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061
061
原来是为了监视自己呀。
法妮尔抓着抱枕, 故作为难地说：“苏伊卡姐姐，你这个样子，会让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有些暧昧了。”
苏伊卡坐在沙发上, 抱着手臂, 脸色愈发冰冷。
“法妮尔, 如果你实在学不会好好说话, 我不介意把你毒哑。”
够狠。
法妮尔相信苏伊卡做得出来这种事。
“可是你在这里盯着，我怎么睡得着呢？”
苏伊卡不再接话，法妮尔干脆扯过被子，蒙在脑袋上。
她闭上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 又烦躁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苏伊卡依旧像一尊雕塑一样坐在那里, 一动不动。
法妮尔正要用移形魔法逃离这个房间，苏伊卡冷不丁开口：“这里向阳, 我担心会晒到, 所以在四周布下了结界, 有些魔法可能会受限制。”
如果不能用魔法悄无声息地离开, 那直接把苏伊卡打晕呢？
法妮尔刚要抬手, 又收到苏伊卡一记眼刀。
这么凶？那自己可要试试能不能把她打晕。
在法妮尔动手前，苏伊卡开了口：“这个时候得罪所有人，真的值得吗？长老院已经不止一次要求奥洛拉把你驱逐, 如果你再跑到我这里大闹，王室不会再庇佑你。”
法妮尔迅速改变了手上的动作，假装伸了个懒腰。
她不信苏伊卡真的能时刻在这里盯着她, 反正她们现在没有打死自己的打算，还不如踏踏实实睡一觉。
这里确实比睡在西街要安全得多, 在这里，她不用提防那些被自己坑过的人会回来报复。
* * *
房间里，乔娜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她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被困在长老院，由于害怕暴露，乔娜不敢吸血，也不能吃别的食物。
现在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饥饿的感觉异常清晰。
苏伊卡好像料到了乔娜会饿，没过一会儿，就有血仆送来一盘饼干和一杯巧克力奶。
饼干是现烤出来的，看上去松软可口，盘子的一侧还放着一点果酱，气味香甜。
“乔娜小姐，苏伊卡公主担心您饿肚子，特意为您准备的。”
“苏伊卡公主呢？”刚才，苏伊卡把法妮尔丢了出去，现在一直没有动静。
“苏伊卡公主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请您不必担心。”
乔娜感觉到这名血仆的态度十分恭敬，不像奥洛拉城堡里的那群家伙，总用鼻孔看自己。
她知道，苏伊卡现在要处理的大概是法妮尔。
看这名血仆平静的态度，她们两个应该还没有打起来。
乔娜吃完了饼干，又喝了一大杯巧克力牛奶。或许是血糖迅速提升，乔娜感觉到一丝困意。
她来到衣帽间，褪下礼服。
衣帽间里准备好的衣服与过去奢华的风格不同，这里的服饰大多是浅色系的。虽然也有华丽的款式，但整体看上去更像是苏伊卡会喜欢的风格。乔娜从衣帽间里拿到一件米色的睡衣换上，又去盥洗室洗了把脸。
没有了脸上的妆容，又不需要在一群不熟悉的人面前伪装，乔娜倒是觉得有些放松。
平静下来以后，乔娜看着床头的香薰。气味很淡，像是加了柠檬，闻起来十分舒心。
闻着好闻的气味，乔娜很快睡熟。
梦里，乔娜梦见了法妮尔。
一身红裙，一如既往地恶劣，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腕，要吸自己的血。
好在苏伊卡及时过来，挡住了法妮尔。
可只要苏伊卡一离开，法妮尔就会露·出獠牙望着自己。
梦里的法妮尔比任何时候都要凶残，乔娜被吓得一身冷汗，等她从睡梦中醒来，看着不太熟悉的环境，恍惚了一下。
想到刚刚那个噩梦，乔娜去浴室泡了个热水澡，才觉得心跳渐渐平复。
洗去身上黏腻的汗水，乔娜换了身衣裳，又拉开窗帘，看到外头的晚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代替原主住到了苏伊卡的庄园。
长时间昼伏夜出，导致乔娜现在有些畏光。
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乔娜顾不得还在滴水的头发，她推开房门，赶在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之前走了出去。
外头没有血仆守着，她一个人来到花园，见到一大片向日葵，心情也好了许多。
“头发还没干，怎么跑出来了？”
苏伊卡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乔娜身后，她撑着一把伞，为乔娜挡住了阳光。
乔娜回头，看到自己途径的地方有许多水渍，又见苏伊卡替自己撑伞，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我以为晒一会儿太阳就会干，不是故意要把水弄得到处都是的。”
“这个时间的阳光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中午的时候大部分血族会知道躲避，可到了傍晚，反而会被晒伤。”苏伊卡手中的伞往乔娜的方向偏了偏，丝毫不在意地上的水。
“走吧，喜欢花的话，去那边也可以……那里不会被太阳晒到。”
乔娜乖乖地跟着苏伊卡进了花厅，上一次她也来过这里，这里的鲜花仿佛不会凋零一般，永远都那么生机勃勃。
血仆们早早就准备好了甜点和红茶，乔娜一过来就有东西可以吃。睡了这么长时间，乔娜确实有些饿了。
苏伊卡让血仆拿来毛巾，她走到乔娜身后，仔细地为乔娜擦起头发。
一开始，乔娜只顾着眼前的甜食，并没有注意到苏伊卡在做什么。等乔娜反应过来，她慌忙放下手里的点心，想要抢过毛巾。
“苏伊卡公主，我自己来就可以！”那可是血族的公主，自己怎么能让她为自己擦头发！
“还是我来吧，你手上都是油。”苏伊卡轻轻握住乔娜的手，把她的手带到珐琅餐具旁。
“听说这种饼干很好吃，你尝尝看。”
乔娜的指尖碰到饼干，她不得不撚起一块。
也许是心里有些乱，饼干入口，乔娜尝不出味道，还差点被噎住。
乔娜喝了一大口红茶，这才好些了。
“好吃吗？”
“挺好吃的……您不吃一块吗？”乔娜刚问完，就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苏伊卡是吸血鬼，怎么可能吃这些东西……她更喜欢的，应该是鲜血才对。
苏伊卡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为乔娜擦干净发梢的水珠。毛巾很快吸满了水，苏伊卡拿在手里，用魔法把毛巾弄干，随后继续为乔娜擦头发。
两人离得很近，乔娜感觉到苏伊卡的手指在自己的发间穿梭，痒痒的。
乔娜红着脸，忽然有些庆幸苏伊卡站在自己身后。
终于，乔娜忍不住开口：“法妮尔公主已经回去了吗？”
说完，乔娜又后悔了。
她的问题总是有些不合时宜。
苏伊卡的手顿了一下，眼中的冷漠一闪而过，转而语气温和地对乔娜说：“她已经回去了。法妮尔总是喜欢胡闹，希望没有吓到你。”
乔娜叹了口气，她被法妮尔吓到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再来几次，她几乎要免疫了。
好在苏伊卡公主没有因此生气。
只是，法妮尔真的会这么容易就离开吗？
她们应该不会打起来吧？
乔娜知道，要是比拼魔法或者武力，苏伊卡不是法妮尔的对手。
“苏伊卡公主，您没有受伤吧？”
苏伊卡没有回答乔娜的问题，只是对她说：“乔娜，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我们是伴侣，你不需要像她们一样称呼我。”
直接叫名字吗？
乔娜有些不适应。
可既然苏伊卡这么说了，乔娜没有推辞的理由。
“苏、苏伊卡……”乔娜小声叫了一声，她低着头。这一声喊出来，她忍不住透过盘子反射出的倒影偷瞄苏伊卡的反应。
苏伊卡笑着揉了揉乔娜的脑袋，她站在乔娜身后，虽然看不到乔娜的表情，却能够想象出乔娜是什么样子。“乔娜，你好可爱，你与传言一点都不一样。”
“传言中的‘我’是不是很糟糕？”
乔娜知道，书中原本的乔娜是公认的很糟糕的一个家伙。现在她比较好奇，苏伊卡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苏伊卡会同意与原主结婚？
乔娜知道，苏伊卡不是愚蠢的人。就算苏伊卡对外表现得十分和善，但在这个世界里，不管做什么，总是要有利可图。
苏伊卡是为了长老院的势力，还是因为贪恋原主的美貌？
乔娜有些想不明白。
“传言……是有一点不好。”苏伊卡实话实说。
见乔娜的肩膀缩了一下，苏伊卡安慰道：“别人说什么不重要，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您相信我？”
“是。”
苏伊卡简短地回答之后，又把注意力放在了乔娜的长发上。
乔娜的头发就像是绸缎一样，十分光滑。
其实苏伊卡能够用直接魔法把她的头发弄干，但她还是选择用毛巾一点点吸走发间的水分。
乔娜低着头，心情复杂。
这样温柔，一双手轻轻地划过自己的脸庞，偶尔会不经意碰到耳垂。乔娜的手紧紧捏着茶杯，看似在喝茶，手指关节却不自觉用力，脑袋也有些发懵。
“还没有弄干吗？”
乔娜一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被温柔又好看的公主这样撩拨，这人又是自己名义上的伴侣，就算是一心想要离开这里的乔娜也有些招架不住。
“马上就好，你觉得冷吗？还是有哪里不舒服？”
苏伊卡语气如旧，乔娜分辨不出这真的是关心，还是在明知故问。
如果说冷的话，现在回房间，接下* 来呢……
乔娜轻轻抿了下唇，回道：“不冷，就是怕您累着。”
可她的心跳还是出卖了她。
苏伊卡轻笑：“乔娜，你在想什么？”
第062章 062
062
“我没想什么……”乔娜低着头,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虚。
她感觉到后背被人盯着，一时间手足无措。
茶杯已经见底，乔娜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壶中的红茶温度还没有降下来, 乔娜没有防备, 又一口喝下, 试图掩饰尴尬。
“小心烫。”苏伊卡话音刚落, 乔娜就被烫到了。
苏伊卡拧起眉，放下毛巾，走到乔娜面前，半蹲着捧起乔娜的脸。“没事吧。”
“没、没事……”
才怪。
乔娜被烫得舌头火辣辣的, 她伸出手, 用力扇着面前的空气，试图缓解唇齿间的灼痛。
被苏伊卡捧着脸, 乔娜眼泪汪汪地望着苏伊卡，不住地吸气缓解疼痛。
苏伊卡抚上乔娜的唇, 语气满是关心：“张嘴, 我看一下有没有被烫伤。”
乔娜张开嘴, 她眼角的泪顺势滑落, 像是一只被拎着耳朵的小兔子, 可爱又可怜。
苏伊卡看着她粉粉的舌头，眸色不受控制地变深。她顺手替乔娜擦掉眼泪，见乔娜还张着嘴呼吸, 她低声说：“只是轻微的烫伤，可以自愈……乔娜，你不懂怎么利用血族的自愈能力吗？”
这样近的距离, 乔娜有些不好意思地抿起唇，不解地望着苏伊卡。
她不明白苏伊卡口中的自愈是什么意思。
这种程度的烫伤, 就算是人类，过几天大概也会没事。
或许是血族对高温有些敏·感，所以自己才觉得疼痛难耐。
不过，按道理，应该有魔法能够加快恢复吧……
苏伊卡似乎是看穿了乔娜的心事，她抚摸着乔娜的脸庞，指腹划至唇边，对乔娜说：“血族的唾液能够加快伤口的恢复，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乔娜愈发有些紧张。
上次法妮尔教她魔法，可是手把手地教。
