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就是和枭谷学院的练习赛。
佑拿到比赛单的时候,站了很久都没有回头。
“那,”一年级主将的声音惊醒他,“前辈,你就代替金岛做二传吧。”
金岛:“!我的‘前辈’呢?”
土屋从善如流地改口:“金岛前辈,以你的身高做副攻手不成问题吧?”
原来不是要我去坐板凳啊……
金岛的视线不自觉眺去了铃守。
“嗯,景谷前辈你换一下,做右翼主攻,去二号位,然后,铃守……”
他的视线挪去了铃守,对方却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积极道:“我去热身区吗?我在旁边为你们加油!”
土屋挑了挑眉。
苹果:[铃守同学,你要是碰上了二十年前的土屋会死的]
球网那边,现在是枭谷热身的回合,黑白发冲天的枭谷主将激情大声地对他的二传手说:“eheheh!今天很有感觉!感觉会发出超棒的发球!赤苇!来个好球!”
赤苇收回注视宫泽的视线,小跳了两下脚踝,来找球感,在跳跃的感觉逐渐盈满周身的时候,他落地,左手高高地抛起球,然后视线对准,两手反成碗的姿势跳起来,捧住,托出。
排球飞去木兔的头顶,木兔的舌头抿住上唇,两臂自身后摆大,腿弯像弹簧样折成五十度角,然后,跳。
咚。
他的手心恰好打在排球的最佳击球点,分毫不差。
这对同行了一年久的搭档在时间的磨打下激发出无需赘言的默契,排球漂亮的直线球路正是这默契的最佳体现,弹到宫泽场的半根白线,再高高弹起。
“哈!!”发了一个超好直线球的木兔高高攥手,“看我的超级无敌直线球!看见了吗?看见了吗?!”
他兴奋地遥看半场,满意地发现附近见证这球的人都露出了思索或惊叹的表情。
“为什么会有主将在比赛开始前就把苦练的招式用出来。”赤苇在一边平淡地捞球,“你不是说‘秘密’特训吗?”
木兔:“……只说特训,可没说热身不用啊!”
另一边,注视着一球的泽村露出咋舌的表情:“这个直线……几乎和边线平行了,落点貌似也只压了半根边线。”精准到恐怖的控球能力,“不愧是全国前五的主攻手……”
“是啊……”
乌野的诸人都陷入沉默。
“……不对!!!日向没来都没有人大呼小叫了!!”泽村难以忍受地挤压排球。
“大呼小叫就很好吗?”——月岛。“很吵。”
“不是吵不吵的问题啊!!”赤苇跟着挤压排球,“比赛前先丢了气势可怎么办啊!好!所有人!跟我大喊三声,初来乍到东京没什么好害怕的!通通跟我喊:哈!哈!哈!”
田中&西谷:“哈!哈!哈!!”
月岛用两指抬上眼镜:“好吵,那两个笨蛋没来反而更吵了。”
“不愧是排球豪强枭谷,”乌养在一边稍淌汗,“没想到还有这个年纪就能打平行发球的球员。”
他看向正调整的计分板,“对方是,宫泽工业……?”
泽村回过神:“欸?教练也不知道?据说和我们同样来自宫城。”
“宫城光一个仙台就有三十来所学校了,我哪能一所所地记过去。”乌养擦着后颈,“算了,总之,好歹是同出宫城的乡亲,待会儿比赛的时候可要记得给人家加油啊。”
泽村&田中&西谷:“是!”
“人数好少,”东峰算了算,“貌似只有七个,不要紧吧?”
山口:“没看见他们的老师。宫泽工业……宫泽工业……”
他正努力回忆记忆里是否有这么所学校,双方站的不近,但或许是特定的音阶排列引起了对方的察觉,对方正上场交换热身的四号侧了头,看了眼他们。
土屋看见对方倏地一下扭开视线。
他站在等位区,等前面的前辈们挨个热身。
乌野啊。
那对忍者日向和王者影山没来?
[苹果,你看,]他因为亲临过去百闻未得一见的枭谷联盟合宿而大好的心情说,[也有学校小视区区合宿而隐藏了自己的王牌呢,的确,他们可是打败白鸟泽的学校,这时候就暴露底牌岂不小家子气?]
不愧是宫城县过去最有可能争全国第一的豪强乌野啊。
真有魄力。
苹果:[……我觉得你十几次轮回下来的记忆有些错乱]
土屋:[?]
他来不及细问,前面的三位三年级前辈挨个打过了发球。
自从第二个鹰川前辈因长久不和佑前辈训练而生疏地错过了托球后,其他学校的视线就无趣地收走了。
现在寥寥注视宫泽半场的视线里,只有聚精会神凝视宫泽的木兔。就连京治也在佑发过一出平平无奇的对角线发球后移走了视线。
佑垂下的手不自觉攥了下。
他转身回来,土屋听见他低语着:“情绪一起伏就攥手的臭习惯可不好……”
接着,佑在土屋身侧停下来,拍了拍他的肩:“是你的第二次出场秀吧?别紧张,全心全意地扣球就行。”
“佑你啊,是没见过土屋打球……”一边的金岛默默吐槽,“他怎么会紧张。”
佑:“?”
