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Erised(八)
楚辞顺着手上的动作将画上的内容尽收眼底。
一开始瞧见的几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都是很普通的画作,也许一具石膏像, 也许一瓶插花,但翻看的人并没有停下,将已经看过的画搬到一边,继续不厌其烦的一幅一幅看过,这个画室里的画作的数量能够堆成山,有的一片空白只落了一层灰, 有的零星几笔下去没有任何的含义,这真要全部翻完估计得一个小时。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金黄的向日葵花田映入眼帘,顺着花间路视线落在了那个裙摆翩飞的女人身上。
金色的卷发似落上了阳光,映衬得那嘴角的笑容更为璀璨美丽。
宽檐帽的遮挡下,他看不到女人的上半张脸,只是她微微偏着身子, 似乎想要回头看向那个在身后深深注视着她的人。
如今这栋豪宅里的贵妇夫人,并没有金色卷发。
可那条天蓝色的长裙, 却和画中女人穿的这件一模一样。
楚辞能感受到这作画之人浓烈的感情,他就像是这路边盛开的向日葵, 追逐着他心中最为珍贵的阳光。
画, 可以有很多种含义,可以很直白也可以很含蓄,只是这画中的人不知是否真的存在过。
继续往下翻。
一幅两幅三幅……内容都是向日葵花田。
仿佛展现着绘画之人的心路历程, 向日葵逐渐失去它的阳光,坠落到充满着痛苦与哀伤的黑暗之中。
楚辞翻动的手微微顿住, 看着画的眼神逐渐悠长,眼底似乎有什么在涌动, 可最终还是归于最初的平静。也许在某一刻,画中所展现的感情触动了心弦,产生了共鸣,于画者而言,这画里的女人应该非常重要,她是画面的中心,是最为引人注目的存在,只是令人惋惜的是,这位美丽的女子也许已经离开他的身边,或是已经逝去,只给他留下足够美好却又思之痛彻心扉的回忆。
似乎少了什么。
楚辞将画室里的所有画翻完,并没有找到他想找到的画。
将画藏起或是毁损的那个人没有留下任何一幅画有那个金发女人正面的画吗?
现实也许合理,但游戏中却不太合理。
低头看着脚边那幅破破烂烂的画,一条条撕裂的伤口展现着破坏之人疯狂的愤怒。
思绪一起一落。
整个空间的光线开始暗了下来。
烛火依旧在跳动着,并没有哪一根蜡烛熄灭,只是有一层朦胧的黑暗笼罩在它们周围,将那光线隔绝开来,楚辞盯着最近的那一根蜡烛,一下,两下……跳跃的幅度不再连贯,一卡一顿像是被切断了中间短短的那一秒时间。
光点落在了他漆黑的眼底,似乎照亮了他不同于表面温和从容的躁动。
【技能:主角必备设定之气运——撞麻烦啊?这事我熟。】
光影的重叠,让周围的一切变得虚虚实实。
再看那一叠向日葵系列,模糊扭曲之下,看尽了阳光与黑暗,生机与败落,也看到了那一张美丽面庞一闪而过,楚辞并没有细致的看清楚那到底是一个长什么样的女人,只看到那双仿佛被乌云笼罩下蒙上一层悲伤的蓝色双眸。
他又走了过去。
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凭空多出来的一幅画。
心里有所准备便也未曾惊慌,波澜不惊的双眼看到那一团冒出来的黑影与自己手指短暂的相触后快速的逃离,他站直了身子看过去,盯着那一团扭曲的人形黑影若有所思,对方反应太过反常,黑影没有直接攻击,第一反应下竟是逃离。
无害的剧情NPC?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对方见他不动,也静静的缩在墙边不动,明明看不清五官他却感觉到对方警惕的打量。
他发现黑影的背后还有一团小一点的黑影。
虽然对方没有任何攻击的迹象,但楚辞还是往后退开一段距离,双方之间几乎隔了整整一个绘画室的横向宽度,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楚辞看了眼黑卡上显示的时间。
他也不知道房间里的异状会持续多久,但很显然,他并不想继续等下去。
往前迈了一步打破僵持。
对面的黑影反应灵敏,在他动的瞬间也凶猛地的向前一冲,手上拿着的是旁边的画架。
楚辞卡准了距离往后退一步,画架的顶端正好从他眼前挥过,但他却没有持续后退,在黑影动作未收之时突然向前逼近一步,迅速出手去抓黑影能看得出是手臂的位置,对方的反应稍微慢了他一拍,却也及时反应过来,脚朝着他的膝盖位置就踹了过来。
只可惜慢了一拍就是慢了。
楚辞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臂,手下触感反馈验证了他的猜测。
实体,会闪避,会观察,身体灵活还会保护弱小。
与其说是按照任务程序游走在游戏里的NPC,实际更像是有自主思维的……人类,或者说这一系列的反应更像是玩家,将反扭在身后的手松开,楚辞往旁边撤开一步躲开那小黑影挥过来的画架,大概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放手并表示出停战的意思,大黑影有点懵。
不对,应该说,他也想到了什么。
探究的目光再次落在身上,那嗡嗡的发闷又悠长的声音,是在说什么吗?
楚辞看着眼前为了安全再次后退到一定距离的黑影,目光被一点明亮的反光吸引住,他转眼看过去,在黑影的手上,一把金属餐刀在黑气中若隐若现。
刀具,无中生有……画板,也可以被黑影接触……
脑海中快速闪过几种可能性的猜测后,楚辞突然走到墙边的画前,抬手去触碰闪烁着的画布,那幅他从未见过的画就隐藏在其中,快速闪动时依旧能清晰的看到那双充满哀伤的蓝色双眼。
手指从中穿过,触碰到的画布并不是他要的那幅。
稍加思索后,他又直立起身来,远离画布后,抬手指向画的方向。
——
慕怀君其实是没想到的,这个黑影和最先遇到的两黑影差不多一样,随着环境扭扭曲曲,就是那两黑影还知道开门,这黑影就突然从他身边冒出来,直接把他吓得差点原地去世。幸好这黑影没有任何主动攻击的意思,还慢慢的后退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像是在向他透露着无害的气息。
可谁遇到这事都不会轻易放下警惕,所以慕怀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谨防他的突然行动。
黑影一动,他便抄起旁边的画架就冲了上去。
然而之前被他一吓撒腿就跑的两黑影,这次却直接迎了上来。
对方身手很灵活,避开了画架之后就将他反擒住。
当时惊慌之余,更多却是疑惑。
被扭了手不是不能挣脱,对方都没控制住他的另一只手,可他却觉得对方似乎真的没有伤害他的打算,如果是小怪,那以对方这利索迅猛的身手,根本不用废那么大劲儿去控制他,直接就这正面向直击他的弱点就好。
这可是生死博弈的游戏,敌人不会给你任何逃脱反抗的机会。
明明可以直接重伤他,却选择了控制……这个黑影不是剧情相关NPC,就可能是……
和他一样的玩家!
如果游戏环境并没有这些异状的发生,他可能还不会这么猜测,但是重影扭曲之下不断闪烁所展现出来的画面,怎么看都像是不同时间点发生的事,那他绝对可以进行合理猜测——是否这栋建筑内存在着空间上的混乱,也就是恐怖游戏里经常出现的表里空间设定。
而他所处的地方,鬼打墙,时间上的错乱,更像是里空间。
之后黑影松开他的手,进一步验证了他的猜测。
这个黑影有很大可能性,就是另一个空间内的玩家。
慕怀君将简雨宁护在身后,脑中思考着怎么和这位玩家进行一下交流,就见黑影抬起手指向墙边的画,随后便退后到墙边给他留出足够反应的距离。
是想让他去看看墙边的画吗?
也是,刚刚和黑影突然撞上,他都没来得及去翻看那里的画。
慕怀君一步一挪的挨了过去。
拍了拍身旁的简雨宁,自己却不敢将视线从黑影身上移开。
简雨宁将画看一幅便移开一幅,还好这画于她而言也没有多重,直到最后一幅,贴着墙,面上已经布满了一层灰,但也还能清晰的看出画里的内容,简雨宁连忙抱起画往后退,慕怀君也跟着往后。
退到墙边他忙垂眼快速的从画上一扫。
该说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呢……
画上的女人有着一双如他所想的湛蓝双眸,只是这双漂亮的眼眸之中满是悲伤的阴霾,连带着整幅画都显得黯淡沉闷,沐浴在阳光下的哭泣天使,让周围的向日葵都随之垂泪,一时间,慕怀君的目光难以从女人身上移开。
很美,美得不可方物,美得令人痴迷。
嗡嗡两声。
慕怀君回过神来,隐约捕捉到一点其他的声音。
呲呲——嚓嚓——
这个声音他听过,手中的餐刀毫不犹豫的朝着右手边刺了过去。
眼睛的余光瞥到一点艳丽,他转过头去,手中的餐刀已经没入了画布之中,他拔出来后画面上突然就出现一张椭圆形的,五官黑洞洞的脸!那黑洞洞的嘴逐渐弯曲,笑得他头皮发麻。
没有上去再给它一刀,慕怀君趁着它还未完全从画里爬出来,一手拿过画一手拽着简雨宁就要跑,黑影已经半身爬出画,又瘦又长的胳膊猛地伸出,去抓跑得慢的简雨宁。
“咔擦”一声脆响。
画架砸在那只胳膊上,碎得四分五裂。
显然这胳膊可比木质的画架子还要坚硬,但黑影也并非想要伤到怪物,而是利用冲击短暂的阻拦它的动作,慕怀君成功将简雨宁拽离危险位置,再往前跑几步就是门,他却顿住了脚步往后一看。
怪物完全从画里爬了出来。
只是却和他在餐厅里看到的那只不是一个样。
第042章 Erised(九)
这怪物长得也挺抽象派的, 真不愧是从画里爬出来的。
别有一番独特的艺术特色,又丑又无法理解。
长脚长腿像一只肚皮贴地的四脚大蜘蛛, 烤糊的鸡蛋似的头倒是没啥差别,只是,这个怪物的手臂格外的长,起码能有半个多绘画室那么长,五指的指甲尖刀似得,脑袋后面细长的脖颈上, 还和向日葵一样绽放着一圈花瓣,它嘴巴动了动,发出的竟然是惹人怜惜的嘤嘤低泣,若不看它本体模样,还以为是哪个美人在暗自垂泪。
怪物并没有在意那个袭击它的黑影。
就在慕怀君短暂的停顿之时,手已经狠狠挥了过去。
慕怀君后仰差点摔了一屁股墩,惊险的避开攻击。
实际上还得多亏那黑影, 别说这玩家的胆子还真挺大!别人见着这情况,能帮忙一次已经算仁至义尽, 能跑大家都得跑,很显然这怪物不是人力能够解决的, 可他不仅不跑, 他还冲上去,拿起旁边的一幅画就朝脸糊了过去。
怪物明显重心难稳的身子向后一折。
慕怀君顾不得去感谢黑影,连忙低头看怀里的画。
他是躲开了, 可这画却没能幸免于难。
三道明显的裂痕出现在画布上。
看着画的情况他微微一愣,却来不及确认, 连忙蹲身躲开又一次挥过来的爪子。
尖锐的爪子成功击碎了他身后的画架,切口齐整, 可见其爪子的锋利。
这要正面挨上一下,肯定会被一分为二。
不过倒也不是不能躲,因为胳膊太长,这怪物甩起来就得好大力,从上到下总共三个关节,又长又细的没办法做出特别柔软灵活的动作,所以这手就是直直的挥来挥去,只要不主动去撞它尖锐的爪子,多加注意就能躲闪开来。
慕怀君招了招手,简雨宁明白他的意思,连连后退到门后面的墙角。
以怪物现在的手臂长度,根本够不着她。
抱紧怀里的画,再一次躲过挥过来的长手,他看向已经放弃对怪物进行攻击的黑影,这怪物又硬又臭,就绘画室里的东西根本没办法伤到它,甚至想再次通过攻击吸引它的注意力都做不到。
慕怀君呼了一口气,看向怪物:“那什么,你要是不满我哪一点,你说我改行不行?”
怪物:“嘤嘤嘤。”
慕怀君试着朝黑影靠近过去:“别嘤了,就你这形象得不到我的一丝怜惜。”
怪物:“嘤嘤嘤!”
