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务实人
庆元是佟国维的儿子,年纪比隆科多小,排行第五,老四叫洪善,和佟国纲家的法海一样想走科举的路子,在家里日日苦读,没冒过头。
所以佟国维前面三个儿子有差事,老四又读书,老五庆元就给佟国维跑腿办事儿。
在等人的时候佟国维把信给了大哥,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儿,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我原本的意思是没必要管,但是想着给孩子练练手,交给他了,谁知道弄的贻笑大方,我也是才知道。”
佟国纲早一把把信夺过去看了,内容很多,除了问候之外,也列举了一些和萨布素的事儿,不过是官场的那些风波,远没到必要报仇的地步,说来说去就是各衙门之间推诿扯皮之后的狗屁倒灶的事儿!关外的族人来信就是诉苦,让佟国纲看来,写信安抚一下就行,现在有比这狗屁事儿更要紧的:四阿哥要去关外了!
他把信放在桌上,拍着桌子说:“你也是个没用的,现在是意气之争的时候吗?咱们跟着阿玛进关,又成了椒房亲眷,我自认为自己在京城都是一号人物了,关外的人怎么想?现在要紧的是看看自己身上干净吗?赶紧应对,别到时候有了牢狱之灾你我还要舍着老脸去皇上跟前给这些没用的废物求情!”
佟国维说:“四阿哥不会不讲情面吧?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
“你怎么老想着看面子,趁着这个机会把老家的事儿给捋一捋岂不是更好,就是这次四阿哥放过他们,将来你我老了,鄂伦岱和隆科多与他们的关系更远,到时候哪里还讲什么情面,别到时候反目为仇让旁人看笑话了。
你我如今活着,趁着这个机会分清楚,他们的是他们的,咱们的是咱们的,日后咱们也不用为他们背锅,更不用为他们操心,没什么利益纠葛,这些后辈人再见面也亲亲热热,比那斗鸡似的强多了。”
佟国维点头,大哥这话说的才是长远之策。
佟国纲接着说:“你也别老想着四爷看娘娘的情面,娘娘去了那么久了,差不多十来年了,四爷也大了,咱们当初要是维护着这香火情倒也罢了,后来几乎没来往,四爷也不会讲情面。”
佟国维刚想说话,佟国纲接着又说:“别的不讲,我听说四爷家有喜事儿,你送礼了吗?”
佟国维摇头,问大哥:“您送了?”
佟国纲摇头:“没送,这不就是啊,娘娘做了初一,你我不做十五,也别想那么多了。”
佟国维眯着眼睛想了一会,摇摇头说:“不,四爷那儿大小也是处庙,而且有娘娘照应过他,咱们也不能扔了这门亲戚。”他侧身和大哥商量:“回头这两天让隆科多和夸岱去一趟,送一份礼说说话,慢慢把关系捡起来。”
佟国纲摇头:“要送早送啊,这会算哪门子贺礼!不知道的还以为为了关外的事儿提前打点呢,你要是有心,等四爷那边有了小阿哥小格格,你正经送一份厚礼去,也有送礼的理由。四爷他收的安心,对娘娘那边有份香火供应,你这边关系拉的不着痕迹,不比现在大喇喇的送去强。”
“您说的对。”
“哼!”
佟国维看大哥气顺了心里很得意,自己都一把年纪了难道还不会送礼?就是看着他生气装傻充愣请教他,让他教育一番,他不想着刚才的事儿就气顺了。也是上年纪的人了,别把身体气坏了!
这时候庆元也来了,进来后先是看看佟国维的脸色,再看看佟国纲的脸色,给伯父和父亲请安。
佟国纲确实没刚才那么暴躁了,刚才动不动就拍桌子,这会没跳起来骂人,而是坐着说:“安什么?我和你阿玛被人家捣脊梁骨,哪里还安?你说说你办的是什么事儿!”
佟国维皱眉:“也不怪你伯父说你,要不是他刚才拉着,我就撵到你院子里揍你了,你能办点让我脸上有光彩的事儿吗?”
庆元嘴硬:“御史本来就是风闻奏事……”
佟国纲骂到:“少扯淡!那也是捕风捉影,你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狗屁的风闻奏事!”
佟国维接着说:“你脑子是浆糊吗?那御史扯的理由你信吗?现在那着火的一家,他家的事儿大家避之不及,你还巴巴的凑上去,你是蠢啊还是眼瞎啊!是嫌弃咱们家日子过得好,自己把屎盆子端起来往脑门上扣是吧?”
庆元伸手揉了揉脸,看看左右,左右两边的人退下了。他一步窜到佟国维身边说:“阿玛,这事儿子也不信啊,可是这主意是舜安颜出的。”
佟国维哼了一声:“挨骂的时候主意是你侄儿出的,有赏的时候主意就是你的了,是不是?”
“不是,阿玛,人家说大孙子老儿子老两口的命根子,这话一点不错,凭什么不信儿子的!是他色迷心窍干的糊涂事儿,我还拦了,没拦住!”
“你等等,”佟国纲问:“他怎么了?去哪儿喝花酒了?”
舜安颜是过了明路的驸马,不能和外面的女人传出什么闲话来,要出这种事儿就严重了。
佟国维和佟国纲的想法一样,别是这混蛋和哪个书寓的“才女”混到一起了吧:“要是这样,我打断他的腿,省的他连累一家人!”
庆元看这对老兄弟的反应很剧烈,往佟国维身后藏,他担心说实话了被伯父揍,亲爹是假揍,伯父是真揍啊!
他小声说:“他没和不三不四的女人搞一起,就是……就是……他惦记上十二格格了。”
佟国维浑身颤抖:“谁?”
庆元说:“德妃的小闺女,勇宪王的亲妹子。”
佟国纲一把掰下椅子扶手提着就走,佟国维一看,自己就是嘴上说说要打断孙子的腿,大哥是真的会打断他的腿啊!
赶紧追出去,拉着佟国纲:“大哥,这事儿不能声张,不能啊!你当面打死他,皇上问起来怎么说?”
“实话实说。”
“你这实话让全家不死也脱层皮啊!我的亲哥,家里几十口人呢。”
庆元死死的抱着大伯的腿不敢松手,哭的眼泪鼻涕都抹在了佟国纲的裤子上:“大伯我不想死啊,我也不想被发配!”
院子里的下人和佟国维一起把佟国纲给扯回来了,佟国维这会不敢坐着,死死的摁着佟国纲,脑子转的飞快,出主意说:“我现在去跟皇上求一求,让他们成婚,成婚了就好了。”
佟国纲哼了一声:“这话说的,你信吗?”
他把手里的半截扶手给放到了桌子上:“先把那兔崽子叫回来,问问怎么回事儿!”
扎拉丰阿一天当中有一大半的时间是没事儿干的,他就跑去侍卫处,混的比领侍卫内大臣都熟知侍卫处的人。
他二弟的年纪也到了出来当差的时候了,他阿玛一番活动,把他二弟弄成个三等侍卫,这是勋贵子弟晋升的起点。
以前哥俩的关系不怎么样,主要是爹妈不认扎拉丰阿,事实上他和爹妈弟弟们没住在一起,都是跟着祖父母一起生活,感情也没深到哪儿去。以前埋怨过弟弟,觉得父母偏心弟弟才让自己处境尴尬的,当然小时候的弟弟们也不认哥哥,但是这两年都长大了,扎拉丰阿觉得和父母没法讲和,弟弟以前是个傻瓜罢了,都是听父母的。
弟弟们觉得额娘魔怔了,这明明是大哥,主动和扎拉丰阿缓和关系,本来关系能缓和很多,可是后来因为爵位之争,缓和关系的进度就戛然而止了。
如今扎拉丰阿连家都不回,他自己和外人都知道爵位不会落到他头上了,他也不是董鄂家的人了,没有了矛盾,下面的弟弟们都想和他拉进关系。
费扬古老两口乐见其成,每次扎拉丰阿回去老夫人就叫上其他孙子来一起吃饭想让他们兄弟亲密起来。加上这次是老夫人特意叫他回去吃饭,反复嘱咐让他照顾些弟弟,三等侍卫和一等侍卫不一样,三等侍卫是真的要站岗的,一旦干活免不了新人受委屈,老夫人担心二孙子因为年纪小脸皮嫩被其他侍卫欺负了。
扎拉丰阿无可无不可,还是在两天后听祖母的吩咐,带着他二弟在侍卫处打招呼,带着他弟弟跟各处的人介绍。
管着三等侍卫的是宗室的一位镇国公阿尔泰,此时和一位官员正在聊天,看到他们兄弟进来这个官员眼前一亮,说到:“这对兄弟真是美姿仪啊。”说话的时候眼神在兄弟俩身上扫了一下,目光落到了扎拉丰阿身上。
扎拉丰阿笑起来,他弟弟图尔伯绅羞的赶紧低头。
阿尔泰介绍说:“这是一等公费扬古的两个孙子,是孝献皇后的娘家人。”
这官员急切的说:“这几日有差事吗?先借我用用,我这里着急啊!”
阿尔泰说:“老大扎拉丰阿是驸马爷,上头吩咐了,说是太子大婚当日跟着裕亲王,裕亲王和石家的人饮酒时候他在后面侍奉。这是老二图尔伯绅,刚来我们这里还没分班呢,倒是能借给你用用。”
“那就行,我也就借一个。”
阿尔泰说:“这是銮仪卫的銮仪使噶大人,来咱们这里借个人用。”
兄弟两个拱手见礼,銮仪使是一品武官,都是亲贵担任,这个机构早年是效仿锦衣卫的,如今负责仪仗了。
噶大人笑着说:“董鄂额驸该是认识佟家的那位额驸的,他在我们那儿本来是有差使的,可是昨日回家不甚摔倒折了胳膊,这眼看着迎太子妃的日子就在近前了,他那里最少要养三个月,没法子,只能来侍卫处借人了。”
阿尔泰点头:“他这意外真是没想到啊,你们负责太子妃的车架和仪仗,这真是越到事前事越多啊。”
“是啊!本来有备选的人,可是预估不足各处都是纰漏,现在只能到处求助了,我本来是想借你们的人去举仪仗,可是小兄弟这模样好,举仪仗可惜了,先给我们充一充门面吧。”
图尔伯绅就跟着这位噶大人走了,扎拉丰阿立即去侍卫处找人打听,果然让他打听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他兴冲冲的去找海棠吃瓜!
海棠主持清查北方土地的事儿结束,剩下的事交给官员和四阿哥向着不同方向去清查,办公地点自然也撤了。海棠这段时间的事情就是交流火器,等到太子妃和太子大婚之后,她大概在五月要出发去青海。
所以今天海棠不在园子里,扎拉丰阿怀抱着这个大瓜等了半天,快天黑了才等到人。
海棠下马,他跑去拉着马一副殷勤的模样,没敢立即开口是因为佟国纲就在旁边,吃瓜不要吃到当事家族跟前这是最基本的素养。
佟国纲先走一步去跟康熙禀告,海棠也着急去,就说:“有事儿快说,我忙着呢!”
扎拉丰阿压低声音说:“舜安颜的胳膊被打断了,脑袋都被抽肿了,今儿一早,他玛法和阿玛来求见,我听说是问皇上安排十一格格和他什么时候成亲,皇上说咱们和十格格策凌他们大婚后再安排他们。”
“你的意思是他这是东窗事发了?”
“肯定的呀。”
前面佟国纲走慢些等着海棠,看到小儿女眉飞色舞拉拉扯扯,想想舜安颜那不争气的,再想想扎拉丰阿和策凌,越想越生气!
他等海棠的时候想了很多,深刻反思,人家费扬古常年不在家,这几个孙子不惹事儿,个个乖巧!怎么自己家就是一群祸头子呢,说来说去,是佟家的家教不行!
第222章 父与子
几日后,太子大婚的日子就到眼前了。
康熙好几晚上都没睡好,越是靠近儿子结婚的日子越是睡不着,到了成亲的前一天,他显出一种萎靡不振和兴奋交织的两种状态。
福全来跟他汇报婚礼的筹备,被心绪复杂的康熙拉着在畅春园散步。
两人在前湖的岸边溜达,康熙说:“保成要成亲了,往后就是个大人了,朕将来在地下见到他额娘也有说法了,跟她说朕历经苦难终于把儿子养大成人了。”
福全就说:“大喜的日子说这个干嘛?怪不吉利的!”
康熙摆摆手:“给保成娶妻让他有子有女,朕的大事完成了一大半,朕这一辈子剩下一件大事儿就是送走皇额娘,往后朕一身轻了。”
福全理解他的感慨,人这一辈子其实就两件事,养大孩子,孝敬老人。福全有亲娘宁太妃孝敬,还有几个孩子没养大,没康熙这样轻松的感觉,看着湖水忍不住深呼吸,心绪也变的复杂了起来。
因为太子要成亲,大家在前一天下午回宫,此时住在后湖的嫔妃们所乘坐的车辆排着队从东岸路过,康熙看着宫车过去,丝毫不觉得这是在折腾一家子老小。他觉得太子的婚礼越盛大越好,恨不得跟所有人说太子成亲了,他把儿子养大了!
然而一大家子都觉得这事儿是在折腾人。
十四阿哥和额娘姐姐挤在一起,趴在车窗口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后重新坐下,嘟嘟囔囔的说:“太子才是汗阿玛的儿子,我们都是捡来的!为什么别的哥哥成亲他不管,太子成亲把全家给指使的不安宁!”
德妃就把脸板起来:“你懂什么!少说几句,我是怎么教你的,要谨防祸从口出。”
十四哪怕不高兴也赶紧抱着额娘的胳膊撒娇。
德妃在儿子的脑袋上摩挲了几下,眼角看到桂枝要歪下去,立即说:“你给我坐直了!”这模样去了婆家可怎么办!
桂枝也不开心:“我还不如和姐姐一辆车呢。”好歹能在姐姐车上睡觉。
这时候车子出了畅春园,六阿哥骑马过来,敲了敲车窗,隔着车窗说:“额娘,乌雅参领在外面。”
马车停了下来,为了安保,每辆车不能跟的太紧,侍卫看着距离,一辆接着一辆放行。
德妃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掀开车窗看看阿玛,这时候她看到威武和一个壮实的青年站在一起。
十四阿哥本来和德妃挤着看威武,立即说:“额娘,那人是舒禄克。”转头叫桂枝:“十二姐你快来看啊!”
桂枝听了赶紧扑过来看一眼,带着点嫌弃的说:“他怎么长的这么着急啊!”看着挺老成啊!
马车动了起来,德妃放下车帘子,对舒禄克整体满意,小伙子长的只能说周正,比扎拉丰阿差远了,扎拉丰阿和他不一样,这女婿有本事就行,相貌什么的也不强求了。
十四说:“九姐姐说了,一白遮百丑一胖毁所有,他不算胖,那是壮!不过确实不够白,但是那是爷们啊!扎拉丰阿那小白脸比不了!”
德妃板着脸说:“怎么说话呢!都是姐夫,你这话不许再说了,哪有拉一个踩一个的!”
十四梗着脖子就说:“就是,那小白脸就会花架子,前天和姐姐舞剑,那小胳膊没一点力气,换我肯定舞的虎虎生威!”
德妃叹口气,人家那不是为了比武,那是为了眉来眼去,这傻孩子!
随后一巴掌打在十四的背上:“你是听不懂话吗?我怎么说的,都是姐夫,不许捧一踩一。”
十四这些老实了,蔫蔫的应了一句。
桂枝整体还算满意:“我以为是个大黑熊精呢,还好还好,有个人样子。”
德妃瞬间哭笑不得。
马车很快到了宫里,在宁寿宫前停了下来,海棠先从车上下来,扶着十一格格下来后,姊妹俩一起等着扶太后。
太后说:“不用扶着,我还没到下不来车的时候。”嘴上这么说,还是扶着海棠和十一格格的胳膊下来了。
宁寿宫这里已经装饰一新,各处重新刷漆,大红色的宫灯高高悬挂,确实给人一种喜庆的感觉。
太后扶着姐妹两个看了一会,砸吧嘴说:“我感觉像是又住了一遍新房子。”
海棠说:“这就是新房子啊,也没盖几年,以前咱们在寿康宫住着呢。”
太后说:“我是说我第一天住进来都没这喜庆。”
海棠搂着她肩膀摇了摇,说到:“进去看看吧。”
进去后里面的一切都是熟悉的,太后这才松口气:“这就好,这就好啊!”
这时候宫女端着托盘进来,太后身边到嬷嬷们进来,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抖开:“这是新送来的衣服,你和两位格格的都有,您试试吧,有不合适的能立即改。”
这刚坐下就开始试衣服,好在坐车不累,海棠的是女装,出来后和十一格格对视,姐妹俩都绷不住笑出来了,衣服简直是一模一样,就是大小尺寸有些不同。
十一格格问:“不会让咱们姐妹穿一样的吧!”
海棠觉得大概真是这意思。
不光是格格们的衣服一模一样宛如制服,阿哥的们衣服也是,绣着相同的吉祥纹饰,颜色也是相同的,哪怕是盘扣的式样都是一模一样的。
九阿哥在十阿哥的院子里试穿衣服,哥俩面对面,十阿哥日渐消瘦,九阿哥日渐丰满,衣服不一样倒也罢了,现在衣服一样,等一起出现的时候一个如竹竿一个如麻袋!
九阿哥很不满:“这是什么意思?穿什么衣服都要管!”没天理了这是!
他的太监就怕闹起来,赶紧说:“爷,就明天一天,日后不穿了,各位爷都是一样的,您别闹啊!”
九阿哥哼一声:“我是羡慕五哥,他去草原上就不用受这种罪了。”
这话说完他的太监赶紧拉他,十阿哥也说:“九哥,你怎么嘴不把门呢,这话是能说的吗?怎么是受罪呢,”他随后站在门口大声说:“二哥成亲乃是普天同庆之事,是大事,是大喜事!”
说完转身回来了,跟九阿哥说:“看见没有,弟弟给你打样了,你明日……从现在开始,往后就这么说。”
九阿哥气得直喘粗气,跟太监说:“脱了脱了,没听见你十爷说吗?”他也学着十阿哥跑到门口,对着左右邻居的院子大声嚷嚷:“这衣服好看啊,做的真精致啊,今儿不舍得穿,赶紧收起来,明儿再穿新衣裳。”
他自己动手解开扣子,把脱下的衣服扔到了太监的怀里。十阿哥的衣服也脱了,哥俩在屋子里坐着,九阿哥很不忿:“我是看出来了,咱们都是捡来的,太子才是亲生的。”
十阿哥没来得及开口,门外八阿哥进来了,十阿哥和九阿哥对视了一眼,赶紧挂上笑脸:“八哥来了。”
“八哥,刚才的衣服试了吗?合身吗?”
