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在后面的两天磕磕绊绊拍了两个土味卖腐剧情短视频,视频拍好后就立刻让导演剪辑制作,然后上传等着流量反馈。

    一周后,谢惠把宁遥和易缙叫来了公司。

    会议室里,一共坐了六个人,宁遥,易缙,谢惠,导演,摄影师,和账号运营兼宣传。

    谢惠打开投影仪,开始播放他们之前拍过的视频,从三月开始,一直到他们上次拍的最后一个视频。

    宁遥看着那丑尬到天际的视频,一边忍笑,一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易缙全程面无表情。

    导演和摄像用手挡住嘴巴,不让自己的笑意露出来。运营则是趴在桌子上,笑得肩膀颤抖。

    谢惠努力绷着严肃的表情,接着又放出流量波动图,以及评论情绪趋势和占比。

    流量有起有伏,但总体是向上的。但评论的负/面情绪占百分之七十,而勉强算正面的,都是一些“哈哈哈哈”的评论。

    宁遥:“哇,现在的网友的嘴好像淬了毒似的。”

    评论都是诸如——

    【救命,现在什么鬼都能嗑了吗?这特么哪个村出来的精神小伙?】

    【又土又尬,看得我脚趾抠出一栋别墅了!】

    【我前世作了多大孽才会看到这种恶心的麦麸视频?麦艾斯!】

    【他们真的是情侣吗?看着不熟的样子!】

    【好恶心啊,现在的网红都这么爱扮丑哗众取宠吗?】

    【就没有人管管他们吗!我要举报他们脏我的眼睛!】

    【红配绿,赛狗屁,他们天生一对。】

    “不仅评论,私信更加难看。”运营说,“唉,我每天看私信都要抑郁了。”

    “骂的是我和他。你抑郁什么?”宁遥问。

    运营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和眼袋,哭丧着脸说:“我不仅要看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还要一个个拉黑,每天还有很多人举报我们的视频,我都要处理。根本不够睡。”

    导演拍了拍她的肩:“辛苦了辛苦了。”

    “你们觉得,这样的发展方向算是好的吗?”谢惠环顾几人问。

    “虽然被骂被嘲的很多,但流量确实是在上升的。我们定位就是吃审丑饭的,这样算是正常的。”导演说。

    “对啊,被骂得越狠,越红,黑红也是红。”摄像点头。

    运营说:“吃审丑饭确实是一个快速走红的路线,而且,这个方向最适合两个弟弟了吧。”

    “现在的情侣博主不是非常非常甜,就是高颜值,高学历,或者有特长的,两个弟弟好像一个都不占。”运营瞥了一眼对面那两红配绿,又迅速收回视线,似乎多看一眼都是工伤,咳了咳,继续说,“也只有土味尴尬审丑路线,能快速让他们走红了。”

    宁遥摊了摊手说:“我随便啊,只要有钱赚就行。”

    谢惠问易缙:“你觉得呢?”

    “这样走不远。”易缙说。

    谢惠点头,说:“我同意。”

    宁遥笑说:“你们还想走远啊?捞一笔快钱就可以撤了。”

    正因为宁遥只有一个赚完快钱就跑的想法,他才无所谓顶着这个糟糕的造型,尽心尽力配合拍摄。

    易缙淡淡说:“我也不喜欢当小丑。”

    易缙之所以能忍现在这个造型这么久,一是拍摄要求,二是没钱换掉这个造型。他现在全身上下总共也就两百五十七块钱。

    宁遥真诚道:“可你本来就丑啊。”

    易缙冷冷睨了他一眼:“闭嘴。”

    谢惠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说:“你们完全可以走颜值路线的。”

    导演、摄像:“???”

    运营震惊道:“谢姐,你是认真的吗?他们……他们这样怎么走颜值路线?完全走不了啊。”

    宁遥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易缙直视谢惠说:“我需要点钱。”

    谢惠笑着说:“你可真够不客气的。”

    易缙:“能不能给?”