慕怀君若有所思的看着,突然抬起手中的画。
那颗歪扭着的黑鸡蛋,果然跟着移动的画转动着面向。
就这反应,这幅画是道具实锤了!
慕怀君一咬牙,把怀里的画往旁边一丢,怪物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后,就猛地的冲向角落里站着的黑影,道具这东西不可能被毁掉,大不了到时候再找!但是如果他带着道具跑了,怪物被激怒,倒霉的就是这个被堵在墙角的玩家!
当然就这来回几分钟来看,这位玩家的实力应该不需要他去救。
在他意图帮助他吸引怪物注意力的时候,他肯定有把握在他们离开后安全脱身。
但是!道具还能有!可能好好交流了解整个游戏规则及线索的机会可不一定会有!他不敢保证下一次遇见的黑影会有那么好的脾气,说不定刚一撞面,要么直接被吓得回身就跑,要么就冲上来和他拼命。
画在空中飞过,吸引了怪物的注意。
黑影像是预料到慕怀君的打算,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慕怀君一喜,正想拽着人往外走,黑影却躲过了他的动作,快速从他身旁走过,手上一点寒芒从视野之中划过,对方拿着一柄画刀,几大步过去,趁着怪物的注意力在那副画上,他移动到怪物身后手起刀落!动作迅猛又凌厉,画刀直刺向怪物的脑袋。
“你脑子有坑?!”
慕怀君难以置信的看着。
剧情向恐怖游戏的套路!这些怪物要想杀死必然是在得到了某种特殊道具,或是剧情进行到某一步终于boss亮了血条,不然就只有跑路的份儿!这个人竟然还真想试试?!这么勇的吗?!不怕试试就逝世?!
废了老大劲儿憋住了吐槽,慕怀君已经准备撤退了。
黑影丢掉手里弯曲的画刀,转头看向落到地上的画。
画上又多了两条口子,这黑影的爪子太过锋利,以至于它只要轻轻触碰一下就能皮开肉绽,可就是这多了的两条口子,让他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他接触不到画,只能抬手对着慕怀君再度一指。
慕怀君犹豫着后撤的动作一顿。
怪物艰难的撇过手来,手指从画布的一角勾穿小心的将其提了起来。
到了半空,画里有一块晶晶亮亮的东西掉了出来。
慕怀君眼神一动,盯住那掉在地上的东西就挪不开了!
其实刚刚他就察觉到了这画中端倪,只是情况危急没时间给他翻过来覆过去的观察,这画有两层,或者说不知道是不是两层,但有个夹层在其中,而夹层的存在就意味着这画布之后说不定藏着什么东西。
现在,表面上的布经过怪物爪子的摧残破了洞。
那东西终于从里面滑了出来。
怪物低头看下地上的东西,突然暴躁的将手里的画割得粉碎:“嘤嘤嘤!”
声音里满是气急败坏!脑袋死死盯着地上的碎片,焦躁得在细长的脖子上直扭,手臂艰难的回转过来,想去触碰地上的碎片,却又停在半空,尖锐的指甲半点没触上,甚至还捞过旁边的破布往上丢,但试探了几次都没成功拿起碎片的怪物终于恼羞成怒了!脑袋猛地抬起,却正面挨上了近在咫尺的黑影一脚。
那黑影踩着怪物的脑袋借力,跳上了靠着窗边的柜子。
这会儿谁手上都没有拿着画,相当于没有绝对的仇恨目标了。
那谁一而再再而三的攻击它,它自然就要抽谁!
黑影动作太快,慕怀君都有点懵。
这个兄弟真特喵的是个狠人好吧!玩那么凶的?!
不过也多亏了他吸引怪物的注意力,慕怀君瞅准机会冲了过去,快速捡起地上的碎片就往后退,这碎片的边缘还有些锋利,手上一用力便割破了皮,轻轻抽了一口冷气,顾不得流血的手,直退到手臂够不到地方。
“嘤嘤嘤!”
怪物在嘶吼,靠着两条瘦长的后腿,朝着慕怀君爬了过来。
跑,还是不跑,这是个问题。
紧张得手再度捏紧,边缘割进肉里,疼却让他的脑中灵光闪过。
刚刚怪物想要拿起这碎片时,与其说是手的形状不方便不好用,不如说它有些害怕碎片,毕竟连那锋利如刀的指甲都不敢直接去接触碎片。每次指甲都停在碎片上方,离着起码有十厘米左右的距离,且试了好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慕怀君抿了抿唇,给自己鼓劲儿。
试一下吧,这只怪物的动作并不是无法躲避。
如果真如他所想,这对他们之后行动大有益处。
他一咬牙再度冲了过去,弓腰避开朝着脖颈处挥过来的手臂,视野的余光看到黑影抱住怪物另一条手臂,如果不是情况不合适,对方又听不懂他说的话,他真想来一句哥们牛啊!
几大步冲到怪物的面前,那黑洞洞的眼睛直直对着自己。
慕怀君抬手,血滴落在了怪物的脸上。
尖锐的碎片朝着怪物的眼睛就刺了下去。
“嘤嘤嘤!”怪物在惊叫。
“嘭!”慕怀君感觉自己被狠狠的撞了一下,就像被一根粗壮的棍子抽在了身上。
两人一同撞上墙边的柜子,慕怀君腰磕在柜子边儿,疼得他抽了一口气儿,而黑影一手撑住柜子泄了力。那一声轰响,感觉这柜子都要被撞散架了。
怪物翻折回来的手捂住了脸,发出痛苦的嚎哭。
慕怀君急喘着气,一边揉着后腰一边心有余悸的看着怪物,如果刚刚黑影没及时把他撞开,那翻折回来的手绝对不是捂脸,而是把他洞穿!手上还紧紧握着碎片,血流得很多,多到鼻尖可以清晰的闻道铁锈的味道,怪物嘶叫着退后,退后……重新爬进了一幅画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转头看向身旁的黑影。
不知道是不是离得近了,黑影看着也没那么扭曲,有胳膊有腿的。
个子挺高,目测还比他高一点点,有那么大的力气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健壮,经过刚才的一系列剧烈的活动,黑影不见一点狼狈,身形依旧那么挺直,手还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先是手袖,后是衣领,就算看不清整体形貌,从这还有闲心整理着装的动作里却依旧能感受到他的从容淡定。
这股子装逼劲儿怎么就那么的熟悉……
慕怀君眯起了眼,看着黑影往旁边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至少半米。
他心下一动,试探的又往黑影身旁靠近一步。
黑影像是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选择保持距离又挪了一步。
心脏砰砰的跳得极快,激动之下碎片又割了肉!血汩汩的流得更快!
他嘶了一声,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可能,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先别太激动!找个法子试试他!
别激动别激动别激动……别激动个锤子!这特喵的可能是楚辞啊!
说不定他一辈子的运气就用到这了!
慕怀君环顾四周,伸手把最近的一块画布给拖了过来,动作急切得像要拆画架。
黑影看着他的动作,目光自然转移到画布之上。
突然间,绘画室的光线乍然一亮,整个房间都陷入一片刺眼的洁白。
而什么也没看到的慕怀君就眼睁睁的看着身旁的黑影突然消失不见。
“君君……”
简雨宁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她觉得此时的慕怀君好像要哭了似得。
走到他身边,就听人咬牙切齿的来了一句:“做这游戏的玩意,我祝它做一辈子单身狗!”
简雨宁:“……”孩子实在不理解做单身狗到底算什么可怕的诅咒。
第043章 Erised(十)
楚辞缓缓睁开眼。
刚刚那一阵剧烈的白光刺得他视野中阵阵发黑, 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视线直直的看过去, 窗户外的世界一片光明,没有任何的过渡,眨眼间就从深夜变成了白昼,房间里发生的所有异状也都已经消失不见。
他看向眼前的画板。
画板上艳丽的颜色在阳光的渲染下多了一层跃动的光泽。
可再美好的画面此时都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他只记得在昼夜交替的那一刻,刺目的鲜红在画板上留下的短暂痕迹, 那应该是一个字,但却只写了一个类似“乛”的笔画,按照笔触的力度,拐角之后并未打算收尾,所以这应该是一个横折。
横的最前端有点微微上翘,只是手指不比笔纤细好用,所以起笔就落成了一个扩散的血点, 他看得仔细,所以记得每一个细节, 而就是这个细节让他难以自持一如既往的平静。楚辞吸了一口气,面上看不出什么, 但心里已经迫不及待, 他现在急需一次机会来验证自己的猜测!此时,游戏通关线索都已经被他抛之脑后。
拿出黑卡一看。
时间第二天早上六点。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不过此处的时间流速应该不同现实, 整个夜晚实际并没有真的十二小时这么长,黑卡上的时间是游戏里的时间, 早六点晚六点便是昼夜的分割点。
收回黑卡,他想起了黑影流血不止的手, 眼底似翻起一阵波涛,难忍几分焦躁,最终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将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依旧端着一副沉稳从容的模样,打开门走了出去。
走下楼时,待客厅的门是开着的。
里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他走进去,听到动静的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他。
可待到他走到茶几前的位置坐下也没有人对他询问上一声。
进入游戏其他七个人全都待在客厅里,明明少了一个楚辞,却没有人去关心。
张华想起楚辞之前要求他办的事儿,走过去正准备报告,就听楚辞开了口:“都坐吧。”
众人面面相觑,神情都有些复杂。
明明之前他们围坐在一块,讨论得热火朝天,可就这个人一出现,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他们竟下意识的收了声,半天都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双双眼睛注视着这个长相过分俊美的人,听到人发话了,他们才松了一口气动弹一下,这仿佛被人压了一头的憋屈感……让人懊恼又纠结。一时这场景就像面对着上级领导来视察,生怕说错话做错事惹了人的眼最后弄丢了工作。
明明这人瞧着温和亲切,怎么就莫名让人畏惧,心里就生不出亲近的念头。
站着的人都赶紧找位置坐下,姿势都不由得摆规整起来。
“不用紧张。”楚辞微微笑着,稍微安抚了一下众人躁动的情绪:“关于这次的游戏,我找到了一些线索。”
所有人当即打起精神来。
“我希望你们也将线索说出来,隐瞒对你们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
目光轻轻的扫过在场所有的人,在一个年轻小伙的身上微微停顿,寸头,皮肤微黑,脸庞上留着几个痘印,嘴唇紧抿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他一只手覆在另一只手的小臂上端,轻微的有些发抖。
“不止隐瞒线索,隐瞒身体状态也一样不可取。”
小伙这下带动着身子都打了个抖,头垂得更低了。
楚辞并没有说出是谁,视线自然的滑过,将话题从受伤带回游戏线索中:“二楼的图书室你们已经去查探过了吗?”
“哎?你怎么知道?”
“一晚上我都没看见过你,去图书室你竟然都知道了。”
这话有些阴阳怪气的,楚辞抬眼一瞧,出声的人身子哆嗦一下,忙梗着脖子抬着下巴瞪回来。
楚辞也就淡淡一眼,对方的不满并没有放在心上:“在座的都是有过通关经历的玩家,都可以看出图书室里会有线索。”
“只是我选择了去找别的线索,而你们一定会选择去图书室。”
“呵,说得就和你提前就什么都知道似得。”男人浑身带刺,也不知道楚辞是怎么招惹到他,语气里的不爽都溢出来:“自己也不知道跑什么地方躲着去,现在就要空口套白狼找我们要线索,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楚辞轻轻一笑,吓得男人的尾音倏地下降了一个度。
“这栋建筑有表里空间,夜晚六点开始随机出现空间混乱。”
“一次混乱持续时间不定,里空间里有另一波玩家。”
“这次游戏的剧情可能和一个金发蓝眸的女人有关。”
“当空间发生混乱时,有一定概率里空间玩家会与我们身处同一个空间,无法交流但可以接触,除此之外会有怪物出现攻击玩家,怪物以玩家本身的力量无法驱赶打败。”
“我的线索足够换取你们得到的线索吗?”
任何一条线索都足够令在场的所有人震惊,可楚辞却接连说出了好几条。
被楚辞看着的男人有些心虚,偏开视线啧了一声:“谁知道真的假的……”
“这要是真的你会毫无保留全部告诉我们?怕不是现场编的吧?”
