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面对着女生意味深长的话语,许冥只轻轻眨了眨眼,又眨了眨。
“所以还真进来啊。”她抬手拍向额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进什么幻觉了,还说哪里来的幻觉,这么逼真又吓人……”
语毕,又扫一眼四周,重重吐出口气:“怎么说呢,如果门后世界来看待的话,这种配置倒一下能理解了……”
“……”她说得淡定,听她说话的人却是一点都不淡定了。
“不是,你等等,等等等等等!”快乐匆忙抬手,语气中充满难以置信,“你是不是没听懂我说什么呀?这里是门后、门后哦!你就这反应啊?”
许冥:“……不然呢?可云式尖叫?”
“可云又是谁……算了这不重要。”快乐看似对此非常介意,“形式是次要的,重点是你的情绪!震惊、害怕、不可置信!‘如果真是梦,我一定要早点醒来’的那种怨念与慌乱!你这完全一点都没有嘛!你们拆迁办平常到底在教些什么啊!”
许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其实心里还蛮慌的。
尤其是她现在还没想通自己是怎么进来的——没记错的话,她之前明明只是想关门而已啊?怎么眼睛一闭一睁,人就穿进来了呢?总不至于是顺着门缝跌进来的……
当然,比起这个,她现在更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
“那个。”她谨慎地打量着面前的金裙女孩儿,“那你呢,你又为什么会在这儿?”
原本还正气鼓鼓的快乐,闻言却是一顿。旋即便抱起胳膊开始东张西望,停了好一会儿,方不太高兴地哼了声。
“被坑进来的呗。”她道,见许冥眼神中仍是带着防备,表情看上去更不开心,却还是坚持着道,“就,我之前嘛,运气不好,被叫灯人寄生了。”
许冥:“……?什么时候?”
“记不太清了,可能是第一次遇到的时候?”快乐语气里带着不确定,“反正之后就一直迷迷糊糊的,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啊对了,说起来,我会来这儿,你也有责任的。你得向我下跪赔罪的。”
许冥:“……???”哈?
“谁让你当时死活不愿意开门嘛。”快乐抱起胳膊,理不直气也壮。
跟着就见她手舞足蹈,比比画画,煞有介事地给许冥解释了一番自己被当成祭品丢进来的逻辑,听得许冥又是一阵头脑发蒙——倒不是因为没听懂,主要是看不懂快乐这反应……
你说她现在正被控制着吧,她骂骂咧咧的仿佛被人骗了八百块。你说她现在没被控制吧,她还是骂骂咧咧的仿佛被人骗了八百块……但顶多也就八百块,再多没了。
如果不是不合时宜,许冥真想搬她之前那套措辞来问她——同样都是曾经被控制,怎么人家都是自责懊悔后怕怨念,到你这儿就只剩八百块了呢?
这种怒火中烧却又丝毫不见苦大仇深的态度,反倒叫许冥看不懂了。
不过这倒能解释,为何这家伙一见面就整得好像见过自己一样,甚至能直接叫破自己的单位——毕竟那个赝品“镜老师”曾说过,被寄生异常存在,是能够随时通信、共享感官和情报的。
自己和“镜老师”的互啄,或许对她而言就是场直播也说不定。
就是不知道被寄生后,宿主和叫灯人之间的记忆是否共享。如果是的话,她或许还能从对方口中打听到更多……当然,前提是眼前这位先冷静下来。
只可惜,对方虽然情绪不是太激烈,但怨气还是挺足的。骂起来就骂个没完。许冥只得耐心在旁边等着,一直等到对方将那价值八百块的怒气宣泄完毕,才试探着提出另一个问题:“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快乐闻言却又一顿,片刻后,才略显迟疑地歪了歪头,“应该……还行?”
许冥:……你这种不确定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诶呀我其实也是第一次进来,没什么经验。”快乐甩了甩头发,“真要说的话,左边身体感觉差不多快废完了,左腿硬邦邦的,动起来一点也不方便,左边耳朵也是,听东西好像隔着降噪耳机……所以你说话记得对着我右边哦。不然我会生气的。
说完,又尝试着抬起一根手指,慢慢朝自己视野的左边挪。挪了一阵后,非常坦然地得出了进一步的结论:“好的,确认了,左眼也看不到啦!左手倒是还能动,也灵活,就是上面好多猫抓的痕迹哦……啧,那猫真狠,白瞎了一张完美发腮的脸。”
她抬起左臂,一脸凝重地端详起来,确认看不出任何花头后,又无所谓地收回目光,视线再次落在许冥身上。
“简而言之,感觉还行。”她再次给出了神奇的总结,并从许冥点了点头,“说起来,这事还得谢谢你呢。”
许冥:……谢我干嘛?我只打了你同事,你的伤又不干我事!
