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徐静起来后收拾好东西,便准备回安平县了。
小不点还在那里,她自是不可能直接回西京。
何况,前线战争还没结束,朝廷随时可能会再次让他们赶制药物,徐静在战事稳定之前,都打算留在安平县。
凌王他们是先于他们离开的,听外头的守卫说,他们天还没完全亮的时候就开始上路了。
徐静下楼,打算去大堂里用早膳的时候,讶异地发现,萧禾竟然还在,此时正和宋轻云坐在一张桌子上,瞧桌子上好几个已是空了的碗碟,他们明显已是用完早膳了,正在饭后闲谈。
宋轻云眼神微亮,正在和萧禾说着什么,时不时伸出手指,在桌子上比划两下,看模样,是在比划房间的结构,模样说不出的认真。
萧禾姿态放松地靠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女子,似乎也在很认真地听着她说话。
清晨干净和煦的阳光照射在他们身上,两人郎才女貌,气质皆是上乘,倒是说不出的登对。
跟在徐静身旁的陈虎立刻兴奋了。
嗷嗷,他最喜欢看这种养眼的画面了!
春阳却是微微一愣,“萧二郎怎么……还在这里?”
她还以为,他跟着凌王殿下他们一起走了!
而且,他和宋二娘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和谐了?
徐静忍不住轻笑一声,慢慢地走了过去,走得近了,终于听清宋轻云是在跟萧禾说这个案子的情况。
方才,她是在比划凌王妃遇害时的房间结构。
徐静毫无给他们多一点独处时间的良心,毫不客气地开口道:“萧禾,凌王殿下他们已是上路了,你不亲自跟着可以吗?”
宋轻云的声音立刻断了。
萧禾抬眸,眉微扬,倒没有被徐静打断的不快,嘴角微微一扬道:“你们都觉得我定然会跟在凌王殿下他们身边,江家人定然也是这么想的,我跟着反倒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我还在这里,江家的人,也大部分还留在新州。”
他从昨晚开始,已是陆续派了好几队兵士出去,装作护送凌王他们离开。
而真正的凌王一行人,就藏在这其中一队里。
他说着,拿起一個干净的杯子,放到一旁的空位前,往里面倒满了茶水,轻笑着道:“宋二娘方才还在跟我念叨你,既然你下来了,就在我们这一桌随意用点早膳罢。
只是要劳烦几位陪我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了。
到时候,我先送你们回安平县,再回西京。”
徐静明白了他的意图后,忍不住好笑道:“等江家人发现你留在这里是故意牵制着他们的,真正的凌王早就离开了后,定然要被你气疯了。
不过,他们做下了这样祸国殃民的事情,多受点气也应该。”
看到徐静在说起江家时,眼里忍不住露出的一丝冷意,萧禾静默片刻,道:“你放心,战争很快就会结束,砚辞也很快就能回来了。”
徐静微微一愣,看了萧禾一眼,淡淡一笑道:“希望如此罢。”
那之后,萧禾一路把他们送回了安平县。
徐静坐在马车里,看着对面的宋轻云笑着道:“原本要和萧禾说案子详情的应该是我,倒是劳烦你帮我做了这件事了。”
宋轻云脸微微一红,道:“我对案子的了解自是没有阿静你深的,很多事情,其实我也说得不太明白,若是你觉得有需要,还是再去跟萧二郎说一下比较好。”
“不必了。”
徐静摇了摇头,道:“萧禾要了解这个案子,只是为了更好地完成护送凌王他们的差事,他只要知道那个案子的凶犯是谁,凶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凌王他们从中又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就足够了。”
知道凌王太妃这么做的目的是让凌王可以逃离江家和朝廷后,他就可以对此做一些防备工作。
虽说如今一切已是真相大白了,但谁能保证,凌王太妃已是打消了让凌王离开这个念头?
该有的防备,还是要有的。
如果只是这些事情的话,她确实已是说清楚了。
宋轻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突然道:“对了,阿静,这个案子里还有几件事,我其实还没想明白,如果凌王太妃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凌王离开,她为什么要这般大费周章地砍下死者的头,还让方侧妃把其中两个头藏起来呢?”
一旁的春阳立刻道:“这一点,奴婢也不太明白。”
徐静笑笑,道:“凌王太妃这么做,有两个目的,第一个是混淆视听,让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消失的头颅上,这样就能进一步隐藏真凶的身份,加大我们破案的难度。
第二个目的,是让我们形成思维惯性。前几个死者的头都被砍了下来,连凌王妃也不例外,有两个死者的头颅甚至不见了,这就会让我们觉得,凶犯对死者的头颅有着某种奇特的执着,这样,当我们看到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被伪装成了凌王的双瑞时,首先想到的是连凌王的头也被破坏了,而不是,这具尸体可能不是凌王。”
宋轻云一怔,不由得回想起了自己看到双瑞的尸体时的感觉。
双瑞的尸体被烧得最严重的地方是他的头颅,唯一还算完好的地方,是他的脚。
若没有前面几个案子的铺垫,乍然看到这样一具尸体,大家定然会感到困惑,为什么偏偏是死者的头部被破坏得最严重?
而有着可以证明凌王身份的特征的脚,却是死者身上唯一完好无损的地方?
加上凌王的敏感身份,要想到凶犯是故意先破怪死者的脸,企图就此做出点什么事来,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但因为前面几个案子,大家竟是都没往那个方面想,竟然都觉得,死者的头被破坏得最严重是正常的!就像阿静说的,大家都被凌王太妃的小把戏给绕进去了!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思维惯性!
宋轻云眼睛微亮,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唰唰唰地把这四个字写了上去。
徐静看着她,忍不住轻笑一声。
不会若干年后,大楚各地的百姓,都要满嘴现代用语了吧?
写完后,宋轻云又道:“还有一件事,凌王太妃最开始,是想把罪责推到方侧妃身上吧?”
徐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凌王太妃想得很全面,她准备的替死鬼有两个,一个是方侧妃,一个是当时‘消失不见’的双瑞,若不是我们察觉到了真凶是冬阳,这些案子,只怕没有人会想到是凌王太妃做的。”
宋轻云闻言,忍不住暗叹一口气,“这个局,凌王太妃也不知道策划了多久,这样的爱,太沉重,也太可怕了。”
而这一切,都是江家种下来的果。
也不知道他们的罪孽,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在这片大地上彻底消散。
安平县离新州不远。
马车不紧不慢地在路上走了一天,在太阳落山之前,终于停了。
他们终于回到了安平县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