张华皱眉,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大家的统一目标都是通关,他老板骗人能有什么好处?!
楚辞收回视线,从头到尾都没对质疑他的男人产生任何多余的情绪。
他越平静温和,便越衬得捣乱的男人像个刻薄又愚蠢的小丑。
当然大家都有同样的疑惑,昨晚上谁也没见到这个人,没有人能为他的话作证,如果按照他话里所说,他遇到了怪物,那他是靠着自己一个人逃脱的吗?落在身上的打量里充满着怀疑,楚辞端坐在沙发上,衣着整洁,身上没有伤痕,形容更不见狼狈和慌乱,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玩家在遭遇危险后是这样式的。
说他是装逼又不像,虽然有点疏离感,但从未表现出高高在上的傲慢和对其他人的轻蔑,主动前来和他们参加讨论,在面对质疑时毫不藏私的将线索说出,一时间,其他玩家的内心和理智都陷入了矛盾,这人看起来是挺靠谱的,说出来的线索应该不是假的,但大家都是陌生人,又不能就这么轻易相信对方的话。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游戏内的玩家的确没有什么竞争关系……但遇到危险时将人推出去吸引敌人注意力保护自己,查找线索时怕有陷阱骗人去探路的事也没少发生,他们怎么也得防备着。
于是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等着楚辞接下来的话。
楚辞看得出他们顾虑,神情淡淡没有任何讽刺的意味,甚至那说出来的话也因为优美的声线而显得更加真诚。
“这些线索于我而言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告诉你们对我没好处也没坏处,可于你们而言却是能救命的信息,是真是假,你们自己选择就好,我并不会强迫你们信任我,至于你们知道的线索,告诉我,我会很感谢,不说,也不过就是多了我亲自走一趟的时间。”
有人偷偷的看向楚辞。
他内心竟然冒起了一点点的羞愧。
他们的防备,他们的自以为是,在这个人眼前无所遁形。
其实他们根本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拿着不对等的筹码妄图和一个富有者谈判,甚至得寸进尺的要求富有者付出更多的筹码来换取他们信任,然而他们从没想过人家根本不需要他们手里筹码而他们却需要得到富有者给予的财富才能活下去,真是卑劣又自私。
张华忍不住挠了挠头。
身为老板这一边的人,怎么感觉这些人有些不识好歹啊?
以老板的本事他迟早会通关,现在还能坐着和大家讨论线索那是他心好,还一个个磨磨唧唧的一点都不利索,早点通关不是对大家都好,何必外部的敌人还没处理,内部就先互相猜忌一点都不团结呢。
“那、那什么……”迟疑举起的手有些紧张的颤抖着:“我想发言。”
楚辞看了眼三个抱团的姑娘,微微一笑:“请说。”
中间那姑娘快速看过周围的人,深吸一口气:“那个图书室的面积很大,里面的书也很多,我想线索不会真让我们一本本的去翻,所以应该是经常被使用的书籍里有线索的可能性最大。”
声音一顿,然后快速的看了眼楚辞的神情。
楚辞依旧四平八稳的坐在那,温和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竟让她有些慌乱的心绪也逐渐平稳下来,开口继续说道:“在那个图书馆最里面的一个角落,有一张书桌,桌上就有很多书,我们翻了那些书,内容虽然五花八门,但基本就一个主题。”
楚辞还没开口,就有人迫不及待的追问。
“是什么?”
姑娘眉头微皱:“恶魔。”
她身旁的短发姑娘跟着补充道:“都是关于恶魔的故事,只是故事,就和那些普通的传说一样的,人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被恶魔诱惑,或是主动寻找到办法召唤恶魔满足自己的愿望,最后恶魔都被打败之类的故事,可想这栋宅子里的那个贵族夫人,应该是个很痴迷‘恶魔’的人。”
“一般痴迷恶魔的基本都是有什么想要满足的愿望但自己怎么都做不到的吧?”
“所以我们这次面对的boss,是那个女人搞出来的恶魔?”
“如果表里空间是真的话,那恶魔存在也可能是真的吧。”
楚辞未发表任何见解,目光从始至终都只看着三姐妹:“还有吗?”
“我、我……”三姐妹团里最后一个姑娘,瞧着有些怯懦胆小,三人贴坐在一起她基本半个身子都藏在中间姑娘的背后,手还一直抱着人家的胳膊,此时她嘴唇动了动,发出蚊蝇般的声音,可惜被周围人讨论的声音给压了过去。
楚辞看向她:“安静。”
同样是不算大的声音,偏偏楚辞一开口就有一种魔力。
什么魔力?
自带定位追踪个人传导功能,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听到他说话。
于是处在激烈讨论中的人还真就安静了下来,齐齐看向楚辞的方向,等着他接下来的发言,楚辞没说话,只是看着那姑娘,那姑娘却仿佛得到了莫大的鼓励,她眨眨眼,深吸一口气,从同伴身后探出身子来,将一本手札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第044章 Erised(十一)
手札表面很破旧, 棕红色封皮上连个书名都没有,书页还有不少被虫蛀过的缺烂, 每一页的页脚都有着翻折卷曲的痕迹。
里面都是蝇头小字,虽然场景很西方,可字却是大家都看得明白的中文字。
话剧体,带着很强烈的感情渲染和华丽浮夸的辞藻堆砌。
另外两个姑娘看见小姐妹拿出这本手札,表情有几分复杂。
倒不是气愤她的隐瞒,也没有恼怒她的擅作主张, 更多的还是惊讶和疑惑……
姑娘往后缩了缩,在同伴耳边小声说道:“我觉得,可以相信他。”
“线索的交换,总需要对等的价值,而且……”
姑娘咬了咬下唇:“他应该还知道一些别的。”
楚辞看了眼桌上的手札,又见三姐妹窃窃私语的咬着耳朵,突然朝着那胆小的姑娘温柔的夸了一句:“你很聪明。”
姑娘一愣, 笑得几分羞涩。
拿过桌上的手札,楚辞快速翻看着里面的内容。
其他人心里好奇, 却又不敢凑过去一起看,那姑娘被楚辞一夸, 胆子大了几分, 竟主动开口给其他人说起手札里面的内容:“里面有很多笔记,我就只看了一下特意做笔记的地方……讲的是死而复生的法子。”
“死而复生?”
“所以这个贵族夫人会不会想复活她的丈夫吧?”
张华一听到这丈夫,想开口却又闷了回去。
虽然那个贵族夫人说自己丈夫生病只能卧床休息, 但他们也没有真的见过那个丈夫的状况,到底是死是活也说不准, 能研究恶魔和死而复生的人,思想和心理说不定如何黑暗扭曲呢, 保存着一具尸体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举动。
“谁说得准是丈夫,那还可能是孩子呢。”
“管她要复活谁……反正上下文联系,那个女人肯定不正常!”
“说不定真的把恶魔召唤出来了,电影小说里不经常有这种情节。”
众人都窸窸窣窣的小声交谈着,只有三姐妹一直看着楚辞。
可惜楚辞从头到尾都平平静静,将手里的手札极快的浏览完毕后,连个眼神都没有变,好像没有在手札里发现对他来说有价值的线索,三姐妹面面相觑,泄气的耷拉下肩膀,内向的那小姑娘扭了扭身子,迟疑片刻后,还是小声问道:“这个……没有用吗?”
楚辞微微一笑:“很有用谢谢。”
“那你看出什么了吗?”中间那姑娘连忙问道。
楚辞将手札放回茶几,往姑娘那边轻轻一推。
微垂的眼睑之上,三人可以看清他长长的睫毛,以及右眼角那一点有些浅淡的泪痣。
只是抬眼短暂的对视,却激得心脏狠狠一跳,那是一瞬间如坠深海般的压迫和窒息。
突然间就有些不敢多问,只能眼巴巴的焦急的等待着。
楚辞直起身子:“你们相信我吗?”
语气平平淡淡,不轻不重,听起来不像是询问而只是随口一说,询问之人的确也不在意问题的答案,没等人开口回复,又紧接着说道:“我想,你们只能相信我。”
“恶魔不过是一场骗局。”
“有人故意制造的陷阱,误导玩家的思维。”
“你们在图书馆的时候,有遇到异常状况吗?”
“异常状况?”姑娘想了想,摇了摇头:“是什么样的异常状况?”
“我知道!”开口的是个头顶有些秃,但面容瞧着也不过三十的男青年:“之前我在餐厅的时候,就和他一起,我们见到一个自己飞的洋娃娃,然后周围的环境变得很晃眼,一把凳子三四五个那种重叠在一起,噼咔噼咔的闪,之后……突然出现的一个黑影就对我们发动了攻击。”
秃头的同伴就是那个莫名对楚辞不满一脸嚣张的男青年。
他轻轻哼了一声:“要不是老孙非拉着我跑,我肯定冲上去揍他!”
被他两这么一提,玩家心里就忍不住往恶魔那想。
“黑影……难不成就是所谓的恶魔?”
“你们看到的黑影,是里空间的玩家。”楚辞直说:“下次遇见尽量减少冲突,想办法进行交流。”
“里空间里还有玩家,但是大部分时间我们看不到他们对吧?”
“应该是需要特殊的时间段和场景吧,你看我们一晚上钻了那么多地方也没都遇见。”
老孙摸了摸脑袋:“是这样的,看着还怪恐怖,扭扭曲曲。”
楚辞看向三姑娘,继续说:“你们去图书馆寻找线索,没有遇到任何危机,关于恶魔的书都放在显眼的地方。”
姑娘如醍醐灌顶,一拍大腿:“这不就是想让我们往恶魔的方向去想嘛,然后里空间的玩家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时候是那种奇奇怪怪的样子,我们又不可能第一时间就把对方当玩家,不就正好可以给他们扣一个恶魔的帽子!”
楚辞点头:“背后之人的意图,想让玩家互相残杀。”
众人一想,恍然大悟。
可不是嘛!因为无法语言交流,又看不到外貌,黑漆漆扭曲曲的一道黑影,谁遇到第一想法都会把他们当做boss或者小怪,一开始惊慌惧怕可能还会跑,可如果谁被逼到无路可逃的时候进行反击,发现黑影可以攻击而且攻击有效的情况下,他们会不会……最后的结果,他们不是被游戏boss杀死,而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这也未免太狠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浑身发凉,连连庆幸提早知道了这个线索。
“那这些……里面的内容都是没用的线索了吗?”
姑娘们忍不住失落的垂下头。
这时,楚辞的声音再次带来希望的曙光:“任何线索都有存在的价值。”
虚假的线索,也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
所作所为的理由,就是虚假之下隐藏的真实。
“那个女人不是个好东西!”
青年狠狠啐了一口,眼神中凶光闪烁。
所有人都把嫌疑放在那位贵族夫人身上,毕竟这整栋宅子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存在,能动那些图书室里的书的也只有她,本来还以为只是一个剧情指引的NPC,现在看来这位NPC明显是boss一方的,对他们游戏玩家抱着浓浓恶意。
一时间接收的信息太多。
可线索之间又缺少重要的连接点,反而生出更多的疑惑。
焦躁不安的气息在人群中开始蔓延。
这时,姑娘又再度怯怯的开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张华心脏狠狠一跳,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转头看向楚辞。
这一幕,好像在上个游戏发生过,只是这一次更快,更直接的展现在他的眼前。
在一切的慌乱和不安之中,这个人的存在就像是神灵一般,强大到足够庇护所有人,指引他们前进的方向,但更令他感到心惊和可怕的是,无形中,他们竟然付出了信任。
“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我想要通关游戏,你们也想活着通关游戏。”
楚辞笑得还是那般温雅夺目,可悦耳的声音却仿佛来自深渊:“很感谢你们的信任。”
——
手上的疼痛将慕怀君的理智从激动中拽了出来。
他低头一看,简雨宁正满面心疼的用自己的毛衣往他伤口上按,大概想帮他止住血,可伤口太深,没一会儿灰色的毛衣就被氤氲出大片暗红,想了想,她把扎着头发的皮筋给撸了下来,往上捁在他的肘关节位置。
“乖宝,我没事,你别哭了啊。”
简雨宁听到这声温柔的安慰,抬头一看,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桃花朵朵开。
慕怀君总是喜欢对着她笑,笑得很温柔,有时候会让她想到爸爸,可现在的笑却不一样了,明亮璀璨充满着最美好的期待,就像那年,爸爸和妈妈的结婚纪念日,两人的假期难得凑在了一起,那时候爸爸拿着要送给妈妈的礼物,捧着一束漂亮的玫瑰花,牵着她和弟弟在家门口紧张的等待着妈妈回家时,爸爸就笑成了这般模样。
很傻,却又很帅气,又充满了安全感,能让周围的人都被他的喜悦感染。
想之前还是一副备受欺负又怒又委屈要哭出来的模样……
手上的力度重了几分,有些走神的慕怀君忍不住轻轻抽了一口气。
“宝,你怎么还真哭了?”
