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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苏默的请求,芬里尔已经对狼袭全体成员下令,开始对所占街区的民众进行疏散。
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芬里尔面临了许多难点。
一方面,她要为苏默保守秘密,不能泄露情报来源,甚至无法把真实的原因告诉部下和民众。
事实上说了也没用,谁会相信凶兽即将冲破边境巡防站、席卷新月城这种鬼话呢?
另一方面,动用人手疏散民众,就意味着可投入应对暴力冲突的人手变少,需要提防鸦巢与死灰帮趁虚而入。
但芬里尔不愧是这么多年的团体领袖,手段不可谓不成熟,为了应对这些难点,她在对外给出的疏散理由上非常讨巧。
芬里尔的说法是,狼袭已经击溃死镰佣兵团,即将对鸦巢和死灰帮进行全面性的报复打击,战争会在整个边陲区全面爆发,无关者不想被波及就立刻疏散。
狼袭这个组织当初能在边陲立稳脚跟,就是靠不断的战斗与拼杀,以至于被许多敌对团体视作嗜血成性的疯子。
而且前段时间,死灰帮和鸦巢借死镰之手打压狼袭,又被狼袭打退,以他们的一贯风格,报复起来必定是血雨腥风。
因此,这个理由根本没人怀疑,大家全都当真了。
那些有能力的人都已经在想办法偷渡进内城,没能力的也收拾好行李,准备逃到外地去避避风头。
不仅民众人心惶惶,鸦巢和死灰帮也如临大敌。
他们眼看狼袭煞有其事地疏散民众,真以为要这群疯子展开史无前例的大规模报复,都在为防守做准备,麾下暴徒纷纷龟缩在自己地盘,根本不敢冒然出击。
就这样,芬里尔既为苏默掩盖住了秘密,还巧妙推动了疏散之事,同时震慑住敌人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一股暗流开始在整个边陲有序涌动着。
从得到苏默的消息一直到现在,这一个月间,边陲的疏散工作都在持续进行,狼袭的人沿着各个街道挨家挨户劝离,希贝尔和特洛伊也参与其中。
疏散工作平稳有序不假,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毕竟人不是羊,都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不是你让走就会走的。
关于狼袭给出的理由,大家基本上都信,但也有许多人出于种种原因不愿离开边陲。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身体行动不便、人老了不想折腾、不愿离开家园等等,给狼袭的疏散工作带来很大阻力。
希贝尔在执行方面可谓尽职尽责,对于不愿走的,她真是磨破嘴皮子,能劝走一个算一个,实在不行就威逼利诱,拖也要把人从屋子里拖走。
此时,希贝尔正推搡着一家三口从民楼里走出。
男主人背着大包小包骂骂咧咧:“都跟你们说了,不想走,有后果我们自己承担就是,怎么这么烦人呢?!”
希贝尔踢了一下他的屁股:“让你走就走,废话是真多,这不也是为你们的安全着想吗?赶紧走!要是敢半路偷偷回来,看我不把你家拆了!”
男主人一边咕哝咒骂,一边牵着老婆孩子愤愤不平离去。
对方走远后,希贝尔这才蹲坐到地上叹气:“累死我了.哥,我口渴。”
特洛伊递上兜里的一罐汽水,然后看向离去的一家三口背影,摇着头说:“这真是我见过最荒谬的事。”
希贝尔看了他一眼:“你是指什么?”
特洛伊皱着眉头说:“就最近的事。我不敢相信,老大居然真信了苏默的鬼话。”
希贝尔:“你不相信苏默?”
特洛伊:“不信,就很奇怪啊,突然蹦出来跟你说什么凶兽会袭击边陲这种话,问他情报从哪来的,他又不肯说,简直莫名奇妙。”
希贝尔呵呵一笑,打趣道:“搞不好他是搭乘时光机从未来回来的,或者是网文里那种穿越者.诶,你说他身上会不会还有什么系统,什么每天签到一下就能拿好多好多钱的那种。”
特洛伊听得直翻白眼,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叫你平时多看书,我说的是那种名家著作,不是让你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网文。”
希贝尔拍开他的手,撇了撇嘴:“网文怎么了,干嘛瞧不起网文。这年头大家都过得这么辛苦,还不允许看点轻松的放松一下?”
