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第61章(二合一)
林鸟正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跟昆玉汇报她们目前的情况。
【对, 是遇到一点状况,具体的等桃原亲自跟您说,我们这边的直播可能要推迟,不过内容不变, 完成直播还是没有问题的, 您放心。】
“呼~”汇报完毕林鸟长出一口气。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她还不敢直接告诉昆玉,让桃原花梨自己去跟她解释吧。
正想着, 一双黑色漆质皮鞋出现在她视线里。林鸟还以为是警视厅哪个同事来探望桃原花梨, 抬起头时, 嘴比脑子更快开口说道:“等一下吧, 现在有人在里面不方便进……呃, 进去。”
她咽了咽口水,有些发怵地看着安室透。
安室透沉着脸, 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冷酷地仿佛是来取她狗命的杀手。
怎么回事?安室透这是刚做完组织的任务还没切换回来状态吗……
林鸟小心翼翼地扬起一个友善的笑脸跟他打招呼:“安室先生?这么巧啊你也在这里……”
“里面有谁?”安室透面无表情地打断她。
“呃……我朋友现在在这里住院。”
“除了她之外呢?还有谁在里面?”
“……”
林鸟本能地站起身往旁边闪了闪,尽量离他更远一点。
这个安室透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虽然说他在切换波本状态的时候也很吓人, 但她还从来没见过他现在这样子。灰暗的眼眸里波涛翻涌,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但情绪就像弹簧,压得越狠,越能窥见爆发之后的恐怖。
林鸟察觉到安室透状态不对,赶紧给桃原花梨发去消息。
【十级警报!!!安室透来了!!!!他现在非常不对劲, 一会可能要进去,你小心一点!】
哎等等!林鸟发完消息突然反应过来, 安室透这个样子……怎么越看越像是来抓奸的呢?
林鸟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但松田阵平已经在里面了, 又不能让他爬窗户走吧,她只能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给桃原花梨打掩护。
“我们警视厅的同事来探望她, 毕竟她也是为了我们的事受伤的嘛哈哈,晚点还会有其他人来的。”
“同事?”安室透细细品味了一下这两个字,突然笑了一声,“是她拼死救下的那个警察吗?”
林鸟:“……”
救命啊笑起来更吓人了!
桃原花梨那边收到消息,不以为意地回复道:【没事,他跟我又不熟,肯定是来看松田阵平的啦。】
至于状态不对,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啊。好友九死一生,一天之内差点牺牲两次,这换谁都状态不对劲啊,要是换成她是安室透,也想狠狠给这个不珍惜自己命的家伙两拳。
想到这里,桃原花梨狠狠瞪了松田阵平一眼。
正在给她讲养病期间注意事项的松田阵平:“???”
他不明就里地看着桃原花梨,结果又挨了一个白眼。对方甚至闭上眼睛靠在床上,整个一个“眼不见心不烦”的状态。
松田阵平看了一会,突然觉得她这样很可爱。少女的脸颊鼓鼓,白皙细嫩的像一块奶豆腐,加之她现在在生气,呼吸起伏间脸颊都跟着鼓动。
像一个可爱的洋娃娃。
松田阵平看了又看,最后还是没忍住,亲自上手在她脸颊上捏了一把。
桃原花梨:“!!!”
她猛地睁开眼睛,震惊地看着松田阵平,不敢相信他刚才干了什么。
“你在干嘛啊!”
哦,洋娃娃动了,感觉……比刚才更可爱了一点。
松田阵平眼神一暗,脱口而出:“桃原,我……”
“他有种看到什么东西不碰一下就不舒服的病。”
安室透突然推开门走了进来,屋内的两人皆是一惊。
林鸟躲在门后,对桃原花梨做了个“祝你好运”的嘴型,贴心地帮他们仨关上门。
公共场合,家丑不可外扬。
松田阵平看见安室透,把没说完的话收回,脸上也恢复了惯常散漫的表情。
他看了安室透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你今天倒是闲啊。”
安室透微笑:“是啊,毕竟东京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再不闲下来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你说对吗,松田警官?”
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没心情在这里跟他打哑谜,直白地问道:“你是来干什么的?探病也不带束花吗?”
“那是探望不熟悉的人才会做的事吧。”安室透微微一笑,看向桃原花梨,“桃原小姐,我想我们都这么熟了,就不用搞这一套了吧?”
正在美滋滋看戏的桃原花梨:“嗯?”为什么突然cue我?
松田阵平看穿了他的把戏,不客气地说:“哦?是吗?可是刚才桃原跟我说她跟你不熟啊。”他看着安室透骤然沉下来的脸色,不怀好意地说,“安室先生,人还是不要太自作多情比较好。”
桃原花梨:“!!!”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啊!
她刚才澄清的明明是她跟安室透不是那种关系,松田阵平怎么能曲解她的话还说给安室透听啊,还当着她的面!
但是这个时候否认又好像证明她跟安室透很熟一样。
她有点尴尬地摸摸鼻子:“安室先生,你是来找松田警官的吧,要不我先出去你们俩单独聊?”
拜托别当着她的面打起来,她拉不拉架都很尴尬。
“不用了。”安室透生硬地拒绝了,“其实是我打扰你们了吧?要出去应该也是我出去吧。”
“不是的……”桃原花梨刚要否认就被松田阵平打断:“既然知道的话就赶紧出去啊。”
桃原花梨:“……”
她左看看右看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气氛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安室透没理会松田阵平,一双紫灰色的眸子就那么盯着她,桃原花梨被这控诉的眼神盯得心里一颤,心虚地低下头。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心虚,她跟这个安室透明明还不熟,可是他露出一副被她伤害了的样子,让她想起了自己那个世界的安室透,就自然而然地作出了这种反应。
安室透深吸一口气,看着桃原花梨说道:“桃原小姐,或许我的身份没立场对你说这些话,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照顾好你自己。”
“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珍惜你自己的生命,我不想在某一天收到你死讯的时候才知道……你已经在我不知道的某个时候死去了,就算是……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我也是会为你伤心的。”
桃原花梨有些惊讶地抬起头,这些话她好像刚跟松田阵平说过,但是她又不会像松田阵平那样天天在死亡边缘试探,安室透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我救了松田警官,你想跟我说的……就是这些吗?”桃原花梨不确定地问。
不是她故意想卖安室透人情,但她救了他的朋友啊,安室透不感谢她就算了,怎么还反过来劝她惜命啊。
“他想说的话,也正是我想说的。”松田阵平忽然开口,他看了一眼安室透,把视线投向桃原花梨,“你舍命救我,我很感动,但如果你真的为了救我而死,我会愧疚一辈子,所以——请你在救人之前,务必珍惜好自己的性命。”
桃原花梨犹疑地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安室透,迟疑地说:“哦……我知道了。”
松田阵平懒洋洋地瞥了安室透一眼,踢了下他的小腿:“喂,剩下的事,我们出去说吧,不要打扰她休息了。”
安室透没说话,沉默着跟在松田阵平身后离开了。桃原花梨注视着他俩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违和。
*
“你把我叫出来,是想跟我说什么?”
安室透和松田阵平一直走到医院天台,松田阵平靠在栏杆上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吐出烟圈。
“你喜欢她,对吧?”松田阵平看着他,虽然是问句,但表情却是肯定的。
“是啊,我喜欢她。”安室透也不扭捏,大方承认了,“那你呢?你不要告诉我,你也喜欢她了。”
松田阵平沉默地吸着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松田,你是我的朋友,她是我喜欢的人,我希望你能想清楚自己的感情,而不是因为一时的感动而陷进去,把这种感情错当成了喜欢,这对她不公平。”
安室透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问题的答案你现在不用回答我,回去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再行动。”
“那你呢?”松田阵平反问,“你又能确定自己的感情吗?”
“我很确定,我喜欢她。”安室透重复了一遍,“从四年前就喜欢了。”
他半开玩笑地说,“所以要是你中途跑出来截胡,我会很困扰的啊。”
松田阵平嗤了一声:“四年了还没追到,你的魅力比当年也差太远了。”他顿了顿,同样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回道,“不过我要是确定下来,可不会让你。”
“四年都没让她喜欢上你,要是被我追到了,可不能怪我。”松田阵平轻轻巧巧地看着他,语气像是开玩笑,又像是在认真。
安室透笑了起来:“怎么会?她要是喜欢上你……”他笑容黯淡了几分,“那也是你们的缘分。”
“安心,我还没有那么没品。”安室透摆摆手,“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第一个给你们送上祝福。”
“不过——”安室透顿了顿,目光投向天空,松田阵平不明所以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除了几片云什么都没有。
“她可能很快就会离开,下次再见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
“你快点!”林鸟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偶尔停下来等一下桃原花梨,发现她离她远了,时不时催促一声。
“呼……你慢点,走这么快是赶时间吗?”桃原花梨大病未愈,走两步路就扯得胸口疼,只能停下来歇一歇。
“拜托,你搞搞清楚,我们俩是偷偷出来的喂!要是让那两尊大佛知道我擅自带你离开医院,我就惨了!”林鸟叉着腰说。
“到底还有多远啊?”桃原花梨仰头看了一眼,被一眼望不到头的的楼梯搞得差点两眼一黑。
“你干嘛把人藏在这种地方啊?”桃原花梨忍不住埋怨她。“在怎么样也不至于藏这么高吧?”
“我不是想着折磨他一下嘛,所以才千挑万选找了这个地方,没什么人来,也不容易被发现。”林鸟嘟嘟囔囔,“快了快了,再坚持个二十层左右就到了。”
二十层你不如直接让我去死比较快!
好不容易磨磨蹭蹭爬到顶楼,桃原花梨一眼就看到了被绑在天台边缘的犯人。只要一个翻身的距离就能从高处坠落,摔得粉身碎骨。
桃原花梨饶有兴味地看了一会:“啧啧,你把他绑在这里多久了?”
“一天左右吧,也没多久。”林鸟走过去左右开弓给了了犯人两个巴掌,成功把人从晕厥状态扇醒了。
由于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进水,又长时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下,男人整个人都处于迷蒙中,看到来人先是反应了一会,突然睁大了眼,嘶哑着喊着:“警官小姐,救救我!救救我!”
他似乎是认出了林鸟的警察身份,把她们俩当成了来救他的人。然而林鸟和桃原花梨对视一眼,同时转头笑眯眯地盯着他。
“你也知道我是警察啊……”林鸟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枪,用枪托部分在他脸上拍了几下,成功把犯人的眼神由激动变得惊恐。
“你、你是……”男人结结巴巴地说。
“既然知道我是警察,那你怎么还能期待我是来救你的呢?”林鸟握住枪,漆黑的枪口抵上男人的太阳穴,“你这种人,就应该做好早点下地狱的觉悟啊。”
“不、不!”男人吓得满身冷汗,拼命想要离她远一点,却在无意间更靠近天台边缘,被身上绑的绳子拉住才没有掉下去。
“你是警察!你不能对我用私刑!我要去告你!”男人被吓破了胆。
林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别傻了,你到底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啊,我既然敢绑架你,你不会还以为我会放你活着出去吧?”
听到这话,男人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林鸟回头看了眼桃原花梨,后者心领神会,走上前来,林鸟往旁边让了让,把位置留给她。
桃原花梨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无数次想要手刃的人,如今他的命就在她手里攥着,她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桃原花梨反而不着急了,她用审视的眼神盯着男人,对林鸟说:“小心点,别把人弄死了,直接死了多没劲,不好好折磨一阵子都对不起我受的这身伤。”
“放心吧,不会轻易让他死了的。”林鸟乐呵呵地接上,“我计划先囚禁个四年,什么时候你想出个气就来找他。”
“好好看着,别让人跑了就行。”
桃原花梨从身上掏出一把小刀,林鸟看到撇了下嘴:“这么破的小刀你也带着,早说我给你准备一把新的啊。”
“你懂什么,就是这种卷刃的刀割在身上才疼呢。”桃原花梨在男人身上比划了两下,苦恼着从哪下刀比较好。
即使那刀子不是割在自己身上的,林鸟还是打了个冷颤,自觉地离她更远一点。
“可惜他晕的太早了,要是他醒着看到你这副杀猪一样的形象,估计能吓尿出来。”
尿不尿的她不知道,第一刀下去的时候,她们确实听到了一声响彻天际的嚎叫。
“啧,叫得比猪可难听多了。”桃原花梨嫌弃地躲开了喷溅的血迹,对身旁的林鸟说,“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帮忙按住他。”
林鸟拿出一副手套戴上,又从地上随手捡起一块破布塞在男人嘴里,嫌弃地伸出两根手指按住死命挣扎的男人:“老实点!”
桃原花梨拿着刀靠近,在男人惊惧万分的目光中,下了第二刀。
“唔——!!!”男人的惨叫被破布堵住,只发出一声长长的闷响。他汗如雨下,身体疼得止不住地颤抖。
林鸟怕怕地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的桃原花梨,忍不住问道:“你不会真打算把他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吧?”
话音刚落,她手下刚刚还瘫软得像一团肉泥的男人就再一次剧烈挣扎起来。
“怎么会,那也太恶心了。”桃原花梨把割下来的肉收进随身携带的一个透明袋里,“我自有用处,你就别管了。”
“好了,我要做的事做完了,接下来……就听你安排了。”桃原花梨摆出十足的好学生姿态看着林鸟。
她手上还沾着男人的血迹,露齿一笑,森白的牙齿看起来有些恐怖,被男人看到,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啪啪!”林鸟用力扇了两巴掌,威胁道:“你最好醒着配合我们,要不然我们不满意,遭罪的还是你。”
……
结束直播后,桃原花梨看了眼自己后台的收益,不是很满意地咂咂嘴:“这也太少了……”
林鸟白了她一眼:“这本来就是送分题,你个抄作业的就别挑了。只要你不杀他,他就是个atm机,没积分了就可以从他身上薅点。”
桃原花梨叹了口气:“这一场直播连我买闪现卡的积分都没赚回来,根本就是赔本买卖,还是副会长的钱比较好赚。唉……卡池里还有什么奇怪的卡牌吗?我再去试试。”
“你拿副会长当冤大头薅啊?!”林鸟在她脑袋上用力敲了一下,“你还是想想,蔷薇的事怎么跟她交代吧。”
“她已经知道了吗?”
“我还没告诉她,不过论坛里消息一向传得很快,估计要不了多久,你卡bug破坏蔷薇赌咒的事就会满天飞了。我劝你还是早做打算,早点坦白从宽吧。”
林鸟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回去吧,你的闪现卡时间估计也差不多了。”
桃原花梨点点头:“是该回去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件事想确认一下。”
*
安室透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里时,手放在门把手上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不对。
他戒备地眯起眼,假装毫无知觉地用钥匙打开门。进到屋内,灯还黑着,但安室透敏锐地嗅到了一股不属于这里的气息。
他眼神变了变,人还在这里没走。
他把随身携带的包放在玄关地上,双手插兜,十分随意地朝客厅走去。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手在口袋里握住枪,随时警惕着可能发生的危险。
“啪嗒”一声,在安室透刚走进客厅的瞬间,灯突然亮了。与此同时,安室透瞬间掏出枪,对着声音传出的方向举起。
“你还真是敏锐啊,安室先生。”桃原花梨靠着墙,越过黑漆漆的枪口直视着安室透的双眼,目光意味不明。
看到桃原花梨的那一刻,安室透足足愣了半分钟才记得放下枪。
他讪讪地摸了下鼻子说:“你怎么在这里?”
“来跟你告别,顺便……”她环视一周,“有样东西落在这里了。”
安室透怔了怔:“什么东西?”
桃原花梨意味不明地看着他,在安室透茫然的目光中,她忽然走上前去,揪着安室透的衣服领子,一把扯开了他的衬衫。
纽扣散落一地,露出小麦色的精壮胸膛。桃原花梨的目光定在他胸口的位置,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安室透忽然明白了她要干什么,想要合上衣服被她制止了。
桃原花梨指着他胸膛上红色的印子,声音有些颤抖地问他:“这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安室透避开她的目光,后退了一步,平静地系上扣子:“没什么,我的工作性质,留下点痕迹也正常吧,我怎么记得是什么时候。”
“你撒谎!”桃原花梨打断他,“这分明是我用指甲抠出来的印子,你说你不知道,那你敢跟我去做个痕迹鉴定吗?”
安室透静静看着她神色激动的样子,忽然笑了一声:“你想证明什么呢?前天晚上我们一直在一起,就算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了点印子,那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吗?”
“正常吗?”桃原花梨冷笑一声,“我头上的包都消失了,凭什么你身上的印子却还能保留着?”
她逼近他一步,俏丽的脸庞因为心里的猜测而隐隐发白:“你记得的是不是?”
安室透只是看着她,没有回答。
“你要是记得……为什么要装作不记得的样子?!”桃原花梨激动地冲他喊,“你说啊!到底为什么啊!”
对她来说,安室透的好感度没能清零并不可怕,毕竟在她那个世界,已经发生过这种情况了。但他明明记得所有的事,却能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跟她对答,就好像……
就好像他知道自己应该做出这种反应才对。
这个推论让桃原花梨不寒而栗,要是安室透知道魅惑卡的事,那他有没有可能知道也直播系统的事?
她在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就被系统三令五申过的主播守则第一条——绝对不能对漫画角色或任何npc暴露直播间,违者将直接抹杀。
第062章 第 62 章
桃原花梨眼中的恐惧和害怕尽数落在安室透眼里, 他心疼得厉害,想要去拉她,被她狠狠打了下手避开了。
“我知道的不多,你别害怕。”安室透柔声安抚她。
“不多是多少?”桃原花梨凶狠地瞪着他,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安室透连忙举起手:“好, 我说我说,你别哭。”
“谁哭了!”桃原花梨踹了他一脚, “赶紧说!”
安室透叹了口气:“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 我们这四年总是因为松田在吵架吗?”
桃原花梨想了想:“记得, 那又怎么了?”
“我们每次吵过架之后, 你都会搬出去住……”安室透盯着她, “然后隔一段时间,又突然出现在某个场合, 却像是跟我第一次见面。”
“我最开始以为你在演戏,想找我和好又抹不开面子,于是就顺着你演。”安室透看着桃原花梨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停顿了一下,不忍再说下去。
“然后呢?”她颤声问,“说下去!”
“然后我们莫名就开始做,做完之后我问你,是不是已经消气了, 然后……你就变得很失望,后来就突然又消失了。”
安室透深吸一口气, 温柔地看着她:“我知道的就是这样了,我不想再看到你失望的样子, 不想莫名其妙再一次失去你,所以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想试试看如果这样,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
桃原花梨听完,冷眼看着他:“说完了?”
安室透点点头:“说完了。”
“我要是早知道你满口谎话,就不该来问你。”桃原花梨冷笑地看着他。
安室透错愕了一瞬,有些不知所措:“我……”
“你什么?你同时拥有两段不相容的记忆,自己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觉得我会相信吗?”桃原花梨呛声。
“你在俱乐部包房昏迷从床上醒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拥有了【四年】这段记忆,我没说错吧?”桃原花梨抱着手臂,整个身体呈现一种防御性姿态面对安室透。
“这段记忆从那时起就一直存在你脑海里,没有消失过,可是你同时也记得自己昏迷前的事情——我是你的客人,所以你才能在之后骗过我。”
“可是安室透,你自己竟然不觉得奇怪的吗?明明在你昏迷之前你四年的人生里没有我,为什么在这之后却突然出现这样一段记忆。”
“还有这座公寓,你怕我发现,于是花一夜的时间把它恢复成单人公寓的状态,能收起来的收,收不起来的直接把整间房间都锁上,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啊?”
“我没有骗你……”安室透声音晦涩地开口,他抬起头,面色惨白地看着桃原花梨,“我这么做是真的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要说骗你的话,我确实说过……”他闭了闭眼,一狠心和盘托出,“我说我们前几天大吵一架,是假的。”
“真实情况是,我们吵架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了,而在那之后……”
“我们就分手了,对吗?”桃原花梨没等他说完便接道。
安室透愣了愣,苦笑着说:“原来这个你也发现了……”
“我看过衣柜,里面除了那些睡衣外,几乎没有女性平常穿的衣服,还有梳妆台,也是空的。”桃原花梨淡淡地说,“除了我们已经分手,我带走了全部属于我个人的物品之外,我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安室透点点头:“你猜的没错,我们在几个月前就分手了,在那之后,你就消失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再之后,就像我刚才跟你说的那样,我经历过很多次,所以才逐渐摸索出了一些规律。”
“我真的没有骗你。”安室透恳切地看着她。
桃原花梨听他说了一堆,反而冷静下来,沉着地问他:“好,我姑且相信你,那你又是怎么看待这两段记忆的?你为什么就相信,我们的【四年】是真的,而不是你中了什么暗算,被植入的一段记忆呢?”
