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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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猴子眯着眼睛,准备开始挑选自己的第三件礼物。
而围观在一旁的众人也都屏住气息紧张的看着他。
似乎是察觉到了?大人们的紧张,小猴子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而后看向桌上诸多物什,他眼睛觑着大家,小手慢慢的朝桌上的笔墨伸去,韩张氏和文夫人瞬间眼睛发亮,拳头下?意识的握紧,屏住了?呼吸,期盼的看着小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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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他们耕读人家应该做出的选择啊。
小猴子这?是终于做了?对的选择?!
好,很?好!
不亏是他们的孙子(外孙)!
哪里知道小猴子的小手刚刚要碰上笔墨,忽地又?缩了?回来。
韩张氏忍不住出声:“小猴子,你不是想拿笔墨吗?拿呀,干嘛不拿了??”
文夫人也着急的说:“是啊,笔墨多好啊,怎么就不拿了??”
可是小猴子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印章上,这?可是代表官运亨通的,文秀才?抚须期待:“不急,让他再想想。”
小猴子看了?一眼文秀才?,小手果然往印章伸去,眼看文秀才?脸上的笑?容几乎要绷不住了?,小猴子又?收回了?手。
“小猴子你这?是作甚?不是喜欢这?印章么?为何不拿?”文秀才?也坐不住了?。
印章也很?好啊。
韩张氏和文夫人也纷纷出声:“是啊,既然喜欢就拿呀。”
可小猴子就是不拿,眼珠子还朝其他东西看去,大家伙的心?情就跟那?过山车一样,起起落落。
“韩曦!”韩时遇那?里还看不出小家伙这?是在逗弄大家,不由得沉了?脸,警告的看他:“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拿甚就拿甚,若是再敢乱来,连同刀剑算盘,一并?收回!”
大家伙闻言也才?明?白,原是小猴子逗他们呢,顿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你这?小机灵鬼,谁教你的这?般促狭?”韩时萱没忍住伸出手指在他额头上点了?点。
小猴子露齿一笑?,奶甜奶甜的,叫人心?里柔软,哪里舍得骂他?
“行了?,赶紧的挑最后一件,挑完了?要吃长寿面,再不吃就坨了?。”韩张氏嗔道。
小猴子得了?亲爹的警告,本也不敢再戏耍,于是乖乖的拿了?笔墨。
大家伙悬着的心?总算是安了?下?来。
好在还是拿了?笔墨的。
如此小猴子日后读书有前程,练武得健康,理财仓廪足,一切都很?完满。
所有人都满意了?,高兴了?。
长寿面端上来。
吃过长寿面后,正式开席。
这?三年来三家人虽然都赚了?不少钱,但却一直住在一起,随着人越来越多,已经有些?拥挤,可即使如此,三家人也并?没有分开。
皆是因?为大家伙都不知道今次乡试文秀才?和韩时遇是否会中?举,平日里两?人都是住在府学,一旬方才?归家一回,韩时遇家便没有成年男子支撑,文家也只文秀庭一个少年,是以需要韩时云这?个成年男子照应三家,方才?仍旧住在一起。
但平日吃用多是分开的。
若韩时云不在家用膳时,女?眷们才?会一起用膳,只有年节才?会一起宴席。
但今日还有云夫人,倒是不好像往日那?般一起坐席了?,便分了?男女?两?席,中?间用一扇屏风隔开。
热热闹闹的用完膳食,韩张氏便将小猴子抱走,准备晚上带他睡觉。
毕竟儿子又?是乡试又?是赶路,一定是累坏了?,哪怕小猴子是她最疼爱的孙子,她也不允许小猴子妨碍儿子歇息。
好在往常韩时遇旬日休沐,为防止小猴子影响儿子和儿媳妇培养感情,韩张氏都会将小猴子抱走带睡,慢慢的小猴子也就习惯了?。
当然,小猴子不仅习惯了?跟奶奶睡,也习惯了?跟外婆睡。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韩张氏能带孙子睡觉,文夫人作为外婆哪能不眼馋?
但旬日休沐文秀才?也会回来,她自是不能在这?日把孩子抱过来影响丈夫休息,但不是旬日的时候她可以啊!
但她到底只是外祖母,人家的亲祖母就在一旁,她也不好意思说。
幸运的是韩张氏是个大度的,察觉到文夫人的羡慕之后,便在一日以文秀才?又?要学习又?要忙工坊的事情太累,晚上她可以帮忙带娃,而文夫人也试探着表示她也可以时,便顺水推舟将孩子推给了?文夫人,于是文夫人也心?满意足的过上了?带孙睡觉的美好生活。
不过因?为文夫人本来就身体弱,她也就是偶尔带一带,平时多是韩张氏和文秀清轮流着带。
是以小猴子被韩张氏带走也并没有抗议。
因?为都习惯了?。
不得不说,少了?个孩子,真的是耳根都清净了?,当天晚上韩时遇睡得那?叫一个酣畅,待次日生物钟醒来,韩时遇已经精神十足,再无一丝疲惫之色,只半月不见娇妻,如今温香软玉在怀,他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哪里还愿早起出去跑步,拉着被?他亲醒的文秀清在屋子里做起晨运来。
待到云收雨歇,韩时遇无比的餍足,文秀清在他怀里也是春娇色媚。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韩时遇搂着她,抚着她的背,微哑着声音说。
文秀清闻言抬手抚上他的脸;“若论辛苦,我那?算甚辛苦?夫君才?是真正的辛苦呢。瞧你都瘦了?,回头我给你熬点鸡汤补补。”
韩时遇抓住她的手亲了?亲:“夫人不必这?般妄自菲薄。我读书考试固然辛苦,但是夫人付出的辛苦远甚于我!且我读书科举,说是为了?家里,实际上却是为了?我自己,最后得益最多的也是我自己。可夫人照顾家里,却都是为了?我。更甚至像夫人这?般,若是遇到个狼心?狗肺的,不过是一言便能将你过往所有的辛苦抹去。明?知如此,夫人却仍旧不遗余力,不过是信任于我,是以夫人发付出才?更为难得,我韩时遇才?更该感激在心?。”
不得不说,韩时遇这?一番话叫文秀清越发的觉得自己幸运,竟能遇到这?样难得的男子。
不过她也并?不全然接受韩时遇的话:“夫君说的这?话,对也不对。夫君读书确实是为了?自己,但也确实是为了?我们这?个家,若是夫君有朝一日乘风而起,我作为你的妻子,自然也随着你驾上青云,从此身份地位大不相同,这?一份尊荣便是夫君给予我的。再者我为这?个家付出,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因?为这?不仅仅是你的家,也是我的家,这?是我们一起的家,我们为此努力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且,无论是我管理工坊还是打理家务,对我自己又?何曾不是一种锻炼?若是有朝一日夫君负了?我,这?些?才?能被?不会因?此抛弃我,而我也能凭借这?些才能重新找到立足之地,如此又?如何能说只为了?夫君呢?”
“不过夫君,我不喜你说这?样生分的话,我们是夫妻,世界上至为亲近之人,我们不应该这?样生分。”文秀清一脸认真的说。
韩时遇笑?了?:“傻瓜,我不是在跟你生分,我是怕我有一天会对你的付出习以为常,便再也看不到你为这?个家的付出,从而变得高高在上,轻视于你,薄待于你,所以我要提醒我自己,不要忘记你为我们这个家的付出,不要忘记感恩。”
“同时我也是希望你能明?白,你为咱们这?个家的付出同样重要,日后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可以理直气壮的站在我面前。”
文秀清明?白了?。
她搂着韩时遇的脖子,亲了?他一口:“夫君,这?几年你辛苦了?,谢谢你。”
不仅仅是她的付出需要感恩,他的付出也同样需要感恩。
他们都要记得彼此为这?个家,为彼此付出过的努力。
韩时遇眼里流淌过笑?意,迎着她的吻亲了?回去,不知不觉两?人又?情动。
韩时遇翻身将文秀清压下?。
文秀清有些?顾虑:“天亮了?,该起了?。”
韩时遇绵密的亲着她:“不必管。”
好吧,不管就不管。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门口忽地传来拍门声,小猴子奶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娘!”
文秀清从混乱中?恢复一些?理智,忍不住慌乱:“小猴子来了?。”
韩时遇喘息着,“不管他。”
“这?不好吧?”文秀清担心?,又?觉得羞赧。
小猴子都起床了?,他们却还在这?里——
文秀清羞得身上泛起一层粉,妩媚的眼角沁出一滴泪,哀求:“要不,咱们起吧?”
再不起,她怕家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了?。
“不着急。”韩时遇没再动作,只绵密的亲吻她,让她无法再理会外面的小人儿。
“娘!”小猴子没得到回应,继续拍门。
韩时萱终于找到他,忙一把将他抱走,小猴子挣扎:“娘!”
小猴子要娘。
韩时萱哪能放他回去?
哄他:“你娘不在呢,咱们去别处找找。”
然后带他去找韩雪。
有了?小伙伴,小猴子高兴了?,也不找娘了?。
韩时遇和文秀清日上三竿才?起。
韩时遇精神抖擞,用过早膳就去了?书房,将乡试所做的文章默写出来。
文秀清缺觉得自己快要没脸见人了?。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韩张氏和文夫人则是是不是睃着她的肚子。
小夫妻这?么恩爱,也不知道能不能怀上。
第72章
默写考卷对于韩时遇和文秀才来说并不难,即使文秀才已?经?四十多?岁了,但仍旧算得上是年富力强,自然不可能转头就?将自己写下的文章就?忘得一干二净。
且默写考题也不像正式考卷那么严谨,不但不能有半点错误涂改,字体也必须要用馆阁体,默写考题是怎么顺手怎么来,因此?韩时遇和文秀才还算轻松。
只?是需要默写的考卷太多?了,韩时遇也不愿意将自己逼得太紧,基本上都是默写完一篇就?要休息一下,休息时间还要跟儿子培养感情,因此?花费了两天的时间才将考卷默写完成。
考卷默写完之后,韩时遇和文秀才先行互看。
文秀才拿着韩时遇的文章,没一会儿就?忍不住拍案叫绝:“妙绝啊。”
韩时遇此?次乡试发挥极佳,所作文章破题奇妙,行文亦是如行云流水,叫人?看罢有种酣畅淋漓之感。
特别是他所做之试帖诗,更是叫人?眼前一亮。
文秀才望着韩时遇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以你之水平,此?次乡试定能中举,说不定还能拿个解元。”
韩时遇也将文秀才的文章都看完了,闻言笑道:“岳父此?次发挥也是极佳,此?番定也能如愿。”
文秀才哈哈一笑:“愿如你所言。”
翁婿二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文秀才放下手中文稿,感叹道:“此?番若非你事先提醒,只?怕老夫此?次乡试未必如此?顺利。”
试帖诗久已?不出现,以至于如今许多?学堂都已?经?不再将试帖诗列为必学课程,很多?考生?为了将更多?的精力放到研读经?书?,彻底的放弃了学习作诗,因此?今科毫无预兆的增加试帖诗一题,彻底的将这些考生?给?打蒙了,很多?人?当时心就?彻底的乱了,以至于连最前面的题目都没答好。
而文秀才事先得了韩时遇的提醒,虽然他心里不太相信,但考前也的确是花费了一些心思在试帖诗上,多?多?少少有一些感觉,于是在得知增加了试帖诗之后,也只?是惊讶于韩时遇预测之准确,并没有太过于心慌。
即使他记不得试帖诗题目的出处又如何?