这次这种技能，是要怎么教？
总不至于要接吻吧……
乔娜脑海里闪过让她脸红的画面，她顾不得疼痛，迅速低下头，不去看苏伊卡。
“我没事的，过几天就会好起来的。”
乔娜不断对自己说，要和苏伊卡结婚的是这个世界的乔娜，她是要回到现实世界的。
“乔娜，我只是想教你治愈魔法的咒语。”苏伊卡似乎是被乔娜的反应逗乐了，她挑起乔娜的下巴，对上乔娜惊慌的眼神，笑着说：“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我没想什么……”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乔娜更是羞愧难当。
苏伊卡好像拥有读心术一样，每次自己胡思乱想，都会被她抓到。
乔娜知道，苏伊卡公主这么温柔又有分寸，怎么可能趁人之危。想到这，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以彻底解决这件麻烦。
“其实，如果要像你想的那样，通过接吻的方式……确实也能让你舌头上的烫伤更快地好起来。”苏伊卡望着乔娜的眼睛。
乔娜眼中带着迷茫与无措，偏偏苏伊卡的眼神一片清明，语气也是充满了关心，没有半点情谷欠。
感受着下巴传来苏伊卡指尖的凉意，乔娜不知该如何回应。
苏伊卡好像真的是想要帮助自己治愈烫伤，如果拒绝，会不会太矫情了。
可如果同意……
不对，这种事情怎么能同意！
“不、不用了，我可以等它自己好起来。”乔娜的声音越来越小，语气中的慌乱也愈发明显。
眼看着苏伊卡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忍不住往椅子里缩了缩。细微的动作被苏伊卡捕捉到，她不再靠近，只是关切地望着乔娜。
乔娜记得，上一次，她被法妮尔丢在地上，腿上多了些许擦伤，苏伊卡只是轻轻触碰，就能让伤口愈合。
这一次，自己的伤在舌头上，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但是，如果只是亲一下，就能迅速好起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乔娜一脸纠结，只听苏伊卡安抚道：“好，如果实在疼……”
“你们要干什么！”法妮尔的声音打断了苏伊卡的话。
法妮尔顶着凌乱的头发，冲到两人面前，不由分说地站到中间把两个人隔开。
被法妮尔一推，苏伊卡一下子跌坐到地上，她十分不悦地望着法妮尔。
乔娜先是被吓了一跳，当她看到苏伊卡跌倒，下意识想要起身去扶。
可乔娜刚一抬手，就被法妮尔抓住了手腕。
看着乔娜因为苏伊卡而流露·出紧张的神情，法妮尔咬牙切齿地说：“乔娜，你给我清醒一点！”
法妮尔还穿着昨天的衣裳，手上的伤口没有完全恢复，头发也乱七八糟，眼下更是一片乌青，像是宿醉之后刚刚从街边爬起来的样子。
苏伊卡站起身，并没有因为法妮尔的出现而意外，只是冷冷开口：“法妮尔，放手。乔娜小姐已经与我完婚，我们做什么，都不是你能够干预的。”
“与你完婚？”法妮尔冷哼一声，“用下毒的方式诱导她与你完婚吗？”
下毒？
乔娜下意识看向一旁的甜点，她才刚吃了两口，并没有感觉到有哪里不舒服。
甜点应该没有毒吧。
“法妮尔，你放心，我只会对你下毒。”说着，苏伊卡随手撚起碟子里的饼干，送入口中。她在用行动告诉乔娜，这里的饼干并没有毒。
“我说的可不是这个！就因为你这里奇奇怪怪的植物，还有让人不舒服的香气，我险些被困在梦里！”说完，法妮尔又用力捏了捏乔娜的脸颊，试图让乔娜清醒。“乔娜，你最好赶紧醒过来，别被她骗了！”
“我没有不清醒呀。”乔娜能感觉到，苏伊卡的眼神与温度，都是真真切切的。
还有脸上的痛感，十分清晰。
苏伊卡勾唇，反问：“法妮尔，你到底梦到了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大反应？”
这个问题让法妮尔一时语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红润，心虚地看向别处。
过去，还从没有人见过法妮尔露·出这样的神情。
昨晚，法妮尔睡着之后，她梦见自己找到了乔娜。
在梦中，法妮尔以为自己醒来，见苏伊卡已经不在，她便在庄园里到处寻找。
当她在房间中看到乔娜眼睛湿漉漉地望着自己，让自己带她离开，法妮尔一下子忘记分辨现实与梦境了。
梦里的乔娜不再怕她，反倒是主动邀请她……
梦中的场景过于旖旎，要不是她意志坚定，差点就被困在梦里醒不过来了。
情到深处，梦里的乔娜露·出了獠牙，法妮尔才意识到不对劲。
现在的乔娜根本不会吸血，怎么可能控制獠牙？
法妮尔猛地惊醒，她确信，这一定是苏伊卡搞的鬼。不然的话，她怎么可能梦到那些东西。
当她真的醒了过来，苏伊卡早就已经不见了。法妮尔只觉得浑身难受，脑袋也有些不清醒。
如果这不是苏伊卡有意为之，她怎么可能放心把自己一个留在房间里？
很明显，苏伊卡能够确定自己短时间之内醒不过来。
法妮尔用力摇了摇头，试图把奇奇怪怪的东西从脑子里甩出去。
乔娜试着挣扎了一下，见法妮尔不松手，她小声问：“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怎么，你很希望我离开？”法妮尔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一旁的苏伊卡注意到，乔娜与她对话总是用“您”，但面对法妮尔，乔娜可以没什么负担地喊出“你”。
虽然乔娜看上去有些害怕法妮尔，但她们两个……
想到刚刚乔娜险些被苏伊卡引诱，法妮尔用力捏着乔娜的脸颊。
乔娜白皙的皮肤很快出现两道红印，让人生出一丝破坏的谷欠望。
“我要是离开了，你现在恐怕已经被苏伊卡吃掉了。”
听法妮尔这么说，苏伊卡没有生气，反倒更加温和。
她坐到一旁，就像是看小孩子胡闹一样看着法妮尔。
“我不吃人。还是说，乔娜，你也相信法妮尔的话，认为我会……伤害你吗？”
“不、不会的。”
其实乔娜还是有些纠结。
苏伊卡确实很温柔，但是法妮尔这样子冲出来，昨晚或许真的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苏伊卡没有急着让乔娜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而是对法妮尔说：“法妮尔，你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很不好，我很担心你。”
被扣上头脑不清醒的帽子，法妮尔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法妮尔突然冷静下来，放开乔娜，低头俯视着坐在那里的苏伊卡。见她神色依旧淡漠，法妮尔十分做作地说：“既然苏伊卡姐姐这么关心我，我如果不住在这里，实在是对不起您对我的关心。”
褐色的眼眸充满了挑衅，虽然法妮尔现在的形象看起来有些沧桑，但在气势上，她不肯输给苏伊卡。
苏伊卡拿起乔娜刚刚用过的杯子，为自己倒了杯红茶。她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才对法妮尔说：“客房一直都在，你想住多久都没问题。”
茶杯上还有淡淡的唇印，是乔娜刚刚留下的。法妮尔看出，苏伊卡在向自己宣誓主权。
她再次揽住乔娜，下巴抵在乔娜的肩上，不顾乔娜的慌乱，对苏伊卡说：“苏伊卡姐姐，你这里太危险了，到处都是有毒的东西。不如，就让我和乔娜小姐住在一个房间吧。我相信，你应该不会对乔娜小姐下毒。”
苏伊卡拒绝道：“抱歉，那个房间只有一张床，我也要睡。”
乔娜听了，顿时有些紧张。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定是苏伊卡为了拒绝法妮尔的借口吧。
一定是这样。
还没等乔娜松一口气，就听法妮尔说：“没关系，我可以睡在你们中间，我不嫌挤。”
第063章 063
063
睡中间？？？
乔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伊卡扬言要和自己睡在一起已经够离谱了, 法妮尔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不行！”乔娜果断地拒绝了。
她刚要推开法妮尔，法妮尔却越搂越紧。
法妮尔明知道乔娜是在拒绝她，还是笑着对苏伊卡说：“苏伊卡姐姐, 你瞧, 乔娜小姐根本不想和你睡一张床。”
“我……”乔娜下意识想要反驳。
她的意思明明是不允许法妮尔睡在中间, 可如果反驳了这句话, 就意味着她同意与苏伊卡睡一张床。
好像也不太对。
乔娜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苏伊卡没有因为乔娜的反应有任何情绪，她只是平静地看着法妮尔。
浅绿色的眸子就像是一汪池水，神秘又深邃, 以至于乔娜看不出苏伊卡眼神的意思。她们在名义上已经是伴侣了, 当着苏伊卡的面，被法妮尔这么抱着, 总归不合适。
只是，哪怕乔娜用力挣扎, 也是徒劳。
苏伊卡终于开口：“法妮尔, 你不是问我什么是‘尊重’吗？你这个样子抱着乔娜, 就很不尊重她。”
听到苏伊卡的话, 法妮尔愣了一下, 手上的力道也松了许多。
她是想要尊重一下乔娜的感受，可当她看到乔娜差点被苏伊卡引诱，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她只顾着要阻止苏伊卡靠近乔娜, 早就把所谓的“尊重”抛之脑后了。
现在冷静下来，法妮尔意识到，自己这么做, 确实会让乔娜感到害怕。
法妮尔放开手，乔娜果真迅速弹开, 与她拉开了距离。
乔娜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似乎是害怕法妮尔再次黏上来。
昨晚，她梦见法妮尔追着自己咬。一觉醒来，本就惊魂未定，现在又被法妮尔“抓住”，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法妮尔。
看着乔娜像小兔子一样缩在苏伊卡身后，法妮尔有些失落。
“那怎么才算是尊重？”
以前的她根本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现在，突然让她弄清楚这个问题，实在有些为难她。
实际上，在贵族的世界里，法妮尔对待血仆已经足够客气了。
比起那些不把血族性命当回事的贵族，法妮尔从不肆意践踏血仆的性命。
在被女王捡回来之前，她曾有过一段流浪的日子。那段时间，活着几乎是奢望。以至于被血族的女王带回来之后，法妮尔虽然有了公主的头衔，却从没有伤害过那些血仆。
法妮尔以为，这就是尊重。
至于那些质疑她血统的血族，只要有人敢开口，法妮尔就把她们打到不敢质疑为止。
习惯了这样简单直接的解决方式，法妮尔很难做到像苏伊卡那样“虚伪”。
法妮尔看得真真切切，明明苏伊卡的眼神中流露出对乔娜鲜血的渴望。苏伊卡似乎很有耐心，并妄图用这种温和的方式吸引乔娜把自己送到嘴边。
想到这里，法妮尔有些不服气。苏伊卡与乔娜已经完婚，她当然有耐心了。
苏伊卡毫不吝啬地对法妮尔解释：“尊重应当是发自内心，而非刻意去做。”
一旁的乔娜听苏伊卡这么说，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
法妮尔瞪了乔娜一眼，见乔娜似乎有被苏伊卡收买的倾向，她有些不服气地扯过一把藤椅，丝毫不顾形象地坐了下去。
“真是麻烦，算了算了。”
法妮尔抓了抓头发，原本因为睡太久有些凌乱的头发变得更加毛躁。正当乔娜以为她要就此放弃，没想到法妮尔继续说：“那为了表示对你的‘尊重’，我睡在地上好了。”
乔娜：？？？
“那这样的话，苏伊卡姐姐，您也应该有所表示吧。”
法妮尔想着，她都要睡地上，苏伊卡总不能睡床吧？
“法妮尔，我劝你最好现在就离开这里。”苏伊卡轻扣杯子的边缘，红茶把白色的杯壁染上了浅浅的颜色，看上去有些碍眼。
