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飘在大唐 > 第334章 采采芣苢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

    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

    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诗经.周南.芣苢》

    南岭见秋雪,千门生早寒。秋风萧瑟时节,卫公府上的“江南”荷塘菡萏香消,“大漠”草枯。

    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雪,稀稀疏疏。一大早起身,草地上已飘了一层“芦花”,被霜雪冻住。冷风嗖嗖,只吹得人脸生疼。一骑绿影在“草原”上飞驰,却不见半点寒意。马腾人汗,不知跑了多少时候,呼呼地喷着热气。

    便在此时,两辆马车自南而来,在卫公府前停下。那马车自与一般人家的油壁车不同,青幔革路,左旃七旒,识货的知道乃是朝中三品大臣所乘之车。

    车上走下来一高一胖两个人。卫公府门人识得其中那个胖子,见那高个子与那胖子一样,穿了公事常服,乌皮履,三梁冠,身边还带有金鱼袋,知道乃是内阁重臣,便不多问,径直将二人放入府内。却也不多加理会,只让二人自己去寻主人。

    那高个子来人见了略显诧异,胖子却摇头笑道:“卫公府上向来节俭,人手不够用,高相公随我来便是。”

    “节俭?!”那高个子“相公”摇了摇头甚觉好笑,却也不再言语,跟在胖子身侧一起向院中走去。四下里看去,豁然间看到卫公府若大的“草原大漠”,不由啧啧称奇。暗道一声:这隋国公主到底是节俭还是奢华?

    走了些时候,只觉像蚂蚁一般在草地上移动,不见尽头,更看不到主人在何方。“高相公”不由一脸茫然,转头看向胖子,眼中带了疑问。

    “这个时候公主定然还在遛马。喏,在那儿。”胖子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一个绿点笑道。

    话音刚落,风中突然传来一串爽朗的笑声。一骑白马碧衫如闪电一般驰了过来。

    那高个子虽然做了“相公”。少年时却也曾是个意气少年,骑马原是好手。然而见了那绿影骑士却也不由高赞一个“好”字。

    “好”字未落,马儿已驰到面前,嘎然驻足,马头呼出的热气几乎喷到二人脸上,吓人一跳。

    “什么风把高相公吹了来。”马上碧影一晃,已翩然落下。迎着二人呵呵大笑。

    “公主好惬意!”“高相公”定了定神,捋了捋胡须,笑道。这“高相公”如同草地上的“浮白”一般,鬓发染霜,不过五十岁上下,看上去却似已过花甲。

    杨悦得意的笑了笑。热气升腾。她只穿了薄衫,却跑得双颊红透,便如雪地里盛开的花朵一般,耀眼夺目。两位来者却与她恰恰相反,身上虽是锦帽貂裘,却冷得双手抄在袖中,不住瑟瑟。

    “高相公”眼中不由闪出一丝羡慕之色,转头看了看身边的胖子。一面向杨悦行礼一面又笑着补充道:“怎么公主只欢迎高尚书来。却不愿见老朽不成?”

    原来杨悦见到那被称作“高尚书”的胖子,只点头微笑便算是打了招呼。与那“高相公”却是极为有礼,却也分明是极是客套,生分许多。

    那“高尚书”对着杨悦也只是随意地抱了抱拳,极为随便。“高尚书”生得白白胖胖,虽与那“高相公”年龄相差无几,看上去却似还不到四十。挺着圆圆的肚皮,却也不失敦厚儒雅。听那“高相公”言语之中大有“吃醋”之嫌,只微微一笑,并不言语,站在一旁看热闹。

    杨悦一边回礼一边却又笑道:“我同时向两位高相公问好,怎见得我招呼的不是胖高相公?只怕是他存心想要怠慢本公主!”

    那胖子听了,面上即不吃恼也不心急,只嘿嘿而笑。

    那高个子的“高相公”也不由呵呵大笑起来:“都说不能跟公主斗嘴,果不其然。”

    原来这二人一个是侍中高季辅,一个是户部尚书高履行。唐代虽然不设宰相之位,但三省高官,无论侍中还是中书令,或者左右仆射,实则同分宰相之职,向来被人称为“相公”(唐时的相公专指宰相,而非老公)。高履行虽然只是个尚书,却同中书门下三品,参知政事,因而称其为“相公”也不为错。所以杨悦这句“高相公”可以说同时是向二人打招呼。

    杨悦不在朝中,那高履行因柜坊之事,常到卫公府上与杨悦商议,早已成了忘年交,因而十分随意。高季辅却是第一次来,未免要大礼相见。

    当下见过礼,杨悦带二人径直往书房去。

    杨悦如今关门闭户,过得是半隐居生活。只除了柜坊之事,偶尔向高履行指点一二,根本不与朝中联系。

    今日高季辅突然造访,不免令杨悦诧异。相问之下,高季辅却只是摇头笑道:“我近来无事,今日休假,在路上刚好遇上高尚书,便同他一起来向公主问安。”

    无事不登三宝殿,高季辅一大早巴巴地跟了高履行同来,自然不可能没事儿。杨悦当然不会信他闲极无聊到,她也乐得不问。

    “上次公主说的那个纸币,我回去想了想的确十分有理。”高履行已迫不急待地说道。

    “你终于想通了?”杨悦笑道。

    “如今市面上已有人直接收取柜坊的‘飞票’,可不就与你说的纸币相似?”高履行道。

    “一点不错,正是这个道理,纸币的益处显而宜见。”

    “按公主的说法只要在纸上印上不同的面值,携带定会方便许多。”高履行兴奋的双眼放光,大有立时便要实施之意。

    杨悦却知纸币的想法终是过于超前,只怕立时会引起一片哗然,忙向高履行大泼冷水:“方便到是方便,然而也会有许多不便之处。比如碰上雨天怎么办?时间长了发霉怎么办?”