他记不得,别的考生?也一样记不得!
一部分考生?与他一般不记得出处,那么破题自然也就?有可能破错,大家都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就?看谁的功底更为深厚,谁的运气更好了。
至于剩下那些考生?,除了很小一部分像韩时遇这般既能想?起?出处又能作好诗,大多?数恐怕连试帖诗的格式都给?忘记了。
所以文秀才当时并未心慌,相反,他感觉自己中举的机遇就?在眼前。
正是因为此?,他才能够超常发挥。
想?到这里,文秀才深深的望着韩时遇:“老夫记得你这三年来,一直都有研究试帖诗的制作,莫非从三年前你便?有预感?”
如今在自己家中,韩时遇便?没有否认:“岳父可还记得,三年前的乡试,我们曾在省府逗留大半个月,期间我几乎每日都在致远书?店二楼读书??”
文秀才如何不记得?
他目光微闪:“是致远书?店的掌柜透露给?你的?”
“不是。”韩时遇摇头:“如此?重大之事,掌柜又如何会透露给?我?且恐怕那时候无人?知晓会有此?变化,是我看了二楼里的邸报,心生?隐忧,方才有此?猜测。”
“你看到了甚?”文秀才此?前从未读过邸报,开始读邸报也是从进入府学之后方才开始的。
无论是乡试还是会试,都有时务策,周首辅又特别重视这一块,是以府学会从邸报中挑出来一部分经?济时务来读与学生?,以方便?他们做时务策时心中有数,是以文秀才进入府学之后,也会到藏书?阁中阅读邸报。
但文秀才思及自己所读邸报,并未想?出何处能得到朝廷会再考试帖诗的征兆。
韩时遇道:“学生?看的是人?事调动方面的邸报。”
人?事调动?
文秀才不明白:“这也能看得出来?”
韩时遇知道文秀才没有经?过训练,尚未有这一番政治敏感性,“是,我在二楼查看了多?年的人?事调动方面的邸报,从中抽丝剥茧,分析出他们的派系,猜测许是那位对首辅心有不满,是以扶植次辅上位,次辅日渐势大,必然不会甘心继续被压着,定会出手。”
文秀才万没想?到韩时遇竟如此?聪敏,不过是查阅邸报就?能将背后的势力摸清楚,心中震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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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儿,文秀才才又问:“那你又如何能确定,他会对科举出手?”
韩时遇笑道:“乡试和会试,乃是抡才大典,谁能在两试之中掌握更多?的话语权,谁就?能够得到更多?的人?才,壮大自身实力,是以他必然不会放过的。”
文秀才心情复杂,久久不能言,许久才对韩时遇道:“此事万不可再提。”
韩时遇点头:“小婿也只对岳父一人?言。”
一直以来,韩时遇都很尊重文秀才,因为文秀才不仅仅是他的恩师,也是他的岳父,他是文秀才的半子。
但韩时遇同样也知晓,若是进入官场,他愿意与文秀才守望相助,却?绝不愿意再屈居其下,听?从其命令行事,因此?他要在适当的时候展露自己的政治素养,最好能够反客为主。
如今看来,效果似乎不错。
这场对话便?到此?结束,关于这场讨论也到此?结束。
次日一早,韩时遇和文秀才携上文章前往府学拜见杜夫子。
杜夫子见翁婿二人?大吃一惊:“你们何时归来?”
今日方才乡试完毕的第三日。
一般而言,考生?就?算是不在省城等待放榜,也会在省城逗留二三日方才归家,毕竟刚刚结束九天的乡试,大部分都会感觉身心疲惫,都会选择在考后歇息两日再赶路回乡,而不是即刻回家。
文秀才笑道:“前两日正巧家中外孙周岁,是以考后急忙赶回,昨日方才略作修整,又将考题默写出来,今日方才来请杜夫子指教。”
“原是如此?。”杜夫子也曾闻韩时遇去年曾得一子,没想?到生?辰便?在近日。“若早知晓,老夫便?让人?送一副贺礼。”
韩时遇忙道:“夫子客气。此?番也只?是家人?小聚,并未大办,是以并未通知亲朋。”
客套一番,韩时遇和文秀才二人?将所作文章呈上,杜夫子看过之后也大赞韩时遇破题精妙,行文老辣,比之平日所作更胜一筹,如无意外,此?番定能金榜题名?。
至于文秀才,虽不及韩时遇令人?惊艳,却?也是上乘之作,也是极有可能得中的。
对于本次乡试突然恢复的试帖诗,杜夫子也是感叹:“试帖诗已?有二十年未考,本以为朝廷不会再恢复,没想?到此?次突然间恢复此?题,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估摸着恐怕不少人?会因此?折戟。”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说到这里,杜夫子欣慰的看向韩时遇和文秀才:“不过幸好你们有此?基础,未曾受影响,说不定反而成就?你们。特别是你,时遇,此?前你将一部分精力耗费在试帖诗上,我本是不同意,如今想?来甚是庆幸你当初未曾听?我之言,否则此?番如何尚未可知。”
“不过,你此?前如何会突然想?要学习作诗?可是听?到甚风声?”杜夫子忽地试探出言,目光也多?了几分探究。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文秀才脸色微微一变,正要说话,韩时遇已?经?摇头:“说来惭愧,学生?此?前突然想?要习作诗,实乃是为了家中爱妻。”
杜夫子和文秀才俱都一愣。
韩时遇英俊的脸上已?染上几分赧然,只?听?得他道:“学生?此?前一心读书?科举,对家人?颇有疏忽,特别是爱妻文氏,当日明明是学生?诚心求取,但婚后一心扑在读书?科举上,未曾对她有半分照拂,反而她未曾有半句怨言,处处为我分忧,让我能够毫无后顾之忧的前进,直到上次乡试落第,我回到家中,看到爱妻骨瘦伶仃,方才知晓我欠她良多?,然学生?嘴笨,心有千万言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又因爱妻也曾读书?识字,便?想?着以诗寄言,可学生?举笔却?无从下手,于是方才下定决定要重新?习诗。”
文秀才眼神复杂:要不是知道你的底细,还真?的差点儿被你小子骗了。
杜夫子却?是接受了这番解释:“你习作诗虽是为了爱妻,却?也因此?得福,也算是佳话一桩了。”
杜夫子问:“我观你们文章,此?番你们中举的可能性极大,待到放榜时,你们可还要前往省城,亲自看榜?另,若你们果真?能中举,便?有前往省学读书?的资格了。省学的教授乃是朝廷钦命,俱是进士出身,不管你们明年春季是否参加会试,能在省学进修,对你们而言,定有进益,你们可提前做打算了。”
韩时遇和文秀才当下谢过杜夫子提醒。
回到家中,文秀才和韩时遇商量此?事。
文秀才觉得,若果然得中,再往省府一趟也是值得的。
但韩时遇却?觉得,前往省府等待放榜也不过是更风光一些罢了,其实完全没必要。
再有便?是,若他们前往省府,中举之后便?须得参加三日之后布政使和主考官主持的鹿鸣。
鹿鸣宴上,会拜主考官为师座,若是被主考官看上,甚至可能会被招揽。
这对于一般的新?科举人?而言或许是件好事,但韩时遇却?知道这绝不是好事。
因为本次岭南省的主考官,乃是庞宽次辅一派,韩时遇虽然已?经?预见到了周首辅的败落和庞次辅的崛起?,但他不愿意加入到周首辅的行列以免将来被清算,也绝不会加入庞次辅的行列,助庞次辅为虎作伥。
是以留在西宁府便?会是一个好的选择。
届时他便?有借口不去参加鹿鸣宴。
文秀才闻言也觉得自己考虑失当,于是同意了韩时遇的做法。
如此?韩时遇和文秀才抽出了两天时间陪伴家人?外出游玩,而后便?又恢复了读书?的习惯。
只?这一次他们没有回府学读书?,而是留在家中。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九月初五,岭南省乡试放榜日。
第73章
这一日,家里人俱都坐立难安,十分在意乡试的名次。
只可惜他们如今身在西宁府,要想知晓文秀才和韩时遇今次是否得中,最快也?得等到明日。
因?为按照大?魏朝的规矩,头日是省城放榜,次日才会正式将捷报发往下?面的府城,然后?再由府城发往下?面的州县,期间需要的时日,就看各地的距离长?短了。
不过一般情况下?,朝廷传递捷报,用的都是八百里快马,西宁府和省城之间,乘坐马车需要一日的功夫,可若是快马加鞭,只需要大?半日便可抵达,是以明日下?晌,捷报应能到达。
虽知如此,但作为考生家属,又哪能真的安坐?
便是文秀才也?多了几分急躁。
唯有韩时遇不受影响。
文秀才见状都自愧不如:“老夫不如你远矣。”
一如众人所料,捷报于次日抵达。
只出乎韩时遇所料的是,捷报于次日一早便送达。
为他们传递好消息的并非是专门报喜的报子,而是府学的杂役。
“恭喜韩老爷得中本次乡试解元,恭喜文老爷得中本次乡试第?22名!”杂役进门就道喜。
守门人狂下?之后?忘记了职责,转身往里狂奔:“中啦!文老爷和韩少爷全都中了!文老爷中了22名,韩少爷中了解元!”
所有人瞬间倾巢而出。
韩张氏和文夫人激动的脸都红了,不停的问:“真的中了?”
