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沈卿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实际上,她是预想过摊牌后对方会有的反应,其中也包括被对方原地推倒, 但这种情况过于奇幻,几乎算是从话本里直接拿出来的剧情。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她在心里呼喊着, 看着绳索越离越近, 她突然想起话本里描述的那些剧情, 能用得上绳索的无非是捆绑, 强制……
为什么一上来就要做这些呢?
沈卿尘不合时宜地想,但很快就把这个想法甩到了脑后——重点并不是这个, 而是姜千寻为什么敢这么大逆不道,对方还不能使用灵力, 就算可以,又凭什么认为能够把她捆住?
难道是认定了她不会反抗?
可那绳索看起来就是普通的麻绳,都不用费多少力气就能轻易震碎,更何况, 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让其近身。
沈卿尘下定决心,如果对方真敢来捆她,那谈话的必要也没了,她可以直接将对方擒住,之后怎么处理,自有律法可循。
只是, 对方的前途也将彻底崩塌,别说是灵秀宗, 就是放眼整个仙界,也没一个地方能容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人。
她不愿意看这种情况出现, 所以没有急着发难,想给对方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但姜千寻像是铁了心,并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
完了。
沈卿尘真的非常痛心,没想到如此聪慧的弟子,就这么沉迷在邪念中,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
谁知,她预想的场面并未出现。
姜千寻的确是拿着绳子到了她面前,却不是用在她的身上,而是把绳子递给她,让她把自己的手脚捆住。
沈卿尘:“……什么?”
“求你了……师尊……”姜千寻催促着,喉间晦涩的情/欲几乎遮掩不住,她的这声师尊与平日不同,莫名染上了些磁性与性感。
沈卿尘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由自主接过绳子,缠在了对方的手腕上,姜千寻的手很漂亮,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放在这种时候,莫名让人口干舌燥。
待把手脚全部绑好,姜千寻乖顺地躺在她身边,道:“好了,师尊,你走吧。”
说来说去,还是要赶她走?
沈卿尘有些气急:“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师尊。”姜千寻把头转过去不看她,声音中含着羞燥的情/欲:“现在我也不能做什么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什么是你不能做什么了,你想……”沈卿尘追问:“你本来是想做什么的?”
姜千寻没有回答,黑暗中,沈卿尘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可她不是来听沉默的,便强行把人翻了过去,让对方直面自己的提问。
“……非要我说明白么?”姜千寻把头偏过去,声音低沉:“……想做/爱。”
沈卿尘听到自己脑中轰的一声,这直白到令人心惊的词语,就这么出现在了对方口中,昭示着她之前所有的糟糕念头全部成了真。
她没有去问是想和谁做,因为结果已经明了无比,这山上只有她们两人,除了她,还能有谁?
原来结果还是一样,她好不容易生出的希望又落了空,如此反复数次,已经让她觉得筋疲力尽,她没有动作,只道:“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走这条路?
为什么不能珍惜自己的未来?
为什么要耽于情色,就那么想吗?
沈卿尘心中激荡着恨铁不成钢的质问,她也是经历过那个年纪的人,她知道在某个时期,人的欲望会无比强烈,但并没有强到这种地步,至少用不着借助绳子。
莫非姜千寻天赋异禀,欲望比寻常人要强出几倍,才搅得她无法安眠,日思夜想?
“我不知道,师尊。”姜千寻被绳索勒疼,脑子倒清醒不少:“今晚洗澡之前,我还感觉挺正常的,后来我把那袋种子倒进去,温泉里开了好多花,有一朵特别明艳的大红花,我看到它……就感觉自己要忍不住了……”
对方答非所问,沈卿尘却是听明白了。
她给的香籽里根本没有大红色这么媚俗的花,不过说起大红,她突然想到一种叫迷情的花,倒是生得又红又大,它开花时会散发出一种香气,离它最近的那个人会被它蛊惑,变得情难自制。
“……我本来想着把自己关在屋里,忍一忍就过去了,谁知你在这里,还说什么都不肯走,才走投无路出此下策,师尊,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唐突你的,我在心里敬重你,仰慕你,把你当成榜样和目标,我……我觉得很丢人……所以,师尊,你快走吧,别看我了。”
在她念叨期间,沈卿尘的神魂飞出,已把实况查明,她说得不假,不知为什么,那袋香籽里居然混进了一棵迷情花。
至此,事情全都能解释得通了。
沈卿尘微微叹了口气:“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明呢?”
姜千寻体内的欲望已经压制了下去,也能够正常交谈了,便道:“我怕自己忍不住。”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明,而且没有半点含糊和躲闪,就像是度过了发情期的小狗,又成了让人忍不住想摸摸的乖巧模样。
沈卿尘伸出手,她就把头凑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想摸头?”
“师尊的样子就是想摸头,我看得出。”
摸了两下,沈卿尘突然停下了动作,她突然意识到,不,不对,事情还没有解决,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迷惑住了,竟然忘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姜千寻感觉到她身周气息的变化,歪头唤了一声:“师尊?”
沈卿尘缩回手,冷声道:“我问你,傅欣长老在课上没收过你一本书,可有此事?”
“书?”姜千寻想了想,恍然道:“是那个叫霸道徒弟的话本吧,怎么,她都把状告到你这儿来了?”
见她承认得如此坦然,沈卿尘心中的怒火更盛,认定对方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如果不是她告诉我,我还不知道有这样的事,那话本中写的,究竟是不是你的所思所想?”
“为什么是我的……”姜千寻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不过就看了一眼,怎么就成了自己的所思所想了。
“你还要狡辩么?”沈卿尘索性把事情说白了:“执事会都查出来了,这话本就是从你的舍监流出去的,若不是你,你有那种居心,怎么会写得如此……如此放肆……”
她本想说更直白的词,但没能说出口。
姜千寻听她解释之后,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由失笑道:“师尊说什么呢,那小说又不是我写的。”
沈卿尘不信:“不是你又能是谁,那些穿书的题材能是这个世界的人想出来的么?”
“不能,只有穿越者能。”
“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师尊,穿越者不止我一个啊。”
“……”沈卿尘沉默一阵,道:“你说什么?”
姜千寻见瞒不住了,便只得把实情道出:“我从一开始就没说过只有我一人穿越,跟我同期进来的两个天灵根,一个游采薇一个凌萱,她们都是穿越的,游采薇跟我一个宿舍,她以前就是写小说的,那些话本应该都是她写的。”
“那你上课时看的那本……”
“我跟别人借的,还没看进去,就被长老没收了。”姜千寻有些无奈道:“傅长老跟我有仇,告状是想挑拨我们的关系。”
沈卿尘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峰回路转到底还是回到原点,看着姜千寻撇着嘴抱怨的可爱模样,突然忍不住抱了上去。
太好了,她的徒弟没烂掉。
太好了,所有的误会都解开了。
太好了,她还能和徒弟一起生活。
劫后余生的喜悦让她激动万分,反倒是被抱的姜千寻有些意外,被她这么一抱,体内又被激出丝丝缕缕的悸动,忙为难道:“师尊,不行,我好像又有感觉了……”
沈卿尘吓得连忙松开,见姜千寻咬着牙,拼命压制欲望的模样,突然生出些心疼,便道:“要不然,我来帮你疏通吧。”
“啊?”姜千寻吓了一跳:“不不不,师尊,别开玩笑了,我怎么能让你做这种,这种污秽的事呢……”
“别误会,不是帮你那个……”沈卿尘知道她是误会了,忙有些面热地解释道:“我是说,用灵气帮你把药效驱散,这样你就不用忍着了。”
姜千寻的确忍得辛苦,又不能动用灵力,便答应了下来,沈卿尘帮她把绳子解开,静默中,姜千寻说了句:“谢谢师尊。”
“别分神。”沈卿尘道:“要开始了。”
而另一边,正在熬夜码字的游采薇好不容易写完了最新一章,正准备上床睡觉时,突然听到楼道里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她有些好奇,忍着睡意拉开门一看,正与领头的南宫怜玉打了个照面。
南宫怜玉还没说话,她就进入了战斗状态,抱臂挑衅道:“哟,南宫大小姐无事不登三宝殿,半夜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啊?”
对方并未回答,只偏了偏头,立刻就有几个人冲上来将她制住,游采薇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南宫怜玉已经长驱直入,不顾她的阻拦一直走到桌边。
桌上放着的是她的新作。
游采薇急了:“卧槽那是我隐私!南宫怜玉你特么变态吧,侵犯我隐私了知道吗!不准看听到没有!”
但她叫破喉咙也没用,身后的几个跟班把她肩膀钳得死死的,她连动都动不了,更别说冲上去阻止了,她能做的就只有疯狂嘴炮,然而南宫怜玉犹如老僧入定,压根没把她的嘴炮放在眼里。
不知过了多久,南宫怜玉终于读完了新作,有些黯然地放下了稿子,而此时的游采薇就像失去了贞洁的烈女,除了死没其他念头。
“杀了我吧。”她万念俱灰道:“既然这件事被你发现了,我还不如去死得好。”
“把她带回去。”南宫怜玉并没有接她的话,只淡淡地下了命令。
游采薇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急忙挣扎起来:“我不去!南宫怜玉,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没有犯错,你不能对我动用私刑!”
“我想做什么,你去了就知道了。”
……
这件事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来之前南宫怜玉就做了万全的准备,砸重金将各处下了隔音的阵法,即使游采薇嚎破了嗓子,都没能招来任何人的理睬。
不出半个时辰,她就被带到了千羽峰,倒不是南宫怜玉的住处,而是后山一个入口隐蔽的密室,里面的装修非常奢华,跟班把她往里一推就出去了,接着南宫怜玉走了进来,将唯一的门给锁了起来。
游采薇见只剩她一人,胆子便大了些:“南宫怜玉,你不要以为自己有个好妈就能为所欲为,我也是记事堂挂名的内门弟子,要是你敢杀人,你妈也护不住你!”
南宫怜玉走到她身后的软塌上,好整以暇地坐下,失笑道:“我为什么要杀你,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那你到底想干嘛?”游采薇转过身,往后退了退,去摸门上的把手,嘴上还不忘说着分散对方注意的话:“你别说你想上我啊,我可不给你上。”
南宫怜玉有些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别试了,我下了阵法,门打不开的,你能不能坐下来,咱们好好谈一谈?”
“有什么好谈的?”游采薇骂道:“你是狗吧,大半夜把我弄这儿来,又不杀我又不上我,非要和我谈心,你特么找错人了吧?”
她与南宫怜玉积怨已久,对方现在抓住了她的把柄,肯定是想以此要挟,让她做违背祖宗的决定!
游采薇决定抵死不从,拔剑威胁道:“你放不放人?不放我现在就血溅三尺,等事情败露,你们南宫家都得被你连累得身败名裂!”
南宫怜玉叹了口气。
她预料到对方会抗拒,但没想到会这么抗拒,她走过去想把剑夺下来,但游采薇铁了心似的,跟她玩起了二人转,两人在软塌四周转了几圈,最终还是南宫怜玉败下阵来。
“大姐,我是你粉丝!”
她半是恼怒半是羞惭地说出这句话,在看到游采薇脸上的表情,由誓死不从变成莫名其妙,又变成把柄在手的嘚瑟之后,忍不住捂住了脸。
游采薇把剑扔下,跑到她身边,弯着腰想偷看她的表情:“真的?”
“我骗你干嘛!”南宫怜玉转了个身不给看,她现在无比后悔说出了真相,早知道自己就不露面,让手下逼这个人码字就是了。
“嘿嘿,原来大小姐也看话本啊?”游采薇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得意:“怎么样,太太我写得好不好,爽不爽,色情不色情?”
“好什么……那么多错误……”
南宫怜玉自然不能承认自己爱她都爱得要发疯了,便随便吐了个槽,谁知游采薇表面不正经,在自己的小说上却是很较真的,表情立刻恢复了严肃:“错误?什么错误?”
“错误……”南宫怜玉冥思苦想了一阵,道:“比如体位什么的,你肯定是乱写的。”
“放屁,我才不是乱写呢,全都是有珍贵视频资料为佐证的,你具体说说,哪本,哪一章的体位有问题!”
游采薇当然是存了为难的心思,虽说这人突然说是自己的读者,论理自己应该给点关怀和怜爱,但偏偏对方接着就开始吹毛求疵,那么多少给点鞭笞也是应该的。
说不出来,就说她是假粉!
南宫怜玉自然不是假粉,她虽然表面上嚣张跋扈,但自尊很强,绝不屑于撒谎,更别说这些书她全都抄过一遍,连里面每个标点符号都记得一清二楚。
“清冷仙尊那本,第一百二十四回,主角把喝醉的仙尊扶回房,她们背靠背完成了……同房……”南宫怜玉一张脸羞得血红,但丝毫没有磕绊和迟疑:“这怎么可能!正常人体根本做不出来这种姿势!”
游采薇有些记不清章节了,但这个背靠背的经典体位却还记得,当下就准备舌战一番,让对方心服口服,但她发现体位这个东西靠说是说不清楚的,用手指比划也比划不明白,想要以最快的时间令对方信服,必须身体力行。
“来,你躺下来。”游采薇指了指软塌:“我现在就让你知道背靠背行不行。”
……
与此同时,南宫绛在把姜千寻卖了之后,一直有些心怀愧疚,她觉得,自己说了这个之后,她们师徒的关系肯定要受打击,两人相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还没到无坚不摧的地步。
她们不会决裂吧?
南宫绛走来走去,终于还是忍不住,想连夜过去看看情况,但她才刚走到门边,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飘然而至。
对方一身红裙,表情无悲无喜。
即便见到她眼中有惊喜,但那抹惊喜还是转瞬即逝,待走到她面前时,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淡然,只道:“阿绛,近来可好?”
南宫绛几乎要老泪纵横,她走过去将其抱在怀里,用力揉了揉,直到把对方的头发揉乱,有了些许的可爱味道后才停下来,两人对视半晌,正当南宫绛要凑过去索吻的时候,对方突然将她的嘴挡开:“……有人。”
“哪里有人,你又害羞了是不是?”南宫绛不管,仍旧死皮赖脸要亲,宿若只得把她推开,指了指门外,南宫绛抬眼看去,发现还真有个瘦巴巴的小女孩。
“她叫单瞳瞳。”宿若道:“是我朋友的孩子,我这次带她回来,是想帮她谋个出路。”
南宫绛扫了一眼,发现这孩子资质倒是还行,就是怯怯懦懦的,一直躲在门后,连看都不敢看她。
南宫绛本就不愿意让自己老婆到处结交朋友,这些年她也不是没劝过对方就在家里享福,但对方天生就是个侠客,住一两个月还行,时间一长根本待不住,自己又不忍看她慢慢沉默下去,只得由她去了。
谁知这次倒好,弄回个孩子来。
“哪个朋友?”南宫绛狐疑道。
“你认识的,与南宫家还有点渊源。”宿若说了一句,就不再往下说了,又道:“先给她安排住处吧,连日赶路都很累了。”
待童子把人带走后,两人回到屋里,宿若才继续说下去:“藏南单家,你听过吗?”
南宫绛想了一阵,道:“小时候听我爹说过,好像也是个有名的世家,不过后来败落了,这几百年没听过有什么消息。”
“是的,我也听我娘说过,以前是很有名的世家,后来出过一场事故,就慢慢不如从前了,前段时间我经过那里,想要帮我娘拜访故友,才发现家里只剩她了。”
宿若缓缓道:“其实这件事原不该求你的,我刚才说她家与你家有渊源,也不是胡说,千年前,她们家曾经出过一个叫单蒙的人,他偷袭了当时的南宫家主,偷走了你家的秘籍,几百年后,南宫家势大,才找回丢失的残本。”
“原来是仇家,难怪你刚才不说。”南宫绛道:“不过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怪不到这个孩子身上,况且,你不求我又能求谁,行走江湖,难道你还能总带着她么?”
宿若嗯了一声:“你准备怎么安排?”
“怎么安排?”南宫绛坦然道:“把她收成弟子就行啊,这还不容易?”
“这恐怕是不成的。”宿若道:“当初你家的秘籍被盗,你曾祖父发过毒誓,绝不让单家的后代学到半点南宫家的绝学,你若是违背,恐怕会遭到反噬,这也是为什么我说,是不该求你帮忙的。”
南宫绛:……
她还不知道有这么一说,那怎么办?
“我倒有一个办法,只是不知妥不妥当。”宿若道:“沈宗主还未收徒,要是能让她收了单瞳瞳,倒算是各得其所。”
南宫绛忙摇头:“不妥,不妥。”
“为什么?难道她还不够优秀么?”
“我师妹已经有了首徒的人选,只不过碍于各种缘由,未能履行拜师礼,你现在随便塞个人过去,她怎么可能会收?”
南宫绛知道自家老婆不谙世事,对权利斗争更是不屑一顾,因此并不提宗主的徒弟就有继承宗门的资质一事,就是提出来,对方也只会说阻力越大收获越大,这点风浪算不得什么云云。
“原来是这样。”宿若思索半晌,又道:“就算首徒的人选有了,次徒却还没有,哪条规矩也没说,宗主只能收一个徒弟吧?”
“哎呀,你为什么非得跟卿尘杠上不可呢?”南宫绛哭笑不得:“灵秀宗这么多长老,哪个不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选个别的不行么?”
宿若憋了一阵,小声道:“她们连我都打不过,不配给单瞳瞳做师尊。”
她又自傲又卑微的模样让南宫绛爱得不行,笑了一阵道:“行行行,那我明天给你去问问,对了,这孩子什么境界了?”
“金丹。”说到这个,宿若突然想起自己女儿,眼中透出丝丝温柔,道:“怜玉最近如何了,修为可有长进?”
