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寻安结果那书,一看便是修炼入门的功法,忙道:“多谢。”
贺星洲道:“我们这么熟,就不用再说谢了。”
“明天你确实不用来了,”贺星洲无所谓地笑了笑,“我伤好了,要去思过崖忏悔咯。”
“……”
江寻安拽紧手里的功法,按理来说,流云宗的功法,只有正式的弟子才能够修炼,他们这些杂役只有眼馋的份。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很多杂役便想方设法地讨好正式弟子,就为了那么一两本平平无奇的入门心法。
五灵根修炼十分困难,光是引气入体这一关很多人都过不了。
明知道自己执着下去,会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江寻安还是不甘心放弃,他收好贺星洲给他的功法。
“要待多久?”
“不是很久,也就三年。”
“……”
江寻安再次沉默无言。
对于修士来说,他们的寿命可能是按百岁来计算。
可是对于生老病死的凡人来说,三年已经是很长的时间,一辈子能有几个三年呢?
贺星洲看他那么伤感的样子,对他说:“你那是什么表情,还是对我笑好了,我更喜欢你笑的样子。放心,我很快就会出来的,我一打坐就可以过几个月,三年对我来说还是挺快的。”
他拍了拍江寻安的肩膀,拿出了一点过来人的气势:“你好好修炼,说不定等我出来,你就已经正式入门了。”
江寻安挑了挑眉:“借您吉言。”
江寻安还是这样,翻脸就不认人。
贺星洲要是早把功法给他,后面那么多天他肯定不会再来。
临走之前,他挣开双臂。
“抱一下吧。”
也不等江寻安回答,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贺星洲过去抱着他。
江寻安微微怔住,虽然认识了很多年,他们还停留在熟人阶段。
贺星洲身上的力量都压在了他肩膀上,手臂环着他的脖,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江寻安身上有些僵硬,抽出贺星洲的手。
贺星洲说:“压疼你了?”
江寻安不想承认自己那么弱,贺星洲虽然手臂很有力量,但到底是还在长个子的少年,精瘦精瘦的,不算太强壮。
江寻安转移话题,问他:“想吃八宝糕吗?”
贺星洲轻而易举的被他绕着走,眼睛一亮:“想!”
江寻安拿出一个用纸包着的八宝糕,还是热的,香气蓬蓬。
贺星洲:“你刚才怎么不拿出来?”
当然是因为刚才心情不是很好,江寻安糊弄道:“刚才忘了。”
贺星洲嘴里塞满了八宝糕,含混不清的说:“哦,我也忘了一件事。我走的这段时间里,拜托你照顾一下小黄。”
“小黄?”江寻安觉得这大概是一条狗的名字,可他在他的院子里没有发现狗啊。
贺星洲点了点头,指着池子里那条金鱼说:“我养伤的这些日子里,他都瘦了好多。”
江寻安看着池子里身形有点偏胖,肚子都鼓了起来的金鱼:“这还瘦?”
贺星洲:“不是吗?”
江寻安一阵沉默:“你院子里的花怎么不见你那么上心?”
“我怎么不上心呢?”他指了指一旁的水壶,“我每天都浇好几遍,下雨的时候也浇。”
他是傻子吗?
江寻安忍无可忍:“以后不要跟别人说你和我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
不过转头一想,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贺星洲下地种过田,他在村里的时候也是整天游手好闲,悠哉悠哉,他父母也从来不会多说什么。
但你要说他干活不麻利了,他帮着江寻安收麦子的时候,动作之迅猛,一个人能顶一头牛。
江寻安暗道他是什么奇葩,就不能选点正常人当天道之子吗?
第二天江寻安果真没有看到贺星洲的身影,他住的地方也被锁了起来,但是贺星洲给了他钥匙。
其实贺星洲本来不用罚的那么狠,但是杀害戴鸿光的凶手一直没有找出来,弄得宗门上下人心惶惶。
流云宗的脸面也受影响,只好转移众人的目光,而贺星洲就是被抓了个典型。
江寻安突然想到这段剧情和他看到的不一样了,贺星洲在书里从来没有被罚去过思过崖。
他心中忽然又怀了希冀,剧情可以变,那么他的命运一定也能改变。
当然,最好的选择是立马从流云宗离开,离开了故事发生地,也就不存在着因果相连。
江寻安却没有选择这么做,他好不容易才上的流云宗,绝不可能就这么放弃。
江寻安白天扫地,晚上就点燃烛灯,练习贺星洲给他的功法。到底是天资差了一点,很多东西虽然能够理解,但就是无法灵活运用。
江寻安不在意这些,他虽然不是流云宗天资最好的,但一定是最勤奋的人。
只是苦于无人引导,江寻安迟迟不得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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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寻安也不是每日都有空去给贺星洲喂鱼,怕饿着他的宝贝心肝鱼,他便托妙萱帮忙照看。
妙萱被分到的地方离贺星洲住的那儿近,很痛快的包揽下来了这个活。
江寻安得了空去看鱼的时候,发现它大了一圈。
他委婉的跟妙萱表示:“也不用照顾得太好。”
如果说贺星洲上了宗门之后,都学会了控制住自己的暴脾气,那么妙萱真的就是一点变化也没有。
她还是那个跳脱的小姑娘,每天高高兴兴的,好像天底下没有什么能够使她忧愁的事物。
她消息灵通,经常给江寻安说一些她所知道的消息。
“听说了没,魏旭成了外门弟子。”
“魏旭?”江寻安听到这个名字很陌生,他们没有怎么打过交道。
“哎呀,你忘了就是我们一起上宗门的那个,咱们一个村的呢。”
这么厉害吗……
算起来,上山已经差不多快三年了。
他竟然已经成了外门弟子了吗?