“但我喜欢你这件事是真的。”安室透轻声答道,“我清楚记得我们相处的每一个细节,我第一次觉得心动是什么时候,你第一次主动亲吻我时,那天阳光的温度,我们每一次吵架我有多难过……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的我都记得非常清楚。”
“记忆可以是假的,难道这些感受也可以作假吗?”
桃原花梨垂下眼,是啊,系统难道真的神通广大到这种地步,短短十几分钟修复时间,把四年里的每一个细节都设计得尽善尽美,甚至……她之前在茶几上看到的情侣杯,属于女生的那一只,有明显属于她个人特色的使用痕迹——她习惯给自己的杯子边缘磕掉一个小小的角。
要是一张小小的卡牌都能细枝末节到这种地步,那她也不用考虑怎么钻系统的空子了。
几个转念间,桃原花梨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但她还是想听听安室透关于这件事的看法。
“所以,你在心里是怎么给自己解释这件事的?”
“我本来也不是很明白,但在你一次次出现又消失的经历中,我发现一件事。”
桃原花梨眼睫颤了颤:“什么?”
安室透看着她:“虽然你掩饰的很好,但我太了解你的小动作和微表情代表的含义了,花梨酱似乎每次都对我们交往四年这件事,感到很惊讶。”
桃原花梨抽了口气,就听他继续说道:“拥有【四年】记忆的人是我,可是你却没有,对吧?”
“你想说什么?”
“我曾经试探过你,你不知道【四年】,但却知道我们最开始在一起时的细节,所以我推测,你的记忆停留在我们交往三个月以内。”安室透看着她,“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甚至更精准一点,是一个月以内。
安室透没听到她的回答,也没期盼过她会坦率回答他,他继续说道:“我曾经想过你失忆的可能性,但你自己却从来没怀疑过,每次惊讶后都很坦然地接受了,所以我不得不思考另一种可能性……”
“你是从过去来的,是不是?”安室透静静地看着她,等待一个回答。
桃原花梨也安静下来了。
老实讲,她真的很佩服安室透,在信息量这么少的情况下,他却能得出这么多结论,除了关于系统的部分,他几乎全部都猜中了,这是多么可怕的侦查能力和推理能力。
可惜,关于系统的部分恰恰是这和问题的核心,他这种完全不信怪力乱神说的人能想到时空穿越,已经很不容易了,系统的事,实在太耸人听闻,想不到才是正常的。
“你基本说对了。”桃原花梨在沉默许久之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在我原本的世界里,你只有22岁,还是刚刚进入组织拿到代号的阶段。”
安室透听了之后并没有惊讶,或者说,他心里已经认定这件事了,她承不承认都没关系。
“你是主动选择穿越的,是吗?”
桃原花梨一惊,面上不动声色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能感觉得到,你在找什么东西。”
“找东西?”桃原花梨重复了一遍。这个答案倒是让她有些没想到。
安室透微微偏了偏头,露出有些可爱也有些可怜的表情,“可是在我们做完之后,你好像就知道自己想找的东西不在我这里,变得很失望,很快就消失了。”
桃原花梨想了想,这个问题不涉及核心秘密,回答他也没什么大不了,于是很痛快地说:“我只能告诉你,我这次确实是主动过来的,但其他时候,我不清楚,因为在我的记忆里,这是我第一次过来找你。”
安室透听完也不惊讶,他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我了解了。”
多停留的这一个晚上,她是想找安室透解惑的,可是经过这番谈话后,她心里的疑惑不减反增。
安室透说的多次穿越来找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未来的她为了实验魅惑卡,不断穿梭于两个世界间吗?
还有关于【四年】这件事,她心里的猜测跟安室透基本相同。如果不是系统太牛逼,那就是这段记忆是真实存在过的。她跟安室透确实交往了四年,并且在不久前分手了。
分手原因她没问安室透,那已经不重要了。
离别的时候,安室透忽然问她:“这次回去后,你是不是就打算跟四年前那个我分手了?”
桃原花梨一愣:“你怎么知道?”
安室透轻轻浅浅地笑着:“我猜的。你的性格,既然知道了我们会纠缠四年后选择分开,肯定会选择在一开始就断掉这段感情的。”
桃原花梨语塞,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支支吾吾地说:“对不起……我是觉得,既然我们都觉得这么痛苦,为什么不早一点结束呢……”
“你不用跟我解释,”安室透微笑着打断她,“我尊重你的选择,只是觉得……”
“那边那个我有点可怜罢了。”
他说得这么轻易,又这么从容,让桃原花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应该说点什么安慰他,但看他的样子,好像又不需要安慰。难道是经历了分手之后,终于看开了觉得早死早超生?
“那我走了。”桃原花梨又看了他一眼,不知怎么回事,她总觉得今晚的安室透似乎格外寂寞。
安室透歪歪头:“你不是说有东西落下了回来取?”
“哦,你说那个啊……跟你聊过之后,我觉得应该不在你这里。”
安室透笑:“说得我越来越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们的定情信物。”
安室透笑容忽然凝固了:“什么?”
桃原花梨奇异地看着他:“你不记得?”
“……我记得,四年前被我拿走的你的内衣。”安室透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说得很艰难,每个字都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我想那个东西你这里应该没有吧。”桃原花梨不甚在意地说。
如果这个安室透是四年后的他,属于这四年的回忆都在他这里,但那个“定情信物”,总不至于有两份。如果她没猜错,这种具有特殊意义的物品是不能同时存在两个时间线上的,应该只有她那个世界的安室透才有。
安室透沉默了一会,勉强勾起嘴角:“是啊,之前搬家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弄丢了。”
桃原花梨摆摆手:“别在意,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当初把这个东西作为【定情信物】,就是在捉弄安室透,这次回去分手后得记着拿回来。
“再见。”桃原花梨郑重地跟他说,“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吧,我应该……不会再来了。”
就算她心里还有疑惑想要检验,应该也不会选择林鸟这个世界了。
安室透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就像今晚的月光一样,碎了一地光华。
桃原花梨最后看了他一眼,将他此刻的模样印在脑海里。随后点击个人主页,选择【结束闪现】。
直到少女消失,安室透还站在那里,看着她消失的地方,沉默得像一尊雕像。
良久,他忽然开口:“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在不久后的将来,你还会带着你的疑问回来找我。
他闷笑两声,像只狡猾的狐狸。
花梨酱,我可没有骗你,最多……只能算是没有全部告诉你。但这不能算欺骗不是吗?顶多就是——
他为了挽回自己的爱情耍的,一点小小的心机罢了。
第063章 第 63 章
桃原花梨刚一回到自己那个世界, 手机就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铃声,震动持续了足足两分钟才停下。
她仔细一看,好家伙!
108条未接来电,224条短消息, 这还没算上电子邮件。
但是她总共才走了三天多不到四天, 平时她在家咸鱼躺的时候也没人找她啊,怎么偏偏赶上她不在就来了这么多消息。
她粗略翻了一下, 来电人五花八门, 比较平常的有赤井秀一、诸伏景光、安室透几个人, 不太常见的是伏特加的。除此之外, 还有一些她没见过的陌生来电。
值得一提的是, 有一个陌生来电足足给她打了19个电话,频率仅次于安室透的28个.
她琢磨了一下, 第一个给这个号码回拨了过去。倒没别的原因,主要是她前几天刚买了彩票,万一是通知她中奖的消息呢。
电话很快接通, 对面接起电话时很不耐烦地喂了一声,桃原花梨没听出来是谁,犹豫了一下说:“您好?请问您是?”
对面停顿了下,意味深长地说:“你终于肯接电话了啊,阿芙洛狄特。”
桃原花梨把手机拿远了些, 试探着问道:“贝尔摩德?”
对面哼了一声,表示答应。
“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桃原花梨啧啧称奇, “有什么事吗?”
“Gin要我来联系你,下个任务你配合他一起。”贝尔摩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空旷, 像是走在某个空旷的走廊里,“任务资料我已经通过邮件发给你了, 你还有三天时间准备,具体情况你有什么疑问可以联系伏特加。”
Gin啊……
桃原花梨皱了皱眉,感到胸口隐隐作痛起来。
“我身上的伤还没好,我不打算这么快接新的任务。”桃原花梨没犹豫直接拒绝了。
上次她帮苏格兰的忙,狠狠得罪了他,马上又要一起做任务,这给她很大的压力。
更重要的是,Gin跟她之间的渊源她还没搞清楚。不知道的时候还能自然相处,一旦知道了就开始担心,Gin会不会发现她不对劲,把她当成冒牌货给咔嚓了。
而且她确实也没骗贝尔摩德,除了手臂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这次她在林鸟那里又添了一些新伤回来,身体状况也实在不适合接任务。
贝尔摩德笑了几声,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你先看看任务资料吧,说不定看完之后会改变主意。”
改什么主意,除非琴酒要带她去抢银行,并且承诺抢来的钱分她一半,这种任务没准她还能考虑考虑。
“不用了,我……”
“是关于你养父的任务。”贝尔摩德打断她。
桃原花梨愣了愣,养父?
“这个老狐狸最近也开始不安分了,仗着自己那一点功劳,忤逆组织的命令,还私吞了几笔货款,boss的意思是,既然他不打算好好享福了,那就干脆除掉。”
贝尔摩德说完,语气轻快起来:“怎么样?你不是想杀他很久了吗?这个任务本来是boss交给Gin的,Gin考虑到你,才打算带着你一起。”
她的语气满满的都是替琴酒邀功的样子,桃原花梨觉得,自己现在要是不感动地热泪盈眶一下,都对不起他们这份苦心。
“……阿芙洛狄特?你在听吗?”没有听到她这边的反应,贝尔摩德以为信号不好,连着叫了她好几声。
“哇!”桃原花梨突然发出一声惊叹,把对面的贝尔摩德吓了一跳,“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做作的样子让贝尔摩德不禁沉默,怀疑她是开心傻了还是他们想错了,她其实根本没那么想杀老头子。
“我的话已经带到,你自己看着办吧。”
贝尔摩德挂断电话,所有所思地盯着还没熄灭的屏幕上,桃原花梨那边的电话显示。
“是阿芙洛狄特?”琴酒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贝尔摩德回过神来。
“是。”贝尔摩德把玩着手机,意味深长地看着琴酒,“她的电话定位显示在组织公寓里。”
琴酒皱了皱眉:“你不是说,前几天监测不到她的定位吗?”
“是啊。”贝尔摩德玩味地笑,“前几天怎么都找不到的人,没有任何预兆直接出现在组织公寓里,你觉得如何?”
琴酒看了她一眼,眼神冰冷:“你在怀疑阿芙洛狄特?”
“不,我怎么敢呢。”贝尔摩德贴近琴酒,注视着他波涛翻涌的漆黑眼神,“我只是想提醒你,小公主也是会长大的,叛逆期的女孩可是最让人头痛的,要是在外面认识什么人,改变了她的想法,那也是有可能的。”
琴酒冷笑着推开贝尔摩德:“你说别人,也许会,但是阿芙洛狄特,她绝不会背叛组织。”
贝尔摩德耸耸肩:“好吧,那就当我没说。”
琴酒冷哼一声,对旁边的伏特加说:“你给阿芙洛狄特准备好她用的枪,就用她第一次接受训练用的型号。”
伏特加刚刚在琴酒和贝尔摩德对话的时候已经装死半天了,听到大哥的吩咐连忙答应下来。
他心里翻江倒海地想着,原来阿芙洛狄特背后真的是大哥,自己之前还对人很不客气,这下看来大哥以后做任务要经常带着她了,那他岂不是很尴尬?
心里怀着这种想法,在桃原花梨给他打电话过来时,他颤抖了两下才接起。
“……阿芙洛狄特小姐?”
“???”
桃原花梨以为自己打错电话,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眼联系人,没错啊,是伏特加。
她重新把手机放在耳边:“伏特加?你……发生什么事了?”
伏特加抖了三抖,恭敬地说:“我最近接受了礼仪培训,以后会用最高礼仪对待阿芙洛狄特小姐。”
既然大哥对阿芙洛狄特那么看重,他作为小弟,当然也要把阿芙洛狄特当成半个大哥来看待。这样的话以前那些没大没小的话就绝对不能再说了。
桃原花梨:“啥?!”
她才走了四天而已,组织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的吗?
她咳嗽了两声:“伏特加先生,确实,礼仪培训对我们的成长很有必要,但你还是直接叫我代号好了,这样我们沟通起来能直接一点。”
“好、好的。”
“我打电话来,是有事找你。”桃原花梨说起正事,神色严肃了几分,“你知道我那个……养父家,现在在哪吗?”
“知道啊。”伏特加有些茫然,“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他什么时候瞒着组织搬家了吗?”
“不不不,我是说……我最近不是受伤了吗,好像撞到头了,记性不是很好,你把我养父家的地址发给我。”
“哦,好的。”伏特加乖乖答应下来,小事一桩。
“还有……我找你问地址这件事就先不要告诉琴酒了。”
在伏特加疑惑的声音中,桃原花梨顿了顿,找补了一句,“我受伤了,怕他担心我嘛。”
“哦哦。”伏特加明白过来,“放心吧。”
挂断电话时,桃原花梨松了口气,幸好伏特加是个傻的,要是换成稍微聪明点的,这种理由根本瞒不过去。
她记下伏特加给她发来的地址,想着既然要提前探探情况,是不是该借一把枪来防身,毕竟听贝尔摩德的意思,这个养父也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她拿起手机,犹豫着是该找赤井秀一还是苏格兰帮忙时,安室透的电话打了进来。
看到来电显示,桃原花梨的手指在接听和拒绝两个按钮中间徘徊了很久,最终狠狠心按下接听。
“喂?”
“花梨?”对面似乎没想到她会接起,十分惊喜,“你已经回来了吗?”
“是啊……”对方这么热情,桃原花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先寒暄几句,“我看到了你给我打的电话。”
“嗯……”安室透那边突然沉默下来。
桃原花梨受不了这种氛围,这两天跟26岁那个他接触,习惯了直来直往,面对这个年轻版的安室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可以对26岁的他直说,她打算回来就分手的。可是她能对这个安室透这么直白吗?
想到她临走前,安室透答应会等她回来再做决定的乖巧样子,桃原花梨心里泛起一阵罪恶感。
明明是自己造的孽,却给对方带来这么大的伤害,她真是个不负责任的女人。
如果她没有碰到四年后的他,以她现在对安室透的好感,是愿意继续维持现状的。可是她偏偏知道了,他们是注定要分手的一对。
与其纠缠四年,在争吵中耗尽了感情,不如早点一刀两断。大不了,以后她会在出卖组织这件事上多帮他一些,算是对他的补偿。
“你怎么突然不说话?”桃原花梨开口,“给我打了那么多个电话,不是有事要说吗?”
“没什么事,本来只是想问你有没有忙完,回来了没有,但是刚刚心里有了点不好的预感……”安室透轻笑一声,桃原花梨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心里有些忐忑。
“怎么了?”
“花梨酱既然给我回了电话,就代表之前我们商量的事,你已经想好了对吧?”
桃原花梨滞了滞:“……嗯,是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能让你这么犹豫的,对我来说,大概不是什么好结果吧。”
“……”
安室透笑了笑:“你大概正苦恼着要怎么跟我说,是这样吧?”
桃原花梨叹息一声。安室透实在太敏锐了,她还什么都没说,就已经被对方猜到了。她准备的那些委婉的说辞,在安室透面前,完全派不上用场。
“……对不起。”再多的话语在此刻都显得太过苍白,她能说的也只有这个。
安室透沉默了一会,轻声问道:“我能知道原因吗?”
“你走之前,还答应我愿意仔细考虑这件事,可是回来之后就直接做好了决定,连跟我聊一聊的过程都省略掉了。我像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你下定决心?”
桃原花梨沉默不语,安室透等了一会:“这也是……不能告诉我的事情吗?”
“不是……”
桃原花梨走到窗前,推开窗,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我很小的时候有个愿望,想要把月亮摘下来握在手里,你知道为什么吗?”
安室透沉默地听着,没有说话。桃原花梨继续说:“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非常想要。”
“人就是这样,越是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就越是会做一些天马行空的梦,可是长大以后,就会知道,什么是努努力就可以得到的东西,什么是终生不可得之物。”
“你是想说,我们俩是注定不可能的吗?”安室透哑声问道。
“不。”桃原花梨低下头,在安室透看不到的地方,嘴角轻轻抿起,“我想说的是,月亮终不可得,但月亮始终在我心里,如果有一天,月亮主动奔向我,那是美梦成真。”
“但你不是月亮。”桃原花梨轻声说,似乎这样就能减轻对安室透的伤害。
“我很讨厌勉强,讨厌需要通过努力争取才能得到的东西,如果命运垂青,我所爱之物都将主动交予我手上,反之,那说明它本就不属于我。”
“我不否认,我对你有一定的好感,如果我们合适,那我肯定接受命运的安排,跟你在一起。但事实是,我们是命运轨迹完全相反的两个人,虽然在这个节点上相遇,但终究是要背离的。”
“如果我跟你在一起,那代表着我要背叛组织,要面临很多风险和挑战,那不是我想要的,所以很抱歉……”
“我们还是分开吧。”
说完这段话,她安静地等着对面人给她的回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她没催促,耐心等待着。
她知道,安室透这么聪明的人,一定能听懂她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安室透终于说话了。
“……我明白了。”
桃原花梨松了口气,他能想通就再好不过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你有遇见过……月亮吗?”
桃原花梨顿了顿,在安室透以为这又是一个不能回答的问题之前,她坚定地回答他:“有。”
就是因为碰到过,所以才知道什么是真心想要得到。
“是这样啊……”安室透轻笑一声。
“但是花梨,如果月亮终不可得,那为什么不换一个月亮呢?”
桃原花梨呼吸一滞,想要反驳时,安室透轻柔却坚定的声音从话筒传来。
“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变成你的月亮,然后主动奔向你。”
第064章 第 64 章
桃原花梨最后还是找赤井秀一借了枪, 一个人去了伏特加给的地址。
她在心里想象中的养父形象本以为会是皮斯科那种老头子,兼具难搞和贪婪的本性。可等她到了那个地方之后才发现,这个养父住的……未免也太寒酸了吧。
倒不是说住多破烂的地方,但跟她想象中那种金碧辉煌的房子差距实在太大了。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巷子口, 一度怀疑自己被伏特加耍了。
直到巷口那家杂货店的老婆婆认出她:“欸?你不是桃原家的那孩子吗?”
桃原花梨回过神来, 看向明显认识她的老婆婆,就像找到了游戏里引路的npc, 忙不迭走过去:“是我, 婆婆。”
老婆婆盯着她的脸啧啧几声:“你都好多年没回来过了吧?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要不是你头发和眼睛颜色特殊, 我差点没认出来。”
桃原花梨犹豫了一下, 选了个最安全的问题入手:“婆婆,我这些年没回来过, 不知道我……爸爸,他怎么样了?”
老婆婆惋惜地摇摇头:“不行啦,前些年看着还好些, 这几年身体状况一年比一年差,上周我见到他的时候,他都柱上拐杖了。”
拄拐?桃原花梨愣了愣。
身体差成这个样子,还需要组织特意派杀手来杀吗?
接下来的一个下午,她厚脸皮地赖在老婆婆那儿, 打探出了很多有用的情报。
比如说,她那个养父, 职业竟然是个退休的警察,年轻时因为立下功勋废了一条腿, 很早就退出警察工作了。也因为这样,他一辈子都没有结婚, 平时也不怎么会打理自己的生活,全靠周围的邻居路过时给他送点东西。
十几年前的某一天,他从外面回来时,突然领回来一个奇怪的小女孩,也就是桃原花梨。
她明显异于周围人的的发色和瞳色让周围的邻居们猜测纷纷,她不是桃原老爹的女儿吧。但桃原老爹始终没对外解释过什么,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不再讨论这件事。
大概在七八年前,平静的小巷突然来了一群形象恐怖的黑衣人,他们直接找到桃原老爹,将小女孩带走了,从此大家就再也没见过她。
从老婆婆的讲述中拼凑出了自己的童年历程,桃原花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怒敲系统:【你们也太过分了吧!给我设定身份背景为什么要参考我本人的经历啊?!】
系统:【???不会吧?】
桃原花梨:【什么不会啊!这么小众的经历也能撞上,不是剽窃是什么?!】
系统:【您冷静,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也许只是偶然呢?】
桃原花梨:【偶你*&%!】
可惜,系统不会跟她讲隐私权,她就算再不满也只能忍着,最多暴揍一下自己这个小系统出出气。
她按照老婆婆给她指的路,慢慢走过去,一路上遇到不少曾经的“邻里”,纷纷跟她热情的打招呼,她也一一回应。
看起来,“桃原花梨”这个小女孩曾经在这里,还是很有人气的。
她一边走着,一边思考待会见到那个“养父”该怎么说。难道直接跟他说“好久不见,我回来看看你”吗?