    这些问题以当时的造纸技术的确还不够成熟,特别是印刷技术还需提高。

    高履行听了不由大为泄气。其实这些问题“飞票”也同样存在,只要好好保管自然不是问题。杨悦最担心的到不是这个,而是纸币的印刷量问题。目前的货币还是等价物,而纸币不过是一个标识符号。其实是有违货币等价物这一基本理论的。所以到底印刷多少纸币才行。杨悦没有概念,搞不好不是纸币一文不值,便是通货澎涨,因而不敢贸然出手。

    然而见高履行原本兴奋的冒火,一下被打击的蔫头耷脑,杨悦又道:“纸币暂且不说。若发行银开元、金开元,到也可以弥补一些铜开元携带不便的不足。不过这些暂且不说。柜坊的那个保管费的应当先改革改革。”

    二人说得是热火朝天,高季辅听了不免没头没脑,有些不知所云,被晾在一边,又插不上一句嘴。只好故作悠闲,四下查看。

    见杨悦的书房最多的不是书。反到是花草。虽已近冬,房中各种花卉却依旧盛开,高季辅不由暗暗称奇

    忽然想起听人说过一种叫做暖棚的东西,虽数九寒天也能种出新鲜瓜果,没想到今日亲眼见到。不由睁大并不算大的双眼,仔细观看。突然发现面前所有花的叶子都一个模样,十分奇特。然而如何奇特却又一时说不出所以然来。

    正在仔细观察,突觉一股奇香传来。有下人笑咪咪地进来。身后跟了一个卫士,手里捧着一盆牡丹。那牡丹只见叶子不见花。然而香气浓而不郁,分明是花香,仔细看了才知那花儿原来也是绿色。那叶子更是别致,竟然修剪成心形。高季辅恍然大悟,难怪感到这房中的花草叶子有些怪异,原来都是剪成了心形,只是日子久了复又长得不大像。心下不由暗笑,这修花之人心思怎会如此古怪。

    “我家王爷说这次送来的这盆绿牡丹公主断然拿不出相比之物,此花世上独一无二,香味独特,因而取了个名字叫做‘唇齿留香’。”卫士将绿牡丹双手奉上,说道。

    原来是斗花草!高季辅捋捋胡须点头微笑。这斗花草之戏由来已久,诗经中便有记载,那“采采芣苢”一首正是描写此景,你来我往比斗谁的花草更奇更妙。此戏至唐更盛,并无什么稀奇。特别是到了春季花开时节,斗草斗花之盛无论朝野。这个季节斗草却不多见,到也稀奇。

    斗花草,不只花草要出奇至胜,名字更要新奇。这“唇齿留香”之名的确奇特。

    正在暗想,却见杨悦从卫士手里接过牡丹,不知为何脸色飞红,面上娇羞大起,怔了片刻,回头吩咐刚进来的下人道:“你去暖阁里取一盆‘欠揍’给他带回去。”

    “欠揍?”下人愕然,不解地望着杨悦,“哪有花儿叫做欠揍?”

    “随便拿一盆,告诉他叫做‘欠揍’便是。”杨悦眼中狡黠一闪,微微一笑道。

    高季辅本不在意,然而突见杨悦神情有异,大显女儿之色,心中一动,看看杨悦一身绿衫,再看看绿牡丹,突然明白过来。

    “唇齿留香”!难怪杨悦脸红,绿牡丹比作杨悦,那齿颊留香自是香上一口才会唇齿留香。心下不由暗道:“什么人恁得大胆敢唐突公主?”

    猛然间高季辅心头一沉。若有人会如此大胆,自然是蜀王李愔!不用说这满室的花草都是蜀王所送,难怪叶子剪作心形,其意自不用多言。若如此,只怕不妙

    高季辅皱眉沉吟片刻,顾不上许多,干咳一声打断杨悦与高履行:“听说公主与武昭仪闹了些不愉快?”

    “此话怎讲?”杨悦见他说得突兀,一脸错愕地诧道。

    “武昭仪被封为昭仪,皇后通晓内外命妇,众人多入宫道贺,只有公主不曾去过,外人得知未免不如此猜想!”高季辅淡淡一笑,神情到是自若。

    “她果然做了昭仪了!”杨悦见说不由慨叹。

    暗道一声武眉儿到是一直按着历史的轨迹前进。然而自己与她却越来越远。自从武眉儿进感业寺以来,便不肯再见她。武眉儿一直生她的气,她本想与她分说明白,怎奈一直没有机会。

    “或许真该去道贺才对!”杨悦心中暗道。经高季辅提醒,这才想起传闻武眉儿如今专宠后宫,自己不愿见李治,不到宫中道贺,岂不更加令她误会?

    让将来的女皇误会,实在并非妙事!

    ps:(实在太困,边写边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