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刘宁儿一顿,宋凉也累了,他揣着刀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宋凉是被香醒的。
他揉了揉眼睛,慢慢的睁开眼,巡着香气看过去,桌上不知何时摆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他放下刀,下床走了过去,竟然还有菜,还有肉丁。
以前在宋家时,不年不节可吃不上这样一顿饭。
赵氏怕他怕到要讨好他了吗?
宋凉不太理解,不过他现在很饿了,顾不上多想,揉了揉脸颊,抱着碗就开始干饭。
吃着饭呢,宋凉就听见隔壁院子隐约吵起来了。
宋凉并不想去听,他的处境很艰难,他管自己都管不过来,更不要说其他人。他虽然说是嫁过来了,但他做过的事每时每刻都可能让他被赶出去。
不多时,宋凉把饭吃完了。
想了想还是去隔壁看看,姚安欠他的东西该筹齐了吧?他得过去要账了。
此时,姚瑜被姚老头给了一拐杖,还被勒令跪在堂下,挨训。
姚瑜想不通。
出了这事,怎么不是姚安跪下挨训呢?
这又关他什么事?
头一次,向来想得开的姚瑜想不开了。
“为什么打我?”
“混账东西,今天在门口闹那么一出,丢尽了姚家的脸。”
姚瑜不加思索,脱口而出,声音委屈到不行,“那是我搞出来的吗?那是大哥搞出来的,你冤枉好人。”
姚老头心里也是知道自己偏心的,但是眼下大儿子闹出这堆事,在村里实在有些不体面。
他必须要打压打压姚瑜,免得姚安无人帮扶,被赵氏母子压过一头。
他不是不疼姚瑜,只是姚瑜有赵氏参谋,可姚安只有他了,就算是姚安做错了,他为了家宅安宁,护一护姚安。
他有一瞬的心虚,不过一想到他是为了一大家子和平安稳,再加上多年来在家里霸道惯了,很快将那一点点心虚抛之脑后,“闹出这事就算了,你不帮忙拦着,还在里面瞎掺和。再说宋凉是你屋里的,你连个人都管不住,不怪你怪谁。”
姚瑜彻底炸毛了,“要不是大哥和别人偷。情,弄得没法收场,我怎么会出来救场娶宋凉……”
话音刚落,他就见宋凉走了过来。
姚瑜下意识缩着脖子不敢看他,刚刚的话不知宋凉听见没。洞房差点都入了,这时候嘴上再嫌弃他,宋凉会不会怀恨在心,趁晚上睡觉把他给嘎了。
不过,看到完好的站在一旁姚安,仿佛没事儿人似的,他顿时压不住心中的忿忿,也顾不得宋凉听了会不会记恨了,“大哥办了那么多“好事”也没见爹您说一句,就是因为大哥情人们打架我没拉住,你就来揍我,还骂我?”
“大哥当时也在旁边,你咋不怪他?”
“再说要是大哥洁身自好一些,能有这些破事吗?有了问题不分青红皂白,就怪我!”
说着,姚瑜哽咽了。
真的太委屈了。
旁边赵氏冷眼看着,姚瑜跪在那里哭的涕泪横流,她也不说一句。
姚老头瞬间更心虚了,低头他是不可能低的,“你,你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没用的东西,还不快起来。”
姚瑜心里难受的很,他明摆着受欺负了,不哭是不可能的,他要好好撒撒泼,把受的气都撒出来。
姚老头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姚瑜更是哇哇大哭,把邻里都惊动了。
“我就没见过这样的爹,我是您亲生的吗……”吧啦吧啦。
姚老头脸色越发不好看。
这时,赵氏出声了,“既然你在这个家里这么委屈,那就分出去过吧。”
这话是对姚瑜说的。
姚瑜蒙了,他看向母亲,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不是,老娘,你在说什么?
把我分出去?
说好的争家产,不争了吗?
难道家产要白送给姚安?
若问世上最全心全意为自己考虑的人,姚瑜一定毫不犹豫答,那肯定是他娘。
可是姚瑜此刻蒙圈了,他娘这是什么操作,他看不懂啊!
姚老头的脸色此刻也变了。
他正要大怒,就听赵氏阴阳怪气道:“虽然是他大哥捅出的篓子,但他这个做弟弟的没本事帮大哥顶上就算了,你爹因此骂你你还不情愿?”
姚老头脸色也难看了。
这话实在不好听。
赵氏平日虽然总依着他,可她性格还是要强的,在家里也不是完全说不上话。他此刻还不得不给赵氏点面子,没有直接呵斥。
“就算你大哥不对,就算你帮了你大哥还落不了好,你就能因此觉得委屈,就能因此不拼着小命拉架了?”
赵氏走到姚瑜跟前,使劲儿戳他的脑袋,“你在这个家里算什么东西,帮不了你大哥你屁都不是。就算是受委屈了,你活该忍着受着,谁叫你是后娘生的?谁叫你蠢笨?谁叫你没你大哥有本事?有气就活该你受,有委屈就活该忍着。”
姚老头本来被赵氏说的有些不高兴,可这几句阴阳怪气的话一出,他也知道赵氏生气了。
“好了,坐回来,闹来闹去像什么样子?一天天的光给人看笑话了?”姚老头也知道此时姚安不占理,便松了口,“此事我知道姚瑜受了委屈,可姚安毕竟没了母亲,没人护着,我怕他受委屈,这才……唉。”
“当家的是觉得姚安没了母亲,在这个家里会被我们母子俩欺负吗?”赵氏语气尖刻。
今日的她并不像平日那般温柔小意,反而咄咄逼人起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氏憋了一肚子火,“姚瑜为了大哥,把终身都搭进去了,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老爷还担心姚瑜给姚安委屈受,那就把姚瑜分出去吧!他走了,就没人给姚安受委屈了!”
