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店铺【倒v开始】
赵月柏闻言一泄, 惊愕道:“与我相干?”
反应一瞬,赵月柏便明白了楚清的意思。
“这不过是我的猜想。”楚清揉了揉眉心,想捋清头绪。
凉风从未阖上的窗子袭来, 又绕着她的周身,突来的凉意叫她清醒许多。
“醇意楼是间大酒楼,每日需要采购的菜总量十分大。”
“花茗在醇意楼当掌厨, 虽厨艺好,可王大石并不重用她, 故而她并不清楚每天的菜来自于何人。”
楚清缓了缓神, 眼神锐利:“只是她说,每天都有一批菜与别个不同,个头饱满,尤其新鲜。”
“且你知道么,数量与我们每日卖与钱乐的差不多。”
这才是关键所在,倘若源头真的是赵月柏。那林府为何要把菜转手卖给王大石?
她蹙着眉,抬头对上了赵月柏的双眸。“你说,是为什么?”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指钱乐把菜转手卖给王大石。若真是这样,只有两种可能。”
抿了口茶水,赵月柏气血上涌,肆意翻滚惹得指尖都是热的:“要么是王大石开了高价,林府可以从中赚得盆满钵满。要么他们就是同一种人, 有组织地互相帮衬。”
“显然是第二种。”赵月柏嗓音清冷通透:“林府家大业大,怎会缺这一点钱?”
“过几日契书日子要到了, ”楚清眉头不展, 尾音又轻又软:“我们不卖给他了好不好?”
听出她话中带了点撒娇意味,赵月柏愣了愣, 随后哼笑一声:“我早就不打算再卖给他了。”
等过几日他们再看看断了货源之后王大石和钱乐的反应。
至于赵月柏所说的不再卖给林府,也早有此打算,他们如今攒的银子也够多了,不必再依靠每日林府的几两银子过活。
“我最近看中了一家铺子。”赵月柏折叠双臂:“地段不错。”
又闲谈片刻,夜色渐深,两人各回各房。
空间里的木槿叶又长出来了,有空间在,她根本不需要担心原料不足的问题。
五月前种下的竹米,目前还没有破土的迹象,等它们冒芽还需等几个月,深秋时分就能吃到笋子了。
将还在地里已然长好的菜植都收割完,约莫着能够到和林府契书到期的时间。
还好当时留了个心眼,没有和林府签长期的。
赵月柏思绪万千,着实想不明白周全,一个所谓的县令名声清正,为何会与王大使这等小人厮混,官商相护。
边琢磨着这些事情,赵月柏边挑了些薄荷、丁香和茯苓种了下去。
这三者是她用来做牙膏的主要材料,除此之外还差些桔梗根粉,但桔梗根收起来麻烦,而且药铺里一般都有很多又便宜,赵月柏便没种。
百姓们大多用杨柳枝和清水漱口,阔绰人家在漱口的时候则会用盐水,身份再尊贵点的自然养护得更精细了。
而杨柳枝需要用的时候,将其浸泡在水中,再用牙齿轻咬杨柳枝,这样就能将杨柳纤维从中释放出来,宛若细小的木梳齿一样,作为牙刷使用非常方便。
一切准备妥当,赵月柏心念一动又回到了卧房里,沉沉睡下。
万籁俱寂,大地也在静默中沉睡。
黑夜如墨,深邃而浑厚,天空中没有一丝云翳,纯净而幽深,宛如一片无底的深渊,在这漆黑天幕下,一个全身被黑衣包裹的身影在一间间屋顶上点起落,动作轻盈。
“哐——哐——哐——”一更三点暮鼓一敲,任何人都不得出行。
平南的宵禁查得十分严,眼下一队巡逻的衙役提着灯笼,严防四守。
可没人能发现屋顶上的夜行者,最后那人落在了王府院中
赵月柏说的这家铺子位于平日里出摊的附近,人流量较大,这种地段一般难求。听说那家铺子主人出了事,才把它卖了,对赵月柏来说,是个好机会。
依照她如今浑身上下九百多两银子的财力,开家酒楼还远远不够,可安置一间铺子是绰绰有余。
且她并没有直接管理酒楼的经验,倒不如先从小铺子下手。
这间铺子原主人着急出手,价钱不高,杂七杂八的总共加起来不过七八十两,是她赚大发了。
铺内除了有一个大堂门面,还有有三个隔间,一个隔间是用来待客的,另一个则是用来存放东西的,剩下一个则给店主人自个儿休息。
这儿原来是一家画庄,生意也不错,主人家用心,内里装饰雅致,还有些落下的青瓶白瓷。
“把这架子放在这儿,摆在这儿。”“对,然后把那个桌子放在那边。”
赵月柏指挥着劳工摆放从木匠铺里运过来的她定制的货架,十分满意。
“既一切妥当,那我们就先走啦?祝赵掌柜财运滚滚!”劳工头子憨厚地挠了挠后脑勺,准备离开,毕竟赵月柏交给他们的活已经干完了。
赵月柏把工钱递给他,眼中含笑:“今日若无几位相助,还不知要花多久时间。”
“掌柜的,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这是、”劳工头子哈哈大笑,伸手接过,感受到重量不对劲,立马一愣:“您、您给多了。”
“新铺子,讨个吉利,几位有机会也可来我铺中看看有什么能用上的。”赵月柏摆手示意,“也劳烦几位与亲友多提一嘴。”
——
赵月柏头颅微微仰起,欣赏着自己布置的铺子,各个区域都被划分得很清楚,目前卫生区的比较多,摆着一百多瓶小陶瓶。
蓦地背后传来一道柔润清丽的嗓音:“想得那么入神。”
“这几日的多么?”赵月柏扭头问道,楚清今日独自去了郑海的书肆结算,现在才过来。
一个小盒子被捧在楚清手上,“不少。”
“比之前的多。”赵月柏咕哝一句,比买这铺子花的钱还多,想到此处不由面烫,她怎么感觉自己在被这女人养着。
赫赫怎么可能,自己明明也赚了很多。
赵月柏下巴一扬:“不错。”
“我方才从外边进来,你这店铺还没牌匾。”楚清将木盒放在柜桌上,提醒道。
“明日就去做一个,”两人眼眸交汇,赵月柏脑中浮现出楚清颇有气势的字,抬手摩挲下巴略加思量。
让楚清给牌匾提字,不仅悦目,还能省下不少钱。
“我任命你为这家铺子的副掌柜,”她郑重其事:“得此重任,你需要为这间铺子出力方不负我。”
楚清:
她也配合这人,唇角微曲:“掌柜的,这铺子取名了么?”