“有长进,前段时间还去秘境游了一番呢。”南宫绛边说,边扯着她往卧房里走:“明儿我让她来给你看看,今天不早了,咱们就先安歇吧。”
宿若自然知道她抱了什么心思,脸上泛起一抹红晕:“阿绛,我才刚回来,还没好好洗漱呢……”
“洗什么,干净着呢……”
两人的声音渐低,只余隐约的喘息。
南宫绛沉浸在老婆回家的狂喜中,已经把自己要去探查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当然,沈卿尘那边也没出什么大事。
误会已经解除,帮姜千寻驱除媚毒之后,两人就恢复了原来的相处方式,只是在两人心底,都留下了一抹绮丽的艳色,好像与之前相比,有什么东西偷偷改变了。
迎着朝阳,两人开始忙碌做早饭。
姜千寻又有新点子,想吃炸鸡卷,这个不难,沈卿尘只听名字就猜得出做法,果然在姜千寻的描述下,她们完美复刻了某德基家的味道。
吃着这有些怀念的口味,看着眼前恍若谪仙的师尊,姜千寻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不由问出句傻话:“师尊,你会不会突然成仙,离我而去啊?”
沈卿尘笑道:“我离仙人还远。”
“那也总有那么一天。”姜千寻道:“在那之前,我能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沈卿尘点点头:“好。”
她觉得,经过昨天的事后,她和姜千寻的隔阂才算彻底去除,从此之后,她们就是正常的师徒关系,也只有这样的关系,才能顺利走得更远,她有这个信心,也有这个期待。
早饭过去,有客来。
她看到师姐的仙鸾不期而至,从上面下来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那是师姐的道侣,怜玉的二娘,也是整个仙界的恩人之女,宿若。
两人私交虽不算亲近,却也算得上熟悉,她忙迎了上去,笑道:“宿姐姐,你何时回来的?”
姜千寻虽不认识对方,也忙跟了上去,此人生得一身侠气,有种英豪的飒爽,但眼中又有种柔和的母爱光辉,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昨夜回来的,卿尘近来可好?”
“劳烦你挂念,一切都好,此次回来可要多住些时日?”
“要的。”宿若微微侧了侧头,看向沈卿尘身后:“……这就是你的徒弟姜千寻么?”
姜千寻礼貌颔首,问:“您认识我?”
“阿绛跟我说起过,说你是个好孩子。”宿若有种不谙世事的温和,姜千寻听得有些脸红,忙道:“南宫长老谬赞了。”
沈卿尘眸色温柔地扫了她一眼,觉得自己的小徒弟真是又知礼又乖巧,转过身,她又问:“师姐呢,没跟你一起过来吗?”
正说着,南宫绛便从仙鸾中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面生的瘦弱少女,对方身着有些宽大的弟子服,脸前的刘海很厚,遮住了眼睛。
南宫绛鬼鬼祟祟走到前面,扫视了一下师徒两人的神色,觉得没什么大问题,才道:“怎么会呢,我永远和老婆同进退。”
昨晚她是承认了要一早过来帮老婆说情,但临行前,突然想起昨晚自己刚把姜千寻卖了,也许人家两个正因为这个吵架呢,因此藏在仙鸾中没有露面,把宿若这个不会应酬的给推了出去。
不过她也有些奇怪,经过昨天的事之后,怎么这两人的关系看起来更好了呢——难道她师妹就喜欢这种变态的徒弟?
这个问题肯定不能直接问,她清了清嗓子,打算先聊正事:“师妹,我和阿若有一件事,需与你商议。”
这件事自然是不能当着两个徒弟的面说的,于是便让* 她俩在外玩一会,她们去里面商量。
南宫绛的意思是,不管怎么样,先把这孩子收成内门,有个落脚的地方,至于之后如何,自有进退的办法。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收成徒弟,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当初她不愿意收徒的原因,是怕给徒弟带来灾难,可如果同时收两个徒弟,风险就会分摊,比之前要好做得多。
沈卿尘听她说罢,道:“师姐说得也有道理,不过现在收徒事小,灭门事大,若不能查明单家的仇家是谁,贸然放任她在宗里乱跑,恐怕不够周全。”
宿若道:“具体怎样不知道,我去的时候,她已经在街上要饭了,她性子安静不爱说话,灭门是她的伤疤,我恐怕贸然揭开,会让她更加痛苦,所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既然她在外面要饭都没事,说明仇家应该不知道她还活着。”南宫绛道:“这个问题我会找人去调查,主要是我祖上有训,不能收她,要不然这么好的苗子,也便宜不了你。”
沈卿尘没理她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只对宿若道:“先让她住在我这里吧,等确定没有仇家追杀后,再把她放到弟子峰上课,你们妻妻久别重逢,正是需要联络感情的时候吧。”
宿若面上一红:“没事的,其实……”
“那就谢谢师妹成全了,嘿嘿。”南宫绛倒是很受用,抱了抱宿若的肩膀:“别说,久别胜新婚,香得很,说起来……昨天的那个事怎么样了?”
她刚才就想问了,一直憋到现在。
沈卿尘知道她问的话本之事,脸上露出些许羞怯,轻声道:“那件事是个乌龙,千寻说,是与她同舍监的游采薇所作,所以,与她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她这么说,你就信了?”南宫绛倒不是故意找茬,只是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推脱,她是很喜欢姜千寻,但更害怕自己的师妹有危险,便道:“除了口说,还有没有其他依据?”
沈卿尘摇了摇头。
南宫绛讶然:“不是,这完全是……你就不怕她骗你么?若只写了话本还罢,可她现在就住你的隔壁,怎么想,都有点谋算你的意思吧?”
沈卿尘缓缓道:“师姐,千寻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她,她是不会骗我的。”
南宫绛:……
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模样,完全是被徒弟成功洗脑了,她也不知怎么劝了,想来想去,劝是没用的,只有以后多留心一点了。
索性她知道师妹修为了得,倒也不至于轻易被人偷袭,而且姜千寻不能动用灵力,就是想做什么,估计也做不了。
于是便转了话题,说点其他的闲话。
门外的姜千寻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打上了危险分子的标签,她与那姑娘默默对站了一阵,也没见对方说半个字,空气中透着难捱的沉默,姜千寻有些遭不住,便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好像被吓了一跳,瑟瑟缩缩道:“单,单瞳瞳……”
她的声音很小,几乎听不太到,姜千寻只得也压低自己的声音配合:“你好,我叫姜千寻。”
说着她去和对方握手,但对方并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反而惊恐地退了几步,摆出个标准的防御姿势来。
姜千寻哭笑不得,道:“你放心,我不是要伤害你,握手是示好的意思,懂吗?”
单瞳瞳不说话,仍旧弓着身子,好像随时都会出击的小豹子,姜千寻再和她说什么,她都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搞得姜千寻也不好再说什么。
说实话,她从小就是那种人见人爱的好学生,和老师同学都处得很好,虽然有时候较真些,但一般情况下都很可靠,所以朋友也不少。
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难相处的人。
这种难相处不是说性格怎么样,而是水泼不进针扎不透,不管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让对方有丝毫的动摇,按照她的经验来说,这种人往往非常孤僻,很难取悦,也根本不会轻易和人交朋友。
不过好在,她也不需要和对方做朋友。
她们之后可能都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于是姜千寻没再自讨没趣,而是盯着师尊的房门等待,盼着她们赶快聊完,要不然自己就还得和这人在这里干瞪眼,自己总不能自己回房,把她一个人丢在院子里。
过了一阵,屋门轻动。
先走出来的是南宫绛,然后是宿若,最后是师尊,姜千寻飞过去跟在师尊身边,准备送客——可是客套了几句后,那两人便上了仙鸾,却没叫那个姑娘也跟上。
她忙提醒道:“你们忘了人……”
“她就先留在这里了。”沈卿尘道:“去把那边的厢房收拾出来吧,给这个师妹住。”
“啊?”姜千寻还没反应过来:“哪个师妹?”
“她叫单瞳瞳。”沈卿尘还以为她是不知道名字,便道:“暂时先挂在我名下了,以后你们就以师姐妹相称,千寻,你是师姐,要多照顾她,让她早些熟悉环境。”
姜千寻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展开,不是,凭什么她上山就需要得大病,这人上山只需要说一声,难道这就是关系户的实力吗?
她都修仙了,为什么还得遇上关系户?
姜千寻以前在体制内工作,最烦的就是那些关系户,一点活不干不说,还天天趾高气扬,每天迟到早退,到年底发绩效的时候,一看比谁的都多。
她本来以为穿书后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了,即便有南宫怜玉这样的仙二代,对方也没有威胁到自己什么。
对方能成仙,自己也能。
这才算得上公平。
可眼前的这件事,根本不公平。
她本来就觉得对方难相处,结果以后还要抬头不见低头见,更可气的是对方还是个关系户,各种理由加起来,足以让她对此人的印象分拉至新低了。
于是她撇了撇嘴,朝单瞳瞳喊了一声:“走吧,跟我一起去打扫房间,你以后就是我师妹了,有什么事可以问我,能解决的我都会帮你解决。”
单瞳瞳默默跟了上来。
姜千寻走进厨房,在角落里取了桶打了些水,道:“你去擦窗,我去拿扫帚。”
单瞳瞳不动作,半晌才道:“净尘术。”
姜千寻这才想起,因为自己最近不能使用灵力,已经习惯了用普通的办法打扫,但对方是可以用法术的,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
但她不想承认是自己失算,只道:“第一次打扫就别应付差事了,这毕竟是你之后要住的房间,还是仔细一些为好。”
单瞳瞳没再说什么,只把桶接了过去。
姜千寻则是去拿扫帚,两人忙碌了半天,才把厢房给打扫出来,等全部布置好,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姜千寻问:“你想吃点什么?”
单瞳瞳道:“我不需要吃饭。”
姜千寻哦了一声,道:“那你休息一会儿吧,下午我和师尊要疗伤,你自己先自行修炼,晚上这里有饭吃,到时候我来叫你。”
单瞳瞳点点头,又道:“你们这里修炼……大概是什么强度?”
姜千寻答道:“我不知道别人,我自己的话,每天要修炼十个时辰——还不包括上课时间。”
第22章 第 22 章
可是一天只有十二个时辰。
单瞳瞳惊讶万分, 她以为这些大宗门的弟子全都养尊处优,对修炼根本不上心呢,谁知竟卷成这样。
她多少对其有点刮目相看了。
“不过, 你不用学我。”姜千寻本来都要走了,突然又想起一事, 道:“我因为修炼太刻苦, 体内长了灵丸, 现在正在疗伤, 修炼暂停了, 你就按自己平时的强度来就好。”
单瞳瞳:……
这也太可怕了些。
她都有些肃然起敬了。
待姜千寻走后,她环视了一下自己的房间, 突然有种十分安心的感觉,这是她第一次有属于自己的住处, 虽然只是暂时的,但这个地方别人都进不来。
她摸摸这里,碰碰那里,觉得哪里都好。
太好了, 终于……终于不用露宿街头了。
那边的姜千寻午睡过后,照例去找师尊疗伤,沈卿尘已经在练功房等着,算好了时间,备好了席子和软被,经过昨晚的事之后, 她对姜千寻的防备已经消散,再加上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 此时倒也还算游刃有余。
姜千寻走进来唤了一声师尊,便自去里面换衣, 沈卿尘看出她心情不好,便柔声问了一句:“怎么了,看你好像恹恹的。”
姜千寻张了张口:“没有吧。”
其实是有的,自从那个单瞳瞳来了之后,她就有些浑身不自在,对方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获得了徒弟的席位,还是以这种不公平的方式,这显得她的那些努力全成了白费,
她害怕师尊把关心都给了新徒弟,但她又没有立场去说什么,只能一个人偷偷生闷气。
“你知道吗,她的身世很可怜。”沈卿尘何等聪明,很容易就猜出了她的想法,便耐心解释道:“全族上下都遭了灭门,宿姐姐捡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街上乞讨,如果我们不收留她,她要么是饿死街头,要么是被仇家追杀,你忍心看这么小的姑娘遭此大劫么?”
姜千寻没想到这小孩身世这么悲惨,一时也有些羞惭,她微微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对她生气,也没有赶她走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公平。”
“哪里不公平?”
“我当初上山,是因为需要疗伤,可是她……好吧,她是为了避仇,可她是宿长老带回来的,不是能在千羽峰住吗,为什么非要到这儿……”
说到这里,姜千寻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便摇了摇头:“算了,是我太多嘴了。”
沈卿尘看她像只争风吃醋的小狗一样,倒生出微微的笑意来,其实自己何尝不是一样,只是身为宗主,就有宗主的不得已,并不能随心所欲。
“其实是这样的……”沈卿尘跟她大致解释了一下,又道:“所以我们不收留她,她就会被踢皮球似的踢来踢去,你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我当然不……”姜千寻听了解释,觉得说得通了,也不再考虑公平的事,毕竟她有朋友也有家人,可对方却是什么都没了,这么比起来,好像还是她更幸福一点。
既然如此,她就让着对方一点吧。
沈卿尘看她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心中松快许多,便道:“你比她上山早,就算论起来,你也是师姐,你这个做师姐的,难道还要和师妹争风吃醋么?”
“我才没有吃醋。”姜千寻有些面红地驳了一句:“但是师尊,你可不可以答应我,厨艺课只给我一个人上啊?”
“这个自然。”沈卿尘为她的嘴硬会心一笑:“早说定了,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听到“秘密”这个词,姜千寻立刻乐颠颠地,把不快抛在了脑后——对哦,她和师尊是有秘密的,别人都没有,果然还是她们更亲近些,是其他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闲话说完,就是正事疗伤。
沈卿尘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备好了换感符,姜千寻浑然不知她的为难,只按照之前的程序操作起来,不一会儿,手就熟练地摸到了胸上。
沈卿尘的身子兀自一僵。
说实话,她觉得自己准备得够多了,但姜千寻这熟练到漫不经心的举动,还是让她有种被当成物品随意对待的羞耻感——这种不被珍视的感觉,本应该是有些冒犯的,可在她的心底,却隐隐生出一种被凌驾和驾驭的快感。
她这样尊贵的身份,却屈居在徒弟之下。
这让她又不由想到话本里的那些剧情,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尊魔尊,总是被一个弱小的,下位的,平凡的主角攻克,这是不符合常理的,她也从未认同过这种关系的合理性。
她知道,这些话本的受众就是平常人。
她们可以代入凡人主角,想象自己把仙尊玩弄于鼓掌的快感,可对于高位者来说,吸引力在于什么呢,难道是享受被人玩弄吗?
在这之前,沈卿尘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她也没有多喜欢看话本,至少她不认同代入仙尊,被玩弄会有快感,可有些事情不去想的话还好,仔细想来结果却让她心惊胆战。
昨晚,姜千寻拿着绳子靠近的时候,她没有阻止,没有呼喊,当时她对自己的解释是,想给对方一个机会,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姜千寻把绳子递给她的时候,她最多的是错愕,是惊讶,还是隐隐的失望?
她在期待什么?
她又在失望什么?
沈卿尘不敢再想下去,她知道自己应该是走进了某个危险的误区,不是的,不是的,她不是那种变态的人,不会有那种奇怪的癖好。
至少,不应该对徒弟生出这样的期待。
她双眼放空,看着上方自己认真的侧脸,就像是灵魂抽离出来,审视着自己的□□一般——在此之前,她从未分神出来专门看过自己,也不知道平时的自己脸上究竟是怎样的神情,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现在的模样。
现在的自己,很认真,很专注,像是进入了入定的状态一般,姜千寻那年轻的灵魂,令这副躯体年轻了很多,乍一看,就像是十几岁的少女了。
那么夺目,那么蓬勃,她几乎无法把目光从那张脸,那个深处的灵魂上移开。
直到“自己”突然转头,与她对视。
透过那道冷淡的目光,她看到了姜千寻。
对方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像昨晚……昨晚刚进门时的时候,当时她只觉得好陌生,好危险,有种莫名的恐惧,现在想起来,好像从小养大的狗有了足以压制自己的强大力量,那样冷淡地看着自己的时候,会有种随时都会被扑倒,强迫的错觉……
“……师尊?”对方突然说话,打断了沈卿尘的胡思乱想。“你怎么了,脸很红啊。”
她脸红了吗?
沈卿尘立刻回神把脸遮住,把那些有的没的抛在脑后,对方那近乎纯良的目光,让她有些无地自容。
自己这是怎么了?
不是已经解除误会了吗,为什么又开始胡思乱想,明明对方没做什么令她误会的事,她都要想方设法地自寻烦恼,这样岂不是对对方的不公平吗?
要是知道自己正在被意淫,对方会怎么想她?
她又如何有立场去规劝徒弟呢?
沈卿尘在心中对自己发出劝诫,严肃批评了自己这脑补过多的性子,面上还装作没事一样,沉声道:“结束了吗?”
姜千寻点点头,慢慢收回了手。
沈卿尘没有起身,只等着药效过去,再让她自己穿衣,姜千寻也没走,只低头淡淡地看着她,两人对视半晌,姜千寻突然道:“师尊,等疗伤结束,我们是不是就得分开了?”
她其实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半个月过去,她和师尊的相处时间是不是就到头了,毕竟师尊贵为宗主,有那么多事务要做,不可能一直任由她黏在身边。
到时,岂不是只有单瞳瞳留在山上?
她心中又隐隐升起了恐惧,怕后来者居上,被抢去了离师尊最近的位置,到时……到时她又该怎么办呢?
沈卿尘看她又开始小狗似的争宠,便道:“怎么会呢,就算你伤好了,也能偶尔回来住,我答应你,这间偏房永远给你留着。”
“可……”
姜千寻有些无力,辩驳不能,留着又怎样,主峰哪里愁一间屋子呢?
也许是她太黏人了吧,反正她已经不被需要了,想到这里,她眼圈就一阵阵发酸。
沈卿尘看到徒弟竟然红了眼眶,忙道:“不哭了,是师尊说错了,不是偶尔回来,是继续在这住下去,好吗?”
姜千寻仍是摇头,就算师尊给她住,她又有什么身份继续住呢?她又不是正经的亲传弟子,别人会说闲话,闲话会给师尊添麻烦的。
她心里都要难过死了。
沈卿尘看实在没办法,只能起身将她抱在怀里,哄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师尊不会离开你的,你看你,以前都好好的,怎么来了个新人,倒患得患失起来?”
不哄还好,一哄,姜千寻的眼泪更忍不住了,她意识到自己好像无法接受那个终将分别的未来,可师尊又怎么可能一直陪在她身边?
两人并不知道,这个场景,被听到哭声赶过来查看的单瞳瞳看在眼里,对方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为什么那个传闻里冷若冰霜的沈仙尊会哭得梨花带雨,而她的徒弟半裸着身子,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哄着她。
这个宗门……怕是大有问题吧?