很明显她此行目的不纯,对方是不会相信的。他对外身份还是个光荣退休的警察,万一闹起来吃亏的肯定是她啊。
想的出神时,就没注意到脚下的路,被一个空可乐瓶子绊倒,眼看就要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的瞬间,一只手堪堪抓住了她的外套,避免她摔个狗啃泥的惨烈场面。
她就着对方的力道站起身,十分感激地回过头:“谢谢你啊……”她话没说完,愣了愣。
一个穿着跟这里格格不入的年轻女子摆摆手:“没事,这里经常有这种讨厌的垃圾,已经绊倒过附近好多老人了,你小心一点。”
“……谢谢。”
桃原花梨五味杂陈地看着女子身后站着的男人,对方也认出了她,挠了挠头,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
女子明显也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有些诧异地回过头:“研二,你们认识?”
穿着一身便服,明显精心打扮过的萩原研二沉默了两秒,对姐姐说:“算是……认识吧。”
萩原千速“咦”了一声,回过头看向桃原花梨,半晌,她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回手大力拍了下弟弟的肩膀:“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撩女孩子了?!”
很明显,她因为两个人之间的尴尬气氛误解了二人的关系。
萩原研二莫名其妙挨了姐姐一下,十分委屈地说:“不是我啊,是小阵平啦。”
萩原千速愣了愣:“阵平?”她眯起眼看着弟弟,“你可不要趁他现在不在,就把锅都甩给他。”
“冤枉啊……”
桃原花梨出声打断了这对姐弟的友好对话:“我跟萩原先生确实只是一面之缘,没有您想的那种关系。”
意识到还有外人在,萩原千速优雅地收回手,对桃原花梨笑笑:“真不好意思,我们平时说话就是这样,让你见笑了。”
反倒是萩原研二疑惑地看着她:“欸?你怎么知道我的姓氏?我上次没说过吧?”
桃原花梨身体一僵:“呃……是松田警官跟我讲的。”
萩原研二闻言笑了:“原来如此,桃原小姐你跟小阵平还有在接触啊?”
小阵平也太不够意思了,当初苦恼的时候还知道找他出谋划策,这种好事居然都不跟他说一声的。
没等桃原花梨说话,萩原千速惊讶地看着她:“原来你真的认识阵平啊?”
眼看两人又要误会,桃原花梨连连摆手:“不不,只是前段时间我出了点意外,他恰好送我去医院,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萩原研二笑了笑,表情明显就是不信的样子,他转头看了看四周,有些奇怪的问她:“桃原小姐也住在这附近吗?以前从来没见过你呢。”
桃原花梨直觉不好:“……你们不会也住在这里吧?”
萩原研二摇摇头:“当然不是……”
桃原花梨松了口气。
“我们以前住在这附近,不过前些年已经搬走了。”
桃原花梨倒抽一口气,那那那不会跟她的时间线重合吧?
萩原研二十分感兴趣地看着她:“你说‘也’?代表你也住在这附近吗?”他想了想,“可是,我好像不记得有见过你……”
桃原花梨勉强笑了笑:“不是的,是我认识的一个长辈住在这里,我今天只是过来拜访他的。”
绝对不能让萩原研二知道她在这里住过的事!
桃原花梨探究地看着二人:“你们刚才不是说已经搬走了?今天是来……”
萩原千速举起拎着袋子的那只手:“研二他们队里的一个老警察身体出了点状况,他就住在附近,我们今天是来看望他的。”
萩原研二突然想起什么来:“欸?说起来,那位前辈的姓氏就是桃原哎……桃原小姐,该不会这么巧,我们的目的地是同一家吧?”
桃原花梨的心狠狠一抽,她现在溜走还来得及吗?
“我……”
“哎?你不是那个谁家的小女孩吗?”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三人同时转头看去,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头坐在一家报刊亭门口,盯着桃原花梨,惊讶地回过头叫他老伴来看:“老太婆,你快过来看看,这是不是花梨那孩子?”
精神矍铄的老太太一边骂一边从里面走出来:“你昏头了吧,花梨都多少年没回来过了,估计早把她爸忘了……”、
看到桃原花梨的那一刻,她止住了骂声,表情的惊讶程度不少于她老公。
“还真是啊……”
老头见老伴也认出来了,十分高兴地对桃原花梨说:“我就说我不可能认错的嘛,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知道你爸爸身体不好了回来看他的吗?”
桃原花梨:“……”
她几乎不敢去看萩原姐弟俩的表情,只能对老两口勉强笑道:“是啊,我回来看看他,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没跟萩原姐弟打招呼,直接落荒而逃。
太尴尬了,实在太尴尬了。
她刚说完自己是来看一位“认识的长辈”,后脚就被戳穿那位“长辈”其实是她的爸爸。
关键是,那老两口还精准叫出了她的名字,让她借口对方认错人的机会都没有。
今天大概不宜出行吧。
她走得太快,就没注意,在经过巷子口一个拐角时,差点撞上人。
那老先生腿脚似乎不是很好,被她吓了一跳差点摔倒,桃原花梨赶紧拉了他一把。
“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连忙道歉。
谁知那老先生看了桃原花梨一眼,直接甩开她的手,十分冷淡地说:“你回来干什么?”
“嗯?”
桃原花梨迷惑地看着他,难不成这人也认识她?
她的目光从对方脸上移到他右手拄着的拐杖上。
“!!!”
她瞳孔地震,年纪偏大,拄拐,手上还有握枪之人常见的茧子。这人该不会就是她那个传说中的养父吧?
老先生没理会她,直接拄着拐杖慢慢往前走,走了几步发现她没跟上来,回头瞪视她:“不跟上是等着我请你吗?”
桃原花梨:“……”
这奇异的相处模式……她想了想,反正今天已经来了,既然撞上了,那就干脆过去看看,至于萩原姐弟……不管了,想来她养父也不会蠢到在他们面前透露什么。
她闭嘴跟上。
一直走到一个环境清雅的小院时,她看到那姐弟两人正站在门口,萩原研二探头往院子里看:“好像没人啊……”
“你们是谁?在我家门口干什么?”她养父十分不客气地看着着两位不速之客,眉毛随着瞪视的动作一动一动,显得十分威严。
萩原千速连忙拉了萩原研二一下,摆手笑着:“不好意思,我是交通部的萩原千速,这是我弟弟研二,现在就职于警视厅警备部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班,我们是来特意过来看您的。”
萩原研二也从善如流地跟上:“桃原前辈您好,我今天是代替我们组长来看您的,我们平时经常听说您的英雄事迹,今天见到您觉得果然如同传闻中一样,气概非凡呢。”
这番夸奖让躲在桃原老爹身后当鹌鹑的桃原花梨不由得侧目,他是不是想说如同传闻中一样脾气很差劲。
听到萩原研二的身份,桃原老爹才略微收起些敌意,不耐烦地摆摆手说:“我不需要,你们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萩原研二尴尬地收回手,他确实听说过这位前辈脾气古怪,因此队里根本没人想来看他,只有他这个刚入职的年轻人不了解情况,听说是拜访英雄前辈,兴冲冲就来了,没想到被直接拒之门外啊。
他看了一眼桃原花梨,心想早知道就应该拉着小阵平一起来,没准看在桃原小姐面子上起码能放他们进去喝杯水。
桃原老爹拒绝完就直接开门进去了,桃原花梨尴尬地跟萩原姐弟点了下头,小心翼翼地跟在养父身后一起进去了。
萩原研二跟姐姐原地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会,难道就这么回去?东西还没送出去啊。
桃原老爹进屋以后就自顾自倒了杯水咕嘟咕嘟喝光了,桃原花梨就坐在他对面,他也没有要招待她或是跟她聊天的意思。两个人就这么不尴不尬地沉默着。
最后,还是她便宜老爹先忍耐不住,“啪”地拍了下桌子:“说吧,你这次来是干什么的?”
“没什么,听说你病了,过来看看。”桃原花梨不咸不淡地说。
“看我?”桃原老爹嘲讽地看着她,“我前几年病得快死了那阵你没回来,怎么这时候知道回来了?”
“说吧,是不是琴酒让你来的?”桃原老爹冷哼一声,“我在警视厅卧底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才给组织做多久的事,也敢来跟我大呼小叫!”
桃原花梨拿起桌上的茶杯,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地说:“你最近做了什么,心里应该有数吧?”
“老实讲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有胆子跟组织叫板的?”
她这个养父,目前来看身上几乎没有组织成员身上的一点优点。
脾气不好,暴躁易怒,看起来还不识时务,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桃原老爹冷笑一声:“伊莉丝,你真是翅膀硬了,当初在我这里可是一句话都不敢说,怎么?在琴酒身边待了几年,就忘了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你不过就是组织给琴酒准备的一个血包,如今看来也是个失败品,琴酒的那点优点你是一个都没继承,他的基因放在你身上还真是浪费。”
第065章 第 65 章
出现了出现了!桃原花梨心里的雷达哔哔作响。
原来这个桃原老爹也是知道内情的人。
她内心翻江倒海, 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跟桃原老爹周旋:“那又如何?只要琴酒需要我,我就是个有用的人,不像你,已经老糊涂了, 只能仗着年轻时一点功劳混吃等死, 组织就是被你们这种蛀虫拖垮的。我看真应该建议Boss早点把你这种人清除出去。”
桃原老爹大怒,抄起桌上的茶杯就要砸过去, 被桃原花梨一个眼神吓住。
“你最好想清楚, 我现在是有代号的成员, 不是那个任你打骂的小女孩了。”
这句话有赌的成分, 她其实并不清楚自己跟桃原老爹原来是怎么相处的。不过看桃原老爹对她的态度, 以及苦艾酒说自己想亲手杀了这个养父来看,两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是非常差劲的。
桃原老爹悻悻放下茶杯, 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还不忘瞪她一眼:“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鬼头怎么跟我比,我已经为组织卖命二十多年了,立下的功劳……”
桃原花梨翻了个白眼, 这个老头子的城府还真是一眼就能望到头,她出声打断:“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跟你卖关子了,你知道我今天来是干什么的吗?”
桃原老爹愣了愣,她说过自己是听说他生病了特意来看望, 这种话他当然不信,但要说真正的原因, 他还真没考虑过。
“你……”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桃原花梨,“是琴酒让你来的?”
“当然不是。”桃原花梨微笑, “是我自己想要来的。”
桃原老爹放下心来,心想一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女娃能把自己怎么样呢, 要是琴酒来他还怕他几分……
想到自己刚才竟然在她面前流露出害怕的情绪,他又有点恼羞成怒。
“你这个……”他张嘴又要骂时,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抵上了他的太阳穴。
桃原花梨微笑看着他:“我劝你最好认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我虽然念一点旧情,但你要是实在不配合,我也不介意直接把你杀了。”
她陌生的眼神里面有着明确的杀意,并不是在跟他开玩笑或是吓唬他。桃原老爹咽了咽口水,识趣地闭上嘴。
桃原花梨满意地点点头,耳朵终于清净了,早知道这老头非暴力不合作,她就应该早点把枪拿出来,也不用跟他费这么多口舌了。
“我今天来是想给你提个醒,你自己前段时间做了什么就不用我提醒你了吧,你的所作所为,让组织非常不满,Boss已经下令,琴酒很快就会来杀你。”
看到桃原老爹眼神里恐惧的情绪,桃原花梨笑了笑:“既然知道害怕,就按照我说的做,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要是我满意了,说不定就给你一条生路,听懂了吗?”
她这个时候的状态,倒真跟琴酒有几分相似,同样碧绿色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残忍的杀意,这种仿佛杀戮机器一样的没有任何情感的眼神,桃原老爹只在琴酒身上看到过。
他突然有些后悔,刚才见面时她表现出的无害,让他以为她还是那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就没多加防备,如今看来,在琴酒身边几年的熏陶,她早已经变了一个人。
桃原老爹看着她的眼睛,缓慢点了几下头。
“好,第一个问题——”桃原花梨紧紧盯着他的表情动作,手上微微用力,枪口严丝合缝地顶在他头上。
“当初是谁把我送到你这里来的?”
桃原老爹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桃原花梨:“你……不知道吗?”
桃原花梨看了他一会,见他没有回答的意思,突然暴起,用枪将他的头用力磕在桌上:“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其他的不要多问。”
这一下用足了力气,桃原老爹的头被磕得嗡了一声,嘴里已经开始泛起血腥味。
他艰难地发出声音:“是……苦艾酒。”
“她送我来的时候,跟你说了什么?一五一十告诉我!”桃原花梨逼近他,“敢耍花样,我就直接杀了你!”
“咳咳……我说。”桃原老爹身体不好,被用力撞了下头,眼前已经开始出现雪花,他摆摆手表示自己不舒服,示意桃原花梨先让自己起来。
坐起身后,他在桃原花梨的监视下喝了一大口水,才把嘴里的血腥气压下去。
又咳嗽了几声,他声音沙哑地开口:“苦艾酒说,你是组织为琴酒精心挑选的血包,血液样本已经通过实验室检验了,但年龄太小,状态还是不稳定,让我先养着你,等过几年再接你回去。”
桃原花梨觉得自己抓到了重点,逼问道:“说清楚,血包是什么?实验室又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她本人应该是知道的,因为桃原老爹又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但慑于她刚才动手的威力,才没敢问出来。
“血包是组织为精英成员专门准备的,挑选基因合适的□□幼女,在实验室里经过基因改造,让他们的血液、细胞、器官等等一切零部件都达到可以为精英成员供给的条件,你是组织为琴酒挑选的血包。”
桃原花梨想了想,以组织对A药的研究来看,这种事还真是他们能做得出来的。
“基因改造是什么意思?怎么改造?”
“我只是大概听说过,在你原来基因的基础上,融合对应组织成员基因,让你们俩的基因最大程度上吻合,但具体的程序我也不清楚,是实验室负责的。”桃原老爹怕她不信,“我真的没有骗你,这件事在组织是绝对机密!”
“哦?既然是机密,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桃原花梨轻蔑地看着他,“你的级别应该也不够资格知道这种事吧?”
“我说的是真的!”桃原老爹神情急切不似作伪,“因为当初这些小孩是我利用职务之便给组织找来的,其中也包括你!”
“为了找到更符合条件的孩子,苦艾酒才给我透露一点内情,也是因为这样,组织才会把你交给我养!”
“除了我,你还知道组织里谁经过基因改造?”她眼神凌厉地看着他。
“没有了没有了……”他头摇得像拨浪鼓,“据我所知,当年那一批几十个孩子里,你是唯一一个经过改造后活下来的,其他的全死了,你虽然活下来了,但状态也很差。”
“就是因为这样,组织才中断了这个实验。”
桃原花梨冷冷地看着他:“你说我是你挑选的,那我本来的父母呢?你是从哪里找到我的?”这个死老头子,身为警察,竟然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这个我不清楚,你们都是我在福利院找到的,要么是孤儿,要么是被遗弃的,都是身世干净没有麻烦的孩子我才敢交给组织啊。”
说到这里,桃原老爹换上一副苦哈哈的表情:“我为组织鞠躬尽瘁,做了这么多事,组织不能过河拆桥觉得我现在没用了就派人来杀我啊……”
桃原花梨冷笑一声:“放心吧,你的功劳,组织是不会忘记的,绝对会给你找个好去处。”
桃原老爹擦擦汗:“那就好,我老了,也想好好安度晚年,没钱怎么能行呢,我是私吞了几批货,那也是为了给自己留点养老钱嘛,我知道这点钱组织肯定也看不上的……”
桃原花梨斜眼:“别废话,接着说,来接我的人是谁?”
“是……琴酒。”说起琴酒,桃原老爹就想起他当初杀神降临的模样,心里直打怵。
那几年他被组织边缘化,只承担养育桃原花梨的任务,他心情不好,成日酗酒,对桃原花梨自然也说不上好。
本来因为她身份特殊,最开始的两年他还不敢怎么样,后来见组织像是忘了这个女孩一样,从不来看她,也不过问她的情况,他也就懈怠了,看桃原花梨也愈发不顺眼起来。
琴酒来接她并没有提前通知他,那天他刚好又喝酒上头,家里又没酒了,他便借着酒疯把气撒在桃原花梨身上,将空酒瓶砸在她身上,她没站稳摔倒在一地碎片里,裸露在外的手上、腿上、胳膊上顿时惨不忍睹。
琴酒就是那个时候过来的。
他甚至没敲门就直接出现在了他家院子里,听到里面的声响进来时,正好看到女孩的惨状。他当即举起枪就要射杀桃原老爹,被同行的苦艾酒阻止才作罢。
苦艾酒说,桃原老爹的身份是英雄警察,又是在自己家里,如果他们在这杀人肯定会被警方追查,他们还有重要任务在身,不能节外生枝。最重要的是,要赶紧带走伊莉丝。
琴酒这才作罢,但临走前,他那个饱含杀意的眼神至今还让桃原老爹记忆犹新。他不禁担心,要是伊莉丝把他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报告给组织,上面会不会认为他懈怠组织任务将他清除。
但过了一阵子,组织那边一直没动静,他也就放下心,幸灾乐祸地想着是不是伊莉丝的表现让组织很失望,被直接放弃了。
毕竟跟她相处的这几年,除了跟琴酒一模一样的瞳色,他在她身上根本看不出一点琴酒的影子。
“琴酒和苦艾酒一起来的,他们把你接走以后我就再也没听过你的消息,后面的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想清楚,现在是组织要杀你,只有我能帮你,如果你敢隐瞒什么关键信息……”桃原花梨威胁地看着他,“你知道后果。”
桃原老爹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剩下的你就算杀了我也不可能知道啊!”
桃原花梨盯着他看了一会,确认从他身上榨不出什么关键信息之后,恹恹地收起枪。
还以为能把所有事都搞清楚,现在看来只弄懂前一半,剩下的被带回组织之后的事,她现在还是一片空白。
而偏偏这段经历才是最重要的。她回到组织以后又发生了什么,琴酒为什么对她另眼相看,难道仅仅因为她是他的血包吗?组织为什么又让她作为独立的个体加入组织,这些都是未知数。
怎么办?要去问贝尔摩德吗?桃原花梨咬着嘴唇想。
“桃原前辈!请给我们开一下门吧——”门外突然传来萩原研二的声音。
桃原花梨头疼地看向院子的方向,这么半天了,他怎么还没走。
萩原研二的手扩成喇叭状冲门内喊:“前辈——我们是替队里来慰问您的,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我们,前辈——”
松田阵平无语地看着他:“你不用做这么蠢兮兮的动作他也听得见。”
“我说——”松田阵平不可置信地看着萩原研二,“你把我叫来,该不会就是因为被这位前辈拒之门外了吧?这种事你叫我有什么用?我帮你撬门进去吗?”
萩原研二转过头对他眨眨眼:“你现在还不懂,一会就会感谢我了。”
自古岳父跟女婿的关系就很尴尬,如果能跟桃原小姐的爸爸提前打好关系的话,小阵平追人的路上就前进了一大步。
第066章 第66章(三合一)
桃原花梨转头看向桃原老爹, 语带警告地说:“去开门把东西收下,让他们离开,不要说多余的话,记住了吗?”
萩原研二今天是来送东西的, 如果不让他把任务完成, 怕是会一直堵在门口不走,与其这样倒不如客气两句赶紧把人打发走。
桃原老爹点头如捣蒜:“我知道的!”
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警察面前说组织的事啊, 那他自己也完蛋了。
桃原花梨冷眼盯着桃原老爹一瘸一拐去院门口开门, 门打开露出萩原研二一张笑脸和高高举在他面前的慰问品。
“桃原前辈, 这是队里给您买的营养品, 您还有什么需要也可以跟我们说, 只要我们能做到的肯定会尽力为您做的。”
桃原老爹的大名在他们机动队可是如雷贯耳的,即使已经退休十余年了, 但他曾经立下的功勋至今还被人津津乐道,几乎每任队长都要拿他的事迹来教育后辈。
桃原老爹一把夺过萩原研二手中的袋子,粗声粗气地说:“好了好了, 东西我收下了,你快走吧!”
说完就要关门,萩原研二赶紧伸出一只脚挡住,被门夹了一下,痛苦地眯起眼。
桃原老爹吓了一跳, 没好气地看着他:“东西我已经收下了,你还有什么事?”
萩原研二忍住痛意扬起一个笑脸:“前辈, 我们一路找到这里来也不容易,你不请我们进去喝杯水吗?”
桃原老爹和松田阵平同时一愣。
桃原老爹想的是这是哪来的傻小子也太不会看眼色了, 都这样了还想进来喝杯水。松田阵平则是在想,萩原今天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连他都看出来这位前辈很不好相与,送了东西赶紧走就是了,他是怎么回事。
桃原老爹黑了脸:“小子,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家的水也是你想喝就能喝的?!”
松田阵平也小声提醒他:“喂!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赶紧走吧!”