许冥这回是真懵了。她现在很怀疑自己进来时是不是忘了一部分脑子在门外……不然为什么每一个字单拎出来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就是无数青蛙在耳朵里跳。
好在快乐很快就给出了进一步的解释。
“虽说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地方,但对这里,还是有些知识储备的。”快乐道,“像我这样不幸被寄生的异化根呢,理论上来说,一旦进来,就不太可能再保有自我了。正常情况下,都会和寄生在体内叫灯人完全融合,并被它带着回归‘它’的本体,也就是被完全吃掉……”
许冥:“……所以?”
“所以,你现在应该感到荣幸。”快乐一本正经地竖起手指,“这说明,我还能站在这儿和你说话是奇迹。作为奇迹的见证人,你应该对我下跪。”
许冥:“……”
怎么说呢,没记错的话,这位似乎就是大力除草合作的顾问吧?
明明才正式见面不到五分钟,却好像已经能深切体会到田毅亮老哥上班的难处了。
“不过呢——”不等许冥反应过来,对方
的话头忽又一转,“因为这份奇迹也有你的一份,所以多余的礼节还是免了吧。”
……本来也没想行礼,谢谢。
见对方半天也没说到重点,说实话许冥已经有些急了。正要细问,却见对方又突然抬手,在自己衣服里摸索起来。
“说来也是巧,我在进入这里后,本来迷迷糊糊的,结果不知怎么,忽然就清醒了。睁开眼睛,才发现不知是谁,把这东西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托它的福,我的意识居然一下稳定住了。没有被回归本体的叫灯人带走……不过可能是戴得有些晚了,还是有些受影响,就像刚才说的,左腿、左耳、左眼,全都快报废……但相对而言,已经蛮不错了。”
说话间,她已经从脖颈处拉出了一根红色的丝线,又顺着红线,从衣服里拎出了一张薄薄的塑料卡片。
“这个,应该是你们单位的,没错吧。”她把那卡片递给许冥看,“虽然挺感激的,但不得不说,你们这宣传工作还真的蛮疯的。现实那么大的异常存在市场还不够你们挖掘嘛?居然把广告都打到门后来……”
……啊?哈??
许冥垂眸仔细一看,顿时瞪大眼睛。
——只见快乐手中拿着的,确实是出自“怪谈拆迁办”的工牌没有错。
这个名字就大剌剌地写在“单位”一栏里。而且明摆着就是许冥自己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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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相比起其他的工牌,看上去要更旧一些,装有工牌的塑料壳表面肮脏,开口处也松松垮垮,像是被人打开过无数次。
再看上面的字迹,也明显比许冥经手的其他工牌要潦草许多。尤其是笔划最多的“怪谈拆迁办”几个字,写到最后,笔划几乎都要飞起来,显然写字的人当时已经急到不行,甚至急到手指都在抖……
也因为这明显是抖出来的痕迹,许冥几乎是立刻就确定了。
这张工牌,分明就是自己之前在单元楼时,赶在“门”关闭前飞快处理,又直接丢进门里的那一张!
她当时还指望着门后的楼长或者另外的哪个谁,能碰巧见到这张工牌,并按照要求佩戴在身上。这样一来,借助规则书和工牌的绑定关系,自己或许可以进一步了解关于门后的一切。
只可惜,工牌是丢出去了。本子里对应的工牌记录也一直在。但记录上的内容从来不更新,自己也从未借由记录再和这张工牌取得联系,所以许冥一直以为,这张工牌已经废了,像张被放生的纸片般,沉寂在了门后的某个角落里……
然而现在看来,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许冥默默想着,心跳渐渐加快,视线又往下移。
她清楚地记得,在自己丢出这张工牌时,上面只写了单位名,并胡诌了职位和工号,唯有姓名一栏是空着的。
认出那张工牌就是自己在单元楼时争分夺秒扔进来的,呼吸顿时一滞。
可此时此刻,原本空白的姓名一栏上,却赫然写着四个极具气势的打字——【超棒的人】。
字迹同样潦草(),同样不易辨认?[((),但肯定不是自己写的。许冥对此非常笃定。
更神奇的是,将工牌稍稍调整些角度,还能在姓名一栏上看出些微的厚度。许冥隔着塑料膜用手感知了下,这才惊讶地发现,这名字原来并非写上去的,而是写在类似胶布的东西上,而后贴上去的。
“那什么,确认一下。”许冥心里浮起一抹大胆的猜测,微微侧头看向快乐,“快乐老师,请问这上面的名字,是你自己写的吗?”