“不过说实话啊,我也觉得苏默说的东西有点离谱,可既然大姐头相信他,那我也相信他。”
特洛伊抿了抿嘴唇,神色有些忧虑:“我其实一直很担心你的状态,你对她太个人崇拜了,她说什么你都听都信,让你做什么你也都做,你这样以后会吃亏的。”
希贝尔眼中浮现起一丝怒意,呛声道:“特洛伊,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不许说大姐头坏话!”
特洛伊重重地说:“我没有说她坏话,我也很钦佩她。狼袭能从当年一个不入流的小团体,发展到今天的规模,绝大多数功劳都要归属于她。”
“但我也必须说一句,她是一位好领袖,但不是一个好人。”
希贝尔质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特洛伊撰紧拳头,回以怒斥:“她如果是个好人,当初就绝对不会允许一个10岁的孩子,去使用「苍狼血码」这种危险指数极高的东西!”
希贝尔紧紧咬着下唇,许久后才松开,低沉地说:“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苍狼血码是我自己要求注射的,跟她没有关系。”
特洛伊脸上写满不甘,怒声说:“是没关系,可如果她真的在乎你,那至少应该阻止你!”
“但凡她那年对你摇一摇头,哪怕别让你总用血码去一线拼杀,你如今都不会患上「血码解离综合症」!”
希贝尔沉默了,她的目光又忿怒,又无奈,就这么默默看着特洛伊。
发泄完之后,特洛伊的情绪也冷静了一些,扶着额头低声说:“我从来没有恨过老大,我们并肩作战这么久,我很尊敬她,但她离我们实在太远了。”
“她心里装着的是狼袭,是整个边陲,以及那个伟大的目标”
“她心里没有多少地方留给一个微渺的个体,没有多少地方能够留给你。”
“不是不想,而是她身处那个位置,她不能,她做不到这么说你明白吗?!”
希贝尔闻声,眼神显得有些落寞。
显然,对于特洛伊说的话,她自己是心知肚明的。
但很快,那种低迷的眼神被坚决所取代:“她心里有没有我,对我而言不重要,我只要能仰望她的背影就行。”
“特洛伊,你不要忘了,如果不是大姐头,你我只是人贩子手里低贱的货物,说不定现在我被关在哪个变态的地窖里当奴隶,而你则被人割光器官暴尸街头。”
“是她把我们从地狱里救出来,给了我们重新做人的尊严,还有崭新的人生。就冲这点,我们怎么报答她都不过分。”
特洛伊轻叹一声气,看着希贝尔的眼睛深深地说:“你说的我都懂,但你也要知道,我是你哥,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对我而言,没有什么能比得过你,尊严也好,报答也好,都要排在你后面,我只想看到你好好的。”
希贝尔的脸皱了起来,搓着胳膊说:“神经病啊.突然说这么肉麻的话.”
特洛伊显得很无奈:“别人总说妹妹很可爱,我看都是些没妹妹的人在。你看看你,每天不是骂我凶我,就是嫌弃我,哎有时候你就不能对我好好撒个娇什么的吗?”
希贝尔思考片刻,突然挽住特洛伊的胳膊,眨着那双大眼睛,用萌萌的口吻说:“欧尼酱,dsuk~”
特洛伊两眼一黑:“算了,当我没说,你这样我要吐了。”
“瞧你那德行~”希贝尔笑嘻嘻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亲人之间本无隔夜仇,更何况刚才那点事根本算不上仇,顶多算一点小小的争吵,两人吵完也就把事抛到脑后,气氛变得轻松不少。
特洛伊没再提那些烦心事,指着不远处一间矮楼说:“那是这条街最后一户了,走吧,早点弄完早点去下一条街。”
希贝尔看向那矮楼上锈迹斑斑的标牌,喃喃读着上面的字:“平安诊所哦,我知道这个地方,听说这有个奇奇怪怪的老登,让他治病疗伤都不用给钱。”
特洛伊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呵斥道:“这样的好人边陲可没几个,什么老登老登的,要懂礼貌。”
“哎呀我知道,这不是附近没人,随口一说嘛。”希贝尔轻咳一声,过去敲了敲平安诊所的门。
门很快开了,戈登颤巍巍从门后往外看:“你们是?”