“真的中了!”守门人激动得浑身颤抖:“方才府学的人过来?报喜,说?韩少爷中了解元,文老爷中了举人!韩少爷和文老爷全都中了举人,以后?全都是举人老爷啦!”
韩张氏和文夫人顿时喜极而泣。
这一日她?们盼了十几年啊!
终于让她?们盼到了。
“人呢?报信的人呢?”韩张氏还?有些不敢相信,忙问道。
“两位老夫人,各位夫人小?姐。”杂役闻言上前行礼。
韩张氏忙问:“我家时遇真的是中了解元?”
文夫人也?问:“我家老爷真的中了举人?”
杂役笑道:“韩老爷和文老爷确实都中了举。小?的本是跟随学正大?人在省城等待消息,昨日放榜放才得知韩老爷和文老爷已经因?事归家,因?着明日便是布政使和主考官管大?人所设的鹿鸣宴,学正大?人怕两位举人老爷耽误了时辰,错过了鹿鸣宴,是以昨日便派小?的快马加鞭赶回来?报信。”
书房里得到消息走出来?的韩时遇和文秀才:真是太谢谢你了。
这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哥,你中举了,你还?中了解元!”韩时萱率先发现了韩时遇和文秀才,忙跑到他跟前,眼睛发亮,整个人兴奋不已。“哥,你靠了头名,你好厉害!”
文秀月也?发现了文秀才,也?忙跑过来?高兴的说?:“爹,您也?中举人了。您以后?就是举人老爷了!”
而她?,也?将会是举人老爷家的小?姐。
她?的婚事将上一个台阶。
文秀月也?是真心实意的高兴。
“爹,夫君。”文秀清不好像小?姑娘一样?跑过去,但她?发亮的眼睛里却也?盛满了骄傲和喜悦,叫韩时遇心里的那一点儿郁闷也?不由得一扫而空。
杂役也?发现了韩时遇和文秀才,咧开嘴笑着上前恭喜:“恭喜韩老爷高中本次乡试解元,恭喜文老爷高中本次22名举人。”
杂役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这么说?好像不太好。
毕竟文老爷可是韩老爷的岳丈,听说?还?是韩老爷的启蒙恩师,如今韩老爷的名次却将文老爷压了一截,只怕文老爷心里会不高兴。
杂役一时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文秀才心里的确是有一些不是滋味,但他早就看过韩时遇的文章,知道韩时遇如今学识早已经远超自己,这其?中有他比自己多三年的府学读书生涯,更多的其?实是这三年来?他在致远书店所得,是他的天资得到彻底的舒展。
文秀才很清楚,韩时遇比自己多的那三年府学读书生涯,会拉开他们之间的察觉,却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因?为这十几年来?,他自己无时无刻不在研读,所得到的感悟更为深刻。
韩时遇更像是一块璞玉,原先只是切掉了最外面粗糙的顽石,还?留着一层石皮,使得他的光彩也?蒙上了一层灰,但如今那层薄薄的石皮被他擦掉了,他的光芒再也?无人能挡。
这是他的学生,也?是他的女?婿,他青出于而蓝而胜于蓝,于他而言,乃是平生幸事。
“好,好,好!”文秀才回头用力一拍韩时遇的肩膀:“老夫就知道你决然不会让老夫失望的。”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韩时遇也回身拱手还?礼:“学生能有今日,多亏老师多年教导。”
“哈哈哈,”文秀才很高兴韩时遇这样说?,但同样?的他也?很清楚,自己并没有那么重要,“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努力所得。”
翁婿二人商业互吹完毕,韩时遇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那杂役:“此番辛苦你回来报信。”
文秀才也?给?了一个红包:“拿去喝酒解解乏。”
毕竟是两个人中举,两份好消息,且虽说?是一家人,但实际上却是两家人,这喜钱自然是要分开给。
杂役一下?子拿到两份打赏,顿时觉得所有的疲乏全都褪去,所有的辛苦全都值得。
“多谢两位举人老爷打赏。”杂役也?不客气,将荷包收好,又道:“小?的出来?之前,杜夫人让小?的给?两位老爷带句话,请两位老爷前往省城之前先到府学走一趟。”
“好。”韩时遇和文秀才自然是应下?。
送走了报信的杂役,一家人喜气洋洋,韩张氏和文夫人直接打赏下?人一个月的月钱,还?打算大?办宴席好生庆贺。
不过文秀清还?记得方才杂役所言:“爹,夫君,你们要前往省城参加鹿鸣宴吗?”
“什么?要参加鹿鸣宴?那岂不是马上就要赶过去了?”文夫人听闻忙问道。
韩张氏闻言也?忙问:“如今才出发,还?能在关闭城门之前赶到省城吗?”
“乡试期间,省城宵禁推迟,是以快马加鞭,还?可以赶到。”韩时遇道。
原本是想着捷报最早也?要傍晚才送到,如此便正好可以错过鹿鸣宴,但如今府学那边一早就将捷报送到了,那他们便再也?没有借口不参加了,只能尽快租赁马匹,快马加鞭赶往省城参加鹿鸣宴了。
文夫人顿时担心起来?:“那老爷您会骑马吗?”
文秀才有些尴尬,他还?真不会骑马。
文夫人便道:“那要不然老爷您还?是别?去了。”
文秀才苦笑:“只怕不去也?不行。”
他跟韩时遇是翁婿,又是师生,同场考试,又同时中举,此乃是佳话。
如若两人俱都因?为路途遥远不及参加鹿鸣宴,布政使和主考官或许会有不悦,但也?无可奈何。
毕竟他们乃是乡试考完次日便匆匆离开省城,并非故意躲避,不来?省城看放榜也?无可厚非,怪罪也?怪罪不来?。
但如若韩时遇去了,他这个作为岳父作为老师的没有去,那就很瞩目了。
届时必定会引起布政使和主考官的不悦,若是因?此认定他性情狂悖,就更加不妥了。
毕竟他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举人,而那两位已经是大?官,要想打压他一个小?小?举人,轻而易举。
文夫人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之后?,脸上便染上愁色:“那该如何是好?唉,若是当初早些前往省城等着放榜就好了。”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文秀才虽然心里也?觉得,但他还?是下?意思的出声训斥:“这世上那有这般多早知当初?且当初不去省城的决定也?是老夫下?的,既然如此,如今也?无甚可悔的。”
文秀才心里清楚,自家妻子乃是无心之言,但他也?怕韩时遇会因?此尴尬自责。
毕竟当初不去省城的决定,韩时遇提出,也?是经过他自己同意的。
无论是他还?是韩时遇,都不想跟庞次辅的人有所接触。
既然决定是两人做下?的,如今遇到困难,自然也?不可能指责出主意的人。
韩时遇明白?文秀才的爱护之心,心里感动,却不能由着文秀才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他朝文夫人拱手致歉:“当初提议不去省城看放榜的乃是学生,学生当初考虑欠缺,造成今日困境,心中惭愧。不过师娘也?莫要担心,学生会骑马,到时候就由学生带着老师一起前往省城便是。”
文夫人闻言才知道自己差点伤了孩子的心,忙道:“你这孩子说?的是哪里的话?你提的建议你老师答应,自然是他自己的责任。不过此番确实是要麻烦你了。”
“不敢当。”韩时遇道:“师娘放心,学生定会照顾好岳父的。”
文秀清道:“你们还?要去一趟府学吧?那正好趁此时间,我们给?您们准备行李以及干粮,再去车马行租赁好马匹,等你们回来?便可出发。”
早点出发早点到,免得到时候被拦截在城门外,要在荒郊野岭过夜。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时间紧急,话不多说?,当下?韩时遇和文秀才一道前往府学,见过杜夫子,杜夫子先是恭喜二人,表达了一番对于二人考得如此好成绩的欣慰,而后?指点他们一番鹿鸣宴上的规矩礼仪,再将布政使的性情告知,以免他们言语失当得罪人。
至于那位主考官,杜夫子就着实不了解了。
除此以外:“此前我与你们说?过,若是你们得中举人,可前往省学就读。此番你们前往省城,正好可将此事办妥,待日后?回乡祭祖后?,便可直接前往省城就读了。”
杜夫子将两人的学籍递给?二人:“望你们日后?鹏程万里。”
“多谢杜夫子!”韩时遇和文秀才双双拱手朝杜夫子行礼。
杜夫子受礼,道:“时候不早,你们去吧。一路小?心。”
韩时遇和文秀才从府学出来?,回家叮嘱几句,便带上行李赶往省城。
第74章
韩时遇带着文秀才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关闭城门之前是进了城。
“呕!”进了城,文秀才就再也忍不住,跑到一旁呕吐起来。
骑马是比坐车快,但也比坐车受罪多?了。
风吹日晒不说,这一路颠簸磨蹭,文秀才是头晕腿又疼,刚刚是怕错过了时辰进不了城,才一直忍着,这会儿?是再也忍不住了。
只早先吃的东西?全都消化了,这会儿?吐也吐不出什么来,只有苦汁。
“你们在这干嘛呢?”一个城门守兵吆喝着走过来。
韩时遇忙掏出一块碎银悄悄递过去:“某岳父骑马赶了一日的路,实在是受不住了才——还请官爷高?抬贵手。”
城门守兵接过碎银掂量了一番:“行了,看在你们也没弄脏地方?的份上,不收拾你们了,赶紧走吧。”
“多?谢。”韩时遇朝对方?拱拱手,上前去扶文秀才:“岳父,好点了么?”
