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咬回去
海棠带着十一阿哥洗了手,十一阿哥非要让姐姐背着,不背着就不走,海棠就只能背着他回湖边吃饭。
吃饭的地方就在后湖的湖边,这里铺着砖石种着花草,此时临水用餐,看着后湖的湖水只觉得心旷神怡,因此康熙的心情很好。
等两个孩子来了之后,太后坐上位,康熙和海棠一左一右。十一阿哥就闹着要贴着太后吃饭,坐在靠海棠的一侧,海棠就帮着太后照顾十一阿哥,时不时的夹菜投喂他。
这时候有太监跑很快前来送信,梁九功拿到之后没敢停留,直接送到了康熙身边。
康熙接过来看了一眼,脸上很平静,跟梁九功说:“召集大臣和诸王去九经三事殿等着,朕陪着太后用完膳就去。”
梁九功应了一声,退了几步撒丫子跑了。
海棠嚼着饭菜,看出来梁九功略有失态,这很新鲜啊,梁九功很少有失态的时候,以往几次都是他获罪磕头求饶,这种因为别的事儿失态是海棠第一次见。
康熙把信装起来塞到了自己的袖子里,提筷子接着用餐。
海棠想了想就没问,仍旧接着喂十一阿哥。十一阿哥的小手指着饭菜,傲娇的让姐姐夹他爱吃的菜。
太后就说:“让他自己吃吧,你别管他,这也不小了,十一,你是个大小伙子吗?是个小伙子就别让姐姐喂你。”
十一阿哥小声撒娇:“就这一次。”
太后不同意:“你下次还这么说,不能这样,你长大了怎么办?不夹菜你就不吃了吗?”然后对海棠说:“把筷子给他,又不是不会用,人要惜福,要不然享福就享成了罪过。”
康熙是很认可嫡母的教育方式,虽然太后也溺爱孩子,为了孩子有的时候也不讲理。但是太后教的孩子都是厚道人,干不出飞扬跋扈的事儿来。拿老五来说,那就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海棠也是这样,兄妹两从来不作践人。
果然十一阿哥见祖母不同意,自己拿筷子夹菜自己吃饭。
康熙就亲自给太后盛汤,说:“还是皇额娘有办法,能料理这些小的,在您跟前他们个个服服帖帖。”
太后不同意他这么说:“不能这么说,也有那不听话的。我就能管着他们的吃喝,将来他们走什么路,得什么样的教养,还是要你这做阿玛的操心。”
康熙笑着说:“这也没什么可操心的,太子一直都挺好,这些孩子要么是文官要么是武将,都是要拱卫太子的。拿老大来说,他成亲了之后就不能再是往日的模样了,日后也是儿女媳妇一家子,他总要给他自己和儿女打算,好在有一把子力气,将来给太子出生入死,效仿前人弄个世袭罔替的爵位,这一辈子尽够了。”
太后点头,大家都是这样想的,这些皇子们将来都要拱卫太子,皇子们的人生目标就是弄到手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
海棠这时候就插话:“我也有一把子力气,我也能弄个世袭罔替的爵位。”
康熙笑着没说话。
太后就说:“瞧你,人小心不小,快吃你的饭。”
海棠一边给自己盛汤一边说:“您别小看人,您身边的棠棠也有燕然勒功的那一天。”
太后问:“什么是燕然勒功?”海棠解释:“说是以前一个叫做窦宪的大将军打败了匈奴,在燕然山上刻石记功,这就是燕然勒功。”
太后哦了一声:“打败了匈奴啊!那燕然山现在还有没有啊?”
“有啊!就是杭爱山,现在叫做杭爱山。”
“你说这个山我就知道了,那不就是在喀尔喀部附近吗?”
海棠点头:“对对对,就是那儿。”
康熙喝着汤没说话,他袖子里的信就是关于喀尔喀部的。在喀尔喀部抵御罗斯的时候,准噶尔部的噶尔丹越过杭爱山攻击了喀尔喀蒙古的后背,使得喀尔喀部腹背受敌只能向南迁徙,燕然山附近没有喀尔喀部的土地了。
交战的日子不远了。
康熙喝完了碗里的汤,跟太后说:“皇额娘,您带着孩子吃了饭休息一会,朕去前面了。”
太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说:“去吧,你别也太累了,坐一会起来动一动或是躺一会。”
康熙点头,带着人走了。
看康熙走了,海棠就跟太后说:“刚才和汗阿玛在亭子里钓鱼,他说明年要带着我去江南呢。”
“江南?”
“嗯。”
太后想了想:“江南是好地方啊,去见识一番也好。我也想去,但是我想了想,去了听不懂人家说什么也怪没意思的,算了,别带上我,我还是在宫里吧。”
康熙脸色阴沉的到了九经三事殿,这时候的王公大臣们都接到了消息。
君臣的脸色都不好,前几年黑龙江将军在雅克萨抵御罗斯,因为处于有利的形势才有了如今索额图带队和罗斯谈判的事,可是如今再看地图,准噶尔与罗斯呈现出钳形攻势,黑龙江将军赢来的前期优势在喀尔喀蒙古被迫南迁之后荡然无存。
大殿里面一片对准噶尔的骂声。
喀尔喀蒙古是外藩蒙古,不像是科尔沁部那样,爵位传承和当地的治理是皇帝说了算的。而且喀尔喀部有四个部落,彼此矛盾重重,此番被迫南迁,又要作何选择。
康熙立即派理藩院大臣往蒙古查清喀尔喀蒙古如今的处境。
喀尔喀部此时面临着一个选择,是内附清廷还是投降罗斯。
喀尔喀四部中,以土谢图汗部最强势,前几年噶尔丹以调节喀尔喀内部矛盾为由,以一副要做好人的模样参与处理土谢图汗部和图汗部的矛盾,被土谢图汗部给顶了回去。土谢图汗部不仅不给噶尔丹脸面,也不给康熙脸面,不搭理康熙的劝说照样欺负喀尔喀部其他同胞。
如今四部灰头土脸,逃命的时候扔下无数的牛羊帐篷,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一群人商议接下来怎么办。
一部分说不如投降罗斯,一部分觉得南下找皇帝以图东山再起。没人同意和噶尔丹媾和,因为噶尔丹杀了太多的喀尔喀部勇士,甚至杀了土谢图汗部上一任汗王,土谢图汗部杀了噶尔丹的弟弟,两部之间简直是血海深仇。
在这种难以抉择的时候,土谢图汗部的大喇嘛就说:“罗斯人不信佛,语言衣饰与咱们皆不相同,满族与咱们同根同源还能容咱们,罗斯人能容的下咱们吗?”
这话一说,喀尔喀部再无异议,立即派人南下向康熙求援。
同时他们也给康熙带去了一个消息:准噶尔内部分裂了。
噶尔丹的哥哥僧格被暗杀后噶尔丹继位,但是僧格有儿子,噶尔丹在继位之初就对其中一部分侄儿下了毒手,如今僧格其他的儿子战战兢兢长大,矛盾再也没法掩饰了。
在前不久,僧格的长子策妄阿拉布坦和和硕特部的贵女阿海订婚。噶尔丹抢了阿海攻击了策妄阿拉布坦,把策妄阿拉布坦的两个弟弟顺手杀了。策妄阿拉布坦只能带着几千人的残部逃命。
阿海是阿奴可敦的妹妹,阿奴可敦原先是僧格的妻子后来嫁给了噶尔丹,是个能征战的女将军。但是噶尔丹早就和阿奴可敦的娘家和硕特部翻脸,如今又对僧格的儿子们下手,阿奴可敦和噶尔丹的关系迅速生恶。
这个分裂的消息没让康熙开心,因为策妄阿拉布坦的力量太弱小了,不能给噶尔丹造成太大的麻烦。阿奴可敦和噶尔丹有儿女,噶尔丹还有其他的可敦,与其他的可敦也育有儿女。阿奴可敦只会忍了,全力辅助噶尔丹,顺便给自己的儿子铺平道路。
康熙对大臣们说:“大战将起,除了秣兵厉马还要稳住南方。眼下最要紧的事儿是求稳!朕明年再次巡视江南祭祀孝陵,明年或者后年,北上平定准噶尔。”
康熙最在乎的是正统,正统的前提是一统天下,要不然就是偏居一隅的政权。无论是打击准噶尔勾结罗斯还是为了天下一统,平定准噶尔是必须要做的事儿。
所以他必须在出兵前稳住江南,江南稳住了,无后顾之忧,他就能放开手脚御驾亲征了。
为了平定准噶尔,他发出一系列圣旨,开始调整京城的官员。
此后康熙按照计划出京城去巡视外地。
他不在京城,这些皇子们读书都没了劲头,特别是因为天热,中午很多人瞌睡,下午又懒懒散散,表现的很不好。
五阿哥知道妹妹是个卷王,万分后悔和妹妹一个房间读书,上午趴在桌子上摆烂,被妹妹揪耳朵都不愿意起来读书,还说:“汗阿玛又不在家,没人查咱们的功课,让哥哥先睡会。”
下午就更是装装样子了,自从海棠的骑射课和他分开后,他更是放飞自我,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
而且在西花园拉几下弓就算完成今日的骑射了,立即跑出去玩儿,下面的师傅们也不敢狠命的拦着,以至于康熙不在,五阿哥和六阿哥带头放羊,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积极响应。
六阿哥的师傅还有地方告状,只要跟四阿哥说,四阿哥就去把六阿哥找回来接着练习。但是五阿哥自己都身不正,也别怪九阿哥影子斜。而且五阿哥所有的聪明才智用在了躲妹妹身上,为了躲开妹妹,他简直是花样百出。
海棠一开始很积极的管他,但是太后说“这种事儿是讲究缘分的,他不愿意学就罢了,你能管他一时能管他一辈子吗?算了,他不做个睁眼瞎就够了。”
海棠就放弃了五哥。
不过海棠自己每隔十天跟太后说一声,带着抱残守缺在放学后悄悄的出去玩一会。
她有自由进出宫禁的腰牌,康熙的意思是出去要带着抱残守缺就行,所以每十天一次,下午练习完骑射,趁着太阳还高高的挂在天上,海棠带着他们骑马入城,转一圈再出来。
比起内城,外城才是满城的烟火气。街上卖什么的都有,吃的喝的就不说了,还有人弄个棚子在里面说书。夏季天热,出来一趟浑身是汗。海棠看着棚子里提供茶水,就跟抱残守缺说:“走走走,去棚子里买三碗水喝。”
这两人不动,抱残把手里的缰绳在她面前抖了抖,守缺提着水葫芦晃了晃。
抱残大爷的意思是:牵着马呢,您别乱跑了。
守缺二爷的意思是:带着水呢,您别找理由了。
海棠说:“我就是想听听里面说什么书。”
毕竟这是小主子,两人还是跟着交钱进去了。原来这里表演的是口技,一个人站在台前,模仿着男女老少的声音,把一家人吵架模仿的惟妙惟肖。
海棠拍拍坐在右边的守缺说:“回头你帮我找个高手,我要学!”
守缺看着她。
海棠就说:“我将来要是穿着一身男装,张嘴是女孩子的口音不就露馅了吗?这正好,能帮我大忙。”
一边的抱残阴测测的问:“您不剃头了?”
这人说话的时候令人背后生寒,要是和他对视,伤害加倍。不过因为相处的时间长了海棠已经免疫了,并且因为和抱残相处的时间久,她晚上走夜路从不担心背后有鬼,就是有鬼她也不怕,试问哪个鬼比抱残更阴森可怕,而且鬼是晚上跟着人,只要出门,抱残是不论晚上白天都跟着她。
海棠还想好了应对办法,她对着两边招招手,守缺立即凑过来,抱残想了想,也凑过去。
台上表演口技的人差点哽住,因为一个壮小子身边跟着两个凶仆人,三张脸一张面若骷髅,一张圆乎乎胖嘟嘟,一张满脸横肉,凑近的时候反差相当惊人,令人无端想起庙里讲的修罗仙童和恶鬼。
海棠不知道台上口技师傅的内心活动,跟他们两个说:“我观察了很久,也有男人不剃头的,不剃头的男人要么是戏子要么是道士,所以我打算装道士。”
她说着用手比划自己的脑袋:“这里梳个发髻,拿着拂尘背着一把宝剑,再穿一身道袍,长袖飘飘,是不是仙风道骨?”
抱残和守缺想不出来那画面,而且道士也不是这打扮啊!
抱残想说也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做道士的,道士也是有官府文牒的。转念一想,格格弄一张文牒再容易不过了,甚至能在京郊盖一座道观。
两人没啥可说的,默默缩回了脑袋。
海棠觉得自己这方法真的好机智,就拍了拍守缺的肩膀:“记住了,给我找个高手,我要尽快学会口技。走了,见识过了,虽然有意思,但是也要尽早出城,就怕晚了出不去。”
三个人站起来,他们一走,棚子里的人瞬间松口气,抱残守缺的模样太瘆人了!
守着棚子的人战战兢兢的说:“提前走是不退钱的!”
守残冷笑了一声,他表达的意思是:爷不差那点钱!
但是守棚子的人立即怂了,吧唧一下跪倒,自己先说了:“爷,对不住,是真的不退钱啊,我们都没动你们的马,你们的马那么好,有不少人看上了,刚才不少地头上的爷们来看过,都想牵走,要不是我们不答应,那马早没了。看在小的们尽心竭力的份上,钱是真不能退啊,东家不答应退钱啊!”
海棠一听赶紧跑外面看自己的坐骑,这可是驮着她去关外参加叼羊比赛的坐骑啊!这是人生中第一匹马啊!
海棠赶紧跑去抱着马的前腿:“小可爱对不住了,姐姐差点失去你,以后不放你离开姐姐的视线里了,咱不生气啊。”
这时候有人爬过来在地上打滚,嘴里嚷嚷着:“赔钱,你的马踢了我,赔我汤药钱。”
这一闹,周围的迅速围过来一群人,还有人“仗义执言”:“哎呀,这朗朗白日有人为富不仁啊!这小伙子可是一家的顶梁柱啊,这要是断了肋骨等于去半条命啊,这一家老小是要喝西北风的啊!”
立即有人接话:“人家不赔钱他连西北风都喝不着,他病了家里是不是要卖儿卖女卖房卖地给他看病,万一看不好人没了,钱财也没了,这才是一家子零散了呢。”
就有一个温厚老人走出来:“你是谁家的孩子?你们家的马踢坏了人,该赔汤药钱啊!叫你家的大人来。”
抱残走到海棠身边,阴测测的问:“赔多少钱?”
周围看热闹的瞬间往后退了一步,场上鸦雀无声,连地上躺着的人也没在发声。
这温厚模样的长者声音都打磕绊:“看,看着给吧!”
抱残说:“五十两够不够?”这声音大夏天听着能浑身一激灵。
周围鸦雀无声,抱残嘴角露出一个很诡异的笑容来,对地上躺着的人说:“五十两不算少了,爷爷有个条件,五十两让我踹断两根肋骨。你要是放的开,爷爷给你一百两,扭断你的脊梁骨。你要是还能豁得出去,爷爷的银子多着呢。”
说完看着刚才说话的几个人和温厚的老者:“爷爷不缺银子,谁想不要命?”
这是碰上硬茬子了,这些小把戏人家看明白了,而且一张嘴是一口地道的京片子,不知道这是那一路的神仙,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地上的人迅速爬起来钻人群里跑了,刚才几个说话的和那一副温和模样的老者也赶紧离开。
周围看热闹的顿时散了。
海棠以为这事儿就结束了呢。
就招呼着抱残守缺:“走吧,该回去了。”
守残赶紧解开缰绳,双手放在海棠的腰上把她托举起来,辅助她坐在马背上。
这时候远处几个穿着光鲜的人走来,为首一人看到海的坐骑眼睛瞬间亮了,对着海棠嚷嚷:“下来,这是我家的马。”
海棠拉着缰绳没说话,已经上马的抱残纵马挡在她前面,对着这群人看看,阴测测的笑了一下。
这群人心下生寒,看了看海棠一个小孩子骑着神驹,这马好不好光看外表就能甩别的马十八条街,贪婪控制了想跑的两条腿,疾言厉色给自己壮胆,大喊:“你是哪里的逃犯?看你这模样,是不是亡命在外的大盗!好啊,逃犯偷马罪加一等,来呀,拿住他们扭送衙门。”
抱残弯腰问他们:“爷爷偷谁家的马了?贵府是何门第?说出来也吓吓爷爷。”他声音嘶哑,冷笑的时候犹如夜枭。
这群人讷讷不敢言语。
抱残冷笑一声,说:“若是旗人中的权贵,你们这些狗贼不会到外城抖威风。你背后的人是汉臣大员?告诉他,等着倒霉吧!”
说完一鞭子抽下去,领头的人被抽了一脸血,他抖动缰绳直接冲过去,拦路的人纷纷逃命。守缺护着海棠跟在他后面穿过人群直冲城门,不能再迟了,再迟真的出不了城,想出城就要动用腰牌,一旦动用了腰牌事儿就严重了。
出了城放慢了速度,海棠问:“那些人是谁?”
守缺说:“是京城的无赖流氓,在城里坑蒙拐骗。官府一来是管不住,他们本就是京城的百姓,刚才那人躺地上讹人的时候,周围围上来的不是亲人就是街坊,亲亲相隐,极难办案。二来这些人不坑本地的,京城里少不了各路外来的官儿和商人,他们对这些人下手讹一点银子,这是把咱们当外来的富商了。”
“后来的那一波呢?”
“那是某户官员庇护的流氓,或者就是家奴。前面那一波差不多各地都有,欺负外来的人,不是新鲜事儿。后面的真不常见啊,也就京城最多。”
抱残说:“我知道是谁家的人。”
海棠问:“谁家的?”
“高士奇家的!”
“他?”
抱残说:“汉臣得意的人多,唯独高士奇最高调。高士奇其人在别的地方可不是皇上跟前的纯良模样,他和左都御史王洪绪等人内外勾结,谁得罪了他们,高士奇在皇上跟前给人穿小鞋,嘴巴一歪要进谗言,就是朝中大员都要给他送礼,这还有个名字,叫‘平安钱’。更别说外面求他办事儿的了,他家真的是宾客盈门络绎不绝。”
主子骄横,自然奴仆更加变本加厉。
海棠稍想一下就明白,高士奇背后是明珠,明珠就是权臣,高士奇攀附明珠,自然抖起来了。
个个说索额图结党,可是明珠才是最恶的那个人啊。
海棠回去后,让自己的太监小李子端着一百两的银锭去无逸斋,尽管康熙不在,但是无逸斋作为书房,那些南书房大臣们还在值守,更别说高士奇还在尚书房给皇子们讲书。
小李子找到了高士奇,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声音说:“高大人,班布拉贝勒特意送您的‘平安钱’,问问您这够不够买一份平安。要是不够,贝勒爷再找各位亲友们凑一凑。贝勒爷说了‘今儿实在对不住,本是骑马回城,在外城遇到了几个人,说是高大人家的马被他骑走了。起初不知道是高大人家的人,一时话不投机,甩了几鞭子,要是知道,别说区区一匹马,这贝勒的爵位也愿意相赠,只求高大人在皇上跟前别乱说。’”
高士奇已经浑身冷汗牙齿打颤,小李子说完,把托盘里面的银子往地上倾倒,说:“高大人一定要收了啊。”
说完转身走了。
南书房大臣们纷纷围上小李子,都说:“公公,误会误会。”
还有人捡起银子塞给小李子,小李子出门的时候海棠就吩咐他钱不必带回来。小李子也不接银子,甩手走了。
高士奇是南书房大臣,班布拉贝勒是南书房常客,那是天天往南书房钻的人物,哪天皇上心情好就歪在炕上搂着人家讲奏折,十天里面有八天会和太子一起给皇上打下手。
高士奇两腿一软直接倒地上了。
这事儿也被留守的南书房大臣写信告诉了康熙。
帮着高士奇和贝勒爷说和是情分,给皇上报信是职责,二者并不冲突。
一个起草诏书的大臣和亲闺女谁重要?