“给我个理由。”说着，法妮尔竟将腿抬到了桌子上。她轻闭双眼，整个人倚在椅子上，看上去有些累。
“你的那些商铺，都是让普通血仆代为管理，如果你长时间不在的话……”
不等苏伊卡说完，法妮尔猛地睁开了眼睛。“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句话里，威胁的意味太过明显。
“你自己看。”苏伊卡看向法妮尔的身后，这个时间，天已经黑了，远处却传来了不属于这个时间的光亮。
西街的方向起火了。
火已经烧了一会儿，但法妮尔的注意力一直在乔娜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火光。
等苏伊卡开口提醒，火势已经很大了。
* * *
西街的管理权，实际上是在长老院手里。
血族们也有通过经商换取金币的，但没有人会做到法妮尔这种程度。
大半条街都被法妮尔占据了，商铺一家连着一家。
很明显，这次起火，法妮尔的损失最大。
按道理，一家商铺起火，长老院的护卫应该立刻想办法救火。
可这次，长老院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等法妮尔赶回去，只有玛莎领着血仆们拼命地在灭火。血仆们不懂魔法，只能提着水桶，不断地来回。
好在火焰不是魔法造成的，法妮尔一抬手，利用水系魔法，让空气中的水分迅速凝结。一场雨落下，大火很快被扑灭。
西街一下子暗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木头烧焦的气味，混着雨水的湿气，让人很不舒服。
玛莎十分愧疚地对法妮尔说：“法妮尔公主，都怪我们没看好商铺。”
法妮尔见她手下的血仆都安然无恙，只是满脸灰尘，又被雨淋到，看起来十分狼狈。
这么大的火，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再加上空气中隐约有煤油的气味，这一切太过明显，她怎么可能怪到玛莎头上。
法妮尔摆了摆手，对玛莎说：“你们没受伤就行，值钱的东西都有魔法屏障保护，黄金也不会被烧毁，无非重铸。还好，损失不算太大。”
法妮尔的语气十分轻松，但是很显然，商铺被烧成这样，估计要好久不能够开张。
法妮尔光顾着安慰这群血仆，可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她在苏伊卡那里经历了一整晚的梦魇，虽然不算是噩梦，但强行醒过来，还是耗费了一些精力。
现在她头发凌乱，衣服一直没换，又被淋成这样，看起来像只落汤鸡。
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法妮尔被自己气笑了。
玛莎有些吃惊地望着法妮尔，她很担心法妮尔因为商铺变成这样，变得精神失常。
“您真的没事吗？”
法妮尔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事。
不能把乔娜带回来，商铺还被人烧了……
其实还是有点事的。
她耸了耸肩，对玛莎说：“如果你们不赶紧清点一下我到底损失了多少，那我可能真的要有事了。”
发生了这种事，长老院的人还不过来处理，她总得去讨个说法。
玛莎带着血仆，费了好大劲儿，才勉强收拾出了一间商铺，清点了一下里面的金器。
长老院的护卫姗姗来迟，对着法妮尔虚伪地表达歉意。
“法妮尔公主，这次是我们的失职，请您谅解。”
从她们的语气中，法妮尔丝毫没有感觉到愧疚。
法妮尔双手环胸，讥讽道：“道歉就不必了，公事公办就好。我每年上缴那么多的税款，现在出了这种事，我想，长老院会尽数赔偿给我的。”
“这个自然，我们会协助您清点损失的。”
协助自己？
应该是监视吧。
法妮尔冷眼扫过与自己说话的人。
她好像是哪位不知名女爵的小侄女，到她这里，已经没有爵位可以继承，这才不得不为长老院卖命。
让她来与自己对话，究竟是因为这个小家伙足够狡猾，还是因为她马上就要变成替死鬼？
“损失就不劳驾你们帮忙了，如果你们真的要弥补我的损失，不如帮忙打扫一下这里的垃圾。”法妮尔很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可到处都是灰尘，椅子也被烧成焦炭，稍微一碰，就会散架。
比起椅子，更容易散架的是法妮尔的骨头。这几天都没能好好休息，再不清理出一片能让她休息的地方，她恐怕要累死了。
“抱歉，法妮尔公主，有关损失的赔偿，必须由我们来核实。”
黑衣护卫的话让法妮尔迅速警觉了起来，她打量着长老院派过来的几个人，她们的魔力值看起来并不低。
法妮尔揉了揉眉心，“随你们吧，别趁机偷我东西就行。”
“您放心，我们不会做任何违反规定的事情。”
法妮尔没有接话，只是示意玛莎带她们去清点损失。
反正重要的东西她们也搜不到，法妮尔也懒得和她们废话。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调查清楚到底是谁放的火。
不对，最重要的是找个地方休息。
苏伊卡那里到处都是魔药，一不小心就会中毒，这时候过去，恐怕会丢半条命。
那自己还能去哪儿休息呢？
法妮尔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地方。
不远处被西纱独占的城堡，她也是有居住权的。
第064章 064
064
西纱正在城堡中练习魔法, 她忽然瞧见了远处的火光。喜欢看热闹的她直接丢掉魔法书，凑到窗边，还召来一大群血仆。
“喂, 你们看, 那个方向是不是西街？那边……是不是起火了？”
血仆们凑了过来, 循着西纱手指的方向望去, 一个个都忍不住惊呼。
“那里好像是法妮尔公主的商铺！”
“这么大的火，看样子整条街都要被烧掉了！”
法妮尔的商铺？
西纱拿过望远镜，试图看清西街的情况。
可火光太过刺眼，西纱没办法用眼睛直视。
她百无聊赖地丢掉望远镜, 对一旁的血仆说：“法妮尔那家伙, 不会被烧死了吧？”
一名血仆想了想，对西纱说：“如果法妮尔公主在的话, 应该不会让火势蔓延吧。”
“是呀，如果法妮尔公主在的话, 大火应该很快就会被扑灭的。”另一名血仆认真附和。
虽然西纱一开始还有些担心法妮尔的死活, 但听身边的血仆夸奖法妮尔, 她顿时有些不高兴。
“你这话什么意思！法妮尔很了不起吗？”西纱不满的离开了窗边, 重新拿起魔法书, 假装继续练习魔法。
现在，西纱已经能够学习大部分的中阶魔法。虽然现在她还不是法妮尔的对手，但她相信, 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够打赢法妮尔。
不知过了多久，西纱忽然听到窗边传来血仆们的呼喊。
“西纱公主, 您看，西街的火好像灭了！”
西纱循声赶来, 发现远处好像下起了雨。
她揉了揉眼睛，再次拿起望远镜看向远方。
“怎么突然下雨了……是魔法吗？”除了这个，西纱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下雨。
血仆下意识想安慰西纱：“应该不是魔法吧，最近天有些凉，也该下雨了。”
“是吗？”想到这几天的大太阳，西纱明显不信。
西纱记得，她的老师曾经提到过，水系魔法配合风系魔法可以控制天气。
可这太难了。
身为血族的公主，没有人敢和她动手，因此，她看起来不需要掌握太多魔法。
可是，法妮尔为什么什么都会呢？
她撑着脑袋，坐在窗边，失神地望向远处。
西街来了几个人，似乎是长老院的护卫。西纱本以为她们是去找麻烦的，可她们并没有为难法妮尔。
看着法妮尔从容地解决了西街的事情，西纱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怀里的布娃娃。
好像自己不管怎么练习魔法，都没有办法赶上法妮尔的水平。
西纱正因为自己比不过法妮尔而惆怅，城堡的门忽然被推开，她被吓了一跳。
西纱回头，见法妮尔一身狼狈地闯了进来，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被逗乐了。
“法妮尔，你怎么像只掉进水里的野猫一样？”
法妮尔瞟了西纱一眼，面对西纱的挑衅，她没有接话。
法妮尔只站了一会儿，脚下就出现一滩水渍，白色的地毯看上去有些脏。
见法妮尔不理她，西纱又大喊：“喂！法妮尔，你把我的地毯弄脏了！”
城堡里的血仆对视一眼，迅速给法妮尔拿来了一条毛巾。
法妮尔没有接毛巾，她意识到自己身上湿哒哒的，才反应过来要用魔法把身上的水烘干。
毛巾这种东西，太浪费时间了。
这下意识的举动，再次把西纱惹恼。
“法妮尔，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故意和我炫耀吗！”
西纱还不会用魔法烘干衣服，当然，这种简单的事情，平时也不需要她来做。
只是，看到法妮尔会这种魔法，西纱还是不服气。
“我没有，你想多了。”法妮尔懒得吵架。
她径直走到二楼，推开了走廊尽头的房间，扑到床上，倒头就睡。
西纱瞪大了眼睛，看着身边的血仆，难以置信地说：“她这是干什么？她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一名血仆小声提醒：“西纱公主，那本来就是法妮尔公主的房间。”
最开始，法妮尔还住在这个城堡的时候，西纱就不服气。
那时候，法妮尔不想惹女王不高兴，也不想和西纱起冲突，于是选择了角落里的房间。
后来，因为西纱成天吵着要打赢她，法妮尔觉得有些烦，就离开了城堡。
法妮尔走后，这个房间就一直空着。
血仆们虽然没想过法妮尔还会回来，但由于对法妮尔的忌惮，她们依旧每天仔细打扫这个房间。
西纱仔细想了想，好像这个城堡确实有法妮尔的一份。
“就算是，又怎么样！凭什么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西纱气呼呼地跟上二楼，想要把法妮尔叫出来理论。
最开始，西纱觉得法妮尔很碍眼。可是法妮尔走后，西纱又觉得很无聊。
面对紧闭的房门，西纱抬起手，重重地敲了上去。
她想把法妮尔叫出来，哪怕和她吵一架也好。
可她的手才一碰到房门，就感觉力量被分散。即便她用尽全力，落到门上，也一点声音都没有。
“法妮尔，你给我出来！”
法妮尔扯过被子，蒙着脑袋。为了不让西纱吵到她，她在房门上设下屏障。不论多大的声响，都会被隔绝开。
西纱在外面喊了半天，里面也没有动静。
她心里很不服，又拿法妮尔没办法，只能抱着布娃娃生闷气。
* * *
苏伊卡的庄园里，乔娜有些紧张地望着远处。
这么大的火，放到现实世界，一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也不知道血族的世界会怎么处理这种事情。
看着苏伊卡一脸平静，乔娜忽然有些无法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
“你很担心法妮尔？”苏伊卡开口，打断了乔娜的思绪。
乔娜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最近发生太多事情了，我有些不太适应。”
“别怕，在这里，没有人能够伤害你。”苏伊卡轻轻握住乔娜的手，语气十分真诚。
对于苏伊卡，乔娜一直有许多疑问。
原本的剧情里，苏伊卡会直接向法妮尔下毒。
可是接触下来，乔娜觉得，苏伊卡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这么多次，不管法妮尔怎么冒犯，苏伊卡还是会为法妮尔上药。虽然态度不那么温和，但起码没有直接毒死法妮尔。
苏伊卡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乔娜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苏伊卡公主……”