简雨宁眨了眨眼睛,蓄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支撑不住滑落而下。
她抬手抹去,红红的小兔眼瞪向慕怀君:“不疼吗?”
慕怀君看了眼手:“当然疼啊,给哥吹吹。”
简雨宁还真凑上去吹了吹:“那你还笑得出来?”
慕怀君失笑:“我不笑难不成还哭吗?”
“真没事的,等会儿血就止住了,都老玩家了怎么还哭了呢。”
“你要再哭,我跟你说我不仅不哄你,我还和你一起哭。”
简雨宁皱了皱眉头,有时候感觉慕怀君和她也就同龄!
一大一小忙活一阵,慕怀君只能把自己的衬衫用碎片给割下来一条袖子,在手上缠了两圈将伤口包起来,也还好他外面还有一件驼色风衣,穿着也让人看不到他破破烂烂显出几分独特潮流的内搭,只是胳膊蹭着毛呢面料的摩擦感有些痒痒的。
有了衬衫包裹,就可以直接抓起那碎片。
慕怀君仔细观察着手中的碎片,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右口袋:“雨点儿,帮我把兜里的黑卡拿出来。”
第045章 Erised(十二)
简雨宁连忙把手钻进慕怀君的衣兜, 摸出卡递过去。
黑卡上还真出现了一些变化,没有什么直接的脑内语音提示, 只是在危机解除后,拿着这碎片一段时间,突然间就隐约有了一点玄妙感觉。
字体比之前要小上两号,就在顶端往下一点点的位置,用着白色的笔墨书写了一句话——[获得重要道具:不知名不知用途的碎片X1,已成功收集该道具1/7]
慕怀君看着那一串前缀轻嗤一声, 你觉得你很幽默?
多的消息没给,不过也多少给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
慕怀君轻声呢喃:“七个啊……”
道具有七个,不管作用如何,起码有了个方向,或许伴随着剧情的发展,他们知道的信息越多,自然也就能知道这七个道具的用途, 慕怀君手指艰难的翻转着手中的碎片,质地像玻璃碎片, 棱棱角角,边缘锋利, 只是却不似玻璃一般透明, 黑漆漆一片也没有反光投影。
慕怀君看得目不转睛,生怕露了什么细微的线索。
贴在手上触感冰凉,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慕怀君正打算将其收起, 就那么一瞬间,漆黑的碎片中间倏然睁开一只眼睛。
心里未有半分防备, 刹那间两眼相对,吓得慕怀君心里一紧, 手指一松,碎片随之掉落。
一大一小惊疑不定的看过去。
慕怀君蹲下身,仔细研究了一会儿:“眼型还挺好看的。”
简雨宁眨眨眼:“蓝色眼睛……那个洋娃娃和画上的姐姐。”
眼睛没有任何光泽,黯淡无神,只看了一会儿就又重新闭上隐没在黑暗中。
慕怀君小心的将它装进衣兜之中放好,环顾着已经恢复正常的绘画室,脑中开始整理如今得来的线索。被人丢弃在火炉里灼烧的蓝眼金发洋娃娃,在餐桌前一起吃饭的成年男人和两个孩子,画中金色头发蓝色眼睛的漂亮女人,以及画里展现出来的深情与痛苦,就这几点,其实可以联想出很多版本的伤感爱情故事。
但说到底,这其中没有一个可以连接定性的关键点。
慕怀君将线索捋了一遍将暂时放下,此时他满脑子更在意的,还是那道疑似玩家黑影的存在。
突然出现,突然消失,不断变换的虚虚实实融合的古怪环境……他基本可以确定这个游戏还有另外一波玩家身处在另一个空间里,游戏不会出现没有任何作用的设定,看来要想通关,这通关线索起码有一半会在另一个空间,这就需要两边的玩家合作。
制作这次游戏的人,心肠真黑。
就那扭曲的一团黑漆漆的影子,这友好交流全靠意念?!
不过慕怀君的担心也就那么短短一秒。
毕竟另一边玩家里,可能有楚辞啊!别人不说,他能想到的楚辞肯定能想到,隔壁玩家也会很快知道这个设定,自会想办法解决双边玩家交流合作的问题。
简雨宁瞧着他又笑出满室桃花,实在忍不住内心的担忧:“君君你怎么了?”
慕怀君低头看她,眼里流光溢彩:“我没怎么啊,我好得很呐。”
简雨宁抿了抿唇,还是说出口:“你是不是刚刚撞到脑袋了?”
慕怀君眨眨眼:“嗐,你还小,不懂。”
简雨宁皱了皱眉:“你被刚刚那团黑影勾魂了吗?”
游戏世界,皆有可能,她也是看过封神榜的孩子,知道有一种妖术叫做勾魂摄魄!
此时的慕怀君就傻的和被狐狸精勾了魂一样。
慕怀君一想到那黑影会是楚辞,满足的长叹一声:“是啊,魂都被勾走了,要不是隔着一个空间的阻拦,估计我人都已经不在这了。”
简雨宁一撇嘴:“……我还小,注意点形象。”
慕怀君连忙收敛起过于绽放的笑颜,伸手:“走吧,跟哥哥去找人。”
“找人?”简雨宁没去抓他手,转而拽着他的胳膊:“不应该去找线索吗?”
慕怀君连连点头:“找人是主要的,找线索是顺带的。”
简雨宁现在只有一个感觉——完了,她君君哥傻了,真的。
一大一小离开了绘画室。
里空间没有什么规律可循,慕怀君只能抱着侥幸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
不是所有房间都会有线索,一大一小窜了几个房间都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若要说唯一能算得上奇怪的,估计也就是时间上的错乱,有时候是夜晚,有时候是白天,他们刻意在每一个房间停留半小时,却再也没有遇到之前餐厅和绘画室那般的怪事。
慕怀君猜测,异变的发生要么是有特殊激活条件,要么就是固定的某个时间段。但就之前遇到的情况来看,异变发生得都很突然,不像是有什么触发条件,按照时间的可能性很大,就以表世界的具体时间为标准,在某一个时间段,在某一个房间,出现表里空间重合的现象。
正这么思考着,就听简雨宁一声惊呼:“君君,快看!”
他们如今处在一间卧房。
蕾丝边元素过剩,粉嫩嫩的,还摆放了大量的玩偶和亮闪闪的装饰物,大概率是个小女孩儿的房间。
一张小床,成年人不合适的规格,倒是简雨宁躺上去刚刚好。
之前曾猜想过,这幢屋子里是一位父亲带着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孩子应该是个和简雨宁差不多大小的,如今看到的这间卧房正好从侧面验证了他的猜想。一大一小都将目光落在被粉红蕾丝床罩遮掩住的床上,纱织床帘只露出一个三角形的空隙,以慕怀君的高度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可简雨宁却刚刚好。
那一刻的变化,被简雨宁清晰的看在眼里。
她忍不住小声提醒:“被子里,有东西!”
慕怀君微微弯腰,被子拱起个包来,像是验证里面是个活物,包还突然抖动了一下。一大一小倒也没被吓到,只是盯着观察了好一会,在确定不了危险性时也不敢贸然上去触发,简雨宁目不转睛的盯着,而慕怀君又再度抬起头来环视房间,空间之中没有出现重影,这应该就意味着并没有发生空间的重合。
如果按双线设定来思考的话,除了交叉线就应该还有平行线。
楚辞一队有自己的剧情需要推进,那处在另一个空间里的他们自然也有,现在,说不定就是他们里空间的剧情。
慕怀君将简雨宁推到门口。
简雨宁把门打开,露出黑洞洞的走廊,如果有危险他们能及时跑出去。
慕怀君寻找着可使用的工具,在靠窗边的玩偶堆里找到一根像是绅士杖一样的棍子,棍子旁边站着一个大型的穿着燕尾服头戴高筒礼帽的木偶娃娃,他尝试几次便抽出木偶手里的棍子,实体的触感微微平定了下他的心神。
将弯起的那一头勾住床帘,缓缓将床帘拉得更开。
简雨宁震惊得瞪大了眼。
那床上的鼓包不止一个!而是一大一小两个!
慕怀君微微挑眉,说实话,瞧着像晚上不睡觉偷摸摸藏在被子里玩手机的侄子,大概比简雨宁要小上几岁,有一次他要办事去小叔家住了几天,那晚上只有他和第二天还要上学的小侄子,九点就去睡觉的小侄子,却被他在门外听到了笑声,进去一开灯,床上那小拱包就和这一模一样。
按照之前的猜想,这被子下多半就是主人家的两孩子?
慕怀君思考片刻,递给简雨宁一个准备好的眼神。
手中的绅士杖往里探了探,他放轻了呼吸,慢慢靠近鼓包,可拐杖却在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注视之中直接穿过了鼓包,很显然这是一道虚影,慕怀君轻轻松出一口气,并没有感到失落,收回绅士杖往后退了两步。
盯着鼓包慕怀君再度陷入沉思——这虚影的出现意味着什么呢?
简雨宁走过去,看着床小声说道:“那个是突然出现的,我们进来的时候还没有。”
“突然出现?”慕怀君眉头一蹙:“看来得等一等。”
很快,慕怀君就理解简雨宁所说的突然出现是什么意思。
光线骤然变暗,变化的来临没有给人任何反应的机会。
两边床头上的油灯,周围摆放的蜡烛,一齐散发的光芒几乎将整个房间都照亮,慕怀君再度挑开床帘往里看,床上的两个鼓包挨得很近,他们在不断的颤抖着,寂静的房间中也逐渐响起孩子满是害怕的低低啜泣。
门锁被打开的响动一时打断了孩子的哭泣。
听到动静的两人一齐转头看门。
简雨宁一直站在门边,手上也拉着门,门一直是敞开着的。慕怀君了然的收回视线,开门的声音应该和床上的景象一样,并非实际存在的真实,两小孩依旧还躺在床上没有额外的动静,那只能说是有什么进到了两孩子的房间。
“啊——”孩子的尖叫拥有着极强的穿透力,吓得慕怀君心脏发紧。
他忍不住龇了龇牙,手上的绅士杖也下意识的挥了过去。
不过眨眼间,他就看到黑暗中的角落中出现一团扭曲的黑影,和怪物不一样,和代表玩家的黑影也不一样,就像一团燃烧的黑色火焰,气势汹汹的就朝着床上的两小孩扑了过去,这明显的攻击举动激起了慕怀君的反击。
绅士杖从黑影之中穿过,没有击到什么的实体反馈。
慕怀君一皱眉——又是一个虚影?
孩子已经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一大一小两个灰色的影子,就像之前餐厅里见到的那三人,此时惊慌失措的孩子并没有手忙脚乱的下床逃跑,也没有被吓得蜷缩在床头一动也不敢动,倒像是床边上站着一个人,而两小孩正抓着“他”,又哭又叫的往床边人的怀里钻去寻求庇护。
床边人如何与黑影对峙他们并没有看到。
可接下来的一幕似乎告诉了他们结果。
慕怀君一抬手,勾住简雨宁的脑袋,将小姑娘的脸快速埋进自己怀里,简雨宁有些不好意思的扭了扭身子,闷闷的开口:“怎么了?”
慕怀君看着眼前的场景,叹了口气:“18+画面,不太适合你们未成年。”
第046章 Erised(十三)
简雨宁大概能猜到是什么, 身子朝外扭了扭:“我之前见过的!”