康熙的反应很快,对高士奇革职,王洪绪调任体仁阁编纂明史。同时下令调郭琇进京担任左都御史。
郭琇其人十分敏锐,他在江南的时候得知康熙把靳辅要钱的折子留中不发就知道康熙烦了靳辅。等他到京城上任的时候,得知皇上革了高士奇,就知道皇上烦了明珠。
郭琇是真正一叶知秋的人物,立即摩拳擦掌,决定给明珠一点小小的震撼。
而京城的佟家也在思量。
九格格是班布拉贝勒,一般人不知道,但是顶级的权贵是知道的。比如阿灵阿知道,明珠知道,索额图知道,佟国维也知道,甚至连董鄂家的费扬古也知道。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孙子扎拉丰阿是六阿哥的伴读,六阿哥这几位阿哥一开始还能瞒着人,但是时间久了,这些伴读都能猜的出来,猜出来了自然回家跟大人说。
比起前面几位,佟国维还知道宫里太后说过要留九格格在京城,极力反对把九格格送草原上去。佟皇后去世没多久,佟家两代人在宫中的人手还都尽职尽责的传消息出来,一些不机密的事儿,佟家是知道的。
佟国维一开始就有意让孙子尚主,对他来说佟妃生子和佟家尚主不冲突,双管齐下总比走一条路好。
后来见九格格十分受宠,能趴在皇上肩膀上一起看折子的格格不多,别说格格了,就是阿哥们也就太子偶尔能跟着看。所以佟国维就坚定了想法,看看几个孙子,打算找个出色的出来尚主。格格越是受宠,尚主之后佟家的富贵越是能绵延下去。
鉴于佟皇后与德妃那绝不可能握手言和的过去和佟妃与德妃那火花四溅的现在,佟家果断放弃和德妃修复关系,转而直接向海棠示好。
格格不是受委屈了吗?我们家给你出气!
于是对着革职却还在京城四处钻营等着机会起复的高士奇一顿使绊子。
完事后让人在太后跟前露出口风,毕竟事儿做了,要让太后和格格知道啊。
他们压根不了解太后,应该说和太后接触不多的人对太后的脑回路一般都理解不了。太后到这时候才知道:“小花骨朵被人抢马了?”
没抢走!但是太后选择性忽略了很多。
太后压根不记得佟家做过什么,一个劲儿的问:“我们家的小狼崽子咬回去了吗?”
前面是小花骨朵,后面是小狼崽子,还问“咬回去了吗”。不了解她表达习惯人这会都有一个疑问:是我蒙古语学的不好?没听错?
第92章 小影响
太后知道了,这事儿就别想保密。
她先把德妃叫来,把这事儿说完之后得意的跟德妃说:“小花骨朵长大啦!”
德妃在太后跟前一阵奉承,出门了恨的咬牙,对着高士奇在心里一阵骂,立即找了自己的太监赵金银来:“出去打听打听,看看高士奇如今在哪儿?”
赵金银出去打听了一圈,得知高士奇带着家人回乡去了。德妃冷哼一声,想着高士奇这种人,过惯了好日子绝不会就此认命接着过那种平淡的日子,此人早晚要回京城来钻营。自己一直在京城,他敢来自己就能指使乌雅家和内务府的老关系给他下绊子。
德妃问:“他在京城的宅子出手了吗?”
赵金银摇头:“没有,听说走的匆忙,没来得急处理。”说到这里赵金银自己都感慨:“人说京城居大不易,高士奇当年流落京城以卖字画代人写信为生,如今也积攒下好大一片家业了,想来老家的家业也更加壮观。”
德妃冷笑一声,这家业怎么来的还不够清楚吗?
太后又告诉了五阿哥:“你妹妹都知道受了委屈打回去,你将来也不能怂,知道吗?”
五阿哥就记住他妹妹受委屈了,他没什么好法子,就去找六阿哥。
六阿哥和四阿哥在畅春园住在一个院子里,他知道就等于四阿哥知道了。
哥仨发现高士奇好久没来园子里给大家讲书了,纷纷表示这事儿知道的晚了。
四阿哥更是说:“妹妹当日就该跟咱们说,走,找她去。”
六阿哥问:“她受委屈了,找她干嘛?”
四阿哥就说:“吃一堑长一智,让她下次记得来跟咱们说早点。”
这话也对,三个人急匆匆的找妹妹,那模样就仿佛妹妹受了大委屈急着去安慰。
天都要黑了,三人一路小跑从西花园出来经过御田去后湖边上的小楼。八阿哥和九阿哥十阿哥在御田旁边蹲着,这三人想弄点玉米煮了,但是这里的太监在一边盯着,九阿哥就嚷嚷直接掰,管太监干什么!
八阿哥不同意,十阿哥听他们俩争论的时候看到三个哥哥一路小跑从不远处经过,就拉着九阿哥的衣服:“哥哥们别吵了,你们看四哥他们为什么跑那么快?”
九阿哥说:“有热闹看,走,跟着瞧瞧去。”
三个人跟在三个哥哥后面一起跑过去了。
六个人分两波到了海棠这儿,不同的是前面三个直接进去,后面三个在门口犹豫了一下。
九阿哥对抱残守缺有三分畏惧,他在门口问:“那两个凶奴才在不在?”
十阿哥拍拍自己的胸脯:“弟弟替你打探,九哥你等着。”
说完往里面去,伸脑袋扶着门看看小院子,院子里没那两个长的凶恶的太监。他对着后面招手,两个哥哥也跟着在门口张望,八阿哥看了看,说:“走,跑快点进去!”
八阿哥和十阿哥撒丫子跑进去了,九阿哥刚想说:“万一那两个人在屋里呢?”话没完就剩下自己,他心一横牙一咬,心想:算了,拼了。
也赶紧跑屋子里,不敢在院子里多停留。
这时候四阿哥正喋喋不休发挥他话唠的本色对着海棠唠叨。“……你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你就不该自己动手,跟我们说一声怎么了,哥哥们难道不管你?”
六阿哥在一边帮腔:“是啊!你和我,四哥,十四弟都是一母同胞,我们能看着你受委屈?欺负你就是欺负我和四哥十四弟,还有五哥,五哥跟你一起长大,情谊深厚,难道咱们这么亲近的关系还不值得你说一句?”
五阿哥在一边不断的点头,海棠发现,六哥话唠起来比四哥更严重。
旁边九阿哥刚进来,问八阿哥:“这是怎么了?”
八阿哥被六阿哥那句“你和我,四哥,十四弟都是一母同胞,我们能看着你受委屈,欺负你就是欺负我和四哥十四弟”说动了心思,正拿眼神隐晦的打量四阿哥和六阿哥。
听见九阿哥问,就说:“我也糊涂着呢,听意思是有奴才给九妹妹气受了,三个哥哥正生气呢。”
九阿哥对海棠很了解,听了就对三个哥哥很无语:“他们有什么生气的,胖丫头肯定早就还手了,叫我说,这三人早先受委屈还靠胖丫头出头呢,难道长了几年就能越过胖丫头了?说笑话呢!”
这声音不小,三个哥哥同时转头盯着他,九阿哥也不怕,对三个哥哥说:“看什么看?四哥,当初你小狗的毛被我剪了你把我怎么样了吗?还不是靠胖丫头追着剪我辫子才扳回一局!六哥,你被姐姐们取笑的时候还不是胖丫头帮你笑回去的,那时候怎么不见你牙尖嘴利?就你五哥,我都不惜说你,你说说你哪次受委屈不是先找胖丫头,这会开始充大头蒜了。”
三人被说的张口结舌,六阿哥强撑着:“那是自家姐妹,我不和姐姐们吵架的。”
九阿哥又出言讽刺,海棠被这几个人弄的头晕,对九阿哥大喊:“闭嘴吧你,再不闭嘴我让抱残守缺出来揍你!”
九阿哥听完哈哈哈笑起来:“这会被我怼了还是靠胖丫头出头,还做哥哥的呢,我看你们只配做弟弟。”
眼看着三个哥哥开始冒真火,八阿哥就怕他被揍了,立即说:“胤禟,你少说几句。都是自家兄弟姐妹,今儿来是问候九妹妹的,先问问九妹妹受什么委屈了。”
十阿哥点头:“是啊是啊,哪个奴才敢惹咱们。”
九阿哥就闭嘴了,与其说他想了解妹妹的委屈,不如说他想看胖丫头吃了什么亏,他就是来看笑话的。
八阿哥跟三个哥哥说:“四哥五哥六哥,别跟九弟计较,他就是这德行,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十阿哥很想知道他亲爱的九弟受什么委屈了,也说:“这事儿翻篇了,九弟,你怎么了?”
海棠叹口气,这事儿都过去好久了,都几个月了!
她说:“就是两月前我带着抱残守缺出宫去外城玩……办事儿,是办事儿!”
九阿哥立即叫起来:“什么!你能出去玩儿,你怎么出去的?什么时候出去的?你怎么不带上我?”
海棠看着他:你以为就咱们俩的关系我会带着你吗?
十阿哥也羡慕:“我也想出去,九弟,你下次出去的时候说啊,我也要出去玩儿。”
四阿哥说:“九弟十弟你们闭嘴,九妹你接着说。”
九阿哥看了四阿哥一眼,真的闭嘴了,心里盘算着要盯紧胖丫头,跟着她能出园子,这园子再好也玩够了,各处都玩腻了,真想出去玩儿。
顺便在心里对康熙再次贴上一个偏心的标签。哦,亲老子不仅偏心太子,他还偏心胖丫头!
海棠就把事儿简单的说了一下,强调:“我当时让人给他送了一百两银子,这事儿就结束了!不用再多做什么了,真的,听我的,这事儿结束了。”
反正六个哥哥很震撼。
四阿哥发愁,这要是园子里的事儿他能骂奴才给妹妹出气,但是前廷的事儿别说他了,就是三阿哥都说不上话。哥哥当到这份上也真够丢人的,照顾不了弟弟妹妹,这真没法跟额娘交代。
五阿哥和十阿哥一样,都是在想:啊,九妹/九弟真的好厉害!
六阿哥就想,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看着是个儒雅的大臣,背地里居然靠给人穿小鞋勒索银子,汗阿玛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没一个好东西!
八阿哥对海棠的手段很羡慕,好一招四两拨千斤,不过是一百两银子的损失,就当是丢了喂狗了,区区一百两让人丢了前程,让御前的格局改变,致使朝臣有人升迁有人被贬,这才是权力的游戏,这才是他追求的翻云覆雨。
九阿哥就很悔恨,胖丫头一直是个拔尖的,怎么就没盯紧她,要是盯紧了她,这会肯定也跟着出去玩儿了,真是浪费了大好机会。
胖丫头,你九哥看着呢!
太晚了,海棠说完后把人赶走:“都回去吧,有事儿明天说。”
哥六个出来往西花园方向去。
一路上都很沉默,但是各自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九阿哥赶紧把自己的奴才叫来:“日后给爷盯紧了胖丫头,爷要知道她每天干什么了。”
他的太监一脸为难:“九爷,真的要盯着吗?”这事儿不好办啊!
九阿哥点头:“对,盯着她,她一天吃多少饭上几回茅房都要弄清楚。”
他的太监快哭出来了:“爷,奴才们要真的盯那么紧,格格身边的那两个抱窝精就要出动了,奴才就怕被他们弄死了往后伺候不了爷啊。”
“瞧你们那老鼠胆子!没用的奴才!”九阿哥嘴上骂着,心里对抱残守缺也挺怕的。他年纪不大,身边的人换了好几茬了,不能再换了,再换就没奴才肯忠心他了。
九阿哥说:“那就在园子门口盯紧了,她要是出门,来告诉爷。”
太监们松口气,这任务简单。
八阿哥也跟身边的太监说:“交给你们一个简单的差事,就是时间长了点。”
他身边的太监立即应下:“八爷,别说是时间长了点,奴才想给您当差一辈子呢,差事是越长越好。”
八阿哥笑起来:“爷也想用你们一辈子,这事儿简单,你们隔三差五的跟前面几处的太监聊聊,听听最近御前发生了什么事儿,别刻意打听,爷就是想听这些大人们的乐子。”
原来是这事儿,这事儿好说。
这些太监们现在就知道一件事:“最近明珠大人要过寿了,不少大人们都说要去贺寿呢。”
“哦。”八阿哥点头。
八阿哥精于算计,但是并不敏锐,很难在小事上对将来预判准确。
他没从高士奇的事上察觉出康熙对明珠的不耐烦。
他觉得明珠树大根深,区区一个高士奇倒霉了,就是一棵树上的猢狲从枝头跌落了,对这大树没什么影响。
事情是一环套着一环。
郭琇进京了,郭琇早年是大贪官,但是他是个能臣。在康熙的眼里,这人能贪也能干。
这些大臣发迹的过程中几乎都有一个贵人相助,高士奇是靠着明珠推荐给康熙起草诏书陪着聊天从而扶摇直上。郭琇是正经的进士出身,早年做县令的时候是个贪官,被上司汤斌约谈,从此之后收敛自己,居然比一般的同僚清廉很多,汤斌还向康熙大力举荐郭琇,因此二人关系非同寻常。
汤斌是郭琇的贵人,然而两三年前汤斌死了,当时的汤斌是太子的老师,有人攻讦他是伪道学,汤斌死于忧惧。汤斌死后,李光地开始为太子讲学,李光地后来又投了明珠。
索额图一系的人是不会攻讦太子的师傅,在索额图看来,你只要对太子恭敬说太子的好话,咱就当你是自己人,汤斌认定太子是正统储君,尽心尽力,索额图不会整他。
郭琇就认定汤斌的死和明珠一系有关系,加上他如今做左都御史,皇上的信号放出来了,为前程考虑,为故人考虑,郭琇势必要给明珠点颜色看看。
京城各处的官员包括园子里的八阿哥都想向明珠示好,甚至八阿哥知道明珠要过寿,还让人悄悄的送了一份寿礼过去。
明珠因此分外得意,得意的明珠也是学富五车之人,忘了几个词儿,分别是盛极而衰,盈满则亏,过犹不及!
第93章 大傻瓜
明珠权势滔天,但是对外的名声很好,不仅是明珠,他的儿子们也善于经营名声。他大儿子那位才华横溢的纳兰性德就有仗义疏财的名声。
先不说别的,仗义疏财的前提是有财啊,可见明珠的家产也极为丰厚。
这样出身显贵,权势熏天,又会做人的权贵过大寿,送礼的自然多,一般人还真混不到他家的寿宴上,就是那些高官们,在他家也未必能混个上等位置。
过寿当日,明珠十分倨傲的坐着等人家来拜寿,宾客络绎不绝,那种顶尖的权贵到了,他陪着说两句话,中上的官吏进门贺寿都懒得搭理,都不正眼看人家一眼。
今年过寿,皇上不在京城,上面没压着一座大山自然就放肆了一些。特别是他的老冤家索额图,和佟国纲又去和罗斯谈判去了,没索额图在一边恶心人,明珠更是心情好。
他心情好场面大,过寿这件事在京中就很轰动。
因为皇上不在京城,这京中的官员先去衙门应卯,也不办差,点卯后直接赶赴明珠府上相聚。他们逃了差事,也有人逃了学业。
被九阿哥紧盯的海棠戴着斗笠穿着麻衣和抱残守缺坐在路边的墙根下,特别是抱残守缺,戴上了斗笠盖住了半张脸,瞬间就变得无害了起来,身边都是些挑筐子的贩夫走卒,他们三个完美的融入了这些贩夫走卒里面。
身边的贩夫走卒们都在叫卖东西,眼前不宽的道路上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宝马香车络绎不绝,都是给明相贺寿的。
而这里距离明珠的府邸还远着呢,百姓是不许再往前走了,明珠家附近早就封街了,所以海棠也只能蹲在这里看热闹。
这时候一个少年戴着斗笠沿着墙根找来,走到海棠他们跟前松口气,殷勤的蹲下来问:“渴不渴饿不饿?你蹲这儿干嘛?走,舅舅带你吃好吃的去。”
这少年就是德妃的弟弟博启。
德妃知道海棠出去后马没人看着,自然存了拉扯娘家的意思,就跟海棠说:“你日后再去城里,把马放在威武他们家,他们巴不得给你看着呢。”
海棠知道她什么意思,作为乖女儿一口答应了。所以博启这会也穿的朴素戴着斗笠追出来,一方面海棠确实年纪小需要照顾,另一方面,乌雅家也想和德妃的子女拉进关系,阿哥们如今出不来,抓着机会对海棠献殷勤。
海棠摇摇头,往左边抱残这里蹲了蹲,招呼着舅舅一起蹲下看热闹。
博启对抱残守缺也存了三分畏惧,但是海棠都让出位置了,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挨着守缺蹲下去。
海棠问:“郭罗玛法去凑热闹了?”
博启点头:“去了,和叔叔他们去的,明相过寿谁敢不去。”本来威武想领着儿子也去,没想到海棠出园子来城里玩儿,自然不作他想,把博启打发出去跟着海棠。
海棠问:“这么多人,我估摸着郭罗玛法的位置不好。”
博启听了直言:“何止是不好啊,阿玛和叔叔不坐在街上吃饭就是沾了你额娘的光了。”
街上?
博启就解释说:“王爷们是不会自降身份,但是王府都会派近亲去啊。除了这些宗室外,依着民爵中公侯伯子男排座位,这些人坐下后,还有那些位高无爵的呢,比如说各衙门的官儿,再有代表外放官员如两江总督这些封疆大吏上门贺寿的人,最后才是我阿玛他们这些不高不低的官儿。”
说完叹口气:“哎,我玛法当初要是不糊涂,没把爵位丢了,如今咱家也是四九城的一户门头。”
海棠想说“要不是你玛法糊涂被多尔衮革了爵位全家打入包衣旗,你姐姐我额娘也不会进宫当宫女,而是去做秀女。依着我汗阿玛的臭毛病,他就喜欢招惹包衣旗温柔小意的宫女,他不会认识我额娘,也不会有我和我的兄弟姐妹。”这话在心里滚一圈,也没说来。
博启不想蹲着了,怂恿海棠:“走啊,舅舅带你去吃好吃的去啊。”
海棠看着马车一辆接着一辆,也看不到里面的人,也觉得没意思,就说:“好啊,找地方转转去。”
四个人站起来走了,他们刚走,旁边的一个小贩赶紧占住位置开始叫卖了起来。
博启在前面带路,走路还有些蹦蹦跳跳,嚷嚷着:“走啊,舅舅带你去吃冰鱼儿,今儿出来的时候舅舅带足钱啦。”
海棠就喊:“这可是你说的,我要吃两碗!”
他们和一辆马车交错而过,少年和儿童的声音清晰的传入马车里。
马车里坐着郭琇,车里只有他自己,别人给明珠贺寿都是拖家带口,他是一个人去的,这会盘腿坐在马车里,膝盖上放着一份奏折。
这是副本,正本已经给康熙送去了。
这就是他送给明珠的大礼!
就是要在他过寿的时候参他一本!而且他还要在明珠大宴宾客的时候亲自给他送去!