“乔娜。”苏伊卡伸出食指，抵在乔娜的唇上，“我不是说过了，直接叫我的名字。”
“苏伊卡……”乔娜试着叫了一声，还是有点烫嘴。这样别扭的相处方式，以至于她忘记了自己刚刚想问什么。
乔娜也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苏伊卡那么温柔，对自己也很好。
可是乔娜总觉得她与苏伊卡有些距离。
苏伊卡像是毫无察觉一样，她一开口，语气依旧温柔：“这个时间，花园里的萤火虫应该睡醒了，你想去看看吗？”
“萤火虫？”
乔娜想起，上一次来苏伊卡的庄园，苏伊卡就邀请自己留下来看萤火虫。
只是丽莉雅管家在那里盯着自己，她才不得不提前离开。
苏伊卡拉着乔娜的手，带着她来到花园。
这个世界的夜晚少有星星与月亮，为了能让夜晚不那么黑，苏伊卡在花园点了许多灯。
夜里，金盏花与郁金香静悄悄的，花园里连一点别的声响都没有，更不要说萤火虫了。
乔娜有些失落。
或许这个季节，萤火虫已经不在了。
她以为苏伊卡也不了解这些，于是转而安慰苏伊卡：“虽然没有萤火虫，但夜里的花园也很好看。”
苏伊卡轻轻捂住乔娜的眼睛，低声说：“等一下，马上就好。”
空气中产生了魔法的波动，一阵风拂过花丛，萤火虫被惊扰，从花丛中飞出来。
庄园里的灯瞬间熄灭，只剩下漫天的萤火虫在发光。
苏伊卡放开手，乔娜睁大了眼睛，情不自禁地伸手触碰眼前的光点。
“好美呀……”
过去，乔娜整日里对着电子显示屏，这样自然又美好的景象，她还是第一次见。
置身其中，乔娜早就把刚才的疑问抛之脑后了。
看着乔娜欢快地追逐着萤火虫，苏伊卡提醒了：“小心脚下，别摔着了。”
她耐着性子，跟在乔娜身后。
乔娜就像是一只蝴蝶，穿梭在花丛中。
直到乔娜玩累了，苏伊卡才伸出手，为乔娜擦了擦额间的汗水。
“苏伊卡公主，谢谢您，我以前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夜景！”乔娜由衷地对苏伊卡表示感谢。
苏伊卡看到乔娜笑得开心，也就不再纠结乔娜对她的称呼。
乔娜看到花丛中似乎有一只蝴蝶，她刚要走进去瞧瞧，却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下。
好在，苏伊卡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忽然被抱住，好闻的气味扑鼻而来，乔娜的心跳再次加快。
害怕就此沉沦，乔娜迅速站稳了身体，与苏伊卡拉开了距离。
“谢谢您……”
苏伊卡十分有分寸地没有再靠近，只是提醒乔娜：“出了这么多汗，还是先回房间里吧，小心着凉。”
乔娜点了点头，她也觉得今晚消耗了太多的体力。
比起体力，法妮尔过来闹了一通，损耗的精力才是最让乔娜头疼的。
她一转身，忽然发现远处的天空暗了下来。
乔娜下意识感到高兴，“苏伊卡公主，您看，西街的火好像灭了！”
“是呀，看样子法妮尔已经解决麻烦了。”苏伊卡并没有往远处看，她察觉到，乔娜的语气比刚才还要高兴。
乔娜还沉浸在喜悦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跟在她身后的苏伊卡，眼神陡然变得凌厉。
第065?*? 章 065
第065* 章 065
法妮尔睡醒之后, 推开房门，见城堡里一片狼藉，她揉了揉眼睛, 以为自己又被魇住了。
可她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 这里也没什么奇奇怪怪的香薰, 现在她十分清醒。
不是在做梦, 那是谁在拆家？
法妮尔谨慎地沿着走廊往外走，墙上的壁灯也被拆了，看样子昨晚西纱闹得不轻。
这个时间，太阳挂得老高, 西纱大概已经睡下。
法妮尔伸了个懒腰, 打算离开，却被血仆拦住。
可怜的血仆低着头, 战战兢兢地说：“法妮尔公主，西纱公主说, 您不可以离开。”
法妮尔打了个哈欠, 并没有为难血仆, 只是到沙发上懒懒坐下, 眼睛也不抬一下。
“她什么时候睡醒,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法妮尔知道，要是西纱醒来，发现自己离开, 一定会找这群血仆算账。
这群血仆没有做错什么，法妮尔如果就这么离开，实在不近人情。
只是, 不知道西纱昨晚折腾了多久，法妮尔等了半天, 直到傍晚，也不见西纱有起床的意思。
法妮尔逐渐失了耐心，看着面前摆放着的鲜血，她拿起水晶杯，一口饮尽。
血仆还想再给法妮尔送上来一杯，却见法妮尔直接起身，往西纱的房间去。
法妮尔一脚踢开了房门，冲着里头大喊：“西纱，赶紧起床，利提亚老师要来考核你的魔法水平了！”
还在睡梦中的西纱听到利提亚的名字，吓得一个激灵。她一下子坐起身，用尽可能清晰的声音大喊：“利提亚老师，我已经学会了用水系魔法把衣服弄干，还学会了用风系魔法灌溉植物，昨天您交给我的毒药我也已经放到奥洛拉姐姐的食物里。我没有睡懒觉，请您不要和母亲告状！”
法妮尔被西纱这样假装清醒的样子逗笑了，她捂着肚子，几乎要倒到地上。
“西纱，你怎么这么好玩。”
“怎么是你！”西纱反应过来，又急又气，她抓起床头的花瓶，朝着法妮尔的方向砸过去。
法妮尔灵活地躲过去，她冲着西纱做了个鬼脸，闪到门后，探出脑袋，笑嘻嘻地说：“西纱，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怕利提亚老师。”
“你来干什么！你要是敢出去胡说，我就！我就！”西纱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能吓到法妮尔。
“不是你让人把我拦下吗？”法妮尔知道，西纱就是想发一通脾气，她索性耐着性子在这里等。
没想到西纱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由于起得太猛，西纱感觉脑袋一片混沌。
“我……”西纱捶了捶脑袋，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才对法妮尔大喊：“我是要告诉你，既然西街已经被烧成那样，那你……那你以后就搬回来吧。”
毕竟，一个人住在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
那些血仆又不能陪她打架，一个个唯唯诺诺，偶尔还会和利提亚老师告状。
虽然现在利提亚老师已经没那么严厉了，可小时候的经历还是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法妮尔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西纱的态度突然转变，让法妮尔以为她憋着什么坏水。
“怎么，你明面上不是我的对手，就想着趁我睡着杀掉我？”
除了这个，法妮尔想不到别的理由。
西纱气得涨红了脸。
她昨晚不是没想过破门而入，可她根本没办法冲破法妮尔的魔法屏障。
法妮尔见西纱气鼓鼓地说不出话，她笑得愈发灿烂，“还是说，因为苏伊卡姐姐有人陪，你觉得一个人太孤单了，想要我在这陪着你？”
被戳中了心事，西纱把枕头丢向法妮尔。
法妮尔轻松接过，又对西纱吐了吐舌头。
“哼，你姐姐不要你了，我也不陪你玩了！”
说完，法妮尔转身扬长而去。
这样别扭的熊孩子，她才懒得伺候。
当初，西纱总想着把自己赶走，现在自己不跟她争，她又开始不开心。
就算血族可以永生，和这样的小公主住在一起，也会折损寿命。
*
回到西街，商铺已经被打扫得差不多了。除了木头材质的东西被烧毁，还有那些昂贵的礼服也被烧成了灰烬。
“啧，早知道把西纱那里的旧衣服拿回来了。”
玛莎从角落里搬出一箱衣服，对法妮尔说：“还有这些可以穿，虽然款式有些老旧，还沾了些烟熏的味道……”
但至少不用去和西纱起冲突。
法妮尔打开箱子，有些嫌弃地拎出来一件，皱着眉。
“这是以前乔娜的衣服，扔了吧。”
玛莎有些不理解，前几天法妮尔还想要把乔娜带走，今天就一脸嫌弃地要扔乔娜的东西。
玛莎没有多问，她刚抬着箱子准备离开，就听法妮尔改口：“等一下……”
玛莎以为法妮尔改变了主意，赶紧把箱子又搬了回来。
法妮尔后退两步，挥了挥眼前的烟尘，再不愿正眼看那些衣服。
“把礼服上的金钮扣、珍珠和钻石拆下来，这些东西还能卖钱。”
“好吧……”玛莎觉得有些可惜，还是照着法妮尔的吩咐去做。
这一扔，整个血族没过几日就传遍了——法妮尔爱而不得，把乔娜穿过的衣服都丢掉了。
不仅丢了，还是剪碎了丢的。
等消息传到苏伊卡的庄园里，已经变了味儿。
有人说法妮尔会因爱生恨，报复乔娜，用不了多久，乔娜就会和那堆衣服一样的下场。
乔娜听到那些流言，只觉得有些离谱。
那些衣服明明是原主的，和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乔娜也不知道法妮尔这么做，到底是要报复原主，还是要报复自己。
她坐在花厅里，捧着一杯红茶，一脸紧张地看着茶水里的倒影。
前些日子，乔娜以为法妮尔已经对自己没那么大的恶意了。
可是现在听说，法妮尔不仅要把衣服丢掉，还是剪烂了丢，怎么看都像是在拿衣服撒气。
“怎么了，住在这里不开心吗？”
苏伊卡调配好魔药，让血仆们送出去，做完这一切，她想着来看看乔娜在做什么。
见乔娜愁眉不展，她一脸关切地望着乔娜。
乔娜赶紧摇头，“这里很好，我没有不开心。”
一阵风拂过，乔娜受了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苏伊卡十分贴心地将一件斗篷披在乔娜身上，又替她系好。
“这几天，你不是对着花园发呆，就是窝在书房看书，怎么也不出去逛一逛？”
苏伊卡一开始还以为乔娜会替长老院偷自己的魔药书，可她观察了乔娜几天，发现乔娜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
渐渐地，苏伊卡对乔娜放松了警惕。
乔娜恹恹地说：“外面的商铺不是被烧得差不多了，还有那里可以闲逛？”
更何况，除了西街，别的地方不仅没什么意思，还有点危险。万一又遇到老街里那些发狂的血族，指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
苏伊卡想了想，对乔娜说：“你喜欢看书的话，可以去藏书馆。”
说完，苏伊卡定定地看着乔娜，暗暗观察乔娜会做出什么反应。
订婚之后，苏伊卡曾派人调查过乔娜。
一开始，乔娜表现得喜欢奢靡生活，又视人命如草芥，但她们订婚之后，乔娜的行迹就有些捉摸不透，就连生活习惯也与以前不同。
苏伊卡多次试探，也没有弄清楚原因。她很想知道，究竟是乔娜善于伪装，还是和她成婚的人根本不是乔娜。
“藏书馆？！”
乔娜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她放下茶杯，紧张地看着苏伊卡。
乔娜想起，自己把藏书馆那位老奶奶的书烧毁了，到现在还没给钱呢。
“怎么了？”乔娜惊慌的样子让苏伊卡更加不理解。
乔娜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厚着脸皮开口：“苏伊卡公主，您能借我点金币吗？”
“要多少。”苏伊卡没有问乔娜用途，只是目光温柔地看着乔娜，“我们已经成婚，需要金币的话，可以直接让血仆给你取，无需用‘借’。”
乔娜有些为难：“我也不知道要多少……”
苏伊卡的瞳色悄然加深，她以为乔娜要暴露贪婪的本性，于是引诱：“想要买什么？我虽然不像法妮尔那样富有，但市面上售卖的东西，还是买得起的。”
乔娜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要买东西，是我之前不小心毁掉了从藏书馆借来的书，一直没有告知看管藏书馆的那位老奶奶。”
“老奶奶？”苏伊卡拧眉，想了想，问乔娜：“你是说克拉贝尔亲王吗？”
除此之外，苏伊卡不记得有什么老者。
“啊？”乔娜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后怕。
