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呃……”
这里是荆棘酒庄的地下酒窖,少年正蜷缩在酒桶后痛苦地呻吟着。本想用酒麻醉自己从而忽略心脏的疼痛,结果自己疼得连酒都喝不上。
“真是的,都告诉你收敛些,这下吃苦头了吧。”血蝠倒悬在他眼前,满心无奈。
“啰嗦。”月拉格扒着木架努力尝试站起,他贴着红木地板的耳朵忽然听到脚步声。
嗯?什么人?
“哇喔~~多么纯净的魔法心阵,快、快让我尝尝!”
梆——
“啊呜,痛痛痛,居然是地魔盾的守护者。”
“血蝠之牙?”身着便服的由兰回头看着它发出疑问。这只血蝠的核心是一颗刻着青色纹路的尖牙,加之它触发了地魔盾的自主防御,应该不会错。
意识到来人是谁,月拉格强撑着爬起来,“抱歉,它本性如此。”趴在酒桶上,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由兰抿唇一笑,“是很有个性的种族圣物呢。”
“当然,我可是吸血种至高无上的信仰所在……”
“安静!”低吼出这一声,月拉格捂着心口滑跪在地,倚靠着酒桶止不住地颤抖和喘息。
由兰一惊,急忙跑过去查看他的情况。
作为知情人的血蝠之牙泰然自若,还不忘安抚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由兰:“没事没事,老毛病了,死不掉。”
“呵呃……嗯啊……”
“怎么缓解?”手足无措的她焦急地询问。
“缓解?他一直用酒麻痹自己……好啦好啦,别用那种凌厉的眼神看着我,不是我开玩笑,他的情况极为特殊——抵消恨意的方法自然是加倍的善意……”
眼见由兰露出不解的神情,耳边又环绕着月拉格痛苦的呻吟,血蝠之牙不耐烦地说:“逆流你的心头血喂他。”
一个两个都不听它把话说完,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急躁。
“喂,你来真的啊!”
目睹由兰〖石化〗月拉格并强吻的血蝠之牙僵在了原地。这丫头,过于单纯了吧,吧,吧。
“你……”对男女之事不懂吗?
“你自己的伤还没痊愈吧?”有些话,还是不问的好。血蝠之牙凭丰富的阅历如此判断。
“那种程度的伤,对〔绝对御守〕来说不算什么。再者,他的情况更为严峻。”她取出手帕擦去他额头的冷汗,
“呃,这让我很难评价。”
“唔嗯,由兰?我……”平静下来的月拉格睁开眼,回忆起刚才的情景不禁皱眉。
“血蝠之牙,你乱讲什么?”
“哈啊?我哪有说错,你小子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吗?而且,明明是你自己的问题,不对,是那群贵族的问题!”
月拉格扶额叹息。
“吵完了?”
一人一牙都不说话。
“吸血种驻紫都大使馆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地魔种,我方驻血魅之森的大使琥珀也与你方几位长老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身为首领,你不去看看吗?”
“贵族惹出的事,当然由贵族
来承担责任。”他现在不想见那群家伙。况且,事态越严重对他越有利。
由兰自然懂他的想法,但她必须指出问题:“你的话术并不能服众。”
闻言,他长叹一声,继续保持沉默。
“贵族党蓄意袭击地君嫁祸革新党,你自己信吗?”
他深呼吸后反问她,“为何不信?”
“随着我推行的改革深化,贵族党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少,大众眼中冲动傲慢的尼戈·比朗很自然的成了他们的试错棋。”
贵族统治,党派分裂。这就是吸血种的现状。
“袭击地君这种事,虽然疯狂,可一旦嫁祸成功,后果不堪设想,足以毁灭任何党派。”
由兰点头认同,而后神情淡漠地说:“那解释一下刺客将我误认为你原因?众所周知,吸血种免疫幻域系魔法。”
“呼——以你的聪明才智,早在我邀请你的时候就猜到了吧。”
“嗯。但我就爱明知故问。”
“〖超声波定位〗,依靠此特性,吸血种在黑暗中灵活行动。同时,每个吸血种的超声波纹都是独特的。你放出的血蝠带着我的超声波纹,作为集中点的你,自然而然成为目标。”
“但我没料到他们真的抱着一击必杀的念头。”他低着头不敢看她,又因为害怕而喋喋不休,“我承认,那柄桃木剑贯穿你的身体时,我后悔让你暂闭周身的防护罩了。”
“……刺杀的目标始终是我,他们为此特地在我的葡萄酒里掺入蒜汁。”
本以为是自己为贵族党设下的鸿门宴,结果自己差点变成案板上的鱼肉。
“哦,我以为吸血种怕大蒜是谣言?”