就是要当面打明珠的脸,而且要让大家看着明珠被打脸。
他参明珠,不是参靳辅那样说他无才德只知道堆堤坝,每年要钱有可能要中饱私囊。而是证据确凿,令明珠无从抵赖。
这封奏折送到了康熙那里,康熙看完并没有勃然大怒。
早在两三年前,于成龙①就秘密揍报康熙,说朝廷的官儿都被明珠卖完了,当时康熙很生气,就问随侍的高士奇为什么没人说这件事,高士奇就答“谁人不怕死”,然后传信给明珠,明珠立即补救,事儿虽然糊弄过去了,但是这事儿也被康熙记住了。
今日看到这奏章,再想想往事,康熙冷笑一声,立即传旨。
对明珠一撸到底,只留下明珠当初入仕的第一个官职一等侍卫,让侍卫处对明珠这个老侍卫酌情使用。
处置了明珠不算,对他的同党也一并处理,这里面大阿哥的岳父科尔坤也在被处理的名单上,受明珠牵连的尚书有三位,户部、吏部、刑部三部尚书都被革职,连带这三部的官员也遭到了清洗。而郭琇因此声震天下,调任内阁学士、吏部侍郎、充经筵讲官。
这消息传到畅春园,惠妃是头一个懵圈的。
这大婚的日子就要到了,亲家被革职了?
惠妃再坐不住,赶紧去找贵妃,贵妃听了只觉得康熙是真的狗,为了孩子的婚事好看留他几天怎么了?
然而她在这事儿上也说不上话,只能安慰惠妃:“皇上这会在气头上呢,这事儿不急,等回头小两口成亲了,咱们再长找机会说说,让科尔坤起复还是很容易的。”
惠妃是看以后吗?她是担心婚礼上难看,新娘的父亲是个被革职的犯官,丢的是大阿哥的脸!
眼看着贵妃没法子,惠妃只能去求太后,太后说:“我派人问问皇帝,你也别指望我,他也不听我的啊!”
惠妃没办法,只能回去垂泪。越想越觉得烦躁,觉得科尔坤的女儿占了嫡福晋的位置对儿子不好,众所周知,这嫡福晋的娘家势力必须硬,两家结亲,结的就是势力。惠妃一开始就觉得这儿媳妇的家势单薄,然而当初贵妃和太后喜欢这女孩,也捏鼻子认了,可如今她连家世都没有了。这不是给儿子扯后腿嘛!
这消息也传遍了畅春园,兄弟们也去劝大阿哥:“这会汗阿玛在气头上呢,您别难受。”
大阿哥没想那么多,就说:“哥哥娶得是他家的姑娘,又不是科尔坤的官职,有什么可难受的,你们多想了。”
他是真的如此想的,除了跟着福全当差之外,对成亲这事儿很积极,经常叫内务府的官员来询问进度。
康熙对大阿哥的婚事很看重,为了儿子婚事,也为了平息明珠之事对局势的动荡影响,他从乌苏里雅台回銮,御驾刚进畅春园就收到河道衙门的奏章。
今年河水来势汹汹,黄河有三处地方被冲坏了堤坝,兵部尚书并河道官员以及大臣马齐查勘河道,最后交上来的折子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堆,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按照靳辅的计划办理。
何处该加高,何处该挑宽,何处该开闸口,这些人实地看完都觉得靳辅的方案很好。
而且河道官员也很信赖靳辅,对他多有赞誉。
康熙就默许河道衙门把河道事物给革职在家的靳辅送去,靳辅就这样无职无官在家里处理起河道衙门的事儿了。
各地事情繁杂,康熙这边还没调整好心情,惠妃接着求见,想到儿子要成亲了,康熙就强打精神见了惠妃。
他以为惠妃是为了婚礼而来,毕竟是第一个孩子成亲,孩子的生母为了婚礼和内务府扯皮的地方也多,其中一些不方便争取的事儿是要来找他做主的。
可康熙没想到,惠妃说了几句关心他身体的话,话锋一转是给大阿哥要爵位的。
爵位啊!
康熙一直觉得爵位不能轻易授予,大阿哥是皇子不假,但是没有尺寸之功怎么给他爵位?给了贝子惠妃嫌小,给个贝勒康熙嫌多。
惠妃的理由是:“九格格还是个贝勒呢。”
康熙心里顿时嫌弃起来惠妃,瞬间觉得这人面目可憎了起来。就耐着性子给她解释:“她那是蒙古的贝勒,不过是占了个名儿而已,根本没有俸禄。你想让胤禔也没有俸禄只有个虚名?”
班布拉贝勒就是个虚爵,在蒙古连个蒙古包都没有,科尔沁的土地虽多,没一寸属于她,甚至科尔沁的羊群里没一只羊属于班布拉贝勒。
在京师,她的名字不过是记载理藩院的名册上,每年俸禄赏赐通通没有,过年朝贺都不能排班觐见,理藩院甚至没给她设档,这贝勒爷的名字说抹了就抹了,理藩院都不必费心在她去世后上书询问这爵位该她哪个孩子承袭。
和这样一个虚爵计较什么?
惠妃起初不知道,这会听了就不再攀扯班布拉贝勒,只说胤禔是长子,该给他体面。
康熙不想和这无知娘们多说,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马上要和准噶尔部大战,一旦有战事,能少了他的爵位?
康熙甚至在想,就是这小子没尺寸功劳,只要他去战场转一圈就能给他弄个贝勒的爵位。前提是他有那胆量上战场,要不然还是当个废物在京城里养着吧。而胤禔自己是个弓马娴熟的人物,康熙都暗示内务府按照王爵给他准备东西了,不过是现在用不上而已。
康熙耐着性子说:“他是朕的儿子,在他之前那么多孩子都没养住,他是第一个养住的,朕难道不疼他?要不是因为他成亲,朕这会也不急着回来。朕爱他的心和你是一样的,早就给他打算好了,你不必再说,朕心里有计较。”
说着挥挥手,示意她跪安吧。
惠妃满心不甘愿,要是真的为他打算,前一阵子就不该革了他老丈人的职。
要真是为他打算,就该给他个爵位,难道要让他没名没分的出去黑不黑白不白的过日子?
惠妃不想走还想再说几句,然而康熙闭上眼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旁边的一个宫女赶紧上前在他的头皮上缓缓揉起来。惠妃看着这场面心里五味杂陈,只能退下了。
她也没办法,自己回去躲着人哭了一场。然而这畅春园里有些事传的快。
其他妃子得知惠妃被皇上给撅回来了,心情是各种各样。
宜妃没在宫里吃过苦头,她一向是有事儿就召唤康熙,此人也没什么心眼,就是有算计也是直接说了,而且康熙就吃这一套,每次宜妃开口召唤必会回应,所以宜妃就不理解惠妃:皇上那么好说话的一个人都没答应她,她在皇上跟前是怎么说的啊?她是话说不囫囵才被撅回来的?
宠妃不理解不受宠的苦,宜妃是真的想不通!
这里面荣妃和德妃是感同身受,颇有些兔死狐悲的意味。
荣妃跟女儿说三格格说:“惠妃和我年纪差不多,她的今日就是我的明日。”
三格格就说:“额娘你想多了。”
荣妃摇摇头,这哪里是想多了,年老色衰,色衰而爱迟,吃喝是不缺,但是关键时刻真的就指望不上皇上。
荣妃叹口气,她是个给人做妃子的,说到底还是个妾,放在普通人家,这身份在男孩的婚事上也张不开嘴。但是她女儿的身份高贵,就是嫁出去了也是君,她的抱怨没必要讲给女儿听,她的经验也没必要传授给女儿,荣妃感慨一句就转到别的话题上了。
德妃身边也有女儿坐着,不同的是桂枝坐的端正,而海棠则是毫无形象的在榻上倒着。
德妃抱着十四阿哥在不停的走,一旦停下来这小子就开始哭。
德妃就说:“你们小弟弟就是来折腾我的,他只认我抱着,别人抱着他还不乐意,扯着嗓子哭。我抱着还不能安静一会,必须晃着走着。这才刚开始,往后十年八年都不清静,就是长大了,我也要学着惠妃往御前去给这小讨债的求这求那。
人家羡慕我生了你们一堆孩子,在我看来,你们个个都是我前世的债主,我是欠了你们多少啊,这辈子费心费力的还,差点把命给搭上,就这样还不知道能不能落下个好下场,可别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做不孝子。”
海棠就说:“您说话的时候别带上我,我又没折腾您,再说了我也不娶媳妇。”桂枝跟着嚷嚷:“我也不娶媳妇。”
德妃立即说:“你们比那娶媳妇的还要摧我的心肝,这三个要是成了不孝子,我只管往你们汗阿玛跟前去,我但凡哭几嗓子,他就能捶死这些不孝的东西。可是你们做女孩的一走好几年,听不到消息比天天受儿子的气还折磨人。”
没生的时候觉得孩子多了好,生了真的是各种难受。
这时候十四阿哥睡着了,德妃抱着他往榻边走,刚放下,十四阿哥就惊醒开始哭,德妃又赶紧抱着他又拍又晃。
海棠看着都觉得累,立即躺好,拍拍自己的肚子对德妃说:“来,放我肚子上我拍着他。”
“你不会弄孩子。”
“你放心,来吧。”
德妃试着放在海棠的身上,十四果然开始哭,海棠一把搂着,让他趴在自己身上,一边搂着他拍,一边嘴里哦哦哦发出声音哄他,十四抽咽了几下睡着了。
海棠就慢慢的拍着弟弟,速度越来越慢,嘴里还能和德妃说话:“叫我说您就是太心疼孩子了,不睡就不睡,他熬不住总会睡的。惠妃娘娘也是,我大哥都是大小伙子了,惠妃就别替他打算了。”
德妃坐在榻边让双喜给自己揉肩膀,嘴里跟海棠说:“你说的简单,哪有当娘的不给孩子考虑到前面的。”
这时候门外十三阿哥来找桂枝玩儿,等桂枝跑出去了,德妃才接着说:“刚才你妹妹在,有些话我不好说,看了惠妃今儿的遭遇,我就害怕,她才一个儿子,我有三个呢。回头我和你汗阿玛半年一年见不了一面,长此以往下去,碰上大事岂不是也没转圜的余地?”
海棠就不知道怎么劝她,她是真不知道如何才能开解父母的关系,特别是有个渣爹,他渣的明明白白,和他年纪一样大的端嫔看看现在熬成什么样子了。
德妃压根没想听海棠的安慰,站起来坐到海棠身边,跟她说:“我现在最忧虑的是你四哥和你六哥的婚事。”
他俩才多大?
德妃往下说:“我睁大眼睛盯着京城这些适龄的小姑娘,有几家很不错,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让我如愿。”
“啊?”你想的也太早了吧。
“啊什么,这事儿要提前安排。我看上的都是家里有爵位的人家,在我看来,开国五大臣的后裔是最好的人选,次一等的如一些伯爵子爵男爵家的孩子,最后是高官家的孩子,就跟你大嫂一样。
最不能沾的是蒙古来的姑娘,我是看出来了,你汗阿玛如今不待见蒙古的女孩。”
都看的出来,康熙要把蒙古势力从中枢给剔除了,为的就是极力避免被蒙古影响。
“说了这么多,您看上谁家的孩子了?”
德妃是真有看上的,只是惆怅的叹气:“我看上不算,你汗阿玛说了算啊,我只能先留意。”
这里面牵扯的很多,德妃叹口气。海棠不想和她说这些,转话题问道:“我都躺半天了,四哥和六哥他们呢,该回来了吧?”
德妃说:“去你大哥儿那了,估计回来的晚。”
海棠听了忍不住挑眉,好啊,自己出去不带着他们,他们也不带自己!
真好!
她的小乳牙磨了几下。
到了晚上这群人才回来,回来后先去了康熙跟前。
康熙最近瘦了,一来是旅途疲劳,一来是大战的事儿压在心上,他是吃不好睡不好,以至于最近阴沉沉的,看什么都不顺眼。
等到儿子们回来,他对着几个孩子都看了一遍。
大阿哥意气风发,今儿没出门的太子百伶百俐,三阿哥往下他看的仔细,眼神扫过八阿哥的时候停留了一下,接着看九阿哥和十阿哥。
康熙第一句问:“最近读书如何?”
当然是好啊,不好也要说好,都个个心虚的自吹自擂,他们就是赌今儿汗阿玛刚回来还这么晚了不会考他们,至于明天?明天再说!
康熙确实很累,听了他们的自吹自擂,他压根不信,就说:“今儿你们妹妹不再,就不考你们了,等明日你们凑齐了朕一起问。”
又说:“明珠之事,你们怎么看?”
往日都是太子先开口,这次太子自然是对郭琇满口赞誉。
大阿哥有自己的看法:“眼看着大战就在眼前,明珠毕竟是汗阿玛的肱骨之臣,这时候处理了他,大臣们怎么想?各衙门能否运转自如?儿臣觉得处理明珠操之过急,也该大战后再处置。”
三阿哥就说:“那时候他反而成功臣了,那时候处理和现在又不一样了。”留着他,将来论功行赏少不了他,要是有了这次大战的功劳处置了他,外面少不了有人说杀功臣。
四阿哥说:“少了他张屠户难道吃不了带毛的猪,往日真是不知道他的为人,事发前看着他倒是挺好的一个人,居然是如此嘴脸,丑陋至极!”
五阿哥赶紧点头。
六阿哥说:“处理他就是对的,没了他,如今各处也是运转自如。”汗阿玛都把人处理了,难道此时还能说不能处理?
七阿哥就说:“儿臣知道的少,不敢多评论。”
他是真的知道的少,他知道的时候事发好几天了,他还是从太监嘴里听说的。
八阿哥赶紧说:“儿子和七哥一样,知道的甚少。”
康熙笑着点点头,没揭穿他,看着九阿哥和十阿哥:“你们也知道的少?”
九阿哥说:“儿子压根没打听,儿子盯着胖丫头……九妹,是九妹。儿子要跟您说,您不在家的时候那胖丫头,不是,是九妹,九妹她偷偷出去,好几次都被儿子逮着了,每次都是气焰嚣张顶撞儿子,您可要管管她,再不管这样子就嫁不出去了。”
康熙看着十阿哥:“你呢?有话说吗?”
十阿哥问:“说什么?九哥和九弟的事儿?九弟说她出去是您许了的。”
九阿哥当着众人的面:“老十,你和谁是一国的?胖丫头给你带了几回东西你就倒戈了是吧?”
康熙不想再看见这一对丢人现眼的玩意,摆摆手说:“滚蛋吧!明日查你们功课,要是表现不好的,哼!”
几个人立即躬身。
康熙说:“都滚吧。”
太子带着他们出来了,因为时间晚了,除了太子留在寝宫附近住宿,其他人跟着大阿哥一起回西花园。
五阿哥发愁:“明日汗阿玛检查功课,好着急啊!你们急不急?”
大阿哥说:“哥哥我不怕,汗阿玛不查我。”他都从尚书房出来了,对他的功课要求的不严,就是没读书也没事儿。
三阿哥说:“山人自有妙计,我以前写好的大字现在能拿来用,凑着有空看了会书,回头汗阿玛随便查。”
四阿哥很认真的完成学业,连带着六阿哥也完成了,哥俩不怕查。七阿哥说:“我也是每日学一点,慢慢的积累了一些,我想着虽然不能令汗阿玛满意,也不会让汗阿玛失望。”
八阿哥说:“我和七哥一样,就是字没写,该背的已经背会了,勉强能交差。”他这种勉强能交差是真的能交差。
九阿哥说:“我另辟蹊径,虽然没好好的读书,但是我学会了藏语,虽然有待加强,可是这短短几个月有此成绩也足以应付明日了。”
五阿哥看着十阿哥,艰难的问:“你也背地里偷学了?”
“不算是偷学,我在尚书房学的简单,偷偷告诉哥哥们,当初我跟着我额娘已经学过一遍了,可我说我什么都没学过,师傅重新给我讲三字经,哈哈哈。”
三阿哥问:“这是你自己的主意?”
九阿哥得意的说:“我给他想的,好用吧!能让他把今年应付过去。”
五阿哥绝望的发现,大家都说要闹着玩儿,可是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努力,就自己一个人傻乎乎的什么都没准备。他恨不得时光倒流,在妹妹揪着自己耳朵拉自己学习的时候抽自己一巴掌立即学习。
现在似乎晚了!
大家笑着十阿哥然后回了各自的院子里。
五阿哥觉得自己就是个笨蛋傻瓜!
怎么就信了这群兄弟呢!
他坐在院子里,忍不住在心里念叨妹妹:妹妹,再救哥哥一次!呜呜呜,我再也不敢偷懒了!
第94章 历社死
大早上离着天亮还有很久,海棠正打着哈欠吃饭,门外小李子的声音传来:“给五爷请安,五爷用过早膳没?奴才伺候您用早膳吧?”
海棠立即站起来抬头往外看。
五阿哥急匆匆进来,没搭理这一群奴才,冲到妹妹跟前抽泣了两下。
“哥,你这是怎么了?”
“呜呜呜,妹妹,汗阿玛要检查课业。”
海棠有些明白了,这模样多眼熟啊!这不就是学渣在开学前一天的模样吗?
“那你想咋办?”
“妹妹,你要救我啊,汗阿玛肯定会打死我的!”
哥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我怎么才能救你啊?”
“你的大字有没有多余的,借我一点。”
“你只要大字?”
“别的你也救不了我了,背书的时候汗阿玛看着呢,你要是提示我肯定被他发现,我要是不会背还好,你要是帮我作弊被发现,咱们一起倒霉。有大字也能搪塞他,也不至于让汗阿玛发狠把我打死,好歹最后落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海棠就知道会这样,也不问笔迹不一样如何搪塞,海棠为了这个哥哥也是真的下了功夫的,她都能模仿五哥的笔迹了。
让香茶上楼把书房里一卷写好的大字拿来,海棠就说他:“你但凡每天抽出点时间来,在睡前把大字写完,也不至于成今日这样子,你可要长点记性啊!”
五阿哥站的笔直被妹妹念叨,不停的点头。
他看着香茶把大字拿下来了,看了一眼,惊讶的睁大眼睛,这要不是从妹妹的书房里拿出来的,他都认为这是自己写的了,立即眉开眼笑,但是没高兴一会立即反应过来,问海棠:“你替我写了,你的呢,你要是没有汗阿玛要骂你了。”
“放心,我的我也写了了。”说着拉他过来吃饭。
五阿哥叹口气:“你们都是怎么办到的,我总觉得时间一天天不够用,你是怎么做到读书写字出去玩儿陪祖母一点都不耽搁的!”他絮絮叨叨把兄弟们都有准备的事儿讲了,最后垂头丧气的表示,只有自己是个大傻瓜!
然而这还不是最打击五阿哥的,白天学了一上午,下午在西花园简单的热身后,各自练习骑射,这时候康熙带着群臣到了西花园的书房。
各位皇子带着伴读们又回到了书房。
海棠看了一眼就觉得这场面很大,穿着官服的大臣有几十个,康熙领着重臣们在书房前的游廊中坐着,其他人都站在空地上。
梁九功领着几位皇子到了康熙面前,海棠和一些宗室子弟在走廊外站着等候传唤。
康熙就开始在群臣面前说自己重视对孩子的教育,洋洋洒洒讲了半天,对自己脸上贴了好几层金,又说这些皇子们是如何聪慧努力,个个认真学习,如今虽算不得饱学之士但是比大部分人强,念在他们年龄小,将来大有可为。
最后让人搬了一摞子书来放到了桌子上,跟这些大臣们说:“诸卿可随便考问。”
皇上能这么说但是大臣们真不敢随便问啊。
最后让各位皇子讲书,这些大臣们随意抽一本,有皇子上前背出来且解释一番。
小意思,这简单!