文秀才有气无力:“好多?了。我们走吧。”
刚刚韩时遇与那守兵的对话,文秀才也听到了。
韩时遇扶着文秀才重?新上了马,“您再忍一忍,等到了客栈就可以了。”
文秀才扶着韩时遇,有气无力:“嗯。”
韩时遇骑着马往里走。
城内不禁骑马,但在大街上的时候却不允许纵马狂奔,以免伤到老百姓。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虽还不到宵禁的时候,街道上行人也少了许多?,所以韩时遇虽然不至于纵马狂奔,但速度也不慢,很快就找到了一间不错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而后将马匹交给小二安置,又让店小二抬上热水,洗去一身尘埃,换上干净衣服,再叫一桌好菜,热乎乎的吃下肚子,这才总算是舒服了许多?。
用完膳食后,韩时遇出门了一趟,回来敲开文秀才的门,拿了一瓶药膏给他:“这是疗伤用的上好膏药,您往伤口处擦上一些,不仅能舒服些,且也容易结痂,如此?明日也不至于太过难受。”
文秀才也不跟他客气:“正是需要这个。”
“你自己也有的吧?”文秀才又问?。
“有的,我买了两瓶呢。”
“那就行。”文秀才赶他回房间:“行了,明儿?还要参加鹿鸣宴呢,今儿?就都早点休息。”
“是。”韩时遇退了出来:“岳父晚上若是有事?,便叫唤小婿一声。”
文秀才摇头:“能有甚事??你好好休息是真。”
明日他才是重?点被关注的对象。
韩时遇这才从文秀才的房间里退出来,回了自己的房间,给自己大腿内侧的伤处也擦了药,便也躺到床上开始歇息。
明日会遇到甚,也只能见招拆招了,多?想无益,还是赶紧休息吧。
鹿鸣宴,是地方?官祝贺考中举人而设的饮宴,既有为举人践行之行,又有勉励之意,一般在放榜第三天【1】举行,举行的地点便在布政使司。
鹿鸣宴,原为大魏太祖皇帝用鹿为主脯的宫廷御膳宴请科举学?子,以示皇恩浩荡以及重?视人才之意,此?后鹿鸣宴便成为了科举中一种规定?的宴席,专门用于乡试后地方?官宴请新科举子。
韩时遇和文秀才修整了一夜,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精神,他们熟悉过后用了一点早餐,便急急忙忙的赶往布政使司。
还未到门口,远远的便已见几个举子站在布政使司门前,正准备入内。
韩时遇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番,只见这些举子全都身着新衣,戴不戴金冠垂玉绦不说,最?起码头发都是梳得一丝不苟的,相较之下,因着没打算前来参加鹿鸣宴而没提前准备新衣的韩时遇和文秀才便有些过于随意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们说着的衣衫不好,韩文两家如今有了铺子和工坊的收益,日子是好过了许多?的,作为一家之主,文夫人和韩张氏她们是绝不会亏待文秀才和韩时遇的,是以他们平日里穿着虽然依旧低调,但布料却是不差的。
是以如今虽然只穿着**成新的旧衣,但绝对不寒酸的。
“文兄,韩兄来了。”
有府学?的举子无意间瞧见了韩时遇和文秀才,忙转身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也有不认识二人的,闻言便也跟着看去,只见中年举人白净俊秀,行止自有一股书卷气,一看就知是读书人,倒是其身旁的青年身材高?大却不显壮硕,面容白净五官更?是俊美至极,特别是一双深邃的眼?睛如坠星海,令人目眩神迷。
叫人不由得心里惊叹一声:宋玉潘安再世,也不过如此?。
“这两位是——”不识得二人的举子忙打听。
府学?的举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那身材高大的青年举子便是今科解元韩时遇韩解元,站在他旁边的乃是他的授业恩师也是其岳丈,更?是本科乡试第22名的文玉涛文举人。”
“原来竟是翁婿双中举佳话的两位举子?”问?话那举子望着韩时遇和文秀才:“果然名?不虚传。”
待得韩时遇和文秀才来到跟前,府学?举子唐文举上前见礼,又为他们介绍,众人寒暄过后,一并进入布政使司,引路的仆从将他们直接引至后花园,哪里已有不少举人先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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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时遇眼?睛一扫,已认出里面有二三人是府学?的同窗。
方?才他跟唐文举打听过,今年乡试西?宁府中举八人,其中府学?加上他和文秀才,总共中了六人,还有两人是曾在府学?读书,后来因多?年不第,家中难以为继,不得不退学?回家学?习的。
这个比例其实不算少了,毕竟岭南省乃是小省,乡试正榜也只录取五十人,虽然还有副榜十人,但这副榜,其实大多?数时候,也就是名?头好听一点罢了,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整个岭南省统共五府,省城所在乃是广泉府,乃是整个岭南省最?为繁华也是文风最?为兴盛的府城,是以每次乡试广泉府中举的考生是最?多?的,能有将近二十人,剩下的三十人四个府城分,每个府城也不过七八人而已,更?何况,还有屡禁不止的冒籍参考,也会抢夺本地考生一些名?额,再加上每个府城的文风也有差异,是以便会有一些府城录取的名?额多?一些,一些府城的名?额少一些。
伦理,西?宁府与广泉府相近,也应该受到一些影响,奈何西?宁府不过是一座山城,繁华程度远远比不上广泉府,在科举方?面也就没有更?多?几分竞争力,没能能中个六七人已经是幸事?,有时更?不过是四五人,是以今年竟能得中八人,已经算是大丰收。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韩兄,文兄。”
几位同窗看到韩时遇和文秀才进来,忙都过来打招呼。
特别是看到韩时遇时,要说心里不酸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这般年轻不但中举还拿到解元,实在是太风光了,但他们也就是心里酸那么一酸而已。
事?实上,他们对韩时遇拿到解元也是心服口服的。
毕竟在府学?的这三年,他们是亲眼?看到韩时遇如何突飞猛进的。
老实说,此?番他们能中举,恐怕多?多?少少也有一些韩时遇的功劳在。
三年前韩时遇回到府学?之后便开始学?作诗,一开始大家都不明白他为何要多?此?一举,有人嘲笑自也有人放在心上琢磨,莫不是韩时遇当?初在府城得了什么消息?但又不太对,因为只韩时遇学?了,文秀才却没学?,于是很多?人便也放弃了,最?后只剩下眼?前几人仍暗暗学?习,此?番可不正好就考了试帖诗,他们正因为学?了,有了一些基础,方?才将那题目给做出来了。
如此?,拱手行礼的时候,便更?多?了几分心悦诚服和感激。
韩时遇那里知道这几人的心思,见状忙也回礼,寒暄过后,韩时遇与众人不认识,便没有凑上前,打算寻一处清净地方?坐下等到开宴,倒是文玉涛见着故人,便去打招呼了。
韩时遇坐了一会儿?,忽地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抬眸看去,只见斜对面也有一个身着青色儒衫的青年正望着自己,生得倒也白净清俊,气质雅致。
韩时遇不认识对方?,但见对方?眼?里并无恶意,便也朝对方?微微颔首,青年见状一愣,而后倒是笑了,起身朝韩时遇走过来,“阁下想必便是今科解元韩举人了吧?”
“正是韩某。”韩时遇起身还礼:“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张青元,乃是今科乡试第三名?。”张青元笑道。
“原来是张经魁,失敬失敬。”韩时遇忙道。
前五名?乃是各经之首,是以韩时遇称张青元为经魁并无问?题。
张青元没想到韩时遇这么给面子,瞬间眼?中更?添了几分真诚,朗声笑道:“韩兄有心。”
韩时遇请张青元坐下,两人说起话来,三两句便颇觉投机,未几,入口处又传来一阵人声,张青元往那边看了一眼?,笑了:“韩兄这下有麻烦了。”
韩时遇往那边看了一眼?,目光瞬间聚集在被围拥在正中的青年,对方?也是十八九岁的年纪,着锦衣,佩玉绦,端的是气度不凡。
韩时遇猜测,此?人应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果不其然,张青元很快便在韩时遇耳边低声笑道:“此?人姓岑名?长白,乃是广泉府名?门岑家的公子,自小便天资聪颖,得名?师欣赏收之为徒,悉心教导,十五岁方?允其下场,连夺小三元,家中寄予厚望,是以压了三年,令今年参考,本以为能一举得中解元,谁知韩兄横空出世,一举将解元夺走,岑长白不得不屈居第二,心中甚是不痛快,听闻放榜当?日,他在酒楼便摔了茶盏,黑着脸离开。”
张青元说着朝岑长白看了一眼?,岑长白显然已然听人指点说了韩时遇的身份,此?时正阴沉沉的朝韩时遇看过来,张青元轻轻一笑:“韩兄,你可要小心哪!”
第75章
韩时遇目光与岑长白对接,片刻后淡漠的移开,面上并无异常。
张青元目光不由得变深。
这个韩时遇有点儿意思。
岑长白的目光也变得阴冷。
一个泥腿子出?身的乡野小子,抢了他的解元不说,还敢这样狂妄?
还有张青元,竟然去捧一个乡野小子的臭脚,真是太丢人了。
岑长白冷冷的收回?目光,也不理?会众人,自行?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
其他人看岑长白这般高?傲难以接近,自也不敢凑上前去。
好在很快又?有人到。
这一次来的是一位七八十?岁,白发苍苍的老举人。
韩时遇知道?时下?年?老应试很正?常,毕竟大魏朝立国百年?,正?是最为繁华昌盛的时期,科举制度前所未有的发达,老百姓丰衣足食之后,自然也就有了更高?的要求。
譬如当初的韩家和张家,如今的赵家,他们都?是家里有些余钱之后,便选择将孩子送去读书,祈祷读出?个结果来,便能一朝改换门庭。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如韩时遇,张青元,岑长白一般,年?纪轻轻就中举,像他们这样的举子,说出?去都?可以称一声天纵奇才了。
更多是像文秀才这般考秀才就考到二三十?岁,考举人考到四五十?岁,考进士又?考到五六十?岁。
朝廷对于这些几十?年?如一日坚持科考的应试者也有一定?的优待,规定?若是五六十?岁中进士的,可免除吏部栓选,直接授予官职,以褒扬他们长期参加科举的精神。
八月乡试时,韩时遇便曾遇到过一些白发苍苍的老考生。
但像眼前这位年?纪这么?大的,韩时遇却并未遇到。
没想到今番竟然还有这般年?长者与他们成为同年?。
韩时遇对于这些老年?考生多年?的坚持精神还是很钦佩的,但内心却并不赞同他们的做法?。
人生条条大道?通罗马,科举考试也不过是期中一条道?路罢了,没有必要为了这一条道?路,就放弃自己身为儿子,丈夫,父亲的责任,更没有必要因此就放弃精彩的人生。
当然,这也仅代表他自己的想法?罢了。
也并非所有人都?专心读书,无视身上的责任,将压力全都?推给?妻儿。
是以他并不去评判别人。
韩时遇看了一眼就想收回?目光,但他很快又?移了回?去,再仔细打量那位老举人一眼,他这才发现自己此前的判断竟是错误的。
这位老举人只怕并不是本次乡试录取的举人。
因为他的精神面貌与常年?处于备考状态中的老考生大不相同,相反眉宇开阔,举手投足间有一种雍容的气度。
不像是新举人,倒像是官员。
奇也怪哉。
张青元见他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笑问:“韩兄可是心中疑惑,为何那位老先生会参加鹿鸣宴?”
