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吻技好差。◎
“砰”得好几声巨响, 从阁楼传来。
宴会来往的宾客不知发生什么,人头攒动着私语。
宋建业握着拐杖的手微顿,他侧头和身侧的管家使眼色。
管家点头, 悄悄退出人群,坐电梯去了楼上。
“上头养了几只猫,估计在打架呢。”他面不改色地冲宾客笑了笑。
没人信,但宋老爷子发了话,不信也要信。
宴会随之继续,仿佛无事发生。
许兰音心神莫名不宁,忍不住问:“成睿呢?”
明妍神色飘忽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时, 作为丈夫的宋绍章才姗姗来迟,许兰音面色僵着,“你怎么现在才来?”
宋绍章丢下一句“有点事”,便面色淡漠地往宋建业跟前去。
许兰音眸色颤动着移开视线。
阁楼上。
门后, 明荔靠着门喘息, 伸手捂住被吻得发麻的唇瓣, 乌黑瞳仁颤动着, 久久不能回神。
——他亲得好凶。
不想面对这个场面,明荔没有开门。
但门外的声音,却一声声炸开在耳畔。
宋成睿眼尾通红地盯着宋瑾砚,他一字一句:“你对她做了什么?”
连解释也不需要,宋瑾砚擦去最后的口脂,薄哂一声。
见他这态度,宋成睿垂在身侧的手都颤抖起来:“是不是你逼她的?!”
宋瑾砚笑了, 他两步走近, 睥睨道:“我和你婶婶做什么, 需要和你汇报?”
宋成睿缓缓后退, 自小到大的阴影再次笼罩,他眼中布满深深的恨意。
“你好卑鄙,你是不是一直觊觎我的妻…”
话未说完,他的脸被一拳打偏,疼得半弯起身子。这一拳,没有收力,口腔中瞬间盈满血腥味。
宋瑾砚居高临下地解着袖扣,弯腰揪住他的衣领,眼中没有一丝温度:“需要我再提醒你,她的身份吗?”
宋成睿舌尖顶了顶腮,胸中的野兽冲破理智,他冷笑一声,伸手就挥拳而去。
出乎意料地,宋瑾砚竟一动未动。
与此同时,面前的门打开。
一股大力推过来,宋成睿踉跄着往后推,后背重重碰撞在墙上。
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他痛苦地闷哼一声。
但身上的痛如何也抵不过眼前——宋成睿抬头,看着少女怜惜地伸手捧住宋瑾砚的脸,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留给他,只不住问另一人:“没事吧?他有没有打到你?”
宋成睿心像是被挖空了一块,忽得撕心裂肺地咳出声。
宋瑾砚轻抚她后脑,微微一笑:“我没事。”
明荔终于放下心。
随后她侧头,看向宋成睿。
他盯着她,却发现,在她的眼中再也找不到熟悉的爱慕和专注。
“宋成睿,是我的态度还不够清晰吗?”
少女尤其冷静,也出奇地冷漠:“那十年是我愚蠢,是我一厢情愿,从退婚开始,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当然,你还可以喊我一句婶婶。”
“不,你从来不是一厢情愿,”宋成睿缓缓摇头,“我也爱你,我…”
这句话却突然刺痛的明荔的神经,她感到可笑:“你拿什么说爱?是数十年的欺骗,还是每一次都落空的等待?”
“宋成睿,你不配说这个字。”
说完,明荔平静地挽住宋瑾砚的手臂:“我们走吧。”
宋成睿的面色瞬间变得煞白。
从未有这么一种强烈的预感,他可能真的失去了明荔。
“不,夭夭…”
宋瑾砚侧头,淡淡瞥向他,目光带来灭顶的寒意。
宋成睿后面的话咽在喉中。
他站在原地,看着高大男人将女孩护在怀里,一步步远去。
不!
宋成睿直勾勾盯着前方。
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出他的世界?
就是用抢的,夺的,也绝不可能放手。
她命定属于他-
晚宴结束,宾客尽兴离开。
很快,主宅只留下本家人,宋建业点了点拐杖:“行了,都散了吧。”
众人循礼辞别,就在明荔也要随着一同离开时,宋建业忽然道:“你们留下。”
他目光又淡淡扫向宋绍章一家:“你们也留下。”
明荔心中咯噔一下,不怎么自然地和宋瑾砚对上视线——从阁楼离开后,她就没有和他说话。
她还在生气。
为那个不顾她意愿,凶得摄人的吻。
后者云淡风轻地揽住她的腰,坐回沙发。
宋建业沉着脸看向对面:“闹成这个样子,难不难看?”
明荔尴尬地低下脑袋。她竟是不知道,今晚的闹剧已经传到了老爷子耳边。
手指不自觉蜷缩,被宋瑾砚握住。
宋绍章当先道:“爸,我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明荔先嫁给成睿,又嫁给宋瑾砚,这是让多少人看咱家笑话?”