太子是真有实力在身上的,毕竟要应付一个时不时把他提溜出去展示的亲爹,这场面对于太子来说已经是和风细雨的小场面了,比眼下人更多更正式的场面他见多了。
太子的回答很完美,康熙满意的点头。
大阿哥不参与,各方默认他毕业了。接着是三阿哥,三阿哥虽然被兄弟们嫌弃酸文假醋和小家子气,然而人家也是真的有学问。
接下来是四阿哥,四阿哥表现的也很好,康熙满意的点头。有官员抽了一本书开始问,本来该五阿哥回答,可是五阿哥不会,脑袋上一脑袋的汗。
六阿哥看他没动也没回答,立即顶上去,把场面接住了。康熙看了一眼五阿哥就知道怎么回事,脸呱唧掉下来。
刚吹嘘完就被孩子打脸,他面子捡都捡不起来。
六阿哥之后是七、八、九、十,十阿哥回答的是三字经,算是中规中矩。其中表现亮眼的是八阿哥,他别看年纪小,人家的问题他超纲回答,旁征博引内容详实,引得这些大臣们交口称赞。
而一边的哥哥们都不断的看他,这种读书模式有人用过,就是海棠。海棠经常用一本书为索引开始横向学习,以一点连成一条线,大量阅读,其结果就是涉猎范围广。
五阿哥从八阿哥身上意识到一个问题,大家不仅把该学的学会了,不该学的也学了!
现在就只剩下他了。
全场的眼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问题是这桌子上的书没浅显的啊,就是问十阿哥三字经也是人家大臣口头问的,这桌上都没三字经。
十阿哥年纪小,大臣们主动降低了难度,五阿哥一副哥哥模样站在这里,又有身边弟弟们的衬托,五阿哥都没法开口说你们问我三字经吧!
场面安静了下来,各位大臣肚子里疯狂想办法把场面给弄圆满了,康熙感觉脸被抽肿了!
他给自己父子俩挽尊:“皇五子养育在皇太后宫中,一直以来说的是国语,胤祺,给大家用国语读一段吧。”你不会背总会读吧!
五阿哥上前找了一本书,叽里呱啦的读了一遍,群臣纷纷夸奖,场面瞬间沸腾了起来,似乎五阿哥读的特别好,尽管很多大臣没听懂,不妨碍他们这会闭着眼睛死命的吹五阿哥!
然而他们越是吹嘘五阿哥的脸色越是难看,最后他都不知道怎么结束的,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去找太后。
海棠跟在他身后,听着他呜呜呜呜的哭着,时不时抹着眼泪,无奈的跟着一起去拜见太后。
太后一看五阿哥哭着回来了,唬了一跳,老五哭的时候不多,这是怎么了?
她问五阿哥:“你别哭,你说说这是怎么了?和兄弟吵架了?”
五阿哥看到太后顿时更委屈了,这时候哭的不管不顾,抱着太后的胳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哭的答不上来,太后看海棠,海棠就说:“没有,不是和兄弟们吵架,就是今儿被汗阿玛查了学问,场面有点大。”
太后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就这?她说:“你是不认字吗?”
五阿哥摇摇头,太后就说:“你认字就行了,还哭什么啊?前几日你快活不?既然前几日你快活,这会儿就把这事儿认下,大大方方的说不懂,没好好学,哪能好处都让你占了?不哭不哭啊。”
五阿哥就说:“今儿人多。”
“人多?那天下人更多,谁敢说自己读完了天下书?比你强的多的是,比你弱的有更多,你往前看看再往后看看,心里就痛快了。”
“可是兄弟们都偷偷学了,而已学的特别好。”
海棠在一边不停的点头:“九哥十哥今儿都没露怯。”
太后摩挲着五阿哥的脑袋问:“我问问你,你学的进去吗?”
五阿哥摇摇头。
“你看,你都学不进去,白天学不进去,晚上也学不进去,别说偷偷的学了,咱正大光明的都学不进去,所以还是别费力气了。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东边不亮西边亮,你总有自己能学的会的,这事儿不怨你,就怨你汗阿玛,他没找到你爱学什么就把你塞书房去了,这就是他的错。”
说着对身边的大太监说:“请皇上来,就说我请他。”
太监听了吩咐退了出去。
太后心疼的说:“别哭了,这事儿不赖你,就赖你阿玛!晚上在这吃饭,我让厨房做你们爱吃的。”
又跟海棠说:“和哥哥出去玩去。”
海棠听出来了,让多哄哄五哥,他受打击了。
海棠拉着五阿哥出去了。
康熙在无逸斋和张英说话,听了太监的禀告,就知道太后为的是五阿哥的事儿找自己去呢。
康熙就问张英:“敦复,你们家碰到这事儿你是怎么办的?”
张英的儿子张廷瓒张廷玉都是努力学习的典范,他长子张廷瓒在康熙十七年中举,是二甲第二名,被授官至今已经十年,父子同朝为官算的上一时佳话。张英是真的没经历过孩子不学习孩子祖母跟着闹的事儿。因此把老母亲在别的事儿上胡搅蛮缠的回忆拿出来重温了一下,说:“臣是尽量顺着老人。”
康熙叹口气,嫡母召唤他不得不去,就说:“朕去后面一趟,侍奉太后晚膳,你们也散了吧。”
康熙到了之后,太后就问他:“我问问你,做人,是学问要紧还是明白事理要紧?”
康熙觉得太后换打法了,以前是不会讲道理的,开门就是“你不许难为老五”!
不用问,有人给太后当军师了。康熙转头向外看,八角楼下三个孩子在玩耍,十一太小,老五太拙,除了伶俐的海棠不做他想。
康熙收回视线,说:“自然是明白事理最要紧,读书就是为了明理。”
太后点头:“既然你也这么想,咱们就来说说老五的事儿。”
“儿子洗耳恭听。”
“老五这孩子是个实心眼的好孩子,读书没其他兄弟好怎么了……”康熙听到这里点头,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看来太后就学了个皮毛,他一边听一边笑着点头,觉得海棠刚才白嘱咐太后了,这丫头瞎忙活一场。
太后的逻辑简单,应该说短短的草原生活构成了她所有的认知。她内心像草原,一望无际,粗犷宽广,既博大又空虚,自蛮荒到如今都是这幅模样,毫无修饰毫无遮掩。而且她终身奉行草原上的规范,都说她不靠谱,是因为大家的思维是农耕文明影响的,她就是很纯粹草原规则熏陶的,想了解她很简单。
所以康熙只要稍微在言语里面绕几个弯儿就能把太后给饶进去。
太后气势汹汹的要给孙子要个说法,到吃晚饭的时候,就变成了康熙给儿子重新安排读书计划。
康熙还给她灌迷魂汤:“您不是说他熟悉满蒙藏汉各语吗?朕打算把他安排在理藩院,这可不是会说话听得懂就完事儿的,人家的风俗习惯是不是要知道?特别是草原上和藏地,各部落各教派有什么恩怨情仇是不是也要知道?他要是遇上了该怎么办?总要会自己处置吧,上学读书就是学着如何处置这事儿。”
然后加一句:“朕是他阿玛,是最盼着他成个巴图鲁,成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您也常说他将来一定要养活全家,上学就是这样啊,没点本事怎么养一家老小。”
太后觉得这话挺对的,但是总有些违和,还是信了他的话,毕竟这是老五他们的亲阿玛啊!
康熙忽悠太后的时候嘴里说着眼睛却看着餐桌边的海棠。
海棠的眼神也看着他,两人心照不宣,海棠觉得五哥确实是该学习,不学习他干嘛?难道和小时候一样跑着玩儿?
她的目的是给五哥换课程,别对他要求那么严,先让他产生兴趣再说。其次是找找五哥的优点加以放大,比如说这是个厚道且老实的哥哥,日后哪个衙门适合他?总要让他有一方面是在行的啊!
他现在气馁的地方在于他在兄弟们里面是垫底的,要让他知道他有一方面是强过兄弟们的才行啊。
看来这事儿指望不上亲爹了。
第95章 受震惊
康熙回来后觉得松一口气的是贵妃,惠妃是没头的苍蝇,都不知道她忙的什么,贵妃倒是在婚事的安排上过问的事物都是最实际的。
头一件事是大婚日期临近了,婚房放在哪儿?
是要给大阿哥修宅子,那不是现在没修好嘛!惠妃为什么想让把大阿哥的爵位给确定下来,是因为爵位不定下来,很多事儿都不好办。可是现在离着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总要把婚房给收拾出来啊。
贵妃来到屋安逸斋和康熙商量:“我的想法,不如先让他们在宫里住着,就住在阿哥所,等外面收拾好了再让他们挪出去。就外面那群奴才笨手笨脚的模样,房子还不知道修到何年何月呢。孩子难道要在修了一半的院子里成亲?看着也不像话!”
康熙点点头:“你说的都在理,先在宫里办事吧,礼部那群人一直都不像话,什么事儿都做的拖拖拉拉,朕有空了敲打他们。”
贵妃又说:“大福晋是臣妾和太后都看过的,是个温柔和顺的好姑娘,就是倒霉碰上了个那样的爹,”说到这里她压低声音:“要不然赐他兄弟或者叔叔一个出身,到时候办事儿也好看些。”说完赶紧找补:“这只是臣妾的一点愚见,当不的数的,还是要您拿主意。”
这话要是惠妃说,康熙肯定烦,但是贵妃说,康熙就认真考虑了一下,点头:“你这也是个正经的主意,这样吧,赏赐她哥哥一个二等侍卫的出身吧。”
二等侍卫已经是五品官儿了,当然在御前这种侍卫属于天子进臣,日日在御前值守,不仅能和一些大臣混个脸熟,也能学到不少东西。有些二等侍卫外放就是武职四品官如佐领或者二品的协领,这已经是相当高的起点了。
而且一般人很难弄到侍卫的名额,就拿佟家来说,鄂伦岱是一等侍卫,他的两个兄弟和堂弟们大部分都是二等侍卫。也只有今年出来当差的隆科多,因为是佟皇后的胞弟,佟国维身上有个承恩公的爵位,隆科多身为嫡子将来袭爵才做了一等侍卫。
给大福晋娘家一个二等侍卫也确实是为了让大阿哥的婚事好看一点。
贵妃看他今儿好说话,也高兴不少,就陪着康熙回忆了一下大阿哥小时候。末了贵妃和康熙笑着说:“这次他成亲,过一两年就有孩子了,一转眼您就做玛法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贵妃说出来后康熙才想到了这一节,哑然失笑:“是啊,你不说朕还没想起来呢,这又要有一代人了。朕还觉得这些孩子都小呢,不知不觉朕要做玛法了。”他觉得自己还是二十多岁呢,转念一想,眼下是康熙二十七年,他做皇帝都二十七年了,而他也二十五了。
十分唏嘘!
贵妃身体不好,还要操心大阿哥的事儿,陪着康熙说了一会话就走了。康熙送她出去,也没心思再回去坐着,打算找地方走走。
此时红霞满天,又是一个傍晚,而且已经过了立秋,晚风有点凉意,他带着人站在前湖边,前湖的荷叶几乎要铺满整个湖面,很多太监驾着小船把上面枯黄的荷叶清理掉,也会摘莲蓬放到船上。
康熙看着此情此景,想起前几年胖胖的海棠在湖边跳脚,闹着让太监给她摘莲蓬,那时候还能把女儿抱在怀里逗一逗,如今她也是个大孩子的模样了。又是一年秋风起,颇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想到这里他问梁九功:“九格格呢?”
梁九功问身后的太监,随后给康熙指了一个方向,御田那里一股烟飘了起来,梁九功说:“下面人说格格带着小主子们在那儿烤东西吃呢。”
康熙脸上瞬间有了笑容,兴致勃勃的说:“走,闹她去。”
御田北面,海棠被熏的一脸灰,不停的咳嗽。九阿哥坐在上风口对着海棠嚷嚷:“胖丫头,火快灭了,你赶紧放点木炭进去。”
海棠被烟呛的咳嗽几声后怼回去:“你少叭叭,我放了木炭你又说放多了,我还不知道你!你会不会生火啊,生火就要少放碳。”
“谁不会啊,就是你木碳放少了!”
“你有毛病啊!这是在引火,引火你知道吗?”
“你不多放点碳哪里能烧的起来,我是看出来了,你就会叭叭,让开,爷给你把火烧起来。”
行啊,你行你上!
海棠让开,九阿哥蹲过去,刚蹲好,处在下风口,风吹着浓烟飘过来,呛的九阿哥大声咳嗽。
十一阿哥带着狗蹲在一边,看着九阿哥:“九哥,你会不会啊?不会让给九姐啊!”
十一格格也说:“就是,姐姐刚才都弄出火星子了。”
十二阿哥不说话,也眼巴巴的看着。
桂枝和胤祥也不知道学的谁,故意一声接着一声叹气。
九阿哥鼓着腮帮子吹了几次,一点火苗都没看见,因为他放的木炭多,导致仅有的火星子也没了。
他自己也弄的灰头土脸,海棠岂能放过这么的好机会,在一边明讥暗讽。
九阿哥瞪着海棠,那样子就想搂袖子上来打架。
海棠说:“你眼睛是牛眼吗?瞪那么大是什么意思?想打我啊?我就说了,你少放点木碳,你还不听,你让开,让我来。”
十二阿哥看的着急:“九哥,让九姐试试啊!”
九阿哥脸上挂不住,觉得在弟弟妹妹跟前丢人了,一边给海棠腾地方一边说:“这不怪我,这是你们十哥找的木炭有问题,这碳肯定潮了。”
这话十一格格就不爱听了,十阿哥是他亲哥哥,到现在还跑前跑后找东西呢,九哥怎么能背后说人坏话。她说:“九哥,你要是有本事也能烧着湿木头,受潮的碳算什么。是不是啊九哥?”
“嘿,这丫头牙尖嘴利嘿!胖丫头看到了没有,有人比你嘴还毒!”
海棠撅着屁屁把九阿哥填进去的木炭给弄出来,康熙走进了就看到这几个孩子围在一起蹲成了一个圈,每个人面前放着个托盘,里面各种食材都有。
也不知道是谁在地头刨了一个很大的坑,海棠整个人都快钻进坑里了,身上全是黑色的灰,一边的九阿哥也没好到哪儿去,正半跪在地上往坑里看,也是脏的不成样子。
康熙纳闷的是这两人这次居然没掐起来,往常那是多呆一会就要上演全武行,这次真是出乎意料啊。
他抱着胳膊冷眼看着,十二阿哥先发现了他,高兴的跑来抱着他的腿,软软的喊:“给汗阿玛请安。”
几个小的纷纷围过来,然而也就是十二阿哥和十一格格亲近他,两人一人抱着一条腿撒娇。这时候两个大一点的听到动静才起来。
康熙免了他们的礼,问两个行九的孩子:“这是干嘛呢?”
海棠没好气的说:“给九哥十哥收拾烂摊子呢,他两带着几个小的来烧烤,太后祖母说让我看着点,免得弄不熟把人给吃的拉肚子!儿臣来了才知道,这半天了还没升起火呢。”
九阿哥木着脸回答:“儿子压根没想带他们,是十一弟找来了,十弟那憨货非说既然十一弟来了,他要带上十一妹。没想到十一妹拉了十二弟,十二弟拉了十二妹,十二妹又带着十二弟来了,幸亏十二弟没把十二妹带来!”
十二阿哥说:“我想带的,是娘娘们不让。”
九阿哥揉了一把脸,一副“累了,毁灭吧”的样子。
康熙看了看这个坑,就问:“你两谁挖的?”
九阿哥说:“当然是儿子挖的啊!”说完拍了拍衣服,瞬间周围尘土飞扬,弟弟妹妹们尖叫一声跑回去端着食材躲远了。
海棠说:“儿臣就说这坑是有问题的,他不信!我们两个还吵了一架,他藏着铲子不让挖新坑,汗阿玛,咱们从新挖一个吧,这个不用了。”
康熙看了看,对九阿哥说:“这边再挖一下,能过气就行,火不烧不起来是没有气,挖吧。”
九阿哥认命的蹲下吭哧吭哧的开始挖。
康熙看了一圈问:“老十呢?”
十一格格说:“哥哥去找吃的了,他说人多,这点东西不够吃。”
十一格格是贵妃生的女儿,长的粉雕玉琢,只是因为常常生病身上没什么肉,在康熙看来,十一格格颇有些海棠的样子,这两姐妹放在一起,性格都很活泼。十一格格虽然没海棠那么有灵气,就性格而言,康熙很喜欢这种活泼的孩子。
他把十一格格抱起来,十一格格搂着他的脖子开始说甜言蜜语:“汗阿玛,纾伊尔哈可想您啦。”
九阿哥挖着看了一眼十一格格,跟蹲在一边的海棠说:“看见没,又是一个马屁精,你位置要不保了。”
海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说她呗,为什么还带上我?
九阿哥把铲子放到海棠跟前:“胖丫头,你来挖,爷的手破了。”
他手掌心磨破了,海棠看他这么凄惨的份上才接着挖。
海棠一边挖,九阿哥用没破皮的手把挖出来的土往一边推。也就是十二阿哥跟着帮忙,十一阿哥和桂枝、十二阿哥,这二个蹲在一边看着。
九阿哥就想:仨没眼色的小白眼狼!吃的时候你们最好也看着。
海棠把坑挖好,把铲子放在一边,拿出火镰和干草木炭放进坑里,九阿哥嚷嚷着多放点木炭,海棠没搭理他,这次很轻松的把火烧着了。
十一格格搂着康熙的脖子说:“汗阿玛说的对呢,汗阿玛好厉害啊!刚才没新挖坑的时候半天不着火,全靠您说才着火,汗阿玛您懂的可真多!”
九阿哥就赶紧拿了铁架子放在上面,让弟弟妹妹们把食材拿来。
下面的太监端着水盆来给他洗手,他洗了手把食材放到铁架上,他烤食材,让海棠烧火。又让太监赶紧去找十阿哥,这会就要天黑了,吃一口过过瘾就行了,不用找那么多东西。
就是这个坑挖的很坑人,海棠要蹲在下风口,被熏的流眼泪。她一边流眼泪一边用袖子擦脸,整张脸跟花猫一样。
九阿哥这时候就生不出笑话胖丫头的心思,毕竟他自己也在受苦。别觉得烤肉考蔬菜轻松,他手上腕子上被热油星迸溅,烫的他跳了好几次了。烤出来的东西一口没吃到,全进了弟弟妹妹嘴里。他原本不想带这些弟弟妹妹玩,也不是那热心的哥哥,想着自己一向是被人伺候,占尽了便宜,今儿反而要伺候这些小的,心里免不了生出怨气。
看着旁边不帮忙的弟弟妹妹,九阿哥就忍不住抱怨:“带弟弟妹妹玩太没意思了,日后再带你们我是小狗!”
旁边的九九汪汪了两声。
九阿哥没好气的说:“九儿你就是狗!别嚷嚷了。”
海棠看着他:“你最好真的是说狗呢!”
康熙有小马扎,坐在坑边,等九阿哥弄熟了他检查,能吃的给几个小的吃,不能吃的放回去接着烤。除了九阿哥和海棠,其他的阿哥和哥哥都有凳子桌子放在一边,他们都坐在凳子上等,烤熟了之后有太监和宫女伺候他们。
听着两个大的斗嘴,看着这两人的倒霉样子,康熙挑眉没说话。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看别人倒霉心情就会好,他看着九阿哥被烫的哇哇叫,海棠不停的咳嗽擦眼泪,就觉得今儿真是风轻云淡,是难得好天气。
没一会十阿哥带着一堆洗好切好的食材来了,他兴奋的跑过去,看到康熙在这里,请安后急切的问:“汗阿玛,大哥成亲我们放假吗?”
