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如果成为火影,跟变相套上枷锁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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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明显没安好心。”
宇智波斑瞥了一眼桌子旁边那个板着一张脸的白毛。
宇智波神奈眨眨眼睛,“我知道。”
千手扉间:“……”
当着别人的面说人家坏话,你们礼貌吗?
宇智波斑闻言,细长的眼睫垂下又抬起,最后用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眸看着宇智波神奈,最后抬起双手抱着胳膊。
“你会这么做,那自然有你的道理。”宇智波斑看着面前矮矮小小的小姑娘。
她的身高在某个时间段里一个劲头地往上猛长,像是抽条的枝芽,就跟她自己说的那样,一副真的要奔一米八的个儿长的架势。
那个时间段过去之后,生长速度却慢了下来,身高像是差不多在眼前的高度固定下来似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宇智波神奈的身高每长上一点,宇智波斑就会按照她的身高,在正对着庭院的那间茶室的木头门框上,用苦无划上一道痕迹。
前几年的划痕非常密集,可见宇智波神奈的身高变化的速度,这两年却奇异地停留在某个时间段里,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变过化,导致他总是看到她对着那道满是苦无划痕的门框磨牙,活似只生闷气的猫咪,但凡后边有条尾巴,保不齐就要甩得啪啪响。
小姑娘被宇智波斑养得像只猫儿,明明不缺她吃的,却是小小的一只,细胳膊细腿,不长肉。
宇智波斑垂下眼帘,入眼就是小姑娘白色的发旋,柔软的,在头顶一圈一圈旋开。
现在不是战乱的年代,就算是,也不需要她上战场,不需要频繁地战斗,怎么样都好,她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都可以。
“有脏活可以尽情使唤那家伙,反正是他自己要跟上去的。”宇智波斑抬起眉梢,丝毫不顾挚友弟弟的死活,“该收的代价总是要收的。”
“我总得让他派上点什么用场。”宇智波神奈非常赞同她伯父的意见,瞅着就像是要把人当牛马使唤的架势。
一直搁旁边杵着的千手扉间听不下去了,额角青筋暴起,“好歹问问当事人的意见,你们这对混蛋父女!”
“你还在啊。”宇智波斑的目光看了过去。
“你怎么还在?”宇智波神奈瞪大了点眼睛,活似只瞪眼的白毛猫猫。
千手扉间:“……明天见,你们可以走了。”
会议室沉重的木门在面前“哐”一声合上,忍无可忍的千手扉间最后把这对丧良心的混蛋父女轰出了会议室。
“小气鬼。”
宇智波神奈对着紧闭的会议室大门做了个鬼脸,转身小跑着跟上了宇智波斑离开的脚步。
“伯父,这不是回办公室的方向哦。”宇智波神奈伸手拽了拽她伯父的袖口。
“我知道。”
宽大袖口的布料传来拉扯的感觉,拉拉扯扯个没完没了,宇智波斑顺手把小姑娘的手牵进手里,动作无比熟练。
宇智波斑牵着人一路走出了火影楼,路上碰见相熟的忍者也仅仅是打了声招呼,没有做过多的交谈。
倒是有几个没怎么跟宇智波斑接触过的年轻忍者会露出一副大白天见了鬼的表情。
“我告了假。”
宇智波斑牵着宇智波神奈的手一路走到街道上。
云朵堆叠在蔚蓝色的大气上,被暖风推着翻滚起来。
金色的日光泼到了叠起的砖瓦上,来来往往的人流从他身边流过,像是成群结队的游鱼,时不时投来异样的目光。
约莫是当初在火影的人选敲定下来之前,有传闻说宇智波斑要同千手柱间竞争火影的位置。
那段时间连两个人产生意见上的分歧,成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政敌的夸张流言都传了出来,导致千手柱间当政前后的那段时间,在外人看来,宇智波斑的立场变得非常尴尬。
村子需要一个领导人和代表,这个代表被称为火影,从宇智波一族一分为二的那个时候开始,宇智波斑就清楚,火影的位置不适合他。
他不是那种会被所有人接受的人,起码大部分的人都受不了他,就像宇智波神奈在长达千年的时间里,被大部分的人畏惧一样。
对他们这种人来说,不当火影比当火影要好。