“你觉得咕咕超市如何?”
赵月柏说完心虚,她这小铺子居然也妄称超市。
一般铺子都叫些轩、坊、阁之类的,超市两字楚清是第一次听,微微颔首:“十分新奇。”
至于咕咕两字。
通俗易懂,识不识字的百姓都能轻易明白,有利于宣传。
第27章 牙膏
赵月柏并不着急开张, 把楚清提好的字送到镇上有名的木匠铺刻成牌匾后欣赏一番便挂了上去。
楚清的字沉稳大气,又蕴含锋锐之意,单只是块牌匾就能惹人注目。
赵月柏近几日在家中闭门造牙膏, 对于这方面她并没有多少经验,大多数是参考曾经所看的《太平圣惠方》和《香谱》。
富裕些的人家还会用茶水漱口。茶具有清除牙菌斑的能力,浓茶不仅能清除牙齿缝隙中的食物, 还能增强牙齿的强度,有清热解热之效。
木桌上是一团笔墨纸砚, 她不会用毛笔写字, 毕竟是个现代人,抓笔姿势也与曾经无异,故而写出来的字不算好看,有如狗爬。
偶尔抬头放眼窗外,就能看到悠然自得的身影在对面的屋檐底下转悠,时而俯身晾晒从药铺买回来的中草药。
举手投足间尽显不凡气度。
青丝没有扎稳,发髻随着身子的动作变得凌乱,楚清穿着不过最朴素的农家衣裳,却衬得她更袅袅妖娆,柳腰不盈一握,身姿绰约。
这个画面美得赵月柏脑袋放空,嘴角不自觉地翘起,眼笑眉舒。
不料楚清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视线, 白皎的脖颈一转,回头对上了她的眼。
赵月柏刚翘起来的嘴角瞬间又抿直了。
什么杨柳细腰, 什么不盈一握,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跟个臭流氓似的,非礼勿视, 真是恬不知耻!
她心底痛骂自己一声,逼自己专心想配方。
赵月柏拍拍额头,不如再在配方里加点龙脑香和青盐。
比起她的尴尬不自在,楚清却是心情愉悦,转身继续晾晒草药。
日头偏西,赵月柏再抬头时,院子中的草药已然被收了回去,鸡棚里的鸡崽子们蹦蹦哒哒地啄着地上的米糠,看来楚清刚给它们喂过粮。
坐了将近一个大半的时辰,她扶着腰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屁股和腿有些不适,方才还没有感觉,一动之下才感受到自足底传来的酸麻。
还没挪出两三步,楚清就从门外走了跨了进来,眼神掠过她瞄向桌上的黑字白纸,又从她身边经过,就要拿起纸来看。
赵月柏下意识地手一挡,将楚清拦在桌前,语气提防:“你干嘛?”
自己的字乱七八糟的,要是被她看到,多丢人?
“你干嘛?”楚清面露奇怪地看了赵月柏一眼,这人到底在戒备什么。
赵月柏眼疾手快地将桌上的纸张一抓,收到自己身后,别扭道:“不许看,你要是想知道,我就念给你听。”
“我不是你铺子的副掌柜么?”楚清莞尔一笑,加重了‘副掌柜’三个字的语气:“竟连看看配方的资格都没有?”
“配方十分重要,除了我谁也不能看。”赵月柏并不放手。
“表姐,你不信任我。”楚清眸中立刻泛起涟涟水光。
“扯淡。”赵月柏冷哼,忽然想到了什么:“你多大了?”她显然抓错了重点。
楚清也没计较这人缺根筋。
两人相处至今,赵月柏从未问过楚清的真实年龄,平日里被表姐表姐地叫,她也没有想过去深究。
“我已然二十有一了。”楚清双唇微启,答道。
二十一?那分明比她还大。
赵月柏诧异,随后又被表姐二字闹得羞恼万分:“那你以后不许叫我表姐了,你分明大我两岁,不许这般叫我。”
“嗯,表妹。”
“这个也不许!”
从表姐换成表妹有什么不同?她在意的是当姐姐还是妹妹吗?这女人就爱逗她!
“知道了,掌柜的。”楚清嘴皮子动了动,换了个称呼。
赵月柏腹诽,为什么楚清不管怎么叫她都有种被调戏的错觉。
可这话若是说出来显得她太过自恋,便闭口不谈。
“你既然二十一,那想必已然成亲了。”赵月柏抿直了唇线,眉峰不易察觉地凝了下,又立马松缓。
古人向来早婚,像她这样大的娃娃已经满地跑了。
楚清摇头否认:“没有。”
赵月柏松了口气,又好奇道:“居然没有,那倒也是奇事一件,家里人居然不逼婚么?”