亲王的地位并不比公主低，除了从前女王的同胞姐妹，只有做出卓越贡献的血族才能被授予亲王的爵位。
“她真的是亲王吗？可她为什么看起来那样慈祥？”
乔娜并不关心为什么克拉贝尔看上去那么慈祥，她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克拉贝尔有那么多皱纹？
血族不应该青春永驻吗？
苏伊卡看透了乔娜的心事，她解释：“卡拉贝尔亲王不喜欢吸血，所以无法驻颜。”
不吸血，就不能永葆青春？
乔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那自己岂不是很快就会变老？
不对，乔娜摇了摇头。
她是要想办法离开这个魔幻的世界，没必要担心衰老的问题。
乔娜的反应落在了苏伊卡眼里，苏伊卡揉了揉乔娜的头发，安慰她：“没关系，我正在研制能让血族摆脱依赖鲜血的魔药。至于那些被毁掉的书，我会帮你去和克拉贝尔亲王交涉，她不会为难你的。”
第066章 066
066
乔娜并不知道苏伊卡在想什么, 她只当苏伊卡是真心想帮她解决问题，于是一脸感激地对苏伊卡说：
“您愿意帮我和克拉贝尔亲王解释，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只是, 这毕竟是我做错了事情, 还是要我亲自向克拉贝尔亲王道歉才好。”
乔娜的这番话, 让苏伊卡有些意外。
凭她对那些贵族小姐的了解, 乔娜应该想着逃避责任才对。毕竟，比起那些书，乔娜欠法妮尔的才是一笔巨额债务。
一个极度迷恋奢侈的小姐，会这样有责任心吗？
苏伊卡望着乔娜, 温柔的目光中藏着几分探寻。她想知道, 乔娜是真的想要为自己做错的事情承担责任，还是装装样子。
如果是为了装样子, 她大概会有别的目的。
不符合自己人设的伪装，迟早会暴露。
苏伊卡有耐心等。
见苏伊卡迟迟没答应, 乔娜以为苏伊卡不想惹麻烦, 故而有些失落地说：“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虽然是伴侣, 但自己也没理由让苏伊卡帮自己解决这种麻烦。
苏伊卡看向乔娜, 柔声说：“没有不方便, 先做完一件事就陪你去。”
“什么事？我可以帮忙吗？”自己每天在这里混吃混喝，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乔娜心里总是有些愧疚的。
苏伊卡笑笑, “当然，这件事不能没有你的配合。”
需要自己配合？
“是要我帮忙浇花吗？”除了这个，乔娜不知道自己还能帮到什么忙。
乔娜记得, 每天傍晚，苏伊卡都会亲自浇花和修剪花枝。
这个时间, 苏伊卡要陪自己去见克拉贝尔亲王的话，花园里的工作恐怕要提前。
乔娜能看出来，苏伊卡十分宝贝这些植物，轻易不允许血仆们乱动。就算有什么要血仆帮忙，也要在她的监督下进行。
“不是浇花，那些花晚一点浇也没关系。”
苏伊卡刚说完，一名血仆就端着玉米浓汤与通心粉走来。
通心粉上芝士的香气十分勾人，乔娜很快被食物吸引了注意力。她直直地盯着，咽了下口水，才反应过来与苏伊卡对话。
“不是浇花，那是什么？”乔娜有些想不明白。
“就是这个。”苏伊卡把通心粉推至乔娜面前，见乔娜似乎很喜欢，她忍不住勾起嘴角。
苏伊卡柔声说：“你要先吃过东西，我才能陪你去见克拉贝尔亲王。”
乔娜一愣，红着脸，“我还以为是很重要的事情。”
“不让你饿肚子，就是很重要的事情。”
语气平和的一句话，却让乔娜的心跳控制不住加速。
乔娜有些不敢相信，不让自己饿肚子，对苏伊卡来说真的很重要吗？
苏伊卡十分贴心地为乔娜摆起了餐具，她虽然没吃过这些食物，但与狼人的使者打过交道，她见过这些餐具该如何使用。
与狼人惯用的银质餐具不同，这里的餐具大多是金器。
“我自己来就好了。”乔娜对刀叉倒是不陌生，她不太好意思什么事情都让苏伊卡做，便想抢过叉子与汤勺。
才一伸手，触碰到了苏伊卡冰凉的手指，乔娜的脸又一次红了。
乔娜缩回手，偷瞄苏伊卡。后者依旧一脸平静，仿佛眼中只有那些需要摆好的餐具。
看着金灿灿的餐具，乔娜很想问，这里就没有筷子吗。
通心粉是为数不多的让乔娜感觉麻烦的食物，如果是在中式餐厅，她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拿起筷子。再或者，在熟人面前，乔娜有可能端起盘子，直接用勺子往嘴里拨。
可面对苏伊卡，乔娜不太好意思做这样粗俗的动作。
乔娜用叉子卷起通心粉上的芝士，把它拨到勺子里，再送入口中。
酱汁浓郁，又带着久违的温度，乔娜忍不住又吃了一口。
这段时间，乔娜吃的不是吃饼干，就是吃面包，再或者是各式各样的甜品与水果。
虽然乔娜喜欢甜食，但一直吃冷食，她也有点吃不消。
乔娜开始想念现实世界的红烧肉和酱肘子，虽然这里没有，可现在，热腾腾的食物下肚，也算是让乔娜觉得自己还活着。
苏伊卡一语不发地看着乔娜吃东西，也许是乔娜吃得太过认真，她鼓着腮帮子，像是一只小仓鼠一样，十分可爱。
这样进食像是有魔力，能够感染到身边的人，以至于苏伊卡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意识到自己盯着乔娜有些发愣，苏伊卡有些不自然地开口：“好吃吗？”
乔娜用力点头，她喝了一口红茶，嘴里没有食物，才十分认真地对苏伊卡说：“好吃！我还以为这里只有冷食！能有热乎的食物，也太幸福了吧。”
“喜欢吃就多吃一点。以前不知道你喜欢吃这些，以后我会让血仆们多做些你爱吃的。”
说完，苏伊卡拿起面前的杯子，饮了一口加了柠檬片的红茶。
真难喝。
身为血族的她，实在无法适应这类食物。
好在苏伊卡不重口欲，只要能活着，对她而言怎么都一样。
苏伊卡拧起的眉迅速舒展，转而像是观察药物反应一样认真观察乔娜的一举一动。
苏伊卡发现，乔娜对这类餐具的使用并不陌生。
苏伊卡也是通过观察，才知道这类餐具的具体用途。如果不是乔娜的习惯太过奇怪，苏伊卡可能没办法想象血族用这类餐具进食的样子。
苏伊卡忍不住开始联想：
如果是奥洛拉的话，或许会让血仆讲清楚这些餐具要怎么使用才会上手。如果是法妮尔的话，她大概会端起盘子往嘴里扒。
毕竟，血族们是不会触碰到这些餐具的。
这也是为什么，苏伊卡特意让血仆准备了通心粉来试探。
现在，乔娜的反应既让她意外，又让她觉得这好像是在情理之中。
苏伊卡已经确认了一点，与自己缔结婚姻契约的小姐有不少秘密。她有耐心，可以慢慢发掘。
乔娜的胃口似乎不错，她吃光了一整盘的通心粉，又喝掉了浓汤。可惜血仆们没有为她准备面包，不然的话，她还能蘸着汤汁再吃一点。
“我吃饱了！我们去找克拉贝尔亲王吧！”
吃饱之后的乔娜心情很好，说起话来也多了几分活力，不像以前那样总小心翼翼的。
在她看来，苏伊卡公主愿意为她准备好吃的，就算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苏伊卡抬手，仔细拭去乔娜嘴角沾着的汤汁。看着乔娜吃得像只小猫一样，她忍不住笑了。
“还是先去换一下衣服吧，既然是去向克拉贝尔亲王致歉，总不能失礼。”
“噢，对哦。”意识到自己的衣服上沾了点汤汁，乔娜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
苏伊卡像是没脾气一样，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的笑。
换好了衣服，外面的天还没完全暗下来，乔娜开始犹豫要不要带一把伞。
苏伊卡轻轻敲了敲乔娜的房门，“乔娜，你换好衣服了吗？”
“换好了。”乔娜推开门，探出一个脑袋，问苏伊卡：“这个时间，应该不需要打伞了吧？”
“尽量不要被晒到。”苏伊卡揉了揉乔娜的脑袋，“如果觉得打伞麻烦的话，可以晚一点再走。正好，我可以帮你把头发编起来。”
苏伊卡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条发带，上面闪烁的钻石与乔娜金闪闪的头发很是相配。
“不、不用了吧……我自己来就好了。”
编头发这样的事情太过暧·昧，乔娜唯恐自己会一步步沦陷。
她伸手想要接过苏伊卡手中的发带，可两人的手指不知怎么又勾到了一起。
苏伊卡很自然地握住乔娜的手，推开房门，将乔娜带到梳妆台前，扶着肩膀让乔娜坐好。
突然共处一室，乔娜抑制不住地紧张。
苏伊卡拿起妆奁上的木梳，轻轻勾起乔娜的一缕头发。
木梳轻柔地在乔娜的发间穿梭，似乎是担心扯到乔娜的头发，苏伊卡的每一步动作都十分温柔。
房间十分安静，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还有乔娜的心跳声。
两人十分默契，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份宁静。
乔娜的头发不需要刻意打理就十分柔顺，苏伊卡手指灵活，很快就为乔娜编好了头发。
发带绑好的一瞬间，太阳悄然落下，血族的世界再次陷入黑夜。
对着镜子，乔娜看到苏伊卡那双浅绿色的眸子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苏伊卡突然俯身，将下巴搭至与乔娜肩膀水平的位置，仔细地对着镜子观察乔娜的头发还有哪里需要调整。
“还好，虽然我不怎么擅长打理头发，但你怎么样都好看。”
说着，苏伊卡又拿起梳妆台上的项链，为乔娜戴上。
“很美。”
“啊……”突如其来的夸赞让乔娜不知该如何应对，她红着脸，微微低头，“谢谢您。”
“好了，走吧。”苏伊卡站直了身体，与乔娜拉开了距离，仿佛刚才亲昵的举动是乔娜的错觉。
马车已经停在庄园外，苏伊卡扶着乔娜上马车，等乔娜整理好裙摆，她紧跟着踩着脚踏，坐到乔娜的身侧。
距离再次拉近，乔娜紧张得不敢乱动。
不知道是马车的问题，还是这名血仆驾车的技巧不如丽莉雅管家娴熟，乔娜只觉得马车颠簸得有些难受。
察觉到了乔娜的僵硬，苏伊卡伸出手臂，揽住了乔娜。
冰冷的体温，好闻的气息，一瞬间将乔娜包裹住。
“哎？”乔娜惊呼一声，一脸疑惑地看向苏伊卡。
月光下，苏伊卡面色如常，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语气平和地解释：“你刚吃过东西，太过颠簸对身体不好。”
第067章 067
067
只是担心自己被颠簸得不舒服吗？
苏伊卡的语气没有掺杂丝毫的谷欠望, 就连夸赞乔娜的外貌，也像是在欣赏她的那些花一样自然纯粹。
乔娜不确定这到底是血族之间淡漠的相处方式，还是因为苏伊卡本身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马车穿过黑漆漆的树林, 很快就到了老街。
每次经过老街, 乔娜都提心吊胆。这里生活着一群无所事事的吸血鬼, 每到深夜, 她们就会抱在一起狂欢，相互啃食对方的脖颈。
贪婪的本性暴露无遗。
只是今晚，老街没有乔娜预想的那样恐怖。
一整条街都静悄悄的，没有鲜血与獠牙, 甚至连煤油灯都没点一盏。
乔娜暗暗松了口气。
一群血族发疯似得互相乱啃的混乱场景, 她再也不想看到了。
可是，为什么这里会这么安静呢？
注意到乔娜有些心神不宁, 苏伊卡低声说：“不用怕，她们都在西街。”
“什么？”苏伊卡冷不丁开口, 吓了乔娜一跳。“她们是谁？”
是那群吸血鬼？
苏伊卡解释：“法妮尔雇佣了一大群血族帮她重建商铺, 现在她们应该在西街, 所以这里比较安静。”
才松了口气的乔娜, 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西街, 虽然明面上归长老院管辖，但大部分是法妮尔的地盘。
也不知道法妮尔现在在哪里，还是不要遇到得好。
终于, 乔娜忍不住开口：“我们应该不会经过西街吧？”
如果经过的话，不会在那里看到吸血鬼们乱啃的场景吧？
