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有失忆症的弱a小少爷

    “也?我可没有那个资格。”

    谢曲汶瞄了一样他渗血的裤腿, 隐约笑了一下,转瞬即逝,并没有被人注意到。

    他不是那种会劝说的人, 如果劝说有用的话,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跳楼了。

    “劝”是种卑微的姿态, 也是没把握的事, 能不能成功全在别人手中。

    谢曲汶不会劝人,他是行动派,务必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放心。

    所以如今陆丰城才会落得这种地步。

    “陆少,不用去医院吗?”

    兴许去了医院还能见到你想见的人呢, 谢曲汶推了推眼镜,又看了一眼手机。

    小少爷还在医院里, 他好像在哪儿待得太久了。

    可别玩过头了啊。

    该去找他了, 不然贪玩的陆二少哪里想得起来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我送您去医院吧,附近有家不错的骨科医院。”

    陆丰城没有回应,额上冷汗如注,刚刚一路走来还不觉得疼,现在心静下来了,就觉得膝盖一阵刺痛。

    站起身时一阵趔趄,腿上的刺痛令他耳鸣得厉害。

    “……多谢。”

    到了医院, 送了陆丰城进去,他转头就去了常乌的病房。

    恰好就在他们隔壁几间房,几步就可以走到。

    周边几间房也都住了人, 因为正值中午,光线照得亮堂堂的。

    唯独常乌那一间很暗。

    房门紧闭, 只有门上一道小小的窗口,望进去一瞧, 发现里面黑沉沉的,房间里窗帘也拉上了。

    一片昏暗中,隐约看见一片雪白,在被窗帘阻挡了大半的微弱光线下,仿佛珍珠般莹白。

    细长的小腿搭在床架上,腿弯被人捏着。

    颤巍巍地摇晃着。

    属于男人的手、粗壮的腕骨,在皮肤上硌出红痕。腿弯的软肉被捏出一块,嫩得能掐出水。

    细密的汗珠淌下来,在被按出的肉坑中堆积,反出一点光泽。

    吱呀——

    门板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因为治疗不太好,门轴有点生锈,轻易被风一吹就会开出一条缝,在地板上擦出刺耳的响声。

    本来光洁的大理石上,已经被划出了一道道白痕。

    躺在床上的少年惊慌地看向门那边,眼中是摇摇欲坠的泪珠,咬着红润的唇,隐忍着吸气,仿佛抽噎一样小心翼翼。

    门外似乎有个人影,有人要来吗?

    医院里人来人往的,随时都可能会被人发现他们在病房里吃东西。

    病房里是不允许随便吃外食的,必须经过医生的同意才可以。即使只是有糖瘾的病人,想要吃点水果或是糖果蛋糕之类的也不可以。

    每次外面有人经过时,陆长郁都会控制不住抖,然后就是更卖力地吮掉残留的汁水,腿/根因过度紧张而轻微挛缩。

    以免被果汁弄脏干净的衣服。

    他推了推埋着脑袋的常乌,却被以为是催促,就抓住手腕,同时头也埋得更低。

    仿佛鸵鸟一般,专心致志吃东西,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常乌是个贪吃的家伙,把陆长郁给他的棒棒糖,一层层拨开漂亮的白色糖纸。

    里面就是粉色的糖果,说不上是什么味道,可能是草莓味,但又混着一点其他的果味,总的来说是甜滋滋的。

    让人食之味髓,尝了还想再尝,沉迷于此。

    陆长郁却因为不知谁打开的门,一阵风吹得晾在外面的小腹紧绷,雪白的肚皮上溢出汗珠,发着奶油似的香甜气息。

    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想象那会是多么甜腻的蛋糕。

    扬起下巴尖,湿漉的眼眸、带着红晕的眼尾、雪白湿润的皮肤,就被另一人纳入了眼底。

    很漂亮的表情,但可惜在他身边的人不是他。

    谢曲汶门靠在墙上,百无聊赖地捏着一把小刀,这可不同于常乌那把用来削水果的小刀,刀片薄得一折就弯。

    而是一把锐利的剔骨刀。

    质地坚硬,可以很轻易地切割软骨、筋骨,分割肉块,包括刨出动物的眼球。

    刀锋闪着寒光,在他左右手里交换。

    谢曲汶长得俊朗,但眼神却很冷,身上有种毒蛇似的冷漠气质,此时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剔骨刀端详着,眼睫低垂,在眼下投出一片深沉的阴影。

    不像个业界精英,倒像是沾过血的屠夫。

    幸好现在这个时间,楼道里没什么人,光线也很足,不然肯定要被他手上那把刀吓到。

    “弄好了吗?”

    门外忽然的声响令正在偷吃的两人都吓了一跳,吃东西的嘴巴也停住了。

    “已经到时间了,不能再玩了。”

    是在跟谁说话?

    “小少爷真是调皮,再喜欢新玩具也不能这么贪玩啊。”

    “明明说好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这么快就忘了吗?”

    哄孩子的语气,那个人似乎在逗小孩一样,可能是带了孩子来看病吧。

    刺啦,是什么金属薄片擦在玻璃上的声音。

    常乌身上僵硬的肌肉缓和下来。

    很快,空旷的病房里又响起细微的声响,抽噎的调子、细糯的嗓音,夹杂着水声,仿佛融化了一般。

    听得门外的人也心痒。

    雪白的一片,雪花似的晃动着,谢曲汶刻意发出动静时,雪花就也一颤一颤的。

    胆小的要命。

    像只红着眼睛、雪团子似的兔子,戳一下就缩一下,发出叽叽的叫声。

    陆长郁偏过头,泛着雾气的眼眸,透过被打开的一道门缝,隐约看到了双漆黑的眼眸。

    但再仔细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似乎是金属闪烁的银光从眼前划过。

    难道是他看花眼了?

    *

    “外伤性骨折,伤得有点重。”

    医生在诊断书上写写画画,刚刚看到陆丰城的伤势时还有点惊讶。

    这么严重的外伤,很明显是被人用钝器击打的,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把一个alpha的腿骨弄断。

    硬生生被敲断了小腿,即使是一般的alpha也受不了这种痛苦,陆丰城却还坚持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来医院治疗。

    护士帮忙处理外伤时,都有点于心不忍,他腿上鲜血淋漓,膝盖磨得发肿,渗出一团团青紫的污血,看了就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陆丰城脸色苍白,冷汗津津,却抿紧唇一声不吭。

    着实让人佩服。

    “需要我帮忙报警吗?”医生看了看他明显是被人打伤的腿。

    这是被人寻仇了?

    “不用,是我父亲打的。”

    医生顿时了然,暗道怪不得,如果他还手的话,不可能伤得这么重。

    “如果是家庭矛盾,也可以找警察调解的。”

    陆丰城的右腿打上了石膏,医生诊断他是外伤性骨折,以他的体质,大半个月就能康复了。

    不过肯定要疼一阵就是了。

    谢曲汶帮他取药回来时,就看他已经坐到轮椅上了。

    “小郁怎么样了?”

    第一句话不是问病情或者工作,而是他心爱的弟弟。

    谢曲汶把药交到他手里,脑海里浮现出刚刚看到的画面,昏暗的室内,仿佛发光的雪白皮肤、纤细的脖颈和手臂,在黑暗中摇晃的脚尖。

    那些诱惑的印象又在脑子里徘徊。

    “他很好。”就是好得有点过头了,看的谢曲汶不痛快。

    “陆少今天要住院吗?你的伤势有点重。”

    谢曲汶看了一眼他缠着纱布的右腿,似乎又有点渗血了,显然伤得不轻。

    他问这话,不是关心陆丰城,纯粹是担心要是他发现陆长郁做了什么后,气得拄着拐要把常乌的腿也打断。

    “不了,我要早点回去,不然小郁该担心了。”

    谢曲汶笑了一下,冷漠的眼底有些许嘲讽。小少爷现在哪里顾得上担心他这个“哥哥”?

    “好的,我会处理好的。”

    啪嗒,是窗户是被打的声音。微凉的风吹进来,散去了房间内黏腻的气息。

    常乌抱着怀里睡着的人,满目柔情。

    小鱼特意来找他,是不是代表他肯接受自己了,他抛弃对他很不好的那个老公了吗?

    他没有深究为什么陆长郁会知道自己在这家医院,兴许是在电视上看到了吧。

    或者说,他一直都在关注自己?

    常乌看着他漂亮的睡颜,鸦黑的睫毛不安地轻颤,心中愈发怜爱。

    只是忽然的,想起了那个花心的陆二少,一直对自己纠缠不休,说什么喜欢他,结果住院了也没来看过他。

    估计又找到新目标了吧。常乌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身边总是有很多人。

    唇也总是红肿着,肆意诱惑别人。连常乌都险些被他蛊惑,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明明是个alpha,却有那么水润的眸子,又白又软,腰那么细一点,常乌都怀疑他一用力就能掐断了。

    他的唇很饱满,也不知道被人亲过多少次,才会有那么丰腴的唇肉。

    实在淫/乱。

    常乌拒绝了陆二少好几次,挑明了态度不会被他包养,导致圈子里有人拿这事儿暗地里笑话陆长郁。

    说什么没想到陆二少也有抱不得美人归的时候,被一个小明星落了面子。

    陆长郁对此没有什么表示,倒是苏梓臣气冲冲地把那些人揍得半死。

    “你们再说一句?”

    他一头金发被酒水淋湿,发色变得暗沉,有点狼狈,可一双眼睛却很亮,脖颈上,黑色的皮带紧紧箍着,骨头形状的狗牌反射出犀利的光泽。

    苏梓臣嘴角有点红肿,可对面三个人比他更惨,一脸青紫。

    他们实在打不过这条疯狗。

    更怕他背后的苏家,只好悻悻离开,头也不敢抬。被打得有了心理阴影,估计以后听到陆长郁的名字都要抖一抖。

    苏梓臣也去找过常乌,但可惜他一个富家少爷,到底比不上武替出身的常乌,略逊于他一筹。

    武力上比不过,但是在其他方面还是可以动动手脚的。

    常乌隔三差五就要被剧组里的人刁难,被人故意找茬。全都因为陆二少对他莫名其妙的“喜欢”。

    鉴于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常乌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他进医院也和陆二少有关。

    他早就想和陆二少划清界限了,不仅是因为对方给他带来的麻烦、令他厌恶的喜爱,还是因为他的小鱼。

    常乌皱起的眉头,在看到熟睡的陆长郁后,才终于舒展。

    目光在挡住了半张脸的口罩上停留。

    刚刚陆长郁一直不肯叫他摘掉口罩,但他实在压制不住好奇心。

    常乌自觉自己不是看脸的人,不管小鱼长什么样子,他都会喜欢的。但他觉得,小鱼一定会很漂亮。

    指尖小心翼翼挑着挂在耳朵上的细带子。

    因为刚刚累着了,白皙的耳尖有一点可爱的粉色,藏在乌黑的发间。

    手指灵活地摘下一侧带子,很快就要把口罩脱下了,却忽然见他睁开眼睛,发现了常乌要做的事情。

    陆长郁察觉到口罩要被脱下,连忙挥开他的手。

    “你想干嘛?”

    湿漉的眼眸警惕地看着他,防备心十足。

    常乌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辩解道:“我就是担心你的嘴破了,想帮你检查一下。”

    “……真的吗?”

    “对,嘴巴要是破了会很疼的。”

    陆长郁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怕他又做什么坏事。可看他那么镇定自若,又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

    他们刚刚……应该只是因为常乌进入情热期惹的祸。又不是喜欢他,怎么可能在清醒的状态下还搞出那种事。

    可能真的就是担心他嘴边破了吧,要是长溃疡了确实会很痛。

    “那你帮我检查一下吧,但还是不能摘口罩。”

    陆长郁拉起口罩下面,只漏出一点雪白的下巴尖,就看到半张湿润、略有些红肿的唇。

    上面还有浅浅的牙印。

    常乌眼眸一暗,指腹压上他被咬得发肿的唇,挤压着饱满的唇肉。

    有那么一瞬间,他脑子里飘过一个想法:陆二少的唇好像也这样柔软。摇了摇头,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抛到脑后。

    “嘴唇上有点小伤口,口腔里面有没有伤?”

    手指抵着牙关探进去,撑开他的上下牙,看到藏在里面的舌尖吐着,微微伸直了,很配合地让常乌看清楚里面层叠的粉肉。

    舌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弄得湿漉,就立刻害羞地收回来,重新压着底部。

    常乌说让伸舌头就伸,说让唇怎样开合就怎样开合,非常配合,简直乖得要命。

    这让人禁不住想要更过分地欺负他。

    看他到底能忍到什么地步,难道让他躺到床上,他也会咬着唇、红着眼尾把裙摆提到腰间,怯怯地躺好,任人作为吗?

    常乌呼吸愈发沉重,压着他软唇的手指微微用力。

    “唔,检查好了吗?我受不住了。”眉头微蹙,语气也很正经,好像常乌真的是帮他检查的医生一样。

    陆长郁毫无所觉,黑亮的眼眸认真地看着他。

    从未见过有人能有人以这么正经的语气,说出“我受不住了”这种话。

    在这种旖旎的氛围里,青涩的反应、一本正经的表情,配合着红肿的唇,甚至常乌的手指还在他唇舌上。

    极致的反差简直涩爆了。

    常乌再也经受不住诱惑,一把掐住他的下巴尖,狠狠吻上了他的唇。

    感觉到抵触的舌尖,就主动迎上去缠绕。

    手掌顺着颈侧滑上去,从口罩下面穿过,向上包裹住他细腻的脸颊。浅蓝的料子被推到鼻尖那块。

    “!”

    说是要检查伤口,结果常乌忽然亲他,难道情热期还没缓解吗?

    陆长郁却不乐意被他当渡过情热期的工具了,手掌撑在他胸膛上想要推开他。

    却被攥住了纤细的腕子。

    手臂纤细,但被他那么一捏,仅有的一点雪白软肉被捏成形状,仿佛要化作奶油从指缝里流出。

    他卯足了力气,但极端的体量差距,让常乌的胸膛硬的像石头一样,根本无法撼动。

    反倒是陆长郁柔软的掌心被蹭得有点发红。

    他被吻得几乎要断气,眼前一阵阵发白,撑在常乌胸膛上的手臂就更绵软了。

    只是仍然倔强地腾出一只手,压紧了差点掉落的口罩。

    常乌只当他害羞,再加上他也得了趣,就没有强逼他脱下口罩。

    就在情况越来越失控的时候,一通电话打断了暧昧的气氛。

    常乌黑着脸想挂断电话,但是看到来电人的名字后,正要按挂断键的手指顿住了。

    想了想,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刚刚亲得太沉醉,他也有点气息不稳,好像刚刚跑完步一样。

    “你在运动吗,已经出院了?”

    常乌含糊地应了一声,对面的人也不再追问了。

    “已经联系好媒体,记者也安排好了,保准让那个陆二少好好丢一把脸。”他愤愤道,“这些有钱人还真以为咱们平民好欺负?”

    “你放心,我们不会让自家兄弟被欺负的。就算是陆家也不行。”

    这件事常乌谋划了有段时间了,他不想再和陆二少沾上边,他那些讲义气的好兄弟也同样为他不服气。

    因此这事儿他们也都尽心出力了。

    陆长郁听见他们提到自己,他脑子还有点发蒙,困惑地哼唧了一声。

    软乎乎的,有点沙哑,飘到耳朵里就觉得浑身一软。

    那头的人一下子就炸了。

    “常乌,你真不是东西!叫哥几个帮你干活,结果你自己躲着快活?”

    电话另一头不止一个人,吵吵闹闹的。

    有人调侃他铁树开花了,还有人问他身边的人是谁。

    “之前跟你们说过的,我喜欢的人,我们现在在一起了。”

    “就是你家那个小鱼啊?”

    他们早就听常乌提过很多次了,知道他是个连脸都没漏就把常乌迷得团团转的omega。

    平时三句话不离他,他们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没想到还真叫常乌把人给吃到了。

    “行啊,改天带过来给兄弟们看看。”他们也同样对这个能把常乌迷得昏头的omega很感兴趣。

    “再说吧,他怕生。”

    这宠溺的语气,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你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说出这么恶心的话。哦对了,你知道今天中午发生啥事了吗?”

    “陆家现在的掌权人,被他父亲打断腿了。据说是因为他弟弟。”

    “总感觉陆家要有大事发生了。”

    常乌对他们的八卦话题不以为意,“应该是在争执家产分配的问题吧,陆二少年纪也不小了,这有什么奇怪的?”

    谁料他那些好兄弟故作高深道:“这你就不懂了,陆家早在私下宣称陆二少没有继承权了,肯定是因为别的事情。”

    “而且一定是能把陆家闹得天翻地覆的大事!如果我们能得知,肯定能多一份把柄。”

    另一个人笑道:“对啊,陆长郁肯定会害怕的,自身难保,哪里有时间再缠着你。”

    常乌握着电话的手一停顿,“你刚刚说什么?”

    “额……陆二少自身难保?”

    “你叫他什么。”

    “陆长郁啊,陆二少不是叫陆长郁吗,怎么了?”

    啪——

    漆黑的手机掉在了地板上,反光的屏幕被摔出裂痕,蛛丝般从受力的边角处蔓延,连带着把常乌沉沉的心也裹缚住。

    “喂?你怎么了?”

    “常乌,你还在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逐渐远去,常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再也听不到了。

    陆二少也叫长郁?是巧合吗。

    常乌很想安慰自己这就是巧合,天底下同名的人多了去了,没什么可稀罕的。

    可是之前的许多疑点全都在此刻串联。

    常乌不敢相信,却无法再欺骗自己了。

    “你的手机掉了。”陆长郁提醒他,“不捡起来吗?要是摔坏了就不好了。”

    常乌却充耳不闻,漆黑的眼眸盯紧他。

    忽然伸手,手掌挨到耳垂,被细碎的发丝蹭过,有些许痒意。他勾起挂在白皙耳根上的绳子,就想把口罩摘下来。

    陆长郁连忙拉住他的手,想阻止他,却被强硬地捏住手腕。

    他皮肤薄,被用力捏着,很轻易就留下痕迹。但常乌不再心软,眼底的怀疑更甚。

    原本的怜爱,在此刻全都化作猜忌。

    “躲什么,你不想让我看到脸,到底是因为害羞,还是害怕?”手掌从耳侧划过,常乌不顾他的反抗,硬生生扯下口罩。

    展露在眼前的,是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蛋。

    常乌终于见到了他心心念念喜欢的人的脸,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漂亮生动,绝不会叫他失望的相貌。

    可那张脸,很熟悉。

    “果然是你,陆长郁。”

    他喜欢的人,他讨厌的人,全都是陆长郁。

    一种荒诞感涌上心头,常乌脑子都被这个信息炸得发昏,眼前一片缭乱,然后全都化作气愤和怒火。

    他冷冷笑了一下,笑自己太傻,又被陆二少耍得团团转。

    “很好玩吧?”

    陆长郁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突然就生气了。但小动物的直觉告诉他,常乌很不对劲,留在他身边很危险。

    转身就要跑,却被拉着裙摆,又跌回到床上。

    “招惹了我就想跑,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陆二少。”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挤出来的。

    仿佛要把他嚼碎了吃掉一样。

    第052章 有失忆症的弱a小少爷

    腾地一下, 他倒在护理床上,病床因这巨大的推力,金属桌腿在地板上剧烈摩/擦, 发出刺啦的声响。

    低下头就要咬住他的嘴,却被他咬着唇躲开, 常乌的唇只碰到了他的脖子。

    纤长的睫毛颤动, 挂上了一点泪珠,活似被人欺负了一样。

    一把抓住陆长郁想推开他的双手,常乌冷声道:“躲什么,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你今天来难道不是想勾/引我, 还故意坐在我身上,用臀蹭我。”

    “现在我就如你所愿。”

    陆长郁白着脸想闪躲, 常乌干脆一口咬上嘴边的细嫩脖颈。

    不同于刚才的温情, 他一点也没有留手,凶狠地又亲又咬,雪白皮肤上很快就留下了一道道青紫的痕迹,如白玉有瑕。

    “嘶……好痛……”

    软糯的声调夹杂着一点委屈的鼻音。

    常乌动作一顿,很快就又毫不怜惜地咬上去,牙齿咬着雪白的皮肉轻轻拉扯,含了他圆润的一点喉结。

    听他可怜地呜呜叫着, 细密的快意和犹豫一闪而逝。

    温凉的唇很快就蹭到了他的后颈处,稍微磨了磨,就张开嘴, 漏出闪着银光的犬牙。

    “不要咬!”