八阿哥笑眯眯的说:“试了,合身,走走走,咱们进去说话。”
十阿哥的一边是六阿哥的院子,屋子里怀孕的六福晋,捧着肚子看着六阿哥站在穿衣镜前面对着镜子自我审视,这时候九阿哥那隐隐约约的声音传过来,六福晋听了好笑的说:“别看了,好看着呢,爷这身衣服穿上长身玉立如芝兰玉树。”
六阿哥伸手把镜套放下来盖住了镜子,跟六福晋说:“什么芝兰玉树,明明是一株野草。”
说着扶着六福晋坐下,跟六福晋说:“明儿别乱走动,去露个面就行了,太子的寝宫不大,太子妃的寝宫也拥挤,尊贵的人那么多,站都站不下,挤着你怎么办?”
六福晋说:“我明儿去找额娘去,跟着额娘呢,你放心吧。”
六阿哥说:“你想错了,太子娶妻只有太后和王府的嫡福晋在,娘娘们是哪个台面上的人物?都没资格露脸。”
以前都是称作庶妃,也就是这两年没人这么说了,但是在天子父子眼里妃嫔没资格观礼。
“那我明日跟着太后祖母,从大嫂子开始到我这里,几位嫂子都有身孕,太后祖母必定会吩咐我们回来歇着,去露个脸就行了。”
“我就是这个意思,再不行让九妹妹送你们回来,别跟着挤。”
这时候外面宫女进来,跟六阿哥说:“六爷,大爷一家回来了,说是在八爷那儿摆下宴席请您去喝酒呢。”
六阿哥想了想,就说:“就说爷这会忙,略等等,过会再去。”
宫女出去了,六福晋说:“大爷也真是,这是和太子打擂台吗?”
太子大婚,于情于理都会在今日下午或者是晚上召集兄弟们一起吃饭喝酒,一来是喜事要庆贺,二来也是感谢兄弟们帮忙。
六阿哥就说:“别管那么多,不干咱们的事儿。这两位无论是谁,爷都不想奉承,大不了将来没爵位做个闲散宗室,没吃没喝了爷去路上讨饭去。”
六福晋笑着说:“那我跟着爷一起去,爷做个老乞丐,我做个老乞婆子。”
两人对着哈哈哈笑起来。
笑完六阿哥说:“这可没说笑。”
六福晋说:“爷以为我说笑呢?”
两人对着又傻乎乎的笑起来。
六福晋动手把六阿哥身上的衣服扣子解开,亲手给他叠起来放到一边收着。
六阿哥找了本书,让六福晋坐下,开始对着肚子里的孩子每日一次的熏陶。
这时候外面有人喊:“六哥在吗?”
六阿哥听着是十三阿哥的声音,跟六福晋说:“来啦。”
六阿哥把书递给六福晋,出门说:“十三弟啊,来来来,进来。”
十三阿哥站在门口说:“弟弟今儿有差事呢,就不进去了。奉口谕‘诏令诸阿哥赴乾清宫参与家宴’。”
六阿哥恭敬的听了,随后笑着问:“要去乾清宫?”
十三阿哥说:“是啊,明儿是太子哥哥大婚,太子哥哥说他寝宫那儿地方小,他们布置新房又闹腾,就想借着汗阿玛的地方摆一桌,一是谢汗阿玛养育之恩,二是与兄弟们相聚。”
六阿哥听了笑着说:“哥哥现在就去。”
十三阿哥要去别的院子里通知,六阿哥看他出门就跟六福晋说:“今儿你早点吃饭早点歇着吧,爷这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六福晋应了一声,跟着他到门口,目送他出去了。
三阿哥和四阿哥在路上站着说话,看到六阿哥出来,四阿哥招了招手。六阿哥快走几步,问道:“这是等弟弟们呢?”
三阿哥说:“嗯,一起去。”说到这里就拉着四阿哥接着说话,四阿哥是兄弟们中间公认建造园子最有经验的人,各种省钱小妙招他都用过了,三阿哥就把自己修园子途中经历的事儿拿来和四阿哥讨论,因为这是实实在在遇到的难题,而四阿哥又是个务实的人,哥俩此时说的很愉快,居然没出现彼此嫌弃的模样。
没一会七阿哥过来和六阿哥一起说话。
六阿哥问他:“你去你岳父家了吗?”
七阿哥被指婚,他的嫡福晋那拉氏家势不错,和三福晋家比是没那么显赫,但是人家是世代官宦,常与宗室联姻,可见康熙给这个儿子挑媳妇也是用心了的。
七阿哥的岳父是正红旗的副都统法喀,和十阿哥亲舅舅同名。这个家族属于哈达那拉氏,和四福晋的乌拉那拉氏是同一个祖先。七福晋的曾祖母是代善的孙女,曾祖父也曾转战南北,当过兵部尚书。嫡母是辅国公穆青的女儿,父亲是正红旗的实权人物,因此七福晋也出身满洲勋贵。
七阿哥说:“去了。”表现的没什么兴致。
六阿哥问:“怎么了?怎么看着不高兴?”
七阿哥就说:“唉,我怎么说呢,我有个侍妾,对她甚是喜爱。”
六阿哥露出一副了然的模样,就说:“你能找三哥取经。”
三阿哥正和四阿哥说的口沫横飞,听见了立即问:“取什么经?”
七阿哥立即说:“修园子的经,回头找三哥聊。”说完拉着六阿哥往边上去。
三阿哥还很高兴,大声说:“七弟,随时来找哥哥,哥哥有空。”
七阿哥拉着六阿哥说:“你这是揶揄我呢,我和他能一样吗?”老三那糊涂劲儿也学不来啊!
六阿哥说:“怎么不一样,不就是吹灯后的那点事儿吗?”
七阿哥烦躁的对着六阿哥的肩膀捶了一下。
这时候八阿哥的院子里一群人出来了,就是大阿哥八阿哥和九阿哥十阿哥。
大阿哥的脸上不高兴,九阿哥和十阿哥两个人一步三寸长,慢慢的和大阿哥八阿哥拉开距离。
大阿哥走过来说了句:“都等着呢,走吧,跟哥哥去吧。”
九阿哥说:“等等十一十二。”
六阿哥才想起十四这个皮猴子来,立即问四阿哥:“四哥,看到十四了吗?”
四阿哥说:“跟着进后宫了,说不定现在窜到乾清宫了。”
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一起出来,十一阿哥慢悠悠的出门,这才算是人齐了,一起往乾清宫去。
十四果然跑到乾清宫了,正蹲在地上拉着康熙的袍子撒娇,康熙的黑眼圈很明显,但是却显得很精神,甚至有种红光满面的感觉。
太子含笑坐在一边,看到兄弟们进来,罕见的先站起来。
众人给康熙请安,康熙笑着说:“太子说请你们在这里吃饭,朕高兴的答应了,除了过年过节,咱们父子也没有好好的聚过了,都坐。”
一群人等到桌子抬来纷纷坐下。
康熙居中,太子在左大阿哥在右,剩下的都依着排序落座。
康熙看看这些儿子说:“今儿咱们说些爷们该说的话,就不叫你们姐妹过来了。”
太监们端着托盘上菜摆放杯盏,康熙看着这些儿子,感慨的说:“你们里面有些人成家了,如今听听也不多,有些还没成家,正是该听的时候。做个爷们,领着一家人过日子不容易……”
几位皇子看着他把手放到太子的肩膀上搂着谆谆教导,心里都酸溜溜的。
这是特意教太子顺便把大家带上!
三阿哥和四阿哥更酸,加上五阿哥,这三人娶媳妇的时候汗阿玛一句都没多说。人家在畅春园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衣服都没换。成亲出发前给他磕头,就说一句:“去吧!”连个勤俭持家这样的话都没多说。
此时康熙已经开始讲自己早年的经历了,在这种时刻,说起前面夭折的儿子那是难受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这里面重点讲了承祜,这个嫡长子都养两岁了,后来夭折了。康熙对着太子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了他和赫舍里皇后是多么的难受和不舍,又讲了承祜是多么的乖巧聪慧。
讲到他们夫妻当时抱头痛哭,康熙背痛的似乎还没走出来。而太子听他说赫舍里皇后也跟着掉泪,开始与康熙也抱头痛哭。当康熙说到赫舍里皇后又说当时她难产而亡自己是遭遇了多大的打击后,根本顾不得这满屋子的儿子,和太子嚎啕大哭。
三阿哥简直想撇嘴,他大哥承瑞才是长子呢,承祜只是次子!而且比惨谁有她额娘惨,她额娘连着夭折了承瑞,赛音察浑,长华,长生四个儿子。
四个!!!
除了长华生下来没多久夭折了,剩下的三个哥哥都是养到了两岁,谁两岁的时候不是乖巧可爱又伶俐的!
满屋子人看着抱头哭的父子两个,都心里酸溜溜的。
果然,太子才是亲生的!
大阿哥喝了点酒,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说:“承庆哥哥也夭折了。”
四阿哥赶紧拉他一下:你说这个干嘛!这场合合适吗?
大阿哥被他拉一下很不忿的瞪他:拉爷干嘛?你没夭折过兄弟,要是爷的哥哥还活着,爷也不是今日这模样。
眼看着这对父子哭的没完没了了,八面玲珑的八阿哥站起来来到他们身边,小声的劝起来,劝了一会后,太子一边擦泪一边也劝着康熙,康熙哭的眼睛都红肿了,哭了一场,他情绪反而好了很多,从梁九功的手里接着热巾子敷脸,随后觉得万千毛孔都很畅快,把巾子递给了梁九功,搂着太子说:“儿啊,好好的过日子!”
满桌子的皇子们除了太子,都酸的倒牙!
此时除了太子和康熙,每个人都在肚子里骂骂咧咧:***!都不该来!不,都不该被生出来!!
第223章 琐碎事
饭菜都凉了,十四低头看看,摸摸肚子,后悔没在额娘那儿垫吧一口了。
康熙挥洒完父爱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儿了,此时终于正常,开始教给儿子如何做父亲、丈夫、一家之主。
他这话主要是针对太子,太子听的很感动,频频点头。传授经验的时候康熙免不了拿自己当例子,期间父子两个再回忆往昔,太子再三感谢康熙又当爹又当娘的拉扯自己这么大实在是不容易,说到动情处,爷俩又抱在一起哭。
艹!
连三阿哥这种糊涂的,六阿哥这种受到偏爱的都受不了了。其他人都跟庙里的泥塑一样面无表情端坐到了后半夜。
而抱头痛哭的这对父子完全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等到发现到了后半夜,康熙一激动决定今晚要留儿子在乾清宫住宿,他和太子抵足而眠,其他人打地铺!
大部分阿哥躺在乾清宫死硬的金砖上,心里的念头很多都是:
“我日后不能当个偏心眼的爹!”
“我受过的罪不能让我孩子受一遍!”
“日后要疼爱每一个孩子!”
……
康熙睡不着,真的很兴奋,感觉到太子睡着了,翻身看看地上躺着的一大片儿子,心里瞬间很满足,这感觉跟辛苦种地总算有收获了一样,这是一种心理满足。
第二天很快来临,天不亮宫里就忙起来,阿哥们个个很暴躁,就感觉刚睡下又被叫起来,整个人没得到放松和缓解,看什么都不顺眼,但是今日是太子成婚的大日子,有气要憋着。
太子成婚,太子不会去迎接太子妃,他能陪着康熙悠闲地吃早餐,其他皇子赶紧回去洗脸刷牙换衣服,被催的跟陀螺一样团团转。除了这些冤种兄弟们忙到飞起,裕亲王福全走路都是小跑的。
而且福全的袖子里靴筒里塞满了小纸条,和康熙说到流程的时候,从左边靴子里抽出一张,说着说着又从右边靴筒里抽出一张,袖子里还有一堆小纸条记录着各种要注意的事项。
他的随从扎拉丰阿也是如此,把整个流程烂熟于心,福全是在身上塞满了小纸条,他给自己弄了一本书,随时查阅记录。昨天内务府安排大家小规模的彩排了一次,争取不要出纰漏。福全忘记的他要提醒,操心比福全更甚。
六阿哥看到扎拉丰阿这倒霉劲儿,瞬间觉得心里平衡了,今儿第一缕发自内心的笑容就是看到扎拉丰阿抱着书汇报时候出现的。
在迎亲队伍出发前,福全又汇报了宴席的安排,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宫吃席的,就是太子妃的近亲没有官职爵位也是没资格吃席的。
宴席安排分为两处,招待使节、蒙古王公、额驸,各族来宾等,在新修的太和殿大殿内。至于各级官员分等级在太和殿前面的空地上,有的是坐在黄色棚子里,有的是坐在蓝色棚子里,整场宴会共二百二十席。
女眷在宁寿宫摆宴席,共有一百八十席,这里面因为很多诰命报了生育,所以没有男人这边人数多。
康熙和福全一个汇报一个听,都很认真。
后宫里面,娘娘们很多事儿没资格参与,但是要盛装等候,万一有事儿叫她们呢,要随叫随到。
高品级的四妃更是早早的都进入到各自的状态里,像是德妃这种宫里有皇女的妃子,更是要多操一份心。
德妃把三个格格打发出去,三姐妹在宫巷遇到了十格格,十格格就领着三个妹妹去了宁寿宫。
海棠换了一身郡王朝服,刚来的桂枝好气的问:“你没穿那劳什子衣服?”
海棠说:“前面摆宴席呢,我要去,我穿着那衣服不合适。”
桂枝嫌弃的看看自己的衣服,说到:“衣服都一样,只能在装饰上下功夫了,额娘给我弄一串宝石项链。”
海棠早看到了,这是很有西洋风格的蓝宝石串,上面有两个很精致的小鸟装饰,镶嵌的极为精致,这玩意还是她孝敬德妃的。这串项链确实够豪奢够显眼,也确实别具一格。
永和宫的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也是盛装打扮,十三格格戴着大大的金项圈,上面挂着金锁,做工够扎实,做的也很精致,和桂枝的一比就差了点新意,但也很显眼了。十三格格说海棠说:“这是德额娘赏的。”
十五格格则是在戴了一盘珍珠项链,项链上又有各种宝石黄金装饰,也确实漂亮富贵。
海棠点点头。
看来德妃是不计成本的给这三个皇女把场面撑起来了,都是移动的珠宝架子,个个珠光宝气。
今日进宫的女眷真是太多了,太后坐在上面,两边坐着皇女陪伴,女眷们排队来拜见,太后笑的脸都要僵硬了。
蒙古的贵妇她还能说几句,其他的贵妇来了就是语言不通,全靠十二格格翻译。
不得不说,这次婚礼很盛大,草原各部都派了人来,态度极其恭敬,藏地的贵族也匍匐献礼,因为这些人的到来,把理藩院衙门忙的脚不沾地。
这里面还有特殊的人,就是海棠。她既是亲眷又是藩王,这贺礼不是随着格格们意思一下就完事儿的,必须要隆重才行。海棠隆重的进献了贺礼,还要排班给太后磕头,等会还要去太和殿当众给康熙太子贺喜上表。
轮到海棠觐见,太后一看是她,立即说:“免了免了,赶紧喝口水,在外面站着晒了半天渴不渴啊。”把太后心疼坏了,她认为自己坐着都这么受累,外面海棠等着更受罪。
周围的福晋公主格格们笑起来,海棠还是按照流程安排磕头说了吉祥话,又起来和太后挤着坐一起说了几句,嘱咐嫂子们等会坐坐就去自己的院子里躺一会,一定别强撑着,毕竟好几个都是孕妇。
嘱咐跟太后说:“您坐着吧,我去前面给汗阿玛磕头去。”
太后说:“去吧,你二哥成亲可把全家累着了,等这事儿办完我和你汗阿玛以及全家上下都要歇歇才能缓过来。你劝他多吃点,我听说他最近饮食睡眠都是能省就省,这不好,劝他别光顾着喝酒,多吃点饭菜。”
海棠跟一群亲眷打完招呼去了前面,路上往永和宫拐了一趟,德妃看到她来,先是拉着问吃饭了没有,随后推着她出去:“赶紧出去吧,别让你汗阿玛觉得你怠慢了不当回事儿,人家说不打勤不打懒就打那不长眼,别在今儿这事儿上让他觉得不长眼。”要不然你那小心眼的老子能记你一辈子,要命的是他记性还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他能记得清楚。
海棠应了一声去了乾清宫。
此时乾清宫里站了一群王爷,大家都穿着礼服,海棠和这些人纷纷拱手笑着打招呼。海棠的招呼没打完,福全从大殿上出来,站门口说:“谁参与了奉迎礼?该走了,别误了吉时。”
这王爷们呼呼啦啦走了一大半,流程上一句:“诸王福晋”就把这群人和后面还在给太后请安的人给概括了。
剩下的给自己找地方坐着等,海棠进去,看到康熙换了一身新衣服,虽然不是礼服,又是从头到尾一身崭新。
海棠先夸奖:“汗阿玛,今儿这身衣服真好看,衬您气色。”
康熙看看海棠忍不住皱眉:“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平时天天见面倒是不觉得,这大礼服穿上带着帽子,立即显得跟竹竿一样,要知道早年海棠穿衣服小肚子鼓鼓的,人也胖嘟嘟的,现在这真的跟个少年一样。
海棠笑着说:“跟我四哥一样,越吃越瘦。”
康熙就怪德妃:“那是你额娘不会照顾你们,回头多吃点肉补补,太瘦了不好。”随后他就说:“走,你跟着朕去看看迎亲的队伍,不看着朕不放心。”
海棠跟着他出去,出了乾清门穿过三大殿到了太和门前面,很多人已经开始排队了。
銮仪卫的各种仪仗也摆了出来,福全这会跑前跑后,扎拉丰阿跟着他,抱着一个本子不断的在核实,还有一群官员跟着汇报。
比如内务府的某个管事汇报马车马匹都调派好了,随时能走。福全让再去查查,把备用的给准备好,把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事先做好应对,内务府拍着胸口保证一切都好了。
銮仪卫銮仪使说仪仗都准备好了,现在能用。福全再三确定真的能立即用。
又随后想起步障来,问这玩意准备好了吗?
十二阿哥赶来,帮着他查漏补缺,因为十二阿哥的加入,福全身上的担子瞬间卸下来一大半。宗人府的宗人令简亲王雅布已经去了石家了,雅布办事儿还是很靠谱的,福全这下是真的放心了。
扎拉丰阿感觉自己经历过这一场婚事后能出师,这些日子过得真的太操心了,太子大婚这规格他都能看明白,到时候他和海棠结婚那真是小菜一碟!
福全把一切给理顺后,看了看时间,跑来跟康熙说:“皇上,奴才这就带他们去吧。”
康熙问:“女眷那边呢?嫂子她们蹬车了吗?”
