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梨觉得矢巾秀最近出现的频率有点过于高了。
对于这个以前北川第一的后辈,他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他和及川一样位置是二传,平时在女生面前多少有点用力过猛,然后就没有更多的印象了。
虽然知道他对排球部能有一个女经理人这件事有点执念,但花梨没想到他能执着到这地步,这段时间几乎每天有空就会来后援会转一圈。
经过她的仔细观察,矢巾秀每次过来,必先去小遥那里打卡一次,例行公事地问一遍她要不要去排球部,然后花式吹一通她的饭团手艺。虽然每次小遥的脸都很黑,但也没有驱赶他。
再联想到他们还是同一所小学,很早之前就认识,结合他最近的表现,就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都说八卦是人类第一生产力,当心中有了一些猜测后,花梨整个人就坐不住了。
她暗中观察,她欲言又止,她抓耳挠腮。在她这种躁动的状态维持了一周后,山下遥终于忍无可忍地给了她一记手刀:“不是你想的那样!”
“诶?年下哎~”花梨的语气格外惋惜。
“年上才是最香的!”山下遥斩钉截铁道。
“好吧。”花梨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可以听他叫你一声姐姐呢。”
山下遥生生地打了个寒战:“给我打住!”
没有了八卦可听,花梨整个人都萎靡了:“所以他成员往这边跑是为啥?以前也没见他跑这么勤啊?”
山下遥闻言,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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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矢巾秀反常地连续登门三天时,山下遥就已经察觉了事情不对。虽然他每天都主动跟自己互动,但很显然关心的重点在小西花梨身上。
尽管他极力掩饰,但他拐弯抹角打听花梨消息的样子怎么瞒得过山下遥的眼睛。
怎么说呢,当发觉自己的学弟可能对自己的好友有那么点意思的时候,她当时心情十分复杂。她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这两人几年以来的交集,发现他俩最大的交集可能就是及川彻了。
唔,等一等。想到及川彻,她思路突然打开。有兴趣的人也不一定是学弟对吧?
于是她又花了一天时间验证自己的猜想。当从矢巾秀那里诈出真相的时候,她的心情更复杂了。
就是说……常常因为自己过于聪慧的头脑而倍感苦恼。
当真相大白的时候,一切线索就像大路中间的指示牌一样清晰明了。某人在训练间隙,频频若无其事扫过看台的视线实在令人无法忽视。
在深入了解了小西花梨这个人后,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独特魅力,集坚强和脆弱于一身,有种奇异的矛盾感,让人忍不住想要探寻。
更何况她还长得十分可爱。
山下遥对美丽尚有抵抗力,对可爱却着实没辙。尤其是可爱还不自知,内心还有十分深的自厌情结,那战战兢兢的样子,实在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所以每次被小西花梨用那种全然信任的眼神看着的时候,她就很难拒绝她的要求。
她有时候也会想,及川彻这人真是有钢铁一般的意志。被这种小猫咪一样的可爱少女,用那种仿佛在注视着全世界最闪耀的存在一样的目光盯了那么些年,他还能够面不改色毫不动摇,不愧是天生就该成为明星的家伙。
现在看来,这家伙毕竟还是个人,只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扛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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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矢巾秀被山下遥用三言两语诈出了前辈的秘密后,他就开始破罐子破摔,干脆把山下当成了天然同盟。
不仅有事没事就来后援会打卡,还常常跟她分享他那不着调的计划abc。
虽然每次没说完都被山下遥毫不留情地驳回,但他也乐此不疲,似乎不帮尊敬的前辈抱得美人归就不罢休。
山下遥烦不胜烦,终于有一次忍不住提点他:“你觉得及川彻是那种畏首畏尾的人?他之所以没采取行动,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小心弄巧成拙。”
矢巾秀不是不听劝的人。虽然一开始被动分享了前辈的秘密让他有些热血上头,但听了山下遥的分析,也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一定道理。
“我还以为及川前辈是那种在感情上十分被动的类型。”矢巾秀讪讪地说道:“一种和球场上不一样的反差萌。”
山下遥无语地看着他:“不要成天看少女漫画瞎脑补。及川一看就是那种表面上看着好接近实际上非常难打动的家伙。但是一旦被打动,他又绝对不会把主动权交出去。现在他之所以这么被动,肯定是因为遇到了哪怕是他也觉得十分棘手的难题。”
“所以是什么难题?”矢巾秀傻傻地看着她,没想到谈个恋爱还能有这么多弯弯绕绕,这种事不是重复“告白-被拒-继续告白”的循环,只要脸皮够厚就可以的?
“因为他有很大把握,一旦他开口,花梨就不会拒绝他。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山下遥长叹了一声,甚至是有些同情起及川彻的处境来。
“哈?!”矢巾秀一脸你在说什么鬼东西的表情。这难道不是妥妥的双向奔赴?