“没有人会。这是我的终身大事,自然是我自个做主。”楚清道。
其实她想说没有人敢。
两人闲聊几句,楚清将话题引回了配方的事。赵月柏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把狗爬的字亮了出来。
除了今日在院子晾晒的薄荷、桔梗根、茯苓和丁香等草药,赵月柏还在配方中多加了竹炭、龙脑香、苏合香、地黄和皂角等。
之所以要加入竹炭,是因为牙膏里需要有摩擦剂的成分,竹炭与木炭都可。
配方原料虽多,但成本并不高,大多都是灵田自产的。
由于经常要对洗发水补货,赵月柏已经买了点专门用于做这些的锅盆,眼下正好可以用上。
竹炭易得,一劈一烧便是,且早已备好。
两人将烧好的竹炭以及各种草药粉末研磨得足够精细,煎水熬膏,再加入些许蜂蜜作为粘合剂加以调和搅拌。
等了几个小时,最后做出来了一坨黏糊糊的东西。
楚清盯着那团东西,黏糊糊,嗯,这东西真的能用来洗漱么
黑乎乎的。
见楚清看着那一团东西一动不动,赵月柏冷哼一声:“你别看它这个鬼样子,其实它很好用,不信我用给你看。”
说罢拿起一支从木匠处定制的牙刷出来,捏了点刚制出的糊糊,沾上点水,就刷了起来。
赵月柏示范得认真,边刷边对出清含糊不清道:“尼砍着不时很豪永吗?”
“怎么样?”她漱口后,得意问道。
楚清低头柔柔应道:“掌柜做的很棒,日后定能大卖。”
“好好跟着我干,我不会亏待你的。”赵月柏故作老练。
两人将做好的牙膏一一装入盒中,数量较多,装了约有两百盒的量,才将所有的装完。
等她再填充了些普通杂货铺子里有的蜡烛、铁锹和麻绳之类,小超市就能正式开张。
她十分贴心,别人有的她家有,别人没有的她家也有,这样顾客们就不用多走两步去别人家买了。
用心干活的时候总是十分安静,整个宅院除了两人的敲敲碰碰,再无其他声音。
“哐哐哐。”一道轻缓的敲门声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少女清丽的声音:“楚清姐姐,在吗?是我花茗。”
自从上次去看望花茗回来后,几人这段时间也没有联系,花茗每日每日在家中养伤。
段络也不知道去做了什么,总之很少能看见,偶尔在路上碰见一面也只简单地点头招呼。
花茗突然上门来寻,这倒是让人没想到。
身子被养好后,花茗越发出落,脸颊两侧的肉这几日添了不少,消瘦中带了点少女特有的活力,想来段络这几日将她照顾的不错。
“我幸运受到你们相助,今天想请你们去段家吃个饭。”花茗手掌在衣裳下摆摩挲两下,眼中带着期盼,问的小心翼翼。
她只有一身厨艺,而且花的还是别人的钱,一想到这花茗就暗恼自己没用。
常年的受人责打谩骂,这是个敏感自卑的姑娘,可她骨子里还是个坚强挺拔的,人真是复杂,楚清叹道,应了好。
上一次来的时候,段家宅院荒凉,青砖铺就的小路杂草丛生,砖缝中因潮湿还生出了青苔,挂在墙上的藤曼横生一股阴冷之感。
再次步入这个小院,竟是变化许多,杂草青苔藤曼一并被除去,有了些人气。
踏入堂屋,桌椅家木都被擦拭了一遍,干净如新。
三人围着圆桌齐齐坐下,段络没有出来,她戴着面具,一人到了隔壁去吃。
赵月柏则被花茗的厨艺惊到了,埋头干饭,人不可貌相,想不到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能有这么好的厨艺。
这顿饭倒是让她有了个主意。
晚饭后已是夜色沉沉,更显寂静,夜风裹挟着阵阵凉意。
两人正打算作辞,段络却摆手叫他们等一等,回房从里面拿出了个钱袋子,递给他们,道:“这是二两银子,之前多谢你们。”
不过几日竟然就还上了,赵月柏心中讶异,伸手接过,道:“举手之劳。”
待家中只剩了她们二人,段络缓缓开口道:“你以后不欠他们了,莫再胡思乱想些乱七八糟的。”
“你为什么会救我?”这个问题花茗想了十来天,还没想明白。
戴着面具的女人脸侧向她,那双从未有过波澜的双眸沉静如水。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想活。”相遇那日她本打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偶然与花茗的对视,她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花茗没想到是这么个回答
翌日一早,赵月柏如往常一样将菜送到林府手中。
钱乐抚着胡须对她道:“赵小兄弟,我们去谈谈下一次契书吧,合作了这么久,就把时间延长些如何?”
赵月柏扬起双眉,笑道:“不了钱管家。”
“为何?”钱乐语气急促,难以置信赵月柏会拒绝,他开的价格可比市面上的高出许多。
“可是找到了别家?”钱乐沉吟片刻,试探道:“我可再提高价格。”
“价格太高,担待不起。”赵月柏并不回他原因。
钱乐心中暗骂一声,这人莫不是有病,价格高了也不要。
可此时不能翻脸,一旦翻脸就真的没可能了。他面上带笑,拱了拱手:“希望赵小兄弟还是好好考虑考虑。”
“告辞。”赵月柏向他摆手,驱车前往铺子。
过了拐角,不远处一片乌泱泱的人围着几个人往前走,中间一人戴着面具,赫然是段络,其他几人身穿官府衙役服装,正领着段络往前走。
几个衙役似乎想推段络走快点,可没人敢碰到她,任由她慢悠悠地走。
有几人兴奋地往那边张望,一边小声议论嘀咕,互相打听,脸上浮现出窥探秘密的兴奋之色。
赵月柏跃下驴车,拉住站在旁边瞧热闹的一人,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那人也不管她是谁,热络道:“昨夜王大石死啦!”