    陆长郁想起他哥哥说过的,omega被咬了很容易怀孕。

    他可不想那样惨兮兮地被人搞大肚子。

    用力推搡了一下, 啪的一下巴掌扇到常乌脸上,他脸黑了一瞬, 也不再犹豫了。

    叼着那块发烫的皮肉,用力咬上去。

    对于一个alpha来说,他本不该被使用的腺体接连被占有,已经过于脆弱了,常乌很轻易地就咬破。

    陆长郁身子一僵,感觉后颈热得发烫,有什么液体流出来。

    透明的腺液从他齿间溢出,泛着甜蜜的香味。接着便濡湿了整片皮肤,湿漉、泛红。

    一股热流顺着被咬破的腺体席卷全身,他忽然浑身发软,脑袋也晕乎乎的。

    身子一软就彻底栽倒在常乌怀里,再也没有力气反抗了。

    纤细的脖颈、手臂都无力地垂下,如刎颈的天鹅一般,苍白、纤弱,只在耳根和被人咬得破烂的后颈上,有一点红艳的色彩。

    简直像被玩坏了一样。

    常乌摸了摸他发烫的皮肤,帮他把被撕得烂兮兮的上衣收拢好,勉强遮住了锁骨上的牙印。

    到了下午他就出院了,带着陆长郁一块离开。

    陆长郁披着常乌的外套,宽大的外套把他被撕烂的领子挡得严严实实,好叫下面的风光无人得见。

    及到腿/根的外套,带着男人的浑厚气息,只漏出泛粉的膝盖和一双笔直小腿。

    腿弯处还有几道暧昧的指痕。

    就好像不久之前,曾被人不知轻重地揉/捏过。

    大厅里人来人往,有许多窥视的视线游荡在他漂亮的腿上,有人蠢蠢欲动,不过在发现他一身别人的气息后,只好遗憾离开。

    竟然被标记过了,可惜了这么漂亮的omega。

    常乌带着他去办出院手续,等着护士记录的时候,看见他被咬得发红的后颈。

    他取出备用的围巾,给陆长郁戴上。

    “不许摘下来。”语气有点凶,在对上他湿润的眼眸时,又下意识软了语气。

    仔细用围巾在脖子上缠了好几圈,确认没有一块皮肤漏出来,才稍显满意。

    像是个霸道的男友,生怕他被人占了便宜。

    “可是很热,我不想戴。”

    陆长郁委屈道,他的口罩又戴了回去,这回是常乌要求的。

    甚至还给他戴了顶鸭舌帽,盖住乌黑的碎发。

    于是就只能看到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和眼尾惑人的红晕。

    因为被口罩和围巾双重闷着,声音也有些沉闷,听着像撒娇一样。

    旁边的护士都忍不住红了脸。

    “……真可爱。”好想抱着亲一口,不带任何狎昵心思的那种。

    发现常乌看了他一眼,护士连忙补充道。

    “两位感情真好,真羡慕,哈哈。”

    常乌完全是一副男友作派,加上陆长郁又一身常乌的信息素,旁人见了就以为他们是一对。

    常乌也没有反驳,淡淡应了一声,只是唇角忍不住偷偷翘起一点。

    办完出院手续后,他揽着陆长郁的腰离开。

    与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擦肩而过。

    他们其中一个坐着轮椅,俱是冷酷的神情。

    “以后不许和别人亲,也不能坐在别人腿上,不能……”常乌和他一句句立规矩,非常霸道。

    陆丰城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回头看了一眼。

    只看见有个娇小的身影被黑衣男人揽在怀里,一双白皙的小腿在眼前晃动,让人移不开眼。

    似乎是对普通的情侣。

    “回家,我要见小郁。”因为刚刚看到的那个身影,陆丰城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更加迫切地想要看到陆长郁。

    “陆家的司机已经到门口了,我送您过去。”谢曲汶也看到了那个身影,眯着眼,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

    记者算是个来钱的职业,但底层记者可不好当。

    多少人为了得到一个能爆红的新闻,争得头破血流,做出多少腌臜的事情。

    “小顾,我们终于能出个大新闻了!”

    老板红着眼睛,兴高采烈拍着他的肩膀的时候,小顾也很高兴。

    他们这家三流小媒体都穷得快倒闭了。

    老板说他争取到了一个很大的新闻,消息来源可靠,他们一定要成为第一个吃到螃蟹的人。

    他说小顾和他关系最好,所以他打算率先派小顾去采编。

    但实际上,他们这家小作坊已经不剩几个人了,只有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小顾愿意听他的话。

    “我一定不会叫您失望的!”

    小顾朗声道,不是因为老板的器重,而是为了钱。

    这个消息事关陆家,只要他掌握了第一手消息,不用多说,有的是人想花大价钱买下来封口。

    那他就不用愁下周的房租了,兴许下半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于是两个为了金钱而癫狂的男人,全都红了眼,完全没有想到,能封口的,不只有金钱,还有性命。

    小顾准备了很久,甚至不惜代价换了一套设备。

    可以说是把全身家都搭在上面了,就为了能抢到前头发出那个能让他赚大钱的新闻。

    可他等到的,却是一则噩耗。

    老板垂头丧气地和他说,采编工作取消了。

    他和小顾一样失望,但他好歹还有点身家,不用担心吃不上饭,所以失望几天也就过去了。

    但小顾却什么都没有了,身上压的债、即将到期的房租和空荡荡的钱包,把他逼到了末路。

    小顾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老板口中的“大新闻”上,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了?

    他又气又怒,一向唯唯诺诺的他头一次和老板发飙,还把老板的一套茶具打破了。

    揪着老板的领子,赤红着眼睛,像条发疯的野狗。

    “当时是谁给你说的?”

    于是唯唯诺诺的人变成了老板,心爱的茶具被弄坏了也不敢开口骂人。

    “年轻人别太气盛嘛,有话好好说。”

    战战兢兢的老板擦了擦额上冷汗,把消息源透露给他。

    是现今很有名气的一个演员,常乌。

    至于他们这行的规矩,什么要保护消息源隐私、职业道德等等,全都遗忘在了脑后。

    一个是因为钱,一个是因为怂,在不择手段这方面倒是出奇的一致。

    提到常乌,不熟悉娱乐圈的人可能不知道,但一说到“那个拒绝了陆二少追求的小明星”,大家就会恍然大悟。

    原来是他。

    当初是常乌给了他们消息,说要公开曝光陆二少的丑闻,和他划清界限,现在又忽然说不想那么做了。

    对他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把记者当小狗戏耍吗?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常乌欠了他一个大新闻,小顾就去自己讨回来。

    娱乐圈里的人,哪里有干净的。冥冥之中他有种预感,自己一定能找出个惊天大秘闻。

    小顾铁了心要从他身上搜罗出一个丑闻。

    他以前为了钱也当过狗仔队,如今又干起老本行,熟练地偷偷跟着常乌,就发现他出院时抱了个漂亮少年。

    还偷听到常乌打电话,说要和好兄弟庆祝。

    因为离得远,听得不太清楚。

    庆祝什么?

    小顾蹲在草丛里,以他的角度,就看到一双纤细白皙的小腿,在眼前晃来晃去,悄悄抬眼一望,就瞟见白嫩的腿/根上有几个吻痕。看了就让人觉得浑身燥热。

    简直涩情。

    抱着一身暧昧痕迹的漂亮少年,约了朋友说要庆祝。

    哈,原来是要开x趴。

    小顾阴森一笑,立刻叫了车跟踪在他们身后。

    当红明星做出这种事情,绝对会很有热度。而他曝光这事,拯救了一个无辜少年,完全就是个大义凛然的英雄。

    小顾脑子里已经开始编排起要发表的稿子了。

    常乌不知道有人跟着他们。

    他和兄弟们约在了一家酒吧,他们本来就在附近,因此早早就到了。

    嘟嘟——

    常乌一手按住了乱挣的陆长郁,一手捡起电话。

    “常乌,还没来”他们催促道,“我们都开好酒了,就等你呢。”

    “快了,已经在车上了。”

    有人问起他为什么要取消和记者的会面,常乌不太想告诉他们真相,难道说之前要针对的陆二少就是他喜欢的人吗?

    他含糊其辞,敷衍了几句,对面的人也就不问了。

    “带上你对象一块来呗,我们都想看看他有多漂亮呢。”

    “omega都很娇气的,你可得小心别被拿捏了啊,哈哈哈。”几人调侃道。

    “不是omega。”常乌忽然道。

    “啊?不是o啊,那beta也挺好的。”任谁都想不到陆长郁会是a。

    “就是,很多beta也很漂亮的。”

    常乌听到他们开口闭口就是陆长郁,莫名地觉得不愉快。

    他们很在意陆长郁吗?

    连面都没见,就被勾得心心念念。陆二少还真是有本事。

    “我不想去,我该回家了。”陆长郁极力反抗,在他怀里扭来扭曲。

    常乌没理他,随手在他乱扭的腰上捏了一把,“再乱动就要弄疼你了。”

    他捏得有点用力,陆长郁又皮肤薄,一柔就是一道印子。

    “嘶……”

    电话另一头听到他的声音,糯糯的,哼哼唧唧,搔得人头皮发麻。

    这么娇,也不知道在床上的时候……

    “哈哈,嫂子也在旁边吗?”

    常乌语气不快,“什么嫂子,别乱叫,就是我养的一个玩意儿而已。”

    态度轻慢。

    他转过脸,掐着陆长郁的下巴。

    “小猫,叫一个。”

    指头蹭到他嘴边,碾过红润的唇。

    陆长郁瞪了他一眼,嘴巴紧闭,任谁被这样对待都不可能没脾气。何况他一向坏脾气,张开嘴就要咬他。

    洁白的牙齿咬住指关节。

    见他这么倔,指头就溜进去掐住湿润的舌尖,拉出来一截。

    这下他就不得不开口了,“唔…涛言泥!”

    含糊的声音,咪呜叫着,果真像小猫一样可爱。

    常乌听得更不痛快,“不行,不可以讨厌我。”更用力地捏紧那截红艳艳的舌。

    不久前还亲昵地说找着他老婆了,现在却这么作践,让他的好兄弟们都纳罕不已。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认真的?”

    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对面的人也就不再提这件事了。

    而原本沉在心底的念头也悄然浮起。

    既然常乌不在意他,那么应该也不在意他们做点什么吧?

    想到刚刚听到的声音,一股燥热就从干涩的嘴巴里蔓延至全身。

    那么娇,可别被弄坏了。

    旖旎的心思,不受控制地出现在脑海里。

    酒吧的位置有点偏远,临近郊区,这里人流量比较少,就不用担心有人看到常乌。

    要是被人看到他在公共场合出没,那他们也就别想着喝酒庆祝了。

    今天也是因为常乌是临时决定出院的,才没被粉丝堵在门口。

    身为明星,能有这么一点自由的时间,属实难得。

    从前没有流量的时候,他还能经常到小区周围逛逛,现在演的剧爆红了,去楼下买根雪糕都能被认出来。

    老大爷还非缠着他不放,要他给自个儿孙女留一份签名照。

    常乌不喜欢这种生活,要不是因为合约还没到期,他宁愿回家搬砖,也不想过这种不自在的生活。

    但搬砖可没演戏赚钱,他是靠着演戏赚的钱,才还完了妈妈治病的钱。

    妈妈身体好转了,就开始絮叨着让他早点成家。

    常乌说他有喜欢的人了,对方是个很漂亮很乖巧的omega,妈妈就整天惦念着她的儿媳。

    但如今,恐怕她要失望了。

    常乌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深沉,放开陆长郁的舌尖。

    指腹上留下一道黏腻的水渍,发着香甜的气息。

    他差点无意识放到嘴边,意识到自己的痴态后立刻就放下手。

    捏在左手心里,攥紧那两根黏糊的指头。

    再甜腻的气息,也掩盖不住他是个alpha的事实,常妈妈现在只能有个娇娇的alpha儿媳了。

    常乌脑子里混沌地想着,乱糟糟的一片。

    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把陆长郁放在老婆的位置上了。

    但就是知道了恐怕也不会承认自己的心思。

    不然他担心自己又要被坏脾气的陆二少拿捏作弄了。

    两人到了酒吧时,他们早就喝过一轮了,都是成年人,酒量差不到哪去,喝得也不是度数很高的白酒。

    只能勉强说是微醺的程度,他们全都等着常乌来了,再喝得尽兴。

    心里也隐隐地惦念着他口中那只“小猫”。

    听到门被打开时,就仰头望去,率先看到的是好久没见面的好兄弟,被他们调侃称作“大明星”的常乌。

    “总算来了,我们等得都快喝完酒了。”

    “就是,常乌你今天必须喝到吐,先罚酒三杯!”

    他往前走了几步,吵吵闹闹的几人才看到藏在他身后的身影,小小一团。

    穿着并不合身的外套,明显属于他身前那个男人的衣服。

    帽子、口罩、围巾、外套,穿得很严实,但一双小腿在昏暗的房间里,仿佛发了光,雪白的皮肤一直到了大腿中间。

    阴影把丰腴的软肉遮了一半,引得人想钻进去看清楚。

    刚刚还热闹的环境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室内响起一阵细微的吸气和吞咽声,本来还没醉的人,现在也要醉了。

    陆长郁嫌热得慌,就把围巾和帽子摘了,手指勾着口罩才拉开一半,漏出两片红肿的唇,搭着雪白的下巴尖。

    就立刻被常乌盖住了,宽大的手掌挡着别人的视线,帮陆长郁把口罩戴好。

    “不许摘掉。”

    “我凭什么听你的?”

    “不听话就把你丢在这儿,不送你回家。”

    陆长郁才不怕他,他有“巫师”帮忙指路,压根不担心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是可以引路,但是你能打车吗?这附近不太好打车。】

    陆长郁一下子就泄了气,哥哥怕他跑太远,根本不给他打钱,平时出门就只有一点现金。

    说什么想要买东西和哥哥说就可以,导致他连现金都没多少。

    【没关系,我们可以趁机做做任务。】系统安慰他。

    【吃亏了就当场报复回去。】

    陆长郁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也就不再反抗了,顺从地跟着常乌坐到沙发上。

    这一幕像极了他们初见时的场景。

    陆长郁坐在一群觊觎他的男人中间,姿态傲慢地看着他,像一个在选妃的皇帝,对常乌还挺嫌弃。

    只是如今他们地位倒转,陆长郁只能乖巧地坐在他身边,不情不愿地倚靠着他。

    但围在他身边的男人们,却似乎还是同样的眼神。

    常乌忽然有些后悔,他不该把陆长郁带来的,总感觉他会惹出乱子。

    “别干喝酒,玩骰子不?”

    其中一人找酒保要了酒盅和骰子,“就像我们上学时玩的一样,真心话大冒险。”

    “土不土啊你,还玩小孩子的游戏。”

    “玩不玩?不玩拉倒。”

    他们说话间,目光就忍不住投向坐在常乌身边的人。

    陆长郁好奇地端着一杯酒,透明玻璃杯里盛了浅粉色的酒液,闻着有股果香,甜滋滋的,一点也不醉人。

    他趁常乌不注意,悄悄取下口罩,探出红红的舌尖舔了一口,立刻就感觉舌头发麻,鼻尖也粉粉的。

    这种游戏,能使坏的地方可太多了。

    “常乌,玩不玩?”男人的眼里升起异样的兴奋,仿佛烧了一团火,令常乌有些奇怪。

    不就是个普通的社交游戏,还要特意问他一句?

    “那就玩吧。”

    常乌随口应了一句,众人就更亢奋了。

    这可是常乌自己答应的,让他们玩。只是玩的并不是游戏。

    他们几人加起来,连带着陆长郁,一共六个人,一人一个点数。每个人摇两次,然后可以对被抽中的人发布命令。

    被抽中的人可以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如果抽中了自己的话,可以指定换掉其中任意一人。

    按照分配点数的顺序,一号先进行了摇骰子。

    “三号和四号,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一号笑嘻嘻地问道。

    “真心话吧。”

    “我也真心话。”

    “你俩还是处吗?”一号坏心眼地问道。

    “我靠,你也太不是人了,怎么能问这种问题?”

    “别想打岔,快说。”

    “希望今天能破,咳咳咳……”答案不言而喻。另一个人倒是坦言,“肯定不是啦,我早就和前男友本垒打了。”

    他们一阵嘻嘻哈哈就过去了。

    之后几次游戏,他们也都选了真心话,问得是大差不差的荤话。

    一直到了四号摇骰子时,“五号和一号,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陆长郁就是六号。

    一号则是那个有点儿毒舌的男人,盯着陆长郁,笑得有点贱兮兮。

    “我选大冒险。”

    陆长郁想着他们刚刚问的问题,觉得还是选大冒险比较好吧。

    “我也选大冒险吧。”

    “那行,你俩亲一个。”

    于是陆长郁和常乌就都愣住了。

    一号贱贱地问道:“怎么了,不是说好玩游戏吗?”他笑着盯着常乌看了一眼,“还是说常乌吃醋了,怕我们占了嫂子便宜?”

    “胡说什么。”常乌皱起眉头,“别乱叫人。”

    他心底沉甸甸的,却还是嘴硬得不想承认自己的心思。

    就是玩游戏而已。

    “这种事还是经过本人的同意比较好。”常乌觉得陆长郁那么骄纵的脾气,肯定不会答应的。

    一号觉得也是,就问陆长郁能不能亲他。

    “好啊,一个吻而已。”

    陆长郁都被他哥哥亲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哥哥说这在国外就是打招呼的方式。

    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果断的回答顿时令常乌脸黑了。

    “就是,亲一下而已。”其他人也附和道,这样倒是显得常乌斤斤计较,想得太多了。

    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陆长郁推开常乌,哒哒哒的绕过桌子,跑到另一边的一号身边。

    “你低下头。”陆长郁拽了拽一号的袖子,仰头望着他,柔软细腻的手指擦过他的手背。

    看着他湿润的眼眸,一号呼吸微窒。

    刚刚挑衅常乌的表情收拢住,听话地低下头,看他小心地摘下口罩。

    入目就是两片红润、饱满,沾了一点点晶莹水珠的红唇。微张着,漏出点银白的牙,清浅的香味从腔体中溢出。

    搀着一点酒味,更多的是果香。

    一号的酒量最好,明明刚才喝了那么多酒,都没有半分醉意,此时却被眼前雪白一片中的那点殷红,蛊得头脑发昏。

    “我要亲你了哦。”

    那双唇一开一合,舌头微微伸直了,叫一号可以看见里面粉色的口腔。

    他讷讷地应了一声,耳边嗡嗡作响。

    陆长郁说了什么,一个字都没听到,只看见那双唇越来越近。

    啪嗒,湿润的唇贴在了脸颊上。

    第053章 有失忆症的弱a小少爷

    让人手足无措的一枚吻。

    原本狎昵的心思都飞走了, 一号忽然间变了个人一样,只被亲了下脸颊,就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纯情得要死, 跟个单身了二十来年的老处男一样。

    其他人看着平时玩得最花的一号那样,暗暗嘲讽他死装样子。

    可别把小美人骗到了。

    心里也有点嫉妒, 他能第一个被陆长郁亲了。

    陆长郁摘下口罩后, 他们几人就认出来他就是陆二少。但现在已经无人在意这一点了。

    他们也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什么常乌忽然要取消对他的报复计划。

    他们和常乌关系很好,也清楚他的为人。

    但此时,看着小美人那两片柔软的唇、湿漉的眸子, 真心觉得常乌太不识好歹了。

    这么娇软的美人,就应该早点抱回家宠着。

    常乌却一点也不知道珍惜。

    他不要的话, 就别怪兄弟们截胡了。毕竟是常乌自己否认了陆长郁不是他们的“嫂子”。

    “要吃点水果吗?”二号见陆长郁一直盯着自己手边的果盘, 就推到他手边。

    陆长郁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摇了摇头。

    旁边的一号把果盘推得更近,“想吃就吃,随便吃,我买单!”

    三号眼疾手快给他倒了杯果汁。

    “这个很好喝,是无酒精的。”

    慢了一步,什么都没抢到的四号恨恨咬牙, 这群狗东西,手还挺快。

    他从身上摸了摸,摸出来一包纸巾。

    “……我有纸巾, 给你擦手。”

    陆长郁还挺意外,本来以为他们会很排外, 没想到一个个这么友善,这些人对他都挺好的。

    和常乌一点也不一样。

    弯了弯眼眸, 他轻笑着,给几个人挨个儿道谢。

    四个人就更加殷勤了。

    唯有一旁黑着脸的常乌,看着陆长郁众星拱月、被一众人抢着献殷勤,俨然已经取代他成了聚会的中心人物。

    他心情不太好,总感觉自己被陆长郁忽视了。

    明明他才是陆长郁的男友,还被陆长郁亲口告白,怎么现在就这样忽视他?

    陆长郁又想玩什么把戏吗?还是纯粹犯了花心的毛病。

    或许是他刚刚欺负陆长郁欺负得有点狠了,害他又闹脾气了吧。

    真是娇气,少爷脾气。

    咔哒,在灯光下闪着亮光的酒杯被放到桌面上,杯底触到玻璃桌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众人霎时把视线集中在他身上。

    “不是要玩游戏吗?继续,轮到谁了。”

    常乌冷冷说道。

    原本和睦的气氛一下子静止了。

    “轮到你了,常乌。”一号提醒道。

    常乌抿着唇,眼皮耷拉着,随手一摇出来个五号和一号。

    “我选真心话。”抽到了自己,但他没有选择换人。

    一号和他一样。

    “在场有你喜欢的人吗?”常乌盯着他。

    一号目光微微闪动,挑着唇,嬉笑道:“有。”

    常乌的目光一下子阴沉下来,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神有多么吓人。

    谁都没有明说,但谁都懂他们的弦外之音。

    一号喜欢的是陆长郁,其他人或许也是。

    会出现这种结果似乎并不令人意外,毕竟陆二少的魅力,常乌已经切身体会到了。

    该说真不愧是他吗?