第23章 第 23 章
为数不多的情商告诉单瞳瞳, 现在进去不妥当,可她回到房间时,脑子里仍是一片空白。
她觉得, 自己应该是无意间得知了一个秘密,那个沈仙尊如此脆弱, 恐怕并没有决断的能力, 在这个院子里, 真正掌控着局面的, 其实是那个徒弟姜千寻!
这也是她第一次听说修炼还能修到爆血管时那种错愕的由来——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胡扯的事, 恐怕疗伤是假,控制是真, 她用了这种自伤一千的办法,得到了在沈卿尘身边疗伤的资格, 其实她真正的目的,是通过控制沈卿尘,完成对整个灵秀宗的控制!
这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单瞳瞳生于世家,长于市井, 巨大的生活落差让她养成了预判危机的习惯,虽然有些时候会出错,但总比一无所知地踏入危机要好。
她本能地瑟缩住身子,开始思考自己今后的生存策略——她本来以为,有了宿姨的引荐,她在这里就可以安心修炼, 再也不担心活下去的问题了。
但现在看来,未必如此。
宗门里同样危机四伏, 甚至比市井里更可怕,市井里最大的好处是人多, 想躲开危机并不是难事,可这个院子只有方寸大小,一个在修为上能对她造成绝对压制,一个在谋略上能对她造成绝对压制,而她……她只是个又弱又蠢的小乞丐。
她除了蛰伏,伪装,讨好,还能如何?
单瞳瞳在心里盘算着,开始后悔没对姜千寻的示好做出回应,她当然不是故意的,只是对方伸手的模样有点像要掏她的心,她吓坏了才会绷直身子装死,可现在想补救也来不及了。
她决定从现在开始,改变自己的态度。
对沈卿尘可以像平时一样,但对姜千寻一定要谨小慎微,面面俱到,绝对不能再做出任何可能惹怒对方的事。
转眼到了晚上,姜千寻来叫她吃饭。
单瞳瞳其实都要吓尿了,但面对对方时,还是尽量笑出了八颗牙,姜千寻看她态度这么好,还以为她总算适应环境了,便随口搭话道:“修炼得怎样了,这里灵气挺充裕吧?”
危险!危险!
单瞳瞳心里的警报立刻拉响,她知道,对方表面上问的是这个,其实是想试探她的实力,对此,她肯定是要藏拙的,便小声道:“没修炼,睡着了……”
睡着了?
姜千寻心道这人原来是个喜欢贪懒的,便道:“刚来第一天是该休息休息,不过等明天开始,你就要和我一起上课了,修炼也该提上日程,这方面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师尊,她很厉害的。”
“嗯……知道了,师姐。”
这声师姐把姜千寻哄开心了,自她入门三年以来,还没见过比她年资低的弟子,这下有了师妹——虽然白天她还有些嫌弃对方是关系户,但在听过对方悲惨的身世后,这个想法已经消散,更何况对方也能正常交流了,她当然不介意和对方好好相处,交个朋友。
她伸出手宠溺地摸了摸对方的头:“走吧,今晚是我下厨,尝尝我的手艺!”
单瞳瞳僵直着身子等她摸完,浑身的血液从头凉到脚,在那个瞬间,她甚至以为对方要一掌将她劈死了,但她没死,双腿把她带到了餐桌上。
桌上的菜很丰盛,看起来也很好吃,姜千寻给她夹什么,她就蒙头吃什么,其实根本吃不出味道,但对方问她味道如何的时候,她还是特别捧场地点了点头。
这桌菜是沈卿尘和姜千寻为她准备的接风宴,大部分都是出自沈卿尘的手,只有一个西红柿炒蛋是姜千寻做的,但看单瞳瞳说好吃,她便多给对方夹了几筷子。
夹完之后,姜千寻自己尝了尝。
嚼了几口,她就发现味道不对,好像糖放得太多,甜得有些发苦,她忙制住单瞳瞳,道:“别吃了别吃了,你怎么不说实话,害我给你夹了那么多。”
单瞳瞳无措地停下,她压根没吃出来。
沈卿尘柔声道:“瞳瞳,你师姐人很好,你不用勉强自己顾及她的面子,她第一次下厨,以后会慢慢变好的。”
单瞳瞳又点了点头。
这一餐吃得比较沉默,因为身为客人的单瞳瞳不爱说话,沈卿尘也不是个特别会炒热气氛的,所以全程都只有姜千寻在想方设法照顾好每个人的情绪,但她也不是无脑自嗨的人,所以到了后面也不再多说。
所以结束时,她甚至松了口气。
等到晚上的茶话会时间,她和游采薇凌萱道了个歉,说自己实在瞒不住了,只能把穿越的事给说了出来。
游采薇倒是无所谓,反正她写书的时候也没避讳,凌萱虽然觉得不妥,但事情已经发生,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话说,采薇怎么不在宿舍?”凌萱此刻正站在游采薇舍监门前,晃了晃门把,发现根本打不开。
“我……我有点事暂时回不去。”游采薇本来是想实话实说,但被南宫怜玉给了一眼刀,她才生硬地转了个话题,道:“千寻,听说你那儿来了个新人?怎么样,是不是萌萌哒?”
“谁说新人就一定萌萌哒……”姜千寻有些无力道:“这个就不是,而且我有点摸不准她的脾性,有时候感觉挺可怜挺乖巧的,有时候又感觉难以交流,反正我和她有点不对路。”
“你那哪是不对路,明明是吃醋吧?”游采薇闲闲道:“嫌弃人家来分享了你的亲亲师尊,之前我跟你说你还嘴硬不承认,非说你俩是纯洁的师徒情,你说都师徒情了,还能是纯洁的吗?”
“……我说不过你好吧,说起来,这事还得怪你,要不是你写的那些师徒文,我也不至于被傅长老抓包,还把状告到我师尊这儿来了,害我差点被赶出师门。”
她话说得快,游采薇想拦也拦不住了,在场的虽然只有凌萱不知道这个事,但有一个算一个,知道的人肯定越少越好。
她有些尴尬地看向凌萱,对方只意味深长地笑:“我说嘛,穿书题材的也只有咱们三个能写的出了,不是千寻,那就是你,采薇呀,你知不知道南宫大小姐一直在找这些小说的作者?”
南宫怜玉听到有人提到她,也有些好奇地侧起耳朵,游采薇忙把镜头对准自己,不至于暴露对方的存在。
“是吗,什么时候的事?”她生硬道。
“早就在找了,你可要小心点哦,说不定找到你之后,她就要把你关起来,逼你给她写定制文哦。”凌萱笑得更加意味深长,看样子,就像是看穿了她此刻已经身陷囹圄似的。
游采薇是真的被关起来了,也是真的在写定制,而且因为某些原因……好吧,因为她不小心把大小姐给睡了,现在理亏到极点,狠话全都憋了回去,更不敢提裤子走人。
但这事太丢人了,她没法直说,只能瞒一天是一天,当然,南宫怜玉也是这个意思,所以配合着没有发声。
“哈哈,怎么会呢,凌萱你真会开玩笑哈,还记得吧,入门第一天我就跟她打起来了,她找这个作者,又不是找我,彩釉写的,和我游采薇有什么关系,对吧?”
游采薇边偷看南宫怜玉的脸色,边破绽四出地解释着,南宫怜玉倒是没戳破她的意思,凌萱也没说什么,只姜千寻突然道:“你身后那桌上摆的画像,怎么有点像南宫怜玉啊?”
她的话音刚落,那画像就应声倒地。
“哎,你那边怎么还有其他人,这大半夜的,你跟谁在一起?”姜千寻又不知死活地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但她没有得到回应,因为游采薇那边的传音突然断掉了。
屏幕里就只剩凌萱和姜千寻。
静默了一阵,凌萱道:“千寻,你真是一阵见血,我估计这会儿,采薇已经被南宫怜玉罚跪了。”
姜千寻根本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啊?她俩为啥会在一起,又为啥罚跪?”
凌萱看她不懂,也没再继续说,只道:“你伤快好了吧,怎么样,拜师的事有眉目了吗?”
姜千寻叹气:“唉,我也正为这个事发愁,其实师尊也是为我好,她不想让我过早陷入宗主的斗争危险中去,但其他长老我都不喜欢。”
“因为她们不够强?”
姜千寻点点头。
“你呀,天然是真的天然,黑也是真的黑……”凌萱扶了扶额,为她这么勇的承认感到哭笑不得:“一般来说,会这么直接吗?不是都会找些比较体面的理由吗?”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啊。”姜千寻说:“要是在你面前都需要遮掩,那还有什么意义嘛。”
凌萱被她说得心中一动,的确,当初她就是因为姜千寻的真,才和对方做了朋友,她出身名门,从小就在各种应酬中长大,实在厌倦了那些人的假面和虚伪。
半晌,她突然道:“我倒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成功拜宗主为师,只不过,这事有些风险,还需要你做一场戏,要不要采纳,你自己决断。”
第24章 第 24 章
姜千寻让她直说。
“这个计划的第一步, 是和单瞳瞳做朋友。”凌萱顿了顿道:“不是那种表面的,客套的朋友,而是真正的那种, 急她之所急,想她之所想。”
不管多少次, 姜千寻还是会为凌萱的敏锐感到可怕, 本来听到第一句时, 她就想说自己已经试着和对方做朋友了, 但很快就被对方强调是真心——对方看出了她的心思, 知道她还是有所保留。
可她觉得,自己与单瞳瞳并不对路。
“暂时不要想这个问题, 你要明白,只有和她搞好关系, 你才有可能拜师成功,因为论起收徒,她的优先级是高于你的。”
姜千寻有些不服气:“我比她来得早。”
“但她的靠山比你强,退路比你少, 修为比你高。”凌萱解释道:“她是被南宫绛送到这儿来的,对方是宗主的师姐,南宫家又是灵秀宗的盟友,理论上说,南宫绛完全有资格竞争宗主之位,而她把位置让给了你师尊, 现在她塞个人过来,这个人不是她的亲信, 身世又这么可怜,如果你师尊决定收徒, 就不可能绕开她。”
姜千寻听得云里雾里,道:“你是说,就算拜师,也是我们俩一起拜?”
“这是最好的一种情况了,有三种情况,第一种是你师尊不收徒,第二种是她收了单瞳瞳但不收你,第三种才是你们俩都成功入门,也只有这种情况下,你才有一线生机。”
“……”姜千寻觉得自己有点惨。
但她知道凌萱说得没错,当初师尊说过,不收她的原因就是怕别人觊觎上她,给她带来风险,可如果是同时收两个徒弟的话,这种风险就会分摊,而自己没有后台,要真说起来,还是要沾单瞳瞳的光,便道:“我知道了,我去努力的。”
凌萱道:“有不清楚的地方直接问我。”
姜千寻点点头:“那就谢了。”
挂断传音之后,姜千寻叹了口气,对于交朋友这件事,她从来没有这么功利过。
但她也知道,很多事情的开端都经不起推敲,只要结果是好的,出发点其实并不重要。
所幸,她最不缺的就是交朋友的能力。
次日,是她们一起上课的第一日。
单瞳瞳没有课本,姜千寻便借她同看,课间的时候带着她补习,还教会她如何泡茶奉茶,看着师尊接茶饮下,姜千寻半是开心半是难过,开心的是单瞳瞳这么聪明,一学就会,难过的是师尊之前生气不接她的茶,可是对单瞳瞳就很温柔,也没有生过气。
唉,师尊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师尊了。
这种复杂的心情萦绕在她心头,让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内* 门弟子那么多,师尊本来就不止她一个徒弟,有师妹明明是开心的事,但到了她这儿,偏倒难过起来。
当然,这时候的她还不知道,独占欲压根不存在于师徒关系之间,而是其他……更亲密的道侣关系才有的。
而交友的进展异常缓慢。
单瞳瞳话不多,而且不知为何,对她异常防备,有时她递个东西过去,对方都会吓一跳,好像她是洪水猛兽,能一口把她给吃了。
姜千寻不知这种防备从何而来。
她从头到尾都很和善,就算第一印象不好,也害怕师尊被抢,但这些想法她从来没有流露过,在对方面前,她是个算得上优秀的师姐。
就连师尊都夸她,说她做得很好。
姜千寻委屈:“但她就是不愿意理我。”
“也许她有些内向,不习惯你过于热情。”沈卿尘猜测道,因为她自己也有些话少,所以多少能猜出几分。
“好吧,那我少热情点。”
话是这么说,但不热情的话,对方直接连半句话都没有了,姜千寻只能又恢复原来的模样,但这样的话,单瞳瞳又会异常惊恐。
在单瞳瞳看来,姜千寻露出的不是笑容,而是獠牙,对她的示好不是温柔,全是试探,对方已经攻克了宗主,接下来,就是把她收入麾下了。
她怎么能接受这种事的发生?
于是她忍着,绝不露出一点破绽。
上午完课,姜千寻带单瞳瞳去记事堂挂名,这种半路转学来的不多,记事堂的值班弟子偷声问道:“姜师妹,她是哪个世家的二代,怎么看起来穷酸得紧?”
她是刻意小声了,但单瞳瞳修为不低,岂能听不到,只僵着身子等待姜千寻的回话。
姜千寻白她一眼:“别问那么多了,这是人家隐私。”
“切,就问问嘛。”那弟子被驳了面子,没好气地甩了一套衣服出来,又抽了几本书摞起来往她这儿一推。
姜千寻把书放了,看了看弟子服的尺码,道:“她穿不了这个号,拿个小号的。”
“没有小号了,一开始就领完了,你要非穿小号,就打个批条上来,让绣房现做,不过这个季节绣房未必有空,估计得等开春。”
姜千寻看她丢下一句就往高脚凳上一坐,道:“真没有了?要不我自己进去找找呢?”
那弟子急道:“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嘛,你不能进来啊,你又不是当值的,小心我告诉堂主。”
说着,她还往后看了一眼。
瞅准这个瞬间,姜千寻顺着她目光的方向往回一勾,果然,拿到手的那套衣服就是小号,她把衣服往单瞳瞳怀里一扔,道:“谢了!”
那弟子“哎哎”了两声,姜千寻理都不理,她又看向单瞳瞳,对方点头道了声谢,也捧着衣服跟上去了。
做坏事的感觉是很爽的,姜千寻好久没下山,也好久没逃课了,这下一得逞,乐得满脸是笑。
两人并肩走了一阵,单瞳瞳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还有小号的衣服?”
“经验。”姜千寻道:“每年领完弟子服,她们都会留几套各种尺码的,以备不时之需,现在,你就是那个不时之需。”
单瞳瞳没有说话,她对宗门里的事一无所知,却又不由自主心生向往,因为宗门意味着秩序,强大,公平,和她以前的生活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
姜千寻看她盯着不远处的建筑不说话,便道:“你来这儿之后还没下过山,我带你到处转转吧。”
单瞳瞳立刻点头,像是怕她反悔。
“哈哈,你还挺好懂的。”姜千寻笑道:“我喜欢和简单直接的人交流,不像师尊……我是一点都看不懂……”
单瞳瞳本想说你们不是都抱头痛哭了吗,还要懂到什么地步,但眼前的新鲜占据了她的脑容,一时还不想转移话题,便催促着姜千寻赶快开始。
这一天,她们走遍了整个灵秀宗。
灵秀宗地处众仙山琼阁的中心,风景优美仙音袅袅,实力超群宗服美貌,又因只收女弟子,是天下所有女修梦寐以求的仙门学府,除去宗主所住的主峰,还有住着长老和亲传弟子的五峰,分名宫商角徵羽。
除此之外,还有数个小峰,有专门用来教学的弟子峰,里面住的是未正式拜师的内外门弟子,学堂,监舍,演武场什么的都有,对标现代的学校。
有专管各项杂务的勤事峰,也是她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有记事堂,执事堂,戒律堂等等,对标现代的社会。
还有药田峰,灵宠峰,清音峰,等等。
单瞳瞳大开眼界,话也多了些,什么都想知道,什么都想摸摸,姜千寻大手一挥全答应了下来:“行,除了烧红的烙铁,随便摸!”
一直游历到傍晚,她们才回到主峰。
沈卿尘一见她们就迎上来,关切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就是带她熟悉了下环境,我给你留言了呀。”姜千寻怕师尊担心,之前就跟她说过了。
“我知道,但这会儿太晚了,连疗伤的时间都耽误了……”沈卿尘没再说下去,只道:“先吃饭吧,吃完了再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单瞳瞳此刻已经由快乐恢复了平静,听沈卿尘说耽误了疗伤,心里顿时有些后悔,但姜千寻好像并不在意,还时不时给她夹菜。
一切都和昨晚一样。
单瞳瞳开始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误会了什么,姜千寻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坏的人,今天还帮她出头,带她游历,比起那些趁火打劫的亲戚,姜千寻要和蔼可亲得多。
虽然也有可能,这就是她的计策。
单瞳瞳想不明白,只能埋头吃饭。
而另一边的沈卿尘看着两个人有说有笑,心里略略泛起了一丝涟漪,她知道,弟子们处得好是好事,但她却好像有些插不进去了。
她们两个是同龄人,心□□好也都差不多,才会同游这么久连疗伤都忘了,而姜千寻对她,恐怕只有师徒之间的敬重,她们可能永远也无法这么亲近。
沈卿尘微微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里。
姜千寻敏锐地察觉出师尊情绪的异样,便知这是又生气了,只得道:“你会洗碗吗?”
单瞳瞳茫然地点点头。
“那就交给你了,师尊不高兴,我得去哄她。”姜千寻扔下碗筷往房里奔去,单瞳瞳木然半晌,心道:她果然想得没错,姜千寻才是真正的掌控者……
第25章 第 25 章
平时师尊生气, 姜千寻并不会直接点破。
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师尊平时就不爱说话,态度冷淡些也是常情, 她作为徒弟,直接去质问师尊是不是生气, 是不符合规矩的僭越。
但今天的错犯得太明显, 她一进门就开始忏悔, 说自己不该只顾着玩忘了时间, 今后再不会了。
其实沈卿尘哪是为这个生气, 她只是觉得自己和徒弟突然有了距离,而且这个距离并不能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小。
她不能成为和姜千寻一样的年轻人, 她已经老了,早对方的这五百年, 永远无法抹除。
如果放在平时,她什么都不会说,可此时的夜色正浓,房中又只她两个,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她脱口道:“我……是不是老了?”