康熙点头:“放啊,去贺一贺你大哥。”
十阿哥又问:“姐姐妹妹去吗?儿子能带纾伊尔哈去吗?”
“能去。”
十阿哥笑的跟个傻子一样,高兴的手舞足蹈。十一格格也高兴,开心的说:“汗阿玛最好了。”
九阿哥在一边蹲着用筷子给肉翻面,一边悄悄的跟海棠说:“爷现在想想,你拍马屁比十一妹强多了。”
因为十一格格翻来覆去就那么点词儿,动作也少的可怜,在九阿哥的印象里,九妹妹这胖丫头当初可厉害了,那小嘴特能说会道,抱着人撒娇是最基础的,她殷勤起来,像什么揉肩膀,给人手腕哈气,拿她那大胖脸蹭人,还有嘟嘴歪头,如今回想起来真的表情生动。
谁见了不说一句这丫头会的真多!
说完他立即嚷嚷:“汗阿玛,等回头嫂子的花轿进来了,想来大家都放不开,到时候没人敢说话场面多尴尬,就该让九妹去陪着嫂子,让嫂子别那么难为情。”
他说完挑眉看海棠:你那么闹腾,去闹洞房去啊!
康熙不管这小事儿,但是九阿哥这提议他很满意:“你回头跟太后说一句,让贵妃安排。”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这事儿就定下来了,海棠回去跟太后说:“我是不惯凑那热闹,想想这热闹还是自己家的,不去也不行,可是我是个秃瓢,谁家的小格格是秃瓢啊,要是贵妃能解了我这烦恼,我肯定去。”
别说贵妃了,德妃就能解决这事儿,她早就给海棠准备了假发,而且早就准备了。
海棠目瞪口呆,觉得自己颇有些没见过世面,问:“您这是哪儿来的?”
“外面买的啊!有那些女孩,头发一直攒着,能养到腿弯,等十几岁要出嫁的时候,给出几两银子能买一半头发,她们能给自己置办份妆奁,要是头发养的好,价钱还更高呢。不过也不是人人都能卖的出去的,小门小户吃的不好,头发枯黄干燥的多,浓密油亮的少。”
“还有这生意?”
“头发也是药材啊!你想啊,既然能入药,早就能买卖了,要不然药材哪儿来的。”
哦,还能入药呢。
海棠不知道德妃是怎么弄的,把假发固定好换上了裙子,甩了甩头发,居然没掉。就是久不穿女装,穿上也一股壮士的感觉。
成亲当日,除了皇子,皇女也去了阿哥所。
在宫里肯定不像在外面那样热闹,宗室的福晋们来了,大福晋娘家的近亲能来,其他的亲属一律挡了。所以只有大福晋的婶子嫂子在,其他的都没进来。
新房里面言笑晏晏,大格格和二格格一左一右坐在大福晋身边陪着说话。
二格格最近一改往日跋扈的模样,简直是个好姐姐,海棠这种和她关系不好的妹妹都被她问候了好几次。人家连下场雨都惦记海棠淋雨了没?
不止是海棠,她似乎瞬间成了温柔姐姐,对每个妹妹都关心了起来。
海棠当时还纳闷呢,和德妃一聊才知道,巴林部汗王的长子因为肺疾去世了,荣妃和二格格早就谋划着送二格格去巴林部的小表哥呜尔衮成夫妻。然而喀尔喀南下内附,势必要嫁一个公主到喀尔喀部。
大格格是明发圣旨嫁入科尔沁,那么年龄合适的二格格极有可能会被嫁入喀尔喀。
为了避免被嫁入喀尔喀部,荣妃现在用尽浑身力气要把二格格送到巴林部去,所以康熙喜欢什么样的女儿,二格格装也要装的像他喜欢的公主模样。
这样一个好机会二格格不会放弃,对着大福晋嘘寒问暖贴心贴肺,为人热情又活泼。
大格格没想那么多,她坐在这里是因为大阿哥托她来的,大格格和大阿哥的关系不错,大阿哥担心大福晋脸皮薄被其他宗室福晋们打趣开玩笑,让大格格镇者些场面,再则也担心和人说话的时候不认识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特意请了大格格陪着。
海棠看这里这么多人,也就出来到别的院子去透透气。
大阿哥的院子对门是四阿哥的院子,海棠进去才发现,这里居然有不少人。
海棠简直惊呆了,她是了解她四哥的,这人的脾气不太和人好相处,属于那种思维很活跃,说话的时候表达很跳跃,一旦高兴,进入到某种觉得大家是自己人的状态里,话唠属性全开,而且他用的词儿相当的炸裂,海棠亲耳听到他说“我的亲亲心肝小宝贝~”!被他这么称呼的对象还是他的伴读,当时海棠迎风凌乱。
要不是她对自己的四哥很了解,她肯定会脑补出一部纯爱大剧!
海棠出现在四哥的院子里,先发现她来是吉祥,这狗儿颠颠的跑来围着她转。
九阿哥随后就说:“呦,胖丫头来了?知道的是胖丫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女壮士呢,胖丫头,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把自己吃那么肥?”
海棠深呼吸一口气,一个箭步穿过去拧着他耳朵把他从座位上扯起来了。
一屋子人瞬间激动起来,有人大喊:“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这是想看笑话?
海棠和九阿哥想的一样,谁想看笑话揍谁!
海棠松开九阿哥,九阿哥窜过去把喊着“买定离手”的家伙拉出来,连踢带踹的赶出去了。
海棠掐腰问这些人:“都在这儿干嘛呢?”
这里的人都姓爱新觉罗,是各王府的世子,其中一个回答:“和雅尔江阿一起骂他后娘呢!”
雅尔江阿的额娘去世了,他继母去年给他阿玛生了个儿子。据说这位继福晋生了儿子就开始把雅尔江阿当眼中钉了。
海棠从这些人的口里知道雅尔江阿被饿了好几天。
雅尔江阿有气无力的跟海棠说:“太医说我上火,那女人就说是吃肉太多,想败火就要饿几顿,他妈的那是饿几顿吗?二天没给一口吃的,还不许别人给我送,又跟尚书房请假说我养病,我是门都出不去,全靠我的太监给我偷吃的。她这是趁着老福晋和我阿玛不在家想饿死我呢,回头他们回来了,就说我得病没养住,死了。我都成死的了老福晋能把她怎么样?何况她还养了个小子!”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她不是来参加婚礼吗?我就趁着她不在家带着太监闯出来了,我想带着人去城外找两位老福晋去,路上遇到了平王府的马车跟着进宫了。”
他嘴里的两位老福晋一个是太后的姐姐,是雅布的嫡母,另一位是雅布的生母。天气热,她们在城外避暑。他阿玛雅布和安亲王岳乐去草原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一群人跟着叹气,别看雅尔江阿说的很气人,但是拿到雅布和老福晋跟前没什么说服力。
雅尔江阿说想饿死他,但是人家继福晋也能说是因为他生病饿几顿清清肠胃,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无论雅尔江阿说的多严重,这事儿最后都会被继福晋轻描淡写的解释过去,说不定雅尔江阿还落下一个无理取闹的形象。
一群人给他出主意,但是都不是什么好主意。最后靠谱的居然是送他去老福晋跟前,日后跟着老福晋过日子。
海棠就没听其他不靠谱的主意了,因为她发现四哥和八哥有说有笑。
这让海棠觉得惊悚!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好上了?
第96章 欠人情
在海棠震惊这两人有说有笑的时候,堂哥满都护问:“雅尔江阿怎么办?等会那女人肯定要带雅尔江阿回去,这次回去岂不是还是要受罪?”
满都护是康熙十三年出生,他是常宁的次子,上面有个大哥前两年去世了。满都护比大阿哥的年纪还大两岁。当初康熙他们兄弟四个,除了常宁,康熙和福全以及前几年去世的隆禧都在不停的夭折孩子,康熙和福全那是全军覆没,生多少夭折多少,隆禧的遗腹子在两岁也夭折了,所以四个兄弟仅有常宁家的孩子能养住一些,康熙才从常宁家抱孩子来宫里养。这也是常宁家几个大孩子普遍比宫中和福全府上的孩子年纪大的原因。
这时候八阿哥站起来,来到空地上跟大家说:“哥哥们先停一停,这事儿听我说,雅尔江阿哥哥是不能回王府了,必须等到简王回来才能回去。这段日子继福晋给她请了假,也不用读书了。既然如此,就按照雅尔江阿哥哥原先的主意,给他送老福晋跟前去。不必等到婚礼结束,免得到时候继福晋强拉他走,现在哪个哥哥的马车能送他去投奔老福晋?”
满场也就平王的马车这时候能被随意动用,而且没家长盘问。
他站起来说:“还用我的车。”
一群人都催着雅尔江阿赶紧走,走的晚了免得他后娘从中作梗。
海棠看了整个过程,发现八阿哥很混的开,在人群里指挥调动一群人显得游刃有余,颇有些稳坐中军帐的模样。
最妙的是一群人都听,比他年纪大的都下意识的听了。
而雅尔江阿赶紧吞了几块点心喝了一肚子的茶水跟各位告辞了。
海棠跟着一起送出去,看着傻乎乎的五哥不断的挥手嘱咐,再看看雅尔江阿这小可怜模样,在盘算着将来让五哥做宗人府的宗人令。
为了哥哥海棠也是认真想过的,都说礼部清闲,以海棠的理解,礼部一点都不闲,而且是礼部上下全部是一种无事忙的状态。
这群人也是务虚的一把好手,个个拈轻怕重推诿扯皮,有好处那是脚底抹油的冲上去,得罪人的时候跑的恨不得爹娘没给他们生四条腿!
就五哥这老实样子,早晚被这些人当成锅盖顶在头上,有罪是五哥的,好处是他们的。
康熙还说理藩院将来给五阿哥掌管,太后当时还信了。
海棠是第一个不信的,理藩院那是什么地方,没满肚子的心眼敢进理藩院?五哥就缺心眼!
户部更别说了,礼部的锅顶多让他挨骂,户部的锅要是让他顶了后果就是夺爵被关宗人府!吏部也不是好地方,吏部混的开的几乎是品德堪忧的人。工部更不说了,工部技术性更强,五哥读书都费劲让他看懂图纸,这件事想想都不可能。兵部那儿海棠都没想。
一开始她觉得刑部可以去,老实人在勾决犯人的时候会慎之又慎,也会对卷宗审理秉承着一颗宽厚的心公平公正,但是这活干多了对心理健康有影响。
海棠看来看去,觉得还是宗人府好,宗人府就管着爱新觉罗家的事儿,无非是婚丧嫁娶和爵位撕扯,宗人府大牢里面常年没人住,也不用太操心。办坏了也造成不了什么大影响,就是事情琐碎了一些,但是不用动脑子啊!
宗人府现在是简亲王雅布管着,默认他死了是雅尔江阿管,这不是绝对的,海棠觉得该提前和太后祖母商量,再给亲爹吹吹风,等五哥大了就能推着他走马上任了。
就在她心里这么想的时候,九阿哥抱着一堆衣服进来了。
“胖丫头呢?胖丫头!”
说着来到了海棠跟前:“给,这是衣服,你把你头上的头发给拽了,换了阿哥的衣服,去闹洞房去!”
屋子里一群人听了这话轰然叫好,都催着海棠赶紧换衣服。
九阿哥得意洋洋的说:“你去闹洞房好处多多,能吓唬大嫂子还能不让大哥生气,要是我们踏入洞房一步,大哥能打死我们。”
周围的人纷纷赞成,甚至还有人跟海棠说怎么和大嫂子开玩笑才能吓的她花容失色,海棠的眉头越皱越紧:“你们闭嘴,趁着我没想揍你们的时候赶紧闭嘴!”
一群人喊着洞房里面无大小,今天不闹何时闹。
海棠更生气,翻身上了凳子抡起拳头对着这些人一顿乱捶:“我让你们没大小,回头我把你们媳妇带出来扔大街上,看你们还敢不敢说这话!”
屋子里哇哇叫起来,十阿哥看了跑去关门,九阿哥问他:“你关门干嘛?”
“十弟打人的事儿不能让人家看见,等会汗阿玛问起来,就说十弟没打人!”
九阿哥:“……胖丫头这动不动就动手的毛病要改啊!”
六阿哥冲上去,逮着常宁家的老三海善说:“妹妹,就这家伙叫的最大声。”
海善大喊:“我是哥哥,不能对哥哥动手啊!九妹不许打脸!”
海棠把所有人揍了一遍,拍了拍手掐着腰站在椅子上,问他们:“日后谁还想着闹洞房?谁想被踹的当太监?还有谁?”
下面一群人没一个敢吱声的。
海棠说:“我记着这事儿呢,再有下回,别怪我下手重了!顺便说一句,我要是获罪肯定是在废了你们某个人后,谁大胆愿意做第一个?”
九阿哥说:“看把你能耐的,下来吧!”
海棠转头一看,嚯,罪魁祸首在这里呢!
然后跳下去摁着九阿哥打。
这是一群被揍的呲牙咧嘴的人围上来,纷纷议论。
这个说:“要是刚才我没挨打,我这会肯定笑话老九不知道还手,可是我挨打后才知道,她那胳膊怎么长的,抡起来跟风火轮一样,看不见就捶在身上了!”
简直没时间反击!
满都护就说:“你这就不懂了,她这是射箭练出来的,抽箭射箭,速度可快了,这丫头现在一天射箭六百支!”
周围一片人不信:“真的假的?”
六阿哥得意的说:“真哒!妹妹早上摸黑射一百,下午骑射的时候射一百,晚上睡觉前活动筋骨再射一百!”
一群人再不说话了!
这还是人吗?
九阿哥摁着打了十几拳,挨打的是很安详,咬紧牙关没嚷嚷。他这是被打出经验了,他和海棠三两两头打一架,往日是海棠捶他几下,或者是他站上风捶海棠几下,各有输赢。
就是因为经常挨打,两人很有默契,挨打的时候不求饶,打完也不用放狠话,回头打回去就行了。
就是今儿海棠一口气打了他十几下,打完九阿哥说:“胖丫头,你今儿打多了你知道吗?”
“你该打你知道吗?”
“你等着!”
“我等着呢!”
满都护拉着海棠问:“妹子,哥哥问你,你怎么一天射六百支箭,累不累,胳膊受的了吗?”
“不累啊,一定都不累!”
海棠真没炫耀,她射箭和跳绳一样简单,大部分一天能跳几百下,她射几百箭就和跳几百下一样轻松。要是真的逼自己一把,一天射出上千只箭。
这时候外面敲门,太监去开门,得知开始入席了,十阿哥招呼着:“八哥,九哥九弟,走走走,吃席去!”
五阿哥也招呼着海棠:“走啊妹妹,吃席去了。”
六阿哥也高兴的颠颠跑去,嚷嚷着:“我要让大哥多喝几杯!”
大家都开始起身,四阿哥眉头皱的夹死苍蝇。八阿哥问他:“四哥你怎么了?”
四阿哥说:“妹妹这样做不好,我担心汗阿玛骂她,也担心哥哥们和她计较。唉,她干的事儿,哥哥们怎么可能不和她计较呢?”
八阿哥笑着说:“这有什么,哥哥们都是讲理的,汗阿玛也不会生气,这样吧,四哥你不放心就把这事儿交给弟弟,弟弟去跟哥哥们说。”
四阿哥一脸疑惑:“真的能行吗?”
“放心吧,您信弟弟这一会,这事儿保证给你办的妥当。”
四阿哥自己没好办法,就说:“那行,就听你的,这事儿托给你了。”
八阿哥笑的灿烂:“放心吧。”
与人相处的秘诀就是互相欠人情,欠的多了来往的多了关系就亲密了。
大家一起去吃席,然而海棠没和哥哥们坐在一起,被热情的三格格派太监请去里面了。
下午回到畅春园,康熙在澹宁居,大格格带着弟弟妹妹们去请安。
康熙坐在榻上问:“今儿热闹吗?”
大格格笑着说:“可热闹了呢,大阿哥都醉的走不直道了。贵妃娘娘和惠妃娘娘留宫里了,十一妹妹跟着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说三天后安排了他们新婚夫妇回门就回来。”
康熙点头:“贵妃向来妥当,你们也早点回去吧,该读书的明日一早起来读书,已经荒废了一天了,不能再荒废下去了。”
大家答应了一声从澹宁居出来各自回去了。
时间进入九月,康熙打算再次出发北上,因为笼罩着战争的阴云,这次木兰练兵规模庞大。
海棠和两个哥哥先跑去见德妃,把头上的假发给还给了德妃,又张牙舞爪的逗十四阿哥。
桂枝嘟着嘴抱怨不带自己去,这次大阿哥成亲,她年级小,因为德妃没去,她也没能跟着去。
四阿哥端着长兄的架子正教育桂枝,无奈桂枝和六阿哥海棠不一样,六阿哥和海棠是知道他有话唠的毛病,在他训人的时候要多乖有多乖,不仅乖还恭敬,两人拿出听康熙训话的态度,在他唠叨完后还极其郑重的感谢哥哥的教育。
这真的满足了四阿哥做哥哥的心态,因此他对六弟弟九妹妹很满意,不会轻易批评他们,毕竟响鼓不用重捶。但是桂枝不知道啊,桂枝被他说教两句瞬间委屈上了,立即找额娘,在四阿哥看来,这就是朽木不可雕也!
德妃抱着小女儿哄了又哄,为了让小女儿不哭,又假以呵斥了四阿哥几句。
四阿哥觉得桂枝这妹妹没救了!
但是他这人拧巴,想想桂枝是亲妹妹,不能放任她这么朽木下去,盯着桂枝在心里觉得一定要把她扳回来!
桂枝一哭,十四阿哥也跟着哭,德妃一个头两个大。乳母赶紧抱着十四阿哥哄,可是又哄不住,德妃只能放开桂枝要抱十四,桂枝一看更是委屈,哭的更大声了!
在这鸡飞狗跳的气氛里,外面的太监们搬着一件儿童盔甲进了院子。
第97章 收礼物
德妃正抱着十四阿哥哄,到了德妃的怀里十四阿哥才算是不嚎了,德妃是又气又笑:“你怎么就这么会折腾人呢!”
又说桂枝:“格格,咱别哭了,让额娘安生一会行不行?”
说完德妃就跟二个大孩子抱怨:“为了这两个小祖宗我头发都白了不少!”
六阿哥安慰她:“等他们三岁就好了。”
德妃不信:“可不见得,二岁更麻烦,那时候他们会跑出去招猫逗狗了,我还要跟着收拾烂摊子。”
赵金银这时候进来,在门口站着,恭顺的说:“娘娘,皇上让御前的公公们送了小铠来,说是让九格格试一试。”
什么东西?
德妃的眉头紧紧的皱着,看到宫女打起帘子,两个太监抬着架子进来,架子上挂着一副小盔甲。
这玩意真没这么近的距离见过,也没看到过这么小的。六阿哥看到之后十分喜爱,顿时心花怒放,和海棠跑去围观。四阿哥赶紧从榻上下来,桂枝脸上挂着泪水在不停的张望,德妃一看这玩意心跳加速就觉得不祥!
满屋子的人视线都放在铠甲上,六阿哥更是绕着架子看了几圈。
盔甲用的是发暗的甲片,边上用黄色布料包起来,六阿哥兴奋的说:“这是正黄旗的铠甲,我见过汗阿玛的,是个大的,侍卫不让碰。”
架子后面还有几个太监捧着一些零碎的东西,等六阿哥绕着看了几圈总算是停下了,领头的一个太监跟海棠说:“格格,要不试一试?”