继而又打了个哆嗦,小声说:“死状可诡异了,听说浑身上下没有伤口,莫名奇妙就死了。县太爷大怒,说有人敢邪祟害人,要彻查此事。”
“前几天不是正好有个小姑娘和他有怨吗?有人看到那小姑娘被这女人带回去了。这女人又是棺材铺掌柜,有人怀疑是她暗下毒手替那小姑娘报仇。”
不可能,昨晚她们在一起吃饭,忽然赵月柏脑中炸过惊雷。
当时只有花茗和她们一起,段络因为戴了面具去了隔壁。
段络昨晚真的在家中吗?赵月柏盯着那群人看了一瞬,正巧段络似乎感应到了,也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一霎间,赵月柏就否定了这个段络杀人的想法,她应当不是莽撞之人。
楚清今早在家,她们两家相隔较近,花茗现在又不在段络身旁,她们两人可能是呆在一块了。
想到此处心中一紧,赵月柏调了个方向,朝家中赶去。
第28章 验尸
离家门口还有一段路时, 赵月柏就看到花茗挽着楚清,两人脚步匆匆。
赵月柏催了催驴,停在她们面前:“要去衙门?”
“段络姐被抓走了。”花茗额上留着几滴汗珠, 眼中满是担忧,语速急促。
“一起去吧,路上和我说说怎么回事。”赵月柏跃下车, 侧开让两人上车。
等花茗感受驴车开始颠簸,她主动开口解释, 声音有点发颤:“今日早上, 有几个衙役过来撞门,他们说王大石死在了床上,然后就把她带走了。”
“都是因为我和王大石的事情,如果没有我,就不会连累段络姐。”
“为什么抓的不是我呢?”花茗心头酸楚,咕哝着说。
她眼神微黯,从小到大人人都说她不吉利,是个扫把星,果然是这样。
“你虽然有动机,但是你没有这个能力。而且你也跑不了。”
定了定神,楚清沉思片刻,再次忖度整件事,了然段络是不会有事的。
楚清轻柔顺了顺花茗的背, 视线落在她攥紧的双拳上,安慰道:“不会有事的, 放心。”
等她们几人出面作证昨晚段络与她们在一起吃饭, 周诠如果真的想拉拢赵月柏,看在她的面子上, 就会放弃王大石这个已经死了的棋子。
谈话间,三人马上就到了衙门附近。
周围已经围满了一大片的人,乌泱泱的,都在看热闹,时而低声讨论这件事。
赵月柏亮声道:“劳烦各位让让。”
所有视线顿时笼在她的身上,众人下意识地让开一条道。
有人窃窃私语:“这人是谁啊?”
“看着怪面熟的,就是那个卖洗发水的小兄弟。”旁边的人低声回应道。
绕过大柱,公堂之上,周诠身着一身正七品浅绿色对禽官服,右手拿起惊堂木猛地一拍,“啪——”。
“堂下段络,为何毒害王大石!你可知该当何罪?”周诠声色俱厉,语里话间已然定了段络的罪行。
段络冷眸微眯,道:“没有。”
被这双眼透过面具直视,双眸里毫无感情。起码周诠感受不到,他又想起这个女人是卖棺材的,不由一阵恶寒,斥道:“你昨夜身在何处?”
“大人。”赵月柏快步走近,匆匆行了一礼,高声道:“她昨夜与草民几人在一起。”
楚清与花茗跟在赵月柏身后,微微垂下头。
周诠万万想不到有人会站出来为段络说话,不由脸色一变,但见来人是赵月柏,语气稍微缓和了些,道r:“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赵月柏,你可当真?”
“自然。”赵月柏转头望了一瞬像根竹子一样站着的段络,又回头对上周诠满含探究的视线:“昨夜我几人相聚,段络并没有这个时间去杀害王大石。”
“你们二人呢?”周诠又一拍惊堂木,向楚清和花茗问道:“若有一句不实,便与杀人者同罪!”
楚清抿唇轻笑,笑意却未直达眼底:“是这样的,昨夜段姑娘与我等相聚。”
“没错!”花茗强作冷静,手指有些颤抖,她活了十六年还没上过公堂。
周诠听着她们的话,心中默默考量,若所说为真,那段络与赵月柏私交定然不错,若所说为假,如此保段络可见两人私交还是不错,或是段络有用。
这样想来想去,似乎段络与赵月柏私交不浅,如果他想将赵月柏收归门下,便不能对段络做些什么。
不过段络只是用来堵悠悠众口的,不死也无妨,当悬案也可。
王大石一死,醇意楼的生意也要断一段时间了,那自己的钱路也得停一段时间,周诠想到这就心烦意乱。
“段络,你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周诠换了个语气,平和许多。
“没有。”段络依旧冷冷道。
周诠此时已经懒得在意段络的行径,半晌过后,他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是有了人证。可办案不能如此草率了结,仵作正在验尸,还得等结果出来方可判罪。”
这么多人在周围看着审讯,总不能因为她们一句话就将人放了回去。
赵月柏垂眸看着足尖,恭声道:“大人英明。”
她心中不禁冷笑:你判这案还不够草率鲁莽么?毫无证据就随便抓了人回来,又随意因她一句证据就动摇念头。
幸好他是这种德行,否则若换了一个清正忠直的官员,段络还不能这么快出来。
周诠一摆手,给旁边的衙役一个眼神,候着的衙役立刻抡起棒槌,猛击四下退堂鼓,大喊道:“退堂——”
围观的人顿时如作鸟兽散开,边作议论。
等人都走了,周诠起身道:“你们几人随我来。”说罢向官府内部的仵作间走去。
仵作间内虽然亮堂,却仍旧充满阴冷之气,最里部有几匹白布围着,形成一个小空间,旁边搁着一个炉子。
隐隐约约有一股食物香气传来。
花茗脸色大变,虽然现处的这片区域没有放置尸体,但这股香气来的诡异,叫她害怕,止不住胡思乱想。
其他几人也神色奇怪,周诠冷着脸喊道:“陈九!”