姚瑜忍不住抬头看娘,可是出于对亲娘的信任,他并没有开口打断。
兴许这是娘的计策。
他娘不会真让他走的。
姚老头闭嘴了,平时偏一偏姚安可以,分家还是算了。他就喜欢一大家子住一起其乐融融。
而且一般意义上的分家,就意味着要分家产,姚老头虽然爱妻和子,但他还是想将家产抓到自己手里。何况天下初定,尚不安稳,姚安稳重但蠢笨些,姚瑜时而愚蠢时而有些机灵,完全没开窍,为人更是极不靠谱。要是把家产给了这俩,他几乎可以预见,没几年就会被败光。
姚老头的忧虑赵氏是知道的,以往她愿意替老头考虑,但今日姚瑜受了委屈,她已将姚老头抛之脑后。
“如今兄弟之间反生了嫌隙,将来要是姚安有个不顺,当家的你再一个屎盆子扣上来说是姚瑜欺负姚安,姚瑜又上哪儿说理去?”赵氏憋了一肚子气,岂能陪他继续演母慈子孝,阖家幸福的戏?
她嗤笑,“我家姚瑜蠢笨,可担不起这屎盆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姚老头坐下来叹气。
他有些后悔了,他觉得自己有些失算,这次确实太过偏颇,没把握住度。
“老爷您没这个意思,那今天闹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同一个爹,都是姓姚的,难道姚瑜就天生命贱,活该替大哥背了锅,搭上了终身,还要被亲爹责骂。”她又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姚安,“他受了这般委屈,他大哥既是得利者,也不见为姚瑜说句公道话,眼睁睁看着老爷子责骂他。那不如就该怎样还怎样,宋凉仍嫁给姚安,老爷眼里没有姚瑜这个儿子,可我这个做娘的却不得不管他。我这些年嫁妆都攒着也有点体己钱的,省吃俭用拿出来也能给他再娶一个。”
说着,赵氏余光关注着旁边悄摸溜进来的宋凉。刚刚她说要把姚瑜和他分出去过的时候,小王八蛋高兴的眼睛发光。说让他还和姚安成亲时,他又抿着唇,鼓着小脸蛋不高兴了,看向自己的眼神暗藏凶光。
再看看姚瑜,只会哭哭啼啼,被欺负了就找娘。
一个很容易就受刺激,一刺激就炸毛,一炸毛就要采用极端手段自保。一个没有头脑,遇事都找娘,软硬都吃的小废物。
这两个人真的能过好日子吗?
赵氏头一次怀疑自己的选择了。
不过眼下赵氏还顾不上深想,她要问问这个偏心的死老头子,同是亲生儿子,到底能偏到哪里去?
她这些年过来也算摸透老头子的想法了,老头子可不管谁有理谁没理,他就偏心弱势的一方,姚安哪怕翻了天大的错,老头子只要觉得他是属于弱势的一方就偏向他,所以她这些年到处抓姚安的错处根本就是没意义的。
老头子虽然偏心,但他不是心里一点都不惦记姚瑜。
他向来是偏向他觉得可怜的,他觉得姚安可怜就偏向姚安,他觉得姚瑜可怜,就偏向姚瑜。
姚安最近这一通操作,老头子虽然不说什么,可心里也不会再像往常那般,觉得他就是个老实没心眼任人欺凌的小可怜了。
别看老头子多疼姚安,但家里的田地和家财他都死死攥在自己手里,既不给姚瑜也不给姚安。
果然,姚安就是比姚瑜会装,一提起他,姚瑜立马自责道:“都是我的不对,都是我拖累了全家,别把弟弟分出去,这事起因在我,把我分出去吧,二娘。”
老头子果然吃这一套,“孩他娘,你看看,姚安他也知错了,他还年轻,事情已经出了,你何必苛责他?总不能真把他分出去吧?”
赵氏火大,抓起茶壶就摔了,“不必苛责他?那就来苛责姚瑜?”
赵氏很少发火,但也不是不敢发火,毕竟她娘家有好几个兄弟,她兄弟又生了好几个人高马大的侄儿,实在把她逼得没法子了,她就喊娘家人来讨说法。
姚老头也吓了一跳。
他知道自己这个妻子不好欺负,只是一般事情她不会发这么大火。
赵氏被气狠了,胸口剧烈起伏。
“老爷子,为了这个家安稳我不说你心里也清楚我和姚瑜忍了多少,只是我们隐忍都是有度的,你们莫要把我当傻子。姚安这犯得是一点错吗?
不是!这是家风问题!
你如今偏心姚安,连是非都不肯分了,我养的姚瑜是个脑子不灵光,不比他哥哥讨你喜欢。干脆你眼不见心为净,把他分出去吧。”
说完,赵氏就出去了,“老爷您要可怜姚瑜,就给他们小夫夫分个几亩地,您要是心里没这个儿子,往后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去。”
宋凉看着忍不住咋舌。
怪不得姚瑜这般废物。
有这个厉害的娘护着,他什么都不用操心,才能这般不谙世事。
赵氏有一瞬真想将两个小的分出去。
这两个兔崽子在家里啥用都没有,只会给她拖后腿。不如把他们两个分出去,隔三差五让姚瑜回来卖卖惨。
而且有她在家里,该给姚瑜争她还是会争,甚至没了那两个小拖油瓶拖她后腿,有些手段也更好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