他一出声桃原老爹才发现萩原研二后面还有个没见过的年轻人,刚才被门挡住了他没看见。
萩原研二被当面驱赶也丝毫不觉尴尬,他笑容分外灿烂:“哎呀,我知道前辈一向十分爱护后辈的,一定舍不得看着我们顶着日头热得口干舌燥的连杯水都不上的吧?”
他转过头对松田阵平小声说:“你别说话,一会就知道了。”
搞什么,神秘兮兮的,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
屋里的桃原花梨听到两人的对话,心知今天如果不让萩原研二进来,他恐怕会一直纠缠下去。
她高声说:“爸爸,还是让他进来吧。”
门口被气得胡子都歪了的桃原老爹刚想痛骂他几句,听到桃原花梨的声音硬生生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生硬地说:“那你们就进来吧。”
萩原研二也听到了桃原花梨的声音,笑容满面地拉着松田阵平就挤了进去。
桃原花梨摇晃了一下茶壶,发现里面已经没水了,她拎起茶壶朝厨房走去。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跟在桃原老爹身后进来,短短几步路的功夫,萩原研二几乎把这院子里能夸的都夸了一遍。
“啊这些花是您自己种的吗?长得真好啊……哦原来是杂草啊,杂草也长得很好啊,说明您家里的风水好嘛,连杂草都长得比别人家茂盛……”
“啊这个石桌和石凳放在这里刚刚好呢,夏天的时候坐在这里喝茶一定很棒……啊原来这是用来晒被子的啊,也是物尽其用呢……”
松田阵平在旁边听得脸都黑了,用力拉了下萩原研二的袖子让他别丢人了。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松田阵平狐疑地看着他,要不是知道萩原研二以前从来不认识这位前辈,他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想做人家干儿子。
萩原研二小声说:“一会你就等着感谢我吧。”
几人走到客厅里,桃原老爹根本没心情招呼他们,自己一屁股坐下了就闷不作声,也不跟他们俩说话。
松田阵平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尴尬地摸摸鼻子,有些后悔什么都没问清楚就这样跟着萩原研二进来了。
萩原研二倒是十分自来熟地拉着松田阵平坐下,正好坐在刚才桃原花梨的那个位置上,面前还有她用过的茶杯。
萩原研二左右看看没见到桃原花梨的身影,看到茶杯时假作十分惊讶地拿起:“您家里还有其他客人吗?”
松田阵平看了一眼上面的口红印,挑挑眉,看起来还是位女性客人?
桃原老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是我女儿,你刚才在门口不是看见了吗!”
女儿?松田阵平错愕,他作为机动队的一员,当然也经常听说这位前辈的大名,可是他不是一直单身独居吗?哪来的女儿?
萩原研二一拍手:“哎呀,原来那是您的女儿啊,还真是太巧了,我身边这位松田警官恰好跟她认识呢。”
他用力捅了身边的松田阵平一下。
松田阵平皱眉:“我哪认识什么女儿……”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这位前辈的姓氏,他猛然闭了嘴。
该不会……
结合萩原研二挤眉弄眼给他使眼色的样子,该不会就是他想的那样吧……
这时,桃原花梨恰好拎着茶壶进来,看到松田阵平的身影时,顿住了脚步。
他怎么在这里?萩原研二不是跟他姐姐一起来的吗?怎么换成松田阵平了……
她现在不是很想在这种情况下跟松田阵平见面,但想要遁走已经来不及了,萩原研二听到了脚步声,转过头惊喜地看着她。
“桃原小姐,真巧啊!”
桃原花梨嘴角抽了抽,巧在哪里,刚才在巷子里不是已经见过了。
松田阵平听到声音猛然转过头,跟她对视上的瞬间身体僵住:“你……”
见已经躲不过去,她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客厅,一边走一边说:“原来是你们啊,真巧。”
桃原老爹疑惑地看着他们三人:“你们认识?”
桃原花梨抢在萩原研二之前开口解释道:“是的,我跟这两位警官有过几面的缘分,算是认识吧。”
萩原研二闻言,隐秘地看了松田阵平一眼,这个介绍方式……难道小阵平跟她还停留在上次的进展程度?
“哦哦。”桃原老爹没什么兴趣地垂下眼。
桃原花梨给几人的杯子里都添上茶水,十分客气地说:“家里没什么好茶,不嫌弃的话请用吧。”
松田阵平沉默地盯着杯里袅袅散出的热气,萩原研二见冷场了,只能十分负责地承担起活跃气氛的责任。
“说起来,桃原小姐的父亲居然就是机动队的前辈,今天知道的时候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呢。”他用胳膊肘怼了一下松田阵平,“你说呢小阵平?”
快说点什么啊,第一次到女生家里来,还是当着人家爸爸的面,你这样表现可是要减分的。
松田阵平沉默了两秒,突然说:“桃原小姐跟令尊相处的方式还真是奇特啊。”
萩原研二几乎绝倒,让你说两句不是让你说这么尴尬的话啊!
“哦?奇怪在哪?”桃原花梨抱起手臂看向他。
松田阵平无视了萩原研二在底下悄悄拽他衣服的手,自顾自地说:“桃原前辈的腿脚不是很好,一般这种情况下,有人敲门,来应门的该是你这个做女儿的吧?”
“喂!你管人家谁来开门……”萩原研二压低声音。
桃原花梨眯起眼:“还有吗?”
松田阵平接着说:“刚才我们在门口,让我们进来的那个声音是你的吧?桃原前辈脾气不好,竟然这么听你的话,还真是让人不得不在意。”
萩原研二两眼一黑,他到底在干什么啊……竟然当着前辈的面直接讲人家脾气不好。
桃原花梨哼了一声:“每家的父母和孩子相处模式都不一样吧,我们家就是这样,有什么好奇怪的,松田警官,是你自己少见多怪吧。”
桃原老爹看看松田阵平有看看桃原花梨,一句话都不敢插嘴,但偏偏松田阵平就找上他:“桃原前辈,我在队里的时候就听闻您因为年轻时受了伤,这些年始终未婚,从来没听说过您还有个女儿…”
桃原老爹瞅了一眼桃原花梨,后者正微微抬眼看着他:“既然松田警官有疑问,爸爸,你就给他解答一下吧。”
语气稀松平常,但听在桃原老爹的耳朵里莫名有种威胁在。
“呃……这个是因为……我前些年收养了一个女儿,对,花梨是我收养的孩子。”
桃原花梨看向松田阵平:“怎么样?解惑了吗?”
“哦?可是据我所知,桃原小姐似乎并不住在这里吧。”松田阵平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犀利地看着她,“你的父亲身体不好,平时出行也不方便,你作为女儿,一直住在外面吗?”
“那自然是因为,我已经长大了,他虽然是我养父,但毕竟男女有别,我搬出去住也很正常吧。”
桃原花梨烦躁地拢拢头发,松田阵平今天是跟她杠上了,早知道他也来了,她刚才就不应该让他们俩进屋。
萩原研二眼看着俩人要吵起来,突然发出一声怪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们今天来其实主要是慰问一下前辈的,可不能把正事忘了,前辈,您最近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他想通了,与其让松田继续自我发挥下去刷负分,还是就此打住比较好。
松田阵平不说话了,但他怀疑的目光还牢牢钉在桃原花梨身上。
萩原研二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犯罪组织成员,但他却是知道的。那桃原花梨这个名义上的养父,身份就很值得深思了。
他会不会也知晓那个犯罪组织?还是说,他也是那个组织的一员?
桃原花梨很清楚他在怀疑什么,事到如今,她并不打算给桃原老爹的身份洗白,他做下那么多恶事,居然还能作为警队的光荣存在,这简直就是黑色笑话。
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借由茶杯的遮挡,挡住了松田阵平探究的视线。
萩原研二跟桃原老爹尬聊了一会,其实也是他主要在说,桃原老爹耐着性子时不时答应两声。
尬聊结束,萩原研二拉着松田阵平起身告辞,桃原老爹摆摆手,赶紧走吧,再聊下去,他脸都要瘫了。
几乎是刚一出桃原家的大门,萩原研二就迫不及待地问松田阵平:“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干嘛火气那么大?”
松田阵平若无其事地戴上墨镜:“没事就赶紧回去吧,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喂喂……”
*
桃原老爹在两人走后便迫不及待地问桃原花梨:“我把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你该兑现你的承诺了吧。”
桃原花梨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他冷不防打断,瞄了他一眼:“放心吧,我既然承诺了,就肯定会帮你的。”
她站起身,俯视着桃原老爹,像他的上帝一样发号施令:“组织的暗杀时间定在三天后,到时候我会跟琴酒一起过来,在我没给你最新指令之前,你什么都不要做,就当我今天没来过。”
桃原老爹急了:“你让我坐以待毙?万一到时候……”
“你要是不愿意,大可以不听我的,自己逃走就是了。”桃原花梨冷冷打断,“不过你想清楚,组织对待逃犯是什么态度,你要是能保证自己不会被组织找到,大可以一走了之。”
桃原老爹自然清楚被组织追杀,活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别说他还是个病人,他可不想过担惊受怕每天都在跑路的日子。
他嗫喏着:“我不是那个意思……”
“既然你想清楚了,那就乖乖按照我说的做。”桃原花梨转身,“记住,这几天,什么都不要做,要是被我发现你私底下搞了什么小动作,你后果自负。”
她出门没多久,便发现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她状若不知情的样子,继续往前走着,在经过一个路口时,她借由墙根掩住自己的身体,蹲下身子,手放进兜里紧紧握着枪。
脚步声急促了些许,不多时,一双黑色的皮鞋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愣了愣,松开枪直起身体。
松田阵平转过墙角,发现她站在那里直直地看着他,顿时明白自己刚才怕是被当成什么可疑分子了。
他漫不经心低开口:“不错,这次还知道看人,没有直接一脚踹上来。”
桃原花梨紧紧盯着他:“你跟着我干什么?”
“原因你应该知道吧。”松田阵平毫不示弱地看着她,“你那位养父,知道你的身份吗?”
“你觉得呢?”桃原花梨反问。
“他在害怕你。”松田阵平一针见血地指出两人之间的问题,“至于在怕些什么,我想就是你的身份吧。”
“既然你已经想明白了,干嘛还来问我。”
“看起来,你在那个组织的地位比他还要高啊。”松田阵平嗤了一声,“他用警察的身份给你们组织提供过多少便利?”
“这个你恐怕得自己去问他。”桃原花梨不客气地说,“你们警方内部漏成筛子,这种事不能怪我吧。”
松田阵平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似乎并不打算保护他的身份。”
“一个已经退休的没用的警察,保不保护都已经没用了吧。”桃原花梨眯起眼睛,“松田警官,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这不是你职责范围内的事。”
松田阵平探究地看了她一会,突然说道:“我刚才在巷子里打听了一番,原来你小时候在这里住过。”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松田阵平看了她一眼:“我见过你。”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在你小时候。”
他把手插进裤袋里,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景象:“我上小学的时候就住在这附近,大概是那个时候见过你吧。”
桃原花梨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大概?”
也就是说,您自己也不确定了。
松田阵平淡淡地点头:“在这个巷子里发生的事,我已经记不太清了,但你说我曾经救过你,那件事我记得,大概是在搬离这里之后吧。”
桃原花梨刚想说你什么时候又救过我,突然想起在安德烈的别墅那里,她当时为了拖延松田阵平进别墅的时间,随口编出来的假话。
她脸色变了又变,语气生硬地说道:“你记性还真好。”
松田阵平忽略了她的阴阳怪气:“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桃原花梨噎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是怎么回事……
松田阵平直直地看着她:“就是因为那一次的事故。”
“你说我救了你,其实那天你也同样帮了我。”他垂下眼,语气平静地说道,“那段时候……我家里出了一点事情,我本来是很生气又难过的,帮你只是顺手做的事……”
可是那个小女孩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他在她眼睛里看到了一个英雄一样的自己。
“你好厉害啊!”小女孩双手握拳激动地看着他,“简直就像我爸爸一样!”
小松田:“???”
女孩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很奇怪,红着脸说:“我是说,你勇敢的样子很像我爸爸,我爸爸是个警察,他很厉害的!我觉得你将来也能成为像我爸爸一样优秀的警察!”
没想到这句话恰好踩在里小松田的雷点上,他一把推开女孩,恶声恶气地说:“警察什么的……我最讨厌了!”
女孩惊愕地看着他:“怎么会……”
“总之,我最讨厌的人就是警察了,他们都是一群傻瓜、蠢货!我死也不会做警察的!”
本以为这么说会把女孩气跑,没想到那个小女孩思考了一会,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碰到不好的警察了?”她十分善解人意地说,“我爸爸跟我说过,即使是警察队伍里,也不是全部都是好人的。”
“但我还是想成为像我爸爸那样的警察!”女孩眼神坚定地看着他,“我爸爸说,就算改变不了别人,但我们可以做好自己。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给这座城市的市民带去安定的生活,我会努力做一个好警察!”
回忆起当初那段往事时,松田阵平的脸上不自觉带上了淡淡的笑意,只是这笑容看在桃原花梨眼里,却无比刺眼。
“你可能不知道,你当初的一段话,带给我的震撼和影响。”松田阵平深深地看着她,“我只是无意间救下你,却受你影响,从此改变人生轨迹。”
“这件事我一直记在心里,可惜,后来有心想找你,却再也没见过你。”
“是吗?”桃原花梨轻声开口,“原来是因为这样啊……”
她很清楚,松田当初遇到的那个小女孩根本不可能是她。
她在桃原老爹身边生活时,他性格暴躁又经常酗酒,她时不时就会挨打,根本不可能对松田说出她想要像爸爸一样成为优秀的警察这种话。
但当初阴差阳错编出来骗松田的话居然能找到原型,这种事说出来谁会相信呢。
松田阵平显然不是只是单纯替她回忆童年,他继续说道:“当初你尚且能怀抱正义,想要成为警察,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周围的邻居说,你大概在七八年前就离开你养父身边了,再没人见过你,今天是你第一次回来看他,桃原,你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改变了你的想法?”
“你可能对我存在误会,松田警官。”桃原花梨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我一直都是这样,你说的那个小女孩不是我,我也不会说出想成为警察这种话。”
“不要再试图改变我,我跟你是两路人,我们本就不应该接触,请你以后离我远一点。”
*
那天从桃原老爹那里回来之后,桃原花梨直接去找赤井秀一。
“你不是说,上次欠我一个人情吗?你偿还的机会来了。”
桃原花梨把一张纸扔到赤井秀一怀里,后者打开看了一眼,挑了挑眉问她:“这是什么?”
“我想找个人。”桃原花梨用下巴指了指他手里那张纸,“这是那个人的画像,我自认画工还是不错的,起码能达到七八分像,找人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我是说——这是什么人?”赤井秀一看着她,“我总不能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帮你找人吧。”
“我的仇人。”桃原花梨言简意赅地答道。
见赤井秀一似乎不是很满意她的回答,她想了想补充道:“就是他害我受伤的。”她掀起衣服露出一截白的耀眼的腰身。
赤井秀一被晃了一下,刚想撇过眼去,就看到了她肋骨上方缠着的厚厚的纱布,惊讶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前两天出了趟门,就是你联系不上我的那两天,被他的炸弹波及,受了点伤,才没有及时回复你。”桃原花梨捡了点能说的跟他说,“我这个人一向睚眦必报,他害我变成这样,我肯定要找他出气的。”
在来之前,桃原花梨仔细想过了,这件事最合适的求助对象只能是赤井秀一。
首先排除安室透,她跟他现在关系尴尬,总不能前脚刚跟人家分手,后脚就找人家帮忙。安室透排除了,诸伏景光当然也得跟着排除,他知道了也就等于安室透知道了。
当然,琴酒也不行。她可以把这个理由跟赤井秀一说,就是有信心他不会多问,但琴酒肯定会把那几天发生的事详细盘问一遍,她根本没法解释。退一万步说,就算琴酒不问,也不见得会帮忙。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赤井秀一了。
能力强,人狠话不多,简直是最佳人选。
赤井秀一盯着画像上的男人看了一会,点点头:“可以,一周时间,我给你把人找到。”
“一周不行。”桃原花梨皱眉,“最多三天,我得见到人。”
“拜托了,我知道你能做到。”
赤井秀一深吸一口气,将纸折好放进外套口袋里:“好,三天后,我带人来见你。”
*
桃原老爹这两天过得可谓是非常之凄惨,他怕碰到组织的人,以致于完全不敢出门,躲在家里也时不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回头去看又没有人。
他本来就在生病,再加上神经衰弱,脸色就更是憔悴。好不容易捱过这几天,到了桃原花梨说的日子,他从早上开始就收拾好了行李,还在身上藏了把枪,坐立不安地等着桃原花梨给他传消息。
直到下午时分,门口传来动静。他吓了一跳,握着枪蹑手蹑脚去查看情况。一个戴针织帽的青年站在门口,看到他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眼神微妙。
“阿芙洛狄特让我来找你,Gin会在傍晚左右过来,你现在跟我走。”
桃原老爹怔了怔,反应过来阿芙洛狄特是桃原花梨的代号,他忙问:“你是谁?要带我去哪?”
赤井秀一瞥了他一眼,大难临头了还这么多话。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只是帮阿芙洛狄特的忙,你要是不想走就留在这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完全没有等桃原老爹的意思。
“哎等等……”桃原老爹犹豫了两秒,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子,狠狠心追着赤井秀一跑去,“等等我……”
在两人离开后不久,巷子里忽然传来警笛声,不大的小巷很快就被看热闹的居民围得水泄不通。
“让一让让一让!”目暮警官并着几个属下下车,在人群中艰难地挤出一条路,直达桃原老爹的家中。
周围的邻居窃窃私语,大家都在这里住了很多年,桃原老爹的名号大家都熟,见这么多警察过来,不禁纷纷猜测出了什么事。
目暮警官进到院子里,几个属下用警戒线围在门口,避免有好事者进来看热闹。
目暮警官看了一眼白鸟:“报案人在什么地方?”
白鸟警官摇摇头:“不清楚,报案人是用街边的公共电话亭报的案,也没有自报身份,我们不清楚是什么人报的案。”
目暮警官皱了皱眉:“这倒是奇怪,先进去看看吧。”
客厅的门敞开着,目暮警官一行人刚一进去就看到了门口摆放的行李包裹,他蹲下查看时,几个属下正好也回来报告。
“目暮警官,房子里没人,我们在厨房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等目暮警官看到那所谓奇怪的东西,脸色大变。
经验丰富的他一眼就认出,那被塞到橱柜角落里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不是什么动物肉,而是人体组织。
“立马让鉴识科过来取证!”他本来还因为报案人的神秘心存疑虑,不敢在房子主人不在的情况下大肆搜查,但找到这种东西,性质立马就不一样了。
“其他人,把这间房子仔仔细细搜查一遍,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发现情况立马来报告!”
“目暮警官!”刚刚留在客厅的白鸟急匆匆跑来,神色凝重,“我在包裹里发现了大量的现金和武器。”
……
经过两个小时的彻底搜查,目暮警官疲惫地揉揉太阳穴:“这桃原武雄是怎么回事,家里有这些刀具就算了,竟然还藏了这么多子弹,他不是退休警察吗?这些东西竟然没上缴吗?”
白鸟严肃地说:“他退休之前一直是机动队的,按理来说不应该配有这些武器,而且这些子弹经过检查,也不是警用子弹。”
目暮警官闻言脸色都青了:“能查到子弹来源吗?”
白鸟摇摇头:“已经去查了,但目前为止,还没有查到具体的源头,只能初步确定,这批子弹都是来自于美方。”
目暮警官神色变了又变,最后摇摇头对白鸟说道:“查到这个程度,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了,立刻去联络公安那边。”
白鸟愣了愣:“要把办案权交给公安吗?”
他们警视厅跟公安关系一向很差,公安仗着身份抢夺他们案子这种事几乎每周都在发生,通常抢过去之后就没有下文了,也不许他们过问,搞得搜查一课每个人提到公安,意见都很大。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涉及到外来的枪支弹药,这种事不是我们能管的,只有交给公安。”目暮警官眼睛一瞪,“不过跟他们讲好,我们是联合办案,子弹的事归他们去查,但厨房里那些东西,是我们的领域!”
*
“大哥,前面不太对劲,好像有条子在附近。”
伏特加将车停在小巷外面,征求坐在副驾驶的琴酒的意见。
桃原花梨坐在后面,闻言十分积极地说:“不如我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琴酒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对伏特加说:“你去看看。”
“欸?怎么这样……”桃原花梨不满地看着琴酒,“你确定要让伏特加去吗?他长得就差在脸上挂上四个字【不是好人】了,让他去打听消息,你不怕他被警方当成坏蛋抓起来吗?”
被人身攻击的伏特加:“???”我惹你了吗?