“您放心,女眷那边比爷们这里顺利多了。”
“行,去吧,这会儿辛苦了。”
“看您说的,这是咱们家的大事儿,奴才也才尽到了本分而已。”
他们哥俩客气的时候,从刚才起寸步不离跟着福全的扎拉丰阿对着海棠挑眉,两个眉毛灵活的像跳舞,海棠差点忍不住笑出来,完全没接收到他的信号。
福全跟康熙拱手后转身走了,扎拉丰阿扶着福全上马后自己也骑上马,整个队伍纷纷上马,前面奏乐,午门外鞭炮声传来,整个队伍安静有序的通过金水桥出发了。
太和门前随着队伍的离去安静了下来,康熙松口气,跟海棠说:“朕成亲的时候,场面比这个还大。这一转眼过去好多年了,你二哥也要成家了。”
前面没太子妃的时候,有再多的侧福晋和再多的孩子在所有人看来太子也是单身汉没成家!
海棠觉得槽多无口,还是别吐了。
四月的风吹起,卷着康熙和海棠的衣服下摆翻卷了起来,海棠说:“这真是好天气,风和日丽又办喜事令人心情更好,二哥二嫂子将来也如今日的天气一样和和美美。”
“嗯,”康熙伸手拍拍海棠的肩膀:“你将来也是这样,朕的儿女都是这样。回乾清宫,要等半天他们才回来,你陪着朕说说话。”
第224章 乐游园
太子的大婚过程很顺利,宴席结束后婚礼算是大部分结束了,之所以说没有完全结束,是因为要把太子妃给记入到玉碟中去,其他的还有诸如太子去太庙祭祀。
然而这些和大部分都没关系了,大家算是松口气,这天晚上每个人都准备早早的睡去,太后有气无力的跟孙女们说:“我要歇息两天,我这肩膀脖子还有腰,都很不是我的一样,我要养养。”
海棠也觉得不舒服,特别是脖子,酸疼酸疼的,然而还是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去了德妃那儿,她回青海的时间确定了,争取在走之前和德妃相处的日子多一些。
德妃今天一整日都没出永和宫的门,也就证明这婚礼极其顺利,她除了关心两个儿媳妇之外,也就是让人把自己手里关于宫务的一些册子给整理出来。
几位格格回来直接睡了,德妃也把华服换下来,和海棠在灯下说:“如今这宫里有女主子了,也用不上我们这些不上台面的人了,明儿中午这位太子妃给太后磕头后,我就把这些给她送去。”
海棠就拉着她的手:“不管这些杂事反而会好一些,整日操心的人身体不好。”
德妃哼了一声:这宫里累死是福气,就怕不累,不累没权力,没权力就容易被人踩一脚!
德妃这种爬到塔尖上的宫妃都这样想,别说那些其他的低等嫔妃了,谁不想给自己找点儿做?谁不想给自己揽权?
德妃也知道海棠这是劝自己,就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身份有别,我自己是知道的。现在只盼着这位太子妃是外面传言的那样好说话心地善良,毕竟将来我要在她手下讨日子呢。”
德妃这么说就是太妃在宫里养老,日子好不好过就看皇后人品怎么样了。将来德妃的儿女老实还是不老实,只看太子继位后如何对待德妃了。换句话说,这些阿哥的额娘被捏着拘在宫里,这些阿哥们不敢不老实。
海棠听德妃这么说立即皱眉。
她想好了,要是自己再立功了,就跟康熙说将来接额娘到王府里养老。天大的功劳换这么一件小事儿,他肯定答应。额娘将来到了王府,想去兄弟家里住着就送她去,想轮着住也随她,不想搬来搬去就在郡王府养老,海棠必定侍奉她恭敬贴心,到那时候吃的舒心日子过得舒心,比在宁寿宫的小院子里整日和宫女说话逗闷子强。
海棠有了这个打算后也没跟德妃说出来,而是换了其他的话题,两人说起了别的。
海棠说:“今儿在前面太和殿上喝酒,舒禄克很能喝啊,而且会说话,那张嘴比扎拉丰阿和策凌强多了。”
舜安颜没参加,然而扎拉丰阿和策凌这两个在京城权贵圈子里长大的人今儿被舒禄克夺了风头,或许是康熙心情好,对舒禄克的态度直追般迪,属于他心目中的第一档,策凌一直在第一档不动摇,这未婚的女婿里面,扎拉丰阿仍然垫底儿。
德妃说:“只要是个聪明人就行,人只要聪明,就会捧着你妹妹,别管他是什么心思,能把你妹妹哄的高高兴兴的就够了。”
这也是实话。
德妃对两个女婿的要求分别是:扎拉丰阿别给海棠添乱,舒禄克对桂枝好。
海棠就说:“人家也确实是聪明人,知道怎么和咱们拉关系,现在和乌雅家走的近,我门下的包衣花善遇上舅舅,舅舅就和花善说十一姑爷为人和蔼可亲,不摆架子,和他喝了两回酒了。”
德妃听了就笑着说:“这是一对老油子啊!”
这是说博启和舒禄克都很油滑。
海棠笑起来,滑不溜手的人都会混的八面玲珑。然而四哥不喜欢!
德妃打了哈欠,跟海棠说:“回去吧,今儿也累一天了,回去早早的睡了,我也该睡了,我今日坐了一日,紧绷着就怕出事儿,这会实在是熬不住了。”
海棠这才站起来和德妃告辞,从永和宫出来。
第一天宫中的女眷都聚集在宁寿宫,连深居简出的太妃们也来了,宁寿宫大殿上坐满了人,没一丝空隙。
吃了早饭大家在闲聊说话,茶水换了三轮太子和太子妃才来。
太子进来前,各位阿哥的福晋们和嫔妃们纷纷回避,留下年纪大的太后太妃和几位皇女。
新婚夫妻对着太后大礼参拜,太子妃给太后敬茶,几位公主把他们夫妻扶起来,太后高兴的眉眼弯弯,拉着太子说:“好好过日子,你现在是大人了,要侍奉你汗阿玛教养你儿子,往后做事多想想,不能再一拍脑袋就做了。”
太子自来就是宫里这几位的心头肉,太皇太后还在的时候更是把他当宝贝。小时候得了天花,太后没日没夜的给他求菩萨,除了太后养大的这些,也就太子让她上心,其他阿哥和格格真没那么关心。
太子也知道太后对他好,乖巧的应下。
太后也是感慨万千,爱惜的摩挲着太子的光脑门,其中的疼爱溢于言表。
因此太后对太子妃也是很看重,见面礼给了整整一托盘,是几个力气大的老嬷嬷抬上来的,托盘里都是黄金,因为太后觉得黄金最实在了。
这时候太子跟海棠交代:“等会领着你嫂子认认家人,哥哥去前面忙了。”
自从六格格出嫁后这宫里年纪最大的皇女就是海棠了,这事儿也该是海棠办的,就一口应下:“一哥去忙,不用嘱咐,等会妹妹送嫂子回去。”
人家太子妃是新婚,对宫里不熟,海棠这两天就陪着她,其他的格格有想陪着的尽管来,不想去的也不强求。
太子出去后,娘娘们和福晋们重新进来。
海棠站在太子妃身边,等各位都坐下后,转到大福晋身边说:“这是大嫂子。”
海棠说这是大嫂子的时候,太子妃立即站起来了,没大模大样摆出太子妃的谱儿等着大福晋见礼,大福晋扶着女儿的手要行礼,太子妃赶紧急走两步扶着她,称呼嫂子,嘴里一番客气,把人送回去坐着。
娘娘们都飞眼神,看来这位是个好相处的。
大福晋让两个年纪大的女孩替自己见礼,两个女孩出来磕头,这是小辈出来拜见婶子,太子妃赶紧让人把给大阿哥家四个女孩的见面礼送上来,又亲自扶起这两个侄女。
海棠接着介绍三福晋,太子妃也是扶着不让拜下去,一直到了六福晋这里结束,太子妃都表现的和蔼可亲,不拿着太子妃的身份显摆,处处热情大方。
介绍完几位福晋,开始介绍几位皇女,几位格格都起来称呼嫂子,太子妃也是十分热情客气,让人送上见面礼,亲热的拉着这些小姑子们的手,说话爽利动听。
屋子里的太妃嫔妃们都暗自点头,对她很满意。
太后的妹妹淑惠太妃悄悄的跟太后说:“这看上去挺通情达理的啊。”
太后这种思维简单的都觉得这孩子好,旁边宁太妃也跟着点头,她跟淑惠太妃说:“她祖母和额娘都是宗室的格格,教养好。”
听见的太妃们纷纷点头,对宁太妃这种一句话夸了好几方的表达也是很佩服的。
接着就是在场的嫔妃们了,四妃和佟妃这几位有妃称号或者是待遇的人,太子妃也客客气气的。
然而君臣名分已定,太子妃站着不受她们的礼,这些人又侍奉皇帝多年,也是宫里的山头,用句话老话说没功劳也有苦劳,大家站着互相点头算是见礼了。
等到这些嫔们出来相见的时候,太子妃就坐着了。
若是有嫔和贵人生育过子嗣,无论是否夭折,太子妃的见面礼极为丰厚,普通的嫔妃的礼物不至于丰厚也是很扎实的了。
太子妃的初次亮相表现的极好,海棠送她回去的时候,这些格格们都去陪她。
路上海棠趁机拉着桂枝问:“懒蛋枝枝,你愿意跟着我们一起去啊?”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桂枝说:“我还没去过毓庆宫呢,我去看看怎么了?别叫人家懒蛋,不好听啦!”
没毛病!
太子是有几天婚假的,然而他不休假,要陪着老阿玛处理事情,康熙十分感动,父子两个又当着大阿哥撒了一波父子情。
大阿哥当时就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咬死太子!
太过分了!简直是太过分了!!
他立即召集去年去征战的弟弟们,弟弟们大部分都到了,不是他号召力强,而是大阿哥抛出来的话题很吸引人:怎么才能封爵!
唯一没来的是四阿哥,四阿哥一方面准备行李一方面觉得一群乌合之众坐在一起能商量出什么。
让六阿哥也别去,但是六阿哥很好奇一群人能商量出什么,颠颠跑去看了。
四阿哥为六阿哥的智商捉急!
大概是人多的会议商量不出什么来,吵了一下午,真的是一个结论都没商量出来,每个人离开的时候心里的想法是一致的:怎么就信了老大能办成事儿呢,下次不来了!
六阿哥再次快乐的如同小猪一样乐颠颠的跑来了。
进门就分享:“四哥,四哥,你猜今儿发生了什么?”
四阿哥真的不好奇,但是看他那兴致勃勃的模样,就说:“还能发生什么?老大讲的总结起来就是大而化之,老三全程摇头晃脑掉书袋子。老五不在,老七全程闭嘴,老八满嘴赞美,轮到你,你不是发愣就是装傻。坐了一桌子人,有人不说实话有人不想出力,有人看着笑话有人看不清形势,能商量出来才怪呢!”
六阿哥发现他总结的很对,就问:“你说汗阿玛什么时候给爵位?”
“要什么爵位,没爵位一年能领一万的俸禄,有了爵位好的也就是几千,不好的也就是几百,吃自己的喝自己的,怎么可能养的了全家?”
“话不是这么说的,谁指望俸禄啊,俸禄不够吃,这是都知道的!”
四阿哥把书放下,跟六阿哥说:“你也别总想人家孝敬,吃人嘴软拿人手软,这道理你不是不知道。”
“知道!不就是聊天说起来了吗?您看我都没找门人,也不是没门人,我伴读额尔赫就是我门人,他是太惨了,他家老爷子身体不行退下来了,他又年轻,没人给他铺路,我只能帮一把了。”
这不算什么,四阿哥对自己的伴读也照顾,一起同窗了那么多年,能帮一把是一把,而且四阿哥对教过他的师傅也很重视,暗地里接济过他们。
四阿哥说:“老实点,别冒头。爵位不过是早晚的事儿,若是浮躁反而不好。”
六阿哥点头,他也不是浮躁,他就是觉得弟兄们都挺好笑。
过了两天,大家重新回到了畅春园,海棠就着手准备离开了。
在走之前,她打算在郎惠园宴请太后和德妃,请她们去住几日。德妃和上次一样只去玩一日并不住下。
因此太后第一日不张罗着游园,把时间和园子让给德妃婆媳。
这次和上次来完全不一样,畅春园是水多,虽然不是湖光山色,也是风景秀丽,开阔的环境令人心旷神怡。郎惠园是树多,从高到低,从鸟鸣到花香,讲究一个层层叠叠。这也就是康熙觉得不舒服的原因,处在其中如入丛林,虽然是一步一景,但是因为树木花卉遮挡了视线,令他不能尽在掌握,有种被困住的的感觉。
此时气温升高,阳光从树叶缝隙里中照射下来,各处亮堂堂的,到处鸟语花香,德妃进入这样的园子顿时觉得处处都好,十分喜爱。
“哎呦,这时候再看,这几十万银子没白花,你四哥也没白费心思,这地方好啊。”
海棠和桂枝一人搀着德妃的一条胳膊,后面是四福晋和六福晋扶着宫女嬷嬷的手慢悠悠的跟着。远处有马车,防着体力不支的时候还能坐上逛园子。
桂枝就说:“这钱花到哪里哪里好看,回头四哥和六哥的园子修了,您再去看也好看。”
德妃看了桂枝一眼没说话,惠妃去过几次大阿哥的园子?宫里的妃子哪里能随意进出,自己跟着来这里看看转转,已经是因为女儿与众不同了而特意破例了,别的也求不来了。
海棠说:“额娘,前面有花,还有亭子,进去歇歇吧。”
“走吧,让你嫂子也歇会。”
四福晋和六福晋纷纷说不累,但还是一起入了亭子里休息。
海棠在亭子里给她们斟茶,因为四福晋和六福晋是孕妇,茶水都很淡。
海棠算着日子,把杯子捧着递给六福晋后说:“我要是没事儿早点回来,说不定能赶上六嫂子生产。”
德妃翘着带指套的手指端着茶盏轻轻的吹了吹浮沫没说话,她到现在都不搭理六福晋。六福晋跟着可以,在她跟前晃悠也可以,她就是不搭理六福晋。
六福晋也没放心上,德妃要真是狠心,今年选秀的时候就往他们院子里塞人了,如今她怀着孕,德妃也没过问他们夫妻房里的事儿,就这已经好过九成九的婆婆了。这婆婆给脸色看怎么了?她要是不给她儿子塞女人,六福晋愿意看婆婆一辈子脸色。
四福晋就是德妃和六福晋之间的桥梁,听了这话就说:“是啊,算着日子就在九月,将来侄儿和妹妹同一个月过寿呢。”说完看看德妃的脸色,就笑着跟海棠说:“如今该给孩子准备东西了,衣服袜子被子毯子……额娘准备了可多呢。”给产妇的老参也准备了,防着生产的时候要用。月子里食补的东西也准备了,如今宫里孕妇多,怕到时候内务府供应不上,要提前打招呼。
德妃把杯子放下,不在意的说:“我如今也没事儿,闲着也是闲着,忙惯了,不给自己找点活儿干不舒服。”绝不是特意给老六家准备的!
桂枝忍不住白她一眼,这日子凑合起来真麻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化干戈为玉帛。
六福晋立即谢德妃,德妃一点反应也没有,当没听见,眼神都没给一个。过了一会德妃说:“走吧,去转转,我记得河边有很多花树,你从两位王爷那儿讹来的月季就种在河边,去看看,这时节开花了吧?”
“开了,这时候去正碰上头一茬花,开的正茂密繁盛的时候。”
桂枝嚷嚷:“额娘,那不是讹来的!您就不会说。”
德妃冷哼了一声:“你要不是我闺女,我现在就收拾你!”
从河流两岸看,生命在怒放,谁看到后就忍不住感慨生命的勃勃生机和美好。
德妃对河边繁花满目印象深刻,回到畅春园之后跟康熙汇报安置太后的时候说起来,那是滔滔不绝的夸了半个时辰。
康熙就好奇起来,借着给太后请安的名义来看了看,当时海棠陪着,两人站在桥上欣赏的时候,康熙对德妃的眼光认可起来,这确实是美景。
他喜欢就要在畅春园里面也种上,跟梁九功说:“跟畅春园总管说在澹宁居、清溪书屋外种植这些,日后看书累了也能看些景。”
梁九功立即去安排,海棠就说:“此时此景,汗阿玛不如赐下一首诗,儿臣令人磨石刻碑记载下来。”
康熙说:“你是主人,你怎么不写?”
海棠心想:我也能写出来啊!这不是写不出来吗?!
海棠叹口气:“儿臣读了很多书,如今觉得自己就是个满腹经纶的文盲!搜肠刮肚都写不出来一句!”
满腹经纶?还文盲!
康熙斜眼看海棠:“你可真会说大话,朕都不敢说自己是满腹经纶。至于写诗嘛……朕也不擅长。”
康熙不乐意给人家题字,也不乐意给人家写诗,但是很乐意给人展示自己拉弓射箭。
那是不乐意吗?那是不自信!
说不自信也有些不对,毕竟人家也是做了几百首诗的人了,就是水平参差不齐有些时候有自知之明不好意思拿出来显摆而已。
海棠说:“您比儿臣强太多了,听说您上次凯旋回程的时候写了一首诗,儿臣读了觉得很厉害。儿臣当日打败了策妄阿拉布坦后坐在城墙上,坐到半夜都没凑出一句来,本想让自己文武双全,可是觉得自己再努力也写不出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康熙就开始勉励她,说海棠偏爱文章不读诗词,针对海棠这种没天分还不努力的情况,建议她先背诵,把过往前人的诗词都给背诵了,先找找感觉,量变积累的多了就发生质变。用一句俗语就是“背会唐诗三百首,不会写来也会吟。”
当然以上是海棠总结的。她听了一肚子康熙学诗的经验,就催他:“您现在有诗了吗?就是眼前的这片花,您赐什么诗?”
“还真有,你听着:
‘晨葩吐王苑,花莳就新晴。
玉版参仙蕊,金丝杂绿英。
色含泼墨发,气逐彩云生。
莫讶清平调,无香自有情。’①
如何?”
海棠使劲拍巴掌,不服不行,这确实比自己厉害!凡是能做出诗的,在海棠这里都是诗人!
海棠立即让人记下来,赶紧去磨石刻写,立即拉着康熙去其他地方转转,别的地方也需要诗词点缀一下,毕竟四哥和自己差不多,硬憋了几天是一句都没憋出来,六哥也不遑多让,妄图回去请六福晋代笔被海棠识破,愤而剥夺了他题诗的权力。在海棠看来,自己三兄妹不会写诗罪魁祸首就是尚书房的教育太死板了!扎拉丰阿倒是肚子里有墨水,而且一刻钟能写好几首,就因为速度太快,让海棠以为这些都是水诗,拒绝使用。
今儿逮着康熙这一只羊使劲薅羊毛,好歹把园子里各处的景致给题写诗词点缀下,他写的诗就是不好也没人敢说不好,所以没人敢点评郎惠园里的诗,海棠这主人就避免尴尬。
而且也能避免扎拉丰阿那个醋缸又要闹:“凭什么用别人的都不用奴才的,奴才好歹是自己人,格格就是分不清里外人!”