姜千寻讶然抬头:“什么?”
沈卿尘这才意识到自己问得有些奇怪,便道:“没什么,就当我没问吧。”
“不不不,我不是没听清,我是奇怪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在我看来,您也就比我大几岁吧……何况您又这么好看, 完全用不着容貌焦虑啊。”
姜千寻这番话确实是发自内心,虽然她觉得修士应该比实力而不是比美貌, 但要是光论美貌的话,整个三界都挑不出一个比她师尊还美的。
这是书里的原话,一点不作假。
她那理直气壮的态度给人的说服力是巨大的,虽然沈卿尘本能地推辞了几句,但内耗的情绪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了,来疗伤吧。”她轻松道。
今天就是胸前疗伤的最后一天了,沈卿尘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谁知姜千寻一直没回来,又加上思维内耗等等原因,她现在已经找不回刚才的底气,身子也开始有些发烫。
大概……不会有什么事吧。
她并不是太确定,但又没那么多时间留给她整理心情,只能就这么赶鸭子上架。
依旧是脱衣,换感,疗伤的老三样,只有时间发生了变化,夜深人静时人本来就有些感性,再加上有那晚的回忆隐隐作祟,沈卿尘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神色中也带上了慌乱。
马上,马上就要被摸了……
沈卿尘咬紧牙关,闭眼等待着那个结果。
但是等了很久都没有等来那个触感,她睁眼看去,姜千寻端端正正坐在那里,手安安分分放在腿上,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怎么了?”
“师尊,您是不是不喜欢被别人碰?”姜千寻以前并不知道,是刚才才发现的,她们换感之后,她的隐私问题虽然解决了,但师尊的隐私却一再被侵犯。
对方一直没说,选择默默承受。
是她太迟钝,发现得也太迟了。
“要不然,我们还是换回来吧,病不讳医嘛,何况您是我的师尊,只要彼此问心无愧,看一看也没什么的。”
姜千寻有些愧疚地提议,她是真的觉得没什么,以前她也体检过,做心电图的时候,胸部就要全部暴露出来,那么多同学都做,大家都不觉得有什么。
但沈卿尘拒绝了:“离换感符过去还需要时间,而且我只是有些没准备好,现在已经没事了。”
“您确定没事吗?”
“……确定。”
姜千寻深吸口气:“好,那我开始了。”
对方温暖的手抚上来的时候,沈卿尘心底的潮水也涌了上来——其实,她拒绝换回来的原因,根本就无法言明,也许在姜千寻看来,她是师尊,是长者,不可能对徒弟有任何邪念,可她并不是圣人,也没那么高风亮节。
她……并非问心无愧。
这个认知让她有些痛苦,有些后怕,惭愧和自责让她宁愿自己受罪,也不愿承担那种风险——她怕自己会对徒弟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姜千寻越是无愧,她就越是害怕,对方就像一面镜子,反射出的是卑劣的自己。
她也许是天底下最糟糕的师尊了。
然后她发现,她根本就没准备好。
姜千寻在发现这一点后,对她的触碰变得温柔许多,但这种温柔更像是对情人的撩拨,她一忍再忍,最终还是没忍住,身下潮湿一片,像她的心底一样不堪细究。
羞耻,难过,疗伤一完成,沈卿尘就抓起衣服跑了出去,她需要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时间,也需要到厕所清洁亵裤,她几乎是颤抖着做完这些,等全部结束的时候,她忍不住捂脸抽泣起来。
而此时,洗漱回来不小心看到全程的单瞳瞳已经懵了——她确定刚才跑进去的是姜千寻,但姜千寻不是欺负人的那个吗,怎么突然哭起来了,是沈仙尊反过来欺负她了吗?
而且,她还衣衫不整的。
关于这师徒两人的关系,单瞳瞳已经有了初步的猜测,首先,她们一定是有奸/情的,其次,她们应该还没有分出攻受,再次,她觉得需要再观察一下。
因为这关系到她未来的处境——如果双方关系稳定,那她就可以偷偷发育,如果经常吵架冷战,那她很有可能被殃及,虽然也存在双方感情太好自己插不进去的情况,但比起当出气包,她更愿意当个透明人。
第二天,就给她看出了些端倪。
沈仙尊对姜千寻的态度突然变得很冷淡,这种冷淡已经明显到连她都看得出来,姜千寻的反应果真很大,多次想说什么都被截断,表情慢慢变得枯槁。
单瞳瞳并不太喜欢姜千寻,但连她都觉得沈仙尊这样有些过分——昨晚才刚把人家弄哭,今天就变得这么冷淡,这也太坏女人了吧?
过了一阵,沈卿尘接到传音出门,她趁机偷偷同情了一眼姜千寻,对方感觉到视线朝她回望,她试探道:“要不,你就换个人吧。”
姜千寻并不知她此话真正的意思,还以为她是劝自己另拜他门,只摇头道:“不,师尊就是最好的。”
“行吧,希望你们能早点和好。”单瞳瞳此刻得已置身事外,倒没那么抵触姜千寻了,甚至看对方这么可怜,还少了些防备:“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
姜千寻见单瞳瞳的态度发生了转变,喜道:“真的吗,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也不愿意和我做朋友呢……”
单瞳瞳缩了缩:“朋友还不……”
“好吧,没事。”姜千寻不敢把她吓跑,连忙出声安抚:“谢谢你,愿意帮忙就是好事,师尊经常生气,以后用得着你的地方估计很多。”
“是吗,看不出来……”单瞳瞳偷看了一眼门外,道:“沈仙尊原来是个喜欢闹别扭的性子吗?”
“偶尔……是这样的。”姜千寻不敢说出实情,其实师尊简直阴晴不定到了极点,经常前脚还和你亲亲热热,后脚突然翻脸不说话,完全没有征兆,也问不出缘由。
不过师尊气得快也好得快,倒不特别惹人烦恼,她甚至已经习惯,并摸出了和对方来往的诀窍,那就是懂得装死。
反正,过不了多久也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单瞳瞳连连点头。
正当两人窃窃私语时,沈卿尘突然走了进来,单瞳瞳吓得立刻举起了书,姜千寻也安静如鸡正襟危坐,两人装得很像那么回事,沈卿尘盯了她们半晌,冷声道:“书背完了吗?”
单瞳瞳哪里有时间背书,只一脸茫然去看姜千寻,谁知对方倒是点头,说早已背熟。
说着,姜千寻就流利地背诵起来,等她背完了,沈卿尘的目光就转到了单瞳瞳身上。
单瞳瞳:……
在外面罚站的当间,单瞳瞳突然明白过来——该不会,姜千寻是故意耽误她的时间,好让她糟糕的表现衬托自己的聪慧过人吧?
这是何等可怕的心机!
果然,她就不该轻易同情对方!
单瞳瞳隔空朝姜千寻吐了吐舌头,而另一边的姜千寻虽然没被罚站,却也没轻松多少,她能感受到师尊的怒火并未消退,甚至因为少了一个承受的人,她颇有种难堪重负的感觉。
她小心地把自己的存在降得更低,恨不得原地缩土,而她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踩中师尊的雷区。
事情还要从昨晚说起。
清理完亵裤,哭过场之后,沈卿尘决定远离姜千寻,不让自己有一点犯错的可能,她之前就做过几次这个决定,但都莫名失败了。
这一次,她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她知道,对方的性格热烈奔放,很容易让人拉不下脸来,以至再次破功,只有坚持够一定时间,才能有真正的进展。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她本以为对方会像以前一样,疯狂摇尾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可对方只是装相了一会儿,发现她没有变回来之后,立刻就转向单瞳瞳,开始眉飞色舞了。
沈卿尘在门外看了许久,发现两人聊得有来有往,大为投缘,这其实是符合她的希望的,但在真正看到的时候,就是莫名无名火起——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谁都可以吗?
好好好,原来是她自作多情!
她怀着满腔火气,想找姜千寻发难,谁知一进去就误伤了单瞳瞳。
姜千寻的表现不能算不好,可对方的聪明在这种时候非常不合时宜,无法得到发泄的她一张脸沉得像水,不停提出些刁钻的问题,想让姜千寻服软。
但姜千寻始终对答如流,就像是要和她做对一样,姜千寻当然不知道师尊怎么会突然这么严厉,左支右绌,才总算没有犯错。
她还偷偷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安全过关。
“很好,很好。”沈卿尘怒极反笑:“你就是仗着自己什么都会,才在课上偷偷讲话,带坏你的师妹么?”
姜千寻突然意识到对方的反应并不好,但她哪里敢还口,尾巴都夹肚皮上了。
“既然你这么会,那么课也不必上了。”沈卿尘道:“我也教不了你,请自便吧!”
把书往桌上一丢,沈卿尘愤而离席。
姜千寻目光跟着师尊往外飘,正与偷偷往里看的单瞳瞳对上。
刚才还表明要与她统一战线的单瞳瞳面无表情转了回去,好像并不打算帮她说话,更没有帮她挽留一下的意思。
太惨了,简直众叛亲离。
姜千寻在心里喊冤,为什么啊,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吧,她只是上课说话而已啊!
好吧,虽然上课说话不对,但又不是犯天条,之前她可是逃课惯犯,而且还跟师尊说白过,但当时对方并没有生气,还笑着问她是不是受长老欺负了。
为什么!难道说话比逃课还严重吗!
一直等到下课,师尊都没回来,姜千寻不敢自作主张,飞速给凌萱去了传音,问对方到底该怎么办。
凌萱也很惊讶,没想到她能把事情搞砸到这个地步:“你竟然同时得罪了两个人?”
“可我真的没做什么啊!”姜千寻也很崩溃,以前只有她和师尊时还好一点,现在加上一个单瞳瞳,情况立刻比之前复杂许多,她已经是脑子抽筋的状态了。
“别着急,我想想……”凌萱也觉得姜千寻没做错什么,不过她很清楚,所有看起来不合理的事,都有其绝对能站稳脚跟的理由。
她们三人之间利益是一致的,能起冲突的就只有感情因素,如果那两人没有恶意的话,那就必然是存在误会。
而误会,往往是因为有期待。
她突然有些好奇,那两人到底对姜千寻有着怎样的期待,才会在落空后爆发这么大的反噬。
特别是沈卿尘,她的反应太不一般了。
如果抛去所有外界因素不谈,对方的反应很像是在恋爱中的少女,阴晴不定,脑补过多,患得患失,敏感多疑。
她让姜千寻从头讲起,一点一点获知全貌,这些天的相处听起来很长,说起来不过瞬息,待姜千寻讲完了,凌萱也全明白了。
她不由发出一声轻笑:“千寻,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按现在的状况,你其实都不需要和单瞳瞳搞好关系了……”
“啊?什么意思?”姜千寻看她转了话题,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咱们现在说的不是我师尊生气的事吗?”
“你师尊应该没事的,她只是……”
凌萱本来想说“她只是在吃醋”,但想到沈卿尘可能并不想暴露这一点,便换了个说法:“她只是不喜欢你和单瞳瞳走得太近。”
“为什么?”姜千寻更不懂了,上次师尊还让她和师妹和平共处呢,怎么远了不对,近了也不对,师尊到底是怎么期待的呢?
“帝王术讲究制衡,严禁拉帮结派。”
“好吧。”姜千寻觉得这样也说得通。“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还按原来的计划走吧,不过接近单瞳瞳的时候,不要让你师尊看到了。”凌萱道:“在你师尊面前就正常表现,不用过于热情,但绝对要给她最真挚,最独特的爱意,到时撒手锏一出,对方自然会给你答案。”
姜千寻:“你说的杀手锏是什么?”
“现在你不需要知道。”凌萱道:“你师尊并没有生气,她是对自己,很快她就会来找你和好了,你要适当给她些惩罚,让她知道自己犯错是有代价的。”
“……惩罚?”姜千寻想了想:“不妥当吧,这样不会让师尊更生气吗?”
“相信我,她会喜欢的。”凌萱的尾音扬起,似乎有些意味深长。
第26章 第 26 章
对于凌萱的话, 姜千寻持怀疑态度。
倒不是怀疑凌萱的情商水平,只是对于惩罚师尊这个提议,她始终觉得不太妥当, 不过师尊没来找她,她倒也不用急着决定。
很快午休结束, 到了疗伤时间。
姜千寻忐忑地挪到练功房, 一眼就看到等着的师尊, 当然, 这个结果她并不意外, 因为就算是与她发生了争执,师尊也不会耽误正事。
但是, 她一时还摸不清师尊的态度。
就这么提着心走到对方面前,还不等她说话, 师尊就先开了口:“过来了?”
这种没什么意义的寒暄,师尊平时是绝不会说的,姜千寻有些不太习惯,只能随口应了一声。
她并不知道, 这种无意义的寒暄,有时就意味着台阶,如果她热烈回应,就说明答应和好,而她这么冷淡的反应,一般代表着拒绝。
沈卿尘顿时白了脸色。
她是想过姜千寻会生气, 但没想到对方会生气到连她的示好都不愿意接,也许她的做法确实太过分, 已经让对方对她失望透顶了。
她没想过这样的。
虽然她是有疏远对方的打算,但并不想把关系弄僵, 姜千寻作为徒弟足够优秀,她也愿意提拔栽培,但如果僵成这样,她们就连普通师徒都做不成了。
……她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火呢?
姜千寻上课说话是不对,但在背出课文后就可以结束了,可她一心想让对方服软,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然后对方都答了出来,并且答得很好。
她总不可能是因为对方做得好而生气吧。
她想不通,但她清楚是自己的问题,因为她太过放任自己的情绪,让对方遭受了无妄之灾,姜千寻对她的尊敬,是因为她值得尊敬,但若是她仗着这份尊敬为所欲为,就不配做人家的师尊。
她本就算不得什么好师尊,若是再连情绪都控制不好,说不定会把姜千寻都气走,到时,她又将如何自处,能不能原谅自己?
好像不能。
于是她决定道歉。
“千寻,上午的事,是师尊不对。”她沉声道:“我跟你道歉,原谅师尊可以吗?”
说罢,她抬头看向姜千寻,等待着对方的回应,她知道,姜千寻是很乖的,对她向来唯命是从,更别说只是这么小的请求。
但姜千寻没有说话,脸色阴晴不定。
她倒不是故弄玄虚,只是没想到凌萱竟能猜这么准,这简直太神了,既然发展都与对方说得一样,那是不是惩罚也是必要的一环?
可她不知该怎么罚。
她也根本不懂这个惩罚到底意味着什么,更无从知晓施罚的轻重和方式,当然,她知道自己不能借着这个由头耍赖,非要师尊收她为徒,可除此以外,她也想不出其他的所求了。
想来想去,她只勉强想到一个点。
从这个点延伸出去,大概可以做出惩罚。
但是这个惩罚究竟妥不妥当,她也不太清楚,这时候又不能停下来去问凌萱,她只能自己估摸着去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办法一定不会让师尊受伤,也没有多少风险。
“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姜千寻轻声开口,尽量让自己显得游刃有余,她不想被师尊看出破绽,更不想搞砸这段关系,所以她必须假装自己有控场的能力。
师尊果然被镇住了,不由问:“什么?”
“接下来的疗伤,还是用换感符。”
姜千寻的声音不疾不徐,似乎并不在乎她答不答应,但沈卿尘从对方身上看出了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她要是不答应,恐怕对方是真敢转身走人。
沈卿尘害怕那个结果,但也没一口答应下来,她思考的是,就算她接受有条件,可为什么是这个条件?
她不由开始焦躁,昨天的事才刚刚过去,那潮湿的冷意仿佛还在,她当然清楚用换感符的风险是什么——接下来的疗伤不在胸部,而是丹田,丹田的位置在小腹往下,在体表上虽然不涉及隐私,但却离某个地方非常接近。
这个地方被人触碰,会更羞耻,更糟糕。
可她还有拒绝的余地么?
她仰头看向姜千寻,最先看到的是对方俯视的目光和流畅的下颌线,这让她有种隐约的错觉——姜千寻是处在更上位的那个。
“……好。”她咬着牙答应了下来,随即立刻问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姜千寻淡淡地嗯了一声,好像仍没消气,只是不想再与她纠缠——这让沈卿尘的心飘飘浮浮不敢落地,生怕自己补偿得还不够。
其实以她宗主的身份,对弟子做出什么处罚都是理所应当,她过不去的是自己这关,她也希望自己能够付出一定代价,好让自己记住,以后再不被怒火裹挟。
而她不知道,姜千寻冷淡是出于无措。
姜千寻没想到对方真能答应,更不可能做好对方答应了的准备,会选择这种不算惩罚的惩罚,是怕自己长久不使用灵力会有生疏的风险,还能让师尊更轻松,算得上是两全其美。
但师尊不喜欢别人碰她,所以姜千寻一开始做的是被拒绝的准备。
可结果如凌萱所料,对方答应得很容易,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来得及淡淡地嗯一声。
沈卿尘仰视着姜千寻,觉得对方有些陌生,平时的姜千寻总是很活泼,像只小狗一样围在自己身边打转,只有中媚毒时,对方的态度才这么冷淡。
这让沈卿尘有了一种模糊的认知——对方的冷淡,很接近于即将迸发的边缘,危险,强势,时刻有可能把她扑倒。
而她们也的确就要疗伤了。
沈卿尘脑子里乱哄哄的,满是等会要被徒弟随意摆弄的期待。
……不,等等,期待?
沈卿尘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顿时被吓得六神无主,不是,刚才是她想了这个词吗,还是别人硬给她塞进脑子的东西?
她怎么会有这么变态又可怕的想法?
什么被徒弟摆弄,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吗,别说别人,就连她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再说,被玩弄到底有什么好的,是疯了吗?
的确疯了,沈卿尘无力地躺在席子上,身体忍不住微微发抖,她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期待还是害怕,但她又害怕什么呢,怕姜千寻会伤害她吗?
她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大概,可能,她是真的在期待……
现在的沈卿尘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危险且陌生的,而且,全都与姜千寻有关。
而此时的姜千寻正推门进来,冷淡到让人侧目的声音响起:“师尊,准备好了吗?”