韩时遇回?头看向张青元:“愿闻其详。”
张青元笑道?:“这里有一个典故。约三四十?年?前,江南省某年?大比之后,当时的布政使便接到一位八十?多岁的退休官员的请求,言称其于六十?年?前中举,至今正?好满一甲子,他回?想往昔心中激荡,生发愿望,再参加一次鹿鸣宴,希望布政使能够打赢他的请求。那位布政使见信后甚为惊讶,更觉得惊喜,于是欣然同意了对方重返鹿鸣宴的请求,而后此事传到朝廷,朝廷深以为祥瑞,因此每逢大比之年?,特允中举六十?年?的老举人重返鹿鸣宴。”
韩时遇惊讶的看向那位老举人:“所以这位老先生便是今年?应邀重返鹿鸣宴者?”
“正?是。”张青元含笑点头:“这位老先生姓陶名诚,乃是南桂府支河县人士,曾在京中任鸿胪寺卿,十?二年?前辞官返乡,至今已八十?有二。”
也就是说,这位陶大人二十?二岁就中举了,比韩时遇还要年?轻,毕竟如今韩时遇也已经二十?有三了。
果然能够重返鹿鸣宴的,俱都?是天之骄子啊。
韩时遇心中钦佩,看对方走过来,与张青元一道?起身向对方行?礼。
岑长白虽然清高?,但陶诚怎么?说也曾是个四品京官,且如今家中子弟也多有在朝为官者,自是不敢怠慢,也跟着起身见礼。
陶诚看到韩时遇三人,也很是高?兴:“好,好,果不愧是新一代天骄。”
“说甚这般高?兴?”上头朗笑声传来。
韩时遇等人回?头看去,便见布政使梁声和主考官管云长走来,方才出?声的是管云长。
管云长中等身材,微丰,脸白净俊秀,穿着青色官袍,显得很是儒雅,一派光风霁月。
“梁大人,管大人,众位大人。”
陶诚领着韩时遇等人上前见礼。
待得众人起身,管云长才又?问陶诚:“老大人方才在说甚,这般欢喜?”
陶诚抚须笑道?:“老夫见着这般青年?才俊,心中甚是欢喜。”
梁声和管云长看到站在一旁的韩时遇,岑长白,张青元几人,可不就是青年?才俊么??
一时间也颇为自得。
吉时到,在主考官的带领下?,与会官员先行?谢恩礼,而后向考官,监临官等赠送金花、杯盏、绸缎等物为纪念,最后是新科举子拜见主考官和监临官。
一套礼仪结束,鹿鸣宴开。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先是合唱《诗经·小雅》首篇《鹿鸣》,而后跳“魁星舞”,舞罢宴开,一时觥筹交错。
只头三名却出?奇的一致,竟是俱都?留在案桌前用餐,并未上前去给?梁声和管云长敬酒。
这当然不能说三人傲慢无礼,毕竟此前三人也是随着众人一道?拜见过主考官等人,开宴之后也是随着大流给?梁声和管云长敬过酒的,礼数是周全了的。
只那是场面上的应酬,私底下?的敬酒却又?是另一番意味。
只主考官管云长的脸面到底不够好看。
张青元看了一眼管云长难看的脸色,撞撞韩时遇的肩膀,低声笑道?:“韩兄不上前去给?两位大人敬酒?”
韩时遇眼里仿佛只有案桌上的美?味佳肴,伸手夹了一筷子鹿肉,放进嘴里尝了尝,味道?果然极好,这才淡声道?:“张兄若是想去,只管前去便是。韩某口拙舌笨,就不扰了大人们的兴致了。”
张青元深深的望着韩时遇。
岑长白出?身岭南望族,有名师指导,爱惜羽毛,自是不愿意与庞宽之流同流合污,因此他没上前给?管云长敬酒。
张青元家世虽然没有岑长白那般好,却也是出?身官宦人家,他的祖辈父辈都?是正?正?经经的走科举出?来的,书生意气,自是更为崇拜一心为黎民百姓谋福祉的周首辅,只他们家并无人在京中为官,对于官场一些派系,他们其实也不算得特别懂,但他们知道?一条。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周首辅更重实用,是以他掌权之后便废了试帖诗,如果管云长却重新将试帖诗放回?到乡试考题中,那便只有一个解释,管云长是庞宽一系官员。
如此张青元自然也不可能讨好管云长。
但韩时遇呢?
据张青元所知,韩时遇说是出?身耕读人家,实际上也不过是其父为秀才而已。
韩时遇又?如何窥探到背后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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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如何,韩时遇年?级轻轻就能够抵御得住诱惑,心性之坚韧,头脑之清醒已可见一斑。
不对。
张青元忽地想起,放榜当日,身为解元的韩时遇并其岳丈文举人并未在省城,从翁婿二人逗留过的客栈以及西宁府府学考生口中得知,韩时遇乃是因其子十?七日正?值周岁,是以考完乡试之后便即刻返回?,并未多做逗留。
可西宁府和省城相距不过一日的距离罢了,如若韩时遇果真有心前来看榜,只需要提前一二日前来便可,如此也不需要紧急赶路。
此前他并未多想,如今看来,韩时遇只怕是故意不来省城看放榜的,就是不想参加鹿鸣宴。
若果真如此,此子早有察觉,那他政治之敏感,决断之魄力,着实叫人刮目相看。
想到此处,张青元也笑道?:“张某亦是个笨拙之人,还是不去打扰两位大人的兴致了。”
两人对视一眼,已然有了默契。
张青元举起一杯酒:“尚未恭贺韩兄得中解元,张某再次敬韩兄一杯。”
是恭贺,还是有其他的意味,也只有他们二人心中明白了。
韩时遇端起酒杯轻轻一碰。
二人一饮而尽。
对面岑长白淡淡的看了韩时遇一眼。
韩时遇出?身贫寒,难能有机会得见像布政使以及管云长这样的大官,本以为他会抓住这个机会攀交情,没想到他竟毫无动作。
也不知道?是沉得住气,还是有所察觉。
若他果真是眼明心亮,哼,他也依旧不喜之!
只也不会与之为难,如若不然,这等攀龙附凤之辈压了自己一头,他绝不甘心。
上首,梁声将下?面众人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倒是管云长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他亲点的头三名,竟无人向他敬酒,这简直是打他的脸。
特别是那头名解元韩时遇,竟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这般好的机会竟也不知争取。
管云长本也不待理?会,然他目光落在韩时遇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眸光还是深了几许。
此子文章藏锦绣,绝非池中物,又?生得如此俊秀非凡,管云长初为其才动,后因其貌动,有心将之收归门下?,待他明年?上京便将心爱的庶女嫁之,而后助他高?中,不过几年?,定?能成为他最后的左膀右臂。
至于韩时遇是否有妻有子,这不在管云长的思考范围内。
毕竟他虽然只是五品的试讲学士,却是庞次辅的心腹,往上升是必然的。
只要韩时遇不蠢,便知道?该做何选择。
只要韩时遇能将原配处理?干净,他自是可以当甚事不知。
到底是不想放弃这么?一个女婿人选,管云长决定?再给?韩时遇一个机会,当下?便出?声笑;“好景好宴,岂能无诗?
第76章
梁声目光在韩时遇,岑长白和张青元身上?划过,不动声色的笑了:“既如此,就请有兴趣的举子们一纵诗兴吧。”
下面新?科举子们面面相觑,自?觉颇有诗才的已经跃跃欲试了。
毕竟是难得的机会在布政使?和主考官面前露脸。
韩时遇目光微微一凝,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样的场合,作诗赋词多正常。
其实?这古代文人,就喜欢呼朋唤友,喜欢吟诗作对附庸风雅。
这次的试帖诗之所?以难倒一批人,是因?为岭南省并?非江南省那种科举大省,文人墨客多不胜数,岭南省的考生资源少,更多的还是埋头苦研四书五经,以图早日上?岸。
所?以真正喜欢吟诗作对,也?真正有这方面才华的人少。
再?一个就是,平时吟诗作对讲究的是直抒胸臆,随心而发,大魏朝的试帖诗就不行。
大魏朝的试贴诗整得就跟八股文一样,你不经常练习,你就算是会作诗,也?不一定能写好试帖诗。
管云长目光在韩时遇,岑长白和张青元三人脸上?转了转,最后落在韩时遇身上?,抚须笑道:“今年岭南省出了好几位青年才俊,此等盛事,尔等可不能不参与,特别是韩解元,不仅写得一手锦绣文章,试帖诗也?是华章溢彩,今番可要好好发挥,莫要让老夫失望哪。”
韩时遇被主考官亲自?点名,夸赞锦绣文章,瞬间?就惹来无数羡慕嫉妒的目光,就是岑长白和张青元心知得到?管云长的欣赏并?非好事,此时也?忍不住心声嫉妒。
不论管云长是什?么派系,他也?是进士出身,在学问上?,他们无人能小瞧他。
他的认可也?很有分量。
韩时遇忙起身拱手:“大人谬赞,学生惶恐。大人有命,学生自?当尽力,只?是学生在吟诗作赋上?并?无太大的天赋,只?怕届时要令大人失望。”
管云长前脚才夸他华章溢彩,后脚韩时遇就说自?己没有天赋,这不是拆台打脸吗?
管云长对不识趣的韩时遇心里生出了几分恼意,似笑非笑的开口道:“尽管放心写,本官相信你。”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韩时遇还能说什?么?
拱拱手开始构思?诗作,他虽然没有想要攀附管云长的意思?,这种场合却也?不能太过露怯。
不说要挣个头名,但决不能垫底。
岑长白见状目光不由得一闪,之前败了一城,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扳回一城。
这点上?岑长白还是很有自?信的。
张青元见韩时遇和岑长白都认真起来,自?然也?收敛神色认真起来。
就跟岑长白所?想一般,好歹他也?是官宦人家出身,之前败了一城,现在总能还要败一次吧?那岂能甘心?
