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落地隔年 > 第一百零七章 新年
    还没等我说话,我爸倒是先开了口:“赶紧和她分手听见没,婚还没结呢就来男方家过年,一点矜持都没有。”



    奶奶和妈妈刚想说两句,我先开了口:“你知道什么?你就对她评头论足。她的父母都过世了,她爸爸是缉毒警察殉职了。我不叫她过来,她就要自己一个人窝在家里一整个寒假。这个家容不下她!我容得下!”



    爸爸有些语塞想要辩解:“我又不知道...”



    我不让他把话说完:“你也知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就在这里评价?”我不想再听他的声音,直接摔门出去了。



    房间里回到安静,妈妈和奶奶都没说话,就像无事发生一样,继续着自己的事。爸爸沉默了一会,起身回了房间。



    虽然在黑夜里我还是什么都看不清,但我还是在黑夜中一眼就锁定了虞雯的背影。追上去从后面牵住了她的手,刚想开口就听见了她的惊呼:“妈呀!”



    转过头,是一张完全不认识的脸。我一脸尴尬的抽回手:“不!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女孩顺了顺气:“刚刚有个女孩往那边跑了,你追上去看看是不是她。”



    和女孩道了谢,我按着女孩手指的方向跑出去几步,就听见隐隐的啜泣声。虞雯此时正蹲在马路边,掉着小珍珠。我默默蹲到了她的身边,虞雯抬头看向我。我不忍心去看她的眼睛,只是默默的把虞雯的头揽进了我的怀里。好半天才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句:“抱歉......”



    虞雯在我身上蹭了蹭眼泪:“没关系,今天挺开心的。”我们都很默契的没提我爸的事。



    等虞雯哭完了,我给她暖了暖手:“我们回家吧,你的家。”



    虞雯有些犹豫:“今年新年你不回家会不会不太好?”



    我拉起虞雯就走:“没什么不好的,你家有面吗?我们包饺子。”



    跟着虞雯回了家,我按着视频揉着面,虞雯弄着馅,坎坎坷坷但也算是走在了正轨上。剁好馅,发好面,我们开始包起了饺子。我不会擀面,也不太会包,虞雯手把手教着我。因为实在是找不到擀面杖,我俩用的啤酒瓶子。



    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在衣服口袋里翻了翻,果然我随身携带了。是在爷爷的实验室捡出来的小木棒,虞雯惊讶于它的黑科技,但不管它含金量多高,此时此刻它就是个擀面杖。



    我们两个弄得满手满脸都是面粉,但好在成果还是有的,桌上也摆了三四十个饺子。丑的是我包的,好看的是虞雯包的。她很厉害,有太阳、叶子、白菜的形状。我想学,虞雯教着,我笨拙的学着,但始终不得要领。



    电话突然响了,是我妈妈打来的。我俩满手满脸的面粉,用嘴唇接的电话。我们两个满脸面粉,凑到手机前。妈妈的声音很温柔,就像刚刚的事没发生过一样:“干什么呢?”



    虞雯捡起一个刚包好的饺子:“阿姨我们包饺子呢。”



    妈妈忍不住调侃:“这小两口,日子都过上了?多包几个,明天拿来给阿姨也尝尝。”



    和妈妈寒暄完,姑姑也来了电话。她给我们展示着一大桌的菜,饭桌上动物比人多,也算热闹。和老薛、姑姑拜了年,我们两个继续包着饺子。



    姜婉凝挂了电话,和老薛聊起了天。姜婉凝说话天马行空,老薛有点听不懂,但还是句句有回应。姜婉凝很喜欢现在的氛围,屋里和屋外都很热闹。窗外放着烟花,电视上放着春晚,有点无聊,但声音很热闹。



    吃完饭,两人包着明天要吃的饺子。老薛教着姑姑包着各式各样的饺子,姑姑基本上一遍就会。包完饺子包包子、混饨、云吞、馅饼。反正所有的面食都教了,姑姑也学到很快,什么都是一眼就会。



    像是怕自己这个爱徒学不会似的,老薛讲的很细,姑姑也懂举一反三。



    把各种面食放进冷藏室,老薛打算就这样各自睡下。两室一厅,两个人是够睡的。姜婉凝看了看老薛的背影突然开口:“师父,今天晚上我想和你一起睡。”



    老薛一愣:“这可不成规矩,女大避父。你再小点我就哄你睡了。”



    姜婉凝想了想:“那师父,你给我讲故事,我睡着了你再睡好不好?”