对方的那声“师尊”莫名带着笑意,这让沈卿尘的既视感更加强烈,她几乎要误会对方说的开始,不是疗伤,而是某些不能言说的情事。
而她已不能像那天一样跑到师姐那里避着,现在的她在姜千寻身体里,这个身体不能使用灵力,她根本无处可逃。
不能逃,她就只能接受现状。
好像被剪了毛的羊羔,无助,弱小,插翅难逃,羊羔好歹可以咩几声,可她连叫都不被允许,几乎是硬着头皮一般,等待着对方的手抚在她的身体上。
那只手很温暖,温暖到让她暂时忘了自己的处境,姜千寻并不看她,只是轻柔地把毯子卷起,露出丹田投射在体表的位置,沈卿尘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莫名感觉自己的隐私被窥探了。
明明身体都不是自己的。
“没事的,师尊,我会很轻柔。”姜千寻温柔的安慰与话本中别无二致,那个徒弟也是这样说的,但剧情里的师尊仍旧痛得流出了泪。
当时的她,也和自己一样吗?
……
“师尊?”姜千寻的唤声将她叫回现实,沈卿尘迷茫的目光移过来,与其来了个对视。“你没事吧,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沈卿尘摇摇头:“没有……”
姜千寻笑道:“如果不舒服的话就告诉我,丹田不比别的地方,还是得小心一点。”
沈卿尘低头看去:“已经结束了吗?”
“嗯,这个灵丸很小。”姜千寻松了口气,道:“师尊,如果你还能承受的话,时间还早,我们可以再剥一个。”
“算了,身体有点饿了。”沈卿尘道:“今天就先这样吧,你想吃什么,可以先去准备一点食材,等会五感换回来,我去下厨。”
姜千寻应了一声,便出门往后院去了。
而屋里的沈卿尘盯着屋梁看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经历了什么——坦白说,她以前听说双修的时候,只觉得那是个离自己很远的概念,她不打算寻找伴侣,也不会随便与人双修,所以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有这种经历了。
但刚才,她确实意外经历了类似的事。
姜千寻操纵灵线到底她的丹田附近时,她先是感受到了一阵阵的暖流,随后灵丸被慢慢剥脱,化成灵力进入她的丹田,这就意味着,她们两个的灵脉在此时形成了闭环。
双修* 的原理无非是两人将彼此的灵脉纳入自己的循环,形成一个效率更高,范围更广的周天,好加快修炼的速度。
这正是刚才姜千寻所做的事。
只不过因为进入的是灵线,规模上并不大,所以并不典型,就连她也是在快结束时,才意识到这一点。
……
她慢慢清理了亵裤,坐在席子上发呆。
她不知该怎么面对姜千寻,更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个现状,只能把对方支了出去,如果装作不知道,万一姜千寻哪天知道了,也许会觉得是她占了自己的便宜,可要是说出来,出于伦理方面的问题,疗伤势必不能继续下去。
正想着,五感突然换了过去。
沈卿尘瞬息般立在了厨房里,她看着眼前切了一半的萝卜,手慢慢缩了回去——不,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她需要去找师姐问个清楚。
疗伤的方法是对方提议的,对方一定早就知道会出现这个情况,如果现在不问清楚,她今夜算是无法入眠了。
一刻钟后,千羽峰会客堂。
南宫绛刚喝了一口的茶喷了半口,边擦嘴边匪夷所思道:“不是,你们为什么要换感呢我请问?”
“因为怕暴露隐私……”沈卿尘也知道这个想法有多傻,不管是换还是不换,总归有一个人的隐私要被侵犯的。
但现在的问题不在这儿。
就算躺在床上的是姜千寻,难道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吗,无非是施术者变成了她,姜千寻一样会有强烈的感觉,肯定会提出疑问。
“是这样,这个事吧,见仁见智。”南宫绛敲了敲桌子,道:“你觉得是双修了,那就是,你要是咬死不认,那就不是双修呗。”
“可……那种感觉会告诉身体的主人发生了什么……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吧。”沈卿尘面红耳赤地辩解道:“你一开始就存了这种心思吗,我并不想侵犯了别人还不知道。”
“我的傻师妹啊……”南宫绛叹息道:“医术本就是作用在人体上的,不可能避开这种问题,你们这还只是疗伤,那要是接生呢,岂不连女子胞里什么样都看清楚了吗,你觉得那算侵犯隐私吗?”
“好,那我现在请求,换成你给她疗伤可以吗?”
“那怎么行呢,老婆还在家呢,我要敢犯错她得把我打死。”
沈卿尘面无表情盯着她,不发一词。
南宫绛自觉失言,咳了一声道:“不是,卿尘,咱们从头开始捋啊,如果一个人得了绝症,而且她的病需要一个修为高深的人来治,现在整个灵秀宗只有几个长老有这样的能力,她能选择的就只有你,我,还有其他长老对吧?”
沈卿尘没说话,看她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首先,在寿命终结和被侵犯隐私之间,她肯定选择后者,这是无可置疑的,对吧?”南宫绛继续道:“我们假设治疗顺利进行,她最终活了下来,然后她想来想去,觉得对方救了自己的命,很想以身相许,成就一段佳话,那么这个佳话能成的前提是不是,对方是单身?”
“你到底想说什么?”沈卿尘皱眉。
“你怎么就不懂呢,给姜千寻做治疗的人最好是单身,要不然一旦搞砸了,不仅佳话成不了,轻则老婆吵架,重则妻离女散。”
“所以你是把我推出去做了垫背?”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吃亏的又不是你,要是你不喜欢她,拒绝了就是,谁也不能说你什么,对吧?”
“……”沈卿尘咬牙切齿道:“现在吃亏的是我。”
南宫绛拍了下脑袋,无奈地笑道:“不好意思,我给忘了,也对,唉,你说,你为什么要换感呢,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眼看沈卿尘气恼地不理她,她又低声道:“哎,要不这样,你收拾收拾,和徒弟喜结连理算了,我觉得那孩子倒也不错,假以时日,一定能够追的上咱们的水平,也不算埋没你。”
沈卿尘没理她,径直往外去了。
南宫绛叫了几声,对方都没回头,只得叹道:“这么着急,好歹商量完结侣大典的事啊,我也要上礼的好吧?”
宿若幽幽道:“我觉得她不是着急。”
“我开玩笑的嘛。”南宫绛走过去亲了一下她的脸,嘿笑道:“怜玉呢,这几天怎么都没见她?”
宿若对她的轻浮举动早已见怪不怪,只道:“她一直待在后山的密室里,我上次去看她,她咬死不让我进去,神神秘秘的,也不知在搞什么名堂。”
“又是话本子吧,她都迷死那个了。”南宫绛道:“不过说起来,她不是查出来那个彩釉的身份了吗,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她才想让姜千寻加入执事会?”
宿若摇头,她并不清楚话本的事。
“别不开心嘛,你才住了几天,就觉得无聊了?”南宫绛忙哄道:“这样,我带你进密室里看看,那些话本她肯定还有存货,也让你开开眼。”
等两人借着遁术进去的时候,看到了她们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场面,宿若羞得忙转过了身,南宫绛则是冲过去把那个面生的弟子给揪了起来。
一刻钟后,游采薇披着衣服蹲在角落瑟瑟发抖,南宫怜玉则是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宿若坐在她身边帮她梳头发,南宫绛周围的烟雾几乎把她整个人都淹没。
“谈恋爱我不管,但你们还这么小,怎么就谈到床上去了?”南宫绛把烟袋放下,眉头紧锁道:“而且,南宫怜玉,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为什么你是下面的那个?”
第27章 第 27 章
南宫绛是有超绝钝感力的。
这种钝感不仅表现在身为家主却没个正形成天撩猫逗狗, 也表现在对妻子女儿的绝对放养和毫无边界感,当然,宿若的钝感力比她更甚, 倒不觉得有什么,但南宫怜玉不是这样。
她身为南宫家的大小姐, 同时也是执事会的会长, 平时是很受人尊敬的, 也很在乎脸面和自尊, 以前被亲娘抓包看话本, 她就感觉很羞耻了,现在遇上这种事, 她娘居然还这个德行,她立刻就羞恼交加, 恨不得钻缝逃了。
可她到底还不会土遁,只得怒道:“我长大了,不用你管行不行!”
南宫绛也气得不行:“行,我不管, 不管你的结果就是这样,跟不知从哪儿来的人谈上了?”
“她不是不知从哪来的人!她是……”南宫怜玉紧急刹车,好歹没把游采薇的底细漏出来,只道:“她也是灵秀宗的弟子!我们……我们早就认识,情投意合……”
南宫绛看了一眼蹲在角落装蘑菇的游采薇,认出对方穿的的确是灵秀宗的弟子服, 哼了一声:“好,既然你说是情投意合, 那我就不说这个,且谈你们偷尝禁果的事——”
“啊啊啊啊啊!”南宫怜玉就怕她说这个, 没想到她还真就毫不给她留脸,心知留在这里就是受刑,便一甩袖子飞了出去。
她是飞了,但游采薇没得飞。
她见对方就这么水灵灵跑了,心里顿时一万头草泥马奔涌而过,卧槽声不绝于耳——不是,别留下她一个人啊!
游采薇边在心里骂着,边慢慢朝门边挪动,在堪堪要摸到门框的时候,被背后盯着她的南宫绛喊住了:“站住!”
游采薇立即停下。
“转过来!”
她又慢慢转过来。
南宫绛朝她走来的每一步,游采薇都把牙咬得更紧,硬着头皮克制住自己逃跑的欲望,她当然知道自己不能逃,她都都把人家女儿睡了,要是现在再不认,那就彻底完蛋了。
以南宫家的势力,大卸八块都是留情。
至少至少,她少不了一顿暴打。
游采薇暗暗绷紧皮肤,希望自己被打的时候没那么疼,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南宫绛的裙摆在她低垂的视线里出现,然后过了好久,对方才道:“我认得你,你是姜千寻的朋友?”
“嗯……上次就是您把我捎上山的。”游采薇蚊子哼唧道:“谢谢南宫长老,您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不必。”南宫绛制住了她下跪的动作,也巧妙拒绝了她想套近乎的小心思,只道:“你跟我过来,我们坐下来,聊一聊。”
聊什么啊!
游采薇在心里大叫,床上的事她可不聊啊!不是,她怎么这么倒霉,写小说被抓就算了,怎么睡个觉也要被抓啊,不是说这间密室谁都进不来吗?
而且一开始她真没那个想法!
是大小姐非杠说那个体位不可能,她才身体力行想证明,谁知对方那么敏感,一碰就眼泪汪汪楚楚动人的,那谁受得了啊,莫名其妙就亲了摸了睡了,醒来再后悔也迟了啊!
然后她又理亏,连跑都不敢跑。
然后被关在这里又没别的事做,她们就开始试书里那些体位,大小姐真的身轻体柔易推倒,和平时的模样简直是两个极端,嘿嘿……
“……你淫/笑什么呢?”
南宫绛的声音从九霄云外飞来,把游采薇的回忆打了个散,她连忙老实巴交道:“没有啊,我就是……就是……”
她一时想不出什么借口,只能结结巴巴。
“原本我对你印象还不错,谁知你也和姜千寻一样是个变态,怎么,她那些话本你都看完了呗,看完了就来祸害我女儿?”
“我哪儿敢……我就是……啊?”游采薇突然意识到对方话里的错误,姜千寻没写话本,写话本的是她,对方怎么会这么误会?
“还顶嘴!”南宫绛喝道:“你们年纪这么小,要不是看了话本移了性情,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来,这事要怪也得怪姜千寻,还狡辩说话本不是她写的,那舍监就你们两个,不是她是谁,难道是你写的?!”
“当然不是我!清汤大老爷!”游采薇立刻就坡下驴把自己推了个干净,开玩笑,她犯的错已经够大了,要是再加上一条,她都不敢想自己是怎么死的。
她在心里给姜千寻道了个歉,顺便点蜡。
“南宫长老明鉴,其实我也是被害者,那些话本太可怕了,教坏了我这个无比纯洁的未成年人,我向您保证,从今天开始,我绝对不会再买一个话本!”
游采誓旦旦,甚至不惜发了个很毒的誓,说自己再买话本的话,出门就给车撞死,然后被反复碾压,尸体还遭天打雷劈。
看她这么痛心疾首,的确有悔改的意愿,南宫绛拍了拍她的肩:“算了,也不用这么狠,你只要有这个心,也愿意悔改就好,怜玉这孩子脾气不好,和她在一起还得你多担待,方便说一下你的具体情况吗,等你成年咱们就办典礼,你觉得如何?”
游采薇呆滞半晌:“什么典礼……”
“当然是结侣典礼,不然呢!”南宫绛眉毛一皱,扬声道:“怎么,难道你想拍拍屁股走人?”
“不不不不不……没有没有,您误会了,我是觉得……这个事还得从长计议,毕竟南宫家也是大家族,大小姐的婚事恐怕还要问过族中长老的吧……”游采薇手忙脚乱解释道:“而且,也要看大小姐的意愿,也许,也许她并不中意我,只是想玩玩呢?”
南宫绛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出来游采薇这些话都是托辞,本意根本不想和怜玉成婚,可怜自己的傻怜玉刚才还说她们情投意合,谁知却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被玩弄的,明明是她家的怜玉。
“好好好,你不想负责也可以,但你睡了别人,总得有个说法,是切一只手,还是断一只脚,自己选吧!”
南宫绛以气化刃,身后的怨气几乎化出实体,宿若想上前去劝,但她根本不听,满心都是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气愤。
而游采薇的命灯已经风雨飘摇。
另一边,回去路上的沈卿尘还在思考,要不要对姜千寻说明这件事——虽说也算不上正经的双修,但身体是会有感觉的,不管再怎么遮掩,这一点都是事实。
如果不说,日后姜千寻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怪罪她自作主张,侵犯了自己的知情权?如果说了,她们还能保持现在的心态,毫无负担地继续疗伤吗?
沈卿尘不知道,她立在屋檐上的秋风里,心中满是焦躁不安,不管说还是不说,等待她的都是煎熬的未来,疗伤不可能中断,总要有一个人去承受这份羞耻。
……
正想着,突然有个声音从脚下传来:“师尊?你怎么站在那里,快下来吃饭呀!”
她低头看去,只见姜千寻围着围裙,正招呼她下去,她飞落在地上,道:“你们还没吃吗?”
“没有,在等你一起呢。”姜千寻笑了笑,道:“走吧,我下厨做了好吃的,放心,这次绝对没翻车。”
沈卿尘跟她走进厨房,只见地上架了一盆火,火上咕嘟咕嘟坐着一只大锅,大锅里煮着奶白的汤,汤里时不时翻涌出排骨的一角。
单瞳瞳坐在火边,目光从排骨上转到她身上,又快速转回排骨,几乎就要明示自己快忍不住口水了。
闻起来的确很香。
沈卿尘坐到椅子上,道:“快吃吧。”
单瞳瞳立刻把筷子伸了进去,姜千寻也夹了一块排骨,给她放在了碗里,这排骨不知炖了多久,已经软烂到堪堪挂着肉,她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只觉入口即化,浓香四溢。
美食给人的治愈力是能超越一切空间时间的,外面的秋风吹得瓦片上的草振振作响,她们围炉聚在小小的厨房里,热量透过单薄的衣衫,照得身上暖融融,肚子被填满的时候,心里好像也被填满了。
沈卿尘放下碗筷,做了最终的决定。
这件事,她还是不告诉对方了,既然阴差阳错间,承受的那方已经换成了她,那她就守口如瓶,为姜千寻创造一方疗伤的净土。
还剩几天的时间,要瞒住并不难,有时隐瞒不是为了欺骗,而是让对方少一些负担,就算有天被发现,她也愿意担下隐瞒的责任。
“吃饱了吗?”姜千寻问。
“饱了,很好吃。”沈卿尘答。
两人对视一笑,之前的不快也烟消云散。
此时的单瞳瞳正在疯狂干饭,并没有看到这个场景,等沈卿尘离开后,她吃饱喝足仰躺在椅子上,突然觉得吃人家的嘴软,是应该关心两句,便道:“你们和好了吗?”
姜千寻正在收拾饭桌,闻言道:“嗯。”
“好吧,我本来还想帮忙的。”单瞳瞳有些心虚地说:“没想到这么快事情就解决了,都没有我的用武之地。”
“你最好是想帮忙。”姜千寻道:“当时师尊跑出去你怎么不拦?”
“我哪儿敢啊——”单瞳瞳嘟哝道。“我都没背出书来,有什么脸去拦,你这个背出来的都被凶了,我去拦不是找死?”
“行吧,也算说得过去。”姜千寻洗完了碗,把围裙解下来一扔,道:“别寻思了,走吧,回去睡觉。”
单瞳瞳点头,顺手了关灯,两人分别朝两边的厢房走去,回去之后,姜千寻照例开启了群聊传音,但游采薇那边没人接,只有凌萱和她连上了。
两人对视一阵,姜千寻道:“人呢?”
“不知道,这几天她都没回宿舍。”凌萱正敷着切片黄瓜泡脚,闲闲道:“一上完课就跑,跟有鬼在后面追着似的。”
“她不会惹上啥事了吧?”姜千寻皱眉道:“昨天还只是中途断了,今天连接都不接了,会不会是南宫怜玉做了什么?”
“你别管了,估计没事。”凌萱摆手道:“你那边怎么样,进展还顺利吗?”
“还好。”姜千寻也不知到底算顺还是不顺,总归师尊不生气了就好,不过有件事她倒挺好奇的:“你怎么知道师尊会找我道歉?”
“她觉得自己有错,就会道歉。”凌萱并不明说,其实她听得出来,沈卿尘对姜千寻是很在意的,这种在意已经大到类似爱情的地步,所以她才会说,已经没必要和单瞳瞳搞好关系了。
大概,沈卿尘本人还不知道这一点。
凌萱也没想戳破,这是人家小情侣的情趣,要是直接说白了倒显得没趣,况且,姜千寻的想法还不明朗,万一对方没那个意思,自己说明了就是多管闲事。
想到这里,她好奇道:“千寻,你对你师尊,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姜千寻压根跟不上她的思路,错愕道:“什么什么想法,我当然很喜欢师尊,很尊敬她,想拜她为师……”
“没问你这个。”凌萱把她打断,道:“我的意思是那种喜欢,懂吗,有关爱情的喜欢,有没有?”