青年人的意气?,不过如此。
大约过了一炷香,韩时遇终于在脑子里完成了一首诗,他走到?已经准备好笔墨案桌前,提笔便写,没一会儿洁白的宣纸上?便出现一手端正的馆阁体。
管云长和梁声站在一旁看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馆阁体的确是科举必须要练习的字体,但馆阁体太过方正没有特色,也?最被人瞧不起,但凡有些条件的,都会另外练习一种字体。
今日这种场合,大家都是能不用馆阁体就不用馆阁体,没想到?韩时遇居然还是写的馆阁体,让人一看就看出他的底蕴不足。
管云长心里暗暗嫌弃,另一方面却又觉得,这底蕴不足才好啊,底蕴不足,他稍微拉拢,对方就会上?钩。
再?去看韩时遇的事,典雅雍容倒是不错,只?到?底还是缺乏了一种灵气?,跟他的试帖诗相比远远不如,自?然也?更比不上?岑长白和张青元,不过与其他人相比,也?算是可以了。
管云长还是比较满意的,好歹韩时遇没让他太过丢脸,笑着对韩时遇道:“本官观韩解元的文章精辟入里,倒是有几分火候了,明年春若是进京赶考,可到?本官府中一坐。”
这是向韩时遇释放拉拢的信息呢。
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韩时遇,文玉涛目光里带着担忧。
韩时遇倒是从容得很,仿佛没有听出来管云长话里之意一般:“谢大人夸奖。”
对于去管家拜访之事却是只?字不提。
管云长瞬间?坏了兴致,没多久就走了。
管云长走后梁声也?勉励了大家几句,便也?走了,鹿鸣宴也?很快就散了。
临走前,岑长白特意从韩时遇身前经过,冷哼一声:“算你还有点骨气?。”
说完扬长而去。
张青元看着岑长白的背影摇摇头:“这人真是太傲了。”
又看向韩时遇:“韩兄拒绝了管大人的好意,心里不后悔?”
韩时遇抬眸:“张兄遗憾?”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张青元轻笑一声,“不过,你今日拒绝了管大人的招揽,仔细日后你上?京赶考,他报复你。”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文玉涛闻言不由得皱起眉头,多了忧虑。
韩时遇倒是不惧:“无妨。”
“行吧。”张青元问:“对了,你明年春的会试你会参加吗?”
听管云长话里的意思?,韩时遇的文章火候够了,是可以参加会试试试水的。
韩时遇摇头:“还没有确定。”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张青元问。
韩时遇道:“应该会先去府学读书吧。”
张青元想了想:“府学的教授都是进士出身,他们最是了解我们的火候是否可以参加会试,确实?应该先进府学学习学习。”
如今才是九月份,就算岭南省离京城远,日夜赶路也?要一个多月的时间?,但过了年再?出发也?是够的。
张青元告诉了韩时遇自?己所?住的客栈,而后便分开了。
韩时遇和文玉涛回到?客栈中,文玉涛才叹息的跟韩时遇说:“你今天还是太莽撞了,不该当着众人的面给管云长难堪的。”
韩时遇却不以为然:“若不然呢?果真答应他,拜他为师,然后借着他的势得中状元入朝为官?是不是还要休妻娶他嫁庶女?”
“胡说八道!”文玉涛听得脸色一变:“你若敢辜负秀清,老夫定不饶你!”
韩时遇笑道:“岳父忘记了,秀清可是学生的爱妻,为了她,学生苦研作诗,才有今日中举。”
文玉涛原本气?汹汹的,被他这么一说,气?全消了。
点点他:“不要以为油嘴滑舌的老夫就会放过你。老夫两只?眼睛都会盯着你的。”
“请岳父监督。”
翁婿二?人用过餐,略作修整,下午便去府学报名。
因?他们还要回乡祭祖,也?要跟家人稍微团聚,所?以报名后也?不需要立即入学,只?需要在十月初按时回来上?课就可以了。
回到?客栈的时候,韩时遇看到?致远书店的店小二?提着礼盒站在房门口,见到?他们便扬起笑:“韩举人,文举人。”
“你们怎么来了?”韩时遇打开门让店小二?进来:“是你们掌柜让你过来的吗?”
店小二?笑道:“掌柜听闻韩公子和文老爷中了举人,心中很是高?兴,本来早就想送贺礼过来了,只?是很遗憾放榜当天您没在,直到?今儿才晓得您们回来参加鹿鸣宴了,是以就名小的给您们送贺礼来了。”
店小二?将?手里的礼盒放到?桌子上?:“没别的事,小的就先退下了。”
韩时遇颔首:“替我向掌柜道声谢。”
送走了店小二?,韩时遇回来看到?文玉涛皱着眉头看着礼盒:“我们收下这份礼合适吗?”
“致远书店给我们的帮助还少吗?”韩时遇笑道。
从他当初给致远书店写书起,他们之间?就有了联系,而这后面两年,即使?韩时遇不再?给致远书店写书,西宁府的梁掌柜也?很注意维护他们之间?的关系,韩时遇那时候便知道对方乃是有意结交他。
这些年,不独是致远书店在观察考量他,他也?在观察考量致远书店,毫无疑问,致远书店背后是有个大靠山的,只?不知道这靠山是谁,但不管是谁,从致远书店的行事来看,背后这人都了不得。
在没有摸清楚对方之前,韩时遇自?然是不会轻易站队的,但他也?不会轻易拒绝对方的好意。
总而言之,慢慢来,总有一天,定会解开谜底的。
文玉涛欲语又止,最终还是打开了礼盒。
里面除了一套上?等的笔墨纸砚之外,还有一份题卷。
文玉涛打开一看,里面是三份他们以前没有看过的会试题卷。
文玉涛不由得眼睛一亮。
这份贺礼比什?么金银珠宝,店铺庄子更得他的心意。
“快打开看看你的是什?么。”文玉涛催促韩时遇。
不知道致远书店给韩时遇的,会不会也?是会试题卷?
如果两份题卷完全不一样,那他们合起来就有六份会试题卷了。
这对他们的帮助定然会很大。
韩时遇依言打开礼盒,里面也?是跟文玉涛一样,是一套上?等的文房四宝,还有三份完全不一样的会试题卷,除此以外,还有两本本朝名儒卢照清所?注的《四书》以及《书》经。
“卢大儒所?注的《四书》和《书》经!”文玉涛几乎控制不住失声惊呼,颤抖着手将?一本书拿起来翻开。
这当然不是卢照清亲笔写的那本,但就算不是,也?足够珍贵!
因?为这不是什?么人都能买得到?的,就算是在致远书店的二?楼,韩时遇也?没有读到?过这本书。
而如今送到?他手里的这套书,便很有可能是致远书店特意为他准备的。
是专门用来拉拢他的。
这会儿,韩时遇再?也?不如之前那般轻松了。
书珍贵,他也?正当用,致远书店料定了他不会拒绝。
但他也?不能糊里糊涂的收下。
韩时遇决定跟致远书店的掌柜见一面。
第77章
77
韩时遇在酒楼里定了个包间,约了致远书店的掌柜喝酒。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恭喜韩解元高中头名哪。”掌柜按时赴约,见了韩时遇便笑着拱手祝贺。
“多谢多谢。”韩时遇笑着还礼,依旧谦逊有礼,并没有因为?自己成了举人,就高高在上看不上生意人,寒暄过后便请掌柜坐下?。
掌柜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几分真诚。
他果然没看错,韩解元上一次因为?底号病倒名落孙山不曾自怨自艾,如今高中解元也不曾洋洋自得,依旧是一派荣辱不惊的样子,单这份胸襟气度就远非常人可比拟,将来一有机会,必定会冲天而起。
两厢坐下?,韩时遇才拿出一个包裹,里面打开是一个锦盒,韩时遇将锦盒轻轻推到掌柜面前。
掌柜心里有所猜测,但面上仍旧露出讶异的神色:“韩解元这是何意?”
韩时遇笑道:“掌柜昨日送来的贺礼,韩某甚是欢喜,就厚着脸皮收下?了,只这两本乃是卢大儒的集注,千金难求,韩某愧不敢受,还请掌柜收回。”
掌柜忙道:“韩解元客气了。俗话说,宝剑赠英雄。韩解元乃是少年?英才,这大儒集注在您的手里,才能发挥出它真正的效用。”
韩时遇笑道:“掌柜客气了,只无功不受禄,这等贵重?之物,韩某着实不敢领受。”
掌柜是个人精,闻弦知?雅意,当下?便道:“其?实这套集注,乃是老朽东家特意相赠。老朽东家亦是韩解元的读者,当初一读韩解元的《真相》便惊为?天人,尝言韩解元的《真相》文?辞优美,构思绝妙,乃是天下?第一探案集,然而令老朽东家更为?感?激的是,《真相》里提出了许多新?思路,让他读后有种豁然开朗之感?,经?年?谜题也得以解决,心中对韩解元甚为?感?激。因此特意挑选了卢大儒的一套集注相赠,略表感?激。若是韩解元今日不相问,此书便以书店之名赠送,若是韩解元问起,便让老朽向韩解元解释清楚,请韩解元务必收下?,若是心有负担,便请善用此书,早日登科,日后为?官多为?百姓做事便是。”
韩时遇忙问道:“不知?贵东家是哪位?”
掌柜抚须笑道:“不瞒韩解元,老朽东家身在京都,韩解元若是有缘,他日进京定能相见。”
话说到此处,掌柜再不肯露口风,韩时遇略一思索,便也没有再推辞,将这一套集注给?收下?了。
对方既然在京城,将来他进京,定有机会见面。
到时候再说。
韩时遇回去之后将这件事跟文?玉涛说了,文?玉涛一听说对方竟是韩时遇的读者,不由得瞠目结舌。
不过,莫管这理由是真是假,总是有了由头,将来便是强行将此事拿出来相要挟,也可撇清。
只文?玉涛到底还是酸了,自家学生兼女婿未免运气也太好了。
写了一套探案集,除却赚了大笔的银钱之外,竟还能得到大儒集注为?礼,简直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不过这些情绪也只一瞬,他很快就将书拿了起来,轻手轻脚的,视之若珍宝。
韩时遇道:“我先看《四?书》集注,《书》经?集注岳父可拿去自行抄写一份,待《书》经?抄写完毕,你我再调换。”
文?玉涛虽然很心动,但还是摇头:“这如何能行?此乃是大儒集注,世所罕有,每一份都是极其?珍贵,可为?传家宝,如何能随便与人抄写?若能借我一阅,已?心满意足。”
文?玉涛此乃是当下?人思想的主流,皆是因为?现如今印刷术并不如后世那般便利,是以成本便高,书本便成为?昂贵的资源,能让你阅读已?是大度,抄写私藏就更少了。
韩时遇却没有这样的思想。
很多孤本或者技艺之所以失传,便是因为?人们都将之私藏,没出意外倒也罢了,一旦有甚意外,便真的失传了。
韩时遇道:“这等大儒集注,毕竟藏着无数精华,值得回味咀嚼,如何是读一遍便能全懂的?再者日**哥儿便不读了么??”