    老薛想了想,叹了口气:“行,那师父就给你讲故事。”



    老薛转头进了姜婉凝的房间,侧躺在姜婉凝身边,给她讲着聊斋故事。姜婉凝也不闭眼,就这样看着师父讲故事。



    老薛讲了半天,见姜婉凝眼睛都没闭,轻轻弹了下她的脑瓜蹦:“戏弄我老头子呢?眼睛都不闭,睡哪门子觉。”



    姜婉凝有些犹豫:“师父...你是不是要走了?”



    老薛张了嘴张,叹了口气:“感觉到了?”



    姜婉凝轻轻点了点头:“师父今天的呼吸不对,比平时浅好多。”



    老薛揉了揉姜婉凝的头发,伸出一只手:“你摸摸,这就是绝脉。”



    姜婉凝号了下老薛的脉,几乎已经摸不出来了:“师父是病了吗?我怎么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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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薛笑了笑:“师父没病,但是哪有人能一辈子活着,都是活一辈子。师父只是到了该走的时候而已。师父走了婷婷会难过吗?”



    姜婉凝点点头,又摇摇头:“有点难过,因为要好久见不到师父了。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也会有这么一天,等我也死了,我们就能再见了。”



    老薛嗫嚅了几句,但听不清说的什么。姜婉凝怕师父贪玩,伸出手:“师父到了那边不许乱跑,要等我,到时候我们一起走,还有大家一起。”



    老薛笑了笑,勾住姜婉凝的手:“好,师父等你。你可是师父的关门大弟子,不等你等谁。”



    姜婉凝掰着手指头数着都要等谁,老薛没仔细听,只是想起了一些故人。姜婉凝数完看了看老薛:“师父有什么要等的人吗?我们可以一起等。”



    老薛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师父就等等我这几个不成器的徒弟吧。”



    姜婉凝突然好奇:“师父之前的徒弟都是什么样的人?”



    老薛想了想:“我给你简单说说吧,他们长什么样,你要是好奇,就去我的院子里翻一翻,里面有他们的画像。”像是想到了什么,老薛又补充道:“到时候,你两个师兄也死了,你就把他们画下来,和你其他师兄师姐的画像一起烧给我。”姜婉凝满口答应,催促着老薛讲着故事。



    老薛回忆了很久,因为有的人真的有些太久远了:“我第一个弟子叫叶风,我捡到他的时候,是在一个冬天,他当时就剩一口气了。”



    姜婉凝提问:“他是被人打了吗?”



    老薛摇摇头:“他是寻短见,跳了崖,结果刚好被挂在了树上。树枝划得他满脸满身都是血,也是命大,多摔一下他都得咽了气。原本我是不想管闲事的,当刚巧一片树叶落在了他的身上,我想了想就结了这缘。”



    姜婉凝好奇:“那树叶有什么特别的吗?”



    老薛舒了口气:“特别倒是不特别,就是普通的枫树叶。但那是在冬天,树上就孤零零那一片绿叶,刚巧就落在了他身上。像是天意一样,当时独独就我路过了那深山老林,我又刚巧能救他的命。而那熬过了一个寒冬都没变黄枯萎的绿叶,恰巧就在这个时候落在了他的身上,我想这就是缘分吧。”姜婉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续认真听着。



    “再后来,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跳崖。他和叶子有缘,我就给他起名叫叶风。后来我教他手艺,但可惜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抗,什么都学不会。但好在他擅长观星,我就教他看天。他学的是真不错,第二天下不下雨,什么时辰下几时几刻,可以说是分毫不差。当时村里都叫他叶龙王,都花钱叫他看天气。那几年村里的庄稼都收成很好。”



    这个姜婉凝也学了,确实比天气预报还要准,所以姜婉凝是信的。



    “再后来,他出了名,被朝廷的钦天监收编了。日子一下就好了起来,甚至有些大的门派,想办个活动,都要问他哪天是个好日子。”



    短短的几句话,就概括了一个人的一生,但经历过的人又是几十年呢。



    “我的二弟子说来也巧,正是他的偏房,韩殇颖。但先不说她,先说说我大弟子的另一个偏房。这孩子叫羽若彤,也是个苦命人,是被我大弟子捡到的。她父亲是个邻国将军,但可惜他们露国的皇帝昏庸,打了胜仗怕他家功高盖主,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给斩了。她为了不进教坊司,才一路逃难过来。”



    姜婉凝疑惑:“教坊司是个什么地方?”