琴酒咬着烟,没有说话。
桃原花梨知道他这个样子就是有门,她继续毛遂自荐:“我就不一样啦,我看着就很有亲和力,进了几次警察局,跟警方也还算熟,让我去打听消息再合适不过了。”
琴酒沉默了一会,最终同意了。
“好,你戴上监听器,我要随时听到你那边的情况。”
桃原花梨接过琴酒递过来的窃听器,将它别在衣领里。在下车之前,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们最好走远一点,你这老爷车停在这种地方,明眼人一看就会怀疑。”
桃原花梨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桃原老爹家门外,看到门口的黄色警戒线,十分惊讶地捂住嘴:“这是怎么回事?我爸爸出了什么事吗?”
她掀开警戒线直接进去了,被门口的警察拦住。
“我是房子主人的女儿,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她惊讶中带着焦急的神情,很好地扮演了一个不知所措的女儿形象。
拦她的警察听到她的身份,也是十分惊讶,朝屋内喊:“目暮警官,桃原武雄的女儿来了!”
“什么?!”在屋里跟白鸟谈论案情的目暮警官一惊,连忙出来了。
看到桃原花梨时,他面孔肉眼可见的扭曲了一下。
“又是你啊……桃原小姐。”
桃原花梨:“……”
在这个相对来说犯罪率还没那么高的时代,她已经取代毛利小五郎成为目暮警官心中的死神了吗。
“目暮警官,这是怎么回事?我爸爸呢?”桃原花梨焦急地问。
“桃原武雄是你父亲?”目暮警官奇怪地去翻手里的案件记录本,“我记得他的资料上写着,他是未婚啊……”
“我是他收养的孩子。”桃原花梨解释,“前些年找到了亲人,我就离开他身边了,最近听说他身体不是很好了,回来看看他。”
他竟然还收养过孩子。
“既然你在他身边生活过一段时间,正好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目暮警官严肃地看着她:“你见过桃原武雄用枪吗?”
桃原花梨想了想摇头:“我没有亲眼见他用过,但我知道他有一把经常带在身上的枪。”
目暮警官眼前一亮:“你见过那把枪?”
桃原花梨犹豫着:“嗯……见过,我知道他是警察,有枪也很正常吧。”她小心地看了目暮警官一眼,“抱歉,我能不能先问问,我爸爸他……出了什么事呢?”
目暮警官跟白鸟警官对视一眼,叹了口气说:“我们接到报案称这里埋了一具尸体,我们赶到时,在厨房发现了一点遗留的人体组织,但没有看到尸体,目前案情还不明朗,你爸爸不知所踪。”
“怎么会这样!”桃原花梨捂住嘴,脸色煞白,“那个……人体组织,该不会就是……”
目暮警官摇头:“不是,还没有确定被害人的身份,但经过比对,确定不是你爸爸的。”
桃原花梨拍着胸口:“那就好。”
“目暮警官!”一个外出调查的警员跑过来,“有重要发现,刚刚我们对周围邻居询问时,有人说几天前这里来过几个陌生的年轻男女找桃原武雄,在门口逗留很久,形迹可疑。”
桃原花梨:“……”
目暮警官精神一振:“好!立刻安排给这几个嫌疑人进行画像!”
桃原花梨叹了口气:“目暮警官,我知道这几个人是谁……”
*
目暮警官斜眼看着脸色臭臭的墨镜青年:“又是你啊,松田君。还有——”他转向旁边的长发青年,“萩原警官,你也在啊。”
松田阵平黑着脸听完案情介绍,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泫然欲泣的桃原花梨,烦躁地扯扯领带:“所以被害人的身份确定了吗?”
目暮警官摇头:“没有,我们在DNA库里比对过了,不是登记在案的人员,也没有接到报失踪的案件。”
萩原研二还沉浸在队里德高望重的前辈居然可能是杀人犯还涉嫌弹药走/私,震惊又心痛。
“既然没查到,就继续查吧,我们也只是恰好来探望他,帮不上你们什么忙。”
目暮警官敏锐地察觉到松田今天的情绪似乎很焦躁,说话也比平时火药味重了些。
“桃原小姐,我有事找你,麻烦你跟我出来一下。”松田阵平语气不善地叫她。
桃原花梨身上还带着窃听器,她跟松田阵平之间的事绝对不能让琴酒知道,于是她直接拒绝:“不好意思,我爸爸生死未卜,我现在没心情。”
松田阵平几乎能确定今天这个案件就是她搞出来的,但当着目暮警官的面,他却什么都不能说,偏偏她还不配合。
他当场黑了脸,动作粗暴地直接去拉她的胳膊:“跟我出来!”
桃原花梨吓了一跳,这才察觉到松田阵平的情绪不对,几乎已经在爆发边缘了。她怕在这里继续争执下去会引起别人怀疑,只能顺着他跟他往外走。
“松田警官——”一直被拉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桃原花梨挣开他的手。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几乎抑制不住情绪地朝她喊:“你到底为什么……”
后半句话消弭在桃原花梨的动作里。
她借着整理衣领的动作,不经意地露出窃听器,神色紧张地对他微微摇头。
松田阵平反应过来什么,抿紧了唇,濒临失控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
“松田警官,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我父亲做出这种事,我也感到很震惊。”桃原花梨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就算是我,也不是什么事情都知道、都能掌控的。”
“你明白吗,松田警官?”桃原花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希望他能明白事情的严峻性。
你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要是被琴酒注意到,就算是她也很难做些什么。
松田阵平看着她的眼睛,心里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犯罪行为突然释怀了些。
就如降谷零所说,她不过也是那个组织一枚棋子,或许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拉入罪犯窝里了,没有选择的余地,这不是她的错。
他视线微微往下落在她的衣领上,她刚才的动作已经很明显在告诉他,她处于被监视中,处境同样不容乐观。他如果说错什么话,很可能会害了她。
他声音涩然地开口:“我知道。”
*
不远处的车里,琴酒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眉头皱了起来。
“我总觉得,在哪见过这个警察。”
伏特加想了想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是之前在灰熊那些家伙那里碰到的那个!”
不,不对。
琴酒死死地皱着眉头,在这之前,他绝对见过这个人,到底是在哪里……
第067章 第 67 章
桃原花梨跟松田阵平相顾无言, 两人沉默了一会,松田阵平哑声说道:“我们回去吧。”
等合适的时候,他再来找她谈谈。
在上次不欢而散后,他这几天一直在想关于她的事。
她拒绝他, 疏远他, 并明确否认当年的事,他并不是很相信, 心里把那当做她封闭内心的表现。
但她当年是那么纯洁又阳光的女孩, 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想不通。
在看到窃听器的那一瞬间, 他心里想到另一种可能, 也许她是被那个组织逼着做事的。虽然他对那个组织不了解,但从降谷零之前透露过的一点只言片语推断, 必定是一个极其强大的犯罪组织。
桃原花梨只是孤身一个人,身后甚至没有任何依靠,她怎么可能反抗的了呢。
“抱歉。”他忽然小声说道。
“什么?”桃原花梨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松田阵平摇摇头, 不打算让她知道自己的想法。
*
赤井秀一亲自驾车把桃原老爹带到一个十分偏僻的废弃工厂。把人放下后,他又扔给他一个大包裹。
“这是你这几天的吃用,待在这里不准离开,等风头过去我回来接你。”赤井秀一简洁地说。
桃原老爹一听他要把自己一个人扔在这一下就慌了,他拽着赤井秀一的衣角说:“就我、我一个人待在这吗?万一Gin找过来怎么办?”
赤井秀一深邃的眼睛直视着他:“如果真的被发现了, 那也只能怪你不够幸运了。”
桃原老爹被他的眼神盯得心里一慌,连忙松开手, 不住地搓着衣角:“伊、伊莉丝说会给我找一个好去处,躲过风头之后, 你们打算带我去哪?”
赤井秀一发出一声轻笑:“她既然说了,那自然是……非常好的去处。”
“你叫她伊莉丝, 是她的本名吗?”赤井秀一本来想把他扔下就走,在听到男人对阿芙洛狄特的称呼后,又改变了主意。
难得碰到一个算是了解阿芙洛狄特和琴酒关系的人,他要是不趁机打听点什么,岂不是白跑这一趟。
*
桃原老爹家中,本就毫无进展的案情在公安来了之后更是变成一团乱麻。
公安部的负责人十分强势地想要接手整个案子,把警视厅踢出去。但目暮警官怎么可能轻易放手,两厢争执不下,最后甚至快要吵起来。
桃原花梨悄悄打了个哈欠,心想这警视厅的进度也太慢了,再这么停滞下去得什么时候才能有进展啊。
“目暮警官,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可能是跟案情相关的。”娇弱的少女怯怯地站出来,看了一眼公安的那群人高马大的家伙,欲言又止。
目暮警官看出她不想让公安知道,连忙说:“好,你跟我们到这边来说。”
公安负责人十分不满:“既然是案情相关的,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
“我们尊重当事人的想法。”目暮警官严肃地看着桃原花梨,“桃原小姐,你是不是不愿意把这件事公开?”
“我……”
桃原花梨刚要说话便被那位负责人打断,他十分不客气地说:“当事人的想法什么的,在重要案件面前根本不重要,就是因为你们警视厅总是这样磨磨唧唧的,办案效率才那么差,我们公安要是像你们这么办案,不知道要耽误多少大事。”
一番话说的饶是目暮警官脾气这么好的人都被气出了几分火气,他沉下脸:“风见警官,虽然隶属于不同部门,但我们多少也是同僚,你这么说不合适吧?”
那位姓风见的负责人扬起眉毛:“目暮警官,虽然隶属于不同部门,但你应该清楚,我们公安负责的案件重要程度远超过你们,也请你理解我们的工作,快点把案件交给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警视厅这边一个脾气火爆的警察听到这番言论,登时就要撸起袖子上来揍他:“小子,你才多大就敢这么说话……”被旁边的人紧紧拉住。
风见警官高高扬起头:“我只是把实情说出来罢了,这个案子我们公安管定了,你们再不放手,我就只能报告给我们长官让他跟你们交涉了。”
目暮警官揉了揉气得发疼的太阳穴,公安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这位风见警官他是第一次见,看年纪大概是刚刚入职的新人,就已经敢这么趾高气扬了,将来升职了还得了?
桃原花梨同情地看了一眼他,目暮警官这么兢兢业业的警察,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其他部门的后辈欺压,岂止一个惨字了得。
“这位……小姐,”风见一时间忘了她叫什么,嘴上称呼着小姐,但表情和行动却是非常不友好,“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把你知道的案情相关都说出来。”
桃原花梨左右看了看,身边没有别人,于是指了指自己:“我吗?”
“不是你还有谁呢。”风见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两个警察过来拉她。
“真不好意思,你又没指名道姓,我怎么知道你叫的是我。”桃原花梨笑眯眯地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来拉她的两个人的手。
风见见状皱了皱眉:“你是不打算配合吗?小姐,我劝你想清楚……”
“该想清楚的人是你吧!”桃原花梨一改柔婉的表情,眉眼变得犀利起来,“我可不是你的嫌疑人,想要找我了解情况,还这么颐指气使的态度,我看你才应该去把脑子里的水倒一倒!”
桃原花梨语速飞快,一双美丽的桃花眼此刻含了几分凌厉的气质,即使面对的是一群气势十足的男人,脸上丝毫不见惧色。
“你以为你是谁啊?我有什么义务必须配合你工作?我不配合你又能把我怎么样?把我抓起起来吗?你敢吗?”
桃原花梨气势汹汹地逼近风见,把他震得连连后退。
怎、怎么回事?刚才不还是一个娇娇弱弱的姑娘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凶残?
意识到自己现在被一个年轻姑娘这么驳斥,实在有点丢脸,他站直身体,清清嗓子,打算找回一点面子,但桃原花梨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她往前跨了一大步,直接来到风见面前。
“警官先生已经三十几岁的人了,怎么幼稚园老师没教过你,请求别人帮助就要拿出求人的态度来啊,就算老师没教,你的上司也没教过你吗?还是你们公安一脉相承,所有人都是这副德行啊?不是打算回去报告你的长官吗?正好把他叫过来给大家看看,什么样的领导才培养出这样的下属!”
“我……你……”风见颤抖着手指,指着她一时不知道应该先反驳哪个点,他哪里就三十几岁的人了!
“你这样是在妨碍公务!我可以逮捕你的!”
桃原花梨听到他这么说,干脆把两只手腕怼到他面前:“来来来,你今天要是不把我抓回去,你就是我孙子!”
风见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他身边两个警察已经替他做出了决定。一个人按着桃原花梨的后,另一个直接拿着手铐铐在她手上,整个流程一气呵成。
“风见警官,现在把人带回去吗?”
风见见他们真把人铐上了,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
这这这他只是放句狠话吓唬她一下啊!这两个蠢货怎么当真了!
*
伏特加回到车上,神情有些慌乱地对琴酒说:“大哥,不知道为什么,条子好像把阿芙洛狄特抓走了。”
琴酒摘下耳机,自从桃原花梨跟着公安走了,她就把窃听器摘下来了,现在里面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沉声说:“我知道,阿芙洛狄特是故意被抓的。”
故意的?伏特加迷惑地眨眨眼。
琴酒的声音透着十足的满意:“她倒是聪明,知道跟在警视厅那群条子面前没什么有用的情报,被公安那群人抓走就不一样了。”
伏特加似懂非懂:“大哥,这不是杀人案吗?怎么把公安那群狗鼻子引来了?”
说起这个,琴酒的脸色登时就不太好:“桃原武雄那个蠢货,我竟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藏了这些东西,早知道七年前就应该直接把他杀了!”他狠狠掐灭烟头,碧绿的瞳孔里泛出野兽一样的幽芒。
“等我找到他,这次我非要把他剁成肉泥!”
*
桃原花梨坐在公安部专用的审讯室里,眼神犀利地看着坐在她对面的风见。
“我想起的就是这件事,怎么了不行吗?”
风见有些崩溃地合上电脑:“桃原小姐,你这完全是在抗拒调查!”
亏他刚才还认认真真记录了,什么桃原武雄三天前吃了咖喱这种事,跟案情有什么关系啊,这分明就是桃原花梨故意耍他。
桃原花梨挑挑眉:“我又不是专业人士,怎么知道什么是重要信息,什么不是,当然只能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你们觉得不重要,那我也没办法。”
“当然,我刚才受到了一点惊吓,现在脑子有点混乱,好像有些重要的事来着,但我现在记不起来了。”桃原花梨往身后的椅子上一靠,完全就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风见平时跟各种高级罪犯打过交道,审讯手段是有的,但桃原花梨她毕竟不是罪犯,他不能真的用对付罪犯的那套对付她。
他们公安的名声在民众中间一向不好,如果她出去以后跟媒体曝光他们,可能会进一步激化他们跟市民之间的矛盾,到时候他就是第一背锅人。
风见秉持着,自己处理不了的事,那就报告给上司,让上司来处理。
恰好另一边也查出了这批子弹的源头,看到调查结果,风见更加坚定了这件事必须报告给降谷先生的想法。
“你说什么?在一个退休警察家里查出了来源于组织的子弹?”安室透一下子站了起来,神情严肃,“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之后,风见苦恼地说:“降谷先生,是我没用,桃原武雄的那个女儿实在是太不配合了,她肯定知道些什么,现在死咬着不肯说。”
但降谷零那边却迟迟没有声响,风见喂了几声:“信号不好吗?”
“没有。”降谷零语气有些微妙,“你刚才说,他女儿叫什么名字?”
风见重复了一遍,顺便又把桃原花梨骂他们的话讲给降谷零听。
“降谷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用强硬手段讯问吗?”
只要降谷先生下令,他就敢放手去做。
“你先……不要动。”降谷零的声音有些犹豫,不似往常的他那么坚决,“把桃原武雄的资料传给我,等我看过之后再说。”
桃原花梨在公安的审讯室里待了很久,这里没有时钟,她身上也被禁止携带任何电子设备包括手表。在一片昏暗的房间里干坐着,任由时间慢慢走着,体验感实在很差。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再把那个公安叫过来聊天解闷时,风见自己出现了。
他的表情有点奇怪,态度也比之前恭敬了不少。
“桃原小姐,请恕我失礼。”他先是对着桃原花梨深深鞠了一躬,随后抬起头十分恳切地说,“我为自己的行为向您道歉,请您谅解我。”
桃原花梨挑挑眉,这么快就举白旗了?
“好吧,我暂时接受你们的道歉,之前那件事就算了。”桃原花梨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晃着腿,“那我们来说第二件事,你们把我抓进来关在这里这么久,这件事又怎么算?”
风见再次深深鞠躬:“这件事也很抱歉,我的上司已经教育过我了,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立刻就来找您了,希望能弥补对您造成的伤害。”
“在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会再次郑重登门道歉,但是现在情况紧急,能不能请您先配合我们查案?”
嗯……对方态度还不错,再纠缠下去就显得很没有气量了。
桃原花梨颔首:“好吧,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就暂时算了,想要我配合你们查案,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
“您说。”
“我知道你们只想从我嘴里挖出情报,在这之后大概就会把我踢到一边去……”风见变了脸色,刚想否认,被桃原花梨挥手制止,“不用急着否认,听清楚我的要求。”
“我要求全程跟踪这件事的进展情况,包括调查进度和调查结果。”
风见脸上露出明显的犹豫,这个要求对于警视厅那边来说或许没什么,但对于他们公安来说,有太多事是牵扯到重要机密的,不能让外人知晓,就连他们内部也要一层一层保密下来。
“我只有这个要求,如果你们做不到,那我还是只能选择对警视厅透露我知晓的情况,公安这边,请恕我无法配合了。”桃原花梨神色淡然,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风见咬咬牙:“请等我一下,我需要请示我的上级。”
他匆匆出去,桃原花梨本以为又要晾她很久,没想到只过去几分钟就回来了。
“可以,我们答应您的要求。”
“好,”桃原花梨坐直身子,神情认真了许多,“我现在告诉你们我知道的情况。”
……
“也就是说,阿芙洛狄特是组织给琴酒准备的第二条命?”赤井秀一皱眉。
关于阿芙洛狄特跟琴酒之间的微妙关系,他考虑过很多种可能,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如果这个人说的是真的,组织对基因方面的研究已经深入到这种程度了,那最终目的一定不止是为了在关键时刻给这些精英成员续命,恐怕Boss自己也对这个研究的价值垂涎已久了。
幸好实验没有成功,不然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恐怕会有越来越多的外部势力想参与其中,毕竟……这个研究成果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你身上有没有阿芙洛狄特接受基因实验之前的照片或者影像?”
桃原老爹摇头:“我怎么会存着那种东西,不过我想组织手里没准会有,实验中不是会有拍摄记录这种环节吗?”
赤井秀一沉吟,他说的倒是非常有可能,但关键就在于,这个实验内容这么机密,恐怕实验资料也早就封存管理了,轻易拿不到。
“你当年在哪拐到那批孩子的?把地址给我。”
在桃原老爹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赤井秀一起身离开。
桃原老爹看了眼外面即将转黑的天色,心里十分忐忑:“我一个人在这里,不会出什么事吧?”
赤井秀一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放心,不是你一个人在这里。”
看着桃原老爹倏地睁大的眼睛,他才开玩笑似得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包裹:“那里面给你准备了枪,总不至于让你手无寸铁。当然,要是来的人是琴酒,你也可以选择用它自裁,免得落到组织手里受苦。”
“你!”桃原老爹气愤地想张口骂他,但被对方过于强大的气场压制,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他瞄了一眼赤井秀一的脸,心里想,伊莉丝跟琴酒不是很像,倒是这个人跟琴酒起码有个七八分相似,无论是外形还是气场。
*
松田阵平重重拍了下桌子,无法忍受地站起身:“都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还是联系不上桃原,就算是配合公安调查,也不至于失联这么久吧?”
桃原花梨被公安带走时,他和萩原研二刚好去了另外一个空房间接受询问,等他出来时就被告知她已经被公安带走了。
目暮警官安抚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松田君,你冷静,公安那边一向都是这样,桃原小姐应该还在他们手里,你再等等吧。”
白鸟也跟着说:“是啊,桃原小姐只是配合调查的,公安就算名声再差也不至于把她怎么样,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
松田阵平没有说下去,可是她并不清白。万一被公安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她恐怕就出不来了。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我出去一下。”
萩原研二也跟着站起来:“我陪你一起……”
“不用,我一个人待一会。”
松田阵平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降谷零打去电话,这种时候,也只有这家伙可能帮上忙了。
那边刚一接通,松田阵平单刀直入地说:“桃原被公安的人带走了。”
安室透迟疑了几秒:“我知道这件事,但你……”
你是怎么知道的?话没说完,被松田阵平皱眉打断:“该不会就是你让他们把桃原带走的吧?”
“怎么可能?!”安室透叹了口气,“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你先不用担心,她在公安那里暂时不会有事。”
“怎么可能没事!”松田阵平不客气地说,“你难道不清楚你们公安审讯的手段吗?”