文?玉涛见他是真不在意,这才答应。
因着文?玉涛当日快马疾驰赶路,虽然及时赶到了,但一夜修整也只是缓解了一些疲劳而已?,次日又要参加鹿鸣宴,不仅消耗体力,便是连脑力也消耗不少,是以事情忙完,文?玉涛便有些撑不住,留在客栈里休养了几天。
恰好韩时云也带着人赶到了省城,因此文?玉涛便让韩时遇出去参加文?会,与众学子结交一番,如若能遇到一二谈得来的自是最好,如若不然,也当做是认认人。
恰好张青元给?韩时遇发来邀约,韩时遇想了想,便接受了邀约,和张青元一道去参加文?会。
文?会要么?是诗词唱和,要么?谈论政事,无论是哪一样都不是韩时遇所喜,更不提张青元为?人风流,总爱叫青楼的姐儿相陪不说,这一日还将那青楼头牌也叫了来,那头牌也惺惺作态,好像他这个解元才有资格得到她的款待,一探她的香闺,真是有脸说。
韩时遇自也知?晓这些青楼女子有许多身不由己,但他没有那么?多的慈悲心肠来怜悯她们,因为?一旦他怜悯她们,便是对妻子的背叛。
妻子于他而言更为珍贵。
韩时遇当即冷言拒绝了头牌的自荐枕席,头牌丢了脸面,又羞又窘又气又恼。
“你这是作甚呢?不过是出来玩儿罢了。”张青元最是见不得美人落泪,忙打圆场。
韩时遇却起身道:“抱歉扰了各位的雅兴,我先告辞。”
韩时遇转身就走。
张青元见他真生气了,忙追出去:“韩兄,大家伙好不容易聚会一场,何必如此扫兴呢?”
但韩时遇坚持,张青元也无法,只得妥协:“罢了罢了,就随你吧。”
引着韩时遇往另一处走,又笑话韩时遇:“你莫不是个妻管炎吧?”
韩时遇负手淡声?道:“对婚姻忠诚,乃是男子当之无愧的责任,谈何妻管炎?”
张青元摇摇头,显然是对韩时遇的话不以为?意。
韩时遇也不再多言,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
就如他的前世,他自来洁身自好,但他身边也有风流多情,换女友如换衣服之辈,他们也笑话韩时遇,但韩时遇既不会干涉他们,也不会将他们那些言语入心改变自己。
人之一生,至为?重?要的,是知?晓自己想要的生活,并且一直持之以恒的往前走。
因着这件事,韩时遇就不太爱应酬了,张青元算是知?晓了他的脾性,再约他出游便没有再安排那些乱七八糟的,韩时遇便也没有拒绝他,和他一道游了附近好几处景观,美景令人醉,他心情颇好。
待得文?玉涛情况好转,韩时云便收拾好行李,租赁马车,联系商队,回老家祭祖去了。
四?天后,韩时遇一行人回到了白河镇,他们先送了文?玉涛回家,文?夫人早几天便已?经?带着孩子们回来了,家里也都打扫干净,文?玉涛不必担心回到家要面对一个脏兮兮的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时候不早,韩时遇和韩时云也没有多待,掉头就回了凤溪村。
坐马车还是要快捷便利一些,他们一个时辰就回到了凤溪村,守在门?口等候他们的依旧是韩时风家的野小子,只是时隔三?年?,当初黑泥鳅一般的野小子如今白白净净的,穿着小儒衫,颇有几分读书人的影子了。
“二叔,遇叔叔,你们回来了。”野小子看到马车眼睛发亮,对上马车上的人却下?意识的多了几分拘谨。
以前未去读书,他感?触未有这般深,只觉得遇叔叔是族里最英俊好看最有学问最厉害的人,如今去了学堂,也了解了科举的艰难,他才知?晓,能够考上秀才,甚至能够考上举人,是多不容易的一件事。
如今他对韩时遇的尊敬和崇拜更是发自内心,并由此而生出羞耻之心,不敢再在韩时遇面前胡作非为?,担心会给?韩时遇留下?不好的印象。
若是韩时遇对他失望,他会很伤心难过的。
韩时云朗声?笑:“野小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野小子也就是韩烨道:“前几天叔婆和遇婶婶萱姑姑她们回来了,说您们这几天应该就会到家,所以曾爷爷让我在村口守着,要是您们回来了,就赶紧回去通知?他们。”
韩烨说到这里才想起自己的任务,忙道:“我先回去告诉曾爷爷他们了。”
“野小子。”韩时遇探出头来叫住他。
韩烨刚刚还只是隐约见到韩时遇的身影,如今却是清晰的看到他的脸,只觉得遇叔叔越发的清俊高华,好像天上的神仙一般。
“遇叔叔。”韩烨拘谨的立正站好,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韩时遇难得见他这般模样,只觉好笑,打开车门?招呼他;“上来。”
“可是我还要回去给?曾爷爷报信。”韩烨纠结的说。
韩时遇道:“你跑得快还是马车跑得快?好了,上来吧。”
韩烨这才上车。
马车继续往里走,渐渐走进村中,有村民听到动静出来看,见坐在车辕上的韩时云便跟他打招呼,还问他:“就你回来了?举人老爷没回来么??”
“回来啦。”韩时云朗声?笑着跟大家打招呼。
“举人老爷回来啦!”村民瞬间激动,倏地高喊一声?,未几村人陆续跑出来,一个个神色兴奋,好像中举的是他们一般:“举人老爷真回来了?在哪儿呢?”
也无怪他们这么?兴奋,同为?韩氏一族,韩时遇中举,也就意味着他们一族都有了依靠,日子自会一日比一日好。
且别的不说,光是那打谷机生意这三?年?来便让他们的生活改善了许多。
而这全都是韩时遇带给?他们的,是以他们全都心里感?念韩时遇。
如此这般,韩时遇倒是不好继续坐在车内了,于是便带着韩烨一道下?了车,与村人们打招呼。
“举人老爷好。”
见到韩时遇,对于权势天然的畏惧让他们瞬间拘谨。
韩时遇倒是更为?谦逊亲切如春风。
这些都是他的族人,他们以他为?依靠,而他又何尝不是以他们为?根?
别的不说,他身边想要几个信得过的人,也必然是要在族人里挑选。
因为?他们天然是同盟,他们天然会维护他的利益。
族人见他考上了举人依旧如此亲切,心里欢喜的同时,对韩时遇也越发的爱戴。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没多久韩老爷子便得到消息迎了出来。
与三?年?前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只韩老爷子比之当年?头发全都花白了,但他精神头却比以往更好了,面色红润目光炯炯,走起路来铿锵有力,只是韩茂和韩时风担忧老父亲,在两侧看护着。
“遇哥儿。”韩老爷子见到韩时遇就忍不住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你这是好样的,给?你爷你爹,给?咱韩家的祖宗长脸了。”
最后韩老爷子大手一挥:“明日起,大宴三?天,大家伙记得早点?过来,一起把这事儿办得体体面面。”
对此族里无人反对。
他们韩氏一族出了个举人唉?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当然要好生庆祝。
一个个跃跃欲试,与有荣焉。
韩时遇本想说不用这么?麻烦,见状也就不说了。
也许大家都想通过此事扬眉吐气一番,那倒也没有什么?,正好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观察一番族人的品性以及能力,若是有合适的,到时候会挑几个带走。
这三?年?他们在西宁府的生意已?经?稳定了下?来,本来韩时云还想着要开分店的,但韩时遇没答应,当时他们既是客居,又没有背景,若是太过出风头倒是容易招惹是非,还不如就一间店做到精。
不过分店虽然没有开,但肥皂工坊却一直都在不动声?色的扩张。
韩时遇让韩时云搞肥皂批发,分销到下?面的县城或者其?他府城去,悄无声?息的占领下?面的市场。
虽然县城的购买力没有府城大,但那么?多县城加起来销量也不少了,且还不引人瞩目。
可谓是将闷声?发财贯彻到底。
如今他和老师一同中举,一同在省学读书,家属肯定是要一同跟着搬到省城的,到时候省城这边的分店也要开起来,如今的人手便不足了,自然是要添人手,到时候若是族里有合适的带了去培养起来,明年?会试他若是侥幸过了要留在京城,那韩时云肯定是要跟着自己走的,这边的生意便需要有人盯着。
次日一早还是先祭祖,告知?祖宗晚辈有出息啦,考中举人啦,要保佑他继续前进,早日考中进士,同时也顺便将小猴子的大名记入族谱。
古代孩子夭折的多,一般都不会这早记入族谱的,但韩时遇这不是中举了吗?再加上韩时遇过后又要去省学读书,韩张氏等人也会跟着他一起走,路途遥远,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所以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一起把事情办了。
祭完祖就开始宴席。
凤溪村的三?天宴席办得热热闹闹的,不仅亲朋好友俱都来了,就连县令得到消息也亲自过来庆贺,待韩时遇十分热情亲近。
毕竟韩时遇今年?才二十三?,二十三?岁的举人真是了不得,说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中进士了,到时候肯定前程似锦,退一万步来说,举人已?经?有做官的资格,便是他考了十几二十年?没考上,也完全可以直接去做官。
更不必说,此番除了韩时遇中举,便是连他的老师文?玉涛也一道中举,他辖下?同时中了两个举人,可是个极大的政绩,这一次考评肯定是优,他面上有光,前程有望,自然也很愿意给?韩时遇和文?玉涛这个面子。
连县老爷都来了,县城和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家自然不会错过,也都过来庆贺,送上丰厚的礼物,有银票,有田产,还有铺面等,甚至还有人送了两个妖娆的女人过来,韩张氏的脸当时就黑了,都不用韩时遇出头,直接便将这两个人给?送还了回去,文?秀清想吃味担忧一下?都没有机会。
除了女人之外,太过贵重?的礼他们也是不收的,但就算如此,等到宴席结束收拾点?算,也仍旧有好两三?百两的进项,可见中举一夜暴富是真的。
宴席办完,大家伙歇息了一天,韩老爷子这才带着韩茂和韩时风一道到韩时遇家,与他结算打谷机生意的分成。
打谷机是真贵,但架不住它是真的好用。
最重?要的一点?是,有了它不但稻穗打得更为?干净,也不似以前用稻床直接将稻谷往地上摔,掺和许多砂砾,打谷机打出来的稻谷都是落在木仓里的,干干净净的,晒谷子的时候注意一点?,就几乎很少砂砾了,这样他们就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将稻谷里的砂砾挑出来,也不用担心挑得不够干净就满口沙了。