他们都不是合群的人,相对于团体合作,单兵作战的时候,才是最佳状态,无论什么样的忍者,到了宇智波斑面前只有碍手碍脚的份儿。
这样一来,如果成为火影,跟变相套上枷锁没什么区别。
千手柱间信任他,有胆子和信心把后背托付给他,比什么都来得重要,这样一来,处于火影之下的地位,行动起来反而更加方便。
作为最初结盟的两个家族的族长,宇智波斑被提名为火影候选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本人的意思也只是意思意思走个过场,做个样子。
同时也考虑到宇智波神奈的存在,当初千手柱间说要把他的脑袋刻在岩壁上的时候,宇智波斑干脆利落的拒绝导致前者一度非常消沉。
再加上宇智波斑在火影就任仪式的那天瘫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站在千手柱间旁边鼓掌。
在不明情况的人眼中,宇智波斑顺理成章成了在竞选火影中败给千手柱间的落败者,村子里的人在聚集到千手柱间身边的同时,一度开始疏远宇智波斑,甚至近乎成了被孤立的存在。
内部大概知道个情况的人在宇智波斑跟个没事人一样,天天抱着没学会说话和走路的宇智波神奈到火影楼打卡上班的时候,心情一度很复杂,甚至心中生出宇智波斑是为了空出时间来照顾孩子才放弃的竞选火影的想法,自然对忍界修罗牵着他的小姑娘上街这种事情没多大感觉。
当然得排除被自家女儿嫌弃的山中一族族长。
他羡慕宇智波斑羡慕得要死。
宇智波斑牵着人从街头逛到街尾,从丸子店铺逛到裁缝铺子,又从裁缝铺子逛到甘栗甘,到最后手上只多了一袋豆皮寿司和一杯果汁,还是预备今天晚上吃的那种。
“真的不用准备别的东西?”宇智波斑蹙着眉头看着宇智波神奈。
宇智波神奈一手端着插着竹管的纸杯子,一手牵着她伯父的手晃了晃。
“那边的木叶不至于穷到连饭都吃不饱吧。”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宇智波神奈说。
宇智波斑沉默,宇智波斑露出思索的表情来,似乎在在考虑宇智波神奈说出来的话的可信度。
被她伯父怀疑的宇智波神奈不可置信地瞪圆溜了蓝汪汪的猫眼睛。
怀疑了怀疑了。
居然被怀疑了。
她居然被宇智波斑怀疑了。
“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她此刻心情来的宇智波斑稳如老狗,一针见血,“你贪玩起来就会忘了时间。”
他们在东京待了快半年。
宇智波神奈心虚地闭上想要叭叭的嘴巴。
“况且两个世界的流速是否一致还未可知。”宇智波斑说。
宇智波神奈破罐子破摔地晃了晃牵着宇智波斑的手,抬起眼帘看着他,漂亮的猫眼睛眨个不停,还特地挤出了点眼泪花花来,委屈得像只做了错事的猫咪。
宇智波斑想要伸手摸摸猫咪的脑袋,碍于现在一只手牵着人,另一只手拎着寿司袋子,便只好作罢。
宇智波神奈的表情更委屈了,她伯父不爱她了。
……
难得没有星星,银币似的月亮镶嵌在夜空之中,细长的枝梢在天幕之中颤动。
南贺神社朱红色的鸟居泼满了银白的月光,厚重的台阶缝隙塞满了苔藓。
宇智波神奈把刀拆成了两个部分,把带有结界的刀鞘交给了自来也,把刀交给了千手扉间。
“刀鞘有结界,刀是退魔的灵力。”宇智波神奈说。
这是有别于封印术,甚至是认知里任何术的东西。
刀锋纤细而锋利,似乎能轻易割断岩石一般。
千手扉间顿了顿,心中生出奇异的感觉来,在本能的驱使下,指腹贴上了刀锋,而后微微用力,刀锋便陷入了皮肤里。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甚至连他的皮肤都没有刺破。
“这把刀……杀不了人。”千手扉间说。
就算是没有开刃的刀,只要挑准地方捅,也能捅死人,这把明显是开过刃的刀,却是把杀不了人的刀,砍到人的大动脉都杀不死人的那种。
“这是把退魔刀。”宇智波神奈扶着脖子活动筋骨,“本身存在的意义是斩杀妖物,当然杀不死人。”
“刀鞘上的结界能隔绝「冥道」的死气,刀锋上的咒能消除靠近的死气。”
“这样一来,就算是身为活人,你们在「冥道」里也死不了。”
“最后一个忠告,不要和「冥道」里的东西搭话。”宇智波神奈说。
“那你呢?”自来也没由来地开口,“你也是活人吧。”
“我走过很多次。”宇智波神奈耸了耸肩,“已经习惯了。”
甚至连灵魂都沾染上了「冥道」的气味。
宇智波神奈顺手拎起放在地上的灯罩,打开灯罩点燃了火。
温暖的灯火将灯罩氤氲成金黄色,火焰在灯罩下扭动身躯。
“那这又是什么?”