“……负责审讯她的是我的人,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对她用什么特殊手段。”
事实上,反倒是风见被她拿捏的死死的吧。不过这种话就没必要跟松田说了。
“降谷,你之前说她是可以被策反的对象……”松田阵平忽然问,“现在还有效吗?”
安室透愣了愣:“当然。”
“你觉得……策反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正在努力,你突然问起这个,是有什么事吗?”
“是吗……”松田阵平声音飘忽,“如果……我想要加入呢?”
安室透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什么意思?”
“我最近断断续续想起一些事,我在小时候应该是见过她的,还受过她的恩惠,就当做是回报,我也想把她拉回到正道上。”松田阵平叹息,“你不知道,她那时候跟现在完全不一样,我也想弄清楚,这些年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想怎么做?”安室透声音有些僵硬。
“这个……暂时就不告诉你了。”松田阵平笑了一声,“我自然有我的打算。”
安室透沉默了片刻:“那我就提前感谢你的全力襄助了。”
*
“你说什么?!你曾经看到过有人交给桃原武雄一个神秘箱子?你记得那人的长相吗?”风见忽地站起身。
“是的,虽然我不确定是不是你们发现的那些子弹,但我爸爸拿到东西之后就很宝贝地把东西藏起来了。”
风见有些犹豫。
按降谷先生所说,桃原武雄和桃原花梨都是那个组织的人,今天这个案子恐怕跟组织逃不了干系,她这时候主动提供信息,是想干什么呢?
“找画师来,让她描述出那人的长相,把画像画出来。”风见的耳机里传来降谷零清晰的指令。
他也想看看,阿芙洛狄特口中的“嫌疑人”,到底是谁。
风见拿到画像之后先给桃原花梨看过:“你看一下跟你描述的哪里还有出入。”
桃原花梨看了看,夸赞道:“没有,几乎一模一样,你们真厉害。”
跟她拿给赤井秀一的那个画像比起来,公安这个简直精致太多了,几乎跟那个人完全一样。
“是吗……”风见皱眉盯着画像看了一会,出门把画像拍给降谷零看。
“降谷先生,已经确认过了,桃原小姐看到的就是这个人,你见过这个人吗?”
安室透看着手机里风见传来的画像也是一头雾水。
“……我确定,我没见过这个人。”
画像上的男人瘦长脸,形容猥琐,气质阴郁,看上去就不像好人。但安室透凭借自己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判断出,他没在组织里见过这个人。
“你继续问她关于这个人更多的细节。”
风见犹豫:“降谷先生,有没有可能这个人是她杜撰出来骗我们的?”
安室透皱眉,“不会,这幅画细节很多,又浑然一体,如果是杜撰出来的人物,一定有不自然的地方。我倾向于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我们现在不知道他的身份。”
“继续问,从这个人身上入手,还有她说的那个神秘箱子,既然存在就一定找得到!”
安室透放下电话,诸伏景光恰好回来,他对安室透摇摇头:“已经打听过了,阿芙洛狄特下午跟Gin一起出任务去了,具体内容不清楚,Gin现在还没有回来。”
安室透沉吟,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着桌子。
“我在想,阿芙洛狄特今天做的这些事,Gin知不知情。”
诸伏景光愣了愣:“你是指她故意跟公安回去,给公安透露消息的事?”
“我现在几乎能确定,她今天做的一切都是故意为之,她想利用警方的手达成某种目的。但我个人觉得,这种绕圈子的方式,不像是Gin的风格。”安室透站起身,“如果Gin对这一切不知情,那事情就很有趣了。”
诸伏景光想了想,明白了他的意思:“阿芙洛狄特是在组织的监视下长大的,背后不可能有任何其他势力,如果她不为组织的利益,又不为其他团体的利益,那就只能是为她自己了。”
“她看起来是个无欲无求的人,凡事得过且过,我也很想看看,能让她瞒着组织这么苦心设计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
伏特加焦虑地看了看手表,对琴酒说:“大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阿芙洛狄特那边还没有消息,会不会……”
“不会。”琴酒哼了一声,“公安手里又没有她的把柄,最多扣她一段时间。”
“我现在关心的是,桃原武雄那个蠢货在哪。”琴酒的眸光逐渐沉下来,“不能让他活着被日本警方找到,我们得赶在条子之前杀了他。”
伏特加想了想:“大哥,他是不是提前得到消息了才跑路的?”他有些犹豫,“这个任务没几个人知道,谁会给他提前透露呢?”
琴酒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怀疑阿芙洛狄特,但是这件事不可能是她干的,她比任何人都想杀掉桃原武雄。”
琴酒清楚记得,在他去桃原武雄家接她的那天,她倒在一地的碎片里,浑身都在发抖,看起来可怜极了。
但他把人抱起来时,在她散乱的发丝下,分明看到一双饱含恨意的眼神,阴冷得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会有的眼神。
他要射杀那个男人,被贝尔摩德拦住于是作罢。但真正让他罢手的不是贝尔摩德那番动之情晓之理的话,他想要杀一个人,根本不会管时间场合后果。
让他停手的是怀里的女孩。
“别杀他。”她秀丽的眉眼因为疼痛全部皱在一起,只能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气音说。
“把他……留给我,等我长大,我会亲自回来,杀他。”
琴酒举枪的手滞了滞,随即缓缓放下。
想到当初的事,琴酒眉目间的郁气重了些。虐待阿芙洛狄特多年,这个男人早该死了,如果不是为了让阿芙洛狄特亲手解决他,他根本不会留他这么久。
等等!琴酒神色一变,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桃原家的方向。
“大哥?”伏特加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我想起来,在哪见过那个小警察了。”琴酒的声音阴狠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由于当时阿芙洛狄特的状况实在看起来太惨,他跟贝尔摩德带她匆匆离开时,在巷子里撞上一个小男孩,他看到了琴酒没收起的枪。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琴酒动了念头想要直接把人杀了,但阿芙洛狄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想法,拉住他的袖子哀求他:“他是我的朋友……”
但那孩子却并没领情,他瞪了她一眼,大声说道:“谁跟你是朋友!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贝尔摩德低声说:“算了,我们走吧,一个小孩,他的话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在离开之前,琴酒注意到,女孩隐秘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时候她的表情倒有了几分少女该有的情态。
由于时间间隔太久,人物变化也大,以致于琴酒没有第一时间把松田阵平,跟当初那个小男孩的形象联系在一起。现在想来,阿芙洛狄特在别墅那里时肯定就已经认出他了。
想到那次,她口口声声说要拖住那个警察,确保他能被炸死在里面。后来琴酒确实亲眼看到了,在那个警察进去之后不久,别墅爆炸了,但他现在却依然好好活着。
琴酒本以为是那个警察福大命大,但现在结合阿芙洛狄特跟他过去的渊源,显然并不是运气因素,而是她故意为之,又一次想要在他眼皮子底下,保住那个警察的命。
琴酒恨得咬牙,伊莉丝,你很好,非常好!
第068章 第 68 章
在桃原花梨的指导下, 公安的人在桃原武雄家院子里挖到一个神秘的箱子,虽然在这个过程中,由于跟一直留守在桃原家的警视厅众人们碰面,受到很多阻力, 但公安一贯的强势还是让他们成功挖出箱子。
“这是……”目暮警官惊讶地看着那个漆黑漆黑的箱子。
风见本想把东西先带回公安再说, 遭到警视厅方面的拒绝。
目暮警官:“东西是在这里发现的,我们一直在这边调查, 再怎么说也不能越过我们直接把东西带走吧?”这是讲情派。
白鸟警官:“而且这东西来历不明, 万一里面有什么危险品, 你们这样带回去恐怕会殃及整个部门吧?”这是说理派。
松田阵平:“我今天就站在这里, 我看谁能把东西带走!”这是不管不顾强硬派。
风见叹了口气, 好吧,其实他心里也觉得毛毛的, 这个箱子看上去就透着一股不详的气息,当场打开也好。
在数十双眼睛的注视下,风见缓缓打开箱子, 露出里面的内容物。
“!!!”
在场几个见过这东西的人瞬间脸色大变,目暮警官高喊一声:“都退后!”众人不明所以,但都反应极快地退开数米。
风见僵硬地维持着开盖的动作,一动也不敢动,感到浑身的血液都流到头顶。他顶着通红的快要哭出来的眼睛颤抖地说:“有、有没有人来帮帮我……”
人群中传来细碎的响声, 松田阵平分开众人走了出来,在风见眼中如同天神下凡拯救他于水火。
他顿时十分感动:“松萩警官……”
“是松田。”松田阵平不耐烦地纠正他, 眼神落在他手里的箱子上看了一会说,“没事, 把箱子放下,它已经被拆除了, 没有危险。”
见风见还是不敢动,松田阵平啧了一声:“我就是爆/炸/物处理班的,你不相信就一直抱着吧。”
风见这才放下箱子,松田阵平顺势接过来,把里面的爆炸箱取出来小心地放在地上。
他蹲下研究了一会,抬起头对众人说:“确认过了,虽然制造者搞了点小伎俩,但整体是个制造比较粗糙的炸弹,而且已经被拆除了,大家不用害怕。”
听到他这么说,众人才松了口气,重新聚拢过来。
目暮警官皱眉:“这是谁做的炸弹?为什么埋在这儿?”
松田阵平看向风见:“那就只能请这位风间警官跟我们说说情况了。”
风见:“……我姓风见。”他不信松田真的记错了他的名字,这一定是报复吧是报复。
由于刚刚才向松田阵平求救过,风见不好意思再拒绝分享情报,再说现在也没什么情报可言。
他清清嗓子说:“事情是这样的,经过我们对桃原小姐的讯问,她交代了一些事情,在三天前她来探望桃原先生的那天,她曾经看到过有个神秘人将一个箱子交给她父亲,被她父亲藏了在这里,现在看来这个神秘箱子里藏着的就是这个炸弹了。”
目暮警官眉头紧锁:“桃原武雄为什么要把一个已经拆除的炸弹埋在这里呢?”
风见耸耸肩:“这件事就只能等找到他之后,亲自去问他本人了。”
松田阵平抓的重点却不是这个,他黑着脸说道:“讯问?交代?她是你的嫌疑人吗?这么对待无辜市民,你们公安还把法律和人权放在眼里吗?!”
“不是的不是的!”风见吓得连连摆手,“是我用词不当,我们就是正常的询问而已。”
“那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风见:“……”他顿了顿,有些探究地看着松田阵平,“松田警官……你好像对桃原小姐非常关注啊……”
他突然想到什么:“你该不会……”
该不会被这个组织成员勾引了吧!
“关你什么事,既然问完了就赶紧把人放出来!”松田阵平不耐烦地说,“超过24小时你是等着人家来告你吗?”
风见一点点退出人群中心,远离松田阵平,心想待会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降谷先生,组织成员勾引现役警察,这可是大事,万一被她套出什么情报怎么办。
将炸弹拆解后,警方从里面的零部件上提取到部分DNA,经过比对,指纹跟厨房里发现的人体组织中提取到的DNA结果一致,确认为同一个人。
安室透知道这个结果之后没什么反应,事情进展到现在,他反而不着急了。桃原花梨搞的这一场戏,她肯定已经想好了该如何收尾,只要确认她跟组织的利益不同,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你回去问问她,如果没有其他情报提供,就把她放了吧。”
风见有些迟疑:“降谷先生,有件事……警视厅那边有一个姓松田的警官……”
“嗯,他怎么了?为难你了吗?”安室透不是很意外,松田一直看不到桃原,对风见不客气也是可以想见的。
“是……但这个不重要!”风见咬着嘴唇,“我觉得他可能已经陷入了桃原小姐的蜂蜜陷阱。”
安室透:“……”
他拿着手机的手抖了抖,面无表情地问:“你说什么?”
“是真的!”风见怕降谷零不相信,连忙解释,“他对桃原小姐关注实在太过了,而且我刚刚侧面打听了一下,他们两个确实是认识的,不仅认识,还很熟,这件事警视厅好多人都知道!”
他如同古代上谏的忠臣那样大义凛然地说道:“降谷先生,阿芙洛狄特毕竟是组织成员,万一她利用美人计勾引了我们的同僚怎么办?所以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
见上司鼓励自己往下说,风见有了几分底气,大声说道:“我觉得可以将计就计,找一个知道她身份但又绝对不会被勾引的人,假装中了她的美人计,代替松田警官跟她周旋!”
这个计策他想了好一会才灵光乍现,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这样一来,不但能让她放弃松田警官这条线,解救深陷蜂蜜陷阱的松田警官,也许还能反过来利用她,从她身上获取情报。
“降谷先生,您觉得怎么样?”他十分满意自己的智慧成果。
“不错,难为你能想到这个。”降谷零赞许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那你觉得这个人选,找谁比较好?”
既然提出了计策,这个人选风见自然也想好了。
“我觉得这个人既然需要知道她的身份,当然还是警察内部的人比较好,更具体一点说,当然还是我们公安的人最好,把秘密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安室透满意地点点头:“嗯,说下去。”
“而且这个人最好是我们核心部门的成员,比如我们零组的成员就不错,让他占据阿芙洛狄特全部的时间和精力,让她再没有任何机会去接近松田警官!”
“嗯,你想得很周到。”虽然看不见上司的脸,但从他的声音中也听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办法非常赞许。
风见信心满满地说:“综上,我个人认为,这个人选,当然就是——”
安室透等着他说出自己的名字,然后他好顺势答应下来,把这件事在公安那里过了明路,以后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继续接近阿芙洛狄特了。
“我!”
安室透上扬的嘴角一僵。
风见不知道上司的想法,还在兴致勃勃不知死活地分析:“我觉得我本人就是最佳人选,我是明面上的公安警察,对阿芙洛狄特的价值超过警视厅那边,而且我跟她还接触过,虽然这个开头不是很好,但现在很流行欢喜冤家型CP的,偶像剧里都这么演,一个充满误会的开头,酸酸甜甜的过程和美好的结局,在年轻女孩子中很受欢迎的……”
“风见!”安室透沉着脸打断他,“你这周就把关于组织的全部资料都整理出来,按月份写成报告交给我!”
“降谷先生……”风见吓了一大跳,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这儿来了,“那要写几十份报告吧,我实在……”
“没事,你把看偶像剧的时间挤出来,用来写报告就好了。”安室透凉凉地说,“也免得你太闲了,就容易瞎想一些有的没的。”
“是……”风见苦着脸答应下来。
回到公安部之后,风见还在思考自己的“宏图大计”,虽然降谷先生没答应,但他仔细分析跟上司的整个对话后,还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显然,降谷先生不想让他去做这个诱饵,为什么呢?风见仔细分析过后觉得,应该是降谷先生担心自己的安全,毕竟跟组织成员深入接触什么的,简直就是在刀尖上行走。至于让他整理资料写报告,当然也是想让他认清楚组织的危险性,不要做危险的事。
风见觉得十分感动,降谷先生这样苦心孤诣地保护他,他既然知道了上司的想法,难道还能无动于衷吗?
他决定偷偷出击,等有了成果再去跟降谷先生报告。
*
“我知道的已经都告诉你们了,没有什么能说的了。”
“好。”风见合上电脑,扶了扶眼镜,深深地看着桃原花梨,“桃原小姐,既然这样,那我们按照约定,你可以先行离开,至于调查过程和结果,我们会跟警视厅那边共享,你随时可以知道。”
“嗯,那就期待你们调查清楚之后,早点把我爸爸找回来了。”桃原花梨站起身,她在这个鬼地方待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出去了。
“……嗯,回见。”风见向她伸出手。
桃原花梨迟疑一下,这种情况下也要握手吗?但既然对方这么礼貌,她也只好伸出手回握一下。
“桃原小姐,再次为我的失礼向您道歉,其实我生活中不是这样的……”风见深沉地推了推眼镜,用低沉地声音说,“只是一涉及到工作,我就忘了分寸,我这种热爱工作的男人,您一定能理解的吧?”
桃原花梨懵懵地点头:“……嗯,理解。”
风见压低嗓音笑了一声,给桃原花梨笑出一身鸡皮疙瘩,才有些忧郁地说:“其实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很惊讶。”
“……惊讶什么?”
“我本来不应该这么冲动的,竟然跟警视厅当众抢人,我以前从来不做这种事的。”风见用一双深邃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她。
“……”你那熟练的样子一看平时就没少干这种事啊。
风见摇摇头:“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呢,都过去了。”
“风见警官——”桃原花梨强打精神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嗯……”
见风见似乎还要说些什么,桃原花梨赶紧摆手:“回见!”
说完落荒而逃。
公安是不是平时工作强度太大已经被逼疯了,怎么感觉疯疯癫癫的。
桃原花梨刚出公安办公楼大门就看到了停在一边的黑色保时捷,她有些惊讶,琴酒竟然来接她了。
她走过去拉开后座车门,上车后才发现,平时坐在副驾驶的琴酒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坐在了后座上。
她朝副驾驶看了一眼,也没人啊。
“阿芙洛狄特。”
“嗯?”桃原花梨转过头看向琴酒,这才发现不对劲。
琴酒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压抑的暴怒几乎要从眼睛里喷薄而出。
“关于跟你说话的那个警察,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冷森森的声音如同蛇爬上脊背,让桃原花梨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但她又实在很懵,不知道又怎么惹了这尊大神。
“今天跟我说过话的警察太多了,你指的是谁啊?”
后座的气压实在太低了,驾驶位上的伏特加很想装死假装听不到他俩的对话,但他又害怕大哥一气之下把阿芙洛狄特给崩了,事后想起来又后悔。
“大哥……不如你先听听阿芙洛狄特的解释吧……”伏特加忍不住说。
桃原花梨云里雾里,解释什么?
伏特加看了一眼琴酒的脸色,小声提醒她:“那个早就应该被炸死的警察,为什么还活着……”
桃原花梨愣了两秒,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之后,她忍不住辩驳:“那我怎么知道?炸弹是伏特加装的,人是他自己进去的,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个我也很想知道啊!”
“再说,就算你怀疑我暗中帮他,那也要拿出证据来吧,我根本不知道伏特加的炸弹装在什么位置,更不可能事先提醒他,你那天也亲眼看到他走进去了,直到别墅爆炸都没出来,这种情况下我能动什么手脚?”
伏特加小声帮衬:“大哥,她说得有道理啊,那天的炸弹是我跟另外几个兄弟分开放的,就算是我也不知道所有炸弹的位置,阿芙洛狄特就更不可能知道了,依我看,就是那个警察运气太好了。”
“好,我姑且相信你在这件事上没做什么,那我问你另一件事——”琴酒死死地盯着她,生怕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表情的变化,“你是什么时候认出,他是你在桃原武雄这里住的那几年,认识的小孩?”
这句话让桃原花梨足足反应了半分钟,才明白琴酒在说什么。但听懂他的意思之后,她就更不明白了。
“我认识的小孩?他?”桃原花梨一脸震惊地看着琴酒,“你是说我小时候认识他吗?”
她震惊得太真实了,完全不似作伪,琴酒盯了她一会儿,确认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心里松了口气。
“算了,你不用解释了,是我误会了。”琴酒闭上眼,不欲多做解释。
“……你说话说一半搞得我很好奇啊!”桃原花梨有些抓狂,琴酒的意思是她小时候就见过并且认识松田阵平吗?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跟她说清楚啊!
见危机解除,伏特加也跟着松了口气,一个小时前在发现阿芙洛狄特可能欺骗他的时候,大哥那样子真是太吓人了,幸好只是误会一场。但通过这次他也又一次在心里刷新了,阿芙洛狄特对大哥的特殊性。
琴酒是不可能告诉她了,桃原花梨咬着嘴唇想,那就只能等以后有时间再去问问松田阵平了。
之后,桃原花梨跟他简单汇报了一下在公安那里听到的消息,省去了她向公安提供消息的部分,直接告诉琴酒,公安发现有个神秘人在跟桃原武雄接触。
“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公安现在倾向于认为,那个神秘人就是给桃原武雄□□的人,我们现在暂时是安全的。”桃原花梨分析,“我们只要赶在警方之前杀了他就没事了。”
琴酒沉吟一会说:“你觉得他现在会逃到哪里去?”
桃原花梨摇头:“这个不好说,如果他是自己感知到危险提前逃跑的话,那应该跑不远,但如果有人帮他……那就说不好了。”
琴酒看着她:“如果有人帮他,你觉得会是谁?”
桃原花梨皱眉思索:“他在组织里有关系好的人吗?这个人还得知道我们的行动计划……有这样的人吗?”
琴酒反问她:“你三天前来过这里,来干什么?”
桃原花梨呆了呆,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怀疑我啊!”她有些气愤,“我是最没可能的吧?你明明知道我多想杀了他,怎么会帮他逃跑?”
“而且,如果是我给他通风报信,那三天前他接到我的消息就该跑了,怎么会等到今天?!”