用了康熙的,看他说什么!
康熙也发现了,本来是来放松的,结果被催着各处作诗,笑着骂海棠:“你哥哥们都没这个胆子,就你无法无天。”
海棠就说:“儿臣自己也纳闷啊,诗词也背了不少,文章也背了很多,就是不会啊!跟您说,前几日去试射新火器,佟公爷让儿臣赐名字,儿臣心里顿时就慌了,儿臣哪有这本事这能耐啊,但是那么多人都看着也不能露怯,儿臣心一横就说,‘叫吴钩吧,古诗有云,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好歹把这事儿给遮掩了过去!”
康熙哈哈笑起来:“倒也贴合。”
海棠就说:“吴钩,吴越之地当年真是大放异彩,正所谓‘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一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三千越甲可吞吴,南越为何这般勇猛,说到底还是当年吴越的锻造之法厉害,当年的干将莫邪宝剑就出自吴越,又有传言说晋国向楚王索要太阿剑,后来因索要宝剑攻打楚国大败而归。这就是利器带来的好处,如今火器就是新的利器,所以才有了红衣大将军在南疆大放异彩。
可是当年吴越的勇猛仅仅是昙花一现,因为锻造之法很简单,很快被别国学了去,三千越甲吞一国的事儿也就不再发生了。如今咱们利器在手,防着泄密是一回事儿,更重要的是像对待世间难出的铸剑大师一样对待这些织造火器的人,令他们不断的改进,不断的完善,让外人永远追不上,绝不能昙花一现只出现了区区几把神兵利器就满足了。”
康熙点头:“你这话说的才像是一个立大功的郡王该说的话。‘百一秦关终属楚,三千越甲可吞吴’,好气魄啊!这可真是妙句偶得之,我儿还是有天分的。”
海棠先是呆了一下,这话是蒲松龄说的。
她略想了一下,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大名鼎鼎,对作者的生平也了解一些。她就说:“儿臣刚才还说自己没这天分,是真的没天分。这对联自然不是儿臣说的,这是一个屡试不第的读书人说的。”
“哦?”有此气魄的人还会屡试不第?“为何不来博学鸿词科呢?”他对招揽读书人很积极的!
你也不想想你那博学鸿词科都是些什么人!
海棠说:“儿臣也不知道,只是听说过他,他是济南府人,听说他是因为他写了一本神鬼志异的合集。”看到康熙脸上渐渐露出不以为然来,立即说:“您可别小看这本书,这书它能和《搜神记》并驾齐驱,甚至有过之而不及,绝不是那乱七八糟满篇污秽的书,将来必定会传于后世。”
“哦?”传于后世这是很高的评价了:“你有书稿吗?拿来朕看看。”
“没有,儿臣前几年带着抱残守缺在大街上乱晃的时候看过,不过您派人去找蒲松龄就行,让他带书稿来京中,儿臣付他来往盘缠,他的书稿让儿臣的人抄一份就够了。您要是觉得他不行,也别管他,他想走就走,不走在儿臣王府做个差事就行。”
“济南府?山东人!嗯,来往不费时间,朕见见他。这是你第一次给朕举荐人才,往后也要为朕分忧才是。”
“儿臣这不算举荐,也就是那么一听,都没见过人。”
康熙伸手拍了拍海棠的脑袋,海棠是有见识的,一般人入不了她的眼。
“你今儿想说火器,说说吧,朕今儿心情好,咱们多聊聊。”
第225章 西北风
德妃这几日有操不完的心,海棠要去西北,四阿哥要去东北,两个孩子都要远行。光是打包行李都让人费尽心思,关键是老四还是个犟脾气,把德妃准备的东西退了回来。
德妃气的倒仰,在畅春园里面骂这儿子“把他冻傻了就知道给他塞的东西都是用上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等着看他冻一身疮疤!”
毕竟是亲儿子,骂完还是很执着的给他塞行李,四阿哥又给送回来,德妃照样把四阿哥骂一顿“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至于海棠那儿就顺利的多了,海棠退回来一部分,说是青海那边如今算的上物质丰富,不必带太多行李。
主要是德妃的心态也不一样,面对海棠,德妃的心态是:主人回去就是当家做主的,缺了谁也不会缺了她的!
而且怎么在草原上过冬蒙古人更有经验,德妃也就不献丑了。
换到了四阿哥身上,德妃就知道这是去找事儿的,关外的人能给他好脸色才怪呢,在那种处处受刁难的地方,不提前准备好东西怎么办?!
德妃把四福晋叫来,但是四福晋也很无奈啊!
您儿子什么德性您不知道?您都劝不住他,满院子妻妾的话他能听的进去?
在德妃每天对四阿哥的反复塞行李又反复被退回来的过程中,出发的时间到了。海棠和六阿哥把他送出京城,看着他带人走了。
海棠临走前也很烦恼,烦恼的来源就是扎拉丰阿。
扎拉丰阿想跟着去青海,有机会就凑海棠跟前说话:“奴才这侍卫当不当都行,皇上也不缺奴才在前面当差,但是格格这里需要奴才照顾啊!听说抱残守缺这两位是不干活的,包嬷嬷再能干也就是一个人,奴才去了能帮您大忙呢。”
海棠就说:“有你忙的时候,不是现在,我赶路的时候很着急,你未必能跟的上。等将来我生产了,把孩子放到额娘跟前照顾,咱们坐车去,你就要跟着伺候月子了。”
哦!合着咱们不照顾孩子?!
扎拉丰阿立即问:“那……那孩子小的时候需要娘娘照顾,大了呢?大了在书房读书?不跟着咱们去青海?”
“大了再说吧。”
扎拉丰阿终于体会到削藩的痛苦了,是一丝希望都不给孩子留,连跟着去属地的机会都不给。
扎拉丰阿就跟着海棠唠叨:“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孩子长大了还是要带出去见见世面的。”
这道理海棠比他更懂,就伸手挤着他的脸,把扎拉丰阿的嘴唇挤成小鸡嘴,说到:“过几年才生孩子呢,你操心太早了,我有自己的计较,到时候再说!”
扎拉丰阿想着她必定有办法,也就没再提这事儿,而是说:“您带奴才去吧!奴才也能去拜见玛法。”
海棠不同意,“别把你晒坏了,你看外面的汉子,一个比一粗糙,我不允许你把自己晒黑了。”
扎拉丰阿无论怎么说海棠都不带他,这时候外面来通报,说是佟国纲来了。
海棠以为是火器的事儿,急匆匆的来到园子的前院来见他。
佟国纲一方面是为了火器,海棠这次带火器营的一些人去换防,同时把新的火铳带去西北给西北火器营操练。另一方面他托海棠把家书给鄂伦岱捎去。
海棠觉得这真是太客气了,“给同袍带家书这是分内之事,您派人送来就行,何必跑一趟。”
请人帮忙那里能大喇喇的,必然要客气些,没谁天生就该帮谁,而且海棠是皇女,是鄂伦岱的上峰官员,佟国纲自然是要客气些。
佟国纲就说:“就该亲自上门的,而且这家书也确实厚了些。”真的是厚厚的一沓子,几乎是除了法海,他家的每个人都给鄂伦岱写信了。
海棠收了下来,和其他人的家书放到一起。这辈子海棠才知道家书抵万金的意思,有人给传个口信,说些家中的近况,听的人都分外满足,对传信的人感激不尽。
康熙翻看黄历给海棠挑了个适宜出行的好日子,一大早海棠就去给太后磕头告别,再去跟德妃行礼。德妃拉着海棠嘱咐:“今年早点回来,要不然路上受冻。”海棠应了。
到了前面去给康熙辞别,康熙说:“早点把事儿处理完了再回来。”这意思是处理不好别那么早回来。反正海棠是在肚子里这么理解的。
六阿哥和扎拉丰阿送海棠出了西郊,这才回来。
海棠走后两天,五阿哥紧赶慢赶回来后发现没赶上送妹妹,唉声叹气了半个月。随后他没心没肺的开始在京城和西郊各处吃席,又恢复到了以往的日子里。
五阿哥和六阿哥两人在兄弟里面是有名的没心没肺,两人整日乐呵呵的进城乐呵呵的回园子,都是一脸满足的傻笑,心态特别好。
海棠路上骑马一个月,风尘仆仆的赶到青海,就接到一个消息:策妄阿拉布坦没死心,派人和和硕特部的人勾勾搭搭。因为南疆在朝廷手里,他们乔装打扮才穿过南疆,贴着青海的边境入藏。
除了这个消息,还要一个消息也很重要:去年朝廷大军大捷的时候,和硕特部的汗王准备组织各台吉庆祝,被毒杀身亡,他的长子刚刚继位就被兄弟刺杀,新继位的这个称为拉藏汗,与藏地的藏王桑结嘉措关系日渐紧张。
海棠把这些消息看了一遍,跟驻守在草场的大军各级军官说:“十年内要枕戈达旦啊!”
海棠先巡视了一圈大营,那几大包的家书都是给这些八旗将士的,这里面不少正白旗的人在正式拜见后再私下来拜见请安。
海棠安抚了大军,关心了他们的衣食住行和饷银后就出了大营巡视草场。海棠在路上还感慨,古往今来只要不欠饷大军就士气旺,不说是雄师也是一支劲旅。所以青海不缺钱,费扬古治军很严,暂时没发现有人能暗地里克扣军饷。海棠无论正白旗将军旗丁都要见的原因就在此处,她要让这些人从各个层面盯紧了,凡是有克扣的事儿发生要及时报给她知道。
在草场上巡视的时候,南疆靠近青甘的官员,特别是海棠的包衣和门下旗人,能亲自来的都亲来拜见,来不了的都派心腹来请安。这就是四阿哥说的没名没分还能控制一地的原因。太子想着削藩,但是只要海棠在一天,这西北就是她说了算,她真想给孩子铺路,在她的经营之下,朝廷在千里之外是极难拦住的。
海棠嘱咐他们别来往频繁,免得引得朝廷误会,但是若是有什么委屈尽管来报,她不会不管的。
晚上躺在草上看着星空,枕着胳膊用脚蹬着盐宝的狗头,听着包嬷嬷拉响马头琴,海棠发现自己慢慢朝着自己讨厌的样子发展。
是不是将来也会被这些身后的人裹挟着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儿?
好烦啊!
睡不着的海棠起来自己点燃了气死风灯,在马车上开始写计划书,等自己巡视完草场就开始查海南等地的吏治民生,她惊讶的发现,如今商税居然比皇粮国税都要多。
因为这里治安好,对商队也没有那么多盘剥,女人也出来做些小买卖,所以这里是西北各地货物的中传站,南方的丝绸茶叶瓷器这三大类在这里有仓库,卖的尤其好。听说连牧民们都拿羊羔换了钱在海南置办产业,出租房子在两三年中跟着赚了钱。
因此南边的治理就变得复杂起来。
等到海棠到了南边,当地官员给她在城中空出一大片地方,预备这里将来建造王府。
地方官也说了:“如今各处方兴未艾,这里的赋税早就超过了草场,盐场和南边将来是收税的大头,必然要重视,您有王府落在此处,大家都放心。”
海棠也明白这个道理,就说:“想建造王府不容易,要京城批了才行,空地先放着吧,我还住在衙门,接下来一两个月就不走了。”
接下来的两个月海棠忙的脚不沾地,日日气的血压飙升,天天拍桌子骂人。
隔壁打坐的抱残守缺早就习惯了,连盐宝都习惯了,一开始海棠大声骂人的时候,它趴在抱残守缺跟前听见,立即起来浑身炸毛喉咙里发出嘶吼想跑出去,被守缺摁住了,再后来海棠骂人,它耳朵动了动,眼皮都没睁开。
海棠每天晚上都觉得自己气的活不过明天,想着这破王位谁爱坐谁坐,自己不伺候了!第二天又早早的爬起来处理事情。
一转眼夏天过去,秋天似乎没出现一下子冷了起来,包嬷嬷就提醒海棠:“该回去了,今年六福晋生孩子呢,咱们回去都十月底了,小阿哥都过完满月了。”
说起这个,海棠问:“我生日过去了嘿!你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
“晚上做了一桌全羊宴,早上是米酒煮蛋。那天一大早格格连着干掉了两碗米酒和六个蛋,奴婢说不能这么吃,您说吃鸡蛋补脑,还嚷嚷着再来一碗,您忘了?”
海棠拍着脑子:“你不说还真的忘了,我是真的该补补了,不吃饱脑袋疼!”肯定用脑过度,营养让脑袋吸收了。
说起回去的事儿,海棠说:“今年和往年一样,把这边的事儿处理完,再去盐场草场巡视,完事儿了再回去,不完事也不用回去了。对了,今年带盐宝回去,你做个宽点的带子,我背着它。”
“背着它?”
“对啊,几千里路呢,回到即京城它爪子还能要吗?咱们回去的时候马蹄铁都要带着新的半路替换用,别说盐宝的爪子了!”跑回京城绝对能废了它的肉垫!
“给它弄个筐吧,这狗吃的也挺多的,长的这么肥壮,一个月呢,天天背着怎么能舒服啊,装筐里让马驮着它和行李,更好一些。”
这主意好,海棠点头:“就这么办!”
说完拍拍盐包的狗头:“带你回家啊!”
第226章 北风寒
海棠就先去草场,那里驻守着火器营,方圆无人烟,避免人窥视。还没靠近就有岗哨发现了海棠的队伍,鄂伦岱骑马出来迎接。
海棠没寒暄就问:“小将军如何?”
鄂伦岱皱巴着脸,对海棠的执着算是领教到了,他说:“筒是弄好了,就是霹雳弹难做,还在改进,郡王跟奴才去看看实际效果吧。”
海棠跟着他往一个山坡上去,看到一个铁筒,有简易的三角支架,一个拳头大的霹雳弹放进去,以斜线的角度飞出去在不远处炸开。
周围的叫好声一阵接着一阵,纷纷赞扬小将军威武,海棠亲自去查看了落弹地点,发现精确度很不错,对着火器营的人大加赞赏,十分大方地进行了食材和金银方面的赏赐。
等回到营地,大家排队把家书送过来让捎带回去的时候,鄂伦岱和海棠在一边聊天。
鄂伦岱就摇头:“小将军大家都说好,叫奴才说那是为了奉承您。刚才听见动静了吗?和大将军比差远了,大将军发威是地动山摇,小将军这里……也不是奴才看不起它,也就是过年放鞭炮的动静,除了携带方便,别的没一点优点。”
海棠就说:“大将军威力大我承认,但是运输太难了,去年的事儿你忘了,车轱辘卡在坑里拉了半个时辰才弄出来,战场上瞬息万变,大将军太笨重了,会拖累大战的。”
鄂伦岱得意地说:“奴才想出办法了,去年不是用架子固定后捆在马背上吗?现在用骆驼,骆驼是比马慢了点,但是骆驼耐力好啊,走几天几夜都行,不像是战马,速度是快了,但是耐力不好,适合冲锋陷阵不适合长途奔袭,若是战场转运,还是骆驼合适。”
“嗯?真的?我是要看实物的,不是听你碎片一碰胡说八道的。”
“走,看看去。”
火器营这边不缺匠人,也有骆驼,很快就搭了一个平台架在了几头骆驼的驼峰上,红衣大将军被抬着放在平台上固定,随后就有人带着骆驼转移,速度匀速向前,就目前而言,是没出现什么问题的。
鄂伦岱得意地说:“如何?比步兵都快,到时候人骑马,骆驼驮着这些大将军,草原上到处都是草,只要带足了人吃的粮食和霹雳弹,咱们能横扫草原。”
海棠点头:“这主意不错,然而小将军这边还不能放松,我这次带来的吴钩你用了吗?如何?”
“还行,比去年的琵琶铳的射程远一点,但是没琵琶铳装得多,不够快。”
“是各有利弊不假,但是这些东西是要经常迭代的,而且要搭配使用,战场上的大功依次分为斩将,夺旗,陷阵,先登。你动动脑子,找出一些精锐训练用吴钩,斩将的功劳是不是很轻松到手啊!
而且老鄂,你别受下面人影响,你是个统领啊,你要催着下面做出更好的东西来,别觉得吴钩是京城那边做出来的你就拉踩,嘴上心里都觉得你们这边的琵琶铳好用,弄的琵琶铳是你的亲孩子,京城那边是捡来的一样,这想法要不得啊!老公爷一直想退下来让你接掌火器营,你要是心偏的,最后火器营会什么样?”
鄂伦岱看看海棠,被一个比自己年轻的给教训了,把帽子摘下来挠了挠头,说道:“知道了,放心,奴才回去把那群人给骂一顿,确实是受他们影响了。”
这时候远处的骆驼群回来,虽然平台随着地形略有起伏,比去年用架子固定在马背上强太多了。
海棠说:“不实战不知道好坏,你想不想去一趟北方?更北的地方,在冰天雪地里面干他一架。”
鄂伦岱立即明白了,摇头说:“奴才是想,可是没旨意奴才不能出青海啊。这是皇上说的,你汗阿玛去年拉着奴才说‘少在草原上惹事,都是朝廷的子民,别吓坏他们了’,这是他亲口说的。奴才还打听了,是您那几个姐夫找他哭诉,就差抱着他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了,要是穿过草原去北边,奴才没走出草原呢,京城的钦差就追来了。再说,如今骆驼也不多,想出行需要大量的骆驼,奴才这里有折子您带给皇上,看能不能在太仆寺马场养骆驼。”
“折子我给你送去,你也要想着点别的,看能不能用别的办法,别老是用骆马大军。”
鄂伦岱看着她,觉得郡王年纪不大想得挺多的,除了畜生那就是人了,意思是人扛着大将军走呗!
说话前都没想想在说什么!
人要是有这本事还用得着用罗马和骡马吗?
当然了,鄂伦岱能和康熙怼起来,不敢和海棠怼,这话在肚子里没说出来。
海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接着说:“我让人从海外给火器营弄点别的火器,明年来的时候分你一些,你要承认,你祖宗当年组建火器营的时候,这些玩意都是从外面买来改进的,所以外面的火器不如你们也不可骄傲,正所谓国之重器岂肯轻易示人,咱们看到的未必是天下最好的,最好的都是秘不展示的。”
不是海棠小看人,就冲着琵琶铳能连发这一点,足以傲视眼下的所有火器了。
鄂伦岱点头,他是信海棠的话的,谁家的好东西会拿出来嚷嚷?都是在关键时刻当底牌用的。能到处交易的都是些不重要的,自然是不会小瞧了天下英雄。
海棠又检查了不少地方,然而火器营最核心的作坊鄂伦岱是不让海棠去看的。
虽然鄂伦岱没说,海棠也知道是防着自己这藩王呢!