    “你呢?”一号追问。

    “我…没有。”

    常乌才不会承认,反正陆长郁喜欢的是他,身为正牌男友他不屑用殷勤的方式讨好陆长郁。

    也不怕陆长郁跑了。

    他想和一号一样,挑起唇笑一笑,只是脸部肌肉很僵硬,抓着酒盅的手也有点细微的抖动。

    他死鸭子嘴硬,不肯让陆长郁占了上风,非要磨磨他的脾气不成。

    也顺便治治他花心的毛病,不然哪天陆长郁真给他戴了一顶顶绿帽子。

    最后一个摇骰子的人是陆长郁。

    他学着其他人的样子,纤细雪白的手指扣着深色的酒盅,手腕用力一带。

    “五号和六号”

    一号笑得有点古怪。

    常乌也笑了,想着他肯定会选大冒险,然后亲自己。

    之前他亲一号,不也是想要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吗。

    忍了这么久也该忍不住了,毕竟陆长郁那么喜欢自己。

    这是常乌最大的底气,就算发现他那些兄弟对陆长郁有了点别样的心思,常乌也没有发飙。

    只是看着陆长郁和他们亲近,唯独对他爱答不理,火气就在心底逐渐积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真正快忍不住的人,是常乌才对。

    “我选……大冒险吧。”

    常乌眼睛一亮,抓着酒杯的手不自觉就捏紧,指骨因过度用力有些发白。

    眼里是期待和一点兴奋的亮光。

    “就跟刚才一样,亲吻。”

    常乌暗道果然如此,一切都如他所料,按照他心中的剧本发展着。

    脊背下意识挺直,等陆长郁叫他,然后他再故作犹豫,看他忐忑不安的样子。

    他肯定会咬着红润润的唇,用乌黑的眼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等他被欺负得快哭了的时候,再狠狠吻上去,让他哭得更惨。

    常乌沉了好半天的黑脸逐渐舒缓。

    听到陆长郁要说话,常乌笃定了他会叫自己的名字,嘴巴张开就要应答。

    “我要换二号。”

    二号是刚刚主动要给他果盘的人,大概是身为beta的缘故,他比其他人更体贴,更懂得察言观色。

    陆长郁看那个果盘的视线并不频繁,他却很轻易地第一个发现。

    长得眉清目秀,加之身上没有和其他alpha一样刺鼻的信息素,气质也很温和,因此陆长郁对他很有好感。

    却不知道二号的视线在他裸/露的肌肤上徘徊多少次了。

    他苍白纤细的脖颈、四肢,支棱在发间的耳尖,浑身都珍珠般莹白。浑身大片的雪色中,只在指尖、耳根、膝盖上有一点粉色。

    那点罕见的色彩蛊惑极了。

    二号的目光一刻也不曾从他身上离开。

    怎么会看不到他停留在一个小小果盘上的目光呢?

    听见他叫自己,二号压着唇边的笑意,显得有点斯文含蓄。

    而正要张开口的常乌一下子呆滞了。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惊讶过后,涌上心头的就是一阵火气。

    看到陆长郁真的要起身去亲别人,常乌那道名为理智的神经彻底绷断了。

    顾不上要端着姿态,他一把抓住陆长郁的手腕。

    手掌紧紧攥着他纤细的手腕,关节上两枚钢制戒指硌在苍白的腕骨上,烙下一道红印。

    “陆长郁,你不选我”

    “我为什么要选你”陆长郁奇道。

    常乌恼得眼睛都通红,他咬牙切齿道:“你是我的男朋友,你当着我的面亲别的男人,当我死了吗?”

    一次他还能忍,安慰自己这只是游戏,但还想让他忍两次、三次不成

    陆长郁被他抓得疼了,皱起细眉,也有点生气了。

    他什么时候成了常乌的男朋友了?莫名其妙。

    “你才不是我男朋友,对我一点也不好,一直凶我。”

    就是刚见面的这几个人对他都比常乌友善,陆长郁宁愿同时跟这四个人好,也不可能跟常乌。

    “当初明明是你说喜欢我的。”

    常乌一手掐上他的脸颊,把圆润的脸颊肉挤成一团。

    “你想不认账吗?”

    但陆长郁压根不记得自己跟谁说过“喜欢”这个词,肯定是常乌诓他。

    陆长郁讨厌别人骗他,连带着也更讨厌常乌了。

    被掐得疼了,睁着眸子瞪他,雪白的脸颊鼓着,透着股倔劲儿。

    常乌盯着陆长郁那双倔强的眼眸,透过一片可怜的水光,清晰地看到了里面的厌恶。

    陆长郁竟然真的不喜欢他吗?

    不可能。

    “我只跟对我好的人,你这么坏,我才不稀罕!”

    不敢承认的真相逐渐浮现。

    陆长郁好像真的不喜欢他,而现在,因为常乌自以为是的傲慢姿态,甚至开始讨厌起他来。

    一直以来的底气逐渐散去,惶恐涌上心头,在胸腔中蔓延,心脏仿佛也一阵针扎似的疼。

    捏着下巴尖的手指更用力,嵌进按出的肉坑里。

    “不想跟我,那你想跟谁”

    “他们几个?四个人,你受得了吗。”

    “陆二少身经百战,说不准连这四个人都不够你玩的。”

    眼看他说得越来越过分,周身的怒气也越来越重,像一个炸药桶,即将达到爆发的边缘。

    随便一个引子,就能让他炸翻天。

    “陆长郁,你不可以讨厌我。”

    啪——

    陆长郁打得很用力,让常乌一下子偏过头去。

    手掌落下来的时候还有一点抖,掌心软肉一片红。

    这一声响,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停滞了一瞬,接着就是更紧张的气氛。

    他当着常乌的朋友的面,当众扇他耳光。

    这份羞辱让其他几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就常乌那个脾气,他们是真怕他还手。

    常乌要是炸了,陆长郁这个小身板可扛不住。

    见常乌呆滞地扬起头,眼珠子僵硬地转动,转过头,看向陆长郁打他的那只手。

    双眼赤红,咬着牙,腮帮子野兽般鼓起,浑身肌肉紧绷着。

    即将爆发的状态。

    四个人怕他发疯,都打算挡在陆长郁面前英雄救美了。

    却见常乌朝他伸手。

    陆长郁一气之下扇了他耳光,也有点害怕。见他抬手,下意识就闭上眼睛。

    垂在身侧,因细密的疼痛,而微微抖着的右手被人抓住。

    常乌捧起他的手,收拢在宽大的手掌里。

    右手因为刚刚太过用力,边边角角的雪白软肉有点泛红。

    他张开嘴,犬牙森森,像是咬人的狗。

    却只是伸了舌,一点点舔上去,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一样。

    “疼不疼”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扇了巴掌还要问人手疼不疼,着实卑微。

    他那些兄弟什么时候见过他这幅样子

    以前都说他是凶悍的狼,打群架的时候,头破血流都不肯服输。现在这样,倒更像是匍匐在主人身边的狗,顺服极了。

    但常乌这样的,就是当狗,陆长郁也不稀罕要。

    陆长郁的巴掌没让他爆炸,而是直接哑了火。

    只是小心翼翼的,想确认陆长郁到底是一时气急了才说出这种话,还是真的不喜欢他?

    惶恐不安和怀疑压上心头,闷得他喘不上气。

    黏糊的唾液把红肿的掌心弄得亮晶晶,像一颗可口的苹果。

    透明的液体顺着葱白的指节流下。

    陆长郁没等到他还手,倒是手心里有一阵密密麻麻的痒意,睁开眼就看到常乌在舔他的手心。

    像小狗一样,但一点也不如小狗可爱。

    “好脏。”

    陆长郁嫌弃地推开他,用之前四号给的纸巾擦了擦手指,擦了好半天,仍觉得指根黏糊糊的,很难受。

    他明晃晃嫌弃的举动,让常乌不快地抿着薄唇,想要反驳,想咬上去。

    只是张了张嘴,说出的却是另一番话。

    “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再也没底气、没资格吃醋了,就是不高兴也只能忍着。

    生怕陆长郁真的讨厌他。

    低垂着眼眸,之前有多傲慢,现在就有多卑微。

    哪里还敢说出把陆长郁当玩意儿的话,他现在连陆长郁的玩意儿都不算。

    令旁观了全程的四人都很诧异。

    这可不像他之前撂狠话的样子,常乌果然很在意陆长郁。

    但目前看来,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有了裂隙

    他们以为两人只是闹了矛盾,暗自盘算着怎么借机插足。

    “可以继续玩游戏了吗?”四人之中存在感最低、一直都偏向附和他人的beta忽然说道。

    他就是二号。

    “轮到我了。”

    他可不想被旁的事情打扰,错失了亲陆长郁的机会。

    于是他也得了一个吻,在脸颊偏下,靠近唇角的地方。

    因为陆长郁刚喝了一杯果汁,唇正湿润着,就在脸上留下一个湿漉的唇印,散发着果香的唇齿在男人嘴角一闪而逝。

    柔软的唇,透着馨香,勾得人心驰神往。

    想立刻就掐着他的脸,用力吻回去。

    被他亲的时候,二号感觉到有人盯着他看,抬起眼就对上了常乌黑漆漆的眼眸。

    阴森、狠厉,是嫉妒的眼神。

    搭在玻璃杯上的手指微微蜷缩,忍住想拉开他们的冲动。

    要是那么做了,陆长郁肯定更觉得他讨人厌了。

    陆长郁宁愿跟第一次见面的人亲,都不愿意亲他。

    意识到这一点后,常乌感觉胸口一阵阵闷痛。

    如果时间可以倒转,常乌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朋友的聚会邀请。

    但他现在就只能看着朋友被一个个亲吻,品尝后悔的滋味。

    就算气得要死,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陆长郁的吻落在别人脸上。泄愤似的,常乌端起酒杯,一杯杯下肚。

    明明不久之前,陆长郁还躺在自己怀里,齿间仿佛还残留着他甜蜜的汁液。

    只是现在回味起来,只余苦涩。

    后面玩游戏时,只要有人抽到了陆长郁,都会要求亲一个。

    不用深吻,只是浅浅在脸颊上挨一下就行。

    然后原本存了一点恶意和逗弄心思的男人,全都脸红气粗,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看起来倒像是陆长郁把他们全逗了个遍,轻易掌控着他们的情绪起伏。

    虽然他本人对此毫无知觉。

    二号给他喂水果的时候,陆长郁也没有拒绝。

    他白皙的脸颊上有一点红晕。

    虽然没有喝酒,但这里的果盘却是经过特殊处理沾过酒的,吃了那么多,渐渐地头脑开始发昏。

    湿润的唇微微张着,凤眸迷离。

    活色生香。

    “还想吃吗?”

    常乌见他手边的果盘空了,把自己的那份给他。

    陆长郁本来都要接过来了,抬眼一看,发现是常乌,立刻就不要了。

    “我已经吃饱了。”

    可红润的唇一张,舌尖探出来,就把二号抵到嘴边的水果吃掉了。

    摆明了偏心。

    这里人人都可以讨好他,就常乌不行。

    常乌面无表情地将他不要的果盘收回来,倒进垃圾桶里。

    指腹压着果肉,碾压出汁水,果肉溃烂。

    手掌上全是甜腻腻的果汁。

    常乌低着头,舔了舔掌根,很甜,甜到发腻,仿佛连舌面都要被腐蚀了。

    咕噜一下全都咽下去。

    一阵阵刺痛顺着舌上神经蔓延。

    第三轮游戏的末尾,常乌又抽中了陆长郁。

    “五号和六号,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

    常乌嘴角上扬了一点,这是不是代表陆长郁愿意亲他了?

    “和我亲一个。”和其他人一样的命令。

    但是陆长郁摇了摇头,他不愿意。

    这下常乌笑不出来了。陆长郁唯一一次拒绝别人,那个人却是他。

    “那就坐在我腿上,抱我一下。”

    僵住的嘴角扯了扯,常乌这么说道。

    这下陆长郁没有拒绝了,只是坐在腿上的话他勉强可以接受。

    “唔……但是我要先上个厕所。”

    陆长郁喝了好几杯果汁,第三轮玩到一半就想上厕所了。

    他独自出去不太安全,常乌说要陪他去,陆长郁想了想,怕自己迷路,也就同意了。

    酒吧里包厢很多,路也弯弯绕绕,陆长郁跟在常乌后天很快就晕头转向。

    走廊地板上铺着厚实的毯子,踩在上面几乎没有什么声响。

    就算是身后有人悄悄跟着,也很难发现。

    常乌看着他走进卫生间后,就在门口等着。

    垂眼看着脚底下红色的地毯,上面一圈圈金色的纹样,盯得久了就觉得眼晕。

    这里隔音不错,走廊里还算安静。

    耳边忽然听到几个闷闷的脚步声,本来以为是有人经过,常乌略一抬眼,发现角落里有个人影。

    一动不动地站着,是服务员或者保洁吗?

    咔嚓,细微的动静。

    常乌对此很熟悉,他在片场经常遇到狂热的记者或粉丝,早就很耳熟了。

    是狗仔队他躲在那里多久了,拍了什么,有没有拍到陆长郁

    那个记者和他对上视线,拔腿就跑。

    常乌来不及多想,立刻跟上去。他身高腿长,体力又好,没花什么功夫就抓住了人。

    逼着他把所有的照片都删了。

    这才发现这人在他出院后就一直跟着了,拍了不少他和陆长郁亲昵的画面。

    有不少照片都是以奇怪的窥视角度拍的。

    纤细的小腿、暧昧的吻痕和伶仃的脚踝,也不知道私底下对着照片做了什么,简直像个变态一样。

    常乌拧着眉头把照片一一删掉,连备份记录也没忘了处理掉。

    那个记者扑上来想抢回相机,被常乌一脚踹回去。

    “现在立刻滚,再被我发现你就去坐牢吧。”

    *

    陆长郁出来的时候没看到常乌,还以为他已经回去了。

    在系统的指引下慢吞吞回到包厢里。

    看到原本常乌的位置上坐了个人,陆长郁理所当然以为他就是常乌。

    “常乌”

    走到他身边时,男人也没有吭声。

    “我们继续刚刚的游戏。”

    无知无觉的小美人将手搭在他膝头,他沙哑着嗓子说道:“好啊。”

    声音有点奇怪,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其他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陆长郁似乎认不得人?

    陆长郁没有多想,爬上沙发,面对面跨坐在他腿上。

    两条腿岔开,因为这个姿势,短到膝盖上方的裙摆,几乎要拥到腿/根。

    在其他人艳羡的目光中,一号笑嘻嘻地掐住他窄窄的细腰,手掌抵在腰后按了一把。

    原本还有点空隙的距离缩短,他的胯就与一号的腰部紧贴。

    白色的裙摆几乎要被推到腰间,布料在腿上堆积成一团,在细嫩的腿间挡下一片阴影。

    陆长郁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姿势,他都快走光了。

    一号伸手抓住那块布料,想要撩开。

    “你干嘛?”

    “身为男朋友,摸一下都不行?”

    “男朋友?”陆长郁又想反驳他,常乌怎么总是说自己是他男友。

    却忽然间,另一只手探过来,掐住了他腿/根。

    “你坐在谁腿上?我才是你的男友。”

    阴森森的语气。

    常乌发现陆长郁不见了,就回来找他,结果一开门就看见陆长郁坐在别人腿上。

    一号还笑得那么贱,一脸不怀好意,摆明了想占人便宜。

    明明说好了要抱自己的,怎么转头就被人骗走了。

    压抑了许久的嫉妒和忐忑的心情在此刻爆发,常乌将他抱下来,放在一边,然后拉着一号的领子,一拳打上去。

    “朋友妻不可欺,你还是不是东西?”

    “常乌,是你说的不在乎他,我敢碰他,都是因为你的错。”

    “是你说只把他当小猫养着玩儿,不许我们叫他嫂子。”

    “你亲口允许了我们可以‘玩’,常乌,你忘了吗?”

    他一字一句,字字珠玑地扎在常乌身上。

    “你闭嘴。”

    一号嘴角溢出血丝,却咧开嘴,挑衅道;“你这个胆小鬼,喜欢他也不敢承认。”

    他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常乌的心思。

    常乌早就后悔了,后悔把陆长郁带来,后悔那么轻慢地对待他。

    但他是个胆小鬼,所以一直下意识逃避、推脱,从心底溢出的嫉妒和悔意却根本无法掩藏。眼看陆长郁被他越推越远,常乌终于忍不住了。

    因为一号的话,曾经对陆长郁做过的所有事情都在脑海里翻出来,自虐般在眼前上演。

    就像陆长郁说得一样,常乌对他一点也不好……

    这样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喜欢。

    即将落到一号脸颊上的拳头停顿了,常乌忽然觉得手脚冰凉、浑身无力。

    他有什么资格教训他,又有什么必要?

    陆长郁不喜欢他,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不停地告诉他这一点。

    常乌放手了,一号却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

    挥着拳头也一拳揍过去。

    “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你不珍惜,有的是人珍惜。”

    “比如谁,你吗?”

    常乌冷冷地望着他,虽然不想动手,但他也不可能站着被人揍。

    正要还手,却被敲门声打断了。

    “打扰一下,我找陆少。”

    门外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冰冷、苍白,给人的印象像是条犀利的毒蛇,银丝眼镜闪着冷光。

    是常乌在陆氏集团见过的男人,他当时正在找陆长郁。

    疑似陆长郁的前任。

    “找小郁?他现在很忙。”

    常乌挡在门口,不想让他看到坐在里面的陆长郁。

    “恐怕您误会了,我找的是您,陆少。”

    第054章 有失忆症的弱a小少爷

    “……你什么意思?”

    谢曲汶大略解释了一下, 无非是个俗套的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常乌才是真正的陆家二少。

    而如今陆父陆母得知了这件事,打算认回他。

    如果是从前,他们肯定会对此视而不见, 就当没有这个小儿子,但如今陆丰城太迷恋于陆长郁了。

    有个强力的竞争对手, 陆丰城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关心陆长郁了。

    常乌几乎以为他在开玩笑了, 这又不是小说或者电视剧,怎么可能发生这么荒诞的事情?但谢曲汶认真的表情却告诉他,这就是事实。

    那陆长郁怎么办?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谢曲汶遗憾地摇了摇头, 叹息道:“小郁要无家可归了,真可怜。”

    “这只可怜兮兮的小流浪猫, 就由我接手了。”

    而在他们脚边, 厚重的地毯下,一根小小的录音笔闪着暗淡的红光,表明它正在工作状态。

    陆长郁竟然不是陆家亲生的孩子,这么重磅的消息,可比什么明星桃色新闻有意思多了。

    等他们离开后,藏在角落里的小顾目露癫狂,小心地把录音笔收起来。

    *

    陆长郁回到陆宅的时候, 看见客厅里黑漆漆的一片。

    啪嗒,他打开灯,看到了陆丰城的身影。

    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看着他。

    “去哪了?一下午都不在。”

    陆丰城从医院里回来后就发现他不在家,在沙发上等了一下午, 一直到大晚上,才等到他回来。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 陆丰城已经很疲惫了。

    他压着心底的郁气。

    “过来,小郁。”

    低沉的语气,像是压抑着情绪一样,风雨欲来。

    “哥哥有什么事情?”

    陆长郁以为他生气了,不跟他知会一声就跑出去玩,还这么晚回家。

    “对不起……”

    “过来。”

    陆丰城向他招了招手,脸色不太好看。

    陆长郁用脚尖蹭着地板,小心翼翼靠过去,乌黑的眼眸闪着水光。抿着红润的唇,那上面也亮晶晶的。

    “哥哥生气了?”

    他见陆丰城向他伸手,下意识闭紧眼睛。长长的睫毛轻颤着,如振翅的蝴蝶。

    让人想要伸手拨弄。

    陆丰城要打他吗?

    但那只手只是轻轻放在他毛茸茸的发顶,顺着柔嫩的脸侧,落下来,搭在雪白的颈侧上。

    掌心的热度顺着颈侧皮肤下的血管,淌遍全身。

    暖洋洋的,有点舒服,陆长郁下意识蹭了蹭,像只小猫一样。

    “玩得开心吗?”

    睁开眼,就看见他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色,鬓角似乎也有点汗湿。只是那双乌黑的眸子很沉静。

    即使一个人在空荡荡的空间里,被疼痛纠缠了一下午,也不见半分脆弱。

    比起刺骨的痛,陆丰城更怕失去他。

    那远比和死亡共处一室更让他惶恐。

    今天和父母的谈话让陆丰城意识到了自己真正的心思,他爱陆长郁,他不想要陆长郁当他的弟弟。

    而是他的爱人。

    “小郁总是一个人待在家里,肯定很无聊吧。”

    陆长郁下意识点了点头,“是有一点,但是在家里也挺好的……”

    “怪不得小郁总是偷偷跑出去玩。”

    “是不是觉得我太无聊、还天天管着你?”