那几匹围起来的白布动了动,随后一个满脸凶相的头从里边探了出来,那汉子见到周诠,赶忙弯腰行礼:“大人。”
“你在这里边干什么?”
“大人,我在验尸啊。”
闻言,周诠更是寒毛倒竖:“为何有一股饼香?”
赵月柏心下了然,这仵作应当是在梅饼验尸法在验王大石生前是否有与人打斗的伤痕。
将白梅捣烂后加上葱、辣椒、盐以及酒糟等剁碎制成梅饼,再烤烫趁热在体表贴敷,若有伤痕就会显现。
看来此人是个有经验的验尸高手。
陈九向几人解释一番后,又道:“尸体找不到任何伤口,也验不出毒来,我查了不下十几遍,不得已才用这法子。马上就能见到结果了。”
说罢又钻了回去,几人在白布边沉默静候。
片刻后,陈九又钻了出来,凶相上带了一丝苦笑,嗫嚅道:“什么也没有。大人,看来王掌柜暴毙,怕是天意啊。”
花茗松了口气。
周诠脸色阴沉,老天爷真的这么灵么。
见到周诠的脸色,陈九颤颤牵起袖子拭去额头上冒出的一层细汗。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无法对他做些什么,可活人不一样,周诠脸色阴冷程度宛如索命鬼一般。
周诠背对着几人,赵月柏见不到他的脸色,可根据陈九的反应,也能猜到几分。
“既然这样,几位就回去吧。过几日会出告示说明这件事与段姑娘无关。”周诠转过来时嘴角已经挂上了笑容:“也多谢几位,否则本官要冤枉好人了。”
赵月柏,我这是在对你示好,你可千万不要叫我失望啊。
几人离开官府,行至家中,就要分离。
“今日多谢你们。”段络道。
楚清摇摇头,心道不必。
王大石之所以突然死去,完全是因为前几日她让周梧溜进王家给他下了一种稀奇的毒,此毒无色无味也不会残留于体内,中毒者一段时间内不会出现症状,时间到了后就会缓慢痛苦死去,但全身没有任何异样。
主要是想推动事情发展的速度,顺便敲打敲打周诠,至于周诠派人来捕段络,段络最终无事也在她整件事的谋划范围之内
王大石一死,她们就能安定很长一段时间了。赵月柏哼着小曲,心中快活。
“这么高兴?”
“王大石死了,当然高兴。只是不知道醇意楼最后会落在谁的手中,我们打个赌吧?”
楚清勾了勾唇,眉眼间多出了几分的缱绻柔软:“怎么赌?赌什么?”
“我们就醇意楼最后会落在谁的手中,至于赌什么……”赵月柏迟疑一瞬,佯装懒洋洋地试探道:“就赌一个问答,输了的人要回答赢了的人问的
一个问题。你觉得如何?”
“可。”楚清觉得有趣:“你先我先?”
这是一个问题。
其实两人都知道答案是什么,谁先说出谁就占了先机。
赵月柏双手叠起,右手摩挲着下巴,作思考状:“你先吧。”
“那我猜是林府。”楚清被她让着,眼角压住了眼底的波光艳溢。
“那我猜是除了林府外的其他人。”
楚清:“?”
“我可没说让着你,就这样说定了,除了林府外的其他人都算我的。”赵月柏眉飞色舞,这样她也算有点盼头。
——
趁着赵月柏去沐浴,周梧赶紧跳出来:“主子。”
“周墨可有说柳知州何时能到?”楚清端起桌上的冷茶抿了两口,干涩的嗓子被水润过好上不少。
“来信估计还要一个多月才能到。柳知州年纪大了,又怕引起有心之人注意,两地也远,速度没那么快。”
——
段家卧房中。
木桌上幽幽闪烁的烛光吞噬着一道黄色符咒,旁边还有一些昨日燃烧时留下的黑色粉末。
待到纸张被燃烧殆尽,段络站在木桌前,伸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下。
左颊下方赫然出现一处彼岸花的疤痕,美,又叫人生惊。她无疑有着很精致的五官,特别是眼睛,眼尾轮廓深长而幽邃,藏匿了一分忧郁。
她神色复杂地凝视着那堆粉末,昨日她不过下了个咒,今日王大石便死了,效率何时这么高了?