“要去藏书馆的话，的确会经过。”苏伊卡一脸平静, 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对苏伊卡来说，确实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知为何, 乔娜觉得马车的速度好像有些快了。
被苏伊卡揽在怀中，乔娜愈发觉得不安。
“我们不能稍微绕路吗？”
“怎么了？你很不想考到法妮尔吗？”苏伊卡侧过头，注视着乔娜。
自己不想见到法妮尔吗？
乔娜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比起法妮尔，她应该是更不想见到那群随时可能发疯的吸血鬼。
“别怕，法妮尔的要求很严格，那群家伙不敢再工作的时候乱来。”
乔娜刚想最后和苏伊卡交涉一下，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远处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
循声望去，被烧了大半的西街似乎近在咫尺。
这时候绕路大概已经晚了。
“好吧。”乔娜只能硬着头皮坐好。
以前，乔娜十分不喜欢法妮尔带着她飞到半空中。现在，乔娜有些希望苏伊卡能像法妮尔一样，带着她直接飞过去。
可是，依苏伊卡的性格，肯定不会这么做。
乔娜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祈祷，她希望法妮尔现在正忙着，这样就不会注意到她们。
这个时间，这样一辆马车招摇而过，很难不引起注意。
在西街干活的血族虽然懒惰，奈何法妮尔给的实在太多了。多到她们忽略了，这些钱实际上是法妮尔从她们身上赚来的。
马车经过，血族们不约而同地望了过去。
有人认出来，那是苏伊卡庄园里的马车。
血族的公主与长老院的米虫缔结婚姻的契约，这个消息在血族之间传得沸沸扬扬。
生活在老街的家伙没机会去婚礼的现场，现在，她们看到苏伊卡带着乔娜乘着马车“巡游”，手上的工作不自觉停了下来。
同样是魔力低微，品行恶劣。可乔娜只因为是瑞拉长老的女儿，又生了一副好皮囊，就可以与苏伊卡公主成婚。
说不眼红，是不可能的。
被这么多人注视，乔娜觉得更加紧张了。
敲敲打打的声音停了下来，在商铺里休息的法妮尔不满地张开了眼睛。
她是按照时间付费的，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那群家伙怎么敢停下来。
法妮尔翻身，从二楼的吊床上跳下来，稳稳落地，走出商铺。
见她们似乎在窃窃私语，法妮尔不悦地说：“怎么回事？我付给你们工钱，不是让你们在这里聊天的。如果再随意停下的话，我可是要扣你们工钱的。”
在魔法的加持下，法妮尔的声音传到了每个血族的耳朵里。她们立刻专心手头的工作，不敢再去看乔娜。
扣工钱还好，依照法妮尔的脾气，真的惹她不高兴，搞不好还要倒赔她一笔钱。
想到这，许多血族们开始后悔过来打工了。
只是，契约已经签订，擅自离开的话，后果会更加严重。
敲敲打打的声音再次响起，法妮尔的脸色好了许多。她的钱，怎么能浪费呢。
法妮尔刚要转身回商铺，她忽然有些好奇，那群家伙怎么敢这样子明目张胆的偷懒。
褐色的眼眸扫过长街，审视着每一个生物。当她看到苏伊卡的马车经过，脸色顿时黑了几分。
法妮尔冷着脸，瞬移到马车的前方，用身体将马车逼停。
白马被突然出现的法妮尔惊着了，血仆用力扯了下缰绳。随着一声嘶鸣，白马的前蹄高高扬起，马车不得不停下。
由于惯性，驾车的血仆一下子扑到了马背上，看上去十分狼狈。乔娜猝不及防，险些跌下马车，好在苏伊卡紧紧地抱着她。
马车上，乔娜像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瑟缩在苏伊卡的怀里，惊魂未定。
“没事了，别怕。”苏伊卡轻轻拍了拍乔娜的后背，看向法妮尔，沉声开口：“法妮尔，这很危险。”
法妮尔坦然地张开双臂，一脸无所谓地说：“哪里危险了？会被撞死吗？”
即使马车从她身上碾过去，也不会给她带来太大的伤害，法妮尔根本不怕。
看着被吓到的乔娜，苏伊卡语气不善地说：“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是这个。”
刚刚，差一点，乔娜就要摔下去了。
明知道血族摔一跤也不会伤得太严重，但苏伊卡还是下意识紧张。
就算是花园里的一株花草，苏伊卡也不允许别人随意伤害。更何况，她身边的是与她完婚的乔娜。
“那是什么？”法妮尔明知故问。
法妮尔不是没注意到乔娜差点受伤，可乔娜和苏伊卡那样亲密，法妮尔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就算没有苏伊卡，如果乔娜从马车上跌落，法妮尔也能够及时接住她。
可现在，乔娜却在苏伊卡的怀里。
看着乔娜被苏伊卡抱住，法妮尔忽然萌生出一个想法——怎么不摔死她呢？
把她摔死的话，做成标本，不就能永远在自己身边了吗……
耐心与尊重，这两个词汇对法妮尔而言实在太陌生。
这几天，法妮尔被各种琐事折腾得身心俱疲，更加没有耐心。
也许是察觉到了法妮尔的不友善，乔娜既害怕，又委屈，还有一丝担心。
法妮尔还穿着那天的旧衣服，虽然用魔法可以保持衣服的整洁，但旧了的衣服看起来还是有些沧桑。
也许是没睡好，法妮尔眼下的乌青又重了几分，眼里满是红血丝，看上去下一秒就会发狂咬人。
苏伊卡不想与法妮尔纠结乔娜的问题，她恢复了平时的语气，问法妮尔：“长老院那边怎么说？查出来为什么会失火了吗？”
法妮尔的目光始终锁定在乔娜身上，面对苏伊卡的问题，她敷衍了一句：“为什么会失火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你们从这里经过，影响了她们的工作效率。我是按时间付费的，因此，你们需要付给我一部分金币……就当是过路费好了。”
听到法妮尔这么说，乔娜忽然后悔刚刚心疼她了。
这哪里是损失惨重的可怜虫，这明明是即使遇到困难也不忘敛财的资本家。
注意到乔娜的眼珠咕噜咕噜转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法妮尔上前一步，一只脚踩在马车的横木上，与乔娜拉近了距离。
“看样子，乔娜小姐很适应现在的生活。”
乔娜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裙摆，小声应了一句：“我还好……你、你没事吧？这里，没有人受伤吧？”
西街被烧成这样，法妮尔虽然没事，但她身边的血仆就不一定了。
明知道这是魔幻的世界，乔娜还是忍不住关心与自己差不多的生物。
“乔娜小姐是在关心我吗？真是让人难以置信。”说完，法妮尔略带挑衅地看向苏伊卡。
乔娜赶紧解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任凭谁都会关心吧。”
就算在现实生活中，乔娜见到这样的新闻，也会忍不住关心无辜的路人。
不过，法妮尔明显理解错了乔娜的意思。
法妮尔把简单的一句关心，当成乔娜对她的在意。
一瞬间，法妮尔的心情好了不少。
即使心情好，也不能忘记自己的损失。
“没人有受伤，但我损失惨重，你们的过路费是免不了的。”说完，法妮尔冷眼扫过那群被她雇佣过来的家伙。
被雇佣来的血族感觉到压迫，干活的动作更加麻利了。
她们大多是血族的最底层，既没有爵位可以享受供奉，也没有持续的收入，偶尔长老院会给她们些补贴，但仅限于需要投票选举的时候。
这点钱，大概只够在法妮尔的商铺里消费两次。
现在，法妮尔给了她们不菲的报酬，她们为了钱，没有拒绝的理由。
苏伊卡不想纠缠，利落开口：“要多少金币。”
要多少金币？
这是个好问题。
太多的话，苏伊卡赔不起，大概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太少的话，法妮尔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苏伊卡姐姐觉得，要多少才能弥补我的创伤呢？”
第068章 068
068
苏伊卡沉思片刻, 开口* ：“以后所有的魔药，都给你打九折，够吗？”
以后所有的……都？
乔娜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苏伊卡。
按照血族的寿命, 这对苏伊卡来说可是不小的损失。就算是现实世界的商家要搞大促销, 也只有在特殊的节日才会打折。
永久性的折扣放在人类身上都不太可能, 更何况是能够永生的血族。
这种不合理的条件, 乔娜根本无法计算苏伊卡的损失。
到底是苏伊卡不在意金钱，还是她笃定法妮尔活不太久？乔娜有些想不明白。
黑夜里，法妮尔的眼睛依旧能够洞察一切。
乔娜的神情落在了法妮尔眼里，那紧张又不舍的模样, 就像是在担心苏伊卡吃亏。
法妮尔冷笑：“只有九折, 可能不太够。苏伊卡姐姐，不然的话, 以后的魔药，就让我以一半的价钱购入好了。”
“不行！”没等苏伊卡开口, 乔娜就替她回绝了。
这个利益至上的地方, 如果苏伊卡损失太多, 势必会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乔娜没忘记小说里法妮尔的下场, 她虽然没有助人情节, 但法妮尔也帮了她不少忙。要是让她眼睁睁看着法妮尔被毒死，实在有些残忍。
乔娜担心法妮尔太过自负，一心想要阻止。
可她的反应, 在法妮尔看来，就是舍不得让苏伊卡损失太多。
苏伊卡同样诧异于乔娜的反应，但她很快释然。
如果自己损失太多, 就没办法维持乔娜过去的奢侈生活，乔娜当然会紧张。
想到这, 苏伊卡不再犹豫，利落开口：“我答应你。”
“那就请苏伊卡姐姐下车与我签订契约吧。”法妮尔的目光落在了苏伊卡的手上。
那只手一直紧紧揽着乔娜，看上去有些刺眼。
早知道不要什么折扣，只要苏伊卡一只手了。
乔娜拉住苏伊卡：“苏伊卡公主，您真的要答应这种不平等的契约吗？”
收过路费已经够离谱了，法妮尔怎么能这样狮子大开口。
苏伊卡见乔娜有些不情愿，她偏过头，低声说：“没关系，先找机会离开这再说。”
说完，苏伊卡放开乔娜，下了马车。依照法妮尔的脾气，再待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苏伊卡不想起冲突，只想迅速解决麻烦。
她本来就不怎么在意金钱，如果能通过这个试探出乔娜的本性，好像也不是一件坏事。
乔娜一个人坐在马车上，她并不知道苏伊卡的打算，而是在思考是否要跟着苏伊卡一同下去。
毕竟，马车就停在路中间。这一整条街的吸血鬼含量实在太过超标，马车上的乔娜正被一大群吸血鬼包围着。那群吸血鬼虽然表面上在工作，余光却不住地往马车的方向瞟。
苏伊卡回头望了眼在马车上有些不安的乔娜，她注意到乔娜想要下车，刚要转身扶一把，就被法妮尔拦住。
“苏伊卡姐姐，还是先去签下契约吧。让乔娜小姐一个人待一会儿，应该没关系。我想，就算乔娜小姐想活动活动手脚，也不至于连马车都下不来吧？”
说完，法妮尔又冲着乔娜做了个鬼脸。
看着一如既往恶劣的法妮尔，乔娜赌气似得提起裙摆，决定自己跳下去。
不过是一辆马车，看着也没那么高。自己还拥有血族的躯壳，跳下去应该没问题。
可乔娜忘记了，她还穿着高跟鞋。
落地的一瞬间，尖细的鞋跟踩到一块碎石，乔娜一个踉跄，直直地往地上扑去。
“啊！！！”
眼看着就要脸着地，乔娜吓得紧闭双眼。
法妮尔见乔娜要跌倒，迅速反应过来，赶在苏伊卡有所行动前，瞬移到乔娜面前，稳稳扶住了乔娜。
柔软的怀抱让乔娜有些恍惚，她张开眼睛，对上法妮尔的脸，吓得心脏都要停了。
“怎么是你？！”
“不然呢？”法妮尔勾唇，回过头，见苏伊卡的手悬在半空，她挑衅道：“苏伊卡姐姐，这么好看的新娘，你不好好保护，不如交给我。”
“法妮尔，不要胡闹。”苏伊卡收回手，冷眼看着法妮尔。
苏伊卡不擅长这类魔法，这场较量，是她输了。
乔娜不知道两位公主一直暗暗较劲，她只是觉得被法妮尔抱着有些不自在。