    老薛噎了一下:“你不用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地方。”



    见姜婉凝不深究了,老薛继续讲了起来:“这个孩子看着柔弱,心里刚强的很。人也聪明,擅长察言观色。两人慢慢看对眼了,就成了亲。他是皇上的宠臣,自然不会不答应,但毕竟她是罪臣之女,虽然是邻国的,但还是身份卑微,就只做了个偏房。但没有正妻,做个偏房也没什么不好的。两人也算琴瑟和鸣,她也跟着叶风叫我师父。她师父都叫了,我也不好意思不教她点什么,我便教她权谋和用计。等她出师的时候,和会读心也没什么区别了。但我虽然教了她手艺,但她既没磕头也没敬茶,不算我的弟子。”



    姜婉凝回想了一下自己当初拜师的时候,貌似确实是有这个流程:“那师父的二弟子呢?”



    老薛笑了笑:“我这大弟子长相俊美,也是惹出不少风流债。他实在是拗不过,被同僚拉着喝花酒。当时教坊司最出名的花魁叫韩殇颖,但只卖艺不卖身。结果我大弟子被人设计,破了她的身子。他们想拿着证据去参他一本,被我收拾了。我这大弟子也是个憨货,早上起床上就自己,以为自己是喝醉了。那人人千金难见的花魁,被自己睡了都不知道,全当自己喝多了,做了个梦。”



    姜婉凝沉思:“然后那个花魁怎么样了?”



    老薛大笑:“那花魁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不喝避子汤,肚子大了被老鸨发现了,气的老鸨要把她浸猪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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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婉凝皱了皱眉:“为什么?那个年代的女人不能自己带孩子吗?”



    老薛摇了摇头:“首先她不知道被谁破了身子,她的初夜能卖多少钱你知道吗?能炒到几万甚至几十万两黄金呢。这钱赚不到能不生气吗?而且月份大了,孩子打了人也未必活得下来,要她生下来?谁会点一个有了孩子的花魁。当然气的恨不得直接淹死她。”



    姜婉凝皱了皱眉头,她有些不喜欢那个时代了:“然后呢?”



    老薛捋了捋胡子:“然后啊,他那些同僚不死心,暗暗煽风点火想让我这个大弟子去救人。他要是去救了,事情按到了他的头上。皇上如果真的怪罪下来,他就算没有性命之忧,也得脱层皮,官位也怕是要丢的。”



    姜婉凝眉头皱的更深了,听着像个死局:“那是怎么救下来的。”



    老薛大笑:“羽若彤那孩子就算不在朝堂上,也看得明明白白。她只能劝他不要救,事情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别被卷里面。但这孩子心善,虽然对他来说只有一面之缘,但他觉得这个花一样年纪的女子不该就这样凄惨的死了。他修了封和离书,嘱咐她如果自己出了事,就拿这封和离书自保。一路小跑的去河边救人了,这么大个官,马都不会骑,想想都觉得丢人。”



    姜婉凝疑惑:“为什么不让师父你去救人?”



    老薛叹了口气:“那孩子心眼直,我也说了,大不了我去,保证处理的干干净净。但他不想有人死,也不想有事就求我帮忙,自己硬着头皮去了。”



    看着姜婉凝炯炯有神的眼睛,老薛就觉得好笑,这哪是要睡觉的样子:“这个韩殇颖人都泡水里了,愣是被我大徒弟拉了出来。把衣服披在人家身上,自己就穿个里衣跟人理论。人家要十万两黄金,他拿不出来。要不是宅子是皇上给的,他不能卖,不然他就差把我卖了。钱不够他就穿着里衣跪在皇上面前,边磕头边求皇上开恩。”



    “那么大个官,十万两黄金拿不出来,也真不嫌丢人。皇上也知道他的为人,没办法,最后等于说是皇上赎的人。官员参他,他也不给自己辩解一下。皇上生气啊,但不是气这件事,是气他死心眼。但又实在舍不得罚他,最后大发龙威,罚了他三年俸禄。”,老薛一边说一边笑。



    姜婉凝有些担心:“罚三年俸禄重吗?”



    老薛的笑声一噎,没想到自己这个徒弟没听懂。想想也是,三年一代沟,两人少说也有上百条勾了:“重个屁!等于没罚,说罚三年俸禄,那三年的赏赐比他俸禄不知道高出来多少。”



    姜婉凝松了口气,不重就好:“后来呢?”



