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云苓在最初的慌乱后,迅速镇定下来。她知道再慌也是没用的,倒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散布消息的人是计无极。”这一点不用猜。有关白玉灵参的秘密,这些年初家捂得很严实,全天下知道的人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这点初云苓很清楚。初家是其一,但现在活着的初家人就剩下初云苓和她的孩子们,这里面绝不可能有人把岁岁的身份透露出去;无量山人也是其一,但初云苓相信他老人家的人品,决计不可能卷入这件事;那么最后,就剩下计无极自己了。甚至连理由都很容易猜到——“他想要搅浑水。”初云苓说完,不由得蹙起眉,“可是,计无极就这么笃定他能赢?”再怎么样,计无极也是一个人。何况这些年他用了邪法苟活在世上数百年,天道早就盯上他了,怎么可能容忍他随意在世上行走?他整这么一出,怕不是最后要给别人做嫁妆!岑广安见初云苓态度有所变化,便也将他们这边知道的消息全盘托出:“初家作为玄门的一份子,应该也知道邪修的存在。”邪修?初云苓当然知道。譬如先前抓走岁岁的袁山,就是实打实的邪修。毕竟这世上存在光明,那就必然会有阳光照不到的黑暗。人的贪念,催生出无数的渴望,掠夺、厮杀、霸占……所以阴影之下,总是有邪修存在。初云苓沉吟着:“据我所知,邪修应该不大成器,或者说分散开来、各自为营。”说到底邪不压正,正派这些年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内部再怎么勾心斗角,也知道邪修是不容于世的,所以遇到邪修的问题上,通常不会轻易妥协,反而会竭尽全力帮助消灭。这也是在守住他们自己的利益。所以,任何邪修都是藏身在阴沟里的老鼠。这大概是整个玄门共同的认知!没想到,岑广安却是苦笑了起来:“我们之前也是这样以为的,结果……是我们自大了,竟然没想到那计无极,以邪修为幌子,在暗地里布了数百年的棋!”计无极此人的存在,在玄门底蕴深厚的门派中并不是秘密。他行事嚣张,但凡出世就是玄门的一场祸乱。所幸他为天道所憎,大部分时候都是龟缩起来闭关,不敢时时在外。但那些时间,也足够宣扬出计无极的大名了。当然,知道计无极和初家有联系的人,就要少上很多很多。岑广安是其中之一,他是从去世的师父口中得知。而他的师父,又是从师父的师父嘴里知道的。总而言之,有关计无极的故事,就像是岑广安幼时挥之不去的噩梦!可岑广安依然没有想到,计无极的可怕居然还要超过那些故事的讲述!“我和无量山人也是经过这次白玉灵参的事情才发现的,原来这些邪修表面上不和,背地里全都拧成了一根绳,被计无极所控制着!”计无极何等的心性和手段!不愧是活了数百年的老妖怪,为了那一线飞升的可能,他当真是机关算尽!就连岑广安和无量山人,也是很勉强才调查出来,现在大部分邪修组织背后都有计无极的影子,他化整为零,让整个邪修团体分散开来,又用多年来研究出的邪法,作为诱饵吊着这些邪修,让他们为己所用!岑广安说着,脸色越发的凝重、深沉:“最可怕的是……最近这些年,他的爪牙已经伸进了玄门正派!”“什么?”初云苓眉眼间笼罩着阴云,心情糟糕极了。在场众人的脸色也都很难看。哪怕他们不如初云苓岑广安对玄门了解得透彻,却也从只言片语里听出了情况的危机!凌哲最年轻,性子按捺不住,焦灼得当即坐不下去了:“岁岁呢?那岁岁怎么办?”他之所以会跟着父母带岑广安来闻家,是他以为玄门正派能成为岁岁的保护伞!但是现在呢?玄门正派已经自顾不暇,连内部有没有邪修的奸细都不知道。万一他们将岁岁的安危交托给对方,结果被对方反手捅一刀怎么办?凌哲立刻觉得,玄门信不得!“先别慌。”站出来安抚凌哲的是,是他爸凌志成。但凌志成并不是要责怪凌哲,反而目光沉沉地看向岑广安:“岑师傅,来之前您可没告诉我这件事。”如果说了,他大概会斟酌一下,不会直接把岑广安带来闻家。岑广安迅速明白了这话里深意,他叹气:“你们不信我?”凌志成没说话。但闻煜站了出来,和好友站在了同一战线,身子微微前倾,目光锐利:“不是不信岑师傅,是不敢相信任何人。”气氛凝重到紧绷,好似一触即发!意外的是,岑广安非但没有觉得被触犯,反而笑了起来:“这就对了!”在场众人眼中异彩连连。岑广安颔首道:“你们是守着岁岁的最后一道防线,所以,不要相信我,也不要相信任何人。”说着,他郑重地看向初云苓,一字一句道,“也不要相信无量山人。”初云苓瞳孔一缩。‘世上若选出唯一可信之人,那便是无量山人。’这话不是初云苓说的,而是她的父母、爷爷奶奶说的。被家中长辈从小如此告知,初云苓自然对这点深信不疑,甚至形成了潜意识。可岑广安却说——不要相信无量山人?初云苓更亲近无量山人,第一反应自然是:“岑师傅想挑拨?”岑广安倒是很满意这态度,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耸耸肩:“这话是无量山人亲自要我转告你的。”初云苓心神大震!“快看快看快看……呃!”突然冲进来的闻池,见到这凝重气氛,不由得脚下刹车。他看看客厅里突然多出来的人,诧异地挠挠后脑勺:“这是有客人?”这时。岁岁也慢吞吞跟在他身后走进来。小幼崽明明很嘚瑟,还要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嚷嚷道:“哥哥太没见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