    陆丰城很清楚,比起陆长郁的朋友们,哪怕是曾经的相好,都比古板的他更有趣。

    也怪不得陆长郁长大后就不亲近他了。

    发现陆长郁失忆的时候,陆丰城以为自己会很高兴,因为他单纯可爱的弟弟又回来了。

    他限制了陆长郁的自由,弟弟又开始亲近他,但陆丰城却越发不满足。

    触碰到他细嫩的肌肤,就会想要抱他,抱了以后又想亲吻那张红唇,饮鸩止渴般,越亲密就越上瘾,愈发无可自拔。

    现在,他想要更多,想要陆长郁的全部,身、心,他的爱。

    “小郁,你喜欢哥哥吗?”

    陆长郁张了张嘴,说不出来,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才认识没几天。

    “没关系,我喜欢小郁就好了。”

    陆丰城怎么可能看不懂他的心思,脸色似乎更苍白了。

    他从前偏执的手段,反而把陆长郁越推越远。要不然他怎么会在失忆后,又出去找乐子,走上从前的路?

    有问题的人从来都不是陆长郁,而是他自己。

    是占有欲太过旺盛的陆丰城自己。

    小郁没有做错什么,反倒是他亏欠了小郁,关着他这么久,让他憋坏了。

    他当然可以再次以管教为由,把陆长郁管的更紧,甚至让他无法出陆宅。但他不想要那样,陆丰城想要陆长郁爱他。

    而不是只当他是一个严厉的哥哥。

    “哥哥,你受伤了?”

    陆长郁发现他手边的拐杖,金属质地,泛着银色的金属光泽。

    他腿上还缠着绷带,隐隐有些渗血。

    有点凄惨。

    “明天我带小郁去看医生吧。”

    看上去比陆长郁更需要医生的陆丰城这么说着。

    虽然一想到小郁会变回以前的样子,身上又染上别人的气味,也不再喜欢他了。

    但是,这不是小郁的错。

    陆丰城想让陆长郁恢复健康、变得完整。

    他不是不喜欢花心的陆长郁,不管弟弟变成什么样子他都喜欢,他只是……觉得那样的陆长郁太失控了,让自己很不安。

    可陆丰城已经亏欠他很多了,不能再因为自己病态的占有欲伤害小郁了。

    他想要全部的、完整的陆长郁,想要这样的小郁爱他。

    所以他要认错、改变自己。

    “小郁不想恢复记忆吗?”

    陆丰城脸上牵出一抹笑,眉目温和。看着陆长郁惊讶的眸子,搭在他脖颈微微用力。

    下意识摸到他后颈上,手掌内摸到了一点突起。

    被咬了。

    脸上的笑一僵,手指有点神经质地微微蜷曲。

    没关系,陆丰城在心底这么对自己说道。这·不·是·小·郁·的·错。

    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是那些该死的野男人故意勾/引小郁。

    “哥哥知道我失忆?”

    “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了。”

    陆长郁骗了他这么久,才知道陆丰城压根没被他骗到。他有点尴尬。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都是坏巫师教唆他干坏事的,陆长郁在内心道。

    忽然又变成了“坏巫师”的系统默默无言。

    陆丰城正打算让佣人上晚饭,牵着陆长郁的手到了桌边。却见他忽然脸色一变。

    白皙的脸颊上有点泛红,眼尾也红红的。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陆长郁捂着紧绷的小腹摇了摇头,眼里蒙了薄薄的水雾。

    “肚子疼?”

    陆丰城有点担心,叫佣人去找药箱,然后叫陆长郁躺倒在沙发上,打算给他揉揉肚子。

    解开外套,才发现他下面穿的是什么。

    白色的护士服,被揉得皱巴巴。堪堪到腿/根的裙摆,漏出两条雪白纤细的腿。

    “……原来小郁喜欢这种玩法。”

    阴沉又火热的目光扫视着他全身,脖颈、手臂和腿全都细弱,珍珠般莹白。

    “不要看我!”

    陆长郁觉得丢脸极了,他这副狼狈的样子竟然被看哥哥看到了,肯定会觉得他不正经不害臊吧。

    他脸颊滚烫,用手掌捂着脸,连膝盖都紧张地微微内扣。

    偏内一点的肌肤互相磨蹭,膝头有一点点粉色。

    “小郁害羞了?”

    陆丰城笑了笑,手掌扣上他的膝盖,稍一用力就掰开。

    “不是肚子疼吗,哥哥帮你揉一会儿就不疼了。”

    陆丰城的视线停留在他的小腹上,原本平坦的腹部现在微微鼓起。

    可能是今天吃坏东西,涨肚子了?

    他暖了暖手掌,炽热的掌心放上去,轻轻压着那一块肚皮。

    手感很绵软,很舒服。

    陆丰城的手掌被那团软肉嵌进去,像是依依不舍一样吸着手指,印出属于他的形状,专属肉套子似的。

    掌下一团软肉微微跳动着,一起一伏。

    不像是涨肚子,倒像是……怀孕了一样。

    他眼眸一暗,感觉喉头有点干涩。

    “不要了,哥哥别揉了。”陆长郁感觉小腹一阵阵紧绷,越揉就越难受,被撑得要死,他实在憋不住了。

    “我…我想上厕所……”

    再不放开他,真的要尿在沙发上了。

    陆丰城一时失神,没听见他的话,反而更用力地按下去。

    “再按肚子我要尿在你身上了!”

    陆丰城听到他的控诉,这才回过神来,看到他脸色通红,急得快哭出来了。

    乍然失笑。

    原来不是肚子疼啊。

    他放开手,帮陆长郁抚平裙摆上的褶皱。就见他飞速跑去卫生间。

    今天的晚饭有点不一样,陆丰城没有直接抱着他给他喂饭,只是问了一句,陆长郁说要自己吃,他也没有反驳。

    任由他去了。

    很反常的行为。

    吃完饭陆长郁有点发愁睡前的牛奶,他其实不喜欢纯牛奶,太腥了。

    但每次陆丰城都叫他喝完,他不敢反抗哥哥。

    皱着眉,端起杯子打算一口气喝完。

    “不想喝就不喝了。”陆丰城忽然说道。

    “真的?”

    陆长郁有点惊讶,确认他没有开玩笑,立刻就放下了杯子。

    “谢谢哥哥。”

    有点高兴地弯了弯眼眸,只是这点事情,就让他这么高兴。

    陆长郁觉得今天的哥哥有点奇怪,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会逼他做不喜欢的事,也没那么容易生气。

    如果哥哥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

    第二天早上,陆长郁睡到很晚才起床,睡眼惺忪的下了楼,却发现陆丰城竟然也在。

    “哥哥没去上班吗?”

    “不去了,这段时间我在家陪你。”

    陆丰城叫佣人给他热早餐,然后顺手挂断了公司打来的电话。

    通话记录显示有几十条未接来电。

    从昨天半夜开始,他就一直接到公司的电话,秘书、助理、股东,甚至是他的父母,全都轮番轰炸。

    “小郁最近别出去玩好不好?”

    陆长郁没有吭声,抿了抿唇,摆明了不乐意。昨天不还说了随便他出去玩,今天就又反悔了?

    “你的生日快到了,到时候想去哪里玩?”

    陆丰城软下脾气哄他,“随便去哪,哥哥陪你一起去。”

    “唔……游乐园吧。但我什么时候能自己出去玩?”

    “你生日过后,我保证。”

    陆丰城承诺道,就以小郁的生日为期限,他会解决好一切事情,让他安安全全地出去玩耍。

    “我的手机怎么连不上网了?”陆长郁又试了试,发现连电话也没法打。

    “家里的网坏了,需要修一下。”

    怎么忽然就坏了?陆长郁有点困惑,但也没多想,反正他也不是手机奴,并不太依赖手机。

    没了手机,还能打游戏嘛。

    他拿起筷子吃起早饭,是很典型的中式早餐,粥熬得很香,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但陆丰城却没什么心情吃饭了。

    在他手边的黑色手机,一直嗡嗡振动着。首页不停刷出一个个新闻,而新闻的主角就是陆长郁。

    现在人人都知道陆长郁不是陆家亲生的孩子了。

    他从前太嚣张,树敌无数,陆长郁仰赖于“陆家少爷”的身份,才叫人不敢报复他。

    可如今,谁都能踩他一脚。

    要是放陆长郁出门,陆丰城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他性子骄纵,长得又漂亮。

    只怕路过某个阴暗的拐角时,就会被人捂着嘴拉着手拖走……再出来时就是一身破烂的样子。

    这么娇,会被玩死的。

    吃过早饭后,陆丰城进了书房才接了他父亲的电话。

    “陆丰城,你是铁了心要护着陆长郁?他不是你亲弟弟。”

    “我知道。”

    “你知道还要维护他?快点把他赶出陆家。”

    “不行,父亲,我爱他。”

    陆父彻底无言了,爱,这么沉重的字眼。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陆丰城竟然真的喜欢他的“弟弟”。

    他很清楚自己的儿子有多固执,说喜欢陆长郁就肯定不会放手。

    “我不同意,陆丰城,你想要玩就去找别人。”

    “我不需要你的同意,我不是在询问你,而是通知。”

    他只当陆丰城寂寞太久,才想着找旁人玩,可陆丰城这么认真,一点也不像玩玩的样子。

    “你要是还想当陆家继承人,就丢了他。”明晃晃的威胁。

    “你母亲已经在处理常乌的户口了,只要你把陆长郁丢出陆宅,我就不把常乌认回陆家。”

    陆丰城有点惊讶,没想到他的亲弟弟就是常乌。

    是小郁说过喜欢的人。

    谢曲汶帮他处理常乌的事,却不告诉他这件事?再加上一夜之间忽然所有人得知了陆长郁不是陆家少爷。

    传播速度未免太快了。

    医院就算和有心人透露,也不可能传播的这么快。唯一得知这件事的人,除了他,就只有谢曲汶了。

    害陆长郁要躲在家里的凶手,显而易见。

    陆丰城冷笑,攥着手机的手掌用力,骨节分明的指骨微微发白。

    “一个陆家继承人而已,我不要了。”

    陆父用陆氏的继承权威胁他,但陆丰城并不在乎这些。

    “没了你的陆氏,我可以自己再造一个陆氏。”

    狂妄的语气,但陆丰城真的很有底气。他是个很优秀的alpha,有实力也有野心,软硬不吃。

    陆父的威逼利诱反而激起了他的反骨。

    “陆丰城!你疯了不成?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孽种?”

    啪——

    陆丰城了当地挂断电话,隔断了陆父的怒吼声。

    他现在要找谢曲汶算账了。

    电话才响了两秒就被接通。

    “谢曲汶,从今天起不要再来陆氏。”

    “……小郁怎么样了?我打不通他的电话。”谢曲汶一点都不惊讶自己会被开除,只是一心想知道陆长郁现在的状况。

    他有没有看到新闻,有没有难过?

    “你没有资格知道。”

    谢曲汶心中一突,“他是不是哭了?我…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让常乌被认回陆家,让他和陆丰城内斗。

    他只是…想再次拥有陆长郁。

    没想到昨晚有记者跟着,把这个消息爆料出去,以致于闹到这么大。

    但无法否认的是,如今的结果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谢曲汶精于算计,这辈子就只失误了一次,却因为一己私欲,伤了他最爱的人。

    “……对不起。帮我传达给他,真的很抱歉,我会尽力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这句话陆丰城听他说了无数遍,谢曲汶工作能力很强,却是条不忠心的毒蛇,如今陆丰城不会再信任他了。

    “滚吧,离小郁远点。”

    “还有,你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谢曲汶自然清楚,以陆丰城的权势和地位,想给自己使绊子有多容易,只要他开口,就没人敢要他,恐怕今后他在这座城市里再无立足之地了。

    但他不在乎,自责和悔恨毒药似的腐蚀着他,几乎要让谢曲汶喘不过气来。

    他紧紧捏着时常不离身的那把小刀。

    “谢秘书,我来交报告……啊,你的手怎么流血了?”

    听到有人呼喊,他怔怔地低下头,看到手心攥着锋利的刀刃,掌心里一道割痕,伤口并不大,鲜血汩汩而出。

    很疼,这样心脏倒不是很疼了。

    于是他又攥紧刀片,让刀痕更深,深可见骨。

    很痛,这样才好。

    这是他欠小郁的,害他伤心、流泪。

    他要为此赎罪。

    “谢秘书,你要去哪?”员工困惑地看着忽然站起来往外走的上司。

    “我的报告……”

    “我已经被陆少开除了。”

    “啊?”

    员工更懵了,眼睁睁看着他们这个外号“工作狂”的上司,抛下一堆工作走了,头也不回。

    左手垂在身侧,无力地晃动着,一串血珠从指尖留下来滴在地板上,溅出一滴滴血花。

    离开公司时,有人问他要去做什么。

    谢曲汶唇色惨白,说道:“做很重要的事情。”

    他拿出手机,联系了很多人,势必要找出消息泄露的源头,查清是哪家媒体最先发布的。

    他没有陆家的权势,不能像陆丰城那样买通大媒体压消息,但一路爬到如今的位置,自然有许多不入流的手段,想溯源的话,难了点,却不是办不到。

    只是要付出许多人情和代价罢了,对于如今的谢曲汶来说,不值一提。

    陆丰城不惜代价联系各大媒体压下新闻,但却压不住网民们的谩骂。

    他们许多人都不认识陆长郁,但多少听说过他的名声,知道他玩得花,脾气骄纵。

    也不管真相如何,就都开始看笑话,跟风骂他。

    谁不乐意看豪门世家的丑闻呢?

    甚至追到陆长郁的社交账号下面嘲讽,编了段子骂他。

    其中就有常乌的粉丝,觉得他们家哥哥被陆长郁鸠占鹊巢,占了这么多年的便宜,非要他公开道歉赔罪。

    只是令人意外的是,据外界传言很讨厌陆长郁的陆氏继承人陆丰城,公开表明不会把他赶出陆家。

    言行上也处处维护,知道陆长郁不是他亲弟弟,他不应该很高兴吗?

    那么优秀的alpha,毫无指摘的出身,原本就只有“花心无能的弟弟”这一个污点,现在没了陆长郁,不就更完美了?

    曾经陆丰城也是这么想的,现在他无比庆幸自己当时的决定。

    陆长郁不是他的污点,是他生命中的亮光。没有光,就只有一片沉闷无趣的黑暗。

    如果只是陆丰城表态要维护陆长郁的话,还可以说是为了陆家的名声伪装出来的友好。

    但怎么连苏家少爷也要维护陆长郁?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们是死敌,看到苏子旻亲自下场,用了各种大号小号,一条条回怼那些骂陆长郁的网友,惊到下巴都要掉了。

    有人嘲笑他不像是陆长郁的死对头,更像是他的舔狗。

    当时苏子旻是这么回复他的,“我就爱当他的狗,怎么了?要是让我见着你们谁敢跟风骂他,别怪我咬死你们。”

    于是其他人不敢再调侃了。

    常乌也看到了那些网友的话,说的很难听。他以前拍戏时收到的私信骂得比这些话难听多了,他都觉得没什么。

    可看着他们骂陆长郁,就觉得不爽。

    他的官号下面顶起来的几条热评,都是骂陆长郁鸠占鹊巢的,常乌没和经纪人商量,直接删掉。

    还用大号发了条声明: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常乌一早就知道自己是某个豪门的孩子,但从来没想过会是陆家,他也不想被认回。

    更不想……让陆长郁失去家。

    看到正主回复,粉丝们彻底炸锅了。路人们也被这波反转惊得生出好奇心,怎么看这样子,好像另有隐情?

    “据说曾经陆长郁对常乌死缠烂打,还追着他去了剧组。”

    “好恶心,什么人啊。”

    “是不是被胁迫了?陆长郁真不是个人啊。”

    ……

    “不是,是我先喜欢他的。”常乌挨个回复他们,“也是我对他死缠烂打的。”

    从一开始,就是他先对陆长郁一见钟情。

    只是后来再见面时,他没有认出来陆长郁。这才错失了这么多机会。

    如今被他讨厌,是常乌自作自受。

    常乌很清楚这一点。

    “我逼迫他和我在一起,还强吻他……”桩桩件件都说出来,常乌自己不好受,粉丝们也同样跌破眼镜。

    他们那个又帅又酷,总是被夸私生活干净、眼光高的男神竟然这么痴汉。

    那个陆长郁到底有多大的魅力?

    第055章 有失忆症的弱a小少爷

    “我没记错的话, 常乌好几次说过和陆长郁没关系吧。”

    “真的,我之前和他是一个剧组的,听他很多次说要和陆长郁划清界限, 都是装的吗?”

    “以前拼了命不想沾边,现在拼了命想扯上关系, 惊, 男神竟成舔狗!”

    “……不要啊,舔狗不配当我男神,脱粉了。”

    “就我一个人好奇陆长郁长啥样吗?怎么陆家和苏家的少爷都维护他,连大明星都不怕掉粉公开告白。”

    “好奇+1。”

    “好奇+2。”

    ……

    “好奇+10086。”

    舆论有了莫名其妙的反转, 有常乌承担火力,骂陆长郁的人很多都跑去常乌那边了。

    同时也有人悄悄在网上搜寻陆长郁的照片或者视频。

    他在网上留下的痕迹很少, 几乎找不到什么, 连社交账号也只有短短几行话。

    至上之鱼:鱼可以离开池塘吗?

    有人回复他,如果长了翅膀的话,说不定可以。

    至上之鱼:要是鱼能飞出池塘就好了。

    不切实际,像是小孩子一样幼稚的话,时间显示发布日期是在很多年前了。那时陆长郁还没十岁,确实还是个孩子。

    那时他属于“宿主”的记忆还没出现,朦朦胧胧中觉得, 自己像是失去了翅膀的鱼,困在小小的池塘里。

    找了一圈,最后也只找到一段模糊的影像, 看这个视角,显然是被人偷拍的。

    地点是在剧组里, 旁边还能看到有拍摄用的道具。

    漂亮少年目光盈盈,浑身都像在发光一样, 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他的身影。有人背对着他,手掌按到他的肚皮上……

    视频的画质很差,只能隐约看到他似乎在和对面的人打闹着,两人互相撩起衣服对比腹肌。

    因为被人挡着,看视频的人就只能看到一点点雪白柔软的小腹。

    看着看着,就觉得手也发痒,想推开挡着镜头的男人,取而代之。

    不经意间被他看了一眼,被弄得含了水光的眼眸,钓得人心尖儿发麻。

    这段影像被人翻出来以后,不知道多少人都要有个不眠夜了。

    这位曾经的陆家二少,确实很有魅力。

    原本群情激励的人们看着那张脸、那片潮湿雪白的肌肤,吞了吞口水,再也骂不出口了。

    大约一周过去,这场风波竟然逐渐有了平息的趋势。

    陆丰城每天面对股东们的指责,以一己之力顶住沉重的压力,就是不肯让陆长郁脱离陆家。

    哪怕陆父已经把他的户口迁走了,还是要让他留在陆家被庇护。

    还要花费大量的经费用来公关,搞得众人都很不满意。

    直到处理完工作,下楼见了陆长郁,他才和缓了沉沉的心情。

    “小郁在做什么?”

    陆长郁抱着腿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没有回话,继续乱涂乱画。笔法很稚嫩,像是小孩子一样。

    这些天在医生的帮助下,他脑子里多了许多模糊的碎片。

    “这是……小鸟吗?”看着画纸上扭曲的图画,陆丰城眯着眼极力辨认。

    “不对,这是鱼!”陆长郁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鱼有翅膀?”

    陆丰城指着他画上的一对“3”。

    “这是会飞的鱼,长了翅膀就会飞了。”飞出池塘,去到任何地方。

    稚气的话语,陆丰城以前也听到过,甚至这副画也很眼熟。“你想起来了?”

    医生诊断后,陆丰城才知道他的记忆并不是回到了十四岁,而是全都消失了。医生建议他用以前的事物刺激他。

    但搭配着那些药物,陆长郁似乎更懵懂了,时常表现出孩子的心智。

    如今看到他的病情似乎有了好转,陆丰城很激动。

    “小郁认得出我是谁吗?”

    陆长郁仔细凝望他的脸,“你是谁?我不能跟陌生人说话。”

    过了半晌又问道。

    “鱼能飞吗?”

    “如果你指的不是小飞鱼的话,那恐怕不行。”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陆长郁郁闷地把头埋在膝盖上,不再理会他了。

    叫了他好几声也不回应。

    “明天哥哥带你出去玩好吗?”

    后天就是陆长郁的生日,如今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他打算提前带陆长郁出去庆祝。

    陆长郁还是没有回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小时候就经常说这种话,陆丰城不懂,他为什么这么纠结这种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系统对此也有点好奇,他调出来陆长郁在这个世界经历过的事情,发现并没有什么苗头。

    难道是和他出身的世界有关?

    于是系统调取了他的原世界,却发现源头竟然被屏蔽了。他只能知道陆长郁来自于一个修仙世界。

    有点令他意外。

    “小郁饿了么?睡着了?”