    “可以,需要我给你点建议吗?”谢惠点头。

    “不需要。谢谢。”

    谢惠朝宁遥扬了扬下巴,说:“你要不要?”

    “有钱不要是傻子。”宁遥懒懒道。

    “谢姐,你们在说什么啊?”运营不理解问道,好像短短几秒,谢惠就和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但她完全听不懂。

    谢惠笑着摇摇头,没回答运营的话,敲了敲桌子,说:“希望你们明天能让我满意。”

    宁遥:“哦。”

    易缙:“现在先给钱吧。”

    谢惠满意地宣布散会,她把钱转给宁遥和易缙,看着他们离开后,忽地滞了滞,她刚才居然又不知不觉把那两个小孩当成是同龄成年人一样来商议对话。

    回想这一周多来,她有很多时候都会忘记他们的年龄,不知不觉就把他们当成平等的同龄人来对话,甚至有时候,她会觉得孟骄身上会有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感和气场。现在想起来,不得不承认那两个小孩的早熟程度和气质实在太特别了。

    “谢姐,你怎么想的,让他们走颜值路线。”运营实在是想不明白,跑来问她。

    “你不觉得他们的气质很特别吗?”

    “哪特别了,不就是一个土小孩和一个猥/琐流氓的气质吗?当初前经纪也是看中了他们这个气质,才让他们走土味扮丑路线的。”

    “今天是你这一周以来第一次见他们,对吗?”谢惠问。

    运营点了点头。

    “你明天就知道了。他们就是不同了。”谢惠说完就走了,徒留一个还满脑子问号的运营。

    宁遥在外面逛了逛,随意选了个理发店走进去。

    刚走进去,就被一众潮男潮女行了注目礼。

    前台小妹:“你好,请问有预约吗?预约了哪位老师?”

    宁遥挂起微笑,说:“没有预约。随便给我找个理发师就好了。”

    前台小妹:“好的。那您跟那位托尼李老师走吧。”

    “好的。”

    宁遥坐到理发椅上,托尼李问:“帅哥,你这个头发好长,都遮眼睛了,是不是要剪短?想理个什么发型?要烫染吗?”

    “给我染黑吧,顺便剪短一点。”宁遥掀起刘海,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比划了一下长度,说,“就剪这么短。”

    “帅哥,剪这么短可不好看了。我看你还不如做个锡纸烫,那更好看。”

    “就剪这么短。”宁遥扬起笑容,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说,“请开始吧。”

    托尼李看了一眼镜子,瞧见掀起刘海的宁遥后,怔了怔,连忙点头说:“好。”

    两个小时后,托尼李抖了抖防护罩,把宁遥的罩衣掀开,宁遥站了起来,点头说:“谢谢。”

    托尼李说:“不客气。帅哥,你是真好看啊,之前干嘛把头发弄得这么难看,染红色也不是这么染的,你下次要做造型烫染,可以来我们店里——”

    “去哪里付钱?”宁遥微笑打断他的话。

    “那里,前台。”

    宁遥颔首致意,去前台。

    “您好,您这次染发加剪头发一共二百……”前台小妹抬头,倏然睁大了眼睛,呆住了。

    “二百一十八对吗?”宁遥问。

    “对、对。”前台小妹点头。

    宁遥失笑道:“行,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我扫、扫你。”

    宁遥付完钱,走出店门之后,前台小妹抓着托尼李的衣服说:“你刚才是给他整容了吗?”

    “人家本来就长那样,就是头发太长了,挡住了眼睛,而且发型难看……”

    “果然人靠头发马靠鞍啊~”前台小妹完全没听,感慨道。

    宁遥走出理发店,撸了一把头发,举目望去,寻找卖衣服的商店,余光猝不及防被旁边另一个理发店走出来的人闪了闪。

    他转头看去,易缙也正好转头看过来。

    他看着易缙那一头深海蓝的漂亮头发,忍不住道:“你好骚啊。”

    易缙虽然仍旧染了亮眼的头发,但和之前乱糟糟的绿毛完全不一样,不仅长度剪短了,露出了俊美利落的眉目,而且也没了枯燥杂乱的感觉,显然是被精心打理过,看起来有种不羁又耀眼夺目的帅气。