大家看破别说破,说破了就不好了。
海棠把火器营的不足和需要改进的地方对着鄂伦岱指出来,对着火器营的众将官就是满嘴夸赞和勉励,鄂伦岱看着她忍不住在肚子里哼哼,和她老子一样,都是些心思多的!
海棠在火器营吃了一顿大锅饭后准备走,鄂伦岱此时就说要借给她一队骆驼。
“您回去的时候坐在骆驼上,上面有小机关,能组建个平台,您在上面扎帐篷,好处是骆驼的耐力强,走上个几日夜休息一晚上就能恢复,到时候你们分成两班,日夜交替地赶着骆驼,能缩短回去的时间。
回来的时候,把我们火器营要用的东西用驼队带来,顺便也让你老子看看骆驼的好,请他尽快安排太仆寺给我们养骆驼吧。”
“行。”这有什么不行的,海棠肯定答应。
当骆驼被牵出来,火器营的人教授海棠的随从们如何组装架子和平台的时候,鄂伦岱拉着海棠的衣袖到一边说话。
“格格,咱们说点私事儿,奴才问你个事儿,我们家出事儿了吗?”
海棠惊讶地问:“你怎么这么问啊?舅爷不是给你写信了吗?”
“别提了,这老东西给我写的信与以往不一样,要是以往他开头先骂孽畜,这次居然先写吾儿,要不是笔迹是他的,奴才都以为这是封伪造的信呢。”
鄂伦岱接着凝重地说:“那老头子什么样子我是知道的,他断然不会这样写信。我看了家里其他人的信,都是报喜的。问了问别人,都说没听说我家里出事儿,再去找商队打听,也是家里都好,他们都是外人,未必清楚我家的事儿,咱们是亲戚,你汗阿玛肯定关心我们家,我就问问你,你知道点什么吗?那老头子病了?还是我额娘病了?还是我媳妇儿子怎么了?”
“都没事儿,好着呢,太子娶亲的时候我看过他们,一家子平平安安,我来的时候是舅爷把这些家书送我园子里让我捎带来的。要说不平安的,你兄弟的儿子出了点小意外。”
“我兄弟的儿子?夸岱的儿子夭折了?我来的时候他媳妇还没生呢,要是夭折了老东西难受也说得过去。”鄂伦岱放松了下来,孩子夭折这事儿每家都有,虽然难受,也没办法。
“不是夸岱叔叔的儿子,不过夸岱叔叔家的孩子生下来真的是个男孩,舅爷可高兴了,逢人发帖子请去吃满月酒。”
鄂伦岱响亮地哼了一声,一脸的鄙夷和不屑,嘴里说:“我等着看法海的儿子生出来他是怎么得意张狂!话说法海还没孩子?”
海棠摇头,法海成亲几年了,夫妻两个感情好,就是没孩子,佟国纲一大老爷们都开始各处布施米粮想给儿子法海积功德。这话不能说,说了鄂伦岱要爆炸。
鄂伦岱问:“不是法海和夸岱家的孩子,我叔叔家的?隆科多家的孩子出意外了?”
“不是,你别猜了,是舜安颜,他滑倒把胳膊摔断了,据说脸也伤了,我妹妹派嬷嬷去关心一下,他躲在屏风后面不给嬷嬷看,你婶子还拦着,说是没事,伤筋动骨三个月就好了。”
鄂伦岱松口气,不是他们大房的人出意外就行,他就说:“舜安颜也是个大老爷们了,居然摔断了胳膊,挺废物的。”
海棠点头道是,不点头也不是。
鄂伦岱更生气了,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就对着他那千里之外的亲爹骂骂咧咧,海棠弄不清楚他们父子的相处模式,就在一边不插嘴只看着。
过了一会收拾好东西,海棠和鄂伦岱告辞。鄂伦岱看着驼队离开,心里想得很多,他这人看着是粗人,实际上心思很细。舜安颜这事儿上很古怪!必然是有什么事儿不可说,看来还是回去亲口问老东西吧!
驼队真的很好用,走得满了点,到那时一整日都在走,在台子上坐着也很舒服,海棠对回程期待了起来。
队伍巡视到了盐场,这里一如既往,海棠住了半个月查账,这账目不对劲,然而账面做得漂亮。
她没当时处理,康熙一直想管理盐商,这是个很好的切入点,海棠就打算这事儿交给康熙来处理,到时候收入能入户部,毕竟康熙这人要脸,他做不出把所有盐税私吞的事儿来。而盐铁之事向来敏感,她手里有盐已经够她偷着乐的了,整个行业她是能不碰就不碰。
海棠在盐场住了半个月,就跟各衙门吩咐剩下几个月的事务,带着驼队回京城。
这次是从蒙古草原回去,一路上十分安静寒冷。大家坐在平台上的帐篷里,围着火盆披着被子烤着肉干,简直是以往不敢想象的好日子。
盐宝就卧在海棠的帐篷口,它充分发挥了它看门狗的职责,路上几次示警避开了狼群的偷袭。
在京城北方,海棠的队伍等了几日,终于等来了康熙,和回程的康熙相遇一起回京城。康熙带人去了木兰,已经十一月了才回来。
海棠刚见面就邀请康熙进自己的帐篷里坐坐。
坐在小帐篷里比在车子里居然还平稳,康熙对鄂伦岱的想法很满意。当时就应允太仆寺管理的马场养骆驼,实际上太仆寺也有地方专门养骆驼,这种骆驼更侧重礼仪需要,养得不多。
而盐宝被赶下去跟着队伍跑,它这一路都是在火盆边趴着度过的,如今要自己跑,外面还特别冷,尽管他有厚实的皮毛,盐宝还是觉得自己失宠了。于是它跟着海棠的帐篷可怜地呜呜着,想重新回去趴着。
然而它是大狼狗,很大一只,装可怜尾巴下垂很像是一头狼。
不少人都离得远远地,怕被咬一口。
也就是扎拉丰阿不怕,骑着马弄了一只煮熟的鸡腿用绳子绑着挂在了木棍上,悄悄地过去投喂。
“盐宝,吃肉了!”
盐宝鼻子抽了几下,闻到了肉香,但是头都没动,接着跟着骆驼呜呜呜地哼唧。
扎拉丰阿又把棍子往前凑了凑,鸡腿晃晃悠悠地在狗头边荡来荡去。
盐宝都不稀罕他的肉,看都没看一眼。
几个阿哥挤在车里看热闹,都夸这狗机灵,知道谁是主子。
六阿哥就说:“四哥养的那只狗老死了,他心疼了很久,要不然等这狗下了狗崽子抱一只给四哥。”
十三摇头:“四哥喜欢毛长的狮子狗,不喜欢这种大狗。”
海棠被盐宝吵到了,趴在台上训斥它:“闭嘴,再嚷嚷把你炖了。”
盐宝开始大声汪汪,和刚才装可怜不一样,这次是超大声,海棠居然能感觉到它愤怒的情绪,转头跟康熙说:“这狗肯定在骂我!”
康熙听了她的话从鄂伦岱的折子上抬起头说:“你懂得挺多的啊!能听懂狗语也是挺博学的。”
海棠瞬间觉得自己和九哥十哥一个待遇了,被他给阴阳怪气了。
海棠就从平台上跳下去,盐宝一看,赶紧凑上去讨好,狗尾巴摇的跟风车一样,那谄媚的样子是个人都看出来了。众人都相信这是一只狗了,正经的狼尾巴没这么灵活!也没这么狗腿!
海棠提着它的耳朵抱起来,扎拉丰阿赶紧说:“格格,奴才的车就在后面。”
海棠本来想和哥哥们挤一挤,想想盐宝这货都一百多斤了,趴那里跟只猪一样,还是算了吧。就带着盐宝坐在扎拉丰阿的车上,扎拉丰阿的鸡腿被海棠撕开喂给了盐宝。
扎拉丰阿想摸摸狗头,盐宝在他的手还没落到狗头上的时候吐了肉冲着他飞快张大了嘴,把扎拉丰阿吓得一哆嗦赶紧把手收回来。
“吓我了,这狗翻脸真快!”
盐宝的鸡腿两三口吃完,把脑袋塞进海棠的怀里,海棠撸着狗头说:“我们盐宝是大猎犬,别看一身肉,捕猎很厉害的,追兔子可快了,是不是盐宝?”
“呜汪~”
“格格把它养哪儿?别养宫里,就怕它咬人呢,放王府吧?”
“嗯,让它跟着包嬷嬷或者是抱残守缺。过几日我带去南苑跑跑,京里不宽敞,盐宝肯定不喜欢,是不是盐宝?”
“呜汪~”
“小东西还挺灵性的。”扎拉丰阿说着还想伸手撸狗头,盐宝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声,扎拉丰阿就说:“这小东西的祖宗肯定是狼!”
六阿哥在外面,马车停下来,他上了车重新走动。
海棠问:“六哥,我刚才一直想问,六嫂子生的是侄女还是侄儿?”
“侄女!四哥家那个姓李的侍妾也生了个侄女,咱们家多了一对小姐妹。我们家那个白胖白胖的,就是四哥家的那个看着挺瘦的,额娘和嫂子操碎了心。”
“哦!是两个小侄女儿啊,侄女好呀!我当姑姑了,真的没感觉!四哥回来了吗?”
六阿哥和扎拉丰阿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来。
海棠问:“怎么了这是?”
扎拉丰阿说:“四爷在关外和人杠上了!”
海棠居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六阿哥低声和海棠说:“自从他去了关外,就把关外弄得天翻地覆,每天都有人在汗阿玛跟前告御状。每天弹劾他的折子跟雪片一样,这和上半年的场面差得太大了,上半年还好,这下半年人人针对他,我好几次想搂袖子和人家打架!而且四哥说就是过年他也不会来了,要在外面和那些人死扛到底!什么时候把事儿办完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海棠急切地问:“汗阿玛是什么意思?”
“他没意思,不管不顾。”
不管不问就是一种默许的意思。
海棠抱着狗头一下一下撸着,想了一会说:“这事儿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此地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回京城再说。”
这里距离京城很近了。
康熙在体会了一天的驼队运输后,表示他更喜欢他那比房子都夸张的马车,因为可以在里面站起来走动。尽管如此他对驼队运输还是认可的,对太仆寺养骆驼的事儿也很上心。
晚上安营扎寨,他把跟随的孩子们叫到跟前一起吃饭。这次跟着来的是大阿哥和六阿哥七阿哥十三阿哥。
七阿哥一直很沉默,剩下的几位皇子表现的很活跃,如果非要区别一下,大阿哥是全心全意讨好康熙,六阿哥是自己乐颠颠的,十三因为是这一行皇子里年纪最小的,显得机灵可爱更讨康熙欢心。
十三能小小年纪在兄弟里面混出头来也是有两把刷子的。相比于八阿哥的八面玲珑对大阿哥包藏祸心,十三对太子可谓是尽心尽力。太子虽然人没来,但是十三阿哥来了,就等于他的影子已经到了。
十三表现得不骄不躁,然而每一次开口说话都恰到好处,每次发言,康熙都是含笑点头,这顿饭还没吃完,海棠都已经看出来了,大哥不仅比不过太子在皇父心中的地位,他连十三都比不过。
六阿哥是自己高兴的同时带上亲爹,吃到好吃的要跟阿玛分享一下,喝着味道不错的汤也要推荐给康熙。把一个小儿子日子过得轻松愉悦表现得淋漓尽致。
快吃完饭了盐宝从外边钻了进来,太监小跑着跟进来请罪:“……拦不住它……”
康熙摆了摆手,也不追究这太监的责任,令他下去了。
六阿哥自认为和盐宝座半天的车算是认识了,就夹了一块肉放到手里等着盐宝来吃。
盐宝照样没搭理的。
海棠把自己啃过的肉骨头扔到盐宝跟前,这大狗赶紧趴下来,开始摇头晃脑地啃肉骨头上的那一点肉丝。
康熙看着六阿哥把手心里的肉塞自己嘴里吃了,就说:“别觉得畜生不懂事儿,只要养熟了还是忠心的,狗儿好啊,狗儿听话!很多时候人还不如狗呢!”
这话在座的人听来都觉得话里有话。
康熙的话是不能当做寻常意思来听的,一瞬间席上的人除了正在喂狗的海棠都忍不住皱眉,开始反思自己最近有没有干什么事儿。
康熙接着说:“这次有不少人在朕耳边说该给你们封爵了,你们自己是什么意思?”
七阿哥看看六阿哥,六阿哥的眼神隐晦地看了七阿哥一眼。
海棠先说:“儿臣已经被封赏过了,这次儿臣就不参与了。”
十三说:“儿子年纪小,寸功未立,不敢奢求。”
六阿哥说:“儿子其实不想封爵,有爵位了就要出去了,不能跟阿妈和娘住在一起……”
大阿哥立即急起来,他需要爵位啊!
他没等六阿哥说完就阻止他再说:“老六!你这话说得太童趣了!你儿女怎么办?你不能不给他们考虑呀。”
七阿哥说:“儿臣没什么想说的,一切听汗阿玛吩咐。”
大阿哥感觉到自己表现得太急迫了,立即跟着说:“听您吩咐。”
康熙说:“你们大哥说得对,你们都大了,日后也是一大家子人了,也要开枝散叶……也不能总住在一起,搬出去吧!年前朕给你们封爵,年后就搬出去住。”
大阿哥瞬间眉飞色舞起来。
六阿哥和七阿哥再次隐晦地对视了一眼,几个人都跟着老大站起来谢过康熙。
康熙摆摆手:“罢了。”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然而也露出一种言尽于此的姿态。
海棠头一次没有揣摩出他的想法。
第227章 回程事
在外面住了一晚上,第二日进入京城,海棠作为一个藩王,进京要去理藩院报备,正常流程是听从安排,从衣食住行到觐见理藩院都有插手的资格。然而海棠身份特殊,很少亲自去理藩院,这次也是如此,直接跟着康熙去了行宫,和理藩院接洽的事情交给了下面人去做。
在去汤山行宫的路上,盐宝被包嬷嬷带走,海棠则是上了康熙的御驾,和他面对面坐在,一路上汇报西北的事情。
先把得到的消息汇集整理了一下,很多康熙是知道的,也有一些是不知道的。他是第一次听说和硕特部的上一任大汗是被毒死的,脸色瞬间阴沉了起来。
等海棠把青海当地的商税和农税的比例说出来后,康熙都惊讶于商税多。
海棠就说:“儿臣虽然预料到了,但是没想到居然有如此多,儿臣把详细收入列举出来了,您看着这个折子,其中种种都在里面详述出来,这里面的税收儿臣上缴国库。您过目后,明年启运今年的税,这折子也是和户部交割的凭证。”
康熙低头考虑了一下,早晚还要在西北用兵,所以这银子没必要来回运,路上消损耗不说,来回运也太误事儿了。
他就说:“先放着吧,将来当做大军的军费使用。你下次回来的时候把当地百姓聚居的城防图带来给朕看看,朕打算派工部的官员随你一起去,在周围征集民夫,就地采买砖木石材。除给你建造王府外,还要建造大仓库,除了存放税银,还要储备粮食军械,预备着将来用。特别是粮仓,你要派出妥当的人看守,日常要亲自去查,睡觉都要睁只眼盯着这些库房,再小心谨慎都不为过,日常赈灾战时做军粮,都要用到粮食,不能不小心。”
海棠点头:“儿臣回头把人选拟出名单给您过目。目前青海有储备,这里还有一封折子,是粮油盐的储备,您看看。说到盐,盐场那里有人贪墨,儿臣三令五申,还有些人铤而走险。”
康熙接过折子,对有人贪墨不觉得意外,跟海棠说:“这就在朕的意料之中,人性本贪,不杀鸡儆猴不足以震慑宵小。你是怎么处理的?”
海棠就说:“没处理,想收拾这些人容易,但是销赃这条路上的人儿臣就没资格插手了,儿臣的意思是这事儿交给朝廷,一个线头能拉出一条线来,不如趁着整个机会把整个行业整顿一下。”
康熙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就跟查土地一样,这是要触及一个行业的根本问题。他也感觉到海棠推着他在一项项的整理清查各个行业。很明显是有计划有目的有实施规划,他以前倒是雄心勃勃,现在随着年龄增加他自己也意识到日子是能过切过,有些力不从心。对海棠这种锐气正盛有想法的孩子也有所包容,只要是对社稷有利,他也会去做。
只是如此一来,海棠的利益受损了。他忍不住问:“这样一来,朕派出钦差,你的账本免不了要被查啊!”
海棠听说了忍不住看康熙,昨日路上种种冷酷海棠还没忘,这回康熙反而担心海棠的利益了,让海棠一时半会不知道这是虚情还是假意。
她就笑着说:“儿臣的账本露了也就露了,把盐税捏在朝廷手里是正途,利在现在,功在百年。朝廷有银子在手里,修缮河道赈济灾民就从容地多了。儿臣百年后青海的盐也是要上交的,这是咱们说好的,儿臣身为您的孩子,自然是要为祖业出一分力的,天下太平咱们家才长久。”
“你这话说的对啊。”康熙很感慨地把折子放到一边,可惜外面那群没出息的谁会想到家业长久,他的笑容就多了,说话也和煦了:“你也要为后人留点东西才是。”
海棠就说:“这话太后祖母常常和儿臣说,儿臣也经常跟她解释,若是后辈有本事,没钱也会过得很好。若是后辈没本事,有钱反而过得不好。稀粥小菜能活命,大鱼大肉也能活命,若是金银太多,反而本事稀疏又贪财好色,那只能自取灭亡。其实一无所有才会快乐。”
康熙点头:“你说得对啊!像朕女儿这样想的人实在是太少,多少人看不明白,总觉得金银土地才是传家的宝贝,何其愚蠢!”
他对梁九功吩咐让端两杯热茶来,跟海棠说:“你四哥在外面的事儿你六哥说了吗?”
海棠微笑说:“六哥提了一嘴,只说四哥在外面和很多人硬顶,还说四哥今年不回来过年了,还说有很多人恨四哥,六哥快气坏了,几次都差点忍不住和人干起来。”
梁九功把茶送过来,康熙端着茶,发现是滚烫的,放到了桌子上。他说:“你六哥也没说错,依着朕看,你四哥对这日子颇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哦?”海棠不理解。
康熙问梁九功:“胤禛的折子拿了吗?”
梁九功弯腰回答:“在行宫呢,没带来。”
“罢了,让郡王回去看吧,”康熙挥挥手梁九功退下了。康熙接着说:“他不仅能和那些人耗着,还抽空给朕写信写折子,给你额娘请安,给朕和你额娘的两个孙女采买,给你们这些弟弟妹妹们送关外特产,吃了好吃的也高兴地写信分享,”康熙说到这里,语气脸色都是叹为观止的震惊!