所以那些有钱人家都很愿意添置几天打谷机,甚至还有隔壁县城的人过来订购,此外还有一些商人看到了其?中的商机,早早就过来订购,然后提前一个月将打谷机运到别的地方售卖。
如此一来,除了第一年?销量少一些,只有六七十台,后面两年?销量节节攀升,像今年?产量已?经?达到一百台了,利润空间不小的,最后除去成本,按照分成,韩时遇拿到了两百四?十两的分成。
这笔银子不算多,却也不算少了。
毕竟凤溪村算是穷乡僻壤,三?年?时间能有这么?多收益,真的不算少了。
像如今韩氏一族,这三?年?来赚了不少钱,除了分到各家的,族里还留了一部分银钱出来,用于买田买地买店铺,慢慢经?营,家族会慢慢壮大的。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除了分成之外,族里还打算以后每年?给?韩时遇一百两银子,算作是族里对他的支持。
韩时遇本来是不想受的,不过他转念一想,他与家族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
家族抚养他长大,他中举回馈家族,家族兴盛之后回馈他,既可以让他日后免于生活之忧,从而做错事,也是让他能够更加集中精力专注前程。
他前程越好,哪怕他不做什么?,对家族也已?经?是照拂。
所以这笔钱他是该拿的。
这笔银子就从明年?起,会按时送到韩时遇手里。
如果以后韩时遇中进士做官,族里对他的经?济支持也会酌情增加。
忙完这些事情,韩时遇和文?玉涛找了个时间约好了一起到县衙正式拜访县令,而后又拜访了几个亲朋好友,见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便又重?新?启程,韩时遇和文?玉涛往省城读书,韩张氏等人则是回西宁府。
因着这边的生意还没有安排好,且韩时遇表示年?后自己会上京参加明年?的会试,所以搬家的事情便暂且先搁置了。
如此倏忽一过,又是一年?春,还没有过元宵,韩时云便带着新?添的小厮韩竹一道上京赶考。
第78章
岭南省省府广泉府近海,其辖下海州县建了码头,还建了市舶司,海运非常的发达,韩时遇便是走?海路进京,从海州乘坐海船大约一个多月的时间到达金门卫,而?后再换乘马车进京,整个行程如无?意外,大约需要四十天左右,如有意外,则很有可能就葬身大海了。
毕竟海上的气候实在是变化多端,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起风暴。
海船在海上的时候,就像是一叶扁舟,风暴一来,就得看命。
是以走?海路虽然方便,但?也有人不愿意走?,觉得太冒险了。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走?海路路资耗费也大。
韩家如今也算是小有家资,再加上大魏朝有公?车赴试的规定。
会?试,会?即聚合之意,也即是新?科举人和历届举人都有资格参加会?试。
但?参加会?试之前,举人须得自?己先?提出申请,这个申请时间定为乡试之年的九月至十二月,经过审核合格了,顺天由顺天府,其余各省则由布政使?发放咨文给?举人,令其赴礼部投递,这称为“起送”,发放咨文的同时,还要给?路费。
路费多寡是根据各省距离京城的远近而?定的,近的一两,远的如岭南省,则是三十两,除了路费之外,像岭南省等其他偏远省份,还会?发放一枚火牌,凭着这枚火牌可到驿站取用驿马一匹,沿途用黄布旗书写“礼部会?试”四字,所以“公?车”也就成为了应试举子的代称。【1】
拿到咨文之后,可在来年二月初一至三月初一到部投递,确实因为路途遥远延误的,可以延迟到三月初四,三月初四之后,概不收纳。
是以韩时遇过完年,还没有出元宵,年初就启程,就是要按时到部投递咨文,要不然错过了时间,可就耽误三年了。
之所以宁愿多花些银钱也要坐船,是因骑马辛苦不说,还荒废时间,乘船就不一样了,只要不晕船,在海上这一个月,仍可与平时一样读书温习功课,相当?于你比别?人多了一个月的时间做准备,赢在了起跑线上。
今年的新?科举子,除了韩时遇参加会?试之外,岑长白和张青元也俱都报名参加了。
岑长白自?来不与韩时遇及张青元交际,他年前便已经动身前往京城,因而?韩时遇只与张青元同行。
在船上还遇到了其余应试举子,韩时遇和张青元做完每日功课之后,也会?与这些应试举子交往,大家一起谈论文章,还是颇有所得的。
路上遇到了两次暴风雨,好?在都有惊无?险,四十二天后,韩时遇和张青元抵达通州。
通州抵达京城只有半天功夫,大多数接人的家仆都会?在这里等候,殷勤好?客的主人会?派仆人前来迎接客人。
这不,韩时遇和张青元才刚下马车,打?算找个客店坐下吃顿饭,再好?生梳洗一番好?进京,便见一衣着光鲜的老仆激动上前给?张青元见礼:“少爷,老奴可算是等到您了。”
“福伯。”张青元看到来人也很惊喜:“姐姐派你来的?姐姐可好??”
“好?啊。夫人接到家里的信,知道您要上京赶考,就一直念叨着,早早就派了老奴前来等候,可算让老奴等到您了。”福伯神色激动,看到张青元如看到自?家孩子一般:“少爷请快快随老奴回去见夫人吧。”
张青元颇有些意动,不由得转头看向韩时遇,韩时遇笑道:“既是令姐挂念,元华兄便去吧。”
元华是张青元的字。
“常贤兄不若随我一道吧。”张青元再次发出邀请。
常贤乃是韩时遇的字,乃是进了省学之后,教授得知他还没有字,便给?他取了这个字。
出自?《论衡·卷一·逢遇篇》,“操行有常贤,仕宦无?常遇。贤不贤,才也,遇不遇,时也。”
意思是,人的操行有一贯优良的,但?做官却不可能一直受到重用。人品好?不好?,是才能和操行的问?题,能不能得到重用,是时机的问?题。
教授希望韩时遇不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操行的优良,是以给?他取了字为常贤,出处也正和他的名字,因此韩时遇从此就有了字。
韩时遇摇头:“不必了,我自?有安排,你便去吧,改日我安定下来,再去寻你。”
韩时遇听说过张青元的姐姐,原是张父在任上时为她定下的婚事?,不料婚后男方大有出息,不仅考上了进士,还考上了庶吉士,三年后散馆,又留在翰林院,可谓是前途大好?,但?穷也是真的穷。
当?然,张青元姐夫也是官宦出身,家中资财还是有的,但?京城居,大不易,再加上他们没有靠山,自?然是不好?太过出挑,所以也就买了一个二进的院子住着,张青元作为妻舅前往投靠自?然有地方住的,但?韩时遇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肯定就不好?安排了。
韩时遇很愿意到时候前去拜访张青元的姐夫,若是能得一二指点自?然是最好?的,但?打?扰人,叫人为难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张青元也知晓韩时遇的脾气,见他这么说就知道是打?定了主意的。
当?下也退一步:“不若这样,你先?随我一道进城,等进了城再分开如何?”
那福伯也看出来韩时遇是应试举子,受主人家风影响,也很愿意与读书人结善缘,便也帮着劝,“这位公?子既也是一道进京的,不若便坐我家马车与我家少爷一道进京吧。我家马车宽敞,且坐得下。”
韩时遇见对方并无?勉强之色,便点头应了:“如此便劳烦了。”
不过此时韩时遇和张青元俱都饥肠辘辘,且下船后又赶了好?些天的路,身上也是风尘仆仆,这般上门自?是不妥,于是先?要了一间房,洗漱完毕又换了一身衣服,再用了饭菜,这才上车往京城里赶。
福伯随着主人在京城也居住了好几年,对京城也算是颇为了解,韩时遇便向他打?听住宿的情况。
福伯道:“今年乃是大比之年,早在年前便陆陆续续有大魏各地的举子前来应试,到如今已有数千人,贡院附近的客栈早已经住满人,剩下的便是外城,要么路途遥远,要么繁华喧闹,并不适合读书。如若韩举人想要便宜又清净的住处,不若前往兴隆寺投宿,那边有廉租房专门租赁给?应试举子。”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张青元皱眉道:“那边会?不会?太过简陋了?”
福伯忙道:“并不会?。虽是廉租房,其实房子都挺好?的,并不简陋。”
韩时遇笑道:“我倒是觉得挺好?。”
他如今身上虽然有一些银钱,但?能省还是省点吧。
再者,他此前得罪了管云长,谁知道人家还记不记得?
总归不可太过招摇,还是低调些好?。
韩时遇忙问?了兴隆寺的地址,福伯告诉了他,韩时遇忙记下来。
“前面?便是京城了。”福伯指着远处的城墙说道。
“哇!”韩竹和张青元的书童俱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少年,如今一下子就被那高大的城墙给?震慑住了。
韩时遇和张青元也都看过去,只见高大巍峨的城墙似乎能接连天际,又似是盘踞在大魏土地上的巨龙,磅礴之气势瞬间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心生敬仰,想要臣服。
张青元心里激荡,这就是整个大魏朝最有权势的地方啊。
他也想留下来,一展抱负。
韩时遇反应则是要比他们平淡一些,毕竟他在现代什么样的高楼大厦没见过?
什么样的壮丽奇观没见过?
不过韩时遇也承认,乍然见到的那一刹那,给?他的震撼也依旧是惊人的。
排队进了城,入目便是横平竖直的街道,人潮如织,喧嚣热闹,繁华气象是岭南省省城拍马难及的。
进了城,韩时遇倒是不好?再蹭人家的马车了,便与张青元作别?。
福伯道:“若是韩公?子想要步行前往兴隆寺,马车也可以再载您们几个街道,如若是想租赁马车过去,倒不如在这里分开,那边正好?有车马行,您正好?可以在那边租赁马车。不然倒是不好?租赁马车了。”
韩时遇忙道:“那便在这里下车吧。”
张青元见状也不好?多说,毕竟这不是他家的马车,不好?擅作主张,只得再将姐姐家住址告诉韩时遇,让韩时遇有空上门寻他,而?他也会?前往兴隆寺看望韩时遇。
韩时遇应下,与之拜别?,福伯便驱赶着马车悠悠的离开。
韩时遇看着马车走?远,便前往一旁的车马行租赁了一辆马车,前往兴隆寺。
马车之能停在山脚下,韩时遇付了车资,便要将书箱背起。
韩竹忙抢过来:“叔,还是我来背吧。”
韩时