“我也这么想,所以我并没有怀疑你。”琴酒淡淡地说,“但我想知道,你三天前是来干什么的?”
桃原花梨顿了顿,低下头:“我也说不清到底是来干嘛的,就是突然想来了,想看看他这几年是不是过得很惨,好让我痛快一下……”
说着,她又摇摇头:“我这么说很可疑吧?但我也找不到更好的说辞了,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想来干什么。”
琴酒看了她一会,收回视线:“没有,你来看他,很正常。”
听到琴酒这么说,桃原花梨松了口气,知道这关算是过了,那接下来的计划就好办了。
“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人,但我们几个人的力量太有限了,万一在寻人过程中撞到警方,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桃原花梨说,“我的想法是,我回到警视厅那边继续等待消息,只要得到桃原武雄的踪迹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你赶在警方之前把人杀了,如何?”
琴酒闻言抬眼看向她:“你不打算亲自杀他了吗?”
桃原花梨摇头:“现在情况不合适,只能先以大局为重,如果让他活着落到警方手里,会惹出大麻烦的。”
她认真地看着琴酒:“如果你找到他,不用顾虑我,直接把人杀了就好。”
琴酒看了她一会,嗤了一声,“还真是便宜他了。”
*
桃原花梨回到桃原老爹家中,警视厅的人还聚集在那里。经过对桃原家彻底的搜查,他们又在其他地方发现了桃原老爹其他犯罪证据,包括他瞒着组织擅自跟其他组织接触,私吞订单货款等一系列行为。
桩桩件件,每一样都是重罪。
英雄警察这下彻底沦为犯罪分子,这对警视厅来说可谓是巨大的丑闻。
目暮警官十分严肃地看着桃原花梨:“桃原小姐,根据这些证据,你父亲起码在十几年前就从事犯罪活动了,这些事情你知情吗?”
桃原花梨还没回答,松田阵平的声音从旁边插进来:“她不知情,她七年前就离开桃原武雄了,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孩,怎么可能知道桃原武雄在干什么。”
桃原花梨顿了顿,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要说完全不知情……其实,我大概有一点预感。”
她对松田阵平抱歉地笑了笑,感谢他帮忙说话,看向目暮警官:“我爸爸他严重嗜酒,而且喜欢赌博,我被他收养那几年,不止一次看到他桌上巨额消费的账单,虽然我那个时候还小,但我也知道,这远不是退休金和福利补贴能负担得起的。”
目暮警官点点头:“想必这就是他从事那些犯罪活动所得的收益去向了。他这些年干了这么多坏事,按理来说应该很富有,但我们在他的银行账户和家里都没有发现巨额财产。”
桃原花梨继续说:“我当时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并没有多想,后来离开他身边之后就把这件事给忘了,今天你们找到他犯罪的证据,我才想起来这些事,抱歉。”
白鸟警官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桃原小姐。”
桃原花梨咬咬嘴唇,有些犹豫:“我想知道,他这些罪行如果确定了,会受到什么惩罚?”
目暮警官和白鸟警官对视一眼,双方都有些沉默。
“会……判死刑吗?”
目暮警官想了想:“那应该也不会,他毕竟曾经立下过功劳,而且他的身份特殊,高层方面很可能会低调处理。”
桃原花梨扯了下嘴角:“这样啊……那就好。”
那就太不好了,她在心里说。如果让警方找到他的结果,只是回来关上几年,让他在监狱里老死,那他活得也太舒服了,桃原花梨可不想让这种事发生。
不多时,公安那边也传来最新进展,桃原花梨提供画像的那个神秘男人已经确定身份了。警方锁定了他的家,在他家中找到了大量的制作炸弹的材料和工具,甚至还有他和同伴企图抢劫银行的计划书和作案工具。
警方及时抓捕了他另一名同伴,但他本人却不知所踪。警官顺着他失踪的时间节点不断走访摸排,最终在一个监控坏掉的街口发现了蛛丝马迹。
“把跟这个路口临近的几条街道的监控都调出来。”安室透命令风见。
他隐隐有种预感,这个人的失踪跟桃原花梨有关,如果她不幸出现在监控里,他就只能想办法先把监控毁掉了。
但幸运的是,他把监控倒了几遍,也没在里面看到跟桃原花梨相似的身影。刚松了一口气,突然在监控里看到另一个眼熟的身影。
针织帽,长发,风衣。
安室透的脸色沉了下来。
又是他!
第069章 第 69 章
经过多方面的调查、测算, 最终警方模拟出了几条神秘男子可能的行动路线。警视厅和公安合作,顺着这几条路线挨个找过去。最终在一条通往郊区的山间小路上发现了可疑痕迹。
桃原老爹已经在这里待了快一天一夜,虽然说赤井秀一有给他留下食物和水,但高度的精神紧绷还是让他感觉身体到了极限。而且他莫名有种感觉……总觉得这里好像并不止他一个人, 但在厂区里细细找过几圈之后, 没有任何发现,他把症结归于自己的疑神疑鬼。
情况在来到第二天晚上时有了变化, 他正躺在地上休息, 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不知道来的是敌是友, 他警惕地坐起身, 将赤井秀一给他的枪紧紧握在手里, 拉开保险栓,蹲在一个视觉死角, 死死地盯着外面的人影。
他看不见人,只能通过地上的影子判断,来人只有一个人, 从身形上看很像Gin也很像赤井秀一,但如果是Gin的话,身边一定还跟着他的属下。这个认知让桃原老爹稍稍放下心。
他拍拍屁股上的泥土,刚想起身,就听到对方阴冷的声音:“桃原武雄, 让你多活了这么多年,你也是时候该死了。”
桃原老爹浑身一凛, 这个声音是……Gin!
他握着枪身体僵硬地站起来,盯着地上的影子越来越靠近他, 最终露出全貌。
琴酒是一个人来的,但桃原老爹很清楚, 他一个人杀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琴酒看到桃原武雄手里的枪,嗤笑一声:“你还打算垂死挣扎吗?”
怎么办……桃原武雄手指都僵硬了,他根本没有举起枪对着琴酒,那只会加速他的死亡进程。该怎么做才能活下去……
“Gin,我有情报提供给你……”桃原武雄苍白着脸对琴酒说。
琴酒满不在乎地嗤了一声:“你的情报,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不!我保证,我说的事情你绝对感兴趣!”桃原老爹扯着嗓子奋力喊着,“你知道是谁帮我逃跑的吗?是……”
话没说完被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打断。爆炸位置离他们很近,琴酒是第一个受到波及的,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掀翻在地,空气中瞬间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一般人受到这样的伤肯定会直接晕死过去,琴酒却不是一般人。他捂住簌簌流血的伤口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只微微晃了两下就站定,他第一时间去确认桃原老爹的位置,但原本好好站在那里的人现在却不知所踪。
人跑了。
琴酒恨恨地拎着枪转身追了出去。
“我已经从警方那里得到桃原武雄现在的位置了,我把它发给你。PS:小心有埋伏,桃原武雄跟一个炸弹贩子有来往,他身上可能带着炸弹。”——来自阿芙洛狄特。
琴酒咬牙,是他大意了,本以为桃原武雄这个怂货的性格,死到临头了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根本没把阿芙洛狄特的警告当回事,没想到却在关键时候被他摆了一道。
赤井秀一拎着桃原老爹的衣领子直接把人塞进车里,启动车子,发动机发出“嗡”地一声响,在夜色中疾驰而去。
桃原老爹也被刚才的爆炸波及,只是他离得没有琴酒那么近,受到的冲击小一些。他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感到被一只手拎着衣服拽了出来。晕晕乎乎被塞进车里时,身体接触到冰凉的座椅,他神志才清醒一些。
看着驾驶位上面沉如水的赤井秀一,他第一反应是狂喜,得救了!竟然能从琴酒手底下死里逃生,这个认知让他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
“这位兄弟,大恩不言谢。”桃原老爹看着赤井秀一郑重地说,这下他彻底相信他们能给他安排好未来的生活了。
但赤井秀一却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他眼神都没给他一个,有些讽刺地说:“你刚才似乎是打算对琴酒出卖我们啊。”
桃原老爹神色一僵:“我……”他那不是为了保命吗,谁知道你会在最后时刻出现把我救出来啊。
赤井秀一见他说不出话来,脸上闪过一丝轻蔑:“不用担心,阿芙洛狄特既然说了要好好安排你,就肯定不会放任你被琴酒杀掉的。”
桃原老爹尴尬地笑笑:“这次我知道了,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以后?赤井秀一撇了撇嘴角,没有说话。
桃原老爹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色,忍不住欣喜地问道:“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赤井秀一扯了扯嘴角:“去……给你安排好的未来。”
*
在爆炸发生后不久,警方也赶到了这家废弃工厂,但现场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地爆炸后的狼藉。
目暮警官环视一圈,立即命令道:“所有人——把这里里里外外搜一遍,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搜证时小心还有剩余炸弹。”
“是!”
经过搜查,警方在现场找到了桃原武雄留下的食品方便袋和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等生活垃圾,还有他没来得及带走的一个包裹,里面都是些生活用品。但好在经过搜证,现场没有再发现任何炸弹。
“目暮警官!”一个警员匆匆跑进来,走到目暮警官身边,严肃地说:“我们在厂房后方的树林里发现了一具男尸!”
不需要做DNA检测,尸体面部保存完好,警方一眼就认出这就是失踪已久的那个炸弹制造贩子。死者太阳穴处留下一道弹孔伤口,是被一枪毙命的,警方还在尸体附近找到了遗留的弹壳。
经过检测,死者身上的子弹跟桃原武雄家里的子弹是同一批,警方初步认定杀人者就是桃原武雄。
目暮警官一拍桌子:“立刻对桃原武雄展开全城搜捕!一定要尽快把人找出来!”
*
接下来的事就是警方的搜捕环节了,桃原花梨从警视厅出来联系上琴酒,得知他也正在去抓桃原老爹的路上。
“我听警方说现场有炸弹爆炸的痕迹,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没有。”
听到琴酒的回答,正在开车的伏特加忍不住看了大哥一眼。他黑色的风衣外套几乎已经被血浸透了,这个出血量应该尽快找地方包扎止血,但琴酒很固执地一定要先追捕桃原武雄,只草草地撕下几条布绑在伤口处,权当止血了。
“那就好,桃原武雄身上不知道还带了多少炸弹,你小心一点。”桃原花梨一边说一边上楼,她已经回到组织基地的家中,不期然在自家门口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关掉手机,有些沉默地看着靠在她家门上的安室透。
“你回来了。”
桃原花梨看着他微笑的脸庞,沉默了一会问道:“你找我有事?”
“嗯……有点事想问问你。”
“那进来说吧。”桃原花梨走上前去拿出钥匙开门。这里毕竟是组织的地盘,他们俩站在门口不知道会不会被有心者听去。
安室透跟着她进屋,两人相顾无言,桃原花梨也没有招呼他的心思,她在外奔波了一天一夜,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有什么事就说吧。”桃原花梨态度有些冷淡。
安室透单刀直入地问:“那个炸弹贩子是你杀的?”
桃原花梨看着他的眼睛,缓缓点头:“是。”
“桃原武雄现在也在你手里,是吗?”
桃原花梨继续点头:“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的目的是什么?”安室透直直地看着她,“据我所知,你跟琴酒这次的任务只是要去杀桃原武雄吧?那个炸弹贩子又是怎么回事?”
“目的?”桃原花梨突兀地笑了声,“哪有什么目的?想杀就杀了,还需要什么理由?你要是非要一个理由,那我只能说他们以前都得罪过我,我心里看他们不爽,正好一起杀了。”
她用一双美丽却冰冷的眼睛注视着安室透:“你们这些好人总是想给犯罪者找些什么理由,你想听我说什么呢?我跟他们有深仇大恨?还是我是迫不得已被逼无奈?”
“我告诉你,都不是。我杀人,没有任何人逼迫我,也没有什么深刻的理由,是我自己想杀他们,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空气因为这段话变得紧绷起来,两个人都死死地盯着对方的眼睛,像两只困兽在对峙,谁先输了就会被对方啃食得渣子都不剩。
半响,安室透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你好像总是想在我面前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我本来就是!”
“我知道你不是。”安室透迎上她有些倔强的眼神,语气有些强硬,“你曾经在跟灰熊交易的任务中救下了我的朋友,还有那些被拐的受害女性,我看过案情报告,只有关押那些女孩的地方没有安装炸弹,事后你也提醒了警方去救她们,我相信这不是偶然。”
桃原花梨嗤了一声:“就因为这个你就认为我是好人?我救松田是因为我当时喜欢他,救那些女孩是想给松田留下一个好印象,你用这个来判断我心善,论据不足吧?”
“那你现在怎么敢告诉我?你不怕我去跟松田说出真相吗?”
“我不怕。”桃原花梨说,“我现在已经对他失去兴趣了。你跟松田,你们都一样,都喜欢把自己放在拯救者的位置,自以为是地想要把我拉出火坑,但有没有可能对我来说,黑暗才是最适合我生存的土壤,你们的自作多情,让我感到非常困扰。”
“你既然这么忠于组织,为什么要帮我和苏格兰?”安室透追问。
桃原花梨沉默。
“找不到理由了吗……”
“因为我对你有愧疚。”桃原花梨打断他,“我们第一次那天晚上,是我给你下了药,我先把你拉到这场感情纠葛中,我觉得问心有愧。”
这个理由没有说服安室透,他反问:“你既然已经决定给我下药了,为什么又要愧疚?又决定在第一时间瞒着我?要不是我自己发现,你根本就不打算告诉我。”
“那是因为……”
“你知道我会为此愧疚,又对我说了那样一番话来开解我,你说你是自愿的,你既然自诩为坏人,应该知道可以利用我这份愧疚绑住我,达成很多目的吧。”
桃原花梨瞪着他:“就算是坏人也是有底线的!我不屑于利用这种事道德绑架不不行吗?”
回应她的是安室透温暖的怀抱,他将她拉到怀里紧紧抱住,桃原花梨想要挣脱:“你又来这一套……”每次说着说着就抱上来开始装可怜,这次她说什么都不会妥协的。
“你现在没有道德绑架,我自己送上门来了……”安室透把脸埋在她肩膀上闷声说,“你不是自诩为坏人吗?那你现在要不要利用一下我?”
桃原花梨:“……”分明是你在利用我的心软。
“我知道你并不完全忠于组织的利益,你有你自己的打算,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利用我对你的感情呢?宁愿去求助莱伊也不愿意来找我……”安室透的声音透着一丝无奈,“你是不是根本不信任我?不相信我喜欢你这件事?”
“我相信……”卡牌上明确写着的40%的好感度,她当然相信,“但我也相信,你的这点喜欢并不足以让你放弃原则,你守护这个国家的信仰、你摧毁组织的决心,远比你的感情重要的多,如果我跟这些发生冲突的时候,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我。”
“安室透,我不想改变你,也不想被你改变,你说我不信任你,其实你也不信任我,你不敢把真正利害相关的事告诉我,同理我也是。我求助莱伊,是因为比起你来说,我确实更信任他。他帮我一次,未来我也会回报他一次,这样清清楚楚的关系才能让我放心。”
安室透放开她,眼睛里的神色晦暗不明。
她看着他,心里想,她好像确实是喜欢这个人的,这种喜欢似乎比之前她以为的,还要更深刻一些。不然,明明放狠话的是她,为什么她好像比安室透更难过呢。
“是吗……”安室透说,“好吧,既然你不想谈感情,那我们来谈一点清清楚楚的利益交换好了。”
他变换脸色如此之快,让桃原花梨不禁怀疑,他之前的可怜模样是不是都是装出来的。没等她想通,安室透已经拿出了一个黑色的U盘,递到她面前。
她低头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公安找到的证据。”安室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调取了死者家附近这几天的监控,他三天前根本没有去过桃原武雄家,你作了假证。
那个埋在桃原武雄家的炸弹,虽然制作思路和方法与死者如出一辙,但只要认真查过就知道,他现在的技术根本没达到可以制造这种炸弹的水平。
除此之外,我还在他消失的那个路口发现了莱伊的身影,只要继续调查,就能抓住更确切的证据。”
看着桃原花梨苍白的脸色,安室透的语气略带嘲讽:“像这样的证据,只要我想查,还可以找到更多,你不会以为自己做的一切都天衣无缝吧?”
桃原花梨笑了起来:“哦,你找到的这些,充其量只能叫做疑点,假证的事,我可以说自己记错了,我在这之前就见过这个人。
炸弹的问题也不归我解释,也许是他跟别人什么人买的,至于监控,看到莱伊又能证明什么呢?他只是恰好路过那里罢了。
他跟桃原武雄和死者根本不认识,你想证明他绑架了那个男人,就要先证明我跟莱伊的关系,那就要牵扯出组织,你敢在这个时候把组织扯出来吗?”
“你错了。”安室透打断她,“我根本没打算在警方那里揭发你的罪行。”
桃原花梨变了脸色。
“只有警方才需要确切的证据,但琴酒不需要。”安室透轻笑一声,把玩着U盘,“我猜你做的这些事,琴酒恐怕不知道吧?只要我把这些证据送到琴酒面前,你猜琴酒会怎么做?”
桃原花梨僵住,面色不善地看着安室透。
“就算你跟琴酒关系匪浅,他不会把你怎么样,但莱伊呢?他帮你瞒着组织做这些事,你猜琴酒会不会放过他?”安室透眯起看着她,“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偿还他的人情吗?”
桃原花梨苍白着脸色反击:“你这样威胁我……就不怕我向组织揭发你和苏格兰的身份吗?!”
安室透耸耸肩:“那我也没办法,大不了我们就撤嘛,但你到时候可怎么办呢?你怎么跟组织解释,你早知道我们俩的身份,却选择了包庇,这么大的事,你觉得琴酒还能保你吗?”
这个……无耻的男人!桃原花梨咬碎一口银牙,恨不得按着他这张讨厌的脸,狠狠揍一顿,把他打得鼻青脸肿,最好直接破相,看他以后还怎么利用这张脸做戏!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既然要谈利益交换,说吧,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安室透没有着急提要求,U盘在他指间上下翻飞,他看着桃原花梨的脸,慢悠悠地问:“什么要求,你都能做到吗?”
“你先说出来,我再告诉你能不能做到!”桃原花梨瞪着他,“但你适可而止,要是提一些我根本做不到的事,那你就直接把这些证据交给琴酒好了。”
比如让她去暗杀Boss或者琴酒这样的高级干部,或者让她就此背叛组织为公安做事,那都是不可能的。
安室透笑了:“放心,我提的要求,你肯定能做到。”说着,他在桃原花梨的目光中,将手里的U盘顺着她的领口,慢慢滑下,最后松手让它落在她胸口里。
雪白的沟壑中夹着黑色的U盘,显得暧昧非常。
安室透抬起头,注视着她的眼睛,意味十分明显。
桃原花梨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个人还记得自己是正面角色这件事吗?拿这种事威胁一个反派陪他上床,这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吧!连琴酒都不会干出这种事!
安室透见她不说话,淡淡地说:“不愿意?那就算了……”说完他作势要拿回U盘,被桃原花梨一把捂住胸口。
她狠狠地瞪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愿意!怎么会不愿意!难得你提出来了,我恰好又能做到!”
安室透看着她气急败坏却还要装模作样的样子,笑了一声,没说什么就朝里面走。
桃原花梨看着他的背影,气不过地跺了几下脚,认命地跟上去。
本以为他的方向是冲着卧室,但安室透在客厅就停下来了,他坐在沙发上,很满意自己当初挑的这个软硬度,好整以暇地看着桃原花梨。
“既然是我提的要求,那就麻烦你这次多出点力了。”
这个登徒子!桃原花梨在心里骂了一声,凶巴巴地走过去,跨坐在他身上,掰起他的下巴就亲了上去。
不是要我出力吗,我狠狠给你出力!
房间里很快响起暧昧的水声,夹杂着男人的叹息和女人的呻/吟。情到浓时,桃原花梨还不忘了报复他,狠狠收了一下,看到他被折磨得仰起脖颈似欢愉似痛苦地哼了一声,她心里终于畅快了些。
这一晚上,安室透都秉持着让她服务的态度,自己完全不肯出力,直把人给累了个半死,瘫倒在他身上,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安室透这才满意地把人抱起来,朝卧室走去,一边走一边不忘在她脸上亲了几下。桃原花梨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了,闭着眼睛装死。
被放在椅子上时,她愤怒地睁开眼:“你是有多爱这个姿势……”
安室透把被遗忘很久的U盘塞到她手里,示意她打开桌上的电脑:“看看里面有什么。”
……神经!桃原花梨白了他一眼,接过U盘插上电脑。
她点开文件夹,里面空空如也。嗯?她疑惑地刷新了几次,还是什么都没有。
背后传来一声闷笑,桃原花梨明白过来什么,愤怒地用胳膊肘怼过去:“你耍我啊!”但经过激烈运动的身体还使不上力气,在安室透眼中,力道就跟调情差不多。
他笑着捉住她的手,抬到嘴边亲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证据已经被我销毁了,本来是想告诉你顺便跟你邀功的,没想到你不跟我谈感情,偏偏要跟我谈利益,那我就只好吓唬你一下了……”
“你——!”桃原花梨气急败坏地挣脱他的怀抱,“既然没有能威胁我的东西了,你就赶紧给我滚出去!”