    陆丰城见他呼吸匀称,像是睡着了,就抱着他到一旁的沙发上。

    第二天下午,正是天气凉爽的时间段。

    陆丰城信守承诺带他去游乐园玩,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大手笔地把整个游乐场包下来了。

    甚至还带了几个保镖。

    不用排队就能玩遍所有项目,真的很爽。陆长郁最喜欢的是跳楼机,一连玩了好几次。

    “好像在飞一样。”

    机器升在最顶上的时候,底部的蓝色平台看起来就像一汪池子。

    而他就是跃出池子的小鱼。

    陆长郁很感激哥哥今天带来他玩,看他拿着一堆零零碎碎的小东西,跟在自己身后。

    他招了招手,看见陆丰城低下头,吧唧一下亲在他脸颊上。

    “谢谢哥哥。”

    软糯的嗓音像含了糖一样,细密的甜意从心脏处蔓延。

    他时常认不得人,今天难得认出陆丰城。

    陆丰城将东西丢给身后的保镖,捏着他尖细的下颌,回吻了回去。

    缠绵悱恻的吻,两人气息交融。

    于是甜蜜就在舌尖留存。

    陆长郁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陆丰城立刻就退开一步。

    纠缠的舌头分开,牵出一道暧昧的银丝。

    “小郁,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亲你吗?”

    “哥哥好像说过,alpha和omega这样做是正常的事。”

    “不对,你不是omega。”

    “那是为什么?”

    “我亲你,不是因为你是o我是a,而是因为我喜欢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天色也渐渐暗了。天边传来一阵阵破空声,烟火的味道随风飘来。

    轰隆——

    天边绽开一道火光,开出漂亮的银花。

    是一朵烟花啊,接二连三,明亮的彩光几乎要照亮整片天空。

    陆长郁看得着迷了,仰着头,细碎的光芒在他乌眸中绽放,开出小巧的花。

    他望着天边的烟花,陆丰城望着他眼里的小花。

    绚烂的烟花以一尾漂亮的金鱼作为收尾。

    是一条在夜空中的鱼。

    陆丰城记着他的话,想要一条会飞出池塘的小鱼。

    这是旁人听了都觉得荒诞的事,是不存在的事物,但为了他,陆丰城造出来了。

    即使陆长郁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没关系,陆丰城记得。

    他记得陆长郁说过的每一句话。

    “跃出池塘了……”

    他嘟囔着,陆丰城没听清。

    “小郁,我喜欢你,你懂吗?”

    陆丰城捧着他的脸,低下头又吻上去。这次他没有被推开。

    *

    陆长郁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看到一片陌生的天花板。

    非常熟悉的遭遇。

    上次恢复记忆后他也是这样的。

    试着抬了抬手,却发现浑身酸痛,连手指尖都抬不起来。

    “……我怎么没穿衣服?”

    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陆长郁掀开被子就发现自己是裸着的,一身雪白的皮肤,此时遍布青紫。

    而他的哥哥陆丰城就站在床边,穿着睡衣,一脸餍足。

    “小郁醒了?”

    陆丰城弯下腰想要亲他,却被人拦住了。

    “陆丰城,你这个畜生!”

    一身黑衣的男人一拳打过去,被陆丰城避开。

    “他可是你弟弟,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常乌一脸气愤,紧紧咬着牙,好像恨不得咬死陆丰城。

    他双眼赤红,耳廓上的钢钉泛着银光。

    “还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吗?常乌,你才是我亲弟弟,而现在小郁是你的嫂子。”

    “对他放尊重点。”

    陆丰城眯着眼冷笑,“现在他不是你能碰的人了。”

    “我还得感谢你,害小郁的身世被曝光,现在我可以正大光明喜欢他了。”

    他冷嘲热讽道。

    毫不客气的指责令常乌脸色更难看。

    “你们不可以……”

    “你用什么身份阻止我,小郁的前男友?还是陆家二少的身份?”

    但不管是哪一个,常乌都没有插手的资格了。

    “小郁已经不喜欢你了。”

    是常乌亲手把陆长郁推开,如今他也只能自尝苦果。

    苦涩在口腔里蔓延。

    常乌攥紧的拳头松开,唇嗫嚅了片刻。

    “小郁,对不起。”

    他看着躺在床上,一脸茫然看着自己的陆长郁。凤眼迷离、唇瓣殷红,微张着唇透出一点银牙。

    俨然一副被吃透的模样。

    常乌心一沉。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欠小郁的还拿什么还。”陆丰城知道陆长郁曾经为了追常乌,都做了什么。

    但以前常乌一直给他甩脸子,害陆长郁被人笑话,现在后悔了就想找回他。

    迟来的爱比草还贱,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陆丰城一拳揍到他脸上,两人就当着陆长郁的面互殴。

    “这是我和他的事,不需要你来掺和。”

    常乌冷冷道。

    然后就被陆丰城一脚踢到小腹,差点呕血。他闷哼一声,也毫不客气地还手。

    陆长郁眼睁睁看着他们这对真正的兄弟,在自己面前打架。

    戳了戳系统问他怎么回事。

    【宿主终于恢复记忆了?任务已经完成了。】

    陆长郁还什么都没干,在他的记忆里,自己就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发现任务通关了。

    “所以他们两个为什么打架?”

    【兄弟相争,只为美貌嫂子。好吃不如饺子,好玩不如……】

    “你中病毒了?”

    【宿主的魅力真的很大,我只是有点吃醋。】

    陆长郁暗道系统果然中病毒了,应该不会影响他到下个世界吧?

    【检测到任务完成,触发结局:迷茫的流浪小猫。】

    *

    陆长郁不见了。

    原本网络上已经逐渐平息的风波,再次发酵。

    只是这次,他们不再谩骂,而是真心实意地道歉。

    “陆长郁没有传言那么坏,我很抱歉之前跟风骂他。”

    “纯路人,当初评论一边倒骂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事儿他也是受害者吧,又不是他的错。”

    “我看了他的视频,真的很漂亮很乖,我直接一个嗨老婆。”

    “哇哇哇,老婆不见了,被你们骂走了,我跟你们拼了!”

    “网暴真的很可怕,希望他只是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过日子了,好心疼。”

    甚至开始有传言说陆长郁受不了网暴自杀了,他的社交账号下一堆哭诉点蜡和写小作文道歉的。

    骂过他的人都很自责,自发寻找起他,各大官媒也发布了寻人新闻。

    而苏梓臣呢,得知他的死对头不见了,急得火烧火燎,满世界跑,想要找到陆长郁。

    常乌被黑粉们骂得暂时出不了门,因为他之前坦白的言论,很多粉丝粉转黑,开始把陆长郁失踪的责任推到他头上。

    他现在就是想去找人,也有心无力。

    真正走到陆长郁跟前的,只有陆丰城一个。

    彼时陆长郁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已经快入冬了,天气转凉,他穿着件驼色大衣。

    白色的围巾挡住下巴尖,乌黑的碎发搭在支棱的耳尖上。

    捧着杯热乎乎的奶茶,升腾的雾气模糊了水润的眼眸,纤长的睫毛上被弄出一点水珠。

    嘴唇小心碰了一下纸杯口,被烫到了就立刻缩回来,苦恼地抿着唇。

    眼巴巴地盯着杯子里打着旋的奶泡,想喝又喝不到。

    陆长郁问系统,有没有道具可以让奶茶立刻变得不那么烫,他不是巫师吗?

    【我不是巫师,不过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帮你。】

    他犹豫着要不要这么做。

    身边忽然有人坐下了。

    “你好,有什么事吗?”陆长郁偏过头看他,是个金发碧眼的男人,但看不清楚形貌。

    任何人在他眼中,都是一团皱巴巴的五官,根本认不出来谁是谁。

    那人递过来一枝花,盯着他比花瓣还要娇嫩的唇。

    “一个人吗?”摆明了搭讪。

    陆长郁点了点头,鼻尖被冻得有点发红。

    “无家可归啊,真可怜,要不要和我回家?我很有钱哦,可以养你。”

    就像诱哄流浪小猫咪的坏叔叔一样,男人的目光在他纤细的手腕、染了点粉色的鼻尖打转。

    真是只漂亮的小猫咪,应该是omega吧?

    “为什么?我什么都不会做。”

    “没关系,宝贝只要整天躺在床上享受就好了。”

    男人将百合插到他领子里,枝条蹭过胸膛,不太舒服。

    捏着他的下颌,就要吻上去。

    却被人抓住手,宽大的手掌很有力,险些把他的胳膊扭断。

    “嘶——你谁啊?”

    他愤愤地扭过头,视线里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陆丰城眼眸深沉,气势冷峻。显然是个很强大的alpha。

    “他不是你能碰的人。”

    抓着他的手稍一用力,就感觉骨头都要碎了。两人的实力差距显而易见。

    男人抱着差点被扭断的手腕,灰溜溜离开了。

    “早说有主不就行了……”

    这朵小白花虽然好看,但可惜早就名花有主。

    陆丰城看见陆长郁呆呆地望着自己,笑了笑,摸着他毛茸茸的小脑袋。

    “你是谁?”

    毫不意外的回答,他果然又不记得自己了。

    “终于找到你了。”

    他失去了太多次,疯了许多次,直到现在才敢认认真真地承认,他就是喜欢陆长郁。

    从一开始就喜欢了。

    想要陆长郁变成omega,讨厌他太花心等等,全都是嫉妒和惶恐不安的借口。

    他只是害怕再次失去小郁,所以才那么反感他长大、变化。

    如今又一次差点失去,陆丰城才有勇气承认,他喜欢的就是完完整整的陆长郁。

    “才离开几天就被人欺负了,小郁真是离不开我啊。”

    但,到底是谁离不开谁呢?男人嗓音沙哑,眼下一片青黑,已经许久没有睡好觉了。

    “我们一起回家吧。”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弟弟的名义,而是爱人。

    陆丰城看着他清澈的、认不出来自己的眼眸,知道他又失忆了。有些苦恼,很快就又释然了。

    没关系,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以后小郁还想去哪玩,叫上我一起去吧。”

    他不会再限制陆长郁的自由,所以别再偷偷从他身边溜走了。

    就算陆长郁再也不记得他,而他永远也得不到那个问题的答案,都没有关系。

    只有小郁在他身边就好。

    陆丰城一撩外袍,坐在他旁边,一起看着天边的景色。天色有些阴沉,一群群白色羽翼的鸽子振翅而飞。

    两道安静的身影,中间隔了一点距离。

    风,从耳边吹过。

    呜呜的,像是寂静的哭泣声。

    有道小小的声音响起,“哥哥?”

    是陆长郁的低喃。

    他扯了扯陆丰城的衣角,仰头看他。

    陆丰城猛然低下头,对上他乌黑的眼眸,笑盈盈的。

    眼底仿佛盛了一朵银色的小花,摇曳着尾巴。他眼中仿佛盛开五彩斑斓的烟花。

    一抹白色落在他眼中,越来越大,最后落在了眼角,逐渐化开,像是一滴泪珠。

    原来是下雪了。

    陆丰城也笑了,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蹭了蹭他湿润的眼尾。

    心底略微一震。

    “哥哥为什么哭?”

    “因为下雪了啊。”

    陆长郁的眼尾被雪花打湿了,差点哭泣的却是陆丰城,但他并不是因为难过。

    已经足够了,陆丰城这么想着。能和小郁这样相伴着坐在异国他乡,看着白鸽飞翔,看着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

    兴许以后还会看到更多更多。

    或许总有一天,他也能等到那个问题的答案。

    就像今天,陆长郁明明不记得他了,却叫了他一声哥哥。

    不久之后,陆长郁的社交账号上发布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他穿着厚厚的白色羽绒服,戴着手套和帽子,整个人裹得跟球一样。

    圆滚滚的。

    红着鼻尖小心翼翼把一根树枝插在雪球上。

    看着逐渐成型的雪人,黑眸亮晶晶的。

    几片雪花落在衣襟上,被另一只明显属于某个男人的手拍落。

    “玩够了就进去喝点姜汤,小心别感冒了。”

    陆长郁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笨手笨脚的,害我的雪人塌了一次,我早就弄好了!”

    其实明明是他自己不小心碰倒了雪人,但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有错。

    陆丰城无奈地笑了笑,“是是是,我的错,大少爷快回去吧。”

    语气宠溺,并不为此生气。

    虽然陆长郁更娇小一些,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如今他们之间,显然他才是主导者。

    照片一发出去,所有人都知道了,陆长郁现在活的很好。

    这其中就包括谢曲汶。

    他找到了最初把事情曝光的记者,用自己的关系把小顾的事业和前途都毁掉了。

    同时也毁掉了他自己。

    这座城市里没有他立足的地方,他却一点也不想离开。

    将陆长郁发布的那张照片保存下来,放大了好几倍后,谢曲汶发现他果然还在这座城市里。

    从今往后谢曲汶或许再也不会离开这里了。

    就为了见他一面,想见他,又怕见他。谢曲汶始终愧对于他。

    所以如今才画地为牢,把自己囚在这里。

    唯一能让他略微安心的,就是手臂上日渐增加的刀痕和苍白的脸色。

    这是他赎罪的方式。

    常乌得知陆长郁回来了,也想去找他。但陆父陆母管不了陆丰城,却不允许他们的小儿子也迷恋于陆长郁。

    用各种手段威逼利诱,甚至是拿他尚在医院养病的养母威胁他。

    常乌得到了他最不想要的权势地位,也失去了他最在乎的自由和心爱的人。

    每天行尸走肉般,跟着陆父陆母在上层社会中,与权贵们来往。

    强壮的身躯被贴身紧绷的礼服覆盖,打得整齐的领带几乎让人喘不上气。他疲惫地深吸一口气,摇了摇手中的香槟酒,透过花哨奢靡的酒液,却只看到了一双上扬的凤眸。

    曾经的触手可及,如今可望而不可即。

    常乌一时怔愣,被陆父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只有苏子旻敢无所顾忌地去找陆长郁,但每次去了之后,要么被陆丰城拦着不让进,要么就是人去楼空。

    他俩又不知道去哪里玩了,全世界那么大,一时间还真找不到。

    真是恨得人牙痒痒。

    今后还会发生许多事情,有的人生命已经静止,但陆长郁的时光仍然鲜活。

    第056章 有腿疾的貌美寡夫

    “郁郎可起了?”

    柔美的男子轻柔地掀起层层纱帐, 就看见一张惺忪的美人面。

    纤长的眼睫低垂着,凤眼微微上挑,眼尾带着一点桃色。那双唇也红肿着, 闪着水润的光泽。

    见有人扶他,就探出一对儿玉色的手臂, 有些不胜云/雨的无力。

    乌发披散, 挡住了大半雪色的胸膛。

    削葱般的手指轻轻搭在男子的肩膀上,立刻就被他捉着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郁郎要是不累的话,今日不如留在我们这楚风楼?”

    “那可不成, 我一夜未归,父亲该心急了。”

    孟浪的吻顺着指尖, 一点点吻上纤细的小臂, 他张开嘴,牙齿小心咬着,雪白的皮肤上落下一道道红梅。

    已经足够小心的力道,但还是让郁郎觉得痛了。

    他稍一皱眉,男子就很识分寸地收住牙齿,只轻柔地吻了吻。

    陆长郁缓了一会儿,觉得清醒了就下了床, 坐在轮椅上,在铜镜前被男子服侍着穿衣。

    他长得极好,眉目生春, 只有那双无力的腿是个缺憾。

    白润的一双腿,因为长久不被使用, 格外的纤细,伶仃的脚腕上缠着一道红纱, 勒出一点点红痕,勾着人的视线。

    脚尖无力地垂下。

    让人看了便心疼,觉得天道如此不公,让这样一位翩翩美少年患了腿疾。

    “郁郎这就要走了吗?”

    他眉眼含笑,看着面前这个姿色不错的男子。他叫什么来着,好像是雪竹?

    “是,雪竹这就不舍得我走了?”

    眼波流转间,就令男子又红了脸。明明他才是烟花之地的出身,怎么总是被郁郎迷得脸红心跳呢。

    “我等着郁郎。”

    “雪竹待我这样好,我必不会负了你的痴心。”

    “当真?”

    “当真,其实昨夜也是我……”他面颊飞起一抹云霞,低垂着的眼睫轻颤,似乎是害羞了,只是一双乌眸秋水盈盈,叫人心尖儿一抖。

    男子听他未说出口的话,眼睛一亮。

    “今后我就是郁郎的人了,我喜欢郁郎,郁郎也与我是同样的心思吧?”

    得了陆长郁的承诺后,男子满心期待,以后必定会整日翘首以盼。

    却不知道陆长郁以后再也不会亲近他了。

    他惯爱这些干净单纯的哥儿,说什么只卖艺不卖身,结果他只是勾勾手,柔情蜜意地说几句情话,就让这些人排队送上门。

    而且他还只吃一次,引得他们痴迷于自己就不管不顾了,着实风流。

    等出了门,陆长郁推辞了几位投怀送抱的美人,出了巷口,就是一副清冷公子的模样。

    今日街道上人来人往,比平时还要热闹几分。凌乱的脚步踏在青石地砖上,发出密集的声响。

    恰逢莺时三月,草木萌发。连吹到面上的风都携着暖意。

    陆长郁看见河道边的柳树发了嫩芽,就叫小厮帮忙扯下来一根枝条,捏在手中。

    鲜绿的嫩芽衬着修长的手指,指尖更加莹白。

    玩腻了,就充当木簪随手插在青冠上,嫩生生的柳芽儿显出几分清雅绝尘的气质。

    可他眉目浓艳,布衣青巾难掩国色。周身气质令来往路人纷纷惊叹,此间竟有如此美少年。

    陆长郁虽然坐在轮椅上,矮了别人一截,却丝毫不怵,抬高下颌,上挑的凤眸隐隐透出一种倔强的气势来。

    乌眸澄澈明亮,衬着纤瘦却笔挺的脊背,当真是不染纤尘的美艳仙人。

    有人想上前询问他的姓名、身家,可踌躇了片刻,竟生不出半分冒犯的心思。

    任谁都想不到这个清冷仙人才刚刚从烟花之地出来。就是见他从那里出来了,恐怕还要以为他是被什么人逼迫去的。

    陆长郁被小厮推着,经过酒楼时,听到有人叫他。

    “郁郎今日可算是得闲了,快来看热闹!”

    抬眼一看,原来是平日里玩的惯的几个朋友,他们时常一起喝酒,偶尔也会去楚风楼。

    他们体贴陆长郁行走不便,就在一楼大厅里闲谈。

    叫人摆了几道屏风充当隔间,只露了一扇能看到外面的窗户。

    一人指着外面热闹的行人,说道:“郁郎你瞧,今日可有大人物要来咱们这里了。”

    陆长郁不屑道:“什么大人物,不值得我瞧。”

    他们这儿只是座江南小城,几个人也都是富商之子,平日里有个什么小官儿来了,就咋咋呼呼说什么有大人物。

    陆长郁常听他们说这话,耳朵都快生茧了。

    “今儿不一样,这可是县令亲自要来接待的人物。”

    “前几日县令就开始命人布置府邸,还雇了人打扫街道,真是大手笔,郁郎都没发觉吗?”

    陆长郁还真不知道,他根本不关心这些身外之事。

    他最在乎的就是钱和美人。

    有这功夫观察哪位大人物要来,还不如窝在家里数一数他的小金库。

    “到底是什么大人物,别卖关子了。”

    友人嘿嘿一笑,“不急,马上你就见着了。”

    陆长郁没了耐心,正想要离开,忽然听到街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抬眼一瞧,看到酒楼里许多人都抻直了脖子往外面看。

    陆长郁也有点好奇,顺着窗子望出去。

    恰看到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迎面而来。为首的是个黑衣男子,骑着一匹健硕的骏马,周身漆黑,四蹄生风,隐约有几分杀伐之气。

    黑衣男子长相俊朗,高鼻深目,身形也很高大,是不同于江南水乡的俊逸。

    气质冷漠,眼神锐利,腰间别着把长剑,只对上他的眼神,就禁不住心生畏惧,知道这人手上肯定沾过血。

    “是大将军!”

    “听说大将军又把北蛮打退了,从未战败过,真是英明神武啊。”

    路边行人赞叹道。

    连陆长郁的友人们也目露憧憬,“这样英武的大将军,也不知道会娶了哪家的哥儿或者姑娘?”

    这话听得陆长郁不痛快了。

    “这么粗鄙的人,一看就知道不会疼惜人,就是我,也瞧不上。”

    大将军长得高大帅气,却完全不合陆长郁的口味,而且在别人都惊讶于大将军时,他的关注点全在大将军身上的佩饰上。

    除了那把配剑外,周身竟然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这么穷酸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

    而且面相看着也不是那种温柔的人,在床上必定是发狠的,绝不会柔情蜜意地对待相好。

    陆长郁一点都看不惯他,觉得他从头到脚没有半分值得自己注意的。

    “咱们这儿的女子哥儿都柔弱的很,必然看不上这等粗野之辈。大将军哪里比得上我?”

    几位友人听出他话里的不满,彼此对视了一眼。

    “郁郎是怕大将军抢了你的相好不成?”