扣着后脑勺的手最终还是松了力度,迟疑的离开, 简雨宁转过头来,一时间还是被眼前的惨烈情景吓得后退一步,手下意识的就去抓慕怀君的胳膊,沉默半晌才干涩的开口问道:“那两个小孩子……死了吗?”
原本充满着公主气息的梦幻房间,此时却沾染上大片触目心惊的血红,一看就是曾经发生过一场可怕的惨案, 慕怀君小心的绕开地板上半凝的血液,试图找到受害者的踪迹。他停在床的左手边,目光扫过床头柜、垂落下来的床单、以及周围的墙壁,都在距离地板较近的位置布满细密的飞溅血点,而地板上的血迹也是并不规则的形状,像是被什么摩擦开来。
血迹旁边是凌乱的脚印。
慕怀君抬脚去比对了一下,鞋印比他的要小上两圈, 却又比简雨宁这个年纪的小孩脚大,看鞋底的形状鞋子应该是带跟鞋, 就这幢宅子的整体风格,他也说不准进入这屋子里的是个半大少年还是一个女人, 也许女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这幢宅子里除了男主人和他的两个孩子,总该有一个女主人,就算不是女主人, 也该有在豪宅里工作的雇佣女仆。
所以,是谁在这房间里杀了人, 被杀死的是那两个孩子吗?
脑中灵光闪过,慕怀君想起那个往床上扑的黑影——难道杀人者是那个莫名的黑影?
这个空间里有怪物存在, 他也是遇到过的,怪物不仅可以伤到他,似乎也可以攻击另一个空间里的玩家,那处于正常现实中的剧情人物被奇怪的空间怪物所杀逻辑也合理,在恐怖游戏里这样的设定也很常见。
比如一些家庭触犯什么禁忌,以至于召唤出这座宅子中镇压的恶魔……
“君君。”
简雨宁拉了拉他的后衣摆。
慕怀君回神转头看她,简雨宁抬手指向角落里的玩偶堆。
“金头发蓝眼睛!”
在一个马戏团小丑似得布偶旁边,一缕沾了血迹的凌乱金发缠绕在小丑的魔术棒上,站在简雨宁的位置看过去,正好能看到两个布偶中间露出来的半张脸,蓝色的眼珠子空茫黯淡,没有任何玻璃质的明亮光泽,死气沉沉的像是一只死人的眼睛。
慕怀君心里咯噔一下。
犹豫片刻才走上前去,用绅士杖拨开了小丑布偶。
一颗脑袋就这么咕噜咕噜的滚落下来,一直滚到两人的脚边。
和简雨宁差不多岁数的小姑娘,金发蓝眼,长得精致漂亮,就像是橱窗里备受喜爱的小公主,但这并不是个洋娃娃啊,或许在前不久,美丽的金发小姑娘也穿着漂亮的裙子奔跑在花园之中,站在屋里透过窗户看着他的父亲还能听到她如银铃般的活泼笑声。
“啊——”
脚下的人头突然不见,黑影从他们二人身上穿过,扑向了床上。
被记录的画面一次又一次的展现在他们眼前,向他们诉说着曾经的痛苦和绝望。
慕怀君察觉到简雨宁在微微发抖,便将小姑娘往怀里揽了揽,出声转移她的注意力:“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我们身处在里空间,除了空间上的混乱,还有时间上的混乱,而这些展示出来的画面,就是我们需要寻找的其中一个剧情片段。”
但有些房间有,有些房间又没有。
房间的特殊性他不认为是随机选择的。
“君君,这里会不会也有碎片?”
慕怀君抿了抿唇:“找找看。”
简雨宁坚定的点头,放开慕怀君的胳膊,大着胆子的去翻看离她最近的玩偶堆。
而慕怀君则是走到床边,抬手扯去表面上有大片血迹的被子。
一只青白的胳膊撞入眼帘。
棕头发的小男孩约莫三四岁,浑身上下都染满了鲜血。
因为之前被子堆在一起,又被床边的血迹吸引了注意力,慕怀君并没有发现被子之下还有一个小小的受害者,相比较于小女孩的悲惨,小男孩的尸体保存得完好,慕怀君压低了身子,仔细去寻找尸体上的线索。
手并没有触摸到尸体,这依旧是一个虚影。
但他还是发现足够推翻他之前猜想的痕迹。
小男孩几乎是面朝下的趴在床上,背上衣服完全被血浸透,慕怀君目光死死的盯住衣服上的那几条口子,纵向,不过一指节那么长,总共有七条,如果说姐弟两都是被怪物杀死,为什么姐姐惨遭分尸而弟弟尸体保存完好?
这口子没有规律的遍布着,慕怀君不由得在脑海中幻想出一个画面。
一个人手持尖刀,他发现了被子里藏着的弟弟,便以自己的体重优势压上去,用手脚摁住在被子中挣扎的小孩,手上的刀子狠狠的扎了下去,然后一刀、两刀、三刀……就算小男孩已经没了气息停止挣扎,他依旧没有停下凶狠的动作。
慕怀君忙把被自己扯开的被子又拉了回来,果然在被子上找到了一样的刀口。
说起刀子,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绘画室里遇到的异状。
那些画也同样被刀子刺穿,而那只怪物的双手就似十柄尖刀。
但不一样……这些刀口遍布的数量和位置,不像是怪物的手造成的,这是否意味着,姐弟两可能不是被所谓的怪物杀死,而是被人为所害!那个人会是谁?进入房间的人?还是黑影?既然里空间可以存在像他们一样的人,那是不是曾经也存在过谁,然后在特定的时间表里重合之时,对姐弟两下了手!
尸体无法触碰,转眼之间又会消失不见。
慕怀君也只能暂时将疑惑放下,开始找可能存放着碎片的物品。
“君君!你过来看!”
慕怀君正趴在地上往床底看,就听简雨宁呼唤的声音里有几分急切。
他转过身来看过去,简雨宁将周围大大小小的玩偶都搬开,独露出靠着墙站的那个绅士木玩偶,慕怀君手上的绅士杖还是找它借的呢,这木玩偶脚底装置着一块厚厚的圆形木板,这才能让它能稳稳当当的站立着,如今挨得近了,这玩偶竟然比简雨宁还要高上一点,简雨宁双膝弯起,双手撑着膝盖,微微仰着头看着玩偶的面部。
玩偶带着黑色礼帽,帽檐几乎遮住了他半张脸。
慕怀君挪了过去,单膝跪地,看到令简雨宁惊奇的地方。
这个玩偶,眼眶之中嵌着一双天蓝色的玻璃眼珠子。
一大一小目不转睛的盯着。
突然……
慕怀君狐疑开口:“它是不是看了我一眼?”
简雨宁咕噜吞咽一下,点了点头:“眼珠子动了!”
慕怀君眨眨眼,从简雨宁的右手边绕到左手边,那眼珠子竟然也跟着滚动到了左边!大概之前遇到洋娃娃的事和绘画室的惊险经历让他有了抵抗力,他不仅不怕的啧了一声,还抬起绅士杖往木偶的脸上戳了戳,硬邦邦的还发出咚咚的空响,这木偶是空心的。
简雨宁:“他的眼睛和之前那个洋娃娃,还有画里的姐姐都是一样的。”
蓝色的眼睛频繁出现,肯定不是偶然。
慕怀君深吸一口气,把简雨宁往身后拽了拽。
紧接着,绅士杖狠狠的抽在了木偶的脸上。
木偶的关节并非完全固定着的,这一绅士杖下去,木偶的脑袋离了身子,飞撞到墙壁上又反弹过来,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又咕噜咕噜的滚了两圈,没了头上的帽子,一头金色卷发散落下来。
慕怀君无语:“这年头木偶都还搞女扮男装的啊?”
简雨宁眨眨眼:“比电视剧里演的好,看不出来。”
慕怀君伸手,只敢捏住一撮金发。
往上一提,就听到一点不一样的声响。
心里膈应的捧住木偶的脑袋,从脑袋下的那个小洞往里看,黑乎乎的也看不到什么,又抖了抖,可里面的东西比这洞要大,根本掉不出来,也只能看到露出的一点尖尖,黑色的,边缘锋利,像一块黑色的玻璃碎片。
慕怀君手指去摸了一下。
实体,可以触碰,不是虚影!
把木偶脑袋往简雨宁怀里一塞,慕怀君掏出了口袋里的黑卡。
黑卡上还是那行字,可仔细一瞧,又有一点不同——[获得重要道具:不知名不知用途的碎片X1,已成功收集该道具2/7]
竟然真的是道具!
他们没有遇到任何危险,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就这么简单到手了?!
道具来得太突然,让他有些茫然。
脑子里被各种线索搅得一片混乱,身体却下意识的拽住简雨宁,毫不犹豫的窜出房间,他怕那个守着碎片的怪物突然从哪冲出来攻击他们。门在眼前彻底关闭,他提着心伸手去摸时,已经变成一片平坦的墙壁,慕怀君没敢放下心,也没有解释一句,拉着简雨宁的手快步走到走廊的尽头。
扭动门把手露出一条缝,他顿住了动作。
里面有光透出来,同时还有光里一闪而过的黑影。
往后退一步,抬脚把门猛地的踹开。
门后抬着凳子的男人一脸惊诧的与他们对上了面。
简雨宁探出半个头来,看了眼门内的人,小声道:“是和我们一起的两个叔叔。”
第047章 Erised(十四)
简雨宁用上了一起这词?
慕怀君心想, 这两位大概就是和他们在游戏开始时出现在同一个房间的人。
男人也认出了慕怀君,缓缓放下凳子, 让开了门口。
慕怀君带着简雨宁走了进去,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屋里的两个人。
两人男人,一个年轻些应该和他差不多年纪,一个要年长一些,皮肤黝黑粗糙,身形矮壮, 皱纹深深的脸上一双大小眼,看着人的时目光阴仄仄的,打一眼就让人觉得这人有些不像好人。
中年男人先看了会儿慕怀君,才又看向他身后的简雨宁,眉头皱起一个疙瘩。
慕怀君将简雨宁往后挡了挡,这男人表情上的厌恶没有半分遮掩,这人明显很排斥他们的到来。
年轻小伙关上门走过来, 几人面面相对,气氛沉闷, 谁也没主动开口。
简雨宁抱紧怀里的木偶脑袋,紧紧的贴着慕怀君。
“你受伤了?”年轻小伙看到慕怀君包裹起来的手, 首先发问:“是遇到了什么?”
“你们没有遇到?”慕怀君没直说, 反问。
年轻小伙想了想:“我们遇到了奇怪的东西,但没发生冲突,逃走了。”
慕怀君想了想, 抬起手给他们看:“我遇到了怪物,手脚都很长, 脑袋长得像颗酱油卤鸡蛋,你们要是遇到了不要硬刚, 能逃就逃,但如果你们遇到的是一团黑影……”
他停下了声音。
中年男人压着声追问:“黑影是什么?”
慕怀君有些不喜欢这个人的眼神,说话还恶声恶气的,要不是彼此之间没有产生什么冲突这个游戏大家又是队友,他估计都懒得和他多说一句话:“黑影是另一个空间的玩家,你们遇到就是黑影吧?”
小伙愕然:“玩家?!你怎么知道的?”
慕怀君:“我遇到过一次,尝试过和他交流。”
中年男人估计不信:“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是玩家?”
慕怀君坦然直说:“没证据,你们爱信信,不信算,对我而言也没什么差别,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无,如果真的有另一波玩家的存在,这个游戏就不单单只是我们一边人的事。”
想到楚辞,还是多解释了一句,起码给这些人提个醒。
打起来他是不怕楚辞吃亏,可自己人先内讧高兴的可是boss。
两男人思索片刻后,一齐抬头在空中快速对视一眼,也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共识。
慕怀君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戒备的带着简雨宁往后退了退,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对方大概也同样对他们放不下心来,两人凑一块往另一个角落走去,头挨着头小声交流着,时不时还隐晦的朝着他们看上一眼。
靠着墙边,简雨宁安静的贴着他,借助着身体的遮挡尽量把木偶脑袋藏起来,抬手安抚的摸了摸简雨宁的头发,慕怀君抬头环顾四周观察起这个房间。
很大的房间,屋里摆放也格外凌乱,没有那么精致的装修。
椅子东倒西歪,地毯肮脏翻折,杯盘四分五裂,剩下几个金属物件也找不出一件完好的,不是被扭成麻花就是被戳了几个洞……除了这些零零散散遍地都是的杂物外,整个房间最瞩目的便是房间正中央的木摇篮。
木摇篮的顶上,用绳子挂着一个风铃似的东西。
抬手一碰就稀里哗啦的摇转起来,应该是专门用来吸引逗弄小婴儿的玩具床铃。
窗外的亮光投射进来,床铃上的金属亮片闪闪发亮,几次都晃了慕怀君的眼睛,他微微眯起了眼,一直上扬的视线逐渐下移,狐疑的打量着木摇篮。
刚刚……他似乎看到木摇篮动了一下?是被晃花了眼?