正常人这会想到四阿哥的处境都头皮麻了,他还自得其乐,康熙都不知道该怎么表示。他想到这事儿也很感慨四阿哥的脑回路和普通人不一样!
他看着露出好奇神色的海棠,就知道这丫头对吃喝玩乐更好奇,以为她四哥去玩耍呢,就强调四阿哥面对的困难:“你知道你六哥差点和谁打起来吗?”
海棠摇头:“谁?”
“和雅尔江阿!”
海棠恍然大悟,雅尔江阿这一支的祖宗是努尔哈赤的兄弟,他们王府罩着的是努尔哈赤的兄弟和堂兄弟的子孙。而这些人红册被称作红带子的族人才是关外侵占土地最多的人,也是因为宗人府鞭长莫及管不到而肆意妄为的主力!
海棠就问:“八成是闹了很多荒唐事儿,是不是把祖宗的遗物给抬出来哭闹了?”
康熙点头:“你所料不错,也真有这事儿,你四哥把所有闹事儿的人关起来了,查看名册核查土地打杀了家奴,不少人跟朕哭诉他在外面肆意妄为。你四哥朕是知道的,不贪不拿不多占,说起来你们兄妹都是人品贵重的人,不是那些没出息的,只想着整日刮民脂民膏……算啦,不说啦,说起来生气!
他给朕写信,说是关外族人和族谱常常有名字对应不上的,他每次看到族谱都气的火冒三丈,错都在岳乐!而且你五哥看人修玉碟,也说玉碟常有名字记错的,把费扬古记成费扬武的事儿常有,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半天都不知道这费扬武是谁,只能按照房头去问,一问才知道是费扬古,再和年龄爵位生身父母比对,才能确认是名字写错了个字。这还是能查出来的,若是不重新查修,百年后知道的人都去世了,后人以此为证以讹传讹了。”
海棠点头:“确实如此。”
康熙说:“朕打算追究岳乐的罪过,给安亲王府的王位降一等。”
海棠微笑,没说话。
康熙说:“你四哥在信里说你六哥在正白旗无所事事,长此以往你六哥只会更懒,你以为呢?”
海棠想了想就说:“儿臣听您的意思,是想让六哥去正蓝旗?”
康熙说:“岳乐年轻的时候才是一个贝勒,先帝对他优容太过,养得他们父子目中无人。旗主鄂扎对上岳乐年龄小辈分低又十分软弱,常常被安亲王府架空,你六哥虽然疲惫懒散,给他的差事他办的漂亮,朕心里满意,就让他去帮鄂扎一把吧。咱们爷俩议一议正蓝旗哪些人能划拨到你六哥门下。”
海棠把杯子放下,拿了一张空白纸,用笔蘸墨,和康熙列了一份名单。
康熙看海棠对此事波澜不惊,对四阿哥的处境也不着急,想到清查土地这事儿就是因海棠而起,在别的阿哥为那点子宠爱和银子算计的时候,她的目光都已经开始盘算百年后了。心里忍不住感慨这孩子和别的孩子真的不一样,这已经和其他的兄弟姐妹拉开了境界,很多人穷其一生也摸不到她的境界了。
队伍很快就到了汤山行宫,康熙回到了寝宫,打发走接驾的人,他立即召见大臣。
他私下单独留这个大臣在跟前,嘱咐这位钦差:“你去南方查察私盐,将人一网打尽,行事要机密,盐这东西,不少权贵都插手,容不得有泄露消息的事儿发生,一旦打草惊蛇,你就要无功而返。朕要把盐税收归国有,这事儿不容有失,谨记谨记。”
这大臣为难地说:“源头那里不控制,私盐就泛滥不止。”
不说每到年底有不少盐商来京师送礼游说,单说源头,青海盐占据了北方,事关藩王,又是皇帝的亲闺女,这怎么查?
康熙笑着说:“正是郡王请朕查的,你不要误会郡王,她向来秉公执法,你尽管去拜见她,今日就能查看她的账本,”说着把海棠的折子递给他看。
这钦差一目十行的看盐税部分,康熙说:“郡王向来是为朕着想,为社稷着想,朕心里感动,对她也向来爱护。查的时候她全力配合你,然而有些消息你就不要当众披露了,查验青海的账册,让你的心腹去就行了,不要露出消息来,到时候传得满城风雨反而伤了朕和郡王的父女情分。”
“奴才已然明了。”
“你这几日去拜见郡王,她手里有一条盐路,她若是借给你,你就能事半功倍,去了恭敬些。”
“奴才谢主子爷提点。”
海棠回来后先去拜见太后,太后拉着海棠一番打量,海棠随后和太后异口同声地说:“瘦了,受苦了!”
满屋子人哈哈笑起来,五阿哥就说:“祖母每年都是这套词开头,别说妹妹了,我们都会背了。”
太后假意生气,刚绷着脸就自己忍不住破功了,拉着海棠说:“这就是瘦了,我老婆子说错了吗?以前是胖嘟嘟的,一双手上十个肉窝窝,现在的手跟鸡爪子似的,一点肉都没有,这不是瘦了是什么?”
五阿哥听了忍不住附和:“您说的对,现在比以前瘦了很多,现在瘦得比竹竿都竹竿,直追四哥了。”
关键是瘦得全身没曲线,要不是头发长,大家真自以为她是个少年呢。
太后拉着海棠坐在炕上,一脸疑惑:“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老四和海棠瘦,可是我看着老六到了冬天胖了一些,十四别看小,就很壮,十二格格也很丰腴。一母同胞,怎么就你们兄妹瘦?”
十一格格挨着太后说:“这是操心多,我听说四哥那人就爱操心,我九姐姐这样子也是操心多。”
十一阿哥接话:“劳心的人都不胖,汗阿玛也不胖。”
太后觉得这话很对,所以五阿哥才肥得跟小猪一样。她的眼神落到了五阿哥的胖肚子上,五阿哥努力吸口气,没撑住,这口气刚泄,瞬间小肚子又顶起了衣服,肉肉隔着衣服还弹跳了几下。
这下弟弟妹妹们都笑歪在了炕上,五阿哥自己也跟着笑起来。
太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拍了拍五阿哥肚子:“你这可怎么办啊?我看着你和老九都发愁,你低头还能看到自己的脚面子吗?”
五阿哥委屈的说:“肯定能看的到,孙儿这是吃席吃多了才这样,孙儿很辛苦的往返城里和园子之间,已经能保持身材了,老九那种才看不到自己脚面子呢!”
这时候门口进来通报:“九阿哥十阿哥候见。”
十一格格说:“这是说曹操曹操到。”
太后高兴地说:“叫进来,让他们哥俩比一比。”
第228章 识真情
九阿哥刚进门就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他美滋滋地挺了挺胸脯,以为自己人缘好,一副领导检查的派头,跟兄弟姐妹们说:“都在呢,今儿聚得齐啊。呦~祖母您今日好气色,孙儿给您请安。”
十阿哥跟着打千,太后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高兴的说:“安,快站好让我看看。胤禟,你这些日子又富态了些啊!快来和你五哥比比。”
十一格格立即推了一把站在炕边的五阿哥:“五哥,去啊!”
五阿哥就和九阿哥并排站在一起,尽管都是胖子,和九阿哥比起来五阿哥真的是微胖而已。
十一阿哥就说:“我五哥被比下去了!”
五阿哥看看九阿哥这神气的模样,伸手在他肚子上拍了一下,发现九阿哥是一个很匀称的胖子,他是全身都胖,不像是五阿哥,五阿哥就是肚子胖。
五阿哥看看自己的胖肚子,再看看九阿哥,酸溜溜地说:“九弟这真是富态啊!”
九阿哥对自己这一身胖肉很得意,斜眼看着海棠:“那是,额娘都夸我有福气,往外面一站,老福晋们看了没不夸的。不像是有些人,以前看着圆润可爱,如今瘦的跟柴火似的,我叫她胖丫头都觉得亏得慌。话说胖丫头,你不会是为了好看把自己饿成这样的吧,你可别闹这一出,太医说饿得严重了伤身子,说不定还能危及性命呢。”
大家都看着海棠,海棠哭笑不得:“没有的事儿,我一顿饭吃两大碗,真的是吃了很多都不见胖,反而一日比一日瘦。”
十阿哥说:“今儿或者明日让太医来诊脉,多调理一番,像那些燕窝什么的也弄点给她补一补。”
海棠立即说:“别给我吃那些,那是燕子的口水!我不吃,我多吃点五谷鸡蛋肉奶都够了,乱七八糟的别给我吃。”
九阿哥就说她:“这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眼看着要吵起来了,五阿哥赶紧拦在两个人中间:“听太医的,太医让吃就吃,不让吃就算了。”
两个行九的人才安静了下来。
太后说:“习惯了,不见面吵吵几句就不行。老九老十,过来坐。怎么今儿来看我们啊?”
十阿哥在太后跟前很乖巧,就说:“今儿我们去理藩院了,看到九妹妹的奴才在那儿登记进贡的贡品,就知道她回来了,特意来看看她。”
太后很高兴,拉着十阿哥说:“我是知道你们的,就是嘴上喜欢损人,说到底都是关心弟弟妹妹的好孩子,今儿留下咱们一起吃饭。”说到这里跟海棠说:“先吃饱了再去你额娘那儿,晚上你多陪着她坐一会。”
海棠应了一声。
饭菜摆上来,海棠的饭量还可以,俗话说上车饺子下车面,今儿中午的主食是面条,海棠干了三大碗肉丝炝锅面,还扒拉了两盘凉菜,太后看她吃的也不少啊,纳闷怎么就那么瘦。
看着她吃饱了,太后就说:“你换一身衣服再去给你额娘请安。”
海棠跟着嬷嬷回房间,太后立即把宫里侍奉海棠的宫女太监叫来,嘱咐他们:“格格往后吃了什么、饭量如何,这些都要报来。”又嘱咐嬷嬷们记得明日把太医叫来给海棠诊脉。
海棠的衣服换得不算快,她去用温泉洗澡后又洗了头发,把头发擦得不滴水,把头皮擦干又用了些时间,沐浴结束后才换衣服。
出行在外风尘仆仆穿的是男装,为了保暖裹得很厚。如今在行宫仍然是男装,把头发编成辫子,戴着暖帽穿着棉靴子,缓带轻裘是个贵公子的模样。
这时候太后跟前已经撤了饭菜,一群人陪着太后说话,十一格格看海棠一身光鲜打扮就说:“这衣服是我挑的,祖母还做瘦了,如今看着姐姐有些撑不起来。”
十一阿哥说:“那腰带还能再紧紧。”
海棠低头看看腰带,说:“刚吃完,不必太紧。祖母,我等会儿就回来。”
宫女把大毛斗篷拿来,海棠把披风拢着,宫女把扣子扣好,门口打起帘子,一群人看着她出去了。
九阿哥就说:“不说她是个丫头都没人怀疑她不是个爷们!上学的时候剃了小秃瓢可神气了,迈着那四方步,打兄弟们中间走一圈,那真是睥睨四方,现在也是这样。为啥我就学不来这一股子神气呢?汗阿玛常说我冒傻气!”
十一格格立即用袖子捂住嘴,眼睛笑成个月牙,十一阿哥忍不住对他翻白眼。
十阿哥和他傻乎乎的九哥真是好兄弟,十阿哥跟着说:“九哥,不只是你,他骂的时候都是对着咱们一起骂的!”
“是吧!我不觉得咱们傻啊!”
十阿哥就问:“是不是蠢而不自知?”
五阿哥:“你们倒也不用把实话说出来!”
九阿哥刚想顶嘴,立即想起一件事来,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哎呀,十弟,今儿咱们来找胖丫头是有事儿说的,你看我这脑袋!”
十阿哥也开始懊恼:“我脑袋也不好用,她都走了才想起来。算了,哥,明天再说吧。”
太后看这两人的反应,忍不住点评:“你们汗阿玛是亲老子,给你们留足了面子,哪里是冒傻气,这脑袋就是猪脑袋!”
九阿哥立即反驳:“您不能这么说,我们要是猪,全家都是猪。”
五阿哥立即摁着他往他背上拍了几巴掌。
十一格格笑得肚子疼。
另一边海棠还没到德妃的小院子,太监们在门口看到她带着人走过来就欢喜的进去通报,十四穿着贴身小袄从屋子里趿拉着鞋跑来到门口等她。
海棠一看,赶紧把自己的披风揭下来裹着他,姐弟两个推推搡搡进了院子,海棠嘴里训斥着弟弟不听话大冷天穿这么薄乱跑,却半拖半抱速度极快地把他弄屋子里了。
德妃就虎着脸骂十四,十四早就不怕她了,嬉皮笑脸的跟德妃辩解撒娇。
海棠先是拜见德妃,再和两个嫂子问好。
德妃和太后一样,拉着她就说:“这才多长时间,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她心里担心是海棠的身体亏了,打算找太医给海棠调理一下,嘴里说:“我要给你好好地补补,你往后吃什么我说了算,你这么瘦可怎么得了,不能再瘦下去了。”
海棠就觉得她小题大做:“额娘,我身体好着呢,我如今拉弓上马都不受影响,身上的肉也是硬邦邦的。再说了,四哥不也是瘦吗?我们仅仅是瘦,身体是很好的。”
德妃就不信她的话:“你少说这些,你四哥是不爱吃肉,你可不能学他。说到你四哥这个冤家,哎哟,自从他去了关外,我都没听到一个夸他的,上次你侄女过满月……把小乖乖忘了,快去,你先看看娇客咱们再说话。”
海棠站起来,桂枝和十四立即拉着她往暖阁去,海棠进门就看到一个大红锦缎襁褓放在暖阁的炕上,里面两个乳母一个大宫女带着几个二等宫女和两三个小太监在伺候着。
乳母看到他们进来,其中一个赶紧把婴儿抱起来送到海棠跟前。海棠就看到一张胖脸肥嘟嘟的,这时候打了个哈欠,小模样可爱极了。看的人心都化了,海棠露出大大的笑脸。
桂枝说:“姐姐你抱抱啊”!
海棠伸手:“这也太软了……”她小心地把襁褓抱着,转身说:“走走走,放额娘跟前去。”
旁边的六福晋就说:“放心吧,摔不了!”
海棠一点都没放心,她对自己都没信心,压根不敢有放松的模样。
一群人出来,四福晋说:“九妹妹没抱过孩子呢。”这模样真的紧张到极点了。
德妃哭笑不得:“看把你折磨的,放下吧。”她看着六福晋把孩子接着放到了炕上,桂枝和十四立即爬上炕围着孩子趴着看,就问海棠:“这可是你嫡嫡亲的侄女,你的见面礼呢?给得少了她将来跟你闹!”
屋子里的人笑起来,海棠说:“自然有大礼,稍后奉上,这会倒是有件贴心的小物件送她。”说完把胳膊上的银镯子撸下来,跟六福晋说:“这是太皇太后晚年赏我的,我戴了些日子,嫂子替她收着吧。”
海棠的这副镯子是满錾的梅花,做的很厚实,足足有二两重。刚才来的时候就想着要给孩子些小礼物,就往身上挂了不少零碎。
六福晋赶紧替女儿接了,说着:“我替小乖乖谢姑姑了。”
四福晋说:“妹妹别忘了还有我们家的孩子呢,不可厚此薄彼。”
四福晋说的是他们院子里的侍妾李氏生的女儿,是由李氏照顾,自然没机会往德妃跟前凑。
海棠说:“有,我还有一只银镯子,等会我去各院转转,看看侄女,亲自送给小妞妞。”
德妃这会正想拉着女儿说四阿哥的事儿,就和四福晋说:“你领着你弟弟妹妹去暖阁里坐会,我和你妹妹说说话。”
四福晋应了一声站起来,六福晋赶紧抱起女儿。四福晋挺着肚子扶着侍女的手招呼桂枝和十四,但是十四不走,他知道额娘想和姐姐说四哥的事呢,他想听。
桂枝也不想走,然而四福晋喊了两遍,她只能下来跟着去了隔壁暖阁。
德妃看着她们进了暖阁,立即换了表情,拉着海棠开始说这些日子自己的煎熬:“你四哥那个人啊!走的时候我就说少做那得罪人的事儿,他答应的好好的,结果他把一个族人给押到福陵外面砍了!关外的族人瞬间炸锅了,你六哥家的侄女过满月,来了很多人,等到你四哥家的孩子过满月……十四跟你姐姐说来了多少人?”
十四说:“除了自家兄弟姐妹和嫂子姐夫们,压根没人来!外面的爷们福晋一个都没来,连隔房的堂哥们都没来,这就过分了!”
海棠关心的是:“他闹那么大,都砍人了,后来事儿办得怎么样?”
十四说:“他都横成这样了,事儿肯定是办了啊!但是他前面办事儿,后面就有人弹劾他,说他手下有人虚报田亩,又说他手下有人收了好处,总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十四不敢在德妃跟前说如今斗的激烈起来了,那些官儿参四哥的罪名越来越大,简直把四哥往死罪上参!
德妃说:“他那就是傻子,傻子都比他精明,这么出力干什么?江山是太子的,干得好了顶多是个王爷,为了这么个爵位值得这么得罪人吗?外面说你们兄妹比那疯狗都疯,是皇上养着的两头恶兽,都是吃人不吐的主儿,这名声坏完了。怎么就不听我的呢,与人为善不好吗?你上半年差点被刺杀,我现在就担心你四哥,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十四赶紧搂着德妃哄她别难受,大道理海棠能说很多,也能慷慨激昂,然而德妃不想听这些,她想听的海棠不想承诺。
德妃说:“你们啊,还折腾什么啊,这日子好好的只管过日子就行了,折腾下去有什么好处?不说往后,就说以前,太子容不下你,你还处处这么拼命,贱不贱啊!
大家都知道你办的事儿是一心为公,一心为公不就是一心为太子吗?他这个正主儿都不谢你们,你还做什么?
算了,我说什么你们都不听,只能求菩萨保佑你们吧。看我,今儿说这些干吗,你刚回来正是团聚的好日子,我说这些让你跟着难受。”
十四看着德妃再看看姐姐,立即换了话题,一副很兴奋的模样问:“姐,我听说你养了只大狗,有多大?”
海棠配合着他说:“也就一百多斤吧。”
“一百多斤已经是大狗了,平时喂什么?它一顿饭吃几斤肉?”
几斤肉?