    他们调笑着,看见陆长郁那张俊秀的面庞露出得意的神色,端着茶杯时,宽大的袖子滑落,叫人看到细嫩腕子上的牙印。

    心头微微一动。

    “郁郎说的是,咱们这儿的美人都娇弱的很。”

    而他们面前这位郁郎,就是天底下最漂亮柔弱的美人。

    怕陆长郁不开心,他们顺着他的话头哄他,说着说着,有人提到了大将军的婚事。

    “大将军如今二十有五,都不见身边有过人。”

    “我听说陛下有意给他安排婚事,似乎想将公主嫁给他。”

    “哪位公主?”

    “应该是明安公主吧,只有她的年纪最合适。”

    “那大将军岂不是要成陛下的妹夫了,郎才女貌,真是桩好婚事。”

    陆长郁听周围的人都在谈论大将军,这个现今他讨厌的人,就起了点恶劣的心思。

    如果这桩好婚事被搞砸了呢?

    “郎才女貌?那可不见得。”

    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若是大将军先娶了个平民哥儿作妻,到时候堂堂公主还愿意嫁给他吗?

    以公主的尊贵身份,就是大将军不敢让她当平妻,把那个平民降为侍妾,她也肯定会觉得不满。

    说不定陛下也会因此恼他。

    “大将军会在这里待多久?”陆长郁问道。

    “大约七八天吧,郁郎问这个做什么。”

    “那好,就以七日为限,到时候大将军就不是孤身一人离开了,而是带着他的妻子。”

    友人惊诧道:“郁郎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陆长郁勾唇一笑,眼角眉梢染着春光,一张白玉面庞色若桃李、熠熠生辉。

    论起勾人的手段,他再熟悉不过。

    只七天,就足够拿下一个所谓的大将军了。

    不过他可不屑亲自出马,他又不是哥儿,对人高马大、一身肌肉的大将军毫无兴趣。

    陆长郁还是更喜欢温温柔柔、懂得体贴人的哥儿,而不是这种糙汉子。

    他和友人们打了赌,确信能让大将军抱得美人归。

    陆长郁托人打听了一下,想知道大将军喜欢什么人,却发现他私下别说侍妾了,竟然真的连一个相好的都没有。

    哪个男人没有一两个侍妾或者相好的?

    该不会是不行吧。

    陆长郁有点懊恼,这下还真有点难办了,可他都和友人们打了赌,实在拉不下脸认输。

    他更费心地去打探消息,这回不只关心大将军的私生活,也调查了一番他的事迹。

    从零零散散的信息中,拼凑出大将军的喜好。

    大将军名闻人征,出身于武将世家,其父亲也是赫赫有名的将才,虽然才二十五岁,却已征战沙场十年,百战百胜,几乎未有败绩,堪称战神。

    年纪轻轻就被封为大将军,可见其军事才华,不仅深得民心,也颇得皇帝信任。

    这样的人,必然性子霸道,行事狠辣。

    陆长郁很轻易地就推测出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或者哥儿,貌美是自然的,但却也要足够柔弱、娇气,可以激起闻人征征战沙场的野性,勾得他欲罢不能,用身体丈量他新的领土。

    暗自思忖着,转念间,陆长郁心中就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第057章 有腿疾的貌美寡夫

    北蛮一战后, 闻人征奉命回京述职,而后被派去下江南处理水患贪污一事。

    按理来说,以他的武将身份, 这桩事本不该由他去做,但他那个担任丞相的大哥却说要磨一磨他的性子。

    就上奏求陛下派他去处理这桩贪污案。

    这座江南小城就是闻人征的最后一程, 等办完了, 他就可以回京好好休息一下了。

    贪污案并不好处理,闻人征也不是那种委婉的性子,他每到一处就派人暗中调查,待一见面就直接问他们。

    大部分人都会被吓得冷汗直流, 更有甚者,看见他一身血煞之气, 吓得尿了裤子, 连连磕头认错,从前耀武扬威的官员们在他们的下属甚至百姓面前痛哭流涕,一点也不见平时的张扬。

    有的人骨头硬,以为做了几年高官就可以僭越皇权了,一点不把闻人征放在眼里。

    他们敢给闻人征摆谱,把他拦在城门外,闻人征就直接取了他们的项上人头, 让这些人再也戴不了乌纱帽。

    闻人征杀的人多了,一身黑衣都仿佛是被血液浸染形成的。

    眼皮子一抬,一双黑目如点漆。

    民间甚至有传言, “血衣侯可止儿郎夜啼”。

    但他在百姓口中的名声还是很好的,一来是他抵御北蛮多年, 未有败绩,守得一方平安, 二来,他从未对百姓下过手,下江南一路走来,杀的都是贪官污吏。

    不知道救了多少受苦的百姓,临走时都有百姓夹道相送。

    一直到了这最后一程,闻人征的名号几乎已经无人不晓了。

    他并不贪图富贵享受,所以只单骑轻剑,带了一队随从,好处就是行动很方便,哪里都能去,行踪也不容易被人掌握。

    县令远远看见他黑衣黑马、腰佩长剑而来,就吓得腿一哆嗦。

    这种标志的形象已经无人不知了,县令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是闻人征,这尊令人头疼的煞神。

    “下官恭迎大将军!下官已经命人准备好了迎接宴,将军快随我来吧。”

    “干净的厢房也收拾好了,小小寒舍还请将军别嫌弃。”

    县令弓着背给他行礼,没听见闻人征叫他起来,就头都不敢抬。他穿着厚厚的官服,细微的汗珠打湿了乌纱帽沿儿。

    低着头,余光中只看见一双朴素的布靴停在眼前。

    像是在打量他一样,片刻后,县令身上的冷汗更多了,只觉得大将军的目光刀子似的扎在他头顶上。

    “大将军?”

    闻人征收回目光,脚尖一转向府邸中走去。

    “起来吧,县令大人。”

    县令连忙跟在他后头,本来想给他领路去庭院,那里已经布置好了宴会,就等着闻人征了。

    他这儿不算大,但布置的很精巧,头几次来的人很容易迷路。

    “不用,我认识路。”闻人征抬起手,示意他不用站在自己面前。

    听到他的话,县令当即脸色一青一白,跟变脸似的。

    闻人征说他认识路,意思不就是他早就来过了,说不定他比县令自己还要熟悉县令府的小路。

    尤其是县令私藏的小金库,闻人征估计已经一清二楚,可以如数家珍了。

    “大将军还真是爱开玩笑,哈哈哈。”

    县令脸色难看的打了个哈哈,身上冒出的冷汗都快把青色的官服打湿了。

    等一行人到了庭院中,闻人征坐上首座。

    县令坐在他副手的位置,其余人等也依次落座。除了他们,宴上还有县令的家眷和几个服侍的婢女小厮。

    俱是眉清目秀、身段柔软。

    倒杯酒送个茶,都能差点跌倒在宾客们的怀里。

    “不知大将军可还满意?”县令瞄了一眼已经有点把持不住的随从们,有点得意。

    他摆明了不安好心。

    想使美人计?

    “大将军请吃酒。”一旁的女人柔若无骨一样,想凑到闻人征的肩上,被他一偏身躲开了。

    那女人差点摔倒,立刻娇嗔地望着他。

    “将军这是何意?”

    “我不爱喝酒。”这话就有点好笑了,他从军多年,跟着一群军痞子打仗,怎么可能不喝酒?

    “那将军请用茶吧。”一名男子也凑上来。

    端着茶,露出手腕上鲜艳的红痣,原来他是哥儿,而且看这痣的颜色,是位品相极佳的哥儿。

    他们这一男一女都长相柔美,柔情蜜意地看着闻人征。

    能找出这样品质的两位美人,看来县令果然下功夫了。

    “将军……”

    见闻人征接过二人手中的酒杯和茶杯,县令拧巴着五官,挤出一个得意的笑。

    用手帕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总算松了一口气。

    却不想闻人征直接将两个杯子的水倒在地上,浑浊的水流滴溜溜滚了一桌,差点把坐在旁边的县令身上的官服也弄脏了。

    “行了,喝完了,你们两个滚吧,别再来烦本将军。”

    美人们从未见过如此不解风情的男人,明艳的脸庞立刻煞白,险些比脸上厚厚的脂粉还要白了。

    “贱婢,竟然敢惹将军生气,还不快退下?”

    两人立刻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县令看他冷着脸面无表情,心底直发怵。

    “宴会办完了吗?”

    “大将军,下官的一双儿女也早就对您心生敬佩,今日听说大人要来,特意准备了歌舞想献给您。”

    闻人征双手抱剑,没有应,也没有拒绝。

    一身气质沉沉,像是在等着什么一样。

    于是县令拍拍手,只穿着红纱的舞女舞男就走了出来。姿态翩翩,长得也温婉可人,眉眼间比刚刚那两个美人更多了几分傲气。

    等跳完了舞,县令说想把他们献给大将军。

    他这回是下了血本,想舍了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女,以保全自己。

    反正儿子女儿没了还能再生,乌纱帽没了,甚至连性命都没了,还怎么东山再起?

    闻人征依旧不为所动。

    啪嗒,他将佩剑放在桌子上。

    “酒也吃了,舞也看了,也该办正事了。”

    县令一看到他手放在剑上,就腿肚子打颤。“将…将军可是不满意我这一双儿女的姿色?”

    “下官还有许多娇美的侍妾,将军若不嫌弃可随意挑选!”

    他哆哆嗦嗦地恨不得把自己的妻子侍妾全都拉出来溜溜,闻人征却只是冷冷地摸着剑柄。

    仿佛下一秒就会长剑出鞘,砍了他那颗狗头。

    “县令大人,你可有贪污朝廷派发的赈灾粮?”

    “下官……”

    闻人征语气平静,只是落在县令耳朵里,和地府派来勾魂的使者无异。

    腿一软就要跪下来。

    却忽然听见有小厮跑进来,“老爷,陆公子要见……见您……”

    小厮快步跑进庭院,就见他家老爷战战兢兢地差点跪倒在地,被吓得结巴了。

    县令气得瞪了他一样,“咋咋呼呼什么,哪位陆公子?”

    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县令都无暇顾及了。

    “就是…您一直提的那位郁郎君啊,陆公子说是有份您很想要的礼物要献给您。”

    闻人征听见他们的谈话,耳根子一动。

    礼物?听起来更像收买。他在心底默默又给县令的生死判上加了一笔。

    就是不知道,最后这个天平会倾向哪一方?

    加码的分量足不足够让他死。

    县令抬起眼皮,小心地瞄了一眼座上的大将军,“将军可否容下官先去处理一点私事?”

    “可以,我与你同去。”

    闻人征来了点兴致,想看看他能收什么贿,贪什么污。

    县令不敢反驳,连连称是。

    穿过庭院,二人来到了会客的堂屋中。

    远远的,就瞧见一道青色的人影坐在红木椅上,慢悠悠地喝着茶。

    一袭青衫淡雅,发间别了一支嫩柳条,别有一番风雅。

    当真芝兰玉树般。

    刚刚那阵子,闻人征见了好些个美人,各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可比起面前这人,他却觉得那些人都不及他半分。

    不施粉黛,清冷俊雅,远比那些红纱覆雪肤的艳俗还要叫人惊艳。

    这也是县令的美人计吗?

    真难得他还有这种审美。

    “他,我要了。”

    县令听见他的话,先是一愣,尔后一惊,“这…大将军,这得问问陆公子才行呀。”

    “他不是你安排的人?”

    闻人征难得有了点表情变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遗憾。

    陆长郁听见门口有动静,抬眼一望,凤眸潋滟仿若含了一汪春水,“大人可算来了。”

    斯斯文文地行了一礼。

    闻人征这才注意到,他原来是坐在一架木轮椅上。

    “这位便是大将军吧?草民早就听闻大将军的事迹,心生敬佩,今日有缘得见,才觉将军果真英明神武。”

    朱唇轻启,衔了花儿似的口吐兰香。

    说的话是闻人征早就听腻的,他每回都被人这样拍马屁,见到的人,人人都夸他神武。

    是旁人都说惯的话,闻人征知道他们都故意想讨好自己,对此并无感触。

    可同样的话唯独他说出来,闻人征就觉得真心实意,熨帖动听。

    “你就是郁郎君?”

    “草民陆长郁,将军直呼我的姓名即可。”

    闻人征想起刚刚小厮说的,县令平时叫他郁郎君?

    “不行,他们都叫你郁郎君,我也要如此。”

    “郁郎可同意?”

    陆长郁尚端着茶杯的手一顿,被他烦的简直想一杯茶泼到他脸上。

    叫什么不好这样叫,他们很熟吗?

    但他也只能勉强一笑,应道:“这是草民的荣幸。”

    角落里瑟缩的县令看他俩似乎打完招呼了,先请了大将军上座,就问陆长郁今日找他有何要事。

    陆长郁叹了口气,一双细眉微蹙。

    “我有一好友,虽是奴籍出身,却颇有才华,诗词歌赋样样不差,品性也极好。实在不忍他流落于烟花之地。”

    这意思就是想让县令帮忙脱离奴籍免为良人了。

    县令一下子犯了愁,如果只是女婢小厮倒还好,官奴可不好办啊。

    陆长郁看出他为难,体贴道:“大人不必为难,赎身的钱我已备好,只消大人以官家为由头帮他赎身。”

    “也必然不会白让大人麻烦。”

    说着,他令随从拿出一只木匣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尊玉像,也不知刻的是哪位仙人,衣袂翩飞,好似羽化成仙。

    闻人征也看见了那尊玉像,他眼力不差,一眼就看到玉像细致的五官,匠人雕得极为细致,玉像用料也极好,触手温润,身子仿佛发着淡淡的荧光。

    只是越瞧,就越觉得像极了面前这位郁郎君。

    面如冠玉,该叫做玉郎才对。

    县令看到那尊他眼馋了很久的玉像摆件,惊讶道:“是什么人,竟然让郁郎君舍得把这尊像送给我?”

    陆长郁一向喜欢搜罗这些珍奇玩意儿,他有不少宝物,唯独这尊像最值钱,出自大家之手,又有些年头了。

    平时友人们要看,他都不舍得摆出来,今天却要送给县令。

    “……是极好的人。”

    他暗自咬牙,垂着眼睫不再看那个木匣子,心疼得快要滴血。县令再不收走,他真的要后悔了!

    陆长郁也很舍不得,但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他要让闻人征对自己那个“极好的友人”感兴趣,就只能如此,同时也要借机立一个无私君子的形象,让闻人征愿意与他交好。

    日后想安排“友人”与他偶遇,也方便不少。

    县令确实很眼馋,但他瞟了一眼座上的闻人征,掏出帕子擦了擦鬓角的冷汗。

    “这等受贿之事,本官绝不能接受!”

    “我那友人志向考取功名,大人且帮帮他吧。”

    他目露祈求,唇红齿白、目若点漆,如神仙中人。

    性子更如神仙般宽广,只为了一个奴籍出身的贱民,就要不求回报地散去家财、送出最爱惜的宝物,帮他免为良人,好考取功名。

    心性竟比相貌更合闻人征的心意。

    见县令铁了心不想帮忙,他转头就握住了闻人征的手。“大将军一向爱戴百姓,可否帮帮草民?”

    看他乌眸澄澈,神色空茫,绣了暗纹的青色锦衣衬着雪肤,满脸落寞之色。

    闻人征此时也想不起来贪污受贿的事了,反手抓住他的腕子。

    “本将军可以帮你,不过你那尊玉像得送给我。”

    有力的手死死抓着他细瘦的腕子,闻人征说要那尊像,却看着陆长郁,仿佛想要的不是玉像,而是面前这人。

    “多谢大将军,我代友人谢过将军。”

    他眉宇间的愁绪散去,唇边扬起一抹浅笑,面若桃李、熠熠生辉。

    想要抽回手腕,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大将军就那么抓着他的手腕,叫陆长郁暗恼他真是粗鄙蛮子,力气那么大,抓得手都痛了。

    暗自骂着闻人征,面上却一点也不显。

    “将军可否放开草民?”

    闻人征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松开手。

    “郁郎真乃君子也。”

    “将军过誉了。”

    他这一路南下,见过的人很多,上至贪官污吏、下至平头百姓,都各有缺点,如同染坊中的布匹一样,唯有清雅之极的郁郎让他觉得顺眼。

    样貌、心性、品行……各个合他心意。

    仿佛是老天为他量身定制的一样,让闻人征见了就想亲近。

    他一向不爱与人来往,今日却迫不及待地想与郁郎君交好。

    “郁郎可嫌弃与我来往?”

    “自然不会,将军若不嫌弃,草民随时扫榻相迎。”

    陆长郁低眉顺眼,一派谦逊的翩翩公子模样。却在暗中诅咒闻人征最好在来的路上倒大霉,被顺走荷包或者走路扭了脚才好。

    悄悄揉了揉被捏痛的手腕,他更烦这个野蛮子了。

    *

    夜已深了,闻人征挥退了想照料他的婢女,独自站在窗边。

    那尊玉像被摆在木匣中,此时打开了盒盖,月光便洒落在玉身上,恰照亮了那一处细致的眉眼。

    像极了俊逸非凡的郁郎。

    闻人征将从不离身的佩剑放在桌面上,伸手罩在那尊玉像上,食指轻轻点在它半阖的双目上。

    “郁郎……”

    他低喃着。

    听到窗外一阵翅膀扑腾声,就打开窗户,让一只白色的信鸽飞进屋内。

    看那只鸟要停在玉像上,连忙拾起笔架上的毛笔,把他赶到旁边。

    “这可不是你的落脚架子。”

    闻人征从他脚腕上的信筒中取出一张纸条。

    是他父兄催他早点回京了。

    闻人征想了想,提笔写了两句简短的句子。大意是他认识了位正人君子,心生敬仰,想与他结为知交,晚几天回家。

    他性子高傲孤僻,很少主动与人结交,整日在军营中与下属士兵混迹,早就让他父兄发愁了。

    因此得到他这封信后,他们都深感欣慰。

    闻人征那么挑剔的人,能让他称为“君子”还想要主动来往的,必然是极好的人。

    这下他们全都不急着催他了。

    隔日午后,陆长郁约他去听折子戏,闻人征惯爱舞刀弄枪,不喜这些风雅之物,觉得无聊的很。

    从前宫宴里要演戏跳舞,闻人征都不乐意去,总是和陛下告病假。

    今日他却觉得,有郁郎这样有趣的人物在,这出戏应该也没那么无聊了。

    于是便应下来。

    不同于京城中的奢靡大气之风,江南水乡的戏园子更显得温婉小巧,唱词儿也偏爱谈情说爱。

    台上戏子扮相淡雅,嗓音糯糯,是闻人征从未听过的曲调。

    并不像京城中听到的那般浑宏大气,或是塞外粗犷凄凉的小调,而是婉转清透,别有一番美感。

    只是闻人征的耳朵糙,听不出有什么动听的地方。

    倒是听到身侧有细微的泣声,偏过头,就见郁郎眼中含了一汪清泉,期期艾艾。

    “郁郎怎么哭了,有人欺负你?”

    陆长郁眼泪差点憋回去,哽了好一会儿才道:“……将军不觉得这出戏感人至深吗?”

    闻人征垂着眼皮沉思了好一会儿,陆长郁还以为他在回味。

    却听他道:“这出戏讲的什么?”

    合着压根没有认真听,那他方才在作甚,傻子一样发呆?

    陆长郁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底的火气,思忖着不与这蛮子生气。温声和他解释,大抵是个悲情故事。

    一个出身奴籍的貌美哥儿,在游园时做了场美梦,梦中遇见了一位令他倾心的郎君,便请花神做媒,乍然惊醒后发现不过黄粱一梦,哥儿便就此郁郁而终。

    说着说着便心生戚戚,一双凤眸愈发盈盈,激动地握住闻人征的手。

    嫩生生的掌心贴着他,一时之间,闻人征竟觉得这肌肤比他那尊玉像还要温润。

    “要是人间真有这般缘分,合该成全。”

    “将军觉得呢?”

    他仰头望着闻人征,两靥微红,眉眼含春。

    闻人征不由得心中一荡,只觉得握住他的那双手似乎更柔软白皙了。

    “郁郎此番心思……”

    他心中生出几分别样心思,特意带他看这折戏,还要他“成全缘分”,难不成郁郎对他不只是知交之情吗。

    “郁郎可是哥儿?”