第29章 开张
头七后, 王大石的尸体最后被一把火烧了。
火光熊熊,舌舐其身,将其尽数吞噬。
旁观者皆压抑面上喜色, 王大石之死,令他们胸怀畅快。
此时的人们还讲究入土为安,很少选择火葬。
只是他死的蹊跷, 老百姓们过于恐慌,纷纷要求用火焚烧尸体, 以求老天原谅, 方不至于降祸于世。
所以他落得了个全尸也留不得的下场。
赵月柏对此事不感兴趣,然而火葬地点离她家近,路过时瞥了一眼。
“这东西终于死了。”一胡子邋遢的汉子放肆大笑,右手拎着一个脱漆陈旧的酒壶,拽出木栓子,将壶口对准火势猛地一泼:“爷爷给你添把火!”
其他人不敢这么狂,但也只是随意拉了拉,让他不要这么张扬。
整个镇子都因此事快活起来,除了周诠和王大石的小妾等人。
王大石在此地又没有亲戚,也没有正妻,生前只养了几房小妾,可小妾并无继承权,除非死者生前亲口交代过。
他一死, 除了宅邸等,醇意楼按律当查封。
周诠不好闹出太大动静, 便也暂时将这件事搁置下来时间一长, 自然变成桩悬案。
“给赵月柏的铺子备好礼,等他开张了便送过去。”周诠拿起被镇纸压着的诉讼文书, 简单扫视一眼,皱眉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大人,你不亲自去吗?”旁边候着的师爷弓着身,小心翼翼问道。
周诠闭上了眼,他不耐地将毛笔一置:“我是个官,亲自去成什么样?你要是连这点都不明白,就赶紧滚。”
身边太多无用之人,只余一个钱乐尚可用之。这让他更坚定了将赵月柏收为己用的想法
赵月柏停在店铺前,和楚清将制好的两百多盒牙膏搬入铺内,一一摆放在货架上。
铺子这几天都在进货,铜镜、锅碗瓢盆、常见的几种皮草、竹竿等等填满了货架,其中洗发水和牙膏被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等铺子内都收拾好了,赵月柏将一方红红的招牌挂在门楣上,上书“开业大吉”。两人又将在门口贴上大红的喜字和喜联。
铺子外早已围满了人,昨日赵月柏出摊的时候告知了他们铺子开业这件事,这些人都是来观礼买卖的。
人群中,有个乞儿捧着碗挤在里面。店铺开业,店家都会赏乞儿以求吉利,乞儿眼巴巴地看着两人。
楚清笑声双靥,温然在乞儿缺了口的碗中放入几十枚铜钱。
听着叮铃咣啷的响声,乞儿两眼放光,欢欣道谢:“多谢小姐!”
随后他又溜出人群,向卖肉包子的摊子撒开腿跑去。
林府和周诠派来的伙计趁这个空隙赶忙共同上前送出贺礼贺联。
有眼熟伙计的围观者在底下窃窃私语:“这不是林员外和县太爷两家的伙计吗?怎么都来了。”
“看来他们关系很好,赵月柏怕是要,”接话的人声音更小,顿了顿:“要那个啥,一飞冲天。”
赵月柏挂着和煦的笑,伸手自然而然接过贺礼:“你们真是太客气了,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
伙计身子向后退了半步,谄谄道:“应该的,应该的。”
“大家躲远一点,我们要点鞭炮了。”赵月柏嘹声道:“小心把你们伤到。”
将开业所要做的事一一做过后,赵月柏招呼客人们进去,详细介绍了放在中央的牙膏。
“闻闻,这股清香,”她打开一盒,指着牙膏说道:“这里边添了几种中药材和香料,对口舌咽喉有一定的好处,喜欢的千万不要错过。”
她又指了指放在柜台旁边的牙刷,笑道:“今日开张,免费送牙刷,仅限今日哦。”
围观的因为洗发水一直对赵月柏有一股信任在,又见到牙膏这一新鲜物事,许多人想也没想就开始抢着买。
红红绿绿的衣裳,人人不一的面貌,客人如潮。
因为有牙膏作卖点,连带着其他的东西也卖的很好,单单是收钱找零就忙不过来,好在她俩都是双手灵巧之人。
按照这个速度,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回本了。
一天下来,两人面上都有了些倦怠。
是时候去找个伙计,不然到时人越来越多,只有她们两人指定会手忙脚乱,赵月柏暗暗盘算,眼神毫无目的地转悠,忽然落在了今天早上林府和周诠送的贺礼上。
周诠那边送的是一个水墨鱼纹佩,林府送来的是一个属青石砚,两者都非凡品。
赵月柏伸出右手把玩了下这玉佩,入手温润,是块好玉。
长指在玉上摩挲着,显得矜贵,把那只手衬得犹如白瓷。
“好端端的,他送你玉佩作什么。”楚清皱眉道,语气中净是不满。
赵月柏摇摇头:“不知道,以后找个机会卖了。”
两人将铺子关好,外头天边红日已然缓缓坠下,霞光喷涌如血。
正打算离开时,楚清忽然拉住赵月柏的手臂,惊喜道:“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闻言,赵月柏停下脚步,不再说话,竖起耳朵静静听着。
一声极小的“嗷呜”传来,两人视线交汇,随后都张望环视,寻找声音的来源。
店铺门左边的几个箩筐旁,一只牙都没长齐的小狗崽蜷缩成团,嗷嗷叫唤着。
赵月柏蓦然记起自己要养只狗的事。
两人蹲下身子,小狗崽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见前面蹲了两个人,小狗崽嗷嗷叫得更大声。
楚清左手将它托起,右手缓缓抚着它的背,玩了好一会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于是可怜巴巴地问道:“我们把它带回去好不好?”
“你给我抱抱。”赵月柏没接话,盯着她手中的狗崽:“我看看它会不会咬人。”
它牙都没长齐,能咬什么?