盐宝就没那富贵命,人吃肉它啃骨头,而且它什么都吃,好的时候饼子水果酸奶,不好的时候就是喂猪的麦麸,盐宝还吃过夏天馊掉的馒头,更多的是人吃剩下的,有多少剩饭剩菜它都能吃下去。
海棠当初还觉得剩饭里面有盐不能让它多吃,后来发现没事儿,这家伙吃嘛嘛香身体倍棒,在草原上跑的虎虎生威,也就没管那么多了。
盐宝跟着海棠的时候,吃海棠他们的剩饭,海棠回京城了,盐宝跟着给海棠放牧的牧民,人家吃什么它还是吃剩饭,当猪养着。
“不喂肉,就吃剩饭,顶多给它啃肉骨头。”
十四惊讶地问:“吃剩饭能长那么大?”
德妃说:“你是没见过大狗,猫狗房里面的都是小狗,那是养来逗闷子的。我听说草原上放牧的狗都是大狗,跑得可快了,也很聪明,那是养来放牧羊群的,它们不一样。”
十四就闹:“我想看看,我想去看看大狗~”
德妃立即说:“看看看,让你姐姐明天带你看。”这模样就是一个宠溺孩子的老母亲。
海棠说:“再晚点吧,它被带去京城了,等回头有空了我带你去看它。我今年想带它去南苑追兔子,到时候十四弟一起去啊!”
“你可别忘了!”
“忘不了!”
海棠从德妃这里出来去各位皇子和皇女的院子里坐坐。
先来到太子这边,太子妃出面接待,虽然热情好客,但是太子没出来。
太子妃也着急,派人去请了几遍,都说太子这会忙着呢,太子妃也尽力给海棠留个好印象,海棠不想久坐,毕竟冬天天黑得早,她还要去其他兄弟妹妹的院子里坐坐,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太子这里。
太子妃亲自送她出门,看着她离开心里叹气。
太子夫妻的感情不算好,而且太子常常嫌弃太子妃管得宽。比如这件事,太子妃就觉得手足来了,太子该及时过来见一面,哪怕是有大事儿也先暂停一下,见面说两句话再走也没什么,不能不见。
更何况九格格不是普通的妹妹,从大方面来说,这是朝廷里的一位郡王。从小方面来说,这位刚从外地回来,不说派人出京城去迎接,人家来了也该问一下这一路是否平安。
不能连面都不见!
太子妃这一番唠叨更是让太子怒不可遏,直接对着太子妃撂下脸色:“孤知道大家都夸你为人处世接人待物都大方,可也不能把孤的脸给丢尽了。”
太子妃仔细回想,自己没做什么失礼的事儿,既然不失礼,何来丢人一说?
她说:“您说清楚,别不清不白地给人扣帽子,我哪里做得不好您说了我改,整日说话夹枪带棒,你我是夫妻,本该是一体,凡事商量着来,您怎么就不愿意呢。”
太子听了拂袖而去,太子妃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他们夫妻之间的口角没传给康熙,然而太子没见妹妹的事儿康熙知道的。
在康熙看来,海棠回来给祖母和额娘请安后去见兄弟姐妹这事儿没毛病,而且是见过德妃后就直接去见太子,太子于情于理都要出来和妹妹说话的。
康熙在书房叹口气,皱眉想来想去,就是觉得太子不大气!
他就不断地回忆太子小时候,那小时候很乖很聪明,人前人后从不失礼,各方面都做得堪为表率,怎么长大了反而糊涂了?
绝对不是儿子的错,儿子的资质还是很好的。
康熙就从身边的奴才、师傅、大臣等几个方面分析。
奴才没太大的变化,还是那群人。
师父……师父都是品德高尚的人啊!他对这些人的过往回忆了一番,也找不出毛病。
接着就是大臣,大臣……要说太子身边的大臣,头一号糊涂蛋就是索额图!就索额图干的那点事康熙太知道了。平三藩他反对,战噶尔丹他泼冷水……就这脑子不只是糊涂了,简直是愚笨!
康熙在心里想:太子被索额图带坏了?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后就一直存在,而且一想起太子就冒出这个念头。
他叹口气,把腿上放着的折子放到一边,扶着宫女的手起来,准备出去转转。
一群人跟着他在行宫里面闲逛。
康熙本来想慢慢走走,把这事儿抛之脑,没想到因为闲着没事儿这念头更是彻底忘不了了。
他就问:“班布拉这会在哪儿?”
梁九功也不知道,赶紧派人去问。
没一会儿就有消息,郡王去了大阿哥和三阿哥家里,大阿哥夫妻两个在家稀罕儿子,大阿哥终于得偿所愿,终于有个儿子了,这也是他急切想得到爵位的最大原因,有儿子了他就有努力得动力了,总要给儿子留点什么。所以夫妻两个一起接待了妹妹,不过海棠看大阿哥那炫娃狂魔的模样实在是接受不了,坐不到一刻钟就落荒而逃了。
三阿哥喝得大醉在隔壁躺着,三福晋说这是中午迎接过皇上后去她娘家吃席了,在她娘家的别院被小舅子们灌醉了送回来的。三福晋在家带孩子,她生了个儿子,其炫娃的程度和大阿哥简直有一拼,所以海棠在三哥家也是落荒而逃,留下礼物茶都没喝完就跑了。
此刻她在四阿哥的院子被四福晋拉着吐苦水,四阿哥的两个侍妾站一边哭哭啼啼地抹眼泪。四阿哥自己在外面和人斗得很开心,但是家里的女眷是真的担心他。
这三个女人已经脑补出他万一挂了大家可怎么办?
反正此时这三个人都在求菩萨让福晋生个阿哥,就是四爷噶了,这家里也有男孩,将来皇上不会看着小阿哥不管的,也不至于满院子的人成枯木一般靠着德妃的怜悯过日子。
当然这话烂在肚子里,是一个字都不敢说的!
因此此时这三个人在海棠跟前简直如异父异母的亲姐妹,是一点矛盾都没有。
海棠完全不知道她们心里所想,只是觉得四福晋确实好说话,对这几个侍妾也不苛待。像是抱易燃物品一样抱了一会小侄女,递给了李氏:“快接着,我胳膊酸了,就怕抱不住掉下来,别看这小侄女没几斤,抱的时间长了胳膊酸呢。”
四福晋开玩笑:“你侄女一直不睡,就是为了等你的见面礼呢。”
海棠立即把另一只胳膊上的银镯子撸下来:“这就是!”
四福晋拿着看,发现这镯子很别致,是莲藕穿过荷叶形状的扣头,镯子中间雕刻了一朵浮雕莲花,问:“可有什么来历?”
“没什么来历,我生日的时候外面裕亲王福晋给我的寿礼。”
四福晋看到内圈都是各种各样的“寿”字,于是说:“这不就是来历嘛!回头孩子传给后人的时候就说从姑妈这里得来的。”
她递给了李氏,开玩笑地说:“妹妹给我肚子里的这个什么样的见面礼?你要提前准备才行啊。”
海棠真的有想过,就抬起右手说:“这个,我戴了十多年了,已经戴得包浆了,特意送给你肚子里的宝宝。”
海棠让人拿剪刀,准备剪断手腕上的红绳。
四福晋赶紧拦着:“可别,那是你的爱物,让四爷知道了要生气呢!格格自己留着吧!”
海棠笑着说:“才不是呢,是我小时候孙嬷嬷说桃木辟邪,学着民间让人用桃核给我雕刻了个小篮子,用红绳绑在了手腕上,给我压惊用。后来五岁后她们也不上心了,也不张罗着给我换了。我也就是每年换绳,带着也就带着了,谈不上什么爱物。
如今我大了,带着也不合适了,送给你肚里的孩子,也弄根红绳子绑上,希望孩子将来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这也是我做姑姑的对孩子的期盼。”
四福晋就说:“我也不和妹妹客气了,我留着,等孩子生出来给绑上。”
说着低头看看,是一只小小的花篮,上面几朵小小的花都被磨平了,因为带的时间久了,都包浆了,整个小桃核花篮油润明亮。
四福晋让人拿盒子来收着,和海棠开玩笑:“这样子似乎都已经玉质了,将来能传家呢,就给我肚子里这孩子当传家宝了。”
海棠立即说:“别,不是什么好东西,别让孩子们笑话咱们!”
第229章 赴家宴
海棠看礼物送出去了,就跟四福晋说:“嫂子,我还要去看看五嫂子呢,就不留了。”
四福晋拉着她不想放她走,但是也没法子,就说:“行啊,你去吧,回头有空了再来,咱们说说话。”
海棠应了一声,被四福晋送到门口再三告别去了五阿哥的院子里。
五阿哥两口子都在家,五阿哥和妹妹很亲近,就说:“哥哥这里就不用来,咱们上午都见过了,你就不必再跑一趟。”
五福晋瞪他一眼:“爷说的什么话!您见过了我还没见过呢。”说完拉着海棠进屋:“走,不理他。”
海棠跟她进屋了,五阿哥没生气,很温和地跟着进去。
五福晋拉着海棠坐下,就问:“这一路上如何?听说比往年舒服些是吗?”
海棠被她塞了一块烤红薯在手里,就自己动手把皮剥了,笑着说:“是啊,还比往年快了一些,往年一天下来能浑身冻得冰透,现在虽然也冷,但是能围着火盆坐,比以前舒服了很多。”
五福晋就说:“受苦了,我摸摸你的手,哎哟,妹妹你的手可凉了,你要注意保暖,咱们要是体寒了可受罪了。”
五阿哥在一边说:“是啊是啊!”
五福晋白了他一眼,这人怎么什么话都接!烦人!
五福晋接着问:“看过四嫂子和你六嫂子家的妞了吗?我几天没看,再看就发现这小孩子月份不一样大小就不一样,你六嫂子家的妞妞一个月能胖十斤,小孩子前三个月喝奶就长肉,过了这三个月就长得慢了,四嫂子家的那个下个月开始就要长了,回头你再看,能把你惊呆!”
海棠略有耳闻,正想和五福晋说话,五阿哥高兴地说:“妹妹,明年哥哥也要有孩子了!”
海棠……气氛很尴尬啊!
她看看五福晋,五福晋冷哼一声,更海棠说:“人家的心头肉有身孕了,这事儿不聊啊,你未婚的姑娘说这些干吗!咱们聊点别的。”
五阿哥抓耳挠腮想和海棠分享自己对孩子的期盼,然而五福晋拉着海棠,他插不进去嘴。
海棠把一个烤红薯都吃完了,看到五嫂子好不容易停下眉飞色舞分享八卦的表情,立即说:“嫂子,天要黑了,我该去六嫂子那边了。”
五福晋看看天色,遗憾地说:“去吧,回头我去太后跟前找你和十二妹妹,咱们一起聊啊!”
“行。”海棠站起来,五福晋让人拿湿布巾过来擦手,送海棠到门口回去了。
五阿哥总算有机会说话了,拉着妹妹说:“老九他们有事儿找你,回头你问问他们是什么事儿,这两人忘性大,不问三五天他们都把事儿给忘光了。”
海棠应了一声。
六阿哥蹲门口等好一会了,海棠进门他就说:“怎么才来,有多少话说不完拖得这么晚?”
海棠就说:“各位嫂子盛情难却啊,而且我看着四嫂子很担心四哥就多坐了一会。”
六阿哥伸手搂着妹妹往屋子里去,嘴里说:“我就是等你说四哥的事儿呢,快来!”
海棠进门跟六福晋打招呼,六附近抱着孩子,笑着说:“你们兄妹说话吧,小乖乖这会闹人呢,我先哄着。”
在说大事儿之前,六阿哥得意地扒开一点孩子的襁褓给海棠看:“瞧瞧我们大格格,是不是个小可爱,又乖又聪明,将来还不知道便宜哪个臭小子呢!”
孩子正困,马上要睡了,被他掀开襁褓一番赞美打扰了睡眠立即张嘴大哭。六福晋对他说:“快给我们盖上,乖乖咱们走,你阿玛只会帮倒忙。”
六福晋抱着孩子去了隔壁,六阿哥意犹未尽,跟海棠说:“我们大格格可招人稀罕了,等天热了穿薄衣服你就能看出来,那小肥肚子,那小手小脚……哦,说四哥的事儿呢,来来来,坐啊!”
海棠问:“我听说四哥在关外杀人了,额娘说他把红带子押到祖宗的福陵外面给砍了!”
“额娘和十四知道的不多,是这些人侵占土地还不满足,为了灌溉截断了一条河,拦着蓄水不给下游的用,然后夏天下了一阵大雨,大水冲进了周围一个村子,倒也没出人命,只是大水一尺厚,淹了当地的村子,把家畜淹死了无数,还把很多人家的粮食也给泡了,他为这事儿正在气头上,又有不少人来告状,据说状纸七十余份,都是些巧取豪夺的事儿,证据确凿,数罪并罚,他把那家的父子和一些管事儿全押到附近的福陵给砍了,侵占的土地也还给了苦主,把大坝也拆了。
现在朝堂上撕咬的地方在于,有人说他私用刑法,这事儿该交给朝廷审议,最后如何由刑部定罪大理寺复审,真是死刑也该由都察院送报御前勾决再执行死刑。有的说那对父子纵然有罪,也没到被执行死刑的地步,再说了,人家是宗室,宗室子弟有豁免死罪的权力,最终如何该宗人府审议,议政王大臣们商议,最终交给皇上裁决。”
海棠听出来了:“这么说,宗室里面不满他杀人,朝廷里面不满他不经刑部裁定就杀人!”
“是这个意思。”六阿哥发愁地说:“这也就是其中一件事,他干的事儿多了,我也不一一跟你说了,反正宗室内诸王都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你也知道,关外是皇家的,也是宗室的,依附在王府的宗室子弟多的是,有的不在乎那仨瓜俩枣,有的很在乎,所以连嫁到盛京的姨妈来信都说四哥如今在关外很不招待见。”
海棠想了一会,就说:“你别管,汗阿玛是想让四哥回去把那些刺头给处理干净。”
六阿哥问:“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主人长时间不在,总要回去各处检查,让那些人知道,主人就是不在家也是这地方的主人!”她看看外面,压低声音说:“汗阿玛就怕坐不稳江山被赶回关外去,要是真有这一天,回到关外却发现当地的宗室已经成了尾大不掉的态势,不仅不欢迎甚至想吞了咱们夺了皇位正统,咱们到时候又虚弱不堪,不是人家的对手,怎么办?”
六阿哥瞬间觉得毛骨悚然。
海棠就说:“回头你就知道了,将来你在园子里住得久了,偶尔听人家说你府邸的那些包衣们把一家老小接来住了主人的院子,觉得反正主人一家在园子里不回来,先住着呗,大不了到时候再腾房子。那时候你是什么心情?此时汗阿玛的就是这种心情。他担心四哥不认真,从不担心四哥太较真。而且你也别觉得关外的人来势汹汹,别说他们了,就是对上这京中的王府我也不怵。”
说到京中的王府,六阿哥说:“汗阿玛让我去正蓝旗呢,这是去年我和四哥说好的事儿!”
“去吧,去了别管那么多,安亲王府要倒霉了。”
“那八弟那边?”
“不用管,拿镶白旗来说五哥和七子都在,也没见他们两个之间有疙瘩,汗阿玛的儿子那么多,下五旗无论怎么分最少一旗要分三个阿哥,回头还有其他弟弟进去,你别有太多想法。汗阿玛是有夺权的意思,但是这种事儿难道不是谁有本事谁揽得多吗?不用讲什么先来后到。”
六阿哥想说话,这时候外面有侍女急匆匆地进来:“六爷,格格,外面有御前的太监来请格格,说是皇上宣格格去陪膳。”
海棠听了站起来,跟六阿哥说:“我这几日摆一桌,请兄弟和妹妹们来坐一坐,有话回头再说,四哥的事儿您别想那么多,额娘哪里你多劝劝,我先去了。”
六阿哥把人送出门,看着灯光越走越远渐渐消失才回来。
此时康熙跟前坐着太子,父子两个正在聊天,海棠进来,康熙看她进门,高兴地说:“外面冷,快进来,今儿朕带着你们兄妹一起吃饭,有什么想吃的?吩咐下面去做。”
太子说:“儿子最近没什么想吃的,妹妹有吗?”
海棠真有,就说:“儿臣想吃蒜泥拌肉。”
康熙跟梁九功说:“去厨房问问有没有做好的瘦肉拆出来撕碎,用蒜泥调料给她拌好了端上来。”
海棠就笑:“谢汗阿玛。”
康熙笑着说:“养你们是亲阿玛天经地义的事儿,有什么谢的,坐。”
海棠坐在了康熙的另一边,跟太子说:“刚去拜见二哥,二哥正忙,嫂子说您最近矜矜业业,忙得两头见星星,妹妹看您瘦了,也有黑眼圈了,您可要保重啊。”
太子微笑地说:“哥哥在宫里,一群奴才围着侍奉,不碍事的。你这瘦得多了,你可要多照顾好自己才是啊!”
说完跟康熙说:“妹妹比以前瘦太多了。”
康熙看海棠的模样也觉得太瘦了,皱眉说:“多补补,明儿让御医来看看。”
海棠说:“不碍事,儿臣反而觉得更灵活呢。”
康熙说:“不能不当回事,朕在养生一道略有心得,今儿倒是能聊聊。”
海棠听了哈哈笑起来。
康熙问:“你笑什么?这是很有用的,要配合饮食,早起打拳饭后散步,要融入日常才行。”
不得不说这是健康的生活状态,海棠就把凳子拉到康熙身边,和他聊起来。
康熙眉飞色舞地给她传授怎么养生,海棠不停地点头,一直表示她不吃素,她爱肉肉,别的都好说,荤素搭配也行,但是肉是要吃的。
还和康熙争辩吃某物压根不排毒,都说喝绿豆汤是清热解毒的,她喝了一个月照样上火。
父女俩人争执起来,谁也不让谁。康熙说海棠读的都是歪书,正经养生不是这样养的!海棠说养生就不必太刻意,不是非要吃什么非要做什么,舒服就行了!
康熙气得拍海棠的脑袋,说这是榆木疙瘩!
海棠抱着脑袋嚷嚷别打了,再打就傻了。
旁边的太子面无表情地坐着,一句话也没说,仿佛他不存在一样。
第230章 谋将来
饭菜摆放到桌上,康熙用筷子把一只大肘子破开把里面的肉夹给两个孩子。
他跟端盘子嚷嚷“不要肥肉不要肉皮,要瘦肉要肉丝”的海棠说:“朕打算明年南巡。”
海棠端着盘子问:“哦,这次去是为了巡视河工?”
康熙点头:“自从年初户部有了银子,河道衙门就开始上书要求户部调拨银子过去修渠,方便分流洪水,也为了方便灌溉。
朕想着这也确实是有利的事儿,就招了于成龙上京来问询,可他开口就要两百万两,这还不一定能把事儿办完。朕的意思是亲自去看看,看这几年河道衙门的差事办得如何,也估摸一下河道衙门这个吞金兽到底要独吞多少银子。”
“这确实是该去看看,”海棠一边给康熙盛汤一边说:“其实您该这样想,于成龙的为人是不会贪这些银子的,到时候这笔银子买了沙石木头,付给了民夫民工,甚至只买粮食,让流民去干活管一顿饱饭算是赈灾了……办法多的是,只要这钱用在百姓身上,还换来了灌溉渠道就要不吝啬拨银子。您怎么去?像是第二次南巡那样轻车简从?”
