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排水管道的环境实在令人头疼，内部通道错综复杂，最宽的地方甚至可以供程怀微站立，最窄小的部位只能容纳兰亚的一条细胳膊。
墙壁大量采用砖和条石砌成，内部光滑平整没有大的破损，拐弯处有污水积压，这表明这条排水设施一直在使用，并且基地长期有人看守。
爬过最初的出水口，眼前有了光亮，光斑随着深入逐渐变大，直到露出原本的样貌，那是一个洞口。
远远只能看见有光从里面照过来。
程怀微放慢速度，等兰亚跟上，转头低声说“在这等我”
程怀微或许自己没怎么注意，还在假装维持着人设，实际上她和原主已经有了不小的差别，日复一日的修炼，原本肉嘟嘟的脸颊最先开始缩水，变得棱角分明，手臂瘦了一圈，随着用力抓握，右手一根青色的血管格外显眼。
变化最大的还是气质，程怀微的眼睛狭长，眼尾上挑，看人时没什么表情，她说
“跟我走”
“给我”
“在这等我”
不容拒绝的姿态让她看起来难以接近，可这也是保护者的态度，给了兰亚绝对的安全感。
兰亚看着逐渐朦胧在光晕里的背影，缓缓停下了动作。
程怀微爬到洞口，仔细分辨周围的声音。
滴答的水流声从另一面传过来，那是另一个管道孔，连续不断有细小的污水排出来，流向中央管道。
目测了一下高度，大概有五米，身体高大的好处这就显现出来了。
只有两个她高。
确定以现在的身体素质下去不会受伤后，程怀微在洞内艰难的调整姿势，让下半身先下去，
手臂辅助攀爬住洞口，在双腿触碰到半路的墙壁时，借力一蹬，稳稳落地到中央。
中央管道内发出很轻的落地声。
一直注意情况的兰亚从洞口露出头。
光亮传来的那一边，程怀微对她伸出手。
落地后几乎没有停留，大部分地下管道都有清洁机器人定时清扫，避免碰见装载监控系统的机器人，她们需要尽快离开。
程怀微主导行动，她想都没想就选择刚刚排放过污水的管道口。
这是近期正在使用的管道，排出的污水有部分食物残渣，至少能确保通往住宅区。
兰亚精神力b级，五感敏锐，干呕了好几声但乖乖的跟在程怀微身后没有反驳，被她又一次拉进管道。
新的管道墙壁潮湿黏腻，拐角处，水洼浅浅抱着一汪散发着腐败食物味道的污水。
环境的恶劣程度堪比k22演练场。
爬行约莫半个星时，前方传来响动，像是有人在说话。
两人纷纷停下动作，管道从前方拐角处向上延伸，房间内人的交谈声钻进管道里有被无限放大，最终传到程怀微的耳朵里已经变得失真。
“出口在上面”兰亚高兴道。
终于能出去了！
到了最后关头，谁都没有着急，静静等待头上声音的远去。
又过了会，兰亚突然道“上面的人离开了”
程怀微投过去疑惑的视线。
兰亚组织一下语言，尽量不刺激到失去精神力的程怀微。
“我探测到…”
她看着程怀微一眨不眨的眼睛，默默又改口“要不我们再等等吧”
她小声说。
程怀微很坦然“确定他们离开室内了吗？”
兰亚点头。
“我们上去”程怀微相信她。
通向上方的管道难行，岩壁光滑，残留的食物残渣更增加了攀爬的难度。
程怀微尝试几次，最终都从半路掉了下来，更别说还要带着兰亚上去。
第三次滑落后，程怀微在下方站定，手指抚摸过墙面，感受着略微粗糙的触感，砖石的交接处常年留存污水，被腐蚀的坑坑洼洼。
她反手掏出刀，灌注真力，用力朝着接口处刺进去，匕首呲一声扎进坚硬的墙壁，将刀刃抽出时，管道内壁留下一道深深的凹痕。
就这样如法炮制，内壁留下大大小小的着力点。
一路有惊无险总算回到地面。
“我们会被闻出来吧”兰亚没忍住，她们走过食堂的转角，早饭的香味还在大厅内萦绕，凸显的两人身上的气味愈发难闻。
于是片刻后，两件乱七八糟的训练服外套被丢进下水道。
程怀微拿着顺手洗净的两个苹果，递过去让兰亚闻了闻
“可以吗？”
兰亚脑回路诡异的跟她对上，认真道“可以吃”
她们靠着兰亚的精神力侦查，躲过巡逻的士兵。
内部建筑分散，不时有士兵巡逻，几支队伍无规律地路过食堂这条路。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时，上方的树枝突然传来扑簌簌的振翅声。
一只白毛大鸟落脚在树杈上，眼神锐利，紧紧盯着入侵者，它的羽毛大部分呈银白色，具褐色横斑，尾羽呈现黑色。
属大型猛禽，扑展翅膀时，翼展可达成人双臂伸展那么长。
尖利的爪子牢牢抓住树枝。
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歪头打量二人。
兰亚惊讶道“是霍上校的海东青！”
由学生组成的夜巡队伍不会安置在军队的驻地大本营，他们在执勤的一片边缘搭建帐篷，充当临时军营。