感觉到法妮尔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乔娜的脊背有些僵硬。法妮尔却像是没有察觉一样，故意在乔娜腰上拧了一下。
这一下并没有用力，却让乔娜的身子又软了一下。
“你、你放手！”乔娜毫无威慑力地吼了一声。
“你确定要我放手？”法妮尔挑眉，见乔娜一脸抗拒，她毫不犹豫地放开手。
没有了支撑，乔娜再次失去平衡。
这次，她直接跌坐到了地上，屁股摔得生疼。
乔娜扶着腰，眼眶泛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跌倒，实在难为情。
“为什么总这样捉弄我，你太过分了！”
在有危险的时候，法妮尔确实能救自己。可没有危险的时候，法妮尔就是最大的危险。
法妮尔知道这种程度的疼痛对血族来说完全可以忍受，她耸了耸肩，对乔娜说：“明明是你让我放手的。”
苏伊卡走上前，扶起乔娜，替乔娜整理了一下裙摆，轻声问：“疼吗？”
乔娜委屈地点了点头。
平心而论，屁股着地确实比脸着地要好得多。
可自己刚刚明明可以不摔这一下的。
乔娜幽怨地看了法妮尔一眼，终究是敢怒不敢言。
苏伊卡望向法妮尔，见法妮尔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转而对乔娜说：“乔娜，你受伤了，今晚就先不去藏书馆了。先回去吧，我给你上药。”
“什么？！”乔娜与法妮尔几乎异口同声地喊出来。
不同的是，乔娜的语气有些害羞，法妮尔则既着急又生气。
乔娜红着脸，小声说：“这不太好吧……”
只是跌了一下，也没有特别疼，根本不需要上药。
更何况，伤在那种地方，怎么能让苏伊卡公主为自己上药。
苏伊卡温声说：“没什么不好，照顾你是应该的。”
“这当然不好了！这算什么伤？这根本就不需要上药！”法妮尔跳到两人中间，硬生生将两人隔开。“身为血族，这点小伤，乔娜小姐完全可以自愈。如果要依赖药物，乔娜小姐的身体状态只会越来越差！”
法妮尔没有意识到，她的语气有些着急。那些替她打工的吸血鬼不自觉放慢了手上干活的速度，竖起耳朵在听两位公主到底在吵什么。
法妮尔没空管那群吸血鬼有没有好好干活，她挡在乔娜面前，不许苏伊卡看她。
“是不是小伤，总要检查过才知道。”苏伊卡的语气依旧平和，似乎真的只是在关心乔娜的伤。
乔娜紧紧捏着裙摆，语气有些紧张：“我觉得好像不疼了，应该真的没事了……我们还是去藏书馆把事情解释清楚吧。”
“可你的衣服脏了，就这样去见克拉贝尔亲王，总是有些失礼的。”
苏伊卡的态度很明确，无论如何都要先回庄园。
法妮尔察觉到了这一点，她把魔药的折扣抛之脑后，一门心思想要拖住苏伊卡。
她指着一间装修得差不多的商铺，对苏伊卡说：“那里有礼服，乔娜小姐可以直接去取，不需要专程回去这么麻烦。”
乔娜抿唇，陷入纠结。
法妮尔商铺里的东西不便宜，可现在回庄园……
不行，她还没做好被苏伊卡看光的准备。
乔娜看向苏伊卡，商量道：“那个……我觉得还是先去和克拉贝尔亲王说明情况得好。要不就先在这里买一件衣服吧……”
苏伊卡看着乔娜，眼中多了几分了然。
这些日子，苏伊卡一直在猜测乔娜到底是在伪装，还是真的性格如此。
现在，见乔娜想要买礼服，苏伊卡先入为主地以为乔娜还是想要过去那种奢靡的生活。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应下。
法妮尔十分殷勤地领着两人进了商铺，这间商铺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了，里面重新摆上了让人眼花缭乱的礼服，空气中一点点烧焦的气味也被昂贵的香薰掩盖。
乔娜有些为难地看着苏伊卡。
这些礼服，一看就很贵。
又是法妮尔在售卖，应该会更贵……
法妮尔完全没有察觉到乔娜脸色的变化，她指着一件裙摆满是钻石的礼服，对乔娜说：“这件礼服是刚刚做出来的，上面的钻石是我从北境购买的，每一颗都经过精心的打磨，再经由三十名血仆手工镶嵌到裙摆上。夜晚，这件礼服就像星空一样，是难得让我满意的作品。乔娜小姐，你喜欢吗？”
这也太夸张了吧……
乔娜被吓得连连后退。
这样闪闪发光的礼服，上面的绸缎看上去柔软又脆弱，乔娜碰都不敢碰一下。她只怕自己手上的倒刺会勾坏礼服，从而产生巨额负债。
自己只是想要换件衣服应急，法妮尔怎么把镇店之宝拿出来了。
眼看着法妮尔在不断靠近，乔娜扯了扯苏伊卡的袖子，小声说：“我们还是回去吧，法妮尔摆明了是要宰客，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第069章 069
069
一眼望去, 商铺里的礼服一件比一件华丽。既然这里有这么多礼服，为什么法妮尔自己还穿着旧衣服。
见此情形，乔娜更加确信, 法妮尔就是为了宰客。
万恶的资本家, 为了赚钱, 不惜穿着旧衣服。
乔娜完全没有意识到, 这些衣服全都是她的尺码。
见法妮尔还在拿着礼服靠近，乔娜一边拒绝，一边往后退：
“不行不行，我不要这件衣服！我们是要去藏书馆的, 穿这种礼服实在不合适。”
“因为钻石太多所以觉得不合适吗？那这件怎么样。”法妮尔一抬手, 一件由金线织成的礼服飞到法妮尔的手上。
法妮尔笑眯眯地拿着两件礼服，继续靠近乔娜。
乔娜只顾着后退, 一不留神，撞到了身后的门框上。
“哎呀！”乔娜顾害怕再次跌倒, 手忙脚乱地抓住苏伊卡的胳膊。
好不容易稳住身体, 乔娜赶紧扶住自己的尾椎骨, 可怜巴巴地望着苏伊卡。
这一下, 简直是二次伤害。
乔娜疼得龇牙咧嘴, 苏伊卡一脸关切地询问。
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法妮尔紧紧捏着手里的礼服裙，要不是这两件衣服太过昂贵, 她下一秒就会把裙子撕碎泄愤。
苏伊卡没有理会法妮尔，她望着乔娜，想要伸手触碰, 又觉得在这里有些不妥，只能问：“很疼吗？”
乔娜点头。
她没办法硬撑了。
“先回去吧, 你这个样子，没办法去见克拉贝尔亲王。”苏伊卡不再犹豫，她扶着乔娜，准备带人离开。
见此情形，法妮尔直接丢掉了价值不菲的礼服。柔软的绸缎落地，肉眼可见地出现了褶皱。脆弱的金线更是直接断开，飞溅出来的金粉散了一地。
一旁的玛莎见两件昂贵的礼服变成这样，只觉得一颗心都在滴血。
“站住！”法妮尔冷着脸，瞬移到门口，将两人拦住。
“法妮尔，别闹了，如果是骨骼错位，不及时复原的话，可能会恶化。”苏伊卡冷静地向法妮尔解释，试图让法妮尔让开。
苏伊卡能感觉到，法妮尔是有些在意乔娜的。
她没办法强行带走乔娜，只能想办法说服法妮尔。
法妮尔一脸狐疑地望着乔娜，只是摔了一跤，真的这么严重吗？
法妮尔见乔娜似乎真的很不舒服，她看向外面的马车，灵光一闪，对苏伊卡说：“乔娜的伤在那个位置，根本不能坐马车！要不……要不你们还是先在这里休息吧。”
听到法妮尔的话，乔娜又有些犹豫。
她现在的状态，确实没办法坐下去。
苏伊卡摇了摇头，“这里没有药水，如果需要上药，恐怕不方便。”
法妮尔冷哼：“什么上药，你明明就是图谋不轨！”
“乔娜小姐已经是我的新娘，就算有什么，也不需要你来过问。”
三人僵持不下，法妮尔自知理亏，索性捞起乔娜，冲出大门。不等苏伊卡追上，她就张开双翼，往庄园的方向去。
法妮尔的动作太过迅速，吓得乔娜连“救命”都忘记喊了。
乔娜紧闭双眼，紧紧抓着法妮尔的衣领。
法妮尔语气不善：“轻点抓，我就只剩下这一件衣服了。”
“你胡说！你店里明明有那么多！”乔娜迅速喊了一句，又闭上了嘴。
疾驰在上空，忽然开口说话，一大口风灌进肚子里，引得她有些想吐。
法妮尔被乔娜的话气笑了，“我的衣服都被烧没了，新的衣服还没有赶制出来。商铺里的那些衣服，都是为你准备的。”
为自己准备的？
法妮尔为什么要为自己准备衣服？
自己现在身无分文，她怎么还想着赚自己的钱！
乔娜很想痛骂资本家，可现在的状态实在没办法开口。她只能咬紧牙关，不再接话。
见乔娜不说话了，法妮尔以为乔娜被自己的付出感动到了，不自觉开始嘴角上扬。
前几日，商铺还在装修，法妮尔监工过程中感觉闲得无聊，就去藏书馆借了许多乔娜打听过的小说。
那些小说，是一位无聊的亲王随意杜撰的。据说是在讲什么爱情故事，可法妮尔看来，都是些没有营养的东西。
她研究了好几日，虽然无法认同里面的观点，但还是得出结论，喜欢一个人就是要给她最好的。
当法妮尔看到乔娜震惊地望着那件礼服，她确信，自己让人先修那间商铺的决定是正确的。
一定是因为苏伊卡，都怪苏伊卡，乔娜才没办法立刻穿上好看的衣服。
*
法妮尔的速度很快，一眨眼就带着乔娜回到了苏伊卡的庄园。
她把人放到花厅的软椅上，单膝跪在乔娜面前，紧张询问：“真的很疼吗？”
这点疼痛，法妮尔能忍，但她不确定乔娜能不能忍受。
法妮尔也知道，血族强大的自愈能力是要建立在吸血的基础上。现在的乔娜有些抗拒吸血，这种情况下，别说自愈了，能活下去已经很不容易了。
此时的乔娜脸色惨白，神色痛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仅被摔得屁股疼，而且胃里一阵难受，仿佛下一秒就要吐出来。
由于不能坐着，乔娜只能趴在软椅上。她捂着心口，一边克制着想吐的冲动，一边皱着眉冲法妮尔摆手。
乔娜的意思是，她不太舒服，现在不想说话。
临出发前，乔娜可是吃了一大盘通心粉。现在肚子里的食物还没消化完，就被法妮尔带着在天上飞了一圈，还是那样快的速度。
血族的身体本来就不太能消化那些食物，又被法妮尔这么折腾，让乔娜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无法承受。
可乔娜摆手的动作落在法妮尔眼里，成了她没事的意思。
法妮尔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就说嘛，就算你不吸血，只是摔一跤而已，根本不会有事，苏伊卡也太大惊小怪了。喂，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是没事……吗……”
还没等法妮尔想明白乔娜为什么一脸隐忍，乔娜就已经控制不住胃里的翻腾。
由于两人距离太近，乔娜一下子全吐到了法妮尔身上。
没消化完的通心粉，黄色的玉米浓汤，还有粘稠的芝士，以及一些法妮尔不太能分辨出的食物……这些东西，将她最后一件衣服弄脏了。
温热的液体渗透过薄薄的布料，接触到了法妮尔的皮肤。
法妮尔仿佛被封印了一样，半天也说不出话。
胃里的食物被吐了出来，乔娜感觉好受了许多。她长舒一口气，正要坐起来。
当她看到法妮尔一身秽物，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自己吐在了法妮尔身上？
自己居然吐在了生性残暴的法妮尔公主身上？
恐惧与震惊的加持下，乔娜已经没办法流利地讲话了。
“对、对不起，我是故意的……不对，我不是故意的……法妮尔公主，请您原谅我！”
如果不是乔娜的尾椎骨还有些疼，她一定立刻跳下去给法妮尔磕个头。
不对，磕十个！
乔娜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想帮法妮尔擦一下，又有些下不去手。
怎么办，怎么办，自己还能活吗？
乔娜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法妮尔依旧一动不动地单膝跪在那里，整个人目光呆滞，一句话也说不出。
几百年来，还没有人敢这么对她。
不管是物理伤害还是魔法伤害，法妮尔都没有怕过。
可是，现在，她居然被乔娜吐了一身。
法妮尔看过的那些小说里，完全没写要怎么应对这种事。
别说是法妮尔，就算是阅文无数的乔娜，也没有见过这种情形。
乔娜开始暗暗祈祷，如果现在被法妮尔打死，一定要穿回现实世界。
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她再也不想过了。
正在庄园打扫落叶的血仆感觉到花厅有动静，她们刚想过来看一下是不是有哪只迷路的小蝙蝠闯进来，就见到法妮尔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这里。