海棠虽然觉得在预料中,但是感觉很意外,有种得到了惊喜的感觉,一时居然忘了反应。
六阿哥跃跃欲试:“我来,我试一试。”
这太监笑着说:“六爷,先让格格试一试,试完您再穿。”
他说话的时候跟着的太监捧着皮靴、护心镜、皮甲、革带围了上来。
海棠刚才把假发套给拽下来了,换了一身舒服的长袍,领头的太监看了,觉得她这身衣服合适,不必再换了。就说:“格格,先换鞋。”
双喜把皮靴接过来摸了摸大小,蹲下来让海棠扶着自己,动作麻利的给她换上。接着是一件小皮甲递了过来,就跟一个小背心一样,被紧紧的捆在身上,覆盖了心脏和肺部。太监从架子上取下裙甲,这玩意跟两片裙一样被系在腰上,海棠瞬间感受到了重量。
接着穿身甲,刚穿好紧随而来的就是护腋甲,穿好护腋甲之后太监让海棠做出踢腿抬胳膊的动作,再让她蹲了几下,看没问题就把护裆系在身甲上。
这感觉,大概是二十斤的重量在身上了。
然后是系上两边的披膊和马蹄袖护臂,再接着就是刚才看到的那黄澄澄的黄铜护心镜。
捧着革带的太监上前把革带捆在了身甲上,上面还有环,据说这是挂兵器用的,最后把铁胄给她戴在头上,脖子上又围了一圈软甲。
这重量都五十斤了!
简直是胖海棠一半多的体重了。
领头的太监笑眯眯的说:“格格,往前走几步。”
海棠在屋子里走了几步,甲片摩擦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六阿哥在一边看的心驰神往,那跃跃欲试的模样简直想把铠甲从妹妹身上扒下来披挂在自己身上。
这太监看完就说:“有些重了!这还没带兵器呢,带上兵器更重。”
海棠抬手指了指脑袋:“这兜鍪有点重,压脖子了。”
领头的太监蹲下来,伸手在海棠的脖子这里摁了摁,让她的脑袋左右歪了歪,再让她左右转脑袋,最后又抬着海棠的两个胳膊举了举:“还要再改改,您要不拉弓射几箭试试感觉?”
海棠点点头,一群人出了院子,海棠站在湖边,指着远处的莲蓬说:“我射莲蓬给你们看。”
说完拉弓射箭,一箭飞出,莲子四散飞溅。
这太监不管箭飞到哪儿了,他只问:“感觉如何?”
“说不上来,但是确实不舒服,至于是哪里不舒服也不知道,就是说不上来。”
这太监了然的点头:“还是太重了,奴才知道怎么改了,您再等等,奴才回去给您重新做一副。”
他把海棠的箭收走后带着人走了。
六阿哥兴奋的跑过去:“妹妹,你脱下来给哥哥试试,我也要穿。”
海棠看他喜欢,也不小气,说:“走走走,去额娘屋里脱下来。”
一群人又回到了屋子里,连桂枝都跟着凑热闹。四阿哥看了一眼德妃,德妃看了看四阿哥,母子两个都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六阿哥穿上后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美的冒泡,还跟四阿哥说:“四哥,等会给你穿,让弟弟多穿一会。”
四阿哥张嘴想唠叨,德妃挤出个笑脸:“这玩意是妹妹的,等会穿完额娘给她收起来,你们别四处宣扬。你们替额娘看着点弟弟妹妹,额娘想起来有些事儿要和你们汗阿玛说。”
海棠想跟着去,德妃强颜欢笑:“你在家里待着,看好你弟弟,别让他再哭了。”
德妃的衣服都没换,用手拢了拢头发,直接坐轿子往康熙跟前去。
康熙听说德妃来了压根不意外,也没让她等,直接宣召进来。
德妃这一路上已经调整了情绪,此时已经一脸平静的蹲下请安了。
康熙让梁九功把炕桌移开,他打了哈欠后歪在了靠垫上,显得很疲惫,却跟坐在榻边的德妃说:“瞧着你最近憔悴了不少。”
德妃要照顾两个孩子,哪怕跟着一堆人,能帮忙的地方有限,特别是十四阿哥,就认亲娘,德妃是真的没办法,更听不得儿子的哭声,每次说不管他了,孩子一哭立即抱在怀里,时间久了只能亲自照顾。
德妃看他有个这样的开头,瞬间把话接过来了:“最近是歇息的少,还是这几个孩子闹的,这话说出来不知道有多人说臣妾惯会装模作样显摆孩子多。须知臣妾也确实是在显摆,皇上赏了这么多孩子给臣妾,放眼看看,这宫里就臣妾的孩子多,臣妾得皇上宠爱,这几个孩子个个都好,岂有不显摆的道理?臣妾对他们是看在眼里爱在心上,哪个少看一眼都不放心,宁肯自己少睡一会也要多看几眼。”
康熙笑起来,宫里生育六个子女的宫妃是少,但是养活了五个的也真有德妃一个,就冲着她对孩子尽心尽力,康熙就对她多眷顾两分,更别说德妃还是个聪明人,识情识趣很合他心意。
他用手肘撑着身体要坐起身,德妃眼明手快站起来,比旁边伺候的宫女动作还快,上前扶着他,坐在他身后让他靠着。这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两人紧贴在一起,瞬间表现的十分亲密。
康熙放松的靠在她身上,“朕知你来这儿的意思,不过是朕带着孩子去木兰围场走一趟,不碍什么。”
德妃听了也不掩饰自己的忧虑,就说:“棠儿这孩子臣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到底是个女儿家,将来就怕她动不动的对额驸挥拳头,臣妾就想让她贤良淑德一些,可是……”
说起海棠的婚事,康熙也有些发愁,就转身搂着德妃,德妃立即转而搂着他的腰,一起倚靠在靠垫上放松说话。
康熙跟德妃说:“咱们家的孩子,既然投生到咱们家,没道理只享福不出力。要么是凭本事享福,要么是让长辈安排着享福。都是这样过来的,先帝是这样,朕是这样,下面的这些孩子也是这样。”
说完搂着德妃的肩膀拍了拍:“人的运道生下来就注定了,你与朕都改不了,不如放任吧。”
德妃听出这意思了,海棠要么听长辈的安排嫁人,要么自己给自己拼个出路出来。
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
可是怎么才算是给自己拼个出路出来,前面就没例子!
德妃知道事情不是自己能求得转机的,忍不住心下叹息。康熙就知道她听懂了,看她这失望的模样,心里想着,当娘的要是笨了就养不出聪明的孩子,德妃在宫里比大部分人都聪明。
他就说:“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坏,相反这孩子的运道好,是个有大福气的,将来说不定真的能立功呢。”
德妃叹口气:“我是想让她太太平平的,哪有功劳是那么好捞的。别说棠儿,胤禛胤祚我都没指望他们有大出息,将来分出去给皇上分忧,有口吃的就够了。咱们觉得一般的日子,放到民间那也是大富大贵了。”
康熙点头:“知足常乐!你没那么多盼头才是好事呢。这眼看就九月了,二十二是棠儿的生日,也是你的受难日,朕想想给你们母女赏赐些什么。”
德妃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您赏给她一点就够了,省得她没收到赏赐上蹿下跳闹的人不安宁。皇上的心意臣妾是知道的,可孩子如今都大了,就怕他们笑话臣妾不尊重是个老不羞的。”
这话也只有陪伴多年的宫妃说出来才让康熙觉得暖心,两个人一起笑起来。
然而海棠有了盔甲的事儿畅春园传遍了,毕竟太监们搬着盔甲一路招摇,是很多人都看到的。
五阿哥先跑来围观,接着是八阿哥领着的九阿哥十阿哥,没一会七阿哥和二阿哥也来了。
六阿哥兴奋极了,更舍不得把盔甲脱下来。大家在湖边看他穿着那么重的盔甲走了一圈又一圈。
九阿哥就嚷嚷:“六哥你玩够了没有,弟弟们都等着呢!”
六阿哥脸上没笑容了,不想给这些人玩儿。
五阿哥说:“六弟,你让我们也穿一穿啊。”
七阿哥也喜欢:“对啊,一会就天黑了,过完瘾我们就走了,六哥你晚上穿着睡觉都行。”
六阿哥一听,眼睛瞬间亮了!
他就主动了起来:“好啊好啊,谁先来?”
二阿哥咳嗽了两声:“自然是我做哥哥的先来?”九阿哥瞬间跳起来了:“还是做哥哥的呢,人家孔融都知道让弟弟,你就不知道了?这事儿就该是弟弟先来,十弟第一个,爷是第二个,八哥排第二,七哥排第四,接着是五哥,四哥,太子不在,最后轮到二哥。”
十阿哥立即赞成,跑过去让六阿哥脱了给他穿。
二阿哥不乐意,然而没什么用,六阿哥脱一件十阿哥穿一件,哪怕宫女们提醒他顺序错了也无所谓,他乐滋滋的往自己身上挂。
二阿哥看自己不乐意也没用,就没再说什么,郁闷的看着十阿哥穿上盔甲在兄弟们跟前来回走。
七阿哥就说:“看着挺沉的啊!”
十阿哥做出一个凶狠的表情,问大家:“我威武不威武?”
九阿哥捧场:“威武!”
“我厉害不厉害?”
九阿哥大喊:“厉害!”
八阿哥一脸哭笑不得,十阿哥脱下来给了九阿哥穿,九阿哥摆动胳膊跟螃蟹一样,在兄弟们面前横着走。十阿哥大喊:“九哥,挺肚子,把肚子挺起来!九哥威武,九哥厉害,九哥霸气,九哥……就是强!”
九阿哥过足了瘾,走到海棠跟前,一脚踩在湖边的石墩上,摆出一个自认为威武的架势问:“胖丫头,爷威武雄壮否?”旁边的宫女们纷纷掩嘴。
海棠心想这是给你脸了?
她面无表情的说:“九哥,这玩意是它是我的!你们都没我,我是独一份的!”穿着我的盔甲你显摆什么!
九阿哥哼了一声,转身解开革带,要给八阿哥穿。八阿哥就说:“哥哥不急,给七哥穿吧。”
七阿哥确实喜欢,听到还有些不好意思:“这,哥哥不推辞了,哥哥谢谢你。”
他的太监帮他把盔甲穿好,七哥的人缘好,满场子都在夸他有儒将之风,把七阿哥夸的不好意思,问六阿哥要不要再穿一遍,六阿哥念着晚上穿着睡呢,自然这会不稀罕,就给五阿哥穿。
五阿哥长的胖乎乎的,穿上后显出小肚子来,真的有几分猛将的样子,九阿哥使劲吹嘘亲哥哥,加上老五也是个实在人,也是赢得了满场喝彩。
四阿哥不穿,他这会心里烦着呢,妹妹的事儿超出预料了,将来还不知道何去何从,他没心情。
老四一向是大家高兴的时候他愁着脸,大家发愁的时候他高兴,简称不合群。这会大家也不管他,二阿哥美滋滋的穿上了。
但是他比海棠的年龄大,穿上后明显不合身。他今日穿的是一件紫色袍子,九阿哥就笑话他:“二哥,你这模样你知道像什么吗?”
二阿哥不知道他的意思,还问:“像什么?”
九阿哥说:“像御田里面的茄子,这盔甲就像是茄子盖。”
大家看他的模样,再想想茄子,哄的一声笑出来。
五阿哥赶紧站起来,上去拧着九阿哥的耳朵,扯到二阿哥跟前去:“二哥,这小子嘴毒,你打他吧。”
八阿哥赶紧说:“九弟,赶紧道歉啊。”
九阿哥想起当初笑话七哥被揍了一顿,这会也后悔了,赶紧说:“二哥,弟弟嘴臭,您别记在心上,弟弟给您端茶赔罪,五哥你松手啊,不松我怎么端茶。”
二阿哥气的红胀的脸色才算是好看了一些,但是不打算这么轻易饶了九阿哥,冷哼了一声:“这事儿是哥哥我不对,九弟你别端茶了,别累着你了。”
八阿哥一听,哈哈笑起来:“九弟,你该跪着才是,跪着一点都不累。”
二阿哥听了眼皮都跳起来了。
要是老九真跪了今晚上慎刑司揍的是他,这事儿不是老九以下犯上笑话哥哥,就成了他作践弟弟拿个小事不依不饶逼着弟弟下跪了。
二阿哥立即说:“都是自家兄弟,这事儿过去翻篇了。”
到底是闹的一场不愉快,五阿哥气的在九阿哥的脑门上使劲戳了一下,“你跟我回去见额娘去!”
这事儿传到荣妃母女的耳朵里,二格格气的骂老九,但是荣妃却觉得大事成了。
这事儿想翻篇也容易,宜妃必须在二格格的事上出力,翊坤宫姐妹要出力让二格格嫁到巴林部去,就算不出力也不能跟二格格争。
荣妃跟女儿讲:“你和五格格六格格年纪错的不多,要是宜妃和我争,我还真的争不过她,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宠宜妃是这宫里独一份的。只要她不出手,五格格的额娘那贵人倒不用放在心上,你嫁到巴林部的事儿就有八成准了。”
二阿哥听她们母女不住的盘算,黯然出门回西花园去了,荣妃发现的时候儿子都走远了。荣妃心里暗暗着急,别人笑话德妃和四阿哥母子不亲密,二阿哥和她也没亲密起来,二阿哥小时候是在外面大臣家养大的,回来的是都读书了!
荣妃想着明日把儿子叫来关心一番,母子两个不能越走越远啊。
宜妃把九阿哥再次骂了一顿,好在这次性质不严重,比起嘲笑七阿哥,九阿哥这次只能算嘴贱。打听到德妃在陪皇上吃饭,这会没法子求皇上只能赶紧去找荣妃。
荣妃就说六格格不能和二格格抢呜而衮,宜妃就是脑子再简单也明白了,巴林部的呜而衮肯定是个香饽饽啊!
她以前都没留意!
这会再留意也晚了,何况荣妃又提出了这个要求,宜妃只能应。回去之后逮着九阿哥又捶了一顿,她亲自捶的,也不疼,就是很难受,抱着六格格大哭。
宜妃觉得把六格格给害了,六格格一听,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很不以为然,草原上又不是只有他巴林部一家!
宜妃和姐姐郭贵人抱头大哭,宜妃就说:“科尔沁部被大格格占了,巴林部被二格格占了,你去哪儿?”
水草丰美的地方就那么几处,好的被人家占了,等到六格格去的时候都是人家挑剩下的。
六格格哭笑不得,鉴于这两位没什么成算,而且极有可能是越上心越容易坏事,她再二强调:“这事儿你们别问别管别打听!这事儿让汗阿玛做主,他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行不行?”
宜妃确实很信赖康熙,听了这话,擦着眼泪:“那,那我求你汗阿玛给你挑个好的。”
六格格松口气:“行!”你只要不指定就行!六格格是有信心走到哪儿都能过上好日子的!前提是她想凭缘份而不是靠姨妈胡乱掺合。
宜妃看着六格格如此表态,再看看站一边的九阿哥,立即吼他:“过来给你姐姐道歉,要不是你个小东西,说不定你姐姐就嫁到巴林部去了。”
六格格和九阿哥前几年就互相势不两立,六格格哼了一声,一句话没说上楼去了,九阿哥也说回西花园睡觉去,两人都走了。
宜妃和郭贵人愁的脸都快出褶子了,这两孩子好几年了都不和好,这可怎么办啊!
宜妃问宫女:“皇上今儿召了谁?”她的习惯是有事儿找皇上,要是这会没翻牌子,她还能去找康熙说会话,寻求一番安慰。
宫女回答:“今儿德妃留宿在寝宫了。”
宜妃就忍不住说:“她这真可会见缝插针啊!”没机会制造机会也要上,真不愧是德妃呢!
海棠看着外面的天色,再想想刚才御前的宫女来传话,心里就想:额娘啊,您不是为了您的崽崽去问崽崽爹的打算吗?怎么问着问着你们就把所有孩崽子忘了开始花前月下了!
岂有此理,一直觉得爹不靠谱,如今看来,娘也不靠谱。
海棠就跟两个哥哥说:“你们回去吧,我派人跟太后祖母说过了,我今儿留在这里看着弟弟妹妹,明儿额娘回来的时候我也该去读书了,这样弟弟妹妹不至于没人照看。”
虽然围了一群人,但是做哥哥姐姐的不放心,四阿哥一顿唠叨,让她晚上多看护些弟弟妹妹才拉着六阿哥走。
六阿哥抱着盔甲一脸梦幻的跟四阿哥走了。
海棠就带着弟弟妹妹一起睡。
桂枝还好,十四就是个恶魔!他前半夜不睡,各种闹,后半夜开始哭,桂枝睡的跟小猪一样,哪怕十四魔音穿耳,她也睡的连身都不翻。海棠呆滞的看着乳母各种办法哄睡,最后海棠只能用飞机抱的方式让他趴在自己的胳膊上睡觉。
就这样还不敢动,一旦有动静他立即醒来哭给你看!
海棠是睁着眼睛坐了一夜!她无数次想打死胤祯!
第二天天不亮,德妃急忙回来,看到海棠无神的准备走,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儿?怎么没回你院子里去睡?”
海棠:“……告辞!”
一晚上没睡好,用了五天都没补过来,五天后海棠躺在马车上呼呼大睡,她的新盔甲放在马车的角落里,这次身甲从铁甲换成了布甲,穿上去十分轻盈,比前一身显得轻松多了。
这次康熙只带了她去,太子还在京城,大阿哥新婚,本来说带二阿哥,二阿哥前两天得了一场病差点起不来,康熙就把他的名字抹了。
塞外的风吹的人十分凉爽,海棠在马车里连着睡了两天,睡饱了之后就穿着盔甲骑着马开始祸害沿途的所有生物。
康熙好几次看她骑马脱离队伍去追杀兔子田鼠,连过路的鸟儿都遭了她毒手,乐呵呵的一路折腾,到木兰的时候,海棠已经用十五力弓了。
一年过去了,海棠骑马的技术和去年比那真是天壤之别,她还惦记着和人家比赛叼羊,特意穿了她的盔甲骑着马,在康熙驻跸的地方远远的等着。
今年来的小孩子很多,有一大半是认识的,去年玩的好的有一些没有来。海棠觉得这次没见到真的很遗憾,不过没来的给他捎东西来了。有的是一颗狼牙,有的是一把小刀,还有人送了她一堆石头,捎东西的都是长辈,说这是玉石,打磨出来会很漂亮,海棠看着这堆石头不觉得这玩意是玉,不过哪怕是小石头她也郑重的收下了,她都想好了回去放花盆里当装饰,反证小伙伴们送的礼物她都有地方安置。
接下来回什么礼物呢?
海棠想起这个就发愁,在康熙跟前捧着脸一脸愁容:“哎呀,班班不是好孩子,人家都惦记着送礼物,班班就怎么没想起来呢!”
第98章 少信心
康熙挑眉看了她一眼,就没搭理她。顺手把折子扔到了一边,跟海棠说:“接下来的日子就要围猎了,你呢,不许再睡懒觉,每日早上点卯的时候必要要到。”他盯着海棠说:“朕也会严格要求自己,你更不能倚仗着身份事事高人一等。听到号令必须奋勇向前,听不到鸣金收兵不能后退。”
说的跟自己真的睡过懒觉一样!
海棠立即站直了,双手抱拳说了一句:“得令!”
康熙看她这认真的小模样很满意,跟她说:“各处大军汇聚到这里,你这贝勒没点人手还是不行,抱残守缺能充为亲兵,算起来你手中只有两个人,妥妥的光杆,朕借给你五百蓝翎侍卫,记得到时候还给朕。”
“是,多谢汗阿玛。五百会不会少了点?”
“比起抱残守缺两人,足足多了二百多倍啊,还少?”
行叭!