“当然不是啦。”快乐一甩头发,理直气壮,“人家又没带笔。”
许冥:“……可这工牌必须得写有你承认的名字才能生效的。”
“当然承认啦。”快乐更加理直气壮,“人家哪里不棒了!超棒的好吗!”
许冥:“……”行吧,你说是就是吧。
略一沉吟,她干脆开始工牌的塑料壳。毕竟不把贴纸是贴在里面的卡片上的,不把卡片抠出来,根本没法搜集更多的情报。
不料此却举引起了快乐的强烈抗议——她坚持认为她现在的命就是靠这玩意儿给的,抠出来自己怕不是得玩完。
许冥没法,只好又从包里摸了张空白的工牌,按照她的意愿写上了名字,这才从对方手里换到了完整的工牌调查权。
将全新的、姓名栏里写着“愚民!看到本宫还不下跪”的工牌戴在身上,快乐颇为开心地原地转了两圈,注意力很快落回了许冥身上。
后者则正将她带来的那张工牌小心取出。果然,名字这一部分是写在一张贴纸上的,只要动作小心,完全能够揭下来。
……事实上,说是贴纸,似乎还不太准确。从手感来看,似乎更接近某种皮制物……冰凉滑腻的触感,让许冥一下便联想到之前在猪脸迷宫里摸到的猪脸。但仔细一感知,又似乎没那么让人讨厌。
上面的字也并非用笔写的,而是由一种黑色的细线组成的。那细线甚至还有活性,对上许冥目光的刹那,很明显得瑟缩了一下,本就潦草的字更是糊成一团。片刻后,又似意识到什么,悄悄舒展开,抬起一点线头对着许冥的方向不断耸动,仿佛正在嗅闻。
嗅了一阵,则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颇为开心地完全展开,还抬起更多的线头,对着许冥不住上下摇晃,还努力曲起末端,笨拙地弯出弧形。
“哟,还挺可爱的嘛。”围观的快乐忍不住叫了出声,“它们在和你打招呼诶!还不快说谢谢!”
“……”许冥沉默地看她一眼,果断无视了这句话,将贴在最上层的“名字”完全揭了下来。
虽然她也认同礼貌很重要,但在确定这些黑线的本质前,她是绝对不会随意接受它们的讨好的——万一人家看着可爱,实际是某种门后限定的蠕虫呢。
平等地敌视一切不好看的虫子。这是她的原则。
上面一层贴纸揭下,许冥想了想,将它暂时贴在了腾出的塑料壳上。再看工牌,此刻显露的名字已然换了一个,变成了“车站阿嬷”。
()用的依旧是那种皮一般的贴纸,这回的字却是用笔写的。字迹清秀,似曾相识。
……但“车站阿嬷”又是什么鬼?
许冥不解,研究了一会儿,又将这层名字也揭了下来。下层名字随即揭示:【无足女】
再揭,又露出新的名字:【歌者】
再揭:【单身狗男】
再再揭:【恋爱脑狗男】
再再再揭,这回露出的名字终于和狗男没啥关系了——这次露出的名字是【楼上学生】。
“哇哦。”快乐不由自主地感叹,“看来这工牌的主人还挺喜欢给自己换名字的嘛。”
“不。”许冥却摇了摇头,“这名字,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
除非佩戴者拥有变形能力或是多重人格。那当她没说。
快乐“唔”了一声,偏过脑袋:“所以你的意思是……”
“这应该是不同人的名字。”许冥抿唇,“因为某种原因,他们需要轮流佩戴这张工牌。所以才用这种撕拉贴纸的方式写名字,方便替换。”
“诶嘿,有意思。”快乐恍然大悟地托起下巴,“共享业务哦。”
这么一想,她待遇还更好——至少她现在拿的是私人工牌了!高一个档次!!
虽然好像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但快乐还是骄傲地挺起了胸。
许冥看她一眼,点了点头。手指无意间摸了摸工牌背面,动作忽然一顿,随即急急将工牌翻了过来。
没记错的话,这张工牌后面原本是有字的——在投放这张工牌时,许冥还妄想着能够通过它看到门后的世界,因此特意在后面空白处写了这张工牌的用法和一些恳求的话语。
然而这会儿再看,工牌的背面,却是一个字都看不到了。
因为它的背面也贴满了撕拉贴纸。
一张张、一列列,排得整整齐齐,每张上面都写着不同的名字。有些贴纸表面摸上去鼓得非常明显,显然也是多张名字叠在了一起。
……所以说,这张工牌到底是多少异常存在在一起用啊……
许冥发自内心地感慨着,借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光源,又飞快扫视贴在工牌背面的名字。在看到其中两个后,视线却蓦然停顿。
——只见工牌背面的右下角,赫然是两个并排的名字贴纸。
一张上面写着“许壮言”,另一张则写着,“我是胡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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