    易缙的视线在他那柔软简单的黑色短发上停了停,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宁遥瞧着那蓝色越走越远,突然想起了易缙上辈子眼睛的颜色,也是蓝色,但比他现在的头发要浅一些,更像是那种干净纯粹的蓝宝石。

    易缙是个混血,但他从小就是在国外长大的,外貌也更偏向白种人,乍一看纯纯是一个老外。只不过这个老外说起华国话十分顺溜,导致宁遥有时候总忘了他是个老外。

    宁遥漫无边际地想着,踏进了一家男装店,几分钟后,他又走了出来。

    太贵了。

    上辈子,他穿的衣服都有专门的设计师私人定制,这种奢侈品男装店他看都不会看,这辈子却因为太穷,觉得这店的衣服简直是在抢银行。宁遥好笑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又连进了几个普通的男装店,最便宜的衣服都要三百块钱。而谢惠给他的钱只有一千,除掉做头发的两百一十八,就只剩下七百多。

    他还想着把钱省下来补贴家用,根本不舍得买这么贵的衣服。

    宁遥有些哭笑不得,他坐在商场的休闲椅子上,托腮思索着。

    现在他家里的衣服不是太丑,就是太破旧,要是想让谢惠明天满意,肯定要买一套看得过去的衣服。

    想要便宜的,又要立刻能买得到,去哪里买好呢?

    宁遥脚尖轻敲,目光随意发散,竟又看见了易缙。

    易缙正从他二十分钟前进过的奢侈品男装店出来,看起来脸色不大好。

    宁遥勾起唇角,有些幸灾乐祸,原来不止他一个人被现在的尴尬处境打击到。

    易缙站在那里,垂头划了几下手机,脸色竟然缓和了下来。

    宁遥挑眉,难道他找到了什么便宜的服装店?

    易缙转身离开,宁遥想了两秒,跟了上去。

    宁遥一直跟着易缙离开了商场,然后看见易缙就要扫共享电动车,他眉心陡然一跳,他可不会骑车。

    “等等等,你要去哪里?”宁遥赶忙上去拦他。

    “关你什么事。”易缙看见他有些意外,面无表情说,“滚。”

    “你先告诉我你找到了什么便宜的服装店,我就让你走。”

    易缙坐在车座上,长腿撑着地,冷冷说:“我和你很熟?”

    宁遥愣了一秒,笑说:“你跟我不熟,你前几天咬我。你疯狗啊。”

    “是你先招我的。你不犯贱,我懒得理你。滚开。”易缙推开他。

    宁遥不动,眼神冷了下来,唇角却还勾着,说:“这么凶干什么,好歹也是名字在同一张结婚证,又同生共死过的关系。”

    “宁遥,你是真不要脸还是真的贱。”易缙又被他寥寥几句激起了怒意,沉沉道,“难道不是你送我进监狱的关系吗?”

    “我至今还没弄死你,你就应该偷偷庆幸,躲着我点,别惹我,而不是上赶着来犯贱。”

    “那你怎么不弄死我。怂了?你觉得我会怕死么。”宁遥笑吟吟道。

    易缙眼神阴冷地盯着他,怒气充盈着他的胸腔,让他胸口起伏有些急促。但他既没有什么动作,也没说什么,只是这么盯着面前的人。

    很久以后,易缙说:“杀人犯法。你能不能离我远点。我烦透了你。”

    “我只想好好的,重新生活。”

    宁遥轻轻眨了一下眼,他侧了侧眸光,没去看易缙那眼里的厌恶,声音带着不可一世的骄傲:“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不过你放心,我也很讨厌你,看见你就想吐。”

    “你也离我远点。”

    宁遥转身就走,走得很快,快得似乎连雨丝也抓不住他。

    易缙在风雨里骑着电动车,眼神狠戾又带着一丝阴郁烦躁,忽然,他停下车,暴躁地把车一扔,就站在雨里,掏出口袋里的药瓶,把几粒药倒出来,送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