这次就是模拟实战,蒙古各部和八旗互相配合,海棠这次没再登高望远,一直骑在马上听令,真的参与其中就觉得十分无力。
中军帐发布一条命令,肉眼可见八旗的精锐个个拉胯,跑比羊群都不如,羊群还知道挤在一起,这群人队伍拉长,前面跑到指定地方了,后面的队伍还在八里地之外呢。这群人知不知道什么叫拦腰截断?
八旗拉胯,蒙古各部也没好到哪儿去,大家都透出一种疲惫的模样,大早上就是如此!
看着这里,不得不让人感慨大自然优秀的匹配能力,这可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啊。海棠就在想,对面的准噶尔是不是也没精锐到哪儿去,也是这德行!
康熙对此也不满意,福全是真努力了,能带兵的宗室也有,比如说岳乐,但是康熙对岳乐有芥蒂。福全又是个老实人,康熙只能敲打福全。他和福全骑马并立在一处,福全真切的说:“八旗精锐久不操练,天下承平日久,如今能有此效果,实属难得啊!”
康熙就没拆穿哥哥,久不操练是真的,天下可没有承平日久啊!平三藩就在不久前,南边施琅刚刚用完兵,北方黑龙江将军一直用兵!这算是承平日久?
八旗是这的锐气全失啊!
康熙跟福全说:“朕已经决定好了,明年年初去巡视江南,实话讲,这次去就是安抚人心的,也仅仅是能安抚一时的人心,江南稳不稳还是要看北方这一仗。
噶尔丹要是一举击溃咱们,会不会就此止步?绝不会的,这大好江山人家能不稀罕?这皇位咱们能坐,他们就不心动?最后咱们连连后退,只能退回关外,这江山丢了不说,汗阿玛的陵寝也要被咱们扔在这里。
你我做儿子,最后只能仓皇逃命,噶尔丹如何处理汗阿玛的陵寝,是破开皇陵抢掠陪藏还是放任不管,都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福全听了面色难看,顺治皇帝的陵墓就在京城附近,他做儿子的不能最后丢了亲爹的坟,只能说:“咱们精锐尽在,您这话说的太早了!绝不会有这一日的!”
“朕也不希望有这一日,可是每一次大战都在耗费人力物力财力,只要连吃几场败仗,国力虚弱无力压制内乱抵御外敌,后果就是亡国啊!你要想想,当初前明还是汉人的朝廷,他们能一路往南退,真的败了你敢往南跑吗?咱们是可以回关外去,回去后还会再出现一个睿亲王多尔衮带着咱们进关吗?
朕不敢小看每次大战,别人也就罢了,投了也就投了,你我投降了还有存身之地吗?家中子嗣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康熙看着远处的大军:“朕再三嘱咐你,此事不可掉以轻心,你要放在心上。朕明年一开春就去江南,快了就是明年的下半年,慢了就是后年,必有一战。到时候是朕在京城祭祀汗阿玛还是在关外遥祭汗阿玛,就看这一战了!”
福全顿时觉得自己肩上背了一座大山,讷讷不敢言语。
海棠因为亲自下场成绩斐然,就把这些收获当做礼物处理后给小伙伴的长辈们送去,当成回礼。
趁着各种空隙,还要带着小伙伴们玩游戏,毕竟班布拉贝勒知道很多好玩的游戏已经传遍了草原,海棠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啊!
她因此每日都过得很充实,充实到一睁眼就点卯,白天一整天训练,自己的盔甲被草梗染的的不成样子了,晚上还要带着小伙伴们玩耍,玩的筋疲力尽了才回去睡觉。这种生活第二日又要开始!
等到二十多天后结束的时刻,海棠才惊讶的发现:哦,二十多天没和汗阿玛说过话了!
算了,这不重要。
海棠和小伙伴们依依惜别,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在走的时候跟她说:“班布拉,你要好好的,希望长生天保佑你长命百岁!”他叹口气:“今年春天的时候我妹妹病死了,我才知道人原来是会死的,你一定要保重啊!”
这话说的海棠想哭:“你也要保重!”
大家散了之后,海棠骑在马上,看着大军从木兰出发,向着四面八方而去,带着说不清的惆怅。
这时候梁九功派人来请海棠,海棠再次上了康熙的超大号马车。
康熙看着海棠,二十多天没见,因为没人伺候,这丫头蓬头垢面皮肤黝黑,却因为大而亮的眼珠子显出勃勃生机。这仿佛是关外的野草,让他想起唐太宗李世民的那句“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康熙微笑的问:“玩的怎么样?”
“很辛苦的!那不是玩儿,儿臣学会了很多。”说完挠了挠头发,这大半个月就洗了三回头,而且每次洗都是快洗,这头发上都能刮下二两油了。
康熙对海棠的表现很满意,木兰围场的设立就有两个目的:训八旗笼络蒙古。
他发现让海棠笼络蒙古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小孩子们没心眼,什么话都说,康熙没见海棠,但是抱残守缺每日都去禀告。大到那些蒙古汗王的各项决定小到这些蒙古王公的妻妾靠着各自背后的支持私下里斗法,康熙除了不是现场听的,也是每日都听的津津有味。
他不打算把这些说给海棠听,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就比如海棠,有一颗赤诚之心待那些孩子都很真诚,就没必要让她故意打听什么。
康熙对海棠说:“这次回去也到十月底了,在京城修整两个月,明年正月你随朕去江南。”
“正月就去?还冷着呢?”
正月京城冰天雪地,北方河流还没解冻,那么早就出门吗?
康熙说:“这次是巡视河工,顺便巡视江南,祭祀完孝陵后就回京。明年事儿还多,必须早点去,朕把你几个哥哥也带上。”海棠点点头。
康熙又说:“这次回去,你还有个差事要办,乔姓商人还会来,你要和他多聊聊,明年朱尔哈岱要准备好人手,先行跑商。”
海棠听了忍不住再挠了挠头:“这个事有点着急了吧,依着儿臣来看,时机并不成熟,不能因为他们跟着船跑了几趟就能说熟悉了或是精通了,这其中还有很多没弄明白的呢。”
康熙点了点头:“你说的朕难道不知道?这是要未雨绸缪,为将来打算。”
他压低声音跟海棠说:“若是将来咱们要退回关外,关外那片地方物产哪里有中原这样丰富,想要积蓄力量还是要从海上想办法,这一步是闲棋冷子”,说完之后他自己叹了口气:“朕是打心眼里不想用上的!”
海棠了然的点了点头,看来他对战胜噶尔丹的信心不大。
“知道了汗阿玛,这件事儿保证会办好的。”
康熙点了点头,就指着旁边书架上的书说:“你也浪费二十多天的时间了,别以为赶路就能不读书,去挑一本来,有不懂的朕给你讲。”
这一路就在海棠学习中度过了,回到京城,宫眷大部分在汤山行宫,康熙又去了汤山,一连好几天赐筵席给八旗武勋。
连整日没心没肺的六阿哥都察觉到了不同寻常。他来问海棠:“是不是明年就要打仗了?”
说完之后他自己叹了口气:“你都有小盔甲了,汗阿玛又赏赐群臣,参与的都是正当年的武将,扎拉丰阿跟我说他玛法去参与过筵席后,回家让人挑好马好弓,又开始准备兵器铠甲。我就是再笨再傻也知道了。”
说完他叹口气。
海棠不想跟他说这个,就转移话题:“你最近和扎拉丰阿关系好啊,听你说过他好几次了。”
“那是因为他可怜,还经常病,他阿玛辰泰不太喜欢他,觉得他弟弟身体康健,能继承家业。她额娘也不喜欢他,他小时候几次生病,有一次最严重,听说都没气了,他家的老嬷嬷往他胸口捶了三下他才醒来。可是他额娘听一些外面的婆子和他外祖家的亲戚说他不是扎拉丰阿,是外面的小鬼,就把他扔给了他祖母照顾。”
董鄂家是武将,扎拉丰阿是走不了武将的路子,依着海棠观察,扎拉丰阿似乎有心脏疾病。
然而海棠也仅仅是想和哥哥聊天,并不想探究扎拉丰阿的病情,也就没再说下去。六阿哥被她引开话题,又听说妹妹手里有一批小石头样子的玉石,就想讨一颗过来打磨。
等海棠带他去看自己收到的礼物,他把出征的事儿已经忘到了脑后,这让海棠松了口气。
第99章 前三月
海棠在进入到腊月之后,就跟太后禀告,说是要去京城里面住一阵子,太后听了就说:“前几日你和你汗阿玛在关外的时候,简王府的老福晋来了,陪我说了半天的话,我瞧着她是心疼雅尔江阿,话里话外对这个媳妇看不上,说她办事儿小鼻子小眼儿,让她养世子不妥当,现在她们一群老人家养孩子呢,让我提携一把。我心想着我一个什么都不管的老妇能提携什么,想来想去,还是让雅尔江阿给你跑腿吧。”
“这,”海棠并不是不愿意,这真的有些意外,就说:“我也不当家,我问问汗阿玛去。”
康熙自然答应,对康熙来说雅尔江阿是自家孩子,跟着皇子们一起叫他汗阿玛,如今半大不小了,让他跟着跑腿也够了,雅尔江阿就跟着海棠去城里。
路上把他后娘埋汰的不成样子!
他额娘出身西林觉罗氏,是一个佐领的女儿。是京城的八旗秀女,当初他阿玛不过是一个闲散宗室,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位还没落在雅布的脑袋上,所以这个媳妇出身正配的上他的身份。后来这西林觉罗氏因为小儿子扬丹的夭折受了打击一病不起,再后来就一命呜呼了。
雅布娶第二任福晋的时候他已经是世袭罔替的王爷了,他的继福晋虽然是一等侍卫的女儿,但是人家有个很牛的姓氏,姓博尔济吉特。
就是草原来的科尔沁的贵女!要不然也不会趁着老福晋和雅布不在家要饿死雅尔江阿,主要人家的娘家硬气。
这位继福晋对雅布的生母态度一般,但是对老福晋分外恭敬,毕竟是一个娘家出来的。老福晋与太后和孝庄太后有血缘关系,是正经的科尔沁贵女,这位继福晋的家庭就边缘化了,所以侍奉老福晋才恭恭敬敬。
但是老福晋很烦她,和前面的儿媳妇西林觉罗氏比,那是觉得眼下的儿媳妇样样比不上,就和雅布的生母把雅尔江阿养到身边。
作为济度的嫡福晋,老福晋和太后是孝庄太后的侄孙女,老福晋是有眼光的,甚至某方面的觉悟比太后高太多了,太后真的是她姐妹里面最拉胯的一位。老福晋让雅尔江阿在康熙和太后跟前刷存在感,刷足了存在感到时候继承王位就水到渠成,不必再看继母的眼色。
这才有了雅尔江阿跟着海棠刷经验,顺便骂骂他后娘的事儿。
海棠问他:“你就这么算了?”
雅尔江阿郁闷的说:“我能怎么办?我能弄死她还是能弄死敬顺?”
敬顺就是他后娘生的儿子。
雅尔江阿说:“我只能忍着,她又不是小猫小狗,她现在和我阿玛是夫妻,而且还是老福晋的族侄女,真的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好多了呢,最起码我回王府那女人不敢再下手了。比起祖宗,我没流落到找外祖家投奔。”
他嘴里的祖宗就是努尔哈赤兄弟两,那两也是被后娘针对的倒霉蛋。
海棠叹口气:“你日后能来这里住,不过你别招惹这里面的人!”
雅尔江阿知道分寸:“放心,这是你的地盘,这里是你的奴才,我是知道好歹的。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多谢你留守我。”
这里毕竟养了一窝子暗卫,来会传递的都是各地的秘密,海棠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在什刹海边住了一晚上,第二日两个人带着人沿着什刹海绕圈。不远处就是昔日权臣的府邸,昔日飞扬跋扈如今大门紧闭。雅尔江阿看了忍不住感慨:“明珠这人落魄的真快,人啊,就怕老年落魄,看看现在,想想去年,这不过是一年而已,真是令人看了忍不住感慨。”
海棠就说:“不能说他落魄了,曹孟德还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人家这会说不定正想法子起复呢。”
“这都能起复?”雅尔江阿惊讶的说完,想起来:“你在皇上跟前,你肯定消息灵通。”
“对,他上折子了,说是愿意做一老卒,跟随汗阿玛北上镇压准噶尔!”
雅尔江阿满不在乎:“不过是哀鸣而已,这折子上的也够巧言令色的,他都那么大的年纪,养尊处优这么多年,是能提的动刀啊还是能骑的了马啊?还一老卒!”
海棠没说话,因为索额图如今一家独家,必须有个制衡索额图的人,明珠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都是权谋,海棠不愿意多讲,和雅尔江阿一起逛街。
下午回到金府,就收到了乔老爷送来的拜帖。海棠就是来等他的,自然是表示欢迎。
乔老爷从南方来,别看这回身体瘦瘦的,但是红光满面,带着儿子提着东西来了,一进门就说:“恭喜发财,大吉大利,咱们今年发财了啊!”
等到看到雅尔江阿倨傲的坐着,就看向海棠,海棠立即说:“这是我表兄,王府的大阿哥。”
乔老爷父子两个立即大礼参拜。
外面两家的账房开始算账,海棠就说:“我们王府的开销大,你也是知道的,场面大自然花费多,所以王府打算再开一门生意,希望乔老爷多协助,也就三五年的功夫,这三五年不会让乔老爷白忙的。”
乔老爷其实有心里准备,因为两家的买卖十分公平合理,这在京城不常见,京城的模式是:王府要多占。
哪怕不出人不出力不出货物,也要多吃多占,商人手里能留下三瓜两枣还要多谢王府仁慈。
乔老爷在广州和很多商人交流过,打听了之后才觉得简王府简直是活菩萨啊!如今人家想甩开他单独吞了航线,他能理解,心想这一日终究是要来了。
“王府有吩咐,小的不敢不从,不敢不从。”他的脸色从刚才的红光满面变得灰败了不少,他儿子没他城府深,脸上已经有些狰狞了。
海棠笑着说:“你这是担心王府吞了你的生意,想多了,咱们这几年合作愉快,乔老爷也是个厚道人,王府是巴不得和乔老爷一直合作下去呢。这次是为了你好,才不让你沾好处,乔老爷不问问这次新船队贩卖什么东西吗?”
乔老爷立即问:“是什么?”
“关外的东西,比如皮毛人参这些,这是逮住就杀头的买卖啊,你是个本分商人,还是别掺和进去了。我说句不中听的,要真是想让你做替死鬼,这会你答应也要答应,不答应还要答应。”
“是是是,您说的是,这生意水太深,我们是小门小户是不敢掺和的。”乔老爷赶紧擦汗,他儿子也是一脸惊惧。
海棠就说:“这路上多照应?毕竟两家的买卖也不一样,多照应反而要好一些。”
乔老板立即说:“是,海上有海盗,要是人多船大,还真是王府照应了小老儿。”
乔老板父子并不反对,听海棠说瓷器生意还能一直做,就十分开心。趁着这会儿没把账目理清楚,他儿子去外面搬了不少厚礼进来,这是送给王府的。
乔老板看着雅尔江阿在,就小心的说:“大阿哥,公子,我们家在京城有一处小小的房舍,还算安静,请了名声还好的戏班子明日唱戏,还请两位光临寒舍。”
海棠和雅尔江阿看了一眼,海棠问:“唱的是什么?”
乔老板想着这是两个不大的孩子,大概是喜欢热闹,不爱看情情爱爱的东西,就说:“明日唱的是大闹天宫,那孙猴子翻跟头很好,一口气能翻三十多个呢。”
雅尔江阿十分好奇,看着海棠问:“表弟?”一起去看吧!
海棠就说:“正好,我们也想看看民间的大闹天宫,明日没什么别的客人吧?”
乔老板说:“嗯~有些广州的同乡,要是大阿哥和公子不喜欢,明日就不让他们来了。”
海棠问:“多少人?不会乱糟糟的吧?别到时候戏台上热闹,下面也热闹。”
乔老板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就三位,其中一位是商会的会首,对小老儿多有照顾,他常年在京中,就喜欢结交贵人,明日是他想给您二位请安。”
海棠点头:“既然如此,就这么说定了。”
接下来两方算完了钱,海棠让人设下酒席款待乔老爷一行,吹完喝完送他们走了。
海棠回来跟雅尔江阿说:“你今儿表现的不合格啊,你怎么表现的以我为首,你该是当家做主的人,把你爷们的派头拿出来!”
雅尔江阿虚心接受了批评。
第二天去了乔老爷家里,雅尔江阿把他王府世子的派头拿出来,真的很倨傲嚣张。
大家都知道他是来玩儿的,真办事儿还是要看这位金小公子的。
于是乔老板很郑重的把三个商人介绍给了海棠,等到海棠去厕所的时候,抱残守缺跟她说:“那个言语不多穿蓝色的不是商人,该是个练家子!”
海棠表示记住了,她上厕所不让人伺候,出来后洗了手接着去喝蜜水看唱戏。
今儿的大闹天宫确实很精彩,孙悟空把宝剑抛出去用剑鞘接住赢得了满堂喝彩。雅尔江阿纨绔子的属性爆发,高兴的让人往戏台上扔钱。
戏班子没想到这次唱堂会居然是个清水场,不用唱荤戏也没那么多要求,更没不三不四的摸到后台来对着唱戏的戏子们动手动脚。唯一的要求就是把看家绝活拿出来,要把两个小贵人给哄开心了。
这简单,台上的人纷纷亮了拿手绝活,孙悟空在锣鼓喧天中一口气翻了六十四个跟头。
台下瞬间满堂喝彩,海棠头一回见这么拼命的,一下子翻六十多个跟头还能稳稳的站住,真的很不容易了。
海棠跟身后的守缺说:“这是真功夫啊!往台上扔银子就显得轻薄了,慢待了这些人,等会结束了,端着一百两银子给这位大师,这戏班子从上到下每人送二两银子的茶水钱。我要亲自去看看这位大师,不知道他如今多大岁数,这可不是十年八年能练出来的。”
守缺应了一声,让人去准备银子。
她是小声说的,旁边的蓝衣人听到了,看了一眼海棠。再看看居中坐着叫好的雅尔江阿,眼睛里露出一丝蔑视来,只不过飞瞬即逝,没人发现。
大闹天宫本来就是一出热闹的戏,台子上各路神佛接连出场,阿弥陀佛和无量天尊到处都是,满台子都是小猴子在台上滚来滚去更是添了一份热闹。在咚咚咚的锣鼓声中,蓝衣人往海棠这里侧了一下身,守在后面的抱残手中多了一片小刀。
蓝衣人问看着入神的海棠:“公子,明年皇上何时南巡?”
海棠的脸色都没变,两眼闪光的看着戏台子,不耐烦的回答了一句:“我怎么知道!”
