。
大约一刻钟后，鲁瓦卡多大师开口了。
“我们可以为男爵服务，但我们不相信男爵的信誉，万一我们事情干成了，男爵却不给钱，直接将我们赶走，甚至是杀死我们呢？”
罗森淡淡一笑：“各位先生，首先我要申明一点，我并不喜欢杀戮，尤其不喜欢夺取法师同行的性命。”
“自然之母说，砍掉一颗装满智慧的脑袋，只需要一瞬间，但要将智慧装进这颗脑袋，却要花费数十年的光阴。”
“我深深认同这话。”
鲁瓦卡多神情顿时软化许多，但并没有全信。
“哼~贵族领主最会撒谎了，他们嘴上说一套，背地里干另一套。”
罗森再道：“所以，我将以自然之母的名字发出神圣誓言，以证明我的诚意，怎么样？”
这话一出，卡奥法师们表情出现了非常明显的缓和，又低语商量一番后，鲁瓦卡多开始提条件。
“我们可以为你干活，你不许虐待我们，必须给与足够的尊重和体面的生活。”
罗森点头：“这些都将在契约里一一注明。”
鲁瓦卡多没意见了：“那我们就签契约吧。”
罗森早就拟好了契约条款，这时候就拿出来递给鲁瓦卡多。
鲁瓦卡多仔细看了一遍，稍稍修订了几条后，就印上了自己的法术印记，其他卡奥法师也一一照做。
最后，罗森和卡奥法师们也纷纷发出神圣誓言，尽可能保证契约有效性。
发完誓言后，卡奥法师们全都长呼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轻松的笑意。
鲁瓦卡多大师有些好奇：“男爵，你为什么相信我们能打造出奥术洪流弩？就不怕我们再次骗你吗？”
铭文法师格朗克道：“对，我们在夏尔郡向法师行会自荐时，他们都觉得我们的主意荒唐可笑呢。”
“没错，那些混蛋直接说我们在做梦呢。”
罗森没有马上回答，他吩咐艾丽娅开了几瓶上好的枫露酒，用上好水晶杯给卡奥法师们每人倒了一杯。
他自己当先抿了口，笑道：“我也是法师，我时刻关注术法的最新进展。所以，我一听就知道，你们的想法具备很强的可行性。”
六指马克莱笑起来：“男爵，你和一般的薇兰法师不太一样。”
罗森也笑：“当然不一样，其他薇兰法师可没娶上晨曦公主。”
这话顿时引来一阵笑声，但笑着笑着，卡奥法师们渐渐沉默下来。
他们渐渐回过味来，逐渐体会到一个小男爵和亚伦国王争夺公主的难度，也逐渐体会到了眼前这个男爵的可怕能力。
就感觉这个年轻男爵身上透着一股深不见底的气息，比货船下的海洋还要深沉的气息。
鲁瓦卡多捧着酒杯，小心翼翼问：“男爵，那等我们为你打造出了洪流弩后，你打算怎么安排我们？”
“那你们就自由了，想去哪就去哪，全由你们自己决定。”
“啊？”
众人面面相觑，不相信对方会这么好说话，长久以来对贵族领主的不信任心理又冒了出来。
看罗森的眼神又开始不对劲了。
罗森洞察了他们的心理，他轻轻晃着琥珀色的清澈酒液，目光认真在众卡奥法师脸上转了一圈，用温和语气说道:“我看出各位心底都隐藏着冒险者的野性，是喜欢在高天翱翔的雄鹰，而非缩在鸡窝生蛋的母鸡。”
“但金钱上的匮乏束缚了你们的天性，而当这个束缚消失后，你们最想做的肯定是展翅高飞。”
“如果我在这时候约束你们，收获的就只有仇恨，这对我们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事。”
“相反，我若这时候放你们自由，我们就是朋友。能有一次合作，未必不能有第二次，第三次。”
“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不是吗？”
这一番话后，卡奥法师们都是默然，一个个都不说话，只静静喝酒。
好一会儿，鲁瓦卡多大师忽然抬手抹了抹眼角，感叹道：“难怪男爵能娶到公主，原来是有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睛。”
“这闪电洪流弩，我们一定尽快帮您搞出来！”
其他卡奥法师也都纷纷点头，表示了类似的意思。
罗森便举起酒杯：“来，让我们忘掉尘世的烦恼，忘掉身份的不同，致法师间的单纯友谊~干杯~”
“致友谊~干杯~~”
一时间，船舱内气氛变得非常融洽，仿佛是多年未见的老友重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