    陆长郁愣了一下,“自然不是。”

    闻人征便将心思沉下来,不再多想,只是因为他方才的犹豫,仍然存了一分疑虑。

    郁郎当真不是哥儿吗?如若不是,怎么生得比哥儿还要明艳动人。

    “说来这出戏中,也有我那友人。”

    陆长郁示意他望向台上的角儿,“他词曲俱佳,身段儿嗓音都极好。”

    又说了几句好话,大抵是他友人怎样怎样好,相貌、性子都不差,只可惜生来命不好,落了个奴籍。

    若是旁人听了,必然要敬佩此人,同时心生怜悯不忍他流落风尘,想要帮扶他一把。

    可闻人征听着他的赞叹,却皱起眉头说道:“靡靡之音,不及郁郎。”

    “郁郎亦不差。”

    他只看了台上那个人一眼,就兴致缺缺地别过头。

    陆长郁彻底无话可说了,只觉得这个大将军真是木头脑子,一点情爱都不懂。

    “若大将军是这戏中哥儿的情郎,将军也会伤心吧?只存在于梦中,和亡夫无异。”

    “只留柔弱的貌美哥儿在人间郁郁寡欢,受人欺辱。”

    闻人征闻言,好笑道:“我可不会死。就是真的死了,也要变成厉鬼把欺辱我妻子的人全杀了。”

    开口便是杀伐之气。

    陆长郁又是一阵无言,不过好歹让这个木头引出这个话头了。他悄悄示意旁边的小厮把那个哥儿带上来。

    片刻后,尚穿着戏服的哥儿到了他们这间。

    盈盈一拜,和闻人征行了个礼,眼中含了泪珠,我见犹怜。

    “多谢大将军。”

    他连连道谢,说感激大将军帮他脱离奴籍。

    “霖儿身世可怜,又柔弱貌美,大将军也怜惜你。”

    陆长郁刻意把那出戏讲的悲情故事套在他们身上,他数次暗示闻人征代入这出戏中,就是再坚定的人,也多少会受些影响。

    恍惚中就让人觉得,这戏讲得仿佛是他们的上一世,前世他们以悲剧收尾,如今终得圆满。

    霖儿抬眼怯怯地仰望着闻人征,这要是换了个人,必定禁不住心疼。

    但闻人征却沉了脸。

    “是郁郎求我帮你,你不谢他却跪我,狼心狗肺。”

    此言一出,霖儿和陆长郁都愣住了。

    第058章 有腿疾的貌美寡夫

    “这种人, 不值得郁郎费心。”

    陆长郁连忙道:“将军误会了,霖儿私下早就谢过我了,今日听闻大将军来听戏, 特意来拜谢。”

    今天这场本该直接看对眼的戏码算是失败了,陆长郁还挺意外, 没想到闻人征这么难搞。

    但是没关系, 他还有底牌。

    又过了两天,陆长郁一直没有和闻人征来往。

    闻人征许久没见着他了,有些不爽,就叫来了县令。

    他拿陆长郁没办法, 又不能逼着他出来,却可以拿县令逗乐。

    让随从拿出一本册子, 一句句念着上面的记录。

    何年何月何日, 何人给了县令什么东西,甚至细致到某个时辰。

    县令跪倒在堂下,只觉得冷汗津津,闻人征跟活阎王似的,仿佛下一秒就会赐他死罪。

    但闻人征又不是真的阎王,县令的乌纱帽必然保不住,可罪不至死。

    念了好一阵子, 听到下人通报陆公子送了拜帖来,才撂了手里的帖子。

    陆长郁计划约他一起去踏春,地点是城外一座小山上, 山上有座小庙和一片桃林,景致不错。

    当然这些都是借口, 陆长郁不只请了大将军,还有他那位“友人”。

    上下山的时候万一出个意外, 路途不便,自然就得待在山上。

    他们一个身强力壮的大将军,一个柔美的哥儿,干柴烈火,共处一室,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若是再下场雨,就更妙了。

    闻人征自然没有拒绝他的邀请,他没有带随从,独自赴约。

    只是到了约定碰面的地点,却看见陆长郁身边还有一人,心情有些不愉快,觉得那人碍眼极了。

    陆长郁今日着了一身月白锦服,衣袂翩翩,更衬得气质清丽,清风拂过,衣香细细漫入鼻中,令闻人征迷住眼。

    “郁郎用的什么香”

    看他愣神不答,闻人征笑道:“难不成是郁郎的体香”

    这要是换个人,比如哥儿或者女子,闻人征这话绝对算是调戏。

    陆长郁越发觉得他是个蛮子,粗鄙不堪,连话都不会说。

    这句要是问他身旁的哥儿,不是更合适

    “将军慎言。”

    他有些不满,红唇微抿,内心嫌弃闻人征,只是外表看起来更像是个认为这话太孟浪的正经老古板。

    这类人偏偏更容易惹得人想逗他脸红,看他羞恼、眸子湿润的模样。

    三人上山时,因为道路还算平坦,又有霖儿帮他推着轮椅,路途不算费劲。

    走了一半时,闻人征霸道地挤走了霖儿,由他帮陆长郁推。

    霖儿被他挤到后面,又不敢跟他抢,就在他背后偷偷瞪他。

    他好不容易有了和郁郎接触的机会,就这样被人抢走了。

    别说他是大将军,就是皇帝来了,霖儿也不乐意。要不是郁郎要他帮忙,他才不愿意来!

    过了一阵,天上飘了绵绵细雨,霖儿连忙撑起一把青伞为郁郎挡雨。

    “多谢霖儿。”

    陆长郁轻言软语,叫霖儿微微红了脸。

    等快到山顶时,一阵阵馥郁的花香袭来,远远就瞧见了一片娇嫩的粉色。

    是一片桃花林,林子深处藏了间小庙,陆长郁也是听人说过,这似乎是座什么姻缘庙,据说求姻缘很灵。

    所以他才特地叫了两人一块来,想撮合他们这对。

    却没注意到,本该被撮合的两人,全一心在他这个“红娘”身上。

    及近桃林时,陆长郁对着一段台阶犯了难。

    “我与大人合力把轮椅抬上去吧?”霖儿提议道。

    陆长郁觉得这办法不错,微微颔首,“那就麻烦你们了。”

    于是霖儿就抓住木轮椅的一侧,等了一会儿,却不见闻人征出手。

    “大将军不愿意帮忙吗?”霖儿颇有些阴阳怪气。

    闻人征冷哼一声,“何必如此麻烦。”

    他站到陆长郁面前,挡下一片阴影。还没明白他想做什么,就见闻人征弯下腰,一手扶着他的肩,一手穿过腿弯。

    手臂稍一用力,竟然把他打横抱起来了。

    “快放我下来!”

    陆长郁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抱过,把他当女人、小孩一样。

    平日里最多是仆人背着他,大多数都是都是直接抬轮椅。

    闻人征竟然还当着别人的面这样抱。

    他锤了锤闻人征的胸膛,闻人征不愧是大将军,一身肌肉十分强壮。

    没把身强力壮的闻人征打疼,反倒是陆长郁身娇体弱,被他弄得吃痛,指尖染上花瓣似的红艳色泽。

    那双无力的腿搭在他强有力的臂弯上,浅色的布料交叠,层层叠叠中隐约可见穿着锦靴的足。

    鞋面绣了金线莲,脚尖儿晃悠悠的。

    霖儿把轮椅搬上台阶,就连忙扶着陆长郁,想帮他从闻人征的怀里出来。

    动作有点急,像是要抢人一样。

    闻人征手一用力,把他的郁郎抱得更紧。

    “我看前面还有几处台阶,不如我抱着郁郎一并走完吧。”

    他这样说了,陆长郁也无可奈何。没能接来他的霖儿倒是气得直跺脚。

    桃林不大,他们一行人很快便见到了藏在深处的小庙。庙堂破败,里头只有一尊灰扑扑的泥塑,香火稀少,也不知道荒废多久了。

    “真是奇怪,这尊泥塑怎么是两个人”

    陆长郁也好奇地看去,发现这尊泥塑果然不一般,竟然是两人站在一处台子上。

    “兴许是夫妻庙吧。”

    一对夫妻神同时被供奉,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但再仔细一看,这泥塑神像上,有一半是被红布盖住了,只看得见上半身,不过这对夫妻抱得也有些太亲密了。

    只看露在外面的上半身,两人死死纠缠,肌肤相贴,看着有些古怪。

    陆长郁也没有多想。

    “虽然庙堂破败,但我听闻这里求姻缘很灵验。”

    听他这么一说,另外两人都来了兴趣。

    霖儿收拾出一块干净的蒲团,跪坐在上面,也不管是哪门子礼仪,按他听说过的,双手合十,双目紧闭。

    “……愿与我的心上人情投意合。”

    等睁开眼后,虔诚地拜了一拜,眼角悄悄瞥过身侧的陆长郁。

    见他没有看着自己,一门心思全在那位大将军身上,不由得有些失望。

    “郁郎要求吗?”霖儿有些期待地望着他。

    “不必,我既不能跪也不能拜,怕是求了也要惹恼神仙,嫌我不够虔诚吧。”陆长郁随口找了个托辞。

    他来这里是想让两人看对眼,又不是真的想求姻缘。

    要求也是他们俩人求才对。

    “大将军不求一求吗?”他目光期期,看向闻人征。

    闻人征想起他刚刚话中的失意,颇有些心痛,郁郎这样好的人,怎么生了腿疾,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到,他该有多伤心?

    于是上前两步,弯下腰握住陆长郁的手。

    “那我就为郁郎求一个。”

    郁郎做不到的事,就由他来做。他不能走,闻人征就抱着他走,他不能拜,闻人征就替他拜。

    闻人征认真地在蒲团上拜了拜,又从一旁的木箱子里翻出几根落了灰的线香,为神像奉上香火。

    看着渺渺升起的烟火,在心底默默道:我不求姻缘,只求郁郎腿疾康复、此生无忧……常伴于我身侧。

    供奉的香火逐渐消失,无人注意到,台上那尊泥塑神像上,原本紧紧扎在泥塑身上的红布有些松散了。

    高台上面目混沌的神像言笑晏晏,看着台下的痴儿上演闹剧。

    三人正打算到桃林里采采风,却不想一出了庙门,没走几步就下起瓢泼大雨,险些把仅有的一把青伞打坏。

    闻人征就脱了外套,罩在陆长郁头上,抱着他往庙里跑去。

    被扔下的霖儿愣了一下,也很快跟上去。

    “真奇怪,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下得这么大?”他嘟囔着抱怨了一句,

    这场大雨来得又急又快,一时之间困住了他们,暂时不能下山。索性这座小庙没有漏风,可以为他们遮风挡雨,不至于狼狈地淋湿成落汤鸡。

    闻人征最先出门,虽然及时返回,但也被淋湿了衣衫。

    他把外套给了陆长郁,自己只穿着单衣,如今浑身湿透,衣衫吸饱了水珠,紧巴巴地贴在身上。

    陆长郁瞥见他衣服底下透出的肌肉形状,暗道他身形还挺壮硕,这样的人,在床笫之间肯定也不会差,只怕会让人欲生欲死。

    “将军把湿衣服脱了吧,免得受凉了。”

    他想着这正巧是个机会,闻人征和霖儿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又恰好老天下了场大雨,让他们身上都有些湿。

    等会儿脱了衣服,两人四目相对,气氛不就来了?

    之后会发生什么,自然不必多说。

    “不必,我身子骨很好,这点雨不至于生病。”闻人征瞄了一眼角落里的霖儿,却瞧他越觉得碍眼。

    如果没有外人在的话,他不介意脱了衣衫,让郁郎看看他的资本。

    若是能让郁郎也脱了衣服,堆在火堆旁烤烤火,就更好了。

    陆长郁劝了几句,听他说了一句男男授受不亲他得避嫌,也就不劝了。

    他们两人看着都不太担心会生病的样子,倒是一阵冷风吹来,陆长郁身子一抖,打了个喷嚏,让两人变了脸色。

    “郁郎身子一向不好,还是到里头吧,别在门口吹了风。”

    两个人衣衫都有些湿了,甚至还有个柔弱哥儿,却都担忧他们那浑身清爽的郁郎会不会被风吹着了。

    闻人征是实干派,不顾他的反驳,直接推着轮椅到了那尊泥塑像下。

    到了晚上,雨势渐小,但天色已晚,又因为山路湿滑不便行走,陆长郁就提议在庙中歇一晚。

    另两人并没有意见,由他做主。

    霖儿收拾出一块干净的地面,又从角落里搜罗出干草铺上去,勉强弄出个床垫子来。

    闻人征就将他抱上去,把自己还算干燥的外袍盖在他身上,充当被子。

    大约半夜的时候,陆长郁睁开眼睛,他娇贵惯了,平日里都是用丝绸制的被子,有时候还要嫌品质不好磨得皮肤发红。

    如今躺在这又冷又硬的地板上,再加上也确实冷得要命,实在睡不着。

    一抬眼就看到高台上的泥塑,眉眼弯弯,似是在笑。

    难不成是笑话他这样矫情吗?陆长郁更烦躁了,有点懊恼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和朋友打赌。

    干什么想不开想撮合闻人征和霖儿,就让闻人征安安生生地去当皇帝的妹夫多好。

    他当时真是昏了头脑了。

    正想着闻人征,忽然觉得有人把手搭上了他的腰。

    他扭头一望,原本靠在墙角的闻人征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了,朦胧的月光下,看到他那一双漆黑的眸子格外明亮。

    最要命的是,他竟然是光着上身的。

    这是嫌弃穿着湿衣服睡觉不舒服吗?方才怎么都不愿意脱,现在脱得利索。

    陆长郁本来以为他觉得冷了,要拿走盖在自己身上的外袍,却不想竟然直接躺在身侧,抱住他的腰。

    原本他是离霖儿更近一点的,现在被他这样搂着腰,往怀里一按,就离霖儿远了。

    反倒是他们两人紧密相贴,如同一对夫妻。

    “将军这是做什么,白天时不是说男男授受不亲?”白天要和霖儿避嫌,怎么现在就“亲”他了?

    “郁郎又不是哥儿,夜深湿气重,我怕你冻着了。”

    说着他就抱得越发紧,恨不得把陆长郁揉进骨子里似的。

    闻人征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长得极为高大,张开手臂就把他罩得严严实实。

    背后就是一片赤热的胸膛,阵阵暖意袭来,激得他胸口也开始发烫。

    陆长郁试着挣了挣,实在挣不开他的手,只能作罢。

    此时外面大雨早已停歇,只是山上风大,又刚刚下过雨,就是躲在小庙深处,也仍然觉得冷到骨髓。

    不知过了多久,陆长郁渐渐也有了睡意,他原本是别过头冲着霖儿那面,缩着身子尽量远离身后的闻人征。意识模糊后,不自觉就朝着身后的热源凑去。

    身子往后一缩,主动贴上他的胸膛。

    背部紧贴他赤热的胸口,被闻人征揽着腰往后一带,紧紧锁在怀里。

    闻人征抱着他,体温很高,像个火炉,就是隔着几层布料都觉得发烫,暖得人也不冷了。

    一股热流吹在他白润的耳尖儿,原来是闻人征把他凑到了他脖颈处,嗅着他发间幽香。

    “郁郎身上也染了桃花香。”

    气息微微往下,喷在他雪色的后颈上,那处就也染上一片桃花粉。

    薄唇略微靠近了,再向前一点点就可以咬住他,在这片雪白上画下一副梅花图。

    陆长郁觉得有些痒,反手推了推他的腰,想让他往后稍稍。

    手一滑摸到个奇怪的东西。

    似是某种硬质的金属,包着一层布,有些硌手。

    竟然是他的佩剑!什么疯子会在睡觉时都不解开佩剑的?

    他吓得缩回手,闻人征也发现了,薄唇凑近他耳边,低声解释道:“郁郎可是怕了?从军多年,我的佩剑从不离身,今日也忘了取了,郁郎见谅。”

    闻人征无意吓他,只是他贵为大将军,朝廷、沙场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取他的性命,不得不警惕。

    许是被风吹着了,他的嗓音有些低哑,气流钻进耳朵里,令陆长郁不太舒服。

    偏过头躲开,又被他追上来,薄唇与莹白的耳垂相触,一擦而过,并未停留。

    陆长郁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起先还以为是错觉,等到衣襟被解开时,当即变了脸色。

    玉面漫上一片桃色,他又羞又恼。

    这几天来陆长郁费尽心思撮合他和霖儿,不想他一点兴致都没有,本以为是个不行的,或者真如传言中那样不近美色。

    陆长郁都快放弃了,结果他现在放着一旁的貌美哥儿不要,倒是抱上他了!

    一把抓住他伸到衣襟里的手。

    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将军这是做什么?此非君子所为!”

    “我却不是君子,一介莽夫而已。”

    闻人征和他在月光下耳语,说罢就一口咬上肖想已久的白嫩耳垂,细细密密的疼痛,惹得陆长郁险些叫出来。

    “将军万万不可!”

    他用足了力气想从闻人征怀里逃出来,只恨他两条残废的腿毫无作用,想跑也跑不了。

    被一双手臂死死锁着腰,怎么也挣不开。

    闻人征吻了吻他的颈侧,想吻上唇时却被躲开,不管他如何温声安慰,郁郎都很抵触的样子。

    淡蓝色的月光下,只看到他一双美目水光盈盈,比这一林子的桃花还要娇艳,真是惹人怜爱。

    闻人征在他面颊上吻了好几下,吻得两靥生出春光,张口闭口却还是“将军不可”。

    当真可怜可爱。

    第059章 有腿疾的貌美寡夫

    他的手从松散的衣襟上挪开, 令陆长郁松了口气。

    以为他要放弃了,却不想那只手一转方向,攥住了他的腰带。

    “郁郎的腰好细。”

    闻人征在他后腰上比划了一下, 窄窄的一段腰肢,被一条细腰带勒着。平日里穿着宽松, 尚不觉得显眼。

    如今侧躺着, 地质优良的厚重布料就耷拉下来,显出腰身。

    腰侧软软塌下来,正巧可以让闻人征伸手掐住,掌心牢牢嵌着, 如剑套一般合适。

    望着他嫣红的耳尖,伴着发间的清香, 郁郎原本清俊的气质, 忽然沾染了一些魅意。

    闻人征只那么轻轻一扯,就让陆长郁的衣衫随着腰带一并散开,他忙伸手压住衣襟。

    胳膊肘往后一杵,又被他捏住,手指顺着宽大的袖子探进去,在细腻的雪肤上揉捏。

    烙下一道道花瓣似的红印子。

    闹得动静有些大了,陆长郁看到他面前的霖儿忽然翻了个身, 他霎时提起一口气,胸口发紧。

    怕被霖儿发现自己这副衣衫散乱的模样。

    而且闻人征还光着上身抱着他,如果被瞧见了, 就真的说不清了。

    他不敢再乱挣,但闻人征却不愿罢休, 捏着他小臂的手掌一路往内里探去,把袖子撑出一团形状。

    布料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在安静的废庙中极为刺耳。

    忽然感觉胸口一阵滚烫,禁不住嘶嘶吸了口冷气。

    他有些恼了。

    “大将军快放开……”

    躺在另一侧的霖儿突然嘟囔了一句什么,惊了他一跳,捂着嘴再也不敢开口。

    沉默了好半晌,借着昏暗的月光看到黑暗中,他的身影动了动,就没有声响了。

    大约只是梦呓吧。

    陆长郁松了口气,没察觉抓着他腰带的手撩开衣衫。

    探进去。

    他脸上霎时升起红晕,咬着花瓣似的红唇,不敢发出声音叫人听见。

    一双凤眸也水润,偏过头瞪了闻人征一眼,秋水盈盈,含羞带怒。

    闻人征也毫不客气地吻上他的唇,一股馥郁的花香传遍齿间,只觉得这比满林子桃花还要甜蜜。

    怕被霖儿听到,陆长郁只能隐忍着喉头里的喘息。

    泪眼朦胧中,不经意间瞥到他们头顶上的泥塑像,此时红布完全脱落,月光恰巧打在泥塑身上。

    此时陆长郁才真正看清了这座泥塑的全貌,台上两人亲密相拥、紧紧相连。

    眉眼带笑,眼神似乎望着下方也同样纠缠着的一对。

    隐隐的,鼻尖仿佛又闻到了白日里的香火味,只是更加甜腻,闻得久了就觉得头昏脑涨、浑身燥热,也没有白天时因落灰产生的潮味了。

    这间小庙荒废了太久,可怜的神仙也许久没有吃到香火了,今日闻人征让他们吃了顿饱饭,让神仙看到了他的一颗虔心。

    神仙便成全了他这个信徒。

    让他与郁郎永远相伴。

    这世上有什么比夫妻还能长久的那就让他们做一对夫妻吧。

    看着笑嘻嘻的泥塑像,陆长郁也觉得眼前开始恍惚了,神像的面容开始扭曲不定,耳边甚至有火焰灼烧的噼啪声。

    啪嗒一下,一滴火苗流水似的,溅到他锁骨上方的一块皮肤。略有些灼痛。

    眼前明明灭灭的月光、鼻尖若有若无的甜腻气息和身上一阵阵冷热交替,让他眼前炸开一片火光。

    外面似乎又开始下雨了,他听到一阵阵淅淅沥沥的水声,时有时无,夹杂着布料磨蹭地面的声音。

    霖儿是穷苦出身,自小就吃尽苦头,有时连饭都吃不到、吃了上顿没下顿,睡觉的地方只要能躺下来就可以凑活。

    因此就是睡在铺了薄薄稻草的冷硬地板上,也能睡得着。

    但今天,许是雨声太大,他半夜中听见一阵阵黏腻的水声,不自觉就睁开眼。

    正好看到了他面前的郁郎。

    双目紧绷,红唇轻启,微微吸着一口气,奇怪的是面上一片红,唇亦有些红肿。难不成是热得慌?