江寻安略一思索:“那我得好好的请教请教他。”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不付出一点什么,就想获得东西,无异于痴人说梦。
江寻安狠心将这些年攒的灵石,拿去换了一颗二转地元丹,这东西对于修炼很有益处。
魏旭本来不同意,成了外门弟子之后,有些看不起他们这些穷亲戚。
但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江寻安笑容可掬,魏旭只好红着脸答应。
江寻安一直打感情牌拉家常,魏旭被他哄得飘飘然,态度也软上不少,满口承诺会将自己的心得说给他听。
但真到做的时候,他还是藏着掖着,不肯说实话。
江寻安温柔的双眸注视着他:“师兄,刚才这里是不是少说了一段?”
魏旭猛然点头。
江寻安微笑道:“那师兄一定会仔细跟我讲解这里,对的吧?”
魏旭脸微红:“那……那是自然……”
对于哄人开心这件事情,江寻安手到擒来。
只不过魏旭也没多少真才实学,让他讲他也讲不出所以然。他更像是运气好撞上了,侥幸被选上了外门弟子。
江寻安跟他学了半年,还不如自己修炼,修为没有上升,反而停滞不前。
渐渐的,江寻安也就不去找他,然而魏旭却阴魂不散的缠上了他。
江寻安刚开始还心平气和的拒绝他,到了后面冷着脸一声不吭。
这边江寻安受到了阻碍,那边儿被迫在思过崖忏悔的贺星洲也没好到哪儿去。
思过崖被无形的法阵围了起来,外边的人进得来,里边的人却出不去。
虽说打坐可以装作无事发生几个月,日子过得还算蛮快,但他不是每时每刻都有心思静下来打坐的。
这儿也用不了灵力,贺星洲日常的娱乐活动就是下河沟摸泥鳅,上树抓鸟,弄完之后又把它们给放了。
搞得只要他出现树旁,就没有鸟儿肯在树上落脚。
贺星洲实在找不到事干,只有捡起石头打水漂。
他突然想,要是江寻安在这儿就好了。
有他在身旁就不会无聊,他说话好听,长得也好看,什么也不用就在他身边就感到很舒服。
贺星洲弯下腰,正要继续捡起下一个石头,却看到了一个透明莹润的珠子。
那东西只有鸽子蛋那么大,贺星洲掂量的掂量,觉得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只是个普通的珠子。
他刚要捡起珠子,向河里投掷去。
那珠子却突然散发出不一样的色泽,贺星洲鬼使神差的没有继续扔出去,而是放在了自己的储物戒里。
它上面好像有一种诱惑力,能够操控人的神志。
贺星洲玩累了,闭眼靠在树上休息,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慢慢从戒指里出来,飘荡在他的眉心上面。
然而当那黑气触碰到他的皮肤时,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化解了。
黑气瞬间消糜。
贺星洲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进入了酣睡之中,他多么想要一闭眼就到一年之后,那时候他就能从这鬼地方出去。
这些年里,江寻安过得不算开心,过于执着某件事,他陷入了囹圄之中。
距离他给自己定下的二十五岁之约越来越近,要是还不能成为正式弟子,他就下山,再也不过问修仙之事,做个闲云野鹤,云游天下。
他有时候很羡慕妙萱,无忧无虑,什么烦心事在她这里都消失了。
妙萱嘴碎,有用的没用的,都跟他说了一大堆。
什么“修远仙尊为爱甘愿变身成女子,只求霞绮仙子看他一眼。”
“三花娘娘一年三胎,三胎皆是不同花色。”
他的话江寻安只捡里面有用的听,不断的点头捧场,实际上左耳进右耳出,有时候都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直到她说:“我上次在殿里扫地,紫涵仙子问我愿不愿意过几年跟随她一块进秘境,还说什么那秘境百年才开放一次呢。”
江寻安正要点头嗯声,听到“秘境”两个字,忙追问:“什么秘境?竟然百年才开一次。”
妙萱想了想:“是叫什么来着,我好好回忆回忆......对了,我想起来了,是叫‘州阳苍洞’。”
江寻安面色一凛,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贺星洲就是在这次秘境里成功结丹,成为流云宗里最年轻的结丹修士。
妙萱还在继续说:“我有点不想去,听说里面的时间和外面不一样,一进去几十年就过去了,更甚的是几百年。出来的物是人非,咱们枣溪村那个时候还在不在都难说呢。”
江寻安心中已经有了打算,这次秘境无论如何他是一定要去的。
一直记挂着秘境的事情,好像把什么给搞忘了。
“我好像忘了什么。”江寻安说。
妙萱:“你没给他喂鱼?”
“不是。”
“你今天没修炼?”
“也不是。”
“那是什么?”
江寻安怎么都想不起来,干脆不想了。
妙萱突然说:“哎,你看那个人像不像是魏旭?他又来找你了。”
魏旭刚从山下回来,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江寻安,我新学会了一招,来,今天我教教你。”
江寻安摇头道:“不用了。”他强硬的拒绝他,“在下天生愚钝,就不浪费师兄的时间了。”
魏旭急道:“怎么就浪费了呢,我教你,我手把手教你一定能教会。”
江寻安不是什么大善人,无论对人还是事,有用他就捧着,没用他就扔掉。
虽然他是向魏旭讨教了一些东西,但也不是没有付报酬。
怎么还强买强卖了呢?
江寻安少见的冷着脸,不想和他再多纠缠。
魏旭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走:“死骗子,过河拆桥!你之前是怎么对我的,现在是怎么对我的!”
妙萱被吓到了,忙转身回去喊人。
转过头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妙萱仔细一看,咦,那不是贺星洲吗?
他今天出来了?!
看到贺星洲的那一瞬间,江寻安终于想起自己忘掉了什么。
三年之期已到,贺星洲该从崖底下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