知道赵月柏是想抱它,楚清依依不舍地放了手。
碰到小狗崽的一瞬间,
真软啊!赵月柏心中尖叫,又佯装检查它的牙齿,一本正经道:“目前无法判断此恶犬会不会咬人,带回家后细细观察一番再作定夺。”
第30章 砸场
将那只所谓恶犬带回家后, 赵月柏找到茅草、棉絮和木板做了一个狗窝。
小狗崽差不多已经能走路了,虽然走的摇摇晃晃的。估摸着刚出生约有二十来天。
它出生一个月后就能断奶,两人商量给它买点羊奶来喂, 等它长大后再喂其他的。
楚清抱起来挠着小狗崽的下巴,目光柔和道:“我们给它取什么名好?”
小狗崽因为舒服伸了个懒腰,萌得赵月柏心都化了。
“小白如何?”赵月柏看到它伸懒腰的样子就心痒痒。
好随意的起名。
“赵小白?”楚清展颜一笑。
赵月柏又羞又恼:“怎么不叫楚小白?”
“可。”楚清抚着小白的背, 温声细语。
赵月柏伸手就要抱,不经意间两人指腹相触一瞬, 又快速移开。凉凉的, 一种被电麻的感觉瞬间涌上赵月柏心头。
黄昏时分,夕阳西斜,西边天上只余下一抹淡淡胭脂色。
楚清顺手给鸡倒了把粮,几只鸡就摇摇晃晃地跑过来,竞相争食。
赵月柏的视线绕过楚清落在了鸡仔身上,狗崽子以后应该不会追着它们满地跑吧
开了一天的铺子。
就要关门时,一个浑身衣着打了补丁的女人气喘吁吁地跑来,伸手就拦住赵月柏,开口道:“两位掌柜的,你们这处铺子招人吗?”
这话听得身旁的楚清忍不住扶额,周梧这个呆鹅,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赵月柏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将门把手稍微掩了掩, 道:“姑娘想来我们这打工?”
“诶对,我缺钱用, 我什么都会干的!”周梧信誓旦旦, 她绝对会成为个好伙计。
赵月柏将人请进铺内,随后抛出一连串的问题:“你的姓名是什么?家住何方?年龄几何?可认字?学过算术吗?”
周梧回答的半真半假:“我叫周梧, 家住隔壁镇子,刚满二十,字识得一点,算术也会一些。”
“识字又会算术的,是不多见了。”赵月柏笑道,又转头问楚清:“你觉得如何,副掌柜?”
“甚好。”楚清接话接的毫不心虚,理直气壮,左右赵月柏都看出来了。
“那便留下来吧,每月八百文,可能接受?”
“可以的。多谢掌柜的。”周梧乐呵呵道谢,没想到赵月柏还挺爽快的。
多了一个人手,干活的时候都轻松了很多,而且周梧为人跳脱活泼,赵月柏对她观感还不错。
——
阴雨天,街上人迹寥寥,略显冷清。
今天来的人也少了,几人正落得一个清闲自在。
小白今天没跟着过来,被放在了花茗那边。花茗年岁十六,底子里还是爱玩的,小白和她很合得来。
赵月柏百无聊赖地眺望门外,时不时扫一眼货架。
扫到铜镜那一排的时候,正好看见周梧在对楚清挤眉弄眼:“主子我觉得你才是真正的掌柜。”
赵月柏转过头去瞪了周梧一眼,她们搞什么眉目传情,简直是降低工作效率。
周梧平白被瞪一眼,心下大声喊冤,她可什么也没干。
平日里听得主子天天叫赵月柏表姐表妹的,周梧也能猜出赵月柏是在女扮男装。
那她们两人睡一张床的事,完全就是好姐妹了,还好她主子没被臭男人拐跑。
“你们两个居然一起偷懒,罚你们加班二十年。”赵月柏懒懒起身到周梧身边,作势要看她的成果。
听到这话,楚清眼帘轻煽,佯装嗔怒道:“好大的官威呀。”
长指拨弄了几页账薄,赵月柏略略扫过一眼后发现做的的确不错,便开口道:“算你二人走运。”
她们几人在铺内闲谈,铺子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怒骂声。
“他爷爷的,今天我们就把这铺子给砸了!”一个身穿佛头青短衫的长脸汉子三步并作两步闯了进来,眼神定落在赵月柏几人身上,双眉倒竖,抛出一句话来:“赵掌柜,今日我来是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高矮胖瘦不一的男人皆横眉怒视,有一个抬起一盆水泼在了门边的喜字上,随后就伸手抠下红纸黑字来。
其中有个男人嘴巴红肿,艳色离谱。
周梧嘻嘻笑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向前跨了一步挡在楚清面前。
喜字被撕,赵月柏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赵月柏怒极反笑,冷声道:“黄掌柜是来砸我铺子的?”
“什么砸你铺子?分明是你活该,看看你卖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黄阳被她语气一吓,向后倒退一步,气势减弱。
两人相互都知道对方。
自从开业后,赵月柏的铺子客流量一直不错,但原来镇子上的其他杂货铺因此生意不大好,黄阳的首当其冲。
今天他或许是因为这个来的。
“那黄掌柜细细道来,我看看你能说出什么鬼东西。”赵月柏冷嘲道。
门外蒙蒙细雨,可街上仍有些许人来来往往。这番动静不小,不多时就吸引了好几人驻足。
黄阳一把扯过那个嘴巴红肿的男人,指着他道:“你看清楚了!我外甥都是用了你的牙膏才这样!”