“我们先走了。”年轻小伙突然给他打了声招呼。
慕怀君自然的收回视线,对着小伙点了点头。
两人朝着门走去,打头的中年男人却一脚踩到的什么东西,在地毯下面藏着,因为鼓起的褶皱很难让人发现,两人脚步一停低头看,年轻小伙蹲下身掀开地毯,位置原因,慕怀君看不到地毯之下的东西,直到年轻小伙把它拿了起来。
把手之上顶着一个圆球,圆球镂空,轻轻一动就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这东西他见过!
在餐厅里见到的婴儿手摇铃!
“咯吱——咯吱——”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手摇铃上时,木摇篮开始一下一下的摇动起来。
慕怀君转头看向窗外,朦朦胧胧的光线以人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暗,算算时间其实也差不多了!心里逐渐涌上的危机感让他绷紧了身子,搭在简雨宁肩膀上的手无意识的捏了下手指。
简雨宁抬头看他,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慕怀君的表情明明看起来很严肃沉重,但她怎么觉得眼睛在发光呢。
就像……就像……对!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她要上台表演节目,爸爸妈妈坐在台下的椅子上就是这表现,明明激动得眼睛不断的往她身上看,还想抬手给她打招呼,但又顾及着公共场合的礼仪,不想表现得太高调,只能压制着自己的高兴,板着脸又挺直着身子坐着。
小孩年纪还小,语言匮乏,只能拿自己曾经看到的场景来形容。
如果让慕怀君知道她的心思,这会儿也有时间,肯定会认认真真的和她说。
这叫做迫不及待,却又不得不强自按耐。
毕竟……这会是他再一次见到楚辞的机会!
“保护好自己,拿好这颗头。”慕怀君放下手,语气里竟听得出几分欢快:“游戏开始了。”
——
情况看似是所有玩家团结起来一起通关游戏,实际上团体内部依旧脆弱不堪,大家都各有各的心思,也谁都不会对一个丝毫不了解的陌生人付出全部的信任,楚辞也不求他们能相信他、听从他的指令,毕竟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不是寻求别人的帮忙,也不想成为一个负担起别人生命的领导者。
面对着诸人复杂的观察视线,楚辞淡然的端坐着。
大家忙活了一晚上,又受到太多的信息冲击,此时不稳定的状态并不合适立刻去寻找新的线索。
贵族夫人和玩家们说过,厨房可以自行使用。
时间流速虽与现实有差别,但体力流失和疲惫感饥饿感却是真实的,楚辞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进与待客厅相连的那个厨房,厨房比较老,还是烧着木柴的灶台,一块木质案板,几个装着食材的木框和金属制的锅子。
张华跟在他身后,看看人,又看看粗糙的灶台。
感觉自己光风霁月的老板,不是很适合这样的地方。
想了想,上前后迟疑的开口:“老板……要不我来吧?”
楚辞看向他:“你会做饭?”
张华点点头:“不会太复杂的,但番茄炒蛋还是会的。”
西方设定,就别想着有大米饭什么的,唯一的主食可以蒸个土豆,要不就把那干面包也放上去蒸一蒸,软了将就着点炒菜填一填肚子,算不上好吃,但也没人抱怨,吃饱了肚子也安了心,一个个的找个位置坐下来休息。
三个姑娘互相挨着,小声嘀咕半天后,
扎马尾的姑娘出声:“大家既然要一起通关,就先互相认识一下吧。”
“你们可以叫我小钟,我们三个是一个队伍的,她是彤彤,她是燕燕。”
楚辞正对上姑娘看过来的目光。
轻轻一笑,声音温和:“我姓楚。”
张华跟着开口:“可以叫我华子。”
秃头青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光溜溜的头顶:“老孙。”
身旁一直都垮着一张脸,就像谁欠了他钱的青年不情不愿的开口:“叫我强哥。”
最后一个没开口的,是那个一直都显得很紧张,手臂受伤的男生。
“叫他小李就行。”老孙替他开了口。
强哥瞥了人一眼,不满的低哼一声就抱着手臂坐下了。
大家都互相认识了一下,彼此间紧张的气氛也缓和不少。
燕燕一次又一次的偷看向楚辞,姐妹像是看出了她心里所想,替她开口问道:“楚先生,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有没有具体方向?”
楚辞坐直了身子,听到这问话也没有去推脱几句表示客气。
人心既然已经往他这偏了,他需要做的不是推出去而是稳住他们立场。
“晚上六点到早上六点的时间区间,是我们接触另一个空间玩家的机会。”
“要想通关游戏,需要双方之间的合作,将两个空间里的线索合并,才能得到真正的剧情。”
“夜晚之外的时间,我们不仅需要休息,还需要去寻找只有表空间才能找到的线索。”
“那个贵族夫人是好是坏?”彤彤抬手发问:“我们要不要去接触一下她?”
楚辞微微摇头:“安全起见,不宜惊动她。”
唯一大家都知道的线索指向被楚辞反驳,自然有人不甘心。
楚辞淡淡的扫了一眼坐在沙发扶手上抖着腿的强哥,轻飘飘的丢下一枚重磅炸弹。
“这个游戏有线索道具。”
“什么?!”打着自己小主意的强哥立马被拉回了注意力。
“是什么道具?!”小钟无意识的捏紧了燕燕的手,果然如小姐妹猜测的,这位楚先生还知道一些他们所不知道的线索!
相较于众人的躁动急切,楚辞依旧稳如泰山,脸上表情半点没变。
他垂下眼睑,小嘬一口杯子里的热水。
腾腾而起的水蒸气模糊了他的面庞,越发的让人琢磨不透。
强哥本就是个急性子,见人半天没有回复,提了声音:“所以到底是什么道具?!”
第048章 Erised(十五)
声音震得旁边的老孙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喂!”楚辞的置若罔闻, 强哥急躁的抬脚踹了一下茶几:“和你说话呢?!怎么不继续说?!”
彤彤厌烦的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小声嘀咕:“你以为你谁啊, 人还得必须听你的不成?”
小钟连忙轻拍了她一下,她们三个姑娘也不好得和一个大男人起冲突。
燕燕往后缩了缩,忍不住看向楚辞,期待他怎么处理,其实照她看来,这个叫强哥的小青年会如此嚣张, 肯定有自己的依仗,不说通关但保命肯定是没有问题,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有群体合作意识,前面几十年养成的性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
这位强哥脾气的确躁了点,但他每一次问出口的问题也都是他们想知道的。
虽然这样空口套白狼很没品,可为了活命谁还会在意道德素质问题。
楚辞一反之前的好说话,强哥已经怒发冲冠, 他才轻轻的回了一句:“我没有对你坦诚的义务。”
强哥一咬牙:“那你之前……”
楚辞抬眼看他:“所以?”
强哥紧紧抿着唇,人高马大一个直溜溜的杵在茶几前, 凶狠的眼神锁着坐在沙发上的人,明明他是站着的, 因为生气浑身上下都扬着一股子不好惹的气势, 可令他无力的是依旧撼动不了眼前人一分一毫。
楚辞把茶杯放下,抬眼看来:“坐下。”
强哥浑身一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推到老孙旁边了。
老孙连忙拉了拉他的胳膊:“你何必和他对着干!”
强哥使劲儿抓了把脑袋, 甩开老孙的手:“我就是觉得他不可信!”
不甘不愿闹脾气似得一句话,却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沉默片刻, 楚辞温和的声线缓缓而起。
“道具会在晚上出现。”
“能触碰到的只有里空间玩家。”
“啊这……”小钟不解:“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也拿不到这个道具吧……”
“肯定有我们需要做的事。”彤彤思索片刻后说道:“楚先生你觉得我们该做些什么?”
楚辞开口:“你们自己应该有了打算。”
“白天还是去巡查建筑中的房间,多留意一下有关金发蓝眼女性的线索, 还有未出现过的宅子男主人,我想这里曾经也至少生活着一个孩子。”
强哥眼神一动,他和老孙在餐厅里见过漂浮着的洋娃娃,的确没往孩子这方面想过。
“小钟你们三人可以再去一次图书室,应该还有线索没有找到。”
“张华,你跟着小李。”
楚辞站起身来,其他人也准备好出门搜寻。
张华看了眼缩手缩脚很紧张的小李:“老板你要一个人……”
楚辞对他一笑:“不用担心我。”
张华只能点点头,朝着小李走了过去。
楚辞最后叮嘱一句:“五点时回到这里,整理线索。”
小姑娘们已经迫不及待的跑出了门,张华拉着小李往厨房里走,想找快木板帮人固定一下伤势,待客厅里只剩下老孙和若有所思看着楚辞的强哥,楚辞也准备离开时,强哥连忙开了口:“喂!”
楚辞回头看他,面上不见任何不耐。
强哥最烦的就是这种心机深沉的人,从头到尾竟然连情绪都没变过!就刚刚他那态度,有点脾性的肯定会生气吧,就算打不起来也肯定不会再给他一个好脸,但楚辞面对他时,笑容依旧温和有礼,直让他浑身不自在。
抿了抿唇,强哥语气冷硬:“你是不是还知道别的事?”
楚辞回道:“你想知道吗?”
强哥那肯定是想知道的,这还用说?
楚辞却微微摇头:“我不知道,所以希望今天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说完,转身离开了待客厅。
强哥磨了磨牙,招呼着老孙:“走了!”
老孙摸着脑袋:“他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强哥皱着眉头:“你傻啊!就他那样肯定知道啊!”