“这有什么笑话的,婚约换个人而已。”蒋蔓喝了口茶,悠悠道:“相比这个,我想宋成睿订婚宴‘救错人’更令人笑话吧。”
下首的许兰音忍不住说:“那也不能就这么草率地换人啊?我们甚至还蒙在鼓里,而且…”她目光瞥向宋瑾砚,声音又低起来:“他小叔还打人呢。”
宋成睿低着头,唇角还有伤口,此刻垂着头,满身阴翳地一言不发。
宋建业指腹摩挲龙头拐杖,沉沉看着这一团乱麻般的儿孙关系。
得知两人不顾场合地动手互殴的一瞬,不可否认,他是愤怒的。
私下怎么闹,那是关起门来的事;这闹到明面上,传出去他们宋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瑾砚,你来说。”宋建业道。
明荔张了张唇,宋瑾砚看她一眼,摇头。
原以为他会出口道歉,谁知男人不咸不淡地说出惊天动地的一句:“宋成睿干扰、介入我们夫妻关系,我打他不应该吗。”
嚣张。
明荔脑中蹦出这两个字,倏地扭头,满眼震惊地看过去。
宋建业还没说话,宋绍章当先跳脚:“爸,您听听这是什么话!他做事不地道,打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吗。”
许兰音也不满地附和:“就是,我们…”
宋建业被吵得头疼,抬手制止:“行了,住嘴!”
宋绍章二人瞬间偃旗息鼓。
宋建业盯向面前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儿子,眼底藏着几分欣赏,嘴上却斥道:“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有一点做长辈的沉稳吗?”
宋瑾砚不卑不亢:“您教训得是。”
言下之意,我知道,但我不改。
宋建业目光又瞥向另一旁失魂落魄的孙子,心中叹口气。
看来确实需要个契机,将人调出去锤炼一下。
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时候再回来。
心中有了计较,宋建业面上丝毫不显:“今天的事,我不想再看到下一次。行了,都散了吧。”
这便已经是最后通牒,谁都知道老爷子的手段,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见事情就这么轻飘飘被揭过,宋绍章夫妻二人具是不满,“爸…”
宋建业却已经喊管家:“送人。”
从宋宅出来,明荔便一般丢下宋瑾砚的手,自己一马当先坐上车。
宋瑾砚笑了下,跟在她身后。
轿车行驶在路上,她扭头看窗外。
一路无话地回到家中。
明荔慢吞吞地卸妆。
对着梳妆镜,她看见了自己几乎快要肿起来的下唇,那种被啮咬,舔舐的酥麻感,几乎再一次直冲天灵盖。
明荔忙低头用冷水冲脸,洗去快要烧起来的灼烫。
一直磨蹭到深夜,她才从浴室出来。
一出门,便和沙发上宋瑾砚对上视线。
男人发梢蓬松地垂着,看来已经在另一间浴室洗过澡,看到她,宋瑾砚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我们谈谈。”
明荔别别扭扭地靠近。
“谈什么?”她在离他几十厘米远处的地方盯着他。
宋瑾砚凑近,抬手抚上她唇瓣。
明荔忍着没有闪躲。
“有点肿了。”他说。
明荔别过脑袋,耳根通红。
宋瑾砚却捧住她脸,不让她躲:“抱歉,今天有些失控。”
明荔忍不住看他一眼。
男人又变成了平日里那个斯文矜贵的模样,仿佛今天要把人吞吃入腹的不是他。
被凶残对待的气却是消了,明荔却仍是不愿意轻易松口,清泠泠的眼睛望过去,故意气他:“你吻技好差啊。”
一秒,两秒。
宋瑾砚盯她许久,手掌捏住她后颈,很轻地笑了一声:“那看来夭夭技术很好吗?”
明荔不愿服软,挺了挺胸嘴硬道:“反正我比你好。”
“那正好,我们不用谈了。”宋瑾砚一把将她按过来,指了指唇瓣:“过来教。”
明荔眼睛瞪大。
嘴还硬着,人却已经软了。
她缩脑袋,猛地捂住嘴巴:“独门秘籍,绝不外传!”
宋瑾砚倏地被她逗笑了,指腹一下下摩挲她后颈。
他身上没了晚上那种尖锐的攻击性,明荔贪恋他怀中的温暖,放松身体躺下。
谁知,男人像是放下鸟笼静待时机的猎人,只为等待这一刻般,忽而低头,轻柔地衔住她的唇。
这一次,没有深入,只停留于表面的辗转含吮。
“上一次不算。”宋瑾砚掌心捧住她下巴,笑着说:“这一次,能打个好评吗?”
明荔彻底僵在原地,失去了反应,心跳像是停了拍。
又忽然从未有过地剧烈跳动起来。
“勉强。”她埋头挡住通红的脸-
次日。
郑鸣打电话过来时,明荔正好上完上午的课。
她边抱着书从教学楼出来,边听那头激动地说:“今晚宣传片将会在央视和鲸鱼APP首播,快抖同步宣传,祖宗你准备好,这泼天的富贵要轮到咱们了!”
明荔嘴角抽了下,敷衍地嗯了两句。
这宣传片,充其量也就一个高大上点的广告,谁家拍广告拍出泼天富贵啊?
郑鸣:“你还不信我吗?我说你火你就能火!”
最不该信的就是这个大忽悠。
她又可有可无地嗯嗯两声。
“你要不来我工作室这边看看?正好,这边有不少专业人士,来认认脸也不错啊。”
明荔嗤道:“不会又是胡总那一类‘专业’人士吧?”
“怎么可能?今天有谁你知道吗?陆一惊老师!国宝级大师,我的下一部剧…”
“地址。”
“啊?”郑鸣懵了下。
明荔:“我说,你工作室地址。”
“我发给你。”
明荔:“我马上就到。”
“诶…?”电话已经挂了,郑鸣回头,冲宋瑾砚殷勤地笑:“宋总,明老师说她马上到。”
郑鸣的工作室,及君瑞集团下的一个小办公室。
天降大运,洪福齐天,他被大老板签下来了。
郑鸣挠挠头,弄不明白大老板的用意,为了见明荔,甚至把陆一惊都请来了。
嗯,陆一惊。
记录片《敦煌》的总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