所以兰亚和程怀微对基地的建筑十分陌生。
但这只大鸟他们是见过的，那个说话总是阴阳怪的霍上校到哪都带着它。
夜巡时，执勤的霍上校带着海东青，远远把他们甩在身后，一人一鸟出了名的古怪。
看来霍上校的住所就在附近。
或许是认出两人，大鸟虽然表现出戒备心，但没有直接进攻，它刚刚觅食完，喙处羽毛湿漉漉的泛着红色。
兰亚突然想到什么，小声说了句“警报器”
程怀微立刻会意，同时摸向手臂，那里执勤时会安装警报器，一旦发生情况按响报警器，带队军官会以最快速度赶过来救援。
霍上校和他的搭档曾多次参与救援。
这只海东青的智商很高，可以记住简单的信息。
如果军校生按下警报器，它会第一时间飞到主人的身边示警。
果然，警戒中的猛禽发觉两人的动作，一下子昂起身体。
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兰亚见状，缓缓扶住程怀微，半蹲在地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同时程怀微又一次拍拍自己的肩膀。
把求救动作非常标准的演示了一遍。
大鸟终于动作，它发出一声嘹亮的鸣叫，翅翼伸展，朝着中心一幢建筑飞去。
飞到半空还警觉的回头远远眺望一眼，确定两人还在原地，加快了挥动翅膀的速度。
留下来的人类丝毫愧疚之心，相互对视一眼，紧紧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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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不回来…”
霍山远站在阳台看向远处，追兔子的大鸟不见踪影，半晌不回来上班。
“上校”一名士兵敲响他的房门
“基地长喊您过去开会”
霍山远一听，眉毛竖起来“怎么还开会？”
他拿起桌子的帽子同时脚步不停朝门外走去
“冉鸣那边又出什么纰漏了？”
“不是冉上校的事…”
声音渐远，程怀微和兰亚从藏身的阳台上翻进来，大鸟飞往这边便没有了踪影。
跟丢了？
可这的的确确是霍上校的办公室。
两人轻巧走进室内，办公室的物品一览无余，墙壁挂着中心星域到边际星域中间地带的地形图。
办公桌整洁干净，几只和大鸟同色系的羽毛钢笔按大小整齐摆放。
靠近门处挂着一件庄重的军装，和绑她们来的那名女军官当天穿着款式类似。
他们果然是一伙的。
程怀微和兰亚分开检查。
越是深入就会发现，表面严肃龟毛的霍上将，背地里是个鸟奴。
不知名植物编制的草球，抓板，仿真老鼠机器人，大鸟的玩具塞满了一个箱子。
程怀微顺手捡起滚落在椅子下的草编玩具，玩具用毛线连着，她将毛线卷卷团成一团。
手上动作不停，视线落在翻看桌子的兰亚那边。
这时，铛铛的金属落地声从毛线另一端传来。
看仔细了，那竟然是一枚圆形的感应钥匙。
兰亚闻声而动，“钥匙？不会是玩具箱的钥匙吧？”
程怀微手腕翻转，露出感应钥匙背面，上面端端正正印着边际星第三驻军的徽志。
是官方钥匙！
“云吞还没回来吗？”门外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
“冉上校的藏藏刚刚回来了”另一个年轻些的女声道。
“真是岂有此理！明天就给冉鸣的破鸟做绝育！”
办公室大门碰的一声被推开，霍山远青着一张脸怒气冲冲走进来，又将门摔上。
被他差点拍到鼻子的副官翻了个白眼
叮嘱道“基地长叫您马上去水牢，云吞那边我去找”
霍山远无能狂怒了一阵，转身就看见桌子上洗好的两个苹果。
红彤彤还湿润着。
看着很是喜人。
他内心狐疑“不会是冉鸣叫人送来的吧？”
小声嘀咕了句“金贵！”
不吃白不吃。
程怀微听着咀嚼声暗中附和，的确是冉鸣上校的苹果。
霍山远几口吃完一个，基地山高林深，物资运输困难，这样新鲜的水果他也不是想吃就能吃上的。
拿第二个苹果时，他看见绑好毛线放进玩具箱的草球，心底顿时咯噔一下。
不对！
这是冉鸣那个破鸟的东西，他可不会把它和云吞的东西放在一起。
霍山远立刻站起身，朝着阳台的方向警戒，还没完全站直，他就倒了下去，双腿发软，意识也变得昏沉。
阳台翻上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人说“千里送苹果，礼轻情意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