姜千寻一脸懵逼:“不太懂……”
“简单来说,你想不想和她亲嘴?”
“……”
姜千寻沉默半晌,道:“你怎么也和游采薇一样了,我师尊不是那样的人,别拿这种想法往她身上套。”
姜千寻的话已经够客气了,之前游采薇这么揣测,她是直接挂断不理的,后来游采薇也知道避着些,并不触她的逆鳞。
凌萱看她这么抗拒,便知她是真的没那个想法,那事情就有趣了,表面上看,沈卿尘是更高位更有掌控力的那方,但实际上,真正掌控着局面的,是姜千寻。
“好,那就不提。”凌萱并不恼,又说回到原来的话题:“后来你做了什么惩罚?”
“也没什么,就是提议以后疗伤还是让我来。”姜千寻也不知自己做得对不对,只道:“师尊也同意了,都和你想的一样,不过我还是觉得很神奇,你怎么能猜得这么准?”
凌萱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道:“你的意思是,你提出在她身上疗伤,她还同意了?”
“嗯……反正是我自己的肚子,摸一摸也没什么吧。”姜千寻仍旧没意识到问题所在:“况且前段时间连胸都摸了,肚子算什么?”
“你真是……”凌萱扶了扶额,为其超绝的钝感力感到匪夷所思:“问题在这里吗,问题是她……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不过我觉得你在做调教这件事上,倒是挺天赋异禀的。”
姜千寻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刚要问一问,突然传音石里多出一个人的声音:“姐妹们,江湖救急!!!”
姜千寻被吓了一跳,把传音石拿远了些,道:“你这么大声干什么,耳朵差点没聋。”
那边的游采薇镜头虚晃,神色慌张,显然是在奔跑中,边跑还边说:“卧槽我都快死了,你竟然还嫌我声音大?快点想想办法,要不然今晚我就得归位了伙计们!”
“到底怎么回事?”凌萱问。
“详细的等会说,反正我现在需要一个绝对安全封闭的落脚点,快点快点,时间来不及了,后面有人在追杀我!”
看她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凌萱立刻穿衣准备出门接应,姜千寻也站起了身,不过一时半会,她还真想不出什么好的藏身处。
“我先去与她汇合,你不能用灵力,就别下来了。”凌萱道:“等想到办法再联系。”
两边的传音同时断掉,姜千寻细数了一遍以前她找过的秘密基地,发现最好的就是悬崖边那个,不过那里现在已经不能待了,自出现过妖物后就被封了起来。
还有哪里呢……
她扫视了一下房间,根本就藏不下人。
看来只能去外面找——结果她一出门,就撞上洗漱回来的单瞳瞳,对方看她一脸急切,好奇道:“发生什么事了?”
姜千寻本来想搪塞过去,但想到凌萱说的真心,便索性把情况说了出来,单瞳瞳静了半晌,道:“我倒有个办法,可以助她脱困。”
半个时辰后,主峰闭关洞中。
姜千寻,单瞳瞳,凌萱三人围着大口喝水的游采薇,脸上全是探究,她们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不过看对方的样子,的确是拼了命赶来的,倒不像是在故弄玄虚。
不过她身在灵秀宗内,能有什么危险?
游采薇喝完水之后,脸色始终阴晴不定,姜千寻急道:“你快说呀,大家都等着呢!”
“不是,怎么这么多人?”游采薇哪好意思直说,特别是场上还有个陌生人,她就更不好意思了。
单瞳瞳意识到对方说的是自己,便准备退出去不听了,谁知她才刚有动作,就被凌萱给托住了后背。
她抬头看去,对方长发飘飘,表情坚定。
“没关系,都是朋友,这地方是她帮忙找的,自然也有知情权。”凌萱其实并不是真的这么想,两人才第一次见面,根本也谈不上朋友,但是既然姜千寻把人拉进来了,这时候再把人赶走,就是逼着人家反水,功亏一篑。
她这个出于功利的做法,在单瞳瞳看来,却如同是照进她贫瘠生命里的一束光,从来没人第一次见面就把她当成朋友,也从来没人和她没有利益相关,还愿意扶她一把。
何况这个人还这么好看……
从这天起,单瞳瞳有了心事。
当然,这是后话了,当下这个状况下,备受关注的还是游采薇,在两个朋友连声催促下,她不得已道出了实情。
原来南宫绛要砍她的瞬间,被她给喊停用了一招尿遁,然后借机跑了,对方肯定不可能放过她,说不定正在满世界追杀她。
众人听完,全都沉默了。
凌萱道:“采薇啊,有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叫做‘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姜千寻也鄙夷道:“早知道是为这个我都不救你了,不是,你还是人吗,这种情况下跑了路,简直缺德到家了。”
“卧槽我也是受害者好吗?”游采薇怒道:“你们也太无情了吧,我都快死了还帮别人说话,难道我不是你们的挚爱亲朋,手足姐妹了吗?”
“你哪儿受害了,我看你蛮享受的。”姜千寻并不听她鬼叫:“睡人家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当时我没想那么多……”游采薇争辩的声音小了点:“我知道自己有错,但是当时那种情况,我要是不那么说,肯定被抓去结婚啊!我年纪还小,大小姐肯定也没打算和我结婚,是她家里人太紧张了,其实事实没那么严重。”
凌萱道:“不管事实如何,你当时该做的都不是推卸责任然后跑路,你可以先顺着她的意思答应,然后提出要和南宫怜玉商量一下,争取到见面的机会之后,再把主动权夺回来。
你现在跑了,又没联系南宫怜玉,基本可以判定为不想负责,如果对方知道了,那你就真的一点活路都没了。”
姜千寻和单瞳瞳也同时点头。
按着她们的建议,游采薇赶紧给南宫怜玉去了传音,但对面根本没人接,她抬头去看凌萱,对方只摇了摇头:“恐怕她已经回去了,也知道你跑了,现在你能做的,就只有洗干净脖子等着了。”
游采薇身子一软,瘫了下去。
众人正要出声安慰,忽听姜千寻的传音石响了起来,她忙示意她们噤声,小心地接了起来。
那边的沈卿尘声音温和:“千寻,你今晚有没有见一个弟子,名叫游采薇的?”
姜千寻忙道:“呃……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师姐在找她,听说你们是朋友,所以托我问问。”沈卿尘道:“没有的话我就放心了,不过……师姐不放心,我们现在就在你门前,方便打开让她看看吗?”
第28章 第 28 章
听到这话, 刚松了口气的游采薇心凉了半截,她都不知道人怎么会聪明到这个地步,不是, 南宫绛不会在她身上安追踪器了吧?
姜千寻也没了办法,只能耸了耸肩。
正当大家准备实话实说的时候, 单瞳瞳拉了拉她的袖子, 比着手势说自己还有办法。
……
南宫绛有些焦躁地抖着腿, 等待那边姜千寻的回话, 但不管对方说什么, 她都一概不会相信。
她只相信眼见为实。
让沈卿尘这么说,只是先礼后兵, 找一个进去搜人的借口而已,姜千寻拖延的每一刻, 都会加大她对其的怀疑。
本来她就觉得,游采薇就在里面。
此人不过练气期,不会结阵不能御剑,跑不出灵秀宗的范围, 更不可能自投罗网回舍监,来投靠姜千寻的可能最大。
所以她第一时间就来了这里。
沈卿尘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看出师姐真的很生气,听姜千寻一直没回应,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不等了,我要直接进去。”
南宫绛终于失去了耐心, 直接一脚踹开了门,屋子里安安静静, 她冲到床边一看,被子里也空荡着没人。
她又四处翻找了一下, 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姜千寻的声音:“师尊,我在这儿。”
沈卿尘回头看去,只见姜千寻正从单瞳瞳房里出来,还不等她说话,南宫绛已经冲了上去,又在单瞳瞳房里搜了一通,到底没什么收获,便道:“人呢,你把她藏哪儿了?”
“什么人?”姜千寻装傻:“大半夜的,南宫长老怎么到这儿找起人了?”
南宫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说实话,经过话本等一系列的事后,她已经不会再相信姜千寻了,但单瞳瞳是自己的人,想必不会说谎。
于是她便把目光投向单瞳瞳。
单瞳瞳老实巴交道:“吃完饭我们就没散,她在我房里监督我背书,一直到现在。”
南宫绛看她表情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便已信了七八分,只不过游采薇不在这里,又能去哪儿呢?
灵秀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一寸寸地搜,要耗费的人力财力必然不少。
可她又不愿让太多人知道此事。
正犯着愁,传音玉里突然传来弟子的报告,说在十宫峰附近发现了游采薇的踪迹,南宫绛顿时来了动力,朝那个方向飞去。
姜千寻看她飞远,轻轻松了口气。
想必是凌萱的烟雾弹起了效果,游采薇暂时安全了,她和单瞳瞳对视一眼,心道幸好她在房里设了传送阵,要不然刚才就得露馅。
“书背得如何了?”沈卿尘的声音突然响起。
单瞳瞳张了张口,道:“……我现在就回去继续背。”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原地只剩她们两人。
沈卿尘视线悠悠转回到姜千寻身上,忽道:“你们刚才真的是在背书吗?怎么这么久都不出来?”
危险!危险!
姜千寻并没有撒谎的习惯,刚才那几句算是临阵磨枪,等南宫绛走后,她立刻被打回原形,而且听师尊的口气,倒像是看出了什么,忙道:“真……真的啊,师尊,我怎么可能骗你呢?真的只是背书,没别的事……”
她的演技可谓拙劣到极点。
但沈卿尘并未追究,只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说了句“算了,睡吧”就转身走了,姜千寻看出师尊并不相信她,但她总不能和盘托出,只得悻悻地返回屋里。
只祈祷师尊别多想吧。
不过游采薇一直躲在这儿也不是办法,还是得尽早想别的出路,姜千寻盘算着,看能不能和凌萱再商量一下。
而另一边的沈卿尘其实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想不到这里面有这么多的弯弯绕,她之所以会那么提问,只是觉得姜千寻半夜和别人待在一起,又磨磨蹭蹭不肯出来,然后还一副心虚的样子,肯定是有所隐瞒。
隐瞒什么,她都不敢细想。
她不由想到一个场景——
饭后,姜千寻借着辅导功课的借口,进了单瞳瞳的门,随后经过一系列意外,两人莫名滚到了床上,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对方没有立即回话,直至两人穿好衣服,才来得及把门打开。
说不定,还在心里怪她耽误自己好事。
这个场景虽然天雷滚滚,却很符合刚才的状况,沈卿尘立刻就代入了进去,手指在裙子上越缠越紧,一张漂亮脸蛋气得煞白。
亏她还准备牺牲自己成全对方,谁知全是白费功夫,人家转头就去别人房里过夜了,这算什么,要是她不传这个音,是不是都不准备出来了?
气了一会儿,她又开始劝解自己。
姜千寻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和谁都行的。
疗伤的事是她自己决定不说的,姜千寻又不知道,自己之前就因为这种事发了通火,最后付出了代价,再说,万一真的没什么呢?
……可万一,就是她想的那样呢?
她并不很了解姜千寻,或者说,不知道自己了解的究竟是不是真相,万一对方真与师姐说的一样,是个心思深沉,喜欢拈花惹草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今后的疗伤还要按原来的想法,继续进行下去吗?
被一个赤诚纯净的徒弟占便宜,和被一个处处留情的徒弟占便宜,完全* 是两个概念,沈卿尘愿意为了前者献身,但献身后者,她会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
她也同样不愿去占后者的便宜,感觉不管是怎样的身体接触,她都会受到侮辱。
说到底,她就是介意对方和别人不清不楚。
怀抱着这种别扭至极的想法,她一直等到清晨都没睡着,当然,以她的修为也不需要睡觉,只是会略微有些疲倦罢了。
起床之后,她多少清醒了些。
回想起昨晚的心路历程,她发现了几处不合理的地方,不由自主在心里帮徒弟找了很多借口,最后安慰自己,没事,应该是想多了。
结果一开门,她就看到姜千寻和单瞳瞳并排站在水槽前洗菜,也不知在说着什么,反正有说有笑的。
她好不容易建立好的心防立刻又崩塌了。
果然,果然自己想得没错,那两个人关系如此突飞猛进,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现在过去,势必会影响到她们的感情。
沈卿尘止住了脚步,硬生生朝后院走去。
……
而此刻的姜千寻余光看到了师尊,本想叫她过来吃饭,却见她往后院去了,猜测对方可能是想洗漱完再吃,便没说什么。
只回身朝单瞳瞳笑道:“你要是想见她,我就找个由头把她叫上来,怎么样?”
单瞳瞳忙摆了摆手,羞涩道:“我只是随口问问,你别惊动她,我们才见过一面,即便你叫她上来,我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原来今早姜千寻刚起床,就碰上来跟她套近乎的单瞳瞳,对方话里话外是在打听凌萱,她回了几句,不由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是随口问问……”少女羞涩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姜千寻了然,原来又是个对凌萱一见钟情的。
其实在现实里,这样的人就不少。
凌萱出身容貌都极好,而且待人温和进退得当,就算是再难相处的人,都没有说过她一句不是,自然,告白的人也不少。
对于这种,凌萱从来都是大大方方拒绝,那被拒绝的人,居然也能继续和她做朋友。
后来穿到这里,对凌萱有好感的也不少,只不过灵秀宗内全是女子,大部分都比较含蓄,凌萱也就乐得清净——自然,人缘依旧是好得出奇。
但姜千寻知道,凌萱其实外热内冷,就算跟很多人以朋友相称,也不会真的把那些人当朋友,能真正走进她心里的,只有姜千寻游采薇两人。
单瞳瞳想追求凌萱,算是找对了人,姜千寻还真能给她提供些便利。
只不过——
姜千寻看了看单瞳瞳有些局促的表情,为其偷偷叹了口气——对方还不知道凌萱有多受欢迎,也不知道对方拒绝过多少人,所以喜欢上凌萱,注定是场漫长的雨季。
当然,这不是她该管的,她只管引荐就是了,具体怎么发挥,还是要看单瞳瞳自己。
等做好了早饭,姜千寻吃完等了一阵,没有等到师尊回来,便给对方去了传音,那边依旧是没人接,也不知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她让单瞳瞳先吃,自己到后院找人。
此时的沈卿尘正坐在温泉角落里,表情被氤氲的雾气遮得晦涩不明,她已经想了很久,觉得自己这样逃避是不行的,不管事实是不是她想的那样,她都得出去面对。
可她不想去面对。
苦涩,压抑,困倦,本就一夜没睡的她陷入了苦思,很快就有些昏昏欲睡,被柔柔的热水包裹着,那种睡意更被放大了一百倍。
于是她抱着双腿闭眼歪在石头上,打算眯一小会儿就出去,但她还没睡实,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姜千寻的声音,对方在找她,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沈卿尘应了一声:“我在这里。”
姜千寻被雾气遮挡了视线,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走到了她附近,忙停下步子道:“师尊,早饭做好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姜千寻听她声音有些疲累,便道:“师尊是不是累了,其实想睡会也可以的,上午的课就算了,我和单师妹自习就可以。”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沈卿尘心里的预感就更确定,课外她们混在一处就算了,要是连上课时间都留给她们独处,那她这个师尊还有什么用?
难道就这么任由她们胡闹?
“不用,我这就起来。”
沈卿尘泡得久了有些晕眩,一时竟忘了自己的处境,立刻就站起身要去上课,这温泉是受法阵控制的,人走进去就加热蒸腾,人一起身就自动除雾,她的动作触发了除雾效果,周围作为屏障的气浪立时清了个烟消云散。
她与姜千寻就这么来了个对视。
瞬息后,姜千寻的脸就肉眼可见变红了。
“师……师尊……抱歉,那个,我先走了,你穿衣服。”姜千寻结结巴巴地转身,磕磕绊绊跑走了。
原地只剩下还浑身赤裸的沈卿尘。
半刻钟后,她身形一晃落进水里,雾气又一次蒸腾起来,将她的身体遮了个严严实实。
她喃喃道:“现在遮还有什么用……”
姜千寻面红耳赤跑走的路上,脑子里还是师尊那白璧无瑕的身体,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很多细节被脑子自动补齐,简直是高清蓝光的效果,连环播放,无休无止。
她甩甩脑袋,想把这个画面甩出去。
但事与愿违,越是想忘记,就越是触发回想效果,她的脸越来越烫,简直到了高烧的地步。
姜千寻虽然从来没肖想过师尊,但她也是个正常的成年人,看到这种场面也会害羞,会联想,那副身体自然是漂亮的,漂亮到足以引起任何人的欲望,也包括她自己。
“你怎么了?”单瞳瞳把脸凑到她面前,道:“脸好红,是不是发烧了?”
姜千寻摇摇头,起身准备去洗把脸。
但她才刚起身,就与进来的沈卿尘对上了视线,两人同时错开目光,好不容易消散的羞涩又一次染上了耳根。
姜千寻又坐了下来,准备上课。
沈卿尘则是走进书房去拿课本。
她们的反应太奇怪了,平时碰上肯定会说句什么的,今天却什么都没说,还同时红了脸,单瞳瞳好奇地不得了,趁着沈卿尘没出现的间隙,问道:“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姜千寻嘴上说着没有,眼角却红红的。
“肯定是发生什么了,快告诉我嘛。”单瞳瞳缠着她想问个明白,正在这时,沈卿尘的出现将她给镇回了原处。
上课开始,一切如常。
姜千寻照旧抬头认真听课,但听着听着就走了神,眼前的师尊虽然穿着衣服,但在她眼里就等于没穿,她脑子里某些掌管情欲的部分执着地帮她渲染着画面,让她能够看到最高清最香艳的画面。
住脑啊!!!