“你不懂。”山下遥最后给了他一个你自己领会的表情,搞得矢巾秀更抓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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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这样陷入了僵局。直到六月ih又一次选拔赛开赛之前,及川彻也没有找到机会和小西花梨单独说话。
他们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相遇时的距离。他在球场上,她在看台上,这大概就是小西花梨的舒适区。
他曾经一度温水煮青蛙般走近了一些,现在却又让她重新拉开了距离,实在让人不得不心生沮丧。
这次预选赛也仿佛是去年的重演,一路高歌猛进打进决赛,然后被白鸟泽死死按在了全国大赛的门外。
明明仿佛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却始终这样遥不可及。
球场和情场的双重失意让及川彻精疲力尽。从排球最终在己方场地落地的那一刻,他就一句话都不想在多说。
好友岩泉一满是担忧地看着他,他却连一丝掩饰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为什么呢?为什么既不给他那种显而易见的天赋,又要让他有足够清醒地头脑来看清这一切。
如果他只是一个无知又愚蠢的人,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抱怨一切。他就可以莽莽撞撞地去告白,去享受一场也许注定会以受伤告终的恋爱。
因为实在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他婉拒了好友的陪伴,独自一人溜回了学校,在空无一人的排球馆内,用一个又一个发球来发泄着心中的怒气。
直到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榨干,他气喘吁吁地大字仰躺在地板上,望着天花板上那明晃晃的白炽灯,终于被那过于刺眼的光线刺激得流下了眼泪。
一个轻不可闻的名字似乎从嘴间被吐露了出来,在空旷的场馆温柔地回荡,又迅速消散在蝉鸣渐起的夏夜中。
蝉鸣似乎也将少年这一刻的脆弱也尽数隐没。从明天起,他将又会变回那个无懈可击的及川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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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结束后,花梨跟着后援队陆续退场。
最后的时候,球员们流着眼泪跟他们鞠躬致谢,会长同样泪流满面地让他们抬起头来。
花梨悄悄把头撇向了一边。无论来多少次,她都很难适应这种场景。球员们的谢意,她总是感觉受之有愧。
应援旗被收起后妥善地放在了她的包里。她知道,在秋天的时候,薄荷绿的旗帜将再一次在这个球场被展开,然后她始终期待着,这面颜色漂亮的旗帜,有一天能被带到全国赛场。
还有机会。
她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乘上公交车一路回家。车窗外天色已晚,路过的人家陆陆续续开始亮灯,有饭菜的香气顺着晚风飘来。
花梨觉得肚子有点饿了。但是因为情绪被掏空,没有什么食欲。她把头轻轻地靠在车窗上,脑子里还在反复回放着最后球落地时,憧憬的那个少年奋力救球的身影。
她近乎自虐般回想着那一幕,直到那道熟悉的背影宛如时空错位般映入眼帘。
花梨愣了一下,下一秒几乎是从座位上弹起来往车尾部跑去,然后趴在车后窗上看着逐渐远去的校门,和校门口一闪而逝的人影。
她这才确认自己刚才没有看错,及川彻真的回了学校。
他这时候一个人回学校做什么呢?
花梨陷入了纠结之中。该不该悄悄跟过去看看呢?什么样的距离感才是合适的呢?他此刻需要自己自以为是的安慰吗?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诚实的在下一站下了车。
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确认他的状态也好。
多一站路的距离,跑起来大概十分钟就到了。
花梨在校门口平复了一下呼吸,才径直朝及川彻此时唯一可能在的地方走去。
排球馆的灯果然亮着。从里面的球砰砰撞击地面的声音听起来,打球的人心情并不平静。
花梨脚步尽可能轻地靠近了球馆,小心翼翼地拉开了场馆外墙底部的小窗。
从细窄的通风窗口看进去,只能看见少年高高跃起的背影。起跳高度并不如以往,看得出来他已经很累了。
疲劳状态下强行运动最容易受伤。花梨一方面觉得让他发泄一些情绪也好,一方面又对潜在的受伤风险无法视而不见。
正当她纠结要不要出声阻止的时候,对方突然停了下来。花梨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似乎已经累到极致,汗水完全将他的队服湿透,抬手喝水的动作,让肩胛骨隐隐约约显露了出来。
见他还不忘运动后补水,花梨终于放下心来,准备悄然离开。结果眼前的身影又毫无预兆地躺倒在了地面,把她吓了一大跳。
花梨急得差点想从窗户里爬进去查看的时候,耳边突然听到他用极轻的声音唤出了一个名字。
那个名字太过于熟悉,以至于此时此刻听来,竟有一种遥远的陌生感。
他说:「karin」
心脏似乎在一瞬间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怕被发现端倪,花梨紧紧地捂住嘴巴,顺着墙壁缓缓地蹲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