“那可不行……”安室透轻而易举地抓着她两条腿盘在自己腰上,“上半场你都这么热情服务了,下半场我不礼尚往来一下怎么行?”
她被抱着放在床上,后背贴上柔软的床铺,头上是他放大的俊脸,她想开口骂,但今晚的对峙已经失去了先机,这个时候骂什么都会被当做是助长情趣的兴奋剂,以这个人的嘴皮子功夫,无论她说什么,都会被轻飘飘揭过。
安室透低下头,凑在她耳边说:“你帮我一次,我也回报你一次,这样清清楚楚的关系才好,这不是你刚才说的吗……”
桃原花梨的手无力地抓着床单,又松开,千言万语句骂最后化为一声警告:“我身上还有伤,你要是敢把我伤口震裂开,我就打断你的腿!”
回应她的是一个绵长的吻。
“放心,我轻轻的。”
……
这是两人第一次在双方都清醒的情况下做,但对桃原花梨来说,她的脑子已经成了一片浆糊。在浮浮沉沉中,一种陌生的情感在悄悄滋长,跟那堆理不清的思绪混在一起,成一团乱麻,又默默生根。
感情有多少,利用有多少,两个人谁也说不清。但他们此刻都没去想这件事,在真真假假的试探中,各自放纵着自己的情感汹涌,又将两个人彻底淹没。
第070章 第 70 章
桃原花梨过了几天之后才知道琴酒受伤的消息。
据伏特加说, 琴酒那天连夜追捕桃原武雄,但他伤势过重,后来硬生生在车上昏死过去,把伏特加吓得半死。被桃原武雄摆了一道还被他逃掉, 这件事对琴酒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醒来后第一时间就要下床拿枪杀人去。
桃原花梨听完,心里腹诽, 赤井秀一手也太黑了, 她给赤井秀一的炸弹是在系统商店里兑换的, 威力设计十分精准, 如果不是离得特别近, 根本不可能炸成这样。
想归想,作为被拉来劝琴酒好好养伤的说客, 桃原花梨尽职尽责地说:“警视厅那边也没有抓到人,线索也消失了,不管是我们还是警方, 短时间想抓住人都很难,所以你还是先好好养伤,等痊愈了之后再以最佳状态杀了他。”
这个安慰其实没什么说服力,但琴酒反常地听进去了,接下来的时间都待在组织养伤, 本来压在他身上的任务也就分给了莱伊波本他们。
安室透半开玩笑地对她说:“你把我害惨了啊,琴酒受伤, 为什么我也跟着遭殃啊,不行, 你得补偿我……”
……
是的,自从那天晚上过后, 两个人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来到了一种全新的、蜜里调油的状态。
那天事后,安室透搂着她裸露的肩膀,咬着她的耳朵问她:“我们这就算和好了吧?和好了就不能再生气了啊。”
桃原花梨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他:“你真的想好了吗?”
安室透:“我早就想好了,要考虑清楚的是你吧。”
“我可以跟你谈感情,但我们事先说好,我们彼此不能干涉对方的行动和自由,在不涉及到我个人利益的时候,我愿意帮你,也允许你利用我,但我容忍不了欺骗,你要是敢骗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桃原花梨说。
“好,我答应你,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桃原花梨了然:“你说。”他要是趁势提出什么有利于他卧底工作的要求,只要不过分,她可以接受。
“除了我之外,你绝对不能喜欢别人。”安室透抱紧她,“任、何、人、都、不、行!”
桃原花梨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她失笑:“这算什么要求啊……”
“你做不到?”安室透的眼神危险起来。
“不是,我是说……”桃原花梨忍着笑,“我本来就只喜欢你啊,你在想什么啊……”
突然被这么直白的表白说喜欢他,安室透愣了好一会,脸上露出一个震惊、喜悦、无措等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表情:“你再说一遍……”
桃原花梨说完之后自己也觉得脸热,不自在地坐起身:“不说……”
后来,当然就是又在床上耗费了很久的时间,她实在受不了了,才满足他再听一遍的要求。
不过,有些事可以妥协,那算是情侣间的情趣,但有些事坚决不能妥协,比如说,关于同居这件事。
由于两人重归于好,安室透顺势向她提出了他要搬过来住的打算,被桃原花梨毫不留情地拒绝。
安室透这个狗男人绝对是肉食系的!两人说开以后确定关系的第一天,几乎完全是在床上度过的……第二天,他放她出去散了个步,然后把战场扩散到了卧室以外的其他房间……第三天,琴酒受伤修养,他被安排了一堆任务,不得不离开她家,她终于得以喘息。
狗男人的身体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消耗了两天却完全不见疲态,出门的时候精神抖擞得像个出征的士兵,她却像被采阴补阳了的女鬼,送他出门的时候,连小腿肚都在打颤。
要是在一起同居,她都能看到自己未来的悲惨生活,所以绝对不行!
好在安室透见她这么坚决,也没有再坚持,十分遗憾地耸耸肩:“那好吧,大不了我以后多去做做客好了。”
桃原花梨:“……”你最好是来做客的。
顺带一提,赤井秀一回来后主动联系了她,他按她的要求把桃原老爹送上的飞往非洲某国的飞机,用的说法是——暂时避避风头。毕竟他现在被警方和组织双重追杀,国内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当然是越偏僻的地方越好。
桃原花梨留着桃原老爹还有用,打算暂时留他一条命,她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昆玉的虚无空间内)
桃原花梨跟她汇报了上次直播的进展情况,昆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沉默一会才问她:“你知道自己惹出大麻烦了吗?”
桃原花梨小幅度点头:“大概能想象的到。”
昆玉摇摇头:“你这几天有看过论坛吗?你已经出名了,整个论坛都在找你。”
“嗯……先不说这个,我想知道那个蔷薇有说过什么吗?”桃原花梨小心地看着昆玉,“我听说她是个特别小心眼的人,但凡得罪过她的,她都要狠狠报复回来。”
昆玉扫了一眼旁边低头装死的林鸟,对桃原花梨说:“是林鸟说的吧,你这句话要是被她听到,肯定又要惹出麻烦。”
她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桃原花梨:“我其实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的做法实在欠缺考虑,你耍小聪明利用bug避开了蔷薇的技能,有没有想过要怎么收场啊?”
“……其实是有想过的。”桃原花梨露出一个乖巧的笑,“蔷薇的诅咒是无差别针对松田阵平的,我虽然救了一个世界的他,但还有千千万万个平行世界,我总不能每个世界都去走一趟吧。”
“……你这不是想得挺明白的,那怎么还做这种事?”
桃原花梨笑眯眯地看着她:“所以说我觉得,想要一劳永逸,最好的办法是解决问题源头。”
“直接杀了蔷薇就好了。”
她轻飘飘抛下一枚重磅炸弹,把在场的昆玉和林鸟都惊呆了。
“你……你在想什么?!”饶是一向端得四平八稳的昆玉都坐不住了,她微微张大眼睛说,“你知道蔷薇的段位强过你多少吗?”
“我知道,但她之所以是大佬,无非是因为她比我来的更早。”桃原花梨淡定地分析,“如果我们俩是同时来的,我不一定就比她差。”
她面向昆玉站起来,恳切地说:“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想要拜托公会……”
“如果你想让公会代替你向蔷薇宣战,那你就打住吧!”昆玉打断她,“公会够资格向蔷薇宣战的只有商月,但前十的主播之间,实力相差不大,轻易不会开战的。”
“您误会了,这是我自己的事,并不打算假手他人。”桃原花梨解释,“我打算亲自向蔷薇宣战,但我只是个小主播,蔷薇不一定会把我放在眼里,所以我想让公会给我造势,让整个平台的主播都知道、并且关注这件事。”
“只有当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的时候,我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不然,我每时每刻都要担心,会不会某一天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桃原花梨说得十分诚恳。
昆玉用怀疑的眼神看了她一会,说:“可是即便这样,你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最终还是要跟蔷薇开战,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我要打败蔷薇,当然不是现在。”桃原花梨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手上写了个“4”.
“四年为期,我会在这四年间成长为可以匹敌蔷薇的大主播,然后在众人的见证下打败她。”桃原花梨笑,“究竟是新生代主播逆袭,还是老牌主播守住自己的荣誉,这么有趣的事,我想论坛一定会感兴趣的。”
昆玉明白了她的意思,蹙着眉说:“你是打算让公会出面,替你跟蔷薇谈判?”
桃原花梨颔首:“是的,不然的话,蔷薇根本不会搭理我吧。”
昆玉皱着眉想了一会,对她说:“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得去问问商月。”
桃原花梨点点头,她对这个结果有准备,只要没有被一口拒绝就是好事。
“还有一件事……”桃原花梨叹了口气,“我可能要辜负您的期待了,魅惑卡我不打算继续研究了。”
昆玉“嗯”了一声:“我听林鸟说了,你在安室透身上使用魅惑卡成功的几率是百分之百。”
“可能林鸟已经对您说过,我发现在使用过这张卡之后,安室透的状态就变得很不对劲,现在为止已经做出了很多不符合人设的行为,我担心再继续下去,可能会让他崩盘。”桃原花梨皱了皱眉,“之前使用的时候,我不知道魅惑卡会产生这么大的影响,现在知道了,那就绝不能再继续祸害他了。”
昆玉笑了笑:“我早有预感你会说出这番话,好吧,我尊重你的想法。”
桃原花梨松了口气,又有些忧虑地说:“但现在还有个问题,安室透已经被影响了,我想知道这种状况有没有办法能解决?”
昆玉想了想说:“魅惑卡使用的经验,主播中应该没人比你更丰富了,但要说使用卡牌造成的混乱状态,其他卡牌倒是也出现过这种情况。”
桃原花梨精神一振:“我就是想知道这个!”
“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商城里有一类交互型卡牌,比如关注卡——增加角色关注度、仇恨卡——增加角色仇恨值、好感卡——增加角色好感度,类似这种卡牌发生错乱的几率很高。”昆玉点开自己的系统商城,找到这一类卡牌列表,“就是这个。”
“那这种错乱状态有办法解除吗?”
“有,但代价也比较大。”
“有代价也没关系,我想知道。”桃原花梨追问。
昆玉关闭商城页面,看着她说:“平台为了解决这种情况,专门推出了一种特殊的卡牌,叫归零卡。”
“它的作用你可以理解成对紊乱的数值进行格式化,重新回到初始状态。”
桃原花梨点点头:“我明白了,那代价是什么?”
“归零卡一经使用,所清空的数值将永久不再变化,且这种状态不可逆。”
桃原花梨一怔,昆玉看着她:“按你的情况,安室透错乱的数值是什么?”
桃原花梨顿了顿,低下头说:“我想应该是理智值吧,他现在的状态看起来不太理智。”她隐瞒了关于魅惑卡关联好感度数值的事。
昆玉闻言:“那问题不大,可以试试,理智值永久保持初始状态也挺好的,这不就是你的诉求吗。”
说着,她将手伸入自己的随身锦囊里,凭空取出一张泛着金光的卡递给她:“随着商城里的交互型卡牌不再出售,这种归零卡也停产了,我这里恰好还有一张,给你吧。”
桃原花梨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这张卡一定价值不菲,她感激地双手接过:“谢谢副会长。”同时心里有点愧疚,昆玉帮了她好多次,可是她连实话都不能跟她说。
昆玉摇摇头:“不用客气,当初是我把你招揽进来的,就有责任和义务帮你解决困难。”
虽然知道了解决问题的途径,但桃原花梨的心里却因为那张卡彻底乱了起来。
她心里很清楚,一旦使用了,清空的数值将会是安室透对她的好感度,甚至初始状态下可能还会是负数。在她决定要帮安室透解决魅惑卡带来的影响时,她就已经想好了,即便她现在对他有好感,也不想靠卡牌把他绑在身边。
如果有可能,她还是希望他能回到正常状态,即便两个人的关系要回到原点。
但如果永远在原点呢……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认清了自己就是个自私的人,面对这种情况,她还是没法下这个决心。
那就再等等吧,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不需要很久,只要一个月。一个月后,无论她想没想好,她都会逼自己使用这张卡,还给安室透一个正常的未来。
回到家里后,桃原花梨突然接到了来自贝尔摩德的电话。她心里奇怪,贝尔摩德为什么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难道是琴酒又不想好好歇着要去做任务了?
“喂?”
“阿芙洛狄特,有件事要你帮忙。”刚接起电话,对面就单刀直入提出了自己的目的。
“什么事?”桃原花梨警惕起来。该不会波本他们使唤不过来,又要把她拉去当壮丁吧。
果然,贝尔摩德说:“我这边有个任务要你帮忙……”
“……”她默默叹了口气,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我需要把你扮成一个人,陪我去参加一场晚宴,宴会上有我们的任务对象。”
扮成一个人?这倒是很新鲜,玩cosplay吗?桃原花梨来了兴趣:“扮谁啊?”
贝尔摩德笑了笑。
“莫妮卡。”
听到陌生的名字,桃原花梨在脑海中想了一会这是不是迪士尼新出的哪位公主,还是哪个大热影视剧里的人物,但一无所获。
“这个名字好熟啊……”她挠挠头,但就是想不起来了。
“不用想了,你跟她应该不熟,她是科研组的成员。”贝尔摩德凉凉地说,“不过,现在确认了新的身份。”
桃原花梨好奇地问:“什么身份?”
贝尔摩德启唇一笑:“公安的卧底。”
“!!!”
桃原花梨心头巨震,幸好隔着电话,贝尔摩德看不见她的表情。她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问:“哦?你们新抓到的?那要我扮成她做什么?”
“她在组织还有其他同伴,她是个硬骨头,怎么用刑都不肯招,上面很是头疼。琴酒这时候又出事了,没办法,只能我来做了。幸好这件事还没有公布,正好可以假扮她的模样吊出她隐藏的同伴。”
桃原花梨按捺住心里的惊异,假装不经意的问:“你这么说,那肯定是已经有怀疑的人选了,我有点好奇,能先跟你打听一下吗?”
贝尔摩德倒是觉得没什么,反正她晚上也会知道,于是很干脆地告诉她:“波尔多,卡慕,还有波本。”
听到波本的名字时,桃原花梨的心狠狠沉了下去:“你这几个人选……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贝尔摩德绕着自己的头发丝,不甚在意地答道:“他们几个跟莫妮卡走得都太近了,而且在莫妮卡传递情报的时候,都恰好出现在实验室附近。”
桃原花梨突然想起当初在安室透家找到自己内衣的那次,他确实对琴酒解释过内衣是莫妮卡的。在组织眼里,他跟莫妮卡的关系非比寻常,要是平时接触得多一些,那被怀疑也很正常。
只要不是被抓到决定性证据就好。
“那没办法嘛,我听说莫妮卡是个大美人,被很多人喜欢也是正常的。”桃原花梨笑,“就是不知道,等他们知道了莫妮卡的真实身份,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顿了顿,她试探着问道:“你心里对这三个人……有重点怀疑对象吗?”
贝尔摩德懒洋洋地说:“随便是谁都行,只要赶紧把人抓住,不过——”她停顿一下,“你最好重点关注一下波本。”
桃原花梨的呼吸提到嗓子眼:“为什么?”
“以我对他的印象,他跟那两个不一样,不像是个会被美色迷昏头的人,这样频繁接触莫妮卡,不是很可疑吗?”贝尔摩德幽幽地说,“不过——”她语气一转,“他是个聪明人,如果他是那个卧底,应该不会这么光明正大出现在莫妮卡身边。”
“算了,你自由发挥吧,只要不露出马脚就行了。”
桃原花梨定了定心神,问她:“那他们几个今晚也会出现在晚宴上了?我需要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卧底会自己来找你的。”贝尔摩德的声音透着一丝兴奋,“到时候,你只管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挂了电话,桃原花梨庆幸自己和安室透的关系并没在组织公开,不然他作为卧底嫌疑人,这种任务肯定不会交给她做。
她第一时间想把这件事告诉安室透,但在发送之前,她又改了主意。万一贝尔摩德这个电话也是陷阱的一部分,就等着她往里跳,那她这时候发短信不是反而把安室透坑了吗。
想来想去,她决定换个方式告诉他。
按照约定,她在晚宴开始前三个小时找到贝尔摩德,开始“上妆”。贝尔摩德的易容术可谓出神入化,不多时,桃原花梨摇身一变,从一个清纯靓丽的女大生变成一个大波浪性感美女。
桃原花梨对着镜子左右看看,跟照片里的那个美人毫无二致。她换上低胸晚礼服,跟贝尔摩德一起前往晚宴现场。
晚宴的地点设在一艘豪华游轮上。贝尔摩德和她刚一入场,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她跟在贝尔摩德身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在打招呼的间隙扫过全场,在其中发现了安室透的身影。
剩下的两个,波尔多和卡慕,她没见过,但贝尔摩德给她看过照片,人高马大的大胡子外国人是波尔多,眯缝眼形容猥琐的日本男人是卡慕。都是很好认的特征,她确认了这两人的方位,卡慕看见她时,暧昧的眼神在她身上缓缓扫过,给桃原花梨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跟在贝尔摩德身边,同晚宴上的客人寒暄了一会,贝尔摩德对她使了个眼色,她冲贝尔摩德点点头,假装不胜酒力要去甲板上吹吹风,实际上是给那几个卧底嫌疑人机会来接近她。
站在甲板上,海风吹拂下,她被酒精侵蚀的大脑清明了些。她用手抚上胸口处那个造型精致的胸针,这是出发前贝尔摩德给她别上的特制窃听器,她在另一边实时监听,只要有情况根本瞒不过她。
桃原花梨垂下眼看着海面,打发走了几个前来搭讪的宾客后,这口陷阱终于迎来了今晚第一个造访的客人。
卡慕端着酒杯走到她身后,桃原花梨在他离她几米开外就感受到了陌生的、令人不适的气息,她装作不知,手臂撑着栏杆,假装欣赏夜景。
为了防止她露馅,贝尔摩德要求她尽量少说话,能不搭腔的就不搭腔,幸好莫妮卡本人是个冷美人形象,她这样做也符合人设。
“莫妮卡小姐今晚看起来很是寂寞啊~”卡慕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同时,一只手十分不客气地搭在她腰上。
“这里这么冷清,不如让我来陪你?”黏腻的声音来到她耳边。
桃原花梨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头,朝旁边躲了一下,避开他的手。
见莫妮卡只是躲,却并没像往常那样开口斥责他,卡慕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咧开嘴冲她挤眉弄眼地笑。
“莫妮卡小姐平时都穿着白大褂,今晚这么打扮起来,真是别有一番风情呢~”他的视线毫不客气地黏在她胸口处。
“只是这么美的美人却只能独自坐在这里吹冷风,我心里真是心疼坏了。”
“卡慕,”桃原花梨淡淡开口,“你找我有事吗?”
听她这么一问,卡慕眼神闪烁两下,将自己的脸硬是往她面前凑:“有事啊,但都是必须在房间里才能说的事,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聊?”
说着,他又想去揽她的腰。
“哦?是什么事呢?能不能让我也加入呢?”安室透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走了过来。
桃原花梨看见他时,明显地神情一松,轻唤一声“波本”,逃也似地离开卡慕身边,在安室透身侧站定。
卡慕见状嗤了一声,用阴毒的目光看着面前的一对帅哥美女,心里愈发不快,嘲讽道:“是波本啊,怎么,我要跟莫妮卡小姐彻夜长谈,你也想加入吗?”
他剜了安室透一眼,识相的就快点滚。
安室透仿佛看不懂他的眼色,微笑着说:“可是真不巧,我刚好也想约莫妮卡小姐喝杯酒呢。”
他身材高大,穿着燕尾服时更是显得异常英俊挺拔,把对面同样衣着光鲜的卡慕衬得仿佛一个服务生。安室透居高临下地看着卡慕,脸上依旧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语气却已经隐隐带了挑衅的意味。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莫妮卡小姐这样的美人,我也很想接触看看呢。”说完,他将身体转向桃原花梨,弯下腰,对她优雅地伸出一只手,“美丽的小姐,今晚跟我走吗?”
桃原花梨:“……”
哦豁,她在心里打了个响指,这危险的雄竞场面真是太刺激了。尤其是雄竞的一方还是她男朋友,而她现在还顶着别人的皮,这感觉真是……爽得天灵盖都发麻,感觉下一秒就能长出草来呢。
桃原花梨眯起眼,身上气压都低了几分。
怎么办,就算知道他是在演戏,但心里还是……莫名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