这蓝衣人没再说话,又端坐回去了,抱残把手里的刀片收了起来。
结束后,海棠迫不及待的去了后台,才知道原来孙悟空有三位,演孙悟空真的是力气活,要父子三个轮着上。
海棠把一百两银子给了老孙悟空,也是这个戏班子的班主,又每人送了二两银子,才和雅尔江阿出了乔家,乔老爷亲自送他们回去,至此年前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海棠过了几日和雅尔江阿直奔汤山行宫,跟康熙说起这事儿:“南巡的事儿怕是暴露了。”
康熙不在意:“这事儿暴露了没什么,那么多侍卫和绿营围着,是不会出事儿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但是,这一趟朕是要亲自去的,不去不行。”
“我觉得穿蓝衣服的人有些奇怪,他对行商一知半解,我让朱尔哈岱去查他去了。”
康熙点头,为女儿的敏锐很高兴:“这事儿朕知道了,你不必再管,等到该你管的时候朕自然会用你的。太后和你额娘一直等着你呢,你去后面一趟,陪着她们去吧。”
时间过得很快,海棠刚回到汤山行宫开始读书,就跟随众人一起回到了宫里。年前的一系列流程开始了,小孩子们因为过年而兴奋着,后宫的女眷们也因为过年打扮了起来。
但是这些妃子们在高兴的时候也在悄悄的说一个现象:“自从德妃生了十四阿哥,这宫里没动静了哈。”
十四阿哥的生日是正月初九,一整年宫里只有他的哭声。
说这话的宫妃胆子大,但是听的不一定都是胆子大的,没人敢接话。
今年又是贵妃出面操办新年的所有事物,除了惠妃得意的带着儿媳妇外,大部分人和去年没什么区别。
惠妃就托大格格带着大福晋给太后和各宫娘娘请安,等会亲戚来了,也要带着她跟亲戚们打招呼。
大格格接了这差事,先带着大福晋给太后请安,太后高兴的拉着大福晋说了半天的话,把自己嫁妆里面的一对金镯子给她当压岁钱了。
海棠一看,在太后耳朵边悄悄的说:“你给棠棠的压岁钱就是一串钱,给大嫂子那么好,棠棠都嫉妒了。”
太后高兴的说:“那你慢慢嫉妒吧,反正我的好东西慢慢给人家了,你落到手的就是少。”
海棠知道她开玩笑,就搂着她摇晃了几下。
德妃如今手里有钱,送了一对金耳饰,说:“不是什么好东西,别嫌弃,拿着吧。”
宜妃给了一对金簪,她也没什么钱,但是她对着康熙要钱的时候从不遮掩,就说没钱给大福晋见面礼,康熙立即开了自己的私库让她去选。这事儿别人还真是羡慕不来,荣妃也给了一对金耳饰,很不好意思的说:“好孩子,不是好东西,你先用着,等回头你抱着孩子来了,我们做祖母的有重赏。”
这话说的满屋子都是笑声。
在后宫和和美美过新年的时候,康熙的銮驾已经准备好了,过了大年初一朝贺,陪着太后过初二,初三他就想走。
太后就说:“大过年的,前三天都没过完你怎么就走了?这满宫的女人孩子都想和你多呆几天,你看看你去年,在家的日子能数的过来。不许立即走,怎么也要再待几天。”
康熙很急迫,面对太后的阻拦也就松口到初八,初八必须要走。
这次留太子看家,带大阿哥和三阿哥出门,没带四阿哥是因为四阿哥得了风寒,嗓子疼,说不出话来,被临出门的时候拿了名额,把四阿哥气的一个月都没个笑脸。
至于五阿哥,这就是一团孩子气的人,就不带他了,六阿哥和七阿哥眼巴巴的也没等来机会,海棠这次再次跟着出门了!
康熙对外的理由是巡视河工,这也不是托词,他也真的是去巡视河工去的。正月十四先到了山东,山东百姓夹道欢迎,康熙就不用多想就知道这是当地官员想拍马屁,在这要收拢人心的时候,他命将明年山东地丁正赋全免。又免江南省历年各项积欠银二百二十余万两,笼络民心。
二十三日到宿迁县,在江南各衙门大员的陪同下视察河道。他也听见了两岸百姓对靳辅的称赞,河道衙门很多官员也给靳辅了很高的评价,想到去年靳辅在京城慷慨陈词,后半年也矜矜业业的不求名利给河道衙门干活,他就下令恢复靳辅的俸禄薪水,让他先在家里修养一阵子。
随后车架掉头南下,往江南去进行第二次南巡。
正月二十八日,舟过扬州,民间结彩欢迎,画舫铺天盖地铺满了江面,扬州官员邀请康熙上船游览扬州城,康熙担心后续各地效仿,到时候劳民伤财,民怨载道,拒绝乘坐。
在此期间,居然有扬州富商给海棠送礼,一出手就是两尺高的黄金马,祝她马到成功。
海棠看的目瞪口呆,不敢收下,后来才知道,原来扬州接天蔽日的画舫彩船和满城花枝招展的装饰都是这些富商们出手。他们不仅给了海棠,随行的宠臣们都送了,而且给大阿哥和三阿哥的礼物送的是最贵重的。
这使得海棠忧心忡忡,她知道等到北面准噶尔趴下后,康熙肯定要对江南富商尤其是扬州富商下手。
二月康熙帝抵达浙江绍兴,他要在这祭祀大禹陵。绍兴的百姓乡贤们不禁围观,他亲自写祭文,在大禹陵前率领宗室和随行官员行九叩礼,亲自过问制颂刊石。
二月十一日到达杭州,二月二十六日到达金陵。
这次南巡实在是目的性很强,康熙在江南并没有停留很久,他每到一地白天开始祭祀接见官员,晚上有各种各样藏头藏尾的人去觐见。这些人觐见的时候,诸位皇子和康熙大的心腹都不在跟前,他们说了什么大家都不知道。
最后祭祀了前明的孝陵就算是完成了这次南巡的目的,回城的路上还巡视了高家堰闸口,三月十九日回到京城。
在回宫的路上,一脸憔悴的三阿哥对着同样一脸憔悴的海棠抱怨:“我还以为这一路很好玩呢,人家说烟花三月下扬州,为什么现在三月了咱们不去扬州一趟呢?”
海棠就觉得除了四哥不合群之外,三哥其实也是个隐藏的不合群,你都没发现你亲爹一直赶路,这一路赶的这么紧,是有大事儿要发生了吗?
你还想玩儿,你这话敢在他面前说出来,他就真的捶你!
不过想想,就靠着骑马疾驰七十多天,看了那么多地方,真的很不容易了,感觉浑身的骨头要散架了。
海棠先去拜见太后,太后看到海棠这小可怜模样,就说:“哎呦,我要是知道这么赶路就不让你去了。”
连忙找人安排海棠休息两日,有这想法的还要惠妃和荣妃,这两人就等着太后出头呢。
康熙应了下来,但是他自己是一点都不歇着,回来就迅速召见大臣,他这状态让海棠五味杂陈!大概人家是老板,所以工作的时候就特别卖命吧!
她脑海里就有一些鸡汤文在不断的翻滚,大概是“成功的人都很努力”,“细节决定成败”,“要和成功人士交朋友”等一系列超市畅销书标题。
海棠觉得,自己年轻还能拼一拼,做个卷王不仅要卷兄弟,也要卷亲爹!
她立即抱着太后一番撒娇,然后就跑去永和宫找德妃说话。
德妃一看,这是哪儿来的小野孩子,头发两个多月没剃了,衣服也脏兮兮的。猛地一看,居然长高了,衣服袖子都盖不住手腕子了。德妃心里埋怨皇上带孩子跟逃难的似的,都不知道派个人给孩子收拾一下。
一边说海棠:“瞧你那埋汰样子!”
一边又问:“你这是先来我这儿的?怎么不先给太后请安?”
“请了,太后祖母本来让我洗漱呢,我想着今儿还要读书,就先来看您,最后回去洗漱,时间省一点是一点啊!”
德妃无语凝噎。
问她:“那你还吃饭吗?”
“吃吧!现在一天六顿都嫌少。”
说着对着榻上坐着的十四阿哥扑过去。桂枝跟弟弟说了好久了:“叫姐姐,这是姐姐!”
十四看到海棠扑过来,突然喊:“打板几!”
“呦吼,你都学会打人板子了,这可不好,姐姐要纠正你。”说着扑过去挠他的胳肢窝。
十四阿哥哈哈笑起来,在榻上滚来滚去。
点心送来,德妃端着给海棠,桂枝和十四阿哥也拿了一块跟着磨牙。德妃说:“你这可不行啊,你每次出去回来跟个野人一样,这日子过得也太糙了。前两年太后还给你派个嬷嬷,这几年就那一对凶神恶煞跟着你。我瞧着他们是不会伺候你呢。”
海棠点头:“洗脸水都要我自己打,他们就在一边看着。”
“这奴才!”
德妃气的拍了拍桌子:“不行,我要找个机会跟你汗阿玛说一声,这两个奴才不当用,我看着那个包嬷嬷就挺好的,只要跟太后说一声,太后一准把她拨给你。”
海棠吃的快噎着了,赶紧喝水冲一冲,冲完了跟德妃说:“你别想那么多了,我这样就是战场上那些人的模样,命都不一定会有,谁还管洗脸水?你别胡闹,抱残守缺是有真本事的,我能不能活命就靠他们两个了。”
德妃的脸色更难看了。
海棠吃完打了一个饱嗝,从榻上下来:“我要回去了,今儿收拾一下,明日要去读书了。”
说完后挥挥手从门口掀开帘子跑出去。
德妃的心跳的快,嘴里念叨着:“这可怎么办啊?这可如何是好?”
双喜和大福对视了一眼,双喜就说:“娘娘,不是奴婢说话不中听要戳您的肺管子,将来您的福气还在格格身上呢。”
德妃这时候更发愁:“这福气可真大!”
给谁谁敢要啊!
第100章 大战前
到了夏季,在畅春园的康熙收到了消息,噶尔丹带着两万精锐一路打到乌珠穆沁,可以说在噶尔丹面前整个蒙古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兵锋直掠清军。大将阿尔尼率军两万迎击,后果是全军覆没。
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反应在京城就是大部分商铺关门,粮价不断走高。
此次惨败令康熙怒不可遏,对着阿尔尼骂了半个时辰,更是把明年大战的凶恶程度给调高到了一个极高的高度。
时间进入秋季,一队北方蒙古商队进入京城,想要采购丝绸等物。
这队蒙古商队自准噶尔而来,任务有两个,一来是替噶尔丹送信,二来真是为了买丝绸。
准噶尔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噶尔丹和他侄儿策妄阿拉布坦把准噶尔部一分为二,分裂已经成了现实。这就是噶尔丹急需人口牛羊补充实力而南下劫掠的原因,他也真的想把喀尔喀部给一口吞下。
此次派人南下,除了他们内部的权贵都喜欢中原的丝绸,对南方的繁华十分羡慕,每年光是茶和丝准噶尔部都能买走很多外,就是为了向康熙夸耀武功,毕竟人家刚打了一个胜仗,得意至极。
准噶尔的使者来到畅春园,在秋风习习中进入鸢飞鱼跃亭,远处岸上有人弹奏乐器,隔着湖水送到这里,隐隐约约模模糊糊,令人觉得如在云端。这皇家园林一如既往的充满着淡定从容,没丝毫战败的慌张和惶恐,在准噶尔的使者看来,这就是地大物博的好处,一两次的失败真的不算什么,家底厚能承受的了多次战败。
准噶尔的使者来到康熙面前大礼参拜,整个人几乎匍匐在地上:“我主有口信带给您‘圣上君南方,我长北方’。”
这意思是天下一人一半!
康熙听见也没暴怒,冷笑了一声,没跟一个使者计较,就说:“朕不答应他,你回去告诉他,洗净脖子等着吧。”
使者站起来要退去,康熙又说:“你跟他说,就说朕说的:他父兄皆是和罗斯国水火不容之人,朕对他们一向钦佩,到了他这里,每年派出大量使者去莫斯科摇尾乞怜,更是做出策应北面敌人伤及同族的事,已经不是长生天的子孙了,长生天不会保佑他了。别说他是藏地大喇嘛转生,哪怕真是如此,联合外人进攻喀尔喀部乃是手足相残,此乃是不忠不义,报应早晚降临到他身上。”
使者浑身颤抖,蒙古人信佛,而北方罗斯是异教徒,喀尔喀为什么南下投康熙,是因为南方也信佛。噶尔丹算计百出,但是底层百姓是真的不理解为什么给罗斯解围攻击喀尔喀,噶尔丹说是因为要给土汗部讨公道,图谢土汗部欺人太甚。但是无论是土汗部还是图尔土汗部都是喀尔喀部,噶尔丹能糊弄一时,却不能糊弄一世。使者一直从鸢飞鱼跃亭退出去才转身离开。
太子看着使者走了,问康熙:“汗阿玛,要限制他们吗?”
康熙摇摇头:“盯紧了就好。”
太子有些发愁,人家都上门刺探来了,还要紧盯点,这怎么盯啊。
康熙另有安排,对太子说:“这次去木兰,除了你大哥和你九妹,你和老三老四都要去。”
太子赶紧把欢呼雀跃的心情给摁下去,应了一声。
康熙对噶尔丹一向不会小瞧,他现在已经决定了要御驾亲征,万一不幸,那么这家业是要交给太子的。这大半年来他对太子的教导尽心尽力,甚至在日常行为里也告诫太子,如果事发突然该怎么治国。
除此之外,还告诉太子要善待手足兄弟,将来要靠这些人为他冲锋陷阵。
就如有些宫妃私下里议论过的那样,他甚至已经不打算再养别的孩子了,这两年就出生了一个十四阿哥,已经从各方面为太子打算好了。
康熙的这一番行为索额图已经发现,他心里有种隐秘的窃喜,每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立即看看周围,生怕被人家发现了,更是在窃喜后拿出一种端庄忠贞的姿态来掩饰自己。
康熙已经制定好了战略,分三路大军进攻噶尔丹,分别由福全、常宁带领其中两路,驻守在盛京的宗室也要派兵前来。三路会和,同破噶尔丹!
在木兰相聚的时候,蒙古的各部王公们脸色都不好看。
京城的百姓都感觉到了危险,他们住在草原上,更是觉得被准噶尔逼迫的喘息艰难。康熙一再给他们打气,然而各部还是心里发怵。
晚上康熙福全常宁和诸位皇子聚在一起,大阿哥说:“除了内藩蒙古,其他的都不看好咱们。”
内藩蒙古都是自己人,是皇帝派出官员管理的,比如科尔沁部,自然是和皇帝共进退,而越是往北往西的蒙古部落越是桀骜不驯,只在名义上臣服。
这一仗是必须要打的,福全想了想,看看常宁转身跟康熙说:“大格格该有个封号了。”
大格格在几年前就确定了要嫁到科尔沁部,般迪在几年前都住到了京城一直等着宫里的旨意,而且这姑娘都二十岁了,在这关键时候还需要科尔沁出力呢。
康熙点头:“明年发嫁大公主,这事儿你跟科尔沁露个口风。”
福全说:“还有三格格。”
康熙就说:“只有和咱们贴心的部落才能娶公主。”
福全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三阿哥和四阿哥压根没资格说话,三阿哥知道荣妃的算计,这时候觉得额娘怕是白算计了。
这时候帐殿外的梁九功说:“给贝勒爷请安,贝勒爷您等等,奴才这就进去通报。”
梁九功进来,康熙说:“让班布拉进来。”
海棠进去,给康熙和伯伯叔叔们请安后又问了哥哥们好,才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方手帕,上面密密麻麻吗记录着一些字。
海棠说:“和硕特部被准噶尔叔侄两个盯上了,很是惶恐。”
皇太极还活着的时候,和硕特部是漠西蒙古的小霸王,在藏地说了算的那种,似乎下一刻就能脱变成第二个吐蕃,和硕特部的大汗去盛京见皇太极,皇太极带着诸王贝勒出城相迎,大礼招待给足了面子和排场。但是和硕特部后来嫁女儿阿奴到准噶尔部,没想到准噶尔的噶尔丹一直想把老丈人的部落给吞了,现在的和硕特部已经不是藏地小霸王了,在准噶尔的逼迫下几乎是在苦苦挣扎。
海棠接着说:“我问我那群小伙伴们,说我要去西边称汗,哪里的水草最好,他们都说青海草场是个好地方!青海草场就是和硕特部的土地,而且准噶尔的叔侄是一直想得到青海草场。
我又问他们准噶尔的噶尔丹厉害吗?你们猜怎么样?越是东边的部落越是觉得他厉害,几户是不可战胜的。相反,越是靠近西边的越是觉得还行,小心应对就好,还说准噶尔也就是这几十年才抖起来的,早先也就一般般。
噶尔丹的儿子也就那样,他侄儿策妄阿拉布坦倒是个心狠手辣的,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听大人们讲,这位向来心思诡诈,爱玩弄花言巧语。只不过他叔侄两个有血海深仇,是不会联手的。而且他们最近一分为二,最是虚弱的时候,此时不打将来就不好说了。”
康熙点点头,听明白了,青海草场确实是个好地方,当年林丹汗退到那里恢复了元气,要不是因为得了天花也不会一命呼呜致使几百年的蒙古帝国分崩离析。
她跟兄弟们说:“看看,连小孩子都能看得明白,朝中一些大臣们吓得魂不附体。”说完问海棠:“还有什么要紧的吗?”
“没了,儿臣觉得这些蒙古人不像是对噶尔丹畏惧如虎的模样。”
康熙冷笑了一声,那是自然,谁赢了他们倒向谁,仅此而已。
不过从海棠这里也得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别给这些人打气了,这些人不需要打气,需要吓唬他们。
就对海棠说:“你最近不要参与围猎了,多和你那些小伙伴玩吧。”
海棠应了一声,就把手帕留下来告辞离开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领着一群小孩子没少比赛,比赛之余也祸害了很多花花草草,等到结束了这次围猎之后,大家依依不舍,约定明年再见面。
海棠把每个小朋友都送走,心情真的很复杂。
康熙的大驾回京城,宫里也有了紧张的气氛。这里面最不会掩饰的就是太后,她把康熙叫来,说:“要是真的不行了,你带着男孩子们先跑,不用管我们。”
康熙哭笑不得:“怎么会扔下你们不管,事不是您想的那样。”
太后就说:“我是知道的,他们只杀男人不杀女人,不过你要答应我,你到时候要把小花骨朵带走,她是个好孩子,将来会帮你们忙的。”
康熙这下真的是麻爪了:“谁在您耳朵边嚷嚷这些乱七八糟的,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说完看着太后身边的人,这些都是蒙古来的陪嫁,年纪都不小了,太后不着调,但是这些人是知道轻重的。
康熙问:“谁在太后跟前胡说八道?”
就有嬷嬷躬身回答:“是一些来觐见的福晋和夫人们,还有太妃。”
一群嘴碎的女人。
对于这群女人康熙还没法子处理,特别是太妃,这些都是庶母,是骂不得打不得,只能当不知道。
康熙只能再三说:“您都听错了,真的不会发生这事儿。要是不信朕给你讲讲,”他开始胡扯,把噶尔丹祖上几代人给扒拉清楚,还没说到他父兄的时候,太后听的整个人都晕了。
康熙拿捏太后还是很容易的,太后迷迷糊糊的听完,整个人都是一种呆滞的状态:“啊!”
海棠就经常说太后遇到事儿凡是解决不了,只会:“啊!”
康熙说的口干舌燥,喝水的时候跟她说:“下回那些人再胡说,你就驳斥她们。”
太后倒是想驳斥,就是自己什么都没记住。
她对自己的智商某些时候还是认知清晰的,就说:“我这怎么反驳啊!我脑子不好,我没记住啊!”
海棠这时候洗漱完了来请安,康熙一看立即把太后甩给海棠,“你来陪着太后说话,朕到前面去看看去。”
说完迫不及待的从宁寿宫跑了。
海棠把前因后果听了一遍,问一边一直没说话的十一阿哥。
“你听懂了吗?”
十一阿哥摇摇头,他和太后两个人是半斤八两。
海棠问太后:“您听懂了吗?”
太后也摇摇头,没啥可掩饰的,不懂就是不懂。
“这就是啊,不懂的人是听不懂的,回头那些人要是给您讲的明白,肯定也是不懂的,因为她们自己添油加醋,最后扭曲了事实,您就懂了,可您懂得不是真的啊,可见这些人的话信不得。”
太后觉得这话有道理也没道理,但是因为这话是她心爱的小花骨朵说的,她不断的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你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