姜千寻几乎想扇自己一个巴掌,但再懊恼的情绪也压不住身体本能,她已经单身了二十几年,脑子认为她应该多看看这些,多去寻找一些交/配的机会,直接粗暴不讲道理。
而她慢慢被这种情绪同化,看师尊的目光里也带上了欲望,这种欲望让她的目光不再像之前那么纯净,就像是盯上了猎物的猛兽一般,野性,侵略,热烈。
沈卿尘当然能够感受到。
她本就非常注意姜千寻的动向,今天有这件事的发生,她的注意更重了几倍,此时感受到对方的目光,本就有些燥热的身体更热了起来,好像有一团火在丹田里燃烧,烧得她口干舌燥,有口难言。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沈卿尘眼睛看着书上的字,脑子却渐渐出了神:“是以……是以……”
“是以无德。”单瞳瞳忍不住补充道。
一句“无德”将沈卿尘和姜千寻全都拉了回来,是啊,她们是在上课,不是在风月场中,怎么能如此失态,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
沈卿尘有些羞惭地放下书,道:“先休息一会儿吧。”说罢,她就起身朝茶台走去,想喝点清心的茶水,把自己的欲念压下去。
而姜千寻则是直奔水槽,用手捧着凉水把脸浸了半晌,冰凉的山泉扑在脸上,激得她一阵忍不住的发抖,脑子里的欲念也清了大半。
她恢复了冷静,目光也纯净起来。
是啊,不管怎么样,沈卿尘都是她的师尊,是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明月,她怎么能用那种目光玷污对方呢?
绝对不许再有下次了。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之前看到的也得全部忘掉,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嗯。
当然,她的愿望是好的。
但如果人脑能受控制的话,那大家看恐怖片也不用害怕了,凉水的效果大概只持续了两个小时,时间一过,她脑浆又黏糊起来,大概是秋老虎太霸道,初秋的阳光照得她心发慌,她吃饱了趴在桌子上,脑子里师尊的模样越发清晰。
看左右无人,她便抽出张纸,将脑子里的画面画了出来,当然,她多少还是要点脸的,没画那么直接,还给关键部位画上了白光,算是手动打码。
这一次不知是不是有了感情加成,画出来的成品竟然非常完美,几乎可以算是她所有作品里最漂亮的一幅了。
当然,也是最色气的一幅。
她不舍得就这么简单勾线了事,便想着把阴影也加上,让图更立体一点,但她手边只有毛笔,要想体现轮廓,必须分出深浅。
人在色色面前的创造力是巨大的,她想了想,把茶水倒进砚台,无师自通了水墨画。
最后的成品简直能够称得上是艺术,她盯着看了一阵,只觉越看越满意,恨不得让所有人都来看看,但她随即就意识到自己有多蠢,忙把画吹干了折好,放进了乾坤袋深处。
刚做完这些,就有传音进来。
“大姐,给我送点吃的好嘛?”那边的游采薇有气无力,散发着淡淡的死意:“要不你把我饿死,直接拿着我的尸体请赏好了。”
姜千寻这才想起此人饿了一天,便道:“忘了忘了,抱歉,我马上给你弄吃的。”
她并没有看到,沈卿尘正从拐角处走出,听到她在通话后,对方连忙停住步子,虽然听不出那是谁的声音,但显然是有什么内情。
于是沈卿尘偷偷跟在了她身后。
姜千寻随便弄了几个饭团,便经由法阵房去了闭关石洞,这地方因为是供苦修的,所以没有任何装饰,游采薇正直挺挺躺在石床上,不过半天没见,人都好像死了一半。
“起来吃饭。”姜千寻走过去踢了她一脚。
“嗯。”游采薇应了一声,道:“你给我做的什么?”
“饭团,中午吃得简单,等晚上给你送好吃的行不?”姜千寻把盘子给她摆在台子上,乍一看,好像在给她上供似的,忙把盘子又撤了,直接给她塞手里。
游采薇并没动作,只是仰躺在石床上,眼睛盯着头顶的小窗,叹了一口气:“你说,我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呢?”
“你后来联系南宫怜玉了吗?”姜千寻道:“凌萱不是说了吗,要是能联系上她事情还好办,联系不上你就彻底完了。”
“我也知道啊,但是联系不上没办法。”游采薇味同嚼蜡地咬了一口饭团,又叹了口气:“大小姐肯定不愿意理我了,她自尊心那么强,受了背叛肯定不能善罢甘休。”
“那要不我试试联系她?”姜千寻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去说说情,说不定能有点效果。”
“你想多了,你没那么大面子。”
“那怎么办,难道你就这么等死?”
“唉,怪就怪我不该招惹她,真是奇了,我俩怎么这么深的孽缘,以前天天掐,现在直接你死我活了。”
“也不是她想杀你,说不定大小姐对你有感情,只不过是她娘拦着不让她联系你呢?”
“……不知道啊,要真是这样,她的传音玉现在肯定被南宫绛管着呢,普通人都打不进去,打进去也说不上话。”
“也是……”
两人正对坐发愁,突然有个声音传来。
“也许,我可以帮上你们的忙。”
第29章 第 29 章
两人吓了一跳, 回头看去,转角后款款走出一人,正是沈卿尘。
刚才她一时好奇跟了上来, 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虽然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但基本上可以确定, 是与师姐寻人的事情有关。
她也有些好奇, 这个弟子究竟做了什么事, 能把没什么脾气的师姐惹成那个样子。
游采薇只得把来龙去脉又说了一遍, 她知道,要是南宫绛铁了心想搞她, 根本用不了多少时间,所以必须赶在事情崩盘之前商量出个对策。
这个时候, 羞不羞耻已经不重要了。
沈卿尘听罢也有些惊讶,但她倒没谴责游采薇,只道:“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再说什么也是无用, 不如,我去帮你说说情吧。”
“宗主愿意帮忙的话,采薇自当衔草结环!”游采薇赶紧表起忠心,事到如今,能说得上话的也就对方了。
沈卿尘略点了点头,道:“千寻, 疗伤的事等我回来再说。你带她到上面去吧,这里寒冷, 别冻着了。”
姜千寻俯身应了,让她路上小心。
两人回了姜千寻房里, 生了炭火,给游采薇取暖,但游采薇也不知是不是被冻着了,蔫蔫的不爱说话,姜千寻只得把凌萱单瞳瞳都找来,陪她聊聊,帮她做心理疏导。
凌萱在这方面上还是很有心得的。
几句就把游采薇聊开了口。
对于“你到底喜不喜欢大小姐”这个问题,游采薇支支吾吾,最后只说了句:“我也不知道。”
“什么是不知道?”姜千寻边给她们端茶边道:“不喜欢人家,为啥还那样?”
“当时的情况就是半推半就的,我真没想那么多。”游采薇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道:“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作死了。”
“世上没后悔药吃的。”凌萱道:“而且,十有八九,大小姐对你动了真感情。”
姜千寻有些惊讶:“为什么?”
单瞳瞳也问:“怎么看出来的?”
“如果她接了传音,愿意跟你说清楚,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但她偏偏不接,你觉得,这到底是为什么?”凌萱意味深长道。
姜千寻对此有经验:“……生气了?”
“对,就是生气,生气的原因,我想你也明白,就是气你就这么跑了,不想负责了,要是她不在乎你,就只是想玩玩,有什么必要生气呢?不正好就势甩掉你这个包袱了吗?”
凌萱的一席话让人茅塞顿开,姜千寻和单瞳瞳同时松了口气——只要有感情,那这事就好办了。
但凌萱随即又道:“但,有感情不是好事,这世上什么债都好还,唯独一个情债最难还清。”
游采薇默默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她是当事人她最清楚,大小姐看起来嚣张跋扈,其实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否则也不会那么喜欢她的小说了。
这样的人,一旦动情就容易无法自拔,而她作为开启这段感情的始作俑者,绝不能用一句“当时没想那么多”搪塞过去。
她不想说这样的话伤害对方。
但她也无法欺骗自己。
这才是她躲避的真相——她问心有愧,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对方。
几人一时沉默下来,只剩盆火噼啪作响。
另一边,沈卿尘到了千羽峰后,便直接去找了南宫怜玉,对方闭门不出已有几天,听侍女说,本是谁也不见的。
听通传是她来,才勉强说了同意。
沈卿尘进了门,见南宫怜玉正迎在月亮门前,唤她师叔,还要行礼。
“不必多礼。”沈卿尘道。
两人各自落座,便有侍女端来茶果,寒暄过后,南宫怜玉道:“师叔怎有空闲找我?”
“我来,的确是有一件要事。”沈卿尘道:“不知你知不知道,你母亲正在遍地寻找游采薇的事?”
“知道,师叔那边有消息么?”南宫怜玉端着茶碗,袅袅热气升起,笼罩在她脸上,看不清楚表情。
“我不是要来告密的。”沈卿尘道:“我只是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如果想要赔偿,我可以帮你们协商,如果是想见一面,我也可以帮你们安排,只是这件事,我不希望师姐插手,当然,我也不会多说一句。”
南宫怜玉想了想,道:“是她叫您来的?她倒真会找人,知道我没法拒绝。”
“这么说,你能答应见面了?”
“千羽峰不方便,我跟您过去吧。”南宫怜玉放下茶碗,又道:“我去更衣,您稍等一下。”
沈卿尘点点头,给姜千寻那边传了音。
那边的四人接到传音,又是高兴又是忧愁,高兴的是事情总算有进展了,忧愁的是游采薇自己,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很快人就到了。
游采薇看到站在门外的南宫怜玉,对方仍旧光彩照人美貌在线,看起来好像没受什么影响,自己就不一样了,活像从棺材里翻出来的诈尸。
“早……”她憋出一句废话。
南宫怜玉面无表情走进来,径直走到她身边,皱眉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游采薇搓着衣角,道:“我不是故意要跑的,当时你不在,你娘突然要砍我……所以算是紧急避难。”
“我知道,你就没什么其他话说么?”
“我……我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事……”
“我当然没事,你……”南宫怜玉有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这些天都在哪里将就的?”
说着,她用出个净尘术,给游采薇把里外清理了个干净,但模样虽然干净了,头发却还乱糟糟的,她只得把人招过来,取出梳子为其梳头。
感受着大小姐有些暴躁的头皮按摩,游采薇忍着疼痛求道:“疼疼疼……大小姐,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头上传来某人的口是心非。
“我知道你生气了,你气我就这么跑了对不对?”游采薇沉默一阵,道:“当时是你先跑的,把我一个人扔下,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多恐惧,而且我衣服都没穿……”
她这句话成功把南宫怜玉逗笑了,对方笑了一声,又拿着梳子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别贫嘴,你就说,是不是不想负责?”
游采薇吃痛哎哟了一声:“哪有……”
南宫怜玉又敲了一下:“还说不是?”
这两下力道都不重,但也不知是敲到了哪里,竟把对方给敲晕了过去,南宫怜玉一下急了,抱着她晃了晃:“采薇,采薇?”
游采薇没反应,眼睛闭得紧紧的。
南宫怜玉心一下凉了半截,眼泪也涌了出来:“采薇,你到底怎么了?哪里疼告诉我呀?”
她凑近了去听对方的呼吸,谁知就在这时,脸上突然被人亲了一下,她惊讶看去,游采薇正得逞似的笑。
“好啊,原来你骗我!”南宫怜玉怒道。
说着抬手就要打人,游采薇忙跳起来跑远了,两人围着八仙桌转了半天,最终还是以南宫怜玉真的生气告终。
“你再跑,我真不理你了!”
游采薇不敢跑了,蹑手蹑脚走过去试探道:“别嘛,大小姐,求你睁开眼,看我多可怜,我头还疼着呢,被你敲的,哎呀,好疼,好像快死了……”
“死了才好!”南宫怜玉并不理她。
“你都不可怜我……唉,淡了,你我终究是淡了,也罢,既然你想让我死,我这就去找根麻绳上吊,省得惹你心烦。”
说着她真要出门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南宫怜玉忍不住叫住她:“行了,别装了,你才舍不得死,把你那本死对头写完,否则我可不给钱!”
“好嘞!”游采薇乐颠颠转了回去。
……
与此同时,主屋的会客室里,四人围坐在茶炉边,讨论着外面越来越冷的天气。
“都快十月了。”姜千寻道:“每年这几天都会特别冷,昨天我们还煮了锅子,贴秋膘来着。”
凌萱笑道:“待遇这么好,我都想来蹭饭了。”
“哈哈,那你今晚就留下吃一顿。”姜千寻道:“昨天是排骨,今天我给你做火锅,我们这儿的鱼新鲜,做鱼火锅肯定好吃。”
单瞳瞳的眼睛立刻亮了,她一会儿看凌萱,一会儿看姜千寻,鱼火锅和凌萱她都喜欢,要是能和凌萱一起吃鱼火锅,真是最最高兴也没有了。
“留下吃吧。”沈卿尘道:“听千寻说,你们来自同一个故乡,时不时能叙叙旧,也是好的。”
说着,还真的递给她一枚令牌。
凌萱没接,只认真道:“可以吗?”
沈卿尘点点头。
两人交换了下目光,确认对方没有开玩笑,凌萱才郑重地接了过来:“谢宗主抬爱,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弟子自当效犬马之劳。”
她突然这么认真,倒是把姜单二人听得云里雾里,姜千寻没听懂,于是转了话题:“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之前听游采薇的意思,好像并没有那么坚定要和南宫怜玉在一起,万一说崩了,两人岂不陷入尴尬的境地?
凌萱将令牌收起,道:“放心吧,采薇不傻,不会自掘坟墓,况且爱情使人胆怯,南宫怜玉说不定比她还害怕,不会刻意去提的。”
“那她们怎么交流呢?”单瞳瞳问。
凌萱见对方问得这么认真,脸上泛起一抹羞红,道:“以前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子,她们……她们毕竟有过肌肤之亲,所谓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单瞳瞳听不懂,不过看她突然红了脸,漂亮地不得了,不觉看呆了,凌萱看对方呆呆的,忍不住笑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单瞳瞳立刻低下头,眼睛里却还亮晶晶的,凌萱看她这样,便明白了几分,斟酌一阵,刚想说话,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姜千寻过去开了,见是游采薇和南宫怜玉,两人手挽着手,好像已经和好,她惊喜道:“没事了?”
游采薇点点头,道:“你师尊呢?”
沈卿尘已经闻声走了过来,见到这个结果也很欣慰:“既然说开了,就回去和师姐说清楚吧,要不要我和你们一起过去?”
“不用,我想,这件事还是得我自己去面对。”游采薇道:“我来是想谢谢您的,如果没有您的帮忙,恐怕事情还不知闹到什么地步去。”
“举手之劳,不用谢。”沈卿尘道:“怜玉,等会回去,你要拦着些你母亲,她脾气不好,恐怕还是会发火。”
南宫怜玉点头:“知道了,师叔。”
说罢,两人便御剑去了。
见事情已经解决,凌萱便道:“那我也告辞了。”
姜千寻道:“别急啊,今晚吃火锅呢。”
“我下午还有功课。”凌萱道:“到时再上来也不迟。”
说罢她转过头去,对沈卿尘告别。
沈卿尘点了点头,目送她到传送阵前。
凌萱在阵前站住,回头又对她们挥手,只见单瞳瞳飞快地跑过来,塞了一个东西给她,她想打开看,对方却不许,非要让她回去再看。
凌萱想了想,写了一串号码给她。
等对方走后,单瞳瞳摸索着那串号码,心里的激动无法言表,原来她们这么心有灵犀,这就说明,以后有办法联系对方了!
回头想跟姜千寻分享,却见她们已经进去了。
单瞳瞳只得一个人回到房里,把号码输进传音石里,其实她现在就好想和对方说话,虽然只分别了还不到瞬息。
正这么想着,传音石突然响了起来。
“原来你给的也是号码。”凌萱的声音传了过来,又道:“你下午没事吧,要不要下山来,陪我一起上课?”
“要!”单瞳瞳立刻叫道。
“那过来吧,我在传送阵这边。”
眼看时间不早,姜千寻师徒二人便开始准备疗伤的事,每天都是那些程序,两人也都熟悉得很,因此都有条不紊进行着。
沈卿尘心里仍装着事——今早,她见姜千寻与单瞳瞳相谈甚欢,后来,又被姜千寻看到了身体,再加上疗伤时会触发双修这件事,这么多事挤在一起,直把她的心压得沉甸甸的。
刚才有南宫怜玉的事打岔,这时候却是没了遮拦,她立在符咒柜前,想着该不该问问她们今早说了什么。
算了,还是不问了。
她并不想多事。
姜千寻躺好等了好一阵,才见师尊走进来,便道:“是不是有什么事耽误了?”
“嗯。”沈卿尘道:“开始吧。”
换感符生效后,两人转换了视角,本是很熟悉的场景,姜千寻却有些不自在起来——以前换身体,她从来没把心思放在这个身体上,更没有刻意去感觉过,但因为有了今早的事故,她不由就要去留意一些地方。
比如胸口好像有些闷,可能是腰带太紧的缘故,比如亵裤的位置不舒服,需要调整一下,但她又没法当着师尊的面去调整,只能就这么将就着,忍受着这微小的不适。
话说,师尊好像比她大很多。
姜千寻有些走神地想着,她之前根本没怎么注意过这个,但今早看过那个场面过后,就很直观地能够感受到这种差距了。
所以才会感觉到胸闷吗?
她偷偷从后面松解了一下腰带。
“怎么了?”沈卿尘开口问。
“没有,那个……”姜千寻立刻回神,慌忙把灵线引出,按在对方的小腹中央,这次也不知是因为没准备好还是什么,半天都摸不到灵脉的位置,就这么探来探去,额上的汗也沁了出来。
正在这时,她的手被人捉住了。
“千寻,清心。”沈卿尘现在的身体并不能用灵力,但她的这句话却仿佛有魔力,姜千寻被她抓着手,很快就找到了灵脉。
“抱歉,师尊。”姜千寻道了句歉,认真开始疗起伤来。
沈卿尘慢慢松开了手,神色有些飘忽。
之前,她本以为心境不稳的就只有她,但现在看来也不尽然,也许姜千寻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冷静,只是前几次都隐藏得很好——就像自己,其实也没有暴露过。
姜千寻在想什么呢?
沈卿尘想不出来,这副身体是她自己的,让她心境不稳的肯定不是这个,而是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动摇了她的内心。
想来想去,她想到了今早的事。
其实,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但姜千寻的确羞红了脸,还在课上用那种目光盯着自己,这是不是就说明,自己对她还是有吸引力的?