声音不小,刚出门的楚辞听得个一清二楚,淡下笑容的俊美面庞显得有几分冷漠,实际上,他能说的也都说了,没说的那都是他自己也不确定没必要的内容,欺骗他们没有任何意义,不过,他想要的也是这般结果。
他知道的多,他有能力,不管信不信,这些人都会跟着他的步调走。
对于这些队友,他需要的不是信任,也不是有多厉害的实力帮着他找线索,他要的,不过是不添乱。
楚辞将心神放到眼前的门上。
昨晚他搜查过第三层和第二层,第一层的情况暂时不明。
除了待客厅和连带着的厨房,昏暗的走廊一路到头,有很多关闭着房门的房间,像是有一段时间没有打整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浓厚的阴霉气味,楚辞走得很慢很稳,每一扇门前都驻足片刻,伸手尝试去打开,可最后能打开的只有两间屋子。一个应该是杂物间,各式各样的东西凌乱的堆放在其中,一眼望去,只能看到盖在物体上的灰白布帛。
也不在意这肮脏得无处下脚的环境,楚辞没有任何犹豫的迈入其中。
抬手拉下布帛,灰尘飞扬。
“咳。”楚辞轻轻咳嗽了一声,抬手捂住口鼻,看向角落里摆放的东西。
有箩筐,有木箱子,还有一堆杂乱的辨认不出是什么的物件。
箩筐上有个木盖,箱子却是上了锁,掉落在地上的八音盒支离破碎。
八音盒里随音乐旋转起舞的陶瓷小人,有着一头金色卷发。楚辞捡起来一看,是一双蓝色的眼睛,将小人放在一旁的凳面上,移开阻挡的木架,捡起盖子已经摔掉的八音盒,盒子里的红绒布翻折起来,露出里面的一把小小的钥匙。
楚辞并不意外钥匙的出现。
这是他昨晚上使用技能的被动。
强行遇到危险,只要成功度过危险时间,两个被动效果中其中一个被动效果就会有概率发生。
被动效果被处罚,会增加他找到线索的概率,当然,这个线索并不一定会是关键线索。
小小的钥匙,似乎和木箱上的小锁很搭配。
如果按照严密的逻辑来说,就这么一把小锁根本起不到什么防护作用,一锤子就能砸开,可游戏嘛,总得给玩家找到线索的机会,不必太纠结这点“漏洞”,楚辞抬手打开箱子,箱子里的东西都归置的整整齐齐。
靠角落的位置是几本书籍。
最底下有一个首饰盒,首饰盒旁边有几朵干花和几片干树叶,干花干树叶之下是一耷被绳子系着的信封,楚辞仔细观察了片刻,打开箱子旁边的箩筐往里看,箩筐里堆放的都是衣服,女性衣服。
看起来似乎没有箱子里的东西来得有价值。
书籍以诗歌为主,歌唱爱情的美好。
首饰盒里并没有什么价值连城的首饰,或是一个贝壳,或是一颗颜色漂亮的小石头,还有用纸叠出来的花朵,甚至还有一颗小孩的乳牙,楚辞小心的将首饰盒合上,放回到原位才去拿那一叠信纸。
快速的将信纸上的内容扫完,收起放好,关上木箱,扣上锁。
对于曾经的所有者来说,这一箱子不值钱的东西,也许才是她最珍贵的宝藏。
她叫安洁儿,一位如天使一般美好的女性。
她有一位深爱的丈夫,也有两个可爱的孩子。
但她生病了,无法治愈,最后离开了人世。
楚辞想起在绘画室里看到的画,丈夫对于爱人的离世十分痛苦,所有承载着他感情的画作便透着一股痛彻心扉的哀伤,再结合图书室里得来的死而复生的线索,一个最简单的故事线逐渐在他脑海中成形,暂且不论那位“贵族夫人”在其中的作用,单就男主人与女主人而言,也许表里空间的存在和混乱,就和这死而复生有关系。
当然他并不相信什么死而复生。
那位女主人也并没有成功复活。
他现在只想知道,所谓死而复生的“法子”会是什么,又与恶魔相关联,最直接简单的猜想就是男主人与恶魔达成了交易,只是最后没将女主人复活,却产生了对他们进行攻击的怪物。
不对……楚辞站起身来往外走。
如果是这样的话,贵族夫人的存在就很难定位了。
看来还需要更多的线索才能完善这个故事。
手拿出衣兜里的黑卡看了一眼,时间还早,楼上楼下并没有传来什么慌乱的动静,玩家没有遇到危险也没有遇到怪物,此情况一直持续到六点的话,便可以确定白天的时间对于玩家来说是暂时安全。
抬头看向最角落的房间。
左手边,扭动门把手,进去便是一个十分宽敞的大房间,比昨晚上的那个绘画室面积要大,可就是这个大房间,却空得有些异常,一路过来,那些打不开的房间不说,就能打开的房间里基本都摆着些东西,有人用没人用也一眼就能辨认得出来。
整栋豪华的大宅子,只有一个女人在使用。
没有成群的佣人,很多房间都长时间无人打扫,开门看到内里情况时的第一印象,只有杂乱和肮脏,可这个房间就显得格外特别,明明空空荡荡,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但不论是地板还是墙壁,都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的污渍。
在异常的环境中,如此普通平常的场景才是最大的异常。
楚辞抬脚走了进去。
味道很刺鼻,但视野之中却寻找不到气味源。
能到正式关卡的玩家,暂且不说实力如何,但一定对某种东西印象深刻,它是所有玩家面临的最紧迫也最惧怕的危机——死亡。这个房间里就充满着死亡的气息,这也许是一种比较抽象的形容,实际上,这股难以消散的味道中是腐烂与血腥的糅杂。
很重,重到似乎置身尸山血海中。
楚辞目光落在墙壁上。
红色的墙纸上有着明显的四道长长的划痕,也有部分较短的凌乱划痕,看起来像是被某种利器用力划过,以人的力道作为标准,一来不可能划出那么深的痕迹,二来无法不间断的持续这么长的长度,倒是那只手上带着利刃的怪物很有可能。
楚辞每一步都走得很重,手指曲起在墙壁上敲打。
“咚咚——”
楚辞眼神微动,敲的力更大了一些,两种声音的对比有很大的差别。
一个比较闷,一个比较脆,一个比较实,一个比较空。
墙纸没有被切割的痕迹,之前乍一眼看来,因为窗外阳光的原因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如今离得近了,才发现一点端倪,这墙纸……较另外几面墙的颜色更深一些,粗粗的硬干绒触感,还有一些金色的花纹,金色花纹的颜色反而衬得更明亮一些。
这也许是一块新贴上去的墙纸。
进行合理猜测,墙纸背后有一个被刻意隐藏的秘密房间,但不知道该怎么进去。
楚辞站在墙边上看了片刻,又转头离开了,心想着等六点之后再来看看。
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只能再度压下内心的不耐和急躁。
没有任何停留,快步走向一层的右手边走廊。
第049章 Erised(十六)
“铃铃——铃铃——铛铛——”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各式各样的声音充斥在这个房间里, 份外嘈杂。
简雨宁缩在两个柜子移开后的角落里,牢牢抱住怀里的木偶脑袋, 没有关注慕怀君那边,目光看向门的方向,她知道自己人小,以前两个游戏也是运气好,她没有什么大贡献却因为能藏能苟不给人添麻烦所以才被带着通关了两次。
既然无法帮忙她不会强行的凑上去,更不能给君君拖后腿!
简雨宁深深吸了一口气, 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到最小,脑中快速思考着如果遇到危险该怎么从这个角落跑到门口。
慕怀君快速看了一眼简雨宁,又看向那摇动得仿佛上了马达的摇篮。
都快摇出残影了!这要里面真的有婴儿,都能给婴儿进行飞跃加速!
“快走!”中年男人见状低喝一声,和青年两人便快速的朝着门靠近。
可要开门时,却被一声凄厉的惨叫吓得滑了手。
那样的声音他们所有人都听过,也是他们所有人的噩梦!
血!满地都是血!
喷洒而出沾染在本就暗红的墙壁上, 却依旧能看到那滴落时的滑痕。
慕怀君看着蔓延到脚前的血液,就算曾经见过更恐怖更恶心的现场, 却依旧还是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压下涌上来的恶心感, 连忙往旁边挪了一步避让开, 目光一扫周围,房间里果然开始晃动起虚影,特别多, 重重叠叠的,几乎填满了整个空间。
惨叫一声接一声。
凄厉, 痛苦,充满着绝望。
事发突然, 慕怀君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看着喷溅的血液洒了自己全身,没有温热的感觉,也没有实体的触感,可看着衣服上的斑驳血迹,还是忍不住恼怒的“啧”了一声。
这时“咔”的响起一声。
准确捕捉到异样声音的慕怀君第一眼看向的是门的方向。
本欲逃走的两个男人还站在门口,注视着另一个方向满面震惊。
慕怀君走进血泊之中,从重重黑影中穿过,一眼就看到墙上多出来的门。
漆黑,泛着一点金属的光泽,没有窗户的一道铁门。
铁门此时透开一条缝。
里面传来的声音是女人痛苦的哀嚎交缠着短促压抑的哭泣。
正当他一咬牙准备推门进去看时,清脆的婴儿哭声乍然而起。
一时间浑身发麻。
他急速回头看了一眼木摇篮。
依旧在摇晃着,但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立体环绕的音效让人辨不清婴儿的哭声从何而来,似无处不在,又似近在咫尺,慕怀君下意识的向后转头看去,墙面被投上扭曲的影子,烛光闪烁中,房间里一个庞然大物似有着三头六臂,它伸出的触手缠住了脆弱的脖颈,伴随着一声骤然拔尖的婴儿啼哭,鲜血如泉喷涌,一颗头颅被硬生生的扭了下来。
那团象征着头颅的影子似乎从墙壁脱离飞了出来。
“咚”的一声响。
慕怀君转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骷髅头!白的!眼窟窿正直直的与自己对上了眼!
“啧!让开!”中年男人突然爆出一声低喝,一声剧烈的轰响紧接其后,慕怀君看过去,中年男人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锄头,此时锄头正狠狠的敲砸在门上,意图将莫名被彻底锁上的门给破开。
慕怀君没想到门会被关上。
但此时也顾不得去想,在婴儿的啼哭中,那低低弱弱的女人啜泣声从未间断,只是若隐若现,时有时无,让人很容易被刺耳的婴儿啼哭给忽略,他转头看向开了一条缝的铁门,脚下踌躇。
里面是另一个空间,之前他们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并未发现。
在异变产生时出现,想也知道这背后肯定隐藏着什么线索,但同样的,这也是一个最直白的陷阱,没有丝毫掩饰的危机。慕怀君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从未想过退缩,眼中也只有越来越明亮的坚定。
他抬手将铁门拉开。
一股浓郁至极的血腥味直冲进鼻腔。
说实话,这种味道不论闻多少次都无法习惯,都能让人产生生理性的反胃,慕怀君抬手捂住口鼻,在门口等了会儿都没听见里面传来什么不一样的动静,也没看见谁往外来,便大着胆子迈步进去。
这是一个比外面房间要小三分之二的逼仄空间,就像一个小厕所。
地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木盆、金属盆,还有一个大木桶。入目可及之处,血,到处都是血,几乎将整个小房间都染成了红色,慕怀君一脚踩在血泊之中,隔着鞋子似乎都还能感受到脚下的湿滑粘稠,这让他浑身都笼罩着强烈的不适。
一个女人此时正瘫坐在地上。
女人穿着一身宽大的睡裙,白色的布面全是斑驳的血迹,其中以下端最为浓厚。
一头棕色的长发垂落下来,双手搭在身前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是她,在哀怨痛苦的低泣着。
慕怀君盯着女人的背影观察片刻,背靠着墙壁手四处摸索,终于让他摸索到一把摆放在木架顶端的木梳子,没有丝毫迟疑的就将木梳子丢了过去,见木梳子从女人的身体里穿过,他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踩踏在黏腻的血液上,落下一个个脚印。
慕怀君走到女人的身后,低头看。
突然间,女人身体一挺,手猛地往前一杵。
正前方是一个木盆,女人的动作搅动出“哗啦”的水声,慕怀君定睛一看,瞳孔因为震惊而猛地的缩了一下,捂住口鼻的手无意识的收紧,让他一时间无法吸入空气而屏息了几秒。木盆里有一团黑黑的东西,东西在不断的鼓动着,像一坨有生命的肉块!
女人的双手正死死的掐住肉团。
“为什么……为什么……”
慕怀君连忙压低了身子,竖着耳朵仔细听那模糊的低语。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
“怎么会是怪物!你为什么会是一只怪物!”
嘶哑的声音中充满着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和难以接受的不甘。
“我的孩子不会是一只怪物!不是!不是!”
慕怀君清晰的捕捉到那一句“我的孩子”。
目光落在盆里的那团肉身上,这绝对不是一个抽象的形容!这真的只是一团黑肉,他甚至辨认不出哪里是头哪里是脚,那触手一般在盆里摇摆缠绕的东西也就非常姑且勉强能称得上一双手臂,所以这女人要把自己的孩子掐死,分辨得出哪里是脖子吗?