自来也戳了戳透明的灯罩,发现那只是普通的玻璃材质,表面附着了扭曲怪异的纹理,结果被宇智波神奈一巴掌打开爪子。
“里面烧的是桃木。”宇智波神奈说,“人类的传说里黄泉的边界生长了一棵桃木,闯入黄泉的人类始祖摘下上面的桃子驱赶追逐他的恶鬼。”
宇智波神奈抬高了拎着灯盏的手臂,“这东西不讨「冥道」里的东西喜欢,遇上了就会躲得远远的,顺带还能帮你找到出口。”
“所以说这里面烧的是……”自来也忍不住瞅了瞅灯罩里的火。
“千手族地里生长百年的桃木的枝。”宇智波神奈打破了自来也的胡思乱想,“一时半会儿弄不到黄泉比良坂的桃木,用这个凑合也成。”
自来也眼角抽搐,心说“一时半会儿弄不到”,是能弄到的意思吗?
千手扉间:“……你什么时候进的千手族地?”
为啥他一点消息也没有。
宇智波神奈:“没进去,拓真折的。”
千手扉间:“……”
这倒霉侄子没救了。
自来也:“……”
总觉得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
宇智波神奈一边说,一边把蹲在地上的九喇嘛抱起来,塞进了背后的兜帽里。
毛绒红艳的九条尾巴在视线里晃来晃去,像是开在山坡上摇曳的石蒜花。
狐狸趴在宇智波神奈的兜帽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半点九尾妖狐的凶狠都没得,看得自来也眼角抽搐。
空间顺着被打开的豁口塌缩下去的时间,瞬间拉紧的风声从耳畔呼啸而过,引力像是无形的大手,拽着面前的一切内侧收缩。
宇智波神奈透过此世被开出来的豁口,窥探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光景,洁白的发丝被引力拉拽着往前伸展。
“走咯。”宇智波神奈抬脚跨进去,熟门熟路地像是走进自家的大门。
光线「冥道」在背后合拢的瞬间被吞没得一干二净。
「活人」的世界里才有时间流逝的概念和温暖的日光,就像宇智波神奈说的那样,「冥道」是死人走的路,没有确切的时间概念,也没有光,是条漫长的、被暗黑填满的路。
当踏入这条路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就是死尸的气味,比过去他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要浓烈。
狐狸的嗅觉比人类敏锐得多,甫一闻到这种气味,九喇嘛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活人对死亡怀揣着天然的恐惧,在踏入这条路的那一刻,本能在颅内尖叫,理智将恐惧强心压下,神经却在瞬间绷死。
千手扉间下意识地看向走在前头的宇智波神奈,对方两手抄在裤兜里,神定气闲得像是出门散步。
——我走过很多次。
——已经习惯了。
宇智波神奈举起了手中的提灯,柔和的光晕在无穷尽的漆黑之中氤氲开来,宇智波神奈每踏出一步,灯火映照出来的路面就多出一段距离。
他们沉默地跟着她往前,咽喉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死人若有若无的哀鸣回荡在耳畔,风声在四周撞击。
「冥道」内侧没有时间的概念,他们也无法得知自己走了多久。
吞没时间与光明的黑暗里传来急促沉闷的奔跑声,像是死足的野兽奔跑在平地。
宇智波神奈抬高举灯的手臂,黑色的巨犬拖着云雾似的尾巴,从头顶一跃而过,四足重新着地的瞬间,头也不回地扎入黑暗。
千手扉间眯了眯眼睛,“那是……”
“冥道犬。”宇智波神奈说,“生活在「冥道」里的一种生物。”
“像是在躲避什么。”千手扉间一针见血。
“它的嘴里衔着两个活人。”宇智波神奈一手举灯,一手摸了摸下巴,“总觉得有点熟悉。”