    老薛叹了口气:“后来没办法,皇上给韩殇颖从教坊司去了名牌。赏给叶风当了丫鬟,后来孩子出生了,发现真是他的骨肉,才当了妾,但这都是后话了。赏给他当了丫鬟之后,眼看孩子要出生了,不能无妻先有后啊。刚好颜国要和亲,和亲的公主就给叶风做了正妻,好像叫颜沐馨。这小子也不知道哪来的福气,妻妾倒是和睦。就是和这个正妻有些感情不和,但不是这个公主不喜欢她,是她不喜欢这个公主。”



    “两人总是剑拔弩张针锋相对,若彤和殇颖就在一边做和事佬,后来若彤过世了,就殇颖在一个人哄两个人。但没感情就是没感情,做了几十年的怨偶,快咽气的时候,这个颜沐馨都认不清人了。但最后像是回光返照,突然坐了起来,和叶风说,下一世要做他的姐姐,不要做他的妻。”



    故事的结局虽然不太美满,但姜婉凝现在更在意其他的:“那个若彤姐姐是为什么死了?”



    老薛叹了口气,像是想起了当年:“那个年代,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走一遭,师父也拦不住。若彤生了个男孩,但孩子保住了,她没下来。若彤死的时候,紧紧抓着殇颖的手,要她好好照顾叶风,不要让他和他的妻吵架。



    殇颖也真的做到了,她特别注意身体,活得比谁都久。我的占卜之术她学了个七七八八,叶风和颜沐馨后面就很少吵架了,事情发生前就被她处理掉了。最后是若彤的儿子,和她自己生的女儿给她送的终。颜沐馨一生无子,叶风除了大婚那天,就没去过几次她的房间。但她不怪她们两个,把这两个孩子当成自己孩子一样对待。”



    就这样,老薛给姜婉凝讲着一个个故事,直到姜婉凝昏昏欲睡了。姜婉凝眼皮打着架,但不想闭上眼睛。因为她知道,再睡醒的时候,自己就没有师父了:“那师父,你的家人是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我爸妈,不知道和家人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实在是太久远了,老薛已经有些想不起自己的那个家了:“那我和你说说你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姜婉凝眼睛瞪圆了一瞬:“师父认识我爸爸?”



    老薛笑了笑:“岂止认识,我们可以几百年的交情了。当年我是个小孩的时候,他是个老头。后来我长大了,他成了小孩。再后来每次见他都不一样,后来师父入了仙门,还以为他是妖怪成精了。有一世,他可是被人称为祸国殃民的妖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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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婉凝打起精神,细细听来。老薛也讲起了姜婉凝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你爸爸他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叫三狗。那时候他看着都六十多了,还能陪我蹲在河边抓蛤蟆。后来他死了,我还伤心了好一阵。等再见到他的时候,他才七八岁的样子,那时候我都已经及冠了。要不是我记事早,不然谁记得五六岁一起抓青蛙的老头。”



    “他七八岁的时候,我俩是在一个村口遇见的,他管我讨酒喝,我没理。谁知道他居然叫出了我的名字,他说他陪我抓过青蛙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投胎没喝孟婆汤呢。再后来,隔个几年,几十年,我们总能遇见,每次他的身份都不一样。有次,他惹了大祸,就是我大弟子那个年代,他还见过我这个大弟子呢。当时她是皇上的宠妃,皇后落了胎,结果被怪到了她的身上。”



    老薛的表情像是在隐忍的笑,好像那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残害皇嗣那可是大罪,皇上想给她个体面,赐她毒酒再入皇陵。她想让我带她走,原本说好第二天带她走的,结果我前一天喝大了,第二天没起来。等我到地方的时候,棺材都入土了。我当时还给她上了几炷香,但感觉隐约听见了她的声音。但皇上赐的毒酒,还能毒不死她?我就没当回事。”



    姜婉凝感觉自己这个爸爸又惨又好笑:“后来呢?”



    老薛突然笑了出来:“后来十几年没再遇见她,我还以为她真的死透了呢,心里还自责了几年。后来突然就那么一天,一只猫突然窜了出来,上来就对我又抓又咬。我本来想一掌打死的,谁知道它突然用爪子在地上写起了字。反正不是什么好话,我就把它带在身边养了几年,找了个合适的机会,让它做回了人,也算将功补过了。这事他和我念叨了一辈子。”



    故事还没讲完,身边已经传来了自己徒弟均匀的呼吸声。老薛自己看了看旁边已经睡熟的弟子的脸,端详了好一会,这才起身洗漱。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套好给自己准备的寿衣,安静的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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