第一个看到法妮尔的血仆吓得几乎拿不稳手上的工具，后面跟来的血仆更是直接僵在原地。
她们只是血仆，她们只想在这里混口饭吃。现在她们看到这场景，不会被法妮尔灭口吧……
苏伊卡的庄园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乔娜瑟瑟发抖，血仆们大气不敢喘，法妮尔则像被抽离了灵魂，整个人都傻了。
等苏伊卡赶回来，发现花厅的方向不太对劲。一群血仆像雕像一样杵在那里，谁都没有动。她眉心一拧，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苏伊卡快步来到花厅，看到这混乱的场景，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艰难开口：“法妮尔，你先去换一下衣服，洗个澡吧。你……冷静。”
冷静？
苏伊卡的话似乎是唤醒了法妮尔。
法妮尔看着始作俑者正一脸惊恐地望着自己，她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法妮尔大喊了一声，褐色的眼眸浮现出一丝杀意。
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大陆，躲藏在黑森林里的蝙蝠被惊扰，四下飞散。
不同于西纱的声嘶力竭，法妮尔这一声，在强大魔力的加持下，极具穿透力。
就连城堡里的奥洛拉也听到了法妮尔的尖叫。
苏伊卡的脸上难得露出紧张的神色。
这个时候，法妮尔要是想杀掉乔娜，苏伊卡真的不敢上手去拦。
万一伸手，沾上了法妮尔身上的呕吐物，那太恐怖了。
乔娜也被法妮尔这样子吓坏了，她慌乱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刚吃了饭，你飞得太快了，我实在……求你别杀我！！！”
第070章 070
070
书房内, 奥洛拉放下手中金色羽毛笔，望了眼窗外。
今晚的天气不是很好，一眼望去, 夜空中连个星星都没有。
这样阴森的夜晚, 法妮尔的叫声格外恐怖。
法妮尔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 亦或是极其愤怒。
奥洛拉有些好奇, 法妮尔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情，才会这样？
西街失火，法妮尔想向长老院索要赔偿，塔克西长老却不断搪塞。即便如此, 法妮尔都没有做出过激的反应。
奥洛拉虽不想管法妮尔的死活, 但她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能让法妮尔如此失态。
声音传来的方向, 似乎是苏伊卡的庄园。
难道是乔娜吗？
奥洛拉揉了揉眉心，合上魔法书。她的高阶魔法始终不能有所突破, 本就有些疲惫。
今晚听到这样的声音, 奥洛拉干脆停止研究魔法, 决定亲自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奥洛拉换了身轻便的衣裳, 张开双翼,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庄园。出于礼数，她拉响了庄园外的金铃，清脆的声音响起, 却没有一个血仆过来开门。
奥洛拉又一次拉响金铃，回应她的只有寂静。
没有血仆应声，奥洛拉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她不再拘泥于礼数，直接闯入了庄园。
庄园里静悄悄的, 花园深处传来竹子拔节的声音，就像是骨骼被碾碎一样咯咯作响。
奥洛拉循声望去，见几株食人花正悄悄朝她靠近。
在食人花即将触碰到奥洛拉的脚腕时，奥洛拉一抬手，把它们赶了回去。
她在庄园里转了一圈，终于在花厅看到了人影。
怎么所有人都聚在那里？看来问题出在那里。
奥洛拉正要过去，却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臭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
难闻的气味让奥洛拉顿住了脚步，她皱了皱鼻子，眉头下意识紧锁。
苏伊卡最爱干净，她的庄园里怎么会有这种味道？
难道她调配魔药，炸死了什么东西？
还是说，她的这些花花草草又闹出人命了？
奥洛拉犹豫了一下，她仔细观察着四周，尤其注意脚下，生怕踩到什么脏东西。
等她走近花厅，看清了里面的情况，整个人都愣住了。
花厅内，血仆们一脸惊恐，苏伊卡面露难色，乔娜则是双手合十，不住地哀求，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至于法妮尔，一身狼狈，身上满是秽物，那腐臭味就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看到法妮尔的惨状，再看乔娜一脸惊慌，奥洛拉不用对问，就知道是乔娜的杰作。
当初在城堡里，乔娜一个喷嚏，溅了她一身的口水，奥洛拉已经几近崩溃。
奥洛拉没想到，这位闯入血族的小姐，居然能做出比对着别人打喷嚏还要恶劣的事情。
奥洛拉轻掩着鼻子，有些嫌弃地说：“法妮尔，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身为贵族，你这个样子，实在不像话。”
听到奥洛拉的声音，法妮尔红着眼睛回头。
见奥洛拉居然一脸嫌弃地望着她，法妮尔忍无可忍。
她站起身，直直地往奥洛拉的方向去。
法妮尔一边走，一边发出质问：“我不像话？我哪里不像话了？！是我想变成这样子的吗？！”
乔娜可怜巴巴，法妮尔有些下不去手。法妮尔正愁找不到人发泄心中的怒火，刚好奥洛拉来了。
她不能打乔娜，还不能打奥洛拉一顿吗？
随着法妮尔的动作，沾在她身上的固体窣窣落下，弄得地上一片污秽。
苏伊卡拧眉避让，生怕法妮尔撞到自己身上。只要法妮尔不发狂，随她怎么折腾吧。
奥洛拉见法妮尔一脸幽怨地向自己靠近，她冷着脸，看向苏伊卡，问：“到底怎么回事？苏伊卡，为什么乔娜小姐会做出这种事？”
奥洛拉本想直接质问乔娜，可现在乔娜已经成为了苏伊卡的新娘，她总要给苏伊卡几分面子。
苏伊卡不想奥洛拉误会，于是替乔娜解释：
“我与乔娜外出，途中遇到法妮尔。是法妮尔任性，带着乔娜飞了一圈。乔娜受不了颠簸，才吐了出来。”
奥洛拉的脸色更加难看。
她原本还有些同情法妮尔，可听苏伊卡这么说，她才知道，这分明是法妮尔自作自受。
眼看着法妮尔离自己越来越近，奥洛拉屏住呼吸，忍不住呵斥：“法妮尔，你站住！不许过来！”
法妮尔只想找个人出气，她根本不理会奥洛拉的警告。
奥洛拉后退半步，一面以结界保护自己，一面迅速念起水系魔法的咒语。
几百年来，奥洛拉从没有这么慌过。
万一拦不住法妮尔，真的让她蹭到自己身上，崩溃的就是她了。
此时的法妮尔完全不记得自己还能用魔法，一下没有防备，被奥洛拉召唤出来的水球从头淋到脚。
水流冲刷下，法妮尔身上的污秽被洗去了大半。
奥洛拉见状，迅速使用风系魔法，把法妮尔身上的水吹干。见法妮尔终于干净了不少，她才放下了警惕。
被这样暴力地清洁，法妮尔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
苏伊卡见法妮尔被冲干净了，她才敢开口：“法妮尔，乔娜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先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今天的事情，我会补偿你的。”
苏伊卡知道，法妮尔这样的性格，自己没办法和她讲道理。
即便今天的事情是法妮尔自作自受，可法妮尔真闹起来，后果实在难以预料。
与其惊动长老院，不如自己退一步。
法妮尔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冷笑一声，“补偿？如果你遇到这种事情，如果你被人吐了一身，你会想要报复回去，还是想要补偿？”
法妮尔看向乔娜，见始作俑者正躲在苏伊卡身后。
法妮尔抬手，指着乔娜的方向：
“苏伊卡姐姐，既然你想补偿我，那就把乔娜赔给我！不然的话，任凭什么都不可能弥补我今天受到的伤害！”
“法妮尔，你最好见好就收。”苏伊卡的脸色冷了几分。
法妮尔耸肩，“这种事，如果发生在奥洛拉姐姐身上，奥洛拉姐姐恐怕会杀死在场的人。我只要苏伊卡姐姐把乔娜小姐赔给我，已经是很好说话了。”
敢这么对自己，法妮尔脑海里已经闪过无数“折磨”乔娜的法子了。
苏伊卡用眼神向奥洛拉求助，希望奥洛拉想办法控制住法妮尔。
奥洛拉现在没心情调解她们的矛盾，苏伊卡的花厅现在一片混乱，难闻的气味还没有消散，她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
早知道法妮尔是因为这种事情尖叫，奥洛拉说什么都不会浪费时间过来。
她轻咳一声，右手虚掩在鼻尖，面对苏伊卡的求助，她冷漠地说：“你们的事情，自己解决，我先回去了。”
法妮尔对奥洛拉的态度十分满意，她勾唇，十分做作地对着奥洛拉行了个礼。
“奥洛拉姐姐，慢走。”
“奥洛拉！”苏伊卡喊住奥洛拉，她走上前，贴近奥洛拉的耳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着奥洛拉说了什么。
法妮尔试图听清，奈何奥洛拉周围的结界似乎是专门防着她的。
苏伊卡说完，奥洛拉的神色明显发生了变化。
奥洛拉望向法妮尔，用通知的语气对法妮尔说：“我会向长老院说明，免去你一半的税，许你自由进出领土，为期一百年。今天的事情，就此翻篇，你不许再为难乔娜。”
法妮尔不假思索地应道：“我要二百年的期限。”
在这种事情上，法妮尔还是十分清醒的。允许自由出入领土并不能吸引法妮尔，但免去一半的税款，对法妮尔来说，真是极大的诱·惑。
每年，要上缴税款的时候，法妮尔都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她一直觉得长老院制定的税收政策不太合理，整个血族，她缴的税最多。
每次她向奥洛拉提出质疑，奥洛拉都让她自己去和长老院交涉。可那些老家伙都被自己宰过，怎么可能对自己让步。
好不容易等到奥洛拉开口，法妮尔没有拒绝的理由。反正乔娜又不会跑，但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既然有机会减免一百年，她为什么不大胆一点，再多要一百年。
奥洛拉咬牙答应：“好。”
法妮尔迅速变脸，她笑着对奥洛拉说：“既然这样，就请奥洛拉姐姐先立下字据。”
说着，法妮尔张开双臂，想要拥抱奥洛拉。
奥洛拉有些嫌弃地后退：“你先回去洗澡，换身衣服，再去我的城堡拿凭证。”
虽然法妮尔看起来不那么脏了，但奥洛拉还是无法容忍她的靠近。
法妮尔一脸无辜：“我用魔法清理一下就好了，不需要特意换衣服吧。”
奥洛拉语气坚决：“如果你再让我看到这身衣服，一切免谈！”
*
法妮尔走后，庄园里的血仆们才敢过来打扫地上的污秽。
即便危险解除，血仆们还是大气都不敢喘。
她们迅速清理完，又在地上洒了鲜花汁掩盖气味。
苏伊卡俯下身，关切地问询乔娜：“没事吧？还难受吗？”
苏伊卡知道，乔娜本来就摔伤了，再加上晚上吃了那么多东西，又被法妮尔拎着飞回来。苏伊卡担心，现在乔娜被法妮尔这样一吓，一定更难受了。
乔娜抿唇，摇了摇头，虽然委屈，却不敢抱怨。
乔娜惊魂未定，她想到刚才奥洛拉奇怪的反应，小声问：“苏伊卡公主，您和奥洛拉公主说了什么，她为什么突然做出让步？”
“没什么。”苏伊卡扶着乔娜，轻声说：“先回房间吧，我替你检查一下有没有摔伤。”
怎么还要检查？
乔娜一下子慌了神。
“别，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