沈卿尘突然有种难以名状的错位,她既开心自己能够吸引对方,又有些担忧对方行差踏错,究其根本,还是师徒大防在阻碍着她。
不像南宫怜玉和游采薇,她们的阻碍只有爱或者不爱,顶多再加上长辈施压,但她和姜千寻有师徒这层名分在,只要对方还叫她一声师尊,她就不免会自持身份,拒人千里。
师徒……
她想起话本里那些情节,好像正是因为有这层身份在,故事才变得跌宕起伏,可在现实里,这身份却是实实在在的阻碍。
丹田被一浪一浪的潮水冲击着,脑子里却还想着师徒大防的事,沈卿尘觉得自己正在经历冰火双重的考验,她想克制,想冷静,但现实并不允许她有分毫的停歇。
终于,疗伤结束了。
她照例跑到厕所清理亵裤,对于这个事情,姜千寻并不在意,她好像是觉得,在丹田疗伤会导致尿急。
这让沈卿尘的压力没那么大,到了厕所后,她才发现,今天的感觉会那么强烈,是因为月信来了。
她只得去乾坤袋里翻找月信带。
但月信带没找到,倒是翻到了另一个东西,那是折起来的一张草稿纸,被深浅不一墨迹撑着,不由不引起人的注意。
她打开看去,上面画的是她。
裸的。
第30章 第 30 章
沈卿尘又是惊又是怒, 又是羞又是恼,无数种情绪在心里结成麻绳,想出去好好质问一番, 又偏还没找到月信带,就这么左右为难之际, 五感忽然换了回去。
蹲在厕所里的换成了姜千寻。
姜千寻缓了好一会儿, 才明白现在的处境, 沉默半晌, 她忽然朝自己额上拍了一掌——不是吧, 怎么会这么巧啊!
之前那张画,就是不小心被发现的。
这张画她可是小心翼翼地收起, 放在自己乾坤袋深处,就怕露出来惹上麻烦,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谁能知道她偏偏这个时候来姨妈,感觉老天爷好像是想故意搞她。
可说什么都没* 用了,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补救, 她总不能直接跑到师尊面前,说自己真的没其他任何意思,只是觉得太美了,有感而发。
虽然这是实话,但怎么听怎么奇怪。
好像比承认馋人家身子还变态一点。
看了看时间还早,凌萱还没下课, 她只能一个人偷偷盘算,所幸师尊没来兴师问罪——不过师尊一向内敛, 也不大可能会把这种事放在明面上讲。
但这么一想,她就有种占了师尊便宜的错觉, 啊啊啊,要怎么让师尊明白,她真的不是变态啊!
可眼见为实——在师尊看到这张图的时候开始,她已经永远钉在耻辱柱上了,之后不管她怎么狡辩,事实都无法改变。
就没有可以消除记忆的符咒吗?
姜千寻在心里细数许久,发现并没有。
想发狠把画撕了,又觉得可惜,她是真的很满意这幅画,而且看都被看到了,现在撕了也无济于事,索性也就把画往床头的隔层里一塞,只当没这回事就算了。
躺了一会,她发现快到吃饭时间了。
想起还要招待凌萱吃火锅,她便起身准备去后院钓鱼,顺便去暖棚里摘点小白菜,谁知刚走到后面,就见师尊正立在池塘边独钓。
姜千寻停下了步子,有些不敢过去。
也不知怎么,虽然知道师尊不可能打骂她,但她就是心虚,特别是一想到师尊那凉凉的目光,能直接把她的心都照凉了。
她怕的是,让师尊失望。
轻叹一声,姜千寻转身要走。
“千寻。”师尊却突然说话了,姜千寻转过身去,见对方正远远地看她,半晌才道:“去我房里拿件披风来。”
姜千寻应声去了。
沈卿尘独自立在寒风中,目光又转向被风吹皱的水面,她刚才回去之后怎么都静不下心,才来后面钓鱼静心,谁知竟又遇上姜千寻。
她叫住对方,又不知说什么好。
最后只能随便说了句什么。
其实她一点都不冷。
过了一会,姜千寻就回来了,手里抱着她那条银色的玄武印雁毛披风,猛地一眼看过去,像抱了只毛绒绒的小动物。
姜千寻要过来给她披,被她拒绝了:“你穿着吧,我有修为护着不冷,你不能用灵力,这些天是该多注意保暖才是。”
姜千寻只得自己披上,这披风不愧是灵兽毛制成的,又舒服又保暖,刚才还在抽筋的腿立刻好转了些,姨妈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但光在这站着也怪不自在的,她只得随便找了个话题:“钓到什么鱼了?”
沈卿尘让她看桶。
姜千寻探头看去,里面只有几条瘦瘦小小的银穗,这种大小就连做鱼汤都嫌不够,更别说是煮火锅。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沈卿尘道:“我没有用饵,你想吃什么鱼,我换到海里去钓。”
姜千寻这才看到下面的法阵没开,难怪只能钓到些银穗,不过没用饵能钓到鱼都算厉害了,也不知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便道:“什么鱼都行,我去摘点菜。”
说着便向菜地走去。
沈卿尘盯着她毛绒绒的背影看了一阵,心里虽有千言万语,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只默默垂下头打开了法阵,不多时,就钓了两条通身漆黑的乌鱼,这种鱼肉质肥美,正适合做汤。
师徒二人收了摊子,往前院走去。
路过单瞳瞳的厢房时,姜千寻往里看了一眼,没看到人,不知是不是溜下去玩了,便对沈卿尘说了这事。
沈卿尘有些担心,便让她问问,姜千寻传了个音过去,对方说正跟着凌萱上课,现在课完了,等会就回来,还问她们要不要带点什么吃的。
“她们一会儿就回来?”沈卿尘问。
“嗯,说是去买酱肉了。”姜千寻道。
“你别洗菜了,去把炭烧出来吧。”沈卿尘止住她舀水的动作,道:“你这几天不方便,还是少碰凉水的好。”
不过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忠告,但姜千寻却莫名有些眼睛发酸,其实师尊应该对她生气的,但对方没有把注意放在那张画上,而是顾及着她的身体,不让她多做什么,她在旁边站了半晌,忽然哑着嗓子道:“师尊,对不起。”
沈卿尘没有回头:“没事。”
师徒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有提到一个画字,却又知道对方话里的意思,姜千寻擦掉眼角的泪,走出门去抱柴火,虽然夜风已起,但她的身心都暖融融的。
她想,她一定要好好报答师尊。
因为这世上,再没一个人比师尊还好。
过了一会儿,单瞳瞳她们就回来了,凌萱提了几个油纸包,说是在山下买的小吃,单瞳瞳则抱着一坛酒,不过据说里面的酒度数不高,就是类似醪糟汤一样的东西,甜甜的很好入口。
四人围着炉子吃了个尽兴,直到深夜才算散场,每个人脸上都泛着微红的醉意。
姜千寻顾及姨妈没喝酒,本想把她们都送回去,但凌萱说自己没事匆匆告辞了,单瞳瞳也自己踉踉跄跄回去了,只剩沈卿尘还执着地立在原处,帮她清理残局。
“她们都走了,您也回去吧。”姜千寻看她目光有些飘忽,便劝她别再收拾了,但沈卿尘一定要收完了再回去,嘴里还喃喃:“要是留给你,你又会碰冷水的。”
“没事的,师尊,我不碰,回去睡吧。”
但沈卿尘不听,硬是把所有东西全都归置好了,才慢慢往门外挪去,姜千寻看出她有些醉意,一直护送在她身侧,生怕她一不小心又摔倒了。
几步的路程走了很久。
沈卿尘知道自己醉了,但她还留有理智,知道自己应该回去,躺下,盖好被子,但房门看起来好远,也不知走了多久,才总算摸到了床沿。
往床上一躺,酒意上脑,她开始有些恶心,但偏什么都吐不出来,就只能任由身体飘飘忽忽,好像在狂风中御剑般颠簸,很难受,但她并没有余力把酒逼出。
已经吸收的东西,是逼不出来的。
恍惚中,她看到了姜千寻。
对方立在她床头,表情有些担忧,她推了对方一把,道:“回去吧,没事,不用管我。”
姜千寻还是第一次见对方醉酒,说清醒也不清醒,说迷糊也不迷糊,只是推自己的手劲大了点,说话时也嘟嘟哝哝的,有点可爱。
“我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姜千寻蹲下身与她对视:“你不舒服,我得等你睡着了再走。”
说罢她忍不住笑,几乎没有度数的酒,师尊能喝醉也是件怪事,可能对方根本没喝过酒,也不知道自己酒量会这么差吧?
她不走,沈卿尘就这么侧躺着看她。
两人这么对视半晌,沈卿尘突然道:“单瞳瞳。”
姜千寻不知她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道:“嗯,怎么了?要找她?”
“不是,你和她,说话。”沈卿尘的话几乎没有任何介词,只有名词动词,这是小孩子的说话方式,姜千寻觉得更可爱了。
“我和她说话?说什么?”
“不是,早上,你们说话。”
姜千寻想了想,的确,今早上她们是说话了,但师尊说这个是想表达什么呢?
是想问她们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她来跟我打听凌萱的。”姜千寻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暴露对方喜欢凌萱的事,但对方的喜欢已经明白到不能再明白了,也不算什么秘密,便道:“她有点喜欢人家,想让我搭桥牵线。”
沈卿尘听罢,点了点头:“很好。”
积压在心头的事少了一件,她突然觉得轻快许多,恶心的感觉也散去了,便道:“你走吧。”
姜千寻道:“你好点了吗?”
“好了。”沈卿尘又推了她一下。
“那我走了,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就叫我,传音还是直接喊都行,我就在隔壁,不会睡死的。”姜千寻留下一句,抬脚往外走去。
才刚走了一步,沈卿尘就道:“口渴。”
姜千寻立刻转出去,给她斟茶,幸好茶台上的水她刚才才温过,这时候喝正好,等喝完了水,沈卿尘又开始赶人,让她走。
姜千寻又安顿了几句,谁知刚走出去一步,沈卿尘就又叫住她:“被子踢不开。”
被子踢不开是什么鬼,姜千寻走过去看了看,发现被子后面折了一截,的确是没彻底展开,于是她把折着的被子的捋顺,又散开了些让她能把腿伸直。
“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沈卿尘盯着她,不说话。
姜千寻耐心等了一阵,也没见她有什么反应,便道:“没有的话……那我走了?”
沈卿尘仍是不说话,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移动,一直跟着她到了门口,姜千寻看她这个样子,有些无奈道:“不想让我走?”
沈卿尘像是被她点破了心事,立刻偏过去不给她看,好像是生气了。
“你怎么和小孩一样……”姜千寻不由失笑,悠悠又走了回来,师尊虽然平时偶尔也有孩子气的时候,但是今晚尤其明显,她把对方额上的头发抚好,问:“还想做什么,说吧。”
沈卿尘不说,只偏过头认真地看她。
对方的眼睛干净得像小鹿,纤尘不染。
姜千寻猜不出她到底想做什么,也歪着头看她,沈卿尘突然笑了,道:“睡觉。”
说着就闭上了眼。
睡觉……怎么睡?
姜千寻试探着要走,对方立刻睁开眼盯着她,她又回来坐下,对方就闭上眼装睡,之所以是装睡,是因为对方的眼睫毛还在微微颤动,好像随时准备睁开似的。
好吧。
姜千寻只得从床头拉了一条被子,铺在了脚踏上,这脚踏很宽,她铺一半盖一半刚刚好,就这么陪在对方身边,饶是这样,对方还睡不踏实,一会儿就要偷看她一下,看她还在不在。
看了几次之后算是放心了,才沉沉睡去。
姜千寻见她总算不闹了,也歪着睡了过去。
她并不知道,待她睡着之后,沈卿尘又睁开了眼,对方偷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睡着之后,便伸出手来摸她的脸。
那条胳膊很白,在夜色下透着白皙润泽的光,轻轻摸了摸她之后,又像是没满足似的,把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捧着她的脸看了一会,便露出了柔柔的笑意,好像特别喜欢,喜欢到不得了似的。
接着,对方顺着床沿滑下来,钻进了她的被窝,秋夜的风在外呼号,两人挤在一个堪堪够两个人躺下的床踏上,贴得很紧很紧,也很暖很暖。
……
姜千寻睡到半夜突然惊醒,感觉自己好像被人压住了,怎么都动不了,她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怀里睡着个人。
是师尊。
她吓了一跳——其实倒也没吓得多厉害,因为她还没彻底醒来,等彻底清醒后,这份惊吓已经过期,只剩下疑问。
师尊是掉下来了吗?
感觉不是,因为她的被子双叠着很窄,对方要是不用点力气,还真的进不来,应该是自己钻进来的。
她无奈地笑了笑,心道原来喝醉的师尊这么缠人,不让她走还不够,还非要跟她一起睡不可,她试着推了推,对方纹丝不动,想多用些力道,但后背被被子顶着,也使不出来。
没法,她只能直接把被子掀了。
睡着的师尊没有启动护盾,自然也无法抵御寒冷,身上的被子一没掉,就缠得更紧,姜千寻差点被她抱得上不来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把这个人从自己身上剥下来。
最终,姜千寻投降了。
算了,抱就抱吧,抱着暖和。
就这么抱着,两人又挪到大床上,床上的被子被晾了一晚,正是冰冰凉的时候,两人钻进去都被冰得一激灵,本能地贴得更紧。
待被窝慢慢暖了,姜千寻才舒了口气。
她蹭了蹭怀里师尊的脑袋,对方柔顺的发丝被她的睫毛勾起一点,形成了个镂空的突起,她腾不开手,只能用下巴去压。
压了一会儿也没成功,倒是把头发弄得更乱了,乌黑的发丝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让人忍不住仔细闻了闻,那是一股类似阳光的味道,有点像爆米花,但是一点都不甜腻。
姜千寻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身心都被净化了,胸腔里都氤氲着这股微甜的味道。
有点变态。
她想,不能这样了。
可这样的机会,以后大概再有。
没有几天,她的伤就疗完了,她们再也不会有围炉夜话的时候,如此没有间隙亲密无间的距离,恐怕再也不会有了。
姜千寻被那个即将到来的分别刺痛,忍不住轻轻地拢了拢师尊的身体,她多想让时间暂停,让那个未来永远都不到来。
可是……
时间总是无情。
很快,就到了鸡啼时分。
姜千寻为了避免尴尬,偷偷从对方怀里滑出,她出去的时候,对方还睡得很香。
等她走后,沈卿尘一个人躺在有些空荡的被窝里,感觉四处都在漏风,本能地去寻找那个温暖的身体,但摸了半天都什么都没摸到,竟生生把自己给惊醒了。
人呢?
她揪着被子坐了起来,看了看四周,哪里有什么人?况且,她床上本来就不该有其他人,怕不是睡糊涂了,才有这样的错觉。
……真的是睡糊涂了吗?
沈卿尘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角,她昨晚有点醉了,记忆只停留在收拾饭桌,后面怎么回来,怎么睡下,全部不记得了。
但她还记得,昨晚有个温暖的怀抱,一直护着她,让她免受寒风的侵袭,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的梦境。
她掀被下床,一脚踩到了柔软里。
床踏上摊着一床被子。
她回头看去,正是床头上的那条备用的薄被,也不知怎么落到了脚踏上——其实不太像落下去的,倒像是睡过什么人一样。
她低头想把被子捡起来,忽听外面门响,此时她身上就穿着件里衣,虽然不至于不能见人,总归是不妥当的,便索性钻回了被子。
外面走进一人,正是姜千寻。
对方并没有发现她已经醒了,径直走到床前,把脚踏上的被子叠起,放到了她床头的柜子里,对方衣摆上带着清晨微凉的气味,很是清新。
沈卿尘被这股冷意一激,打了个喷嚏。
然后,暴露了已经醒来的事实。
两人对望一阵,沈卿尘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一直在这儿。”姜千寻道:“师尊现在醒了吗,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沈卿尘眼睛微微睁大了些:“昨晚?”
“嗯,昨晚您醉了,我在此照顾了一夜。”姜千寻看对方的反应,应该是记不清了,便索性没有多说,主要这事有点尴尬,虽说是酒后的事,但师徒两人抵足共眠,总是好说不好听。
但她没说,沈卿尘却明白了大半。
该不会,该不会昨夜梦里的那个人,就是姜千寻吧……
她看了看徒弟的脸,又看了看自己被撑得宽宽的被窝,心知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她的脸顿时白了一个度。
姜千寻倒没看出她的脸色有变,只道:“现在还早,您再睡会吧,等我做得了早饭给您端过来就是——您醉了一夜,想必这时候肚子里正饿着。”
沈卿尘点了点头,待对方走后,她穿衣下床,快速走到隔壁的符咒柜旁,取出一张取忆符,将昨晚她卧房里发生的事全部回放了一遍。
回放中,她主动拉住徒弟,钻进徒弟被窝,在徒弟想把她推开时,还不宁愿地抱得更紧,一幕幕看下来,她的理智几乎都要被摧残崩溃了。
她没记错的话,姜千寻昨晚没喝酒。
所以这也就意味着,对方全程是清醒的,看到了,感受到了,一点不带掺假,自己想蒙混都蒙混不过去,辩驳也辩驳不了。
沈卿尘捂住了脸。
她简直不敢想象,在对方眼睛里,她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形象,还有脸面自称师尊吗,还有资格教书育人吗?
这样的,这样的……
沈卿尘不想用“黏人”去形容自己,因为黏人已经不足以描述,她这算是狗皮膏药,贴上就下不来的那种。
正暗自崩溃中,姜千寻走了进来。
沈卿尘想撤去回放也迟了,画面定格在她俩紧紧相拥的画面上,而作为当事人的两人面面相对,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那个,师尊……”
姜千寻的话还没说完,沈卿尘就飞快往后院跑去,她实在无法接受现在与徒弟共处在一个空间,尴尬的空气已经蔓延开来,已经快要将她憋得窒息了。
把手中的早餐放下,姜千寻将符咒撕碎,画面应声而破,静得有些过分的空气里,姜千寻喃喃道:“师尊……是不是讨厌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