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日本人最近已经获知有五个美国飞行员落在我们这儿附近的山区里,正加大通往山区关卡的检查力度,谨防那五个飞行员逃离山区。”冯德贵将他所知的情况告诉了冯海泉。
冯海泉听后点点头:“日本人这是采用守株待兔的方式,打算撞大运呢!”
“管他是守株待兔还是打草惊蛇呢,反正上面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抓不抓得到,那就看他们的造化啰!”冯德贵吃完饭之后,便把碗筷一放,站起身来:“我现在得去找那个秦保长商议商议组建搜查队的事情,老实说,我一点都不喜欢跟那个秦守仁打交道,看他那副对你爱理不理的样就来气。”
冯德贵嘟哝着朝屋外走去,刚出大门,就看见五爷提着食盒朝石板路那儿走去,冯德贵觉得奇怪,五爷的家可不是朝这条道走的,他这匆匆忙忙地是去往哪里呢
冯德贵不禁对五爷产生了好奇,便尾随在后,他看见五爷在石板路尽头右拐,走进了一条羊肠小道。
“那儿不是兰苑吗那里早已无人居住,一片荒芜,五爷干嘛要去那儿”冯德贵觉得蹊跷,便紧随其后,看着五爷走到了兰苑前。
五爷用钥匙打开大门,进了兰苑之后,便将门关上,然后给威廉姆斯送饭去了,过了没多久,便拿了另一只空食盒走了出来。
刚一打开院门,却发现冯德贵站在他面前,五爷吓得魂飞魄散,目瞪口呆:“老爷,老爷,你怎么来啦”
“你来这里干什么”冯德贵的目光里射出两道冷光。
五爷双腿直打哆嗦,双唇发颤:“我……我是来……来送饭的。”
“给谁送饭”
五爷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站在那儿,整个人像是筛糠一般抖个不停。
冯德贵一把推开五爷,然后径直往里走,五爷紧跟其后。
五爷见一间客房的房门虚掩着,便推门而入,只见床上倚靠着一个有点貌似中国人的外国人,他见有陌生人闯入,立即从枕边摸出一把勃朗宁手枪,对着冯德贵。
“别开枪,这是冯老爷。”五爷叫嚷了一句。
威廉姆斯把枪放下,冯德贵与威廉姆斯对视着。
双方对峙了好一会儿,冯德贵终于开口了:“你就是日本人掘地三尺想要找的美国飞行员吧你是怎么进来的”
威廉姆斯嘴角微微上扬,用汉语说道:“你就是冯海泉的父亲吧你打算把我怎么样”
冯德贵一听,甚是惊讶,不仅是惊讶于这个外国人会讲汉语,更惊讶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无疑,这件事与海泉脱不了干系。
“是海泉把你弄到这儿来的”
威廉姆斯耸了耸肩。
没想到这个离家十多年的儿子一回家就给他惹祸,冯德贵不由得怒火中烧:“这个逆子,一回来就给冯家招来祸端,他这是要把我们冯家给毁了。”
冯德贵气得浑身发抖,用拐杖使劲地敲击着地板。
“老爷息怒,老爷息怒,少爷怕你知道了生气,所以不让我告诉你。”五爷在一旁给冯德贵撸背消气。
冯德贵转过脸来,给了五爷重重的一巴掌:“你们居然瞒着我,闯下这么大的祸,你们以为不告诉我,就能继续瞒下去,真是幼稚可笑,你们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日本人查不到,是吗这个逆子,自作聪明,他这是在给我们冯家掘坟呢!不行,我得去向伊藤坦白自首,不然,我们冯家就全完了。”
冯德贵说完,就要拔腿往外走,威廉姆斯一听,不由得再次把枪举起,打开保险,对准冯德贵。
“别开枪。”五爷赶紧制止威廉姆斯上尉。
但这次威廉姆斯上尉没有把枪放下,而是把枪口一直对着冯德贵,食指放在扳机上。
五爷一见,赶紧跪下,拉住冯德贵:“老爷,你可千万不能去向日本人报告啊,你一去,二少爷就完了,二少爷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你放他一马吧!”
“这个孽障,居然做出这等事来,让我如何保得住他要是被日本人知道了,我们全家都逃不掉包庇窝藏的罪名,这可是要杀头的罪。”冯德贵气得咬牙切齿。
“我们悄悄地把这人送出蓬莱村,那就跟我们没关系了。”五爷建议道。
“可现在日本兵一直在村里巡逻,你怎么把这么个高高大大的外国人从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送出去”
“等天黑了,我找两个佃户,把他装在麻袋里,悄悄地抬出蓬莱村。老爷,你看这行不”
冯德贵冷静下来,思忖了片刻,现在也只有五爷的这个办法可行,还能救他的孽障一命。他嘴里虽然对冯海泉破口大骂,但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他与这个儿子分别了十多年了,这次他们父子俩相见,已经渐渐弥合了先前所造成的裂痕,正享受着父慈子孝的天伦之乐,没想到突然之间,祸从天降,让他措手不及,愤怒和失望让他方寸大乱。其实他心里怎么舍得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送入虎口日本人的凶狠歹毒他冯德贵又不是没有见识过。刚才只是一时之怒,脱口而出的气话而已。
“好吧,就按你说的做,事成之后,给那两个佃户一笔钱,让他们也赶紧离开蓬莱村,去外地谋生吧。你快把这儿收拾一下,别到时手忙脚乱的,把这两个食盒带走。”冯德贵得赶紧处理这些善后事宜,他只感到自己头晕目眩,好一阵子才平复了情绪。
“哎,我知道了,老爷。”五爷赶紧将两个食盒全都带走了。
冯德贵回头瞪视了一眼威廉姆斯,用拐杖指着他:“听着,你给我好好地在这儿待着,哪儿也不许去,晚上送你走,你要是敢轻举妄动,那就是自寻死路。”
冯德贵说完,拄着拐杖,脚步沉重地朝门外走去。走出兰苑之后,冯德贵回头望了望这处庭院,牙缝里挤出了四个字:“不祥之地。”
冯德贵和五爷离开了兰苑之后,有个矮小的身影却悄悄地出现在兰苑门口,他望着冯德贵和五爷远去的背影,等这两人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之后,他便爬上兰苑外面的一棵歪脖子树,朝院内张望,可没发现什么动静,他不死心,越爬越高,一不小心树枝被压断了,他一下子从树上跌落到院内,疼得他龇牙咧嘴,哼哼唧唧。
屋内的威廉姆斯听见院内有异响,赶紧下床,一瘸一拐地打开房门,看见院内有个陌生人正揉着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
两人都惊讶地望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