“对蒜过敏是这样的。不过很可惜,我没喝。”
听到后半句,由兰挑了一下眉,“我还以为你不怕呢。”
“怎么可能,种族源力和种族圣物把‘我是吸血种’这个事实钉得死死的。”
“不过,他们也是笨,轻易让我引入外来变量,反手利用他们的计划铲除了比朗家族。哈哈,贵族党应该更迫切得想杀死我吧。”他笑着笑着又捂住了心口,“但逼我更改剧目的上演方式还真是不爽。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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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着这么大风险,只铲除了一个家族,你的算计还不够精明。”
“确实不够,不然你也不用受伤了。”目光交接,他又愧疚地避开视线。
她反而平静地问:“要看一眼吗?”这样或许能让他安心些。
“不……”
“月拉格·布莱恩。”她轻唤一声,同时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悲戚,“吸血种最高军事机关〔荆棘廷〕创始成员的后嗣。家族以‘棘刺’为名,后嗣皆承母亲之名为姓。”
“……嗯。”
“你,是否坚信〔种族血缘际线〕?”
提到这个,月拉格苦笑一声:“我是恨,可我再怎么心急,也不会背叛我的种族……家族世世代代传承的荣耀,不允许沾染半点污渍!”
棘刺家族的覆灭,追根求源是贵族党与革新党的内战导致的。
所以他,是真的讨厌纷争。
“如果我是叛徒,见到你时提出的就不是合作,而是买卖了。”
也正因此,我才同意的啊。由兰欣慰一笑。求同存异,合作共赢,才应是时代发展的潮流。
“命运……真的难以更改吗?”
他没来由的一句话令由兰怔住,联想到棘刺家族的经历,她沉声道:“你该不会想——你在时光之柱中看到了什么?”
闻言,他托腮笑道,“哈啊,你果然还是关心我的。”紧接着解释道,“没什么。我只是趁科陈查阅骨种历史的间隙,潦草翻阅了家族的过往。”
他顿声收敛笑容,再开口时嗓音已然严肃:“改变历史,意味着颠倒因果,扰乱既定的秩序。在魔幻大洲,这是公认的禁忌,其代价无人能支付。”
“放心,在我们的合作结束之前,我不会有任何过激行为。”他扯出笑容,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潇洒帅气,“顺便感谢地君的友情出演。”
“谢我不如谢景星凤主,毕竟是他找到百年前贵族党陷害你家族的证据。虽然证据是我带来的,但人情是你欠的。”这一点,她觉得有必要分清。
月拉格自然懂得,乖巧点头说,“放心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晚些时候我会准备些特产,就当是赔礼。”
“至于后续处理,我会慎重考虑的。毕竟贵族党的骨干也不是吃素的,琥珀大使一人舌战群儒怕是力不从心。”他起身朝血蝠之牙招了招手,边整理着衣服边说,“今日黄昏时分,要不要请他老人家也来见证第一幕的结局呢?”
由兰随着他起身,“我倒是可以帮你传话给琥珀长老,但大概率会拒绝。”
“嘿嘿,那些都不重要。”月拉格摊手笑道,“重要的是,结局,如我所愿。”
……
“醒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尼戈·比朗睁开眼。
黄昏晕染的世界,黑玫瑰疯长。
“月拉格,我杀了你!!!”
“呵呵,你,凭什么呢?”他的血眸中透出冰冷的杀意,缓缓上扬的嘴角将獠牙吐露。
“经议会裁定,贵族党于八月二十四日晚袭击地君嫁祸革新党一案,参事者尽诛,并夷三族,削九族爵位。由荆棘廷下辖‘棘茎’与‘棘叶’两家族共同执行。”
“主谋尼戈·比朗有罪,死刑,立即执行。”
话音落地,桃木剑贯穿了罪人的胸膛,干净利落。尸体迅速消解,只留下一朵黑玫瑰。
目视着绽放的黑玫瑰,心脏猛地抽搐,月拉格攥拳咬牙忍住不出声。
“首领。”
“怎么,各位长老是觉得我的判决轻了?”他头也不回地笑问。站在他身后的一众长老铁青着脸沉默。
“Moon Lag Blaine,无愧于棘刺家族最后的荣耀。你的忠诚,世人有目共睹。”
听着大长老的评价,他无声笑着。此刻的褒奖能换回什么呢?
依旧是八月二十五日,依旧是由长老见证的灭门,黄昏还是那个黄昏,他却不再是百年前弱小的月拉格·布莱恩。
“哥。”祠堂内跪着的小家伙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
地朗日·布莱恩,他的胞弟,他唯一存活的亲人。
他靠着他的肩膀,满心愧疚。“抱歉,哥哥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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