土屋接住了佑拍肩的手腕,仰脸微笑道:“我知道了,麻烦前辈为我托球。”
?
佑回来这几天,他一共也没和土屋配合扣过几次球。
因为每当他提起来的时候,土屋总是一副‘这样的配合训练也需要做吗?’的诧异表情,尤其是那表情给了他一种只有在他们之间才不需要这么做的错觉。
不过,肯定是错觉吧,
毕竟他们两个见面加起来也不到三天。
而那配合的几次扣球,怎么说呢,很明显对方这时候并不想和他扣球,就差把‘前辈不要强拉我来,我还要去做xx训练’写在脸上。
虽然是练习赛,枭谷联盟尽量把比赛往正规赛上靠拢,包括赛前赛后的热身规则,等在球网边的裁判吹了声哨,示意可以开始热身,佑把胡思乱想的心神拉回来,朝一年级主将问了句:“开始?”
一年级主将揉了揉桡骨,‘嗯’了声:“前辈,一如既往的,发个好球。”
“哈?”
他们一共才扣过几次球啊。
不过有裁判的烁烁视线在前,佑闭上嘴,因为摸不清土屋的球风,干脆就用了过去在校舍体育馆配合托出的力道。
看在土屋的身高上,托的比景谷低,球路比金岛软。
这球的余裕还够他一边看着排球升空,一边岔开思路看到球网之隔,那静静注视自己的兄长。
别看我了,我的托球是跟你学的。
所以假如有什么不称意的地方,你该反省你自己吧?
在心里乱糟糟地这么想着,突然一阵风扇过耳边。
穿着灰白色运动服的少年倏地留下一道影子,米长的排球场他只用了两脚的身影,接着高高起跳,右臂挥出时甚至带了点破空声。
“好快、”不对!“跳高了!”
佑的心怦怦跳,但是排球没有如他预想的和手掌拍空,土屋从开始就压根没有伸长臂展去扣这球的打算,而是以平移的高度用‘甩’的手势打了个回旋。
排球被平移的手势加上顺时钟的回旋,球路并非直线,而是以有角度的弧形划过球网的,最后再砰的一声落地。
落在白线外一掌的距离。
“吥——”
裁判吹响哨子,示意出界。
土屋:“……”
半空的苹果差点笑的喘不上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叫你赤苇来托球时老寻思还有其他项目没练匆匆应付,报应,报应!]
[因为确实有其他项目亟待我训练啊,住嘴!不许笑!]
土屋揉了揉桡骨,有点郁闷地盯住对面。
经过刚刚宫泽三人平平无奇的发球,周围早就把投注在宫泽身上的视线收走了。
此时全全部部地收下这球的前因后果、并引起注意的也只有一直雄赳赳注视的木兔、平淡的京治、以及一直关注赛场的乌养。
“这、这球、”乌养有点受惊地放下了手,“故意的吗?”
高中生?平行旋转球?
是故意,还是碰巧打出来的?
看二传手的表情,似乎是碰巧打出来的……
球场上,木兔冲上球网,大呼小叫:“shua————————帅!!!怎么打出来的?!你叫什么?宫泽工业的四号?还能不能打出来了?!”
很显然,包括木兔、京治在内的诸人都注意到了佑脸上那惊愕的神情。
在排球这项充满了不确定因素的球类运动里,‘不知怎么的’、‘误触’、‘没想到那里’常常能缔造惹人眼球的惊天扣球。不过大多只是昙花一现。
宫泽的四号在那边和自己的猫头鹰主将一动一静地聊了两句姓名年龄,京治也走到往前,叫住弟弟:“佑。”
佑放下攥紧又松开的手,侧头看去:“干嘛?”
“刚刚那球托低了,旋转也不好。”京治说。
“……”
这是因为,他头一次知道土屋能跳那么高啊!
佑咬住下唇,攥起手,侧开头道:“我知道,不用你说。”
他不再管京治,任自走向了宫泽队伍。
一年级主将也回来了,佑平复好心情,询问道:“我知道了,接下来就以那个高度托球吗?”
“不,”土屋说,“按你自己喜欢的高度托。”
“哈?”佑顿了下。
“大概找到感觉了,你要是按着我的摸高托出意料外的球,我反而难办,”土屋说,“当我不存在,随你托吧。”
随我托是……什么意思?
佑来不及问,裁判一声哨响,轮到他们上去和枭谷学院赛前握手。
佑的对面是京治,景谷的对面是木兔,不过木兔的视线仍兴致勃勃地留存在队伍中段的土屋。
土屋也看过来了,附赠一个微笑:
“前辈,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