希贝尔径直说:“老先生,在内城或者外地有没有熟人?有的话收拾一下行李离开吧,别待在边陲了。”
戈登不解地问:“怎么了这是?”
希贝尔报上通用借口:“我狼袭的,我们要跟鸦巢和死灰帮全面开战了,到时候会打得很惨烈,你在这不安全,赶紧收拾收拾避难去吧,有多远躲多远。”
戈登看着远处街道上那些正在撤离的民众,嘟囔道:“不对啊边陲团体还从来没有开打之前先疏散民众的先例.你们狼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希贝尔听笑了:“哦呦,你这当医生的,还搁这跟我聊团体该怎么做事?我可是跟大姐头在这打拼十年了,边陲你熟还是我熟?”
戈登笑了笑:“你熟你熟。”
希贝尔催促道:“那不就完了,赶紧的,收拾收拾,手脚不利索的话我来帮你。”
戈登摇摇头:“你们去别的地方吧,我不走。如果真要开战,肯定会有很多伤员,他们到时候会需要我的。”
这番大义凛然的话把希贝尔噎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劝。
特洛伊反应很快,接上话:“不用,我们狼袭有医生,不用外人帮忙。这次开战和不同往常,到时候打起来情况会乱,搞不好你卷进去要交代在这,赶紧走吧。”
戈登仍旧摇头,准备关门:“边陲医生很少,不嫌多的。没关系,不用管我,你们去疏散其他人吧。”
特洛伊皱眉抵住门沿,语气变得强硬起来:“老先生,不要倔强,让你走就走,这是为你好。”
戈登很无奈地说:“孩子们,我都一把年纪了,不想再折腾了,你们就别劝了。”
就在戈登和特洛伊反复拉锯时,希贝尔重重的声音传来:“不走是吧?老登你等着。”
她走到不远处捡起一块砖头,对戈登冷冷地说:“巴掌大的砖头,看见没?”
戈登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干嘛.你们还要打人啊?”
希贝尔呵呵一笑,猛地扬起砖头,然后.
“咚”一声把砖头拍自己脑门上。
砖头顿时碎成好几块,散了一地。
特洛伊和戈登双双傻眼了。
特洛伊呆呆地问:“你干嘛?”
希贝尔抹去脑门上的砖灰,又捡起一块砖头,瞪着眼威胁戈登:“走不走?不走我继续砸了!老登,你作为一个医生,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因为自己受伤吧?”
眼看希贝尔又要把砖头往脑门上拍,戈登猛地回过神,赶紧往屋里走:“你这小孩怎么这样呢?没见过你这么胡闹的.哎,我这就收拾,你别折腾自己了。”
戈登回屋后,希贝尔还不忘喊一句:“记着,要用的东西全带上,仗打完之前不许回来,否则我天天来你诊所门口表演脑门碎大石。”
特洛伊都气笑了,帮希贝尔擦去头上的灰,看着那红印子心疼地呵斥道:“你傻啊你?!有你这么劝人的吗?!”
希贝尔像小贼猫似的偷笑道:“这老头我听兄弟们提起过,心地很善良,看别人受伤就跟伤在自己身上一样。我这招果然有效。”
特洛伊听得哭笑不得:“你今年20了,妹妹,我的大姑娘,一天天做事还跟个小孩一样,我真是没话说。”
希贝尔嬉笑道:“别抱怨了,我这种级别的超凡者,脑门拍砖头算什么,都不带疼的。要是人人都这么好劝,让我拍上一天都行。”
说到这里,她看向远处撤离的人群,幽幽地说:“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苏默是在耍我们,可要是他说的都是真的,我们现在多劝走一个人,就是多让一个边陲同胞活下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