千手扉间抬眼,视线落在宇智波神奈面庞上的瞬间,捕捉到了对方表情出现的一闪而逝的停滞。
“那只狗有什么问题吗?”千手扉间皱眉。
“有。”宇智波神奈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来,“但不归我们管。”
那两个被被「冥道犬」衔在嘴里的活人是从活人的世界里带来的。
「冥道犬」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活人的世界里,除非是有人故意将它从「冥道」放出来。
据她所知,有能力将「冥道犬」从「冥道」里放出来的只有居住在云中城里的犬妖之王。
“总感觉有点熟悉。”宇智波神奈撅着嘴巴,“这幅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
「冥道犬」移动的速度非常快,眨眼的功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黑暗里传来风声拉紧的声音,阴冷的气息迎面扑来。
一片黑暗的世界里出现了一抹一尘不染的白,像是雪山千年不化的积雪,宽松的衣袖起落,肩头的绒尾像是浮在天边的柔软云朵。
“哼。”
注意到她的瞬间,金色的眼珠转动,视线仅仅只是停留了瞬间,对方就跟着「冥道犬」一起扎进了黑暗里。
那分明是活人。
千手扉间喃喃地开口,“那是……”
“那是妖怪。”宇智波神奈边走边说。
“我记得你说过,任何活物走进「冥道」都会被夺走生命。”千手扉间说。
“他们除外。”宇智波神奈说。
身后的「冥道」传来心脏起搏一样剧烈的震动,宇智波神奈若无其事地举起灯盏往前。
“我说怎么这眼熟。”
这一幕她曾经在杀生丸的记忆里看过。
脚下的路面随着灯火的移动延伸,宇智波神奈举起手臂,融融的灯火泼进了黑暗里,这次却照出了截然不同的光景,那是雕刻着五代火影的影岩的岩壁。
“那就是你要去的地方了。”宇智波神奈说。
“接下来就是打开出口。”宇智波神奈抬手,灯火的方向突然调转了方向,抬起的手指往下一拉。
漆黑的幕布被划开一道细长的豁口,此世的风顺着豁口灌入「冥道」,繁茂的枝叶摇曳摩擦,连同草叶婆娑的声音都是那么清晰。
宇智波神奈一松手,手里的灯盏坠落。
「冥道」在身后慢慢合拢,细长的裂缝闭合之后,空间平整得像是从未出现过任何伤痕一样,余下的只有穿梭在山林溪涧之间的风和群鸟的叽喳声。
蔚蓝的苍穹环抱古老的森林,稀碎的日光沿着枝叶罅隙渗下。
坠落的叶片打着卷儿落入手心,自来也伸手捏住了叶梗,树叶表情清晰的纹理映入视野。
“真是久违了。”自来也轻声开口。
这里是木叶外围的森林,距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
宇智波神奈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直接用瞬身术跳上了最高的枝梢。
“自来也。”
“干嘛?”
“你在木叶有房子吗?”宇智波神奈蹲在树梢,手搭凉棚眺望。
“有是有,但是已经很久没人住了。”自来也叹了一口气,“安心吧,纲手这个火影当得再不济也不会让我露宿街头的。”
“那你房子没了。”
宇智波神奈猝不及防地来了一句。
拧成一束的黑红光芒瞬间刺入厚重点云层,野兽的咆哮声伴随狂风击打苍穹。
大量的鸟类飞出栖息的巢穴,扑棱着翅膀逃离这片土地。
自来也:“……”
“自来也,你家好热闹啊。”
宇智波神奈说着,窝在后背兜帽里的红狐狸打着哈欠,尾巴晃来晃去,像是迎风舒展的红莲花。
自来也:“……”
快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