“空口无凭,你可有证据。”
“你仔细瞧好,这是什么?”说罢黄阳从袖中掏出一个木盒,“啪”的一声置在木柜上。
那木盒与赵月柏店铺内的牙膏盒子颜色相差无几,赵月柏伸手拿过,触碰到的质感告诉她的确是一样的木材,她将木盒递给楚清。
但她的配料中并没加入什么刺激性药材,是不可能让这男人嘴巴肿成这样的。
“你说句话给我听听。”赵月柏道。
那男人嗫嚅开口,说话含糊不清。
空气中隐隐混着一股辣椒味道。
楚清缓缓摩挲着手里的黄阳的木盒,右手又从货架上扣住一个牙膏盒子,漫不经心道:“你确定这是我家铺子的?”
“不是你家的,我能拿过来诈你吗?
“是吗?”楚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果不是,你该怎么办?”
周围一群看热闹的人,起哄道:“如果不是,就赔钱!”
“现在就下注!”
事已至此,这么多人看着,黄阳断不会承认自己说的是假话。
“如果我说的是假的,那我就把我的铺子送给他!”黄阳大声说道:“如果你说的是假的,那就把你的铺子送给我!”
他坚信自己必胜无疑,毕竟做木盒的材料、膏药颜色等等,都与赵月柏家的别无二致。
周梧双眉一蹙,讽刺道:“我看你就是想骗铺子。”。
赵月柏抬手制住众人的声音。
她拿起一个竹签和两个碗来,将黄阳递过来的木盒子里的膏刮干净,倒在了碗里。随后又将另一个木盒子刮干净,倒在另一个碗里。
趁这空隙,楚清侧身在周梧身边交代了几句话,周梧听完后立马跑了出去。
赵月柏举起两个盒子走向众人,笑道:“诸位看看这两个盒子内底有什么不同?”
看热闹的人好奇接过,传来传去,有人惊讶出声:“一个底部有刻着咕字,一个什么也没有。”
“这就对了,有刻着字的是我家的,没刻字的是他人伪造的。”
闻言,黄阳脸色大惊,他仿制盒子的时候,并没有把盒子里那些黏黑黏黑的牙膏刮干净,有很多都留在了盒子底部。
“你凭什么这么说?”嘴唇肿胀的男子激动开口。
赵月柏一脸嫌弃,斜眼讽道:“下次记得漱口再来造谣生事,辣椒粘你牙齿上了。”
那男人怒目圆睁想说些什么,想到赵月柏的话又赶紧闭上了嘴。
经她提醒,众人愈发感觉周边飘着一股辣椒味。特别是那男子身边。
所有人一脸鄙夷地看向闹事的三人,都已明白,就是他们吃辣椒吃到嘴巴肿了过来造谣。
“你所说的可还作数?”楚清戏谑地看向黄阳,“你的铺子。”
黄阳脸色难看,这次他的名声算是完了。
围观的人里不乏认识他的,到时候传来传去,一天不到就会闹得整个镇子都知道。
虽不想真把铺子送给赵月柏,可他又好面子,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送你就送你,我明日过来送地契。”黄阳恨恨道,转身欲走。
赵月柏脸色一沉,严肃道:“站住。”
“我不要你的铺子。你赔我两百张喜字。”她不稀罕黄阳的铺子,而且一会自然有人过来收拾他。
黄阳神色一震,话也没回,领着其他两人就要离开。
“且慢。”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传来,众人齐刷刷回头看去,是马枫,后边还跟着五个衙役。
“拿下他。”
黄阳一见是官府的人,脸色从尴尬、愤怒与羞愧三色交加的红切成了惨白。
几个衙役立刻冲上前将闹事的人团团围住,准备押回官府。
围观的人见这架势,纷纷散开,觉得黄阳三人是要完了。
马枫向赵月柏一抱拳,那张刀疤脸仍旧可怖:“今日之事定按律处置。县太爷让我问问赵公子的井之一技的书写的怎么样。”
他这两个话题跳的太快。
“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半个多月来她和楚清两人会挑些闲暇时间动笔,她说楚清写。到目前为止还有一部分没写完。
“告辞。”马枫又一抱拳,转身离开。
周梧还没回来,不用想,赵月柏都知道是楚清叫人去报的官。
赠铺子只是口头答应,冒然收下到时只怕被反咬一口。
报官一可以惩处黄阳,二也算是在同县衙求助,向周诠示好,迷惑迷惑他。此举甚好。
经此一事,以后如果有人再来闹,也好处理很多。
等周梧回来后,一道虚弱的电子音突兀出现在赵月柏脑海里。
为什么说它虚弱,完全是因为太小声了。
“宿主,”系统叮叮道:“你还记得我吗,我是00314。”
“忘了。”
“别忘。前段时间我和主部断联,能量耗光,现在准备继续休眠,空间还能用。我相信你可以攒够恶毒值的。你要好好、”
加油二字还没出来,系统的声音又消失了。
赵月柏只听到空间还能用,大大松了口气,至于系统有没有能量的,没有更好
离家尚有几十米,就看到一人在她家门前踱步。
背影熟悉,是个中年男人,再靠近些,赫然是许久未见的刘成。
两人朝刘成问了好,将他请进屋里。刘成见两人把日子越过越好,两眼欣慰。
“我今天过来是想和你们说一声租用的事,”刘成组织了下语言道:“不是租田的,是租房。”
“村里的那几间房子吗?”楚清疑惑问道。
“是,村里近日来了个女侠,诶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刘成拍了拍脑袋:“她今天与我一起来的,刚刚说去买东西了,一会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