    眼神往下瞥去,看见他被闻人征的外袍罩得很严实。

    鬓角沁了一点细密的汗珠,黏着细碎的乌发,搭着发间一缕幽香钻进鼻腔中。

    叫人想要细细向深处探寻。

    霖儿禁不住蜷了蜷身子,让自己更靠近郁郎。

    “郁郎可睡了?”

    他压着嗓音,比那阵水声大不了多少,暖香的气息拂过面门,却激得陆长郁浑身一抖,那双凤眸仍然紧闭,只是鸦黑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陆长郁现在的状况十分难堪,闻人征那个莽夫在他背后吹气,霖儿又在他前面吹气。

    前后夹击,让他无处可逃。

    霖儿看出他还醒着,又或许是半梦半醒,总归还是有些意识的。

    他便小声地和郁郎说起话来。

    天南地北、大事小事,全跟他讲一讲,每次他开口时,闻人征捏着陆长郁的手就更用力一点。

    浓密的睫毛抖得越发厉害,面上的桃色几乎要蔓延至脖颈上。

    含春的眉眼期期艾艾地低垂着,若是睁着眼,怕是连泪珠都要滚下一串,打湿衣襟。

    霖儿发现他身上盖着的外袍似乎厚了不少,还是夜色太深看错了?

    “郁郎热了?我帮你掀开一点。”

    看他脸颊上汗珠越来越密,霖儿伸手揭开一点点外袍,就看到一片雪白的锁骨。

    衣襟已经散开了,便见着凹陷的锁骨窝里也浸了些水珠,肌肤如玉般泛着光泽,沾染着一点粉色,透着惑人的馨香。

    “郁郎……”

    霖儿仿佛也被这抹桃花似的色泽诱惑了,微微探身,唇就烙印在那块肌肤上,稍一用力,在锁骨上印下个花瓣似的痕迹。

    只一吻便收回来,不敢再造次,他怕被郁郎发现了,嫌他太孟浪、自作主张。

    就只将脑袋靠在陆长郁的胸膛上,听着他一阵阵的心跳。

    有些急促,是因为他的吻,还是单纯地做噩梦了呢?

    霖儿悄悄暗笑自己的心思,闭了眼睛,听着心上人的心跳和略有些奇异的汩汩水声,很快就睡熟了。

    “……快…放开我……”

    陆长郁提着一口气,身上热汗淋漓,几乎要把贴身亵衣都打湿。双手探到充当被子的外袍里,抓住闻人征捏他的手。

    “你明明很喜欢,这么紧紧得抓着我。”

    听到闻人征的话,他发觉自己十指紧扣着闻人征的手臂,险些抓出指甲痕来,不像是要他离开,倒是怕他离开。

    连忙松开手,唇也紧闭着,怕又被野蛮子给咬了。

    闻人征又捏了他几下,忽然在他耳边低声道:“霖儿似乎醒了,正睁着眼看我们呢。”

    一阵惊诧如惊雷般,劈得他惊慌失措,一身冷汗。

    眼前也闪过一片白光。

    因有闻人征的外袍挡住,才没让雨水弄脏地面和霖儿的衣服。

    陆长郁睁开眼,却发现霖儿睡得正熟,根本没有醒来,更遑论看着他们两人了。

    他竟然被闻人征骗了!

    陆长郁又羞又怒,但此时又浑身乏力,就是想锤他也有心无力。气愤地拖着他的外袍,往霖儿那里滚了滚,让闻人征一个人光着半身在外面受冻。

    他累极了,很快便也熟睡。

    没过一会儿,闻人征搂着他的腰,悄悄把他往自己怀里带。

    再睁开眼时,已是天光大亮,闻人征和霖儿都已经醒了,还顺带准备了简陋的吃食。

    “郁郎醒了?”

    霖儿小心翼翼地扶起他,将一份食物递过来。

    只是些普通的干粮和野果子,干粮是细心的霖儿提前备下的,果子是闻人征一早出去摘的。

    在霖儿和闻人征眼里还算不错,他们都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但仍觉得委屈了郁郎。

    “郁郎先委屈一下,不吃些东西,怕又犯了胃痛。”

    陆长郁拧着眉接过来,怎么都下不了嘴,可那两人都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劝他多少吃一点。

    他只好勉强咬了一口果子。

    酸酸甜甜,勉强可以入口。

    看他吃了,他们这才安下心来。

    “昨晚是不是又下雨了,我半夜听到水声,但又好像不是,郁郎可听见了?”

    陆长郁闻言,手一抖,险些把果子扔到地上。

    “……你…昨夜醒了?”

    “是呀,水声太吵了,不过我没有出去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陆长郁下意识望向站在旁边的闻人征,看他似是歉意地冲自己笑了笑,立刻皱着眉别过脸。

    “没有,我没有听见什么水声。”

    他手上的果子掉下来,一骨碌滚到闻人征脚边。

    “果子脏了,可否麻烦将军再为我采一些?”

    角落里其实还有一些果子,俱是新鲜水灵,但陆长郁非要他再采一些,他既然开口,闻人征自然不会拒绝。

    拿上佩剑,利落地出门去了。山上起了雾气,烟雾缭绕间,那一道黑影沉沉如风、气势如虹,如利剑般劈开层层薄雾。

    等他的身影不见了,陆长郁皱起的眉头才松了松。

    他现在实在怕极了这位大将军。

    常听闻大将军骁勇善战,善骑射,如今他算是领教了大将军的骁勇。

    朝着霖儿招了招手,示意他弯下腰。

    在他耳边耳语了一番。

    霖儿咬了咬唇,似乎有些为难,但是看陆长郁那么笃定,还是犹豫着答应了。

    昨晚发生的事,至少让陆长郁明白了一件事——大将军是个正常男人。

    要不然怎么会抱着他……

    而且似乎是憋坏了,都不挑剔地抱着个男人了,那霖儿这个貌美哥儿要拿捏住他,岂不是更容易?

    因此陆长郁就打算等会寻个机会,让他们两人单独相处。

    于是等闻人征捧着一堆更水灵的果子回来时,就发现庙里只剩下陆长郁一个人了。

    陆长郁看也不看那堆果子,眉头微蹙,焦急地说道:“霖儿方才去林子里帮我找玉佩,结果好一会儿没回来了。”

    “怕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看着闻人征,一双凤眸含了忧虑和焦急。

    等闻人征接话茬。

    闻人征看了他半晌,才道:“哦,果子采来了,郁郎要吃哪个?”

    半个字不提霖儿。

    “……将军不担心霖儿吗?”

    闻人征挑了几个品相最好的留给他,剩下的就当做贡品摆在泥塑脚下。

    他早起时发现泥塑身上裹着的红布掉了,就重新帮忙绑好。

    也是在那时,他才发现这竟然是一座欢喜佛。

    闻人征也是在塞外征战时,偶然听闻,否则他今日也认不出来。

    见面即缘分,他不介意供一些果子和香火给他们。

    这么想着,顺便又点了几炷香。

    陆长郁见他一点也不心急,甚至有闲心点香供果,只好催促他。

    “我实在放心不下,要是霖儿真出了什么事,我怕是良心不安。”

    “将军随我一起去找霖儿吧?”

    这回闻人征终于理会了,“那我便随郁郎一起出去吧,外面不安全,我会护着郁郎的。”

    他不怕那个哥儿出意外,倒是担心陆长郁。

    闻人征在战场上十年了,见过不少死人,一个陌生人会死,他半分感触没有。他只关系自己在乎的人。

    比如他的父兄、他的亲族和他的……他的郁郎。

    昨夜闻人征也不知怎么了,竟然冒犯了他视为知交的郁郎。

    索性郁郎君子心胸,并不与他计较,令他稍稍安心。

    只是心中偶然闪过一个念头,若郁郎是哥儿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把郁郎娶回家。

    他在陆长郁身后,帮忙推着轮椅。

    和昨天差不多的情景,只是今天只有他们两个人和一片潮湿的密林。

    耳边有些许清脆的鸟叫声,木轮子滚在泥泞的小路上,偶尔溅起一些水花。

    原本开得正艳的桃花,也有许多被打散了,粉红交错的花瓣儿落了一地。

    仿佛这世界,仅有他们二人了。

    闻人征望着他背后摇曳的发尾,不知什么时候别了朵粉桃花,乘着湿润的风,一起一伏。

    略略弯下腰,炽热的鼻息呼在他耳垂上。

    陆长郁下意识偏过头,看到他一双眼眸幽深,恨不得吃了他似的。

    “不如我们分开找吧?这样快一点。”

    他平时都是要人推着的,但其实自己一个人也能行动,只是比较累一点。

    闻人征正要拒绝,看他抿着唇,脸色不快。

    只好答应。

    “我会帮你找着玉佩的。”他那两只耳朵仿佛坏了一样,只听得见霖儿帮他去找玉佩了,听不见陆长郁叫他去找霖儿。

    一早就跟在他们后面的霖儿终于可以现身,循着闻人征走去的方向而去。

    看到计划发展顺利,陆长郁总算能安心了。

    他也不打算到别处去,就在这颗桃花树下面待着。恰巧一阵春风袭来,吹落一树桃花。

    浅粉的花瓣飘飘摇摇坠在他衣襟、发间。

    桃花林中,浅蓝衣衫的公子一身桃花,衣襟染香,目若点漆,恍惚让人误以为是哪家神仙下凡了。

    第060章 有腿疾的貌美寡夫

    等了好一阵子, 太阳升起,晨间的薄雾都要被晒干了。

    陆长郁始终不见两人归来,起初还有些焦急, 怕出什么意外,但又想着昨晚大将军那个精力旺盛的劲儿, 也就释然了。

    这样的体格, 多花些时间是自然的。

    他不再心急,看着脚边散落的桃花,花瓣有点被雾气打湿了,显得愈发娇嫩。

    渐渐地, 陆长郁觉得这周围似乎有些太安静了。

    山间有虫鸣、鸟叫、微弱的水流声,仿佛连花瓣落在指尖时的声音都一清二楚。

    可唯独没有人声。

    就好像世间只剩下他一人一样。

    陆长郁忽然想着, 他不会被两个人丢下了吧。

    他们情到浓时, 不记得还有他被留在桃林深处,孤零零等着他们。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还是禁不住心底发寒,脑海中不自觉就浮现出一副幻象:忽然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头老虎或者野狼,向他扑来。

    一阵寒风吹进袖子里,令他单薄的身子抖了抖。

    万一真有什么野兽袭击,就他这副残废身子, 根本无处可逃。

    他实在按捺不住,打算去附近找一找两人。

    离最初那颗桃树还没几步的距离,就累得不愿动弹了。

    抬眼四目望去, 半分人影都没见着。

    山间的风愈发大了,陆长郁身上批了大将军的外袍, 仍然觉得内里发寒,禁不住咳嗽了一下。

    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咚咚的声音。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树上跳下来了一样。

    接着面前就忽然出现了一枚玉佩, 白色的玉身雕刻着精致的花样,由一根红绳打成络穿起来,绳子另一头挂在某人的手指上。

    是陆长郁谎称丢掉的那枚玉佩,其实只是被藏在废庙里了,就在那尊泥塑像后头。

    “郁郎可是在找这个?”

    熟悉的玉佩令陆长郁脸色一白,暗忖是不是他的计划被大将军发现了,他知道自己骗了他?

    “……多谢大将军帮我找回玉佩。”

    他想接过闻人征手中的玉佩,却见他手一偏避开了,接着就弯下腰,手指勾住了陆长郁的腰带。

    陆长郁下意识就按住他的手,气急败坏道:“这光天化日之下,将军想做什么?”

    闻人征勾着他腰带的手指一顿,诧异地望了他一眼。

    然后蹲下身,亲手把那枚玉佩系在他腰间。

    看清他的动作后,陆长郁有点尴尬,原本因受凉而苍白的脸颊略有些红晕。

    “郁郎想到哪里去了?”闻人征打趣道,眼底带着几分笑意。

    “咳咳咳……”

    “可是风大着凉了?”闻人征见他咳得厉害,颇有些担忧。

    “我没事,该担心着凉的是将军自己吧。”陆长郁看他一身黑色薄衫都被雾气和露珠打湿了,湿透的布料隐隐显出健硕的身形。

    怎么看都比穿着更厚实的陆长郁更容易得病。

    “你关心我?”闻人征乌眸闪烁着光泽,薄唇微微挑起。

    略略低头,就对上一双潋滟春水的凤眸,含了些细碎闪光的水珠,脸色也不太好看。

    是因为担心他吗?郁郎也和他有着同样的心思,也同样在意自己吗?

    正如同他这般为郁郎神魂颠倒。

    “我没事,将军可曾见过霖儿,我担心他出事。”

    “不曾见过,我找着玉佩后在林中又找了许久,可不曾见过他。”

    闻人征睁着眼就说起瞎话。

    他找到玉佩后,就一直躲在桃树上,看着他渐渐落了一身桃花,芝兰玉树如同神仙一般,不自觉就入迷了。

    听见陆长郁咳嗽,才回过神来,跳下树把玉佩交给他。

    “山间风大,郁郎与我一同下山吧。”

    “可霖儿还在林中。”

    “这林间并无什么野兽,最多有些虫蛇,他不会有危险,顶多迷路一会儿,郁郎不必为他担忧。”

    但陆长郁还是坚持要去找霖儿,闻人征就只好陪他一起在附近找人。

    木质的轮子在有些泥泞的地面上划出一道道车辙。

    两人默默在林中摸索道路,偶尔有个小坡或者青石台阶,闻人征就像昨天那样把他抱起来。

    这会儿周围没人在,陆长郁也自在了许多,不再抗拒,主动伸手揽住他的脖子。

    柔软的手臂搭在他宽阔的肩上,发间一抹幽香扑鼻而来。

    “郁郎喜欢女子还是男子?”闻人征忽然问道。

    陆长郁有些奇怪他怎么问自己这种问题,“大抵是男子吧。”他想了想,自己从前亲近过的人好像都是哥儿。

    闻人征似乎笑了一下,一双漆眸愈发透亮。

    仍然不动声色地试探道:“那郁郎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陆长郁不太想回答,敷衍地说了一句体贴有安全感类似的话,结果抱着他的手臂忽然收紧。

    差点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郁郎……觉得我如何?世人都夸我英勇善战,郁郎觉得呢?”

    “将军如此骁勇,我自然也心生敬佩。”

    骁勇?闻人征听到他的回答,在心里盘算了一番,郁郎夸他骁勇,岂不是觉得他很厉害,武力值高不就代表着安全感?

    至于他体不体贴,闻人征觉得他每次遇到坎时,不等陆长郁说出口就主动抱他起来,跨过那道坎,怎么能不算体贴呢。

    算来算去,闻人征发现自己很符合陆长郁的择偶标准。

    又或者陆长郁也早就对他有好感了呢?

    说是敬佩,但不喜欢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呢。

    “郁郎说的可是真心话?”

    闻人征眸子认真地盯着他看,问他,是不是真心敬佩、喜欢自己。

    “……自然,将军甚好。”

    陆长郁被他这一眼看得头皮发麻,那双黑亮的眼眸隐含期待的神情,总感觉之后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如同一只被野兽盯上的猎物,直觉告诉他要快点逃走,可被闻人征放到轮椅上时,一双无力的腿只能沉重地搭在木轮椅上。

    右手下意识放在右侧的轮子上,想要后退,却忽然被抓住了手。

    “我亦如此,郁郎。”

    闻人征靠近他,弯下腰,双手撑在两侧的扶手上。

    宽阔的身形形成一片阴影,严严实实罩着陆长郁清瘦的身子。

    他们之间的距离霎时缩短,中间就只隔了一掌的距离,几乎要令陆长郁以为,闻人征想要吻他。

    他一抬头,就看到闻人征陷进阴影里的面孔。薄唇、冷目,深刻的面庞显得有些阴鸷。

    莫名的,陆长郁感觉到了一丝危机,一种风雨欲来的危险似乎即将到来。

    “我亦……心慕于你。”

    低沉沙哑的嗓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陆长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片薄唇吻住了。

    他的唇也冷冰冰的,压着陆长郁饱满湿润的红唇,牙齿轻咬着他软绵绵的唇肉。

    舌尖轻叩牙关,强硬地打开那块湿软的口腔,便利落地长驱直入。

    直问得郁郎面红气喘,白玉似的脸颊上飞起云霞,湿漉的眼尾也落了桃花瓣一样。

    “将军……”

    他正要开口阻拦闻人征,却又被堵住嘴巴。再想开口说话时,闻人征就故技重施。

    一连三四次,陆长郁总算明白了,他就是故意如此的。

    但他现在已经气喘吁吁,再没有力气开口拒绝了。

    只能抿着红肿的唇,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闻人征看他发间有一朵娇嫩的桃花,便伸手取下来,小心别在他耳畔。

    粉花娇,含情带怯的人却更娇。

    “郁郎前几日带我看了一出好戏,我也着实羡慕那处戏中的人物。”

    “既然你我心意相通,今日我便请这花神做媒,成全了我们这桩姻缘。”

    陆长郁险些以为他在说玩笑话了,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心意相通了?而且明明是他做媒撮合他和霖儿,怎么莫名其妙就要嫁给闻人征了!

    但闻人征却很认真,让陆长郁不得不相信这荒谬的事实。

    “……将军竟说些玩笑话,我又不是哥儿,怎么能嫁给你?”

    “郁郎明明就是哥儿。”

    陆长郁无言以对,不懂他为什么这样固执,他什么时候成哥儿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回事。

    “郁郎还要瞒着我吗?”

    他忽然一伸手,把陆长郁掖紧的交领稍微拉下来一点,露了锁骨上一片玉石般雪白细腻的肌肤。

    上面一点殷红的“小痣”,颜色略有些深沉,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那块“痣”的表面有些凹凸不平,其实是一处烫伤罢了。

    只是这块烫伤是被烟灰烧灼,又小又圆,猛地一瞧,还真与哥儿的孕痣毫无二致。

    “郁郎瞒得我好苦。”

    但陆长郁很清楚自己绝不是什么哥儿。

    想要和他解释清楚,却又被一枚吻堵住了唇,这下更是有口也难开了。

    今日一早醒来时,闻人征便见他散乱的领子中,皮肤上有一颗红痣,这才知晓了原来郁郎果真是个哥儿。

    现在又与他互诉心肠,确认了彼此的心意,就迫不及待地要求娶他。

    伸手钻进他衣襟中,轻轻撩开,便见一片白玉微瑕,雪肌仿佛透着一股子馨香,令闻人征唇齿留香、欲罢不能。

    怕他冻着了,就把那件深色的外袍披在两人交叠的身上,不叫旁人窥见半分。

    漆黑的衣袍此时无风而动,一角衣料滑落下来,险些落在泥泞的地面上,没有沾染上脏污的泥水,却被同样晃动的桃树落了一身花瓣。

    郁郎只露在衣袍外面的一双眼睛,也似盈了一层水光,迎着恍恍惚惚的日光,越发叫人色授魂与。

    咬着牙想要攒些气力推开他,只是早已浑身发软,倒显得欲拒还迎、任君采撷了。

    “郁郎好热情。”

    陆长郁简直恨得想咬他了,胡乱地挣着,发酸的手臂却碰到了他腰间的佩剑,忽然想起来闻人征说过他佩剑从不离身的事。

    “可小心些,别伤着郁郎的手了。”闻人征抓着他的腕子,看他手背上微微泛红,颇有些心疼地吻了吻。

    这话听着柔情蜜意,但在陆长郁耳朵里,怎么听都像是威胁。

    若是他惹得闻人征恼了,一发火,提剑便砍他该如何?

    原本酸软的身子忽然一僵,陆长郁眼睛一闭,偏过头,胸口略微提着一口气。

    “……随你吧。”

    闻人征方才的话他全部当作玩笑,做出的一些承诺,什么“必不负你”也都没放在心上,毕竟男人在这种时候的话怎么能当真呢,连他自己都时常骗别人。

    等他过会儿玩腻了,自然就肯放过他了。

    之后他们是怎么下山的,陆长郁一点也不记得了。后面一连两天,到了大将军该走的时候,陆长郁都没见过他。

    想着果然他是厌倦了,却不料在第七天,他和朋友约定好的那一天,闻人征当着他那些朋友的面说要娶他回家。

    友人们纷纷目露惊诧,却不知陆长郁比他们还有惊讶。

    闻人征竟然真的要娶他,还提前准备了一些金银细软当作聘礼。

    “我来时没有准备,只能先委屈郁郎了,你先随我回京,日后我再弥补一份丰厚的聘礼,再以十里红妆迎娶你进我将军府。”

    还不等他回复,便抱着他上了马车,在一众愣神的友人面前扬长而去。

    陆长郁父亲早逝,家中只有一个哥哥当家,刚从商铺那边回来,就得知他家弟弟被人拐跑了。

    起先还以为是陆长郁又去哪里厮混了,并不甚在意,接着就看到了放在院中的几只红木箱和一封聘书。

    “你说是谁要娶我弟弟?”哥哥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仆人也同他一样不敢相信,“是…是大将军,闻人征。”

    哥哥从前只知道他那个漂亮弟弟爱招惹哥儿,却不想现在连赫赫有名的大将军都被他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