康熙听海棠的话陷入了深思,这确实比那些大臣们争论该不该给银子更能说服他,听了海棠的问题摇头:“比不了十年前了,那时候大正月朕带着你一路鞍马劳顿,七十余天走了几省,中间赐宴数次,那时候能撑得住,现在不行了,来往一次不比你每年往返青海和京师轻松。
如今朕感觉到今时不同往日,时常觉得疲惫,再这么疾行怕是身体受不住。而且这次趁着户部有钱,内务府的存银也够,朕的意思是一应所需不必让民间备办,不必惊扰地方。朕奉你祖母带着你兄弟去江南,不必行走太快,各处都查看一番。”
他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喝了口水,放下杯子说:“查看河工是目的,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解开咱们和江南民间的误会。向他们展示咱们并非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蛮夷,到时候朕带着你兄弟们见见江南士绅,去各处寺庙游玩,减免当地赋税,察看当地的民生。你祖母则是要见见当地的诰命和有贤名的女子。”
海棠立即明白了,因为没皇后所以很多事儿要请太后出面,皇上在前面做了初一太后配合着做十五。
这事儿海棠熟着呢,她小时候就跟着太皇太后见诰命夫人,撒娇卖萌活跃气氛,就说:“祖母连汉话都听不明白,看来要找个妥当的人陪着她才行。”海棠想着八成是四妃要跟着一起去。
康熙点头,他压根没看上四妃,这种事儿自然让女儿出面更好,也更符合江南那些看重嫡庶的读书人的想法。毕竟让人家的明媒正娶的太太陪着宫里包衣出身的妃子说话,有些人心里膈应。
康熙说:“朕打算带你去,西北的事儿你先放放,虽然西北的事儿要紧,但是比起来南巡稳定江南更要紧。这一路上你陪着你祖母,如今你几个姐姐不在,你妹妹们没见过大世面而且年纪都小,还是你陪着你祖母更合适,朕也更放心。”
“是。”海棠心里牵挂青海,但是也想跟着去旅行,更想去看看眼下的江南环境,就答应了下来。
康熙接着说:“这一路上必然会走得慢,你的事儿你先安排好,也要侍奉好你祖母,她从没离开过京城,朕担心她路上水土不服,毕竟年纪大了,跟着咱们出行已经是受罪了,衣食住行要使她更舒服些才好。”
海棠点头:“您放心,儿臣别的不敢说,照顾好祖母是能做到的。”这时候海棠把手里的一碗汤站起来双手捧着递给太子,做足了恭敬的样子,就问:“这次是让二哥监国吗?”
康熙点头。
太子坐着单手接了汤,心情忽上忽下,一方面是理解为什么不让太子妃侍奉祖母,太子妃出行是代表了东宫,一方面是对监国跃跃欲试。他因为有过监国的经历,所以对其中一言九鼎的滋味回味无穷,因此他兴奋的心情盖过疑惑,瞬间整个人灵动了起来,开始和阿玛妹妹高兴的聊天。
吃完饭,撤了饭菜上了茶水,海棠洗了手,用手帕遮着口鼻把漱口水吐到盆里,从托盘里取了茶水,揭开盖子就闻到香味,喝了一口,茉莉香片满口留香。
海棠就跟梁九功说:“还有多少香片?都打包了让我带走。”
梁九功看看康熙,弯腰谄媚地说:“您等等,奴才这就去吩咐。”
康熙笑着问:“你啊,连吃带拿,还看上什么了?一并带走。”
海棠假意埋怨:“您刚才还说您养着儿女管着吃喝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我和您乃是骨肉至亲,和您客气什么?也就这点茶叶让我惦记,别的没了。”
康熙笑着跟太子说:“朕不过是刚才说了一句话,如今让她还回来了。罢了罢了,不说了。你这几日先休息着,过些日子朕有差事交给你,趁着休息的时候多养养,争取养胖些。”
海棠应了一声。
又说了一会话海棠跟他们父子告辞就回太后寝宫。
太后看到她回来,问:“吃过啦?还能再吃点吗?”
“刚才吃了几盘子肉,喝了两碗汤,吃不下了。”
太后失望地说:“哦,吃过了,罢了,不用再给你做饭了。不过你汗阿玛那边的碗也没多大,你真的吃饱了吗?”
海棠就无奈地说:“吃饱了,明儿再陪着您吃!”
太后叹口气:“只能等明天了。”
十二格格说:“祖母刚才还说呢,说我吃饭慢,比不得姐姐,姐姐吃什么都快还香甜,跟着姐姐能多吃一碗饭。”
太后强调:“是啊,就是这样啊!你那是小鸟胃,你吃得不多。”
海棠笑了笑,没把刚才说的第三次南巡的事儿讲出来,这事儿还是等着过一些日子传开了再和她说吧。
第二日海棠就进入了休假模式,刚吃完饭包嬷嬷把盐宝带来了,因为盐宝在王府不开心,喂它的饭菜都不吃,趴着也不搭理人。
包嬷嬷看着盐宝把脑袋塞进海棠的怀里,就说:“它没住过小院子,王府的院子一层套着一层,在后院跑了几圈后就闹着不吃饭了。抱残守缺说让送来,跟着您到处走走说不定会好一些。”
海棠撸着狗头:“你这可真够敏感的!”以为养狗会在饮食上栽跟头,没想到是在狗狗的心理问题上发愁。
太后看着盐宝,就说:“这狗和狼真像!”
海棠撸着狗头说:“草原上都说是狼狗。”
太后就说:“这是狼和狗的孩子,我听说这种狗很聪明,就是难养。有那脾气接近狼的会咬牛羊,没吃的时候还会伤人。有脾气接近狗的,倒是很乖巧。这一只看着倒是乖巧了些,还是要看好了。”
海棠应了一声,盐宝这会心情好,尾巴甩来甩去,确实极其乖巧。
没一会外面送进来一块打磨光滑的薄木板,木板是圆的,这是模仿飞盘,希望盐宝能喜欢。养了这样的狗,是每天要把它的精力消耗完的,要不然它拆家或者是抑郁。
上午海棠换了衣服,给盐宝戴上项圈和“口罩”,拿着木板牵着狗去行宫外去消耗盐宝的精力。
到了外面,把盐宝的口罩摘了,把绳子松开,海棠拿着圆木板说:“盐宝,把板子叼回来。”
说着站起来使劲甩出去,这木板飞得较为平稳,盐宝那一百多斤的体重轰隆隆地冲过去了,随后叼着木板回来,高兴地颠颠地,透出高兴的气息,要求再来一次。
它喜欢玩儿就行,海棠再次抡圆了胳膊把木板扔出去,盐宝再次轰隆隆地冲过去,哪怕是用脸刹车都无所谓,滚了一身泥高兴地叼着木板回来了。
海棠觉得这行为太傻了,跟身边的小太监说:“扎爷在当差吗?不当差请他来,就说我请他呢。”
随后海棠蹲下揉着盐宝的胖脸说:“宝啊,给你找个铲屎的陪你玩儿啊!”
“汪~”
海棠拿起木板,换了一个方向:“盐宝,看好了!”
她转身还朝着原来的方向扔过去,盐宝这傻狗冲着反方向跑了几步后才发现没看到木板,转头一看,又赶紧朝着木板飞去的方向追去。
扎拉丰阿来的很快,下马后高兴的说:“格格怎么才喊着奴才来,就该早点叫奴才的。”
海棠从盐宝的狗嘴里接着木板,对扎拉丰阿示范:“看好了,带盐宝是这么玩的,下一次你试试。”说完把木板扔出去,盐宝又颠颠地跑去追木板。
扎拉丰阿瞬间眼睛亮了,可是盐宝不乐意把木板交给他,他对着盐宝伸手,盐宝转头就走,绕过他把木板往海棠手边塞。
海棠把木板递给了扎拉丰阿,扎拉丰阿对盐宝说:“盐宝,看好了,去把木板叼回来。”
他一把将木板甩飞了很远,但是盐宝没跑,狗脸很冷漠地看他。
扎拉丰阿指着狗子对海棠说:“嘿,这狗子看人下菜啊!”
海棠哄着盐宝:“去啊,叼回来接着玩儿。”
狗子这才不情不愿地去了。
扎拉丰阿非要扔第二回,盐宝更生气了,直接趴在地上,尾巴都不摇晃了。
“嘿!”扎拉丰阿看看木板再看看狗子,“你捡不捡,你不捡我捡!”
他自己跑过去把木板捡回来给了海棠:“奴才降不住它!不玩了!”
海棠只好拿着木板朝着远处扔出去,趴在地上的盐宝瞬间起跑,速度快得跟残影一样在奔跑中跃起咬着板子落地后翻滚了一下卸去力道,又颠颠地转身跑了回来。
看来盐宝对这个铲屎的不满意。
海棠只能接着带盐宝玩儿。
扎拉丰阿在一边看着,和海棠聊天:“今儿一早,皇上下旨调六爷去了正蓝旗。”
海棠嗯了一声:“阿哥们都不在上三旗,他去了下五旗反而是好事儿。”
在海棠看来六哥没什么斗志,留在上三旗不是好事儿,太子不像是能大度的人,所以还是早些脱身吧。
扎拉丰阿说:“叫奴才说他去了也是好事儿。奴才有句话就和您说,正白旗有些爷们觉得六爷有些软,不如你和四爷刚性。”
海棠看着他:“呦,你们私下里还挑主子啊。”
“这不是挑,实在是正白旗早年跟着的主子都是好斗的,所以从上到下都好斗。其实正蓝旗早年也很能打,当年正蓝旗才是上三旗,那阵子地位是超过正白旗的,不过后来里面掺沙子太多就沦落到今日这地步。”
海棠从盐宝的嘴里接过木板,抡圆了胳膊扔出去,跟扎拉丰阿说:“你说的都是老皇历了。”
“也没多远,咱们入关也才五六十年。”
海棠看看扎拉丰阿:“我是说,骑兵步兵挥着大刀长矛靠着一腔悍勇的时候成老皇历了。”
“您意思是火器营会把八旗取而代之?”
“我是说,八旗要放下大刀长矛换上火器。”在一段时间内还是拼人的时候,等到科技树不断被点亮,就是拼武器的时候了,当然那是二百年后的事儿了。
扎拉丰阿说:“皇上或许愿意尝试,可是太子爷那里,”他摇摇头:“未必愿意尝试。”
海棠没说话,扎拉丰阿靠近她说:“如今这朝廷里面奴才看清楚了,无论是大千岁党还是东宫党,都是为了好处,没好处结什么党?拿这次四爷去关外来说,宗室的爷们以前都围在太子身边,发现太子爷管不住四爷后,他们就去抱大千岁的大腿了,这还是宗室呢,本就依附于朝廷,与朝廷共存。如今却目光短浅压根不明白倾覆之下无完卵的意思。
不过奴才也看出来了,这些爷们看着如大山一样,但是真遇上四爷这样的人物,反而不敢硬刚下去。”
海棠没说话,宗室也有害怕的时候,要是真的有震山撼岳的力量早把四哥给赶回来了。这就是海棠不着急帮四阿哥的原因,朝堂里的撕扯再严重,不影响他在关外的差事,因为皇帝是支持他的,这皇权至上的时候有皇权的支持是能办成事儿的。
这时候九阿哥和十阿哥来了,两人下马过来,都抱着膀子看着盐宝撒娇。
九阿哥问:“胖丫头,这是你养的猪吗?这玩意的大小体型赶上一头猪了!”
说着想伸手摸狗头,狗子瞪着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声。
九阿哥很识相的没摸,但是嘴上要找补回来:“这小东西还挺凶的啊!看什么看,跟你说,你再不识相把你炖了!”
盐宝能明白炖了是什么意思,对着九阿哥凶相毕露。海棠揉着狗头:“他是吓唬你呢,要被吓着,我不答应他炖了你,他把你炖了往后谁看家啊?家里少不了你。来,咱们接着玩儿。”
九阿哥看着狗子轰隆隆地冲过去了,问海棠:“这猪还挺聪明呢!”
盐宝明明是狗!
海棠不想跟他们多扯,想起昨天五哥说的话,就问:“两位哥哥来这儿是有话说?昨天我去五哥跟前,五哥说你们有事儿想和我聊。”
十阿哥说:“今儿我们是来特意找你的,九哥,你说?”
九阿哥不在意地摆摆手:“你说吧,也不过是小事一桩,提醒胖丫头一下罢了。”
十阿哥说:“这事儿还要从九哥的亲戚被发配说起,当时他们不是放印子钱吗?很多人都被牵连其中,还有几家银庄被查封。里面有几个掌柜经过顺天府查证发现没参与到里面就放了出来,可是他们也没差事了,因为和九哥的亲戚家有点交情,所以就抱着试试的目的来投奔九哥,我们发现这几个人是有些本事的就收了下来。
就是这几个人,发现市面上的盐多了,而且还涨价了,不过涨的不多,也就一丢丢而已,官府民间都没警觉,这几个人说要么是官府串通了,要么就是青海的盐漏出来了。若是官府串通,必然是惊天大案,若是青海盐流入民间……我们就是来提醒你一声,别到时候户部发现了再冲着你嚷嚷,说不定到时候连刑部都要来踩你一脚。”
海棠感谢了两位哥哥,表示自己会关注的。
随后海棠就问:“听你们的意思那几个掌柜的倒是有些本事,难道跟着你们就没做点什么事儿来?”
十阿哥笑着说:“不瞒你说,我们今年还真的发了一笔。”
九阿哥说:“是你十哥发财了,他把贵妃娘娘留给他的银子拿了几万两出来,这几个人倒腾丝绸,赚了一些。”
十阿哥说:“九哥别这么说,咱们当初说好了,你出人我出钱,到时候赚了钱咱俩平分的。”
九阿哥摆摆手:“我不懂得经营,是你出的本钱,不要和我分钱。”
十阿哥说:“你这是嫌弃这次赚得少?咱们刚开始,总要由少到多慢慢积攒。而且妹妹当时跟汗阿玛推荐咱们是怎么说的?这事你我都要关心才是。”
九阿哥抓了抓脑袋:“这事回头说吧,在外边说这个事不合适。”
十阿哥转头跟海棠说:“九哥这是看得开,视金钱如粪土。”
海棠听到这样的评价忍不住露出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来,别人或许真的是视金钱如粪土,但是九阿哥就难说了。他这人海棠还是了解的,若是别人的便宜肯定要占的,但是十阿哥的便宜他是不愿意占的。
扎拉丰阿问十阿哥:“十爷,奴才蹬鼻子上脸问一声,您和九爷赚了多少钱?若是不方便说就不说了。”
十阿哥很痛快:“没什么不方便说的,我们才做了半年生意,到目前来说赚两千了。”
虽然这个两千两银子确实不多,事实上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有人很容易没金钱概念,觉得十两百两不算什么,千两都是小钱,万两才能入眼。
哪怕海棠到了今日银子多了,金子也拥有无数,已经没有金钱的概念,然而一旦财富进出的时候,海棠就开始拿小米做锚定物进行衡量。
外面市面上一斤小米卖几文钱?一斤小米一个人吃几天?等换算之后,海棠就觉得这两千两不少了。
十阿哥说:“主要是做丝绸生意要压货,所以前面投得多,眼下赚这么多我和九哥很高兴了,是不是九哥?”
九阿哥挤出个笑容来。
十阿哥显得很高兴:“我们还把账本给十一妹妹看了,后来发现我们俩的脑子没她的好用,如今十一妹妹帮我们看账本。我们三个进步很快,一日千里,是不是九哥!”
九阿哥“嗯”了一声。
海棠多少听出些意思了,这是两个哥哥委婉地讲学习和实习经历来了。
海棠立即对他们两个开始吹捧起来,还说让他们在过年的时候见一见曹寅。
“他本来就是为内务府在江南采买织物的官员,在江南那片地方待得久了,认识一些当地的大商人。你只管让他给你们介绍一些江南的供货商,咱们也不做那些强买强卖的勾当和强取豪夺的事儿,和人公平买卖,只有公平买卖才是长久之策。
保证了货源稳定以后,我在青海给你们划一片地方做中转,向南可以卖到川陕康藏,向北可以卖给准噶尔。
我跟你们说,准噶尔人很喜欢丝绸,就是当年交战的时候他们还源源不断地从京城这里采买丝绸。去年我带人收了南疆之后,他们在南疆还留了一点人手,我帮你们把丝绸运到北疆压根不愁卖。还有藏的,我也有路子,到时候你们只管收钱就行了。就是别忘了交税!”
要不然到时候说闲话的就太多了。
皇家孩子没几个傻得冒烟的,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别给人留下把柄了。
九阿哥上下打量海棠,十阿哥高兴地说:“要真是这样,可就太谢谢你了,妹妹,到时候你拿大头。”
海棠摇了摇头:“我不要,我这是给你们打个样,给你们示范在赚钱的同时怎么才能刺探消息。你们真的以为咱们是纯赚钱吗?要是纯赚钱并非长久之计!汗阿玛是不会护着你们的。”
他们哥俩立即想起以前海棠的规划,十阿哥说:“我们都记着呢,妹妹都已经把路铺到脚下了,我们要是学不会那也不用出来当差了。到时候钱还是要跟下面人分的,不然谁愿意干这辛苦活!妹妹的那份我们也少不了你的。”
海棠真不在乎:“别惦记我,我就是动动嘴皮子,其实没出什么力。”
十阿哥还想再说,九阿哥出主意:“你们别在这里推来让去了,我有好主意,到时候妹妹生孩子了,我们做舅舅的多给孩子点压岁钱也就是了。”
十阿哥立即说:“这主意好,就这么说定了。如今天气冷了,过几天曹寅就会到,咱们哥俩该回去找几个可靠的管事儿,咱们先把摊子给铺起来,等到货来了就可以买卖了。”
九阿哥被海棠描述的前景给激发出雄心壮志来,于是听从了十阿哥的计划,俩人和海棠扎拉丰阿告辞之后骑着马信心百倍的准备投身于赚钱(划掉)刺探军情的大业。
看着这俩人走了,盐宝叼着木板碰了碰海棠的手。海棠就接过木板使劲抡了出去,盐宝又高高兴兴轰隆隆地冲过去。
扎拉丰阿说:“咱们孩子到时候肯定说九爷十爷是最大方的舅舅。”
海棠看了他一眼。
哪有一直稳赚不赔的买卖?以后的事儿谁说得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