事实证明,女人根本无法杀死它。
而女人的精神状况也非常奇怪,如梦中惊醒般又倏地收回了手,抱着自己的身体抖若筛糠,嘴里嘶哑的质问又再度转换成了痛苦的哀泣:“不、不……你是我的孩子,我不该这么对你……你是妈妈的好孩子……”
反反复复,女人沉浸在一种诡异的癫狂状态。
慕怀君听了两遍后便开始搜寻起房间里的其他角落,他甚至将盆里的那些血水都全部倒掉,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他看到三层木架的中间有一把剪刀,都想去拿起来看能不能用来防身,但那也只是一个虚影的存在罢了。
往后退到门边,慕怀君只能静下心来等待。
异变产生时会有时间上的错乱,可能等一会儿就转换成另外的场景。
疯疯癫癫的女人一会儿哭一会儿怒,最后还是接受了现实,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大量的鲜血淅淅沥沥的从她的睡裙之中滴落而下,她浑不在意自己破败的身体,转过身来朝着门走来。
慕怀君连忙贴墙。
女人低垂着头,凌乱的头发将脸庞完全遮住,根本看不到她的样貌。
慕怀君微微屏住了呼吸,女人走到他的面前就停了下来,此时他也有点辨认不出女人是个虚影还是个真实的存在,他可以闻到她身上刺鼻的血腥气以及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也可以听到她粗重的呼吸,还有从身上流淌而下的血液,正滴答滴答的汇入脚下的血泊之中。
女人停住了,停在他的面前。
慕怀君能感受到急速的心跳正撞击着胸腔。
女人缓缓的抬起了头。
凌乱的头发之间,浑浊的左眼珠子透着空茫的蓝。
她似乎看的不是慕怀君,抬起头来后没有任何停留又转头看向门外,身子艰难的扭转,却因光着脚在湿润的地面上行走而不小心滑了一下,她撞在了门框上,却没发出一声痛呼,整个人依旧失魂落魄的离开这个狭小黑暗的房间。
突然从房间里走出个鬼似的女人,吓得门口两人砸门的动静更大了。
慕怀君看了眼被摆放着畸形婴儿的木盆,又看向缓慢往外走的女人。
女人没有离开的打算,而是走到房间中心的摇篮处。
空荡荡的手臂间像是怀抱着什么,女人将“它”轻柔的放进木摇篮中,木摇篮在她手里开始轻轻摇晃起来,女人嘴里吟唱着断断续续从未听过的摇篮曲,这时,房间内环绕着的一直未曾停歇过的婴儿啼哭慢慢收了声。
“哗啦——”
“叮铃铃——”
木摇篮头顶的摇铃转动着、摇晃着,如果没有周围印在墙壁上扭曲的黑影,没有遍地流淌的鲜血,也没有木摇篮前那一身被血浸透的红色睡裙,更没有之前盆里那畸形诡异的婴儿,这会是一副多么温馨又美好的画面。
慕怀君走出了那间令人窒息的密室。
一股非常明显的凉意爬上背脊,他猛地的一个激灵,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冲撞着他的神经。
来不及回头!也没有时间辨别!
只听到耳边乍起一声尖叫——“背后!”
第050章 Erised(十七)
简雨宁尖叫响起的同时, 慕怀君反应灵敏的向着右手边扑了过去。
用力太猛,脚下还打了个踉跄, 脑袋硬生生在墙上撞了个脆响。
急忙回头一看,先是一双精瘦细长的黑手探出撑在两边的门框上,随后一团黑黑的东西就从门里爬了出来,不同于之前遇见的两只怪物,这只怪物的体格不是特别大,但却长得份外可怖, 他以为之前见到的那两卤鸡蛋头已经是审美低谷,哪曾想到还有更地狱级别的,难怪投影在墙上的影子是三头六臂,可不就是真正的三头六臂嘛!
三颗卤鸡蛋长在身体的不同部位,正顶端一个,脖子歪扭,一个长在了骨头畸形凸起的背上, 没有脖子的支撑,像是嵌在皮肉之中, 面部朝上,最后一个长在右边咯吱窝, 面部倒挂。六条手臂长短不一, 闹着玩儿似得乱长,和画室那只大蜘蛛似得怪物一样,有四条手臂细长, 关节翻折着支撑着身体,怪物显然也是靠着这四只手臂来移动, 另外两只手臂相比之下显得正常挺多,就长在顶端那颗脑袋的两边, 五指之中都攥着一个熟悉的小型手摇铃。
它双臂撑在门框上,将自己彻底挪出狭小的房间。
刚刚慕怀君要是躲得不及时,那一只爪子估计能抓在他身上。
缓缓的松了一口气,慕怀君压低了身子,快速扫了一眼门的方向:“还不行吗?!”
青年大声回道:“不行!打不开!”
看来这是一个必走的剧情了!突破点是什么?需要找到那块碎片?!
慕怀君快速的在房间里观察着,试图找到一个能藏碎片的地方。
“呜哇——”
再度响起婴儿啼哭,慕怀君连忙把视线挪回怪物身上。
怪物顶端的那颗脑袋朝着慕怀君的方向转了过来,不再是之前怪物那黑洞洞的两窟窿,这张椭圆形的脸上,眼眶里嵌着两只眼睛,只是一高一低看着实在别扭的很!光线昏暗,跳动的烛光下怪物的眼睛反射着光,如刀子般凛冽的杀意直让慕怀君不寒而栗。
但怪物似乎对他不怎么感兴趣。
面向转移,然后定在角落里简雨宁的方向。
慕怀君心一提,连忙贴着墙壁朝着简雨宁靠过去。
怪物看了会儿后就又转移开视线,最后,是靠在门边上的中年男人和青年。
似乎在思考着谁是更容易解决的猎物。
手在地上快速挪动着,怪物朝着门口的两人冲了过去。
中年男人手持锄头,见怪物袭来,大喝一声,锄头狠狠朝着怪物的脑袋锄了下去,锄头压制着脑袋,虽没有直接把它的脑袋的头盖骨给砸碎,却也成功阻止怪物突进的动作,中年男人用上最大的力将怪物的脑袋往下压,可显然,怪物的力气比他要强劲一些。
当机立断,他放开锄头,跳上了旁边的柜子。
慕怀君连忙拉住角落里的简雨宁,躲开从柜子上冲过来的中年男人。
这只怪物比之前所见的两只怪物都要小,排除掉三头六臂带来的视觉宽度,它甚至比普通成年男人要瘦弱,因此动作少了笨拙和僵硬,活动起来更灵活,似乎连智商也更高一点。
它支撑着地板的四只手一用力,竟然把自己朝着中年男人弹了过去,男人避闪及时,可怪物却没有砸在墙面,手往墙面上一撑,气得牛顿棺材板都快压不住的场景就这么出现在眼前,倒也不是很惊讶,也没有惊讶的时间。
慕怀君拉着简雨宁,趁着怪物的注意力都被男人吸引住,连忙朝着大门跑过去。
意料之中,门还是被紧紧锁死着。
“找!”慕怀君突然喊一声:“找碎片!”
“找什么碎片?!”青年焦急的左躲右藏,男人在这屋子溜着怪物实在有点敌我不分的架势,几次差点撞他们身上:“一块黑色的碎片!玻璃状!那是道具!”
这屋子里有柜子,有摇篮,还有一个密室。
谁知道碎片会在哪个犄角旮旯!但也没办法!只能翻箱倒柜的找!
慕怀君得顾着简雨宁,没办法专心找道具,抬头看了眼那个密室,拉着简雨宁快速跑向密室,将人给推进去,门往回推了点就留着一条缝,突然间,身上受到一股巨大的推力,慕怀君没有任何防备下被推撞向一旁。
抬头怒目而视,却见那个中年男人钻进门里,嘭的一声把铁门给拉上。
这门的锁是在里面,外面必须得有钥匙才能打开。
慕怀君顾不得去敲门,此时他和怪物之间的距离不过一米多一点。
连忙朝着旁边躲闪,可怪物只歪着头看着他,却没有追击的打算,随后它的目标转移到还在翻箱倒柜的青年身上,慕怀君连忙喊了一声,青年来不及回头,只蹲着身子朝着旁边一滚。
“嘭!”怪物狠狠撞在柜子上,直把柜子都给撞得四分五裂!
青年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慕怀君则是冲上去,拿出衣兜里的碎片从背后刺向怪物。
怪物的背后应该不叫背后,那背上的头正正好是面向着他,而处在后方支撑的两只手抬起一只就朝着他挥了过来,慕怀君连忙收势往后一退,却还是被怪物的爪子在腹部上抓出一道口子,幸亏不深,但血也很快染红了衬衣。
青年趁着机会赶紧拉远了距离。
慕怀君捂着肚子。
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怪物看都不继续看他一眼,继续朝着青年小伙追赶过去。
青年动作还算灵活,几次从怪物的爪子下躲过去,慕怀君也没什么时间修整处理,接替了青年翻箱倒柜找碎片的任务,在屋子里快速寻找起来,按照之前两片碎片的情况,碎片肯定和剧情有一定的联系,不会随意放在一个不重要的地方。
前两个是和金发蓝眼的女人有关,这次呢?
生孩子那女人是棕头发蓝眼睛,但那只眼睛他怎么看怎么古怪,不像是一只真的眼睛,她会是谁呢?总不可能是染了头发的金发女人吧,不是他歧视,棕发女人的长相和画里的金发女人简直一个天一个地!而且这棕发女人怎么回事?躲藏着生下一只怪物孩子,正常人能生出这玩意儿?看情况这怪物肯定也杀了不少人了,所以它到底在剧情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定性?
恶魔?魔鬼?西方题材的恐怖游戏不就喜欢玩这一套。
女人的虚影至今还站在木摇篮前。
只是没再哼唱着摇篮曲,木摇篮也停止摇动,摇篮上的圆盘摇铃也不再转动。
一切都像是被摁了暂停。
怪物手上拿着两手摇铃,这追来跑去的也听不到一丁点的声音。
木摇篮……
慕怀君喊了一声:“你远离摇篮!我过去看看!”
青年没力气回复,但跑动的方向却尽量避开摇篮的位置。
慕怀君跑过去,手伸进木摇篮里翻找着床垫之下,可触手之下却不是布料和棉花的感觉,眼前的画面一晃,他似乎看到摇篮里睡着一块畸形的肉块,而它身旁全是鲜血,鲜血从上流淌而下,他一抬头来……正面暴击!
那是一颗女人的头,青灰发白的双眼正与他直直相对,彼此间不过半掌的距离。
脖颈被斩断,断面处的鲜血正汩汩的流出落进摇篮之中。
“咯咯——”
婴儿的笑声从摇篮里传来,它似乎很开心,愉悦的沐浴着鲜血的浇淋,女人将人头放进摇篮,婴儿那扭曲畸形的手很快将脑袋抱在怀里,女人看着孩子快乐的模样,也发出慈爱的笑声,笑得慕怀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摇篮里什么都没有。
慕怀君暗暗咬牙。
这时,女人手上又多了一个托盘,托盘上的小碗里是切好的不知道哪个部位的血肉,看着那紧实的暗红色肉质,有些光滑的表面,和□□弹弹的视觉感官,慕怀君的心脏一紧,尚且新鲜的肉块仍然还在抽动着,与他的心跳逐渐重合,印证了他对肉块来源的猜测。
那可能……是一颗心脏。
这个女人在拿人的心脏喂她的怪物孩子!
救命!他整个人都快麻了!
上个游戏吃人,这游戏还吃人!
人有什么好吃的!肉少骨头多还科技多!
慕怀君一边腹诽,一边从盘里的肉观察到女人脸上。
头发遮挡住双眼,露出来的下半张脸上,女人鲜红的嘴角一直挂着笑,她动作轻柔,甚至还给她的怪物孩子用干净的手帕擦了擦因为咀嚼而从嘴里溢出来的鲜血,这孩子吃得还挺香,格叽格叽的咀嚼声令人反胃。
慕怀君咬紧了后槽牙,退开几步。
摇篮他里里外外都找遍了,除非那碎片是夹在木板中央,不然肯定不在摇篮里。
“怎么样?!”满头大汗的青年大吼一声。
“找不到!”慕怀君脑子快速转动着,猜想着下一个可能的地方。
密室!但他之前找过没有!现在就算去找第二遍也没办法!门直接从里面被锁上!
慕怀君一咬牙,既然找不到道具,那就干脆刚boss!
握紧手中的碎片,人猛地朝着怪物冲过去。
怪物的三颗脑袋最大的作用,就是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关注着周边情况,而它支撑地板的四只手也非常的灵活,不仅能迅速的在地板上天花板上爬动,还能用来攻击,尖锐的指甲非常锋利,他不过被轻轻剐蹭一下就皮开肉绽。
慕怀君冲过去,一只手就朝着他抓了过来。
闪身避开后,左手一抬用胳膊夹住那只手的上半段,下半段小胳膊翻转扣在慕怀君的背上,指甲刺破毛呢风衣,勾进慕怀君的后背皮肤之中,因为疼痛身子生理性的打了个哆嗦,但他并没有退缩,手中的碎片朝着怪物最顶端的那颗脑袋的后脖劲处刺了下去。
“哼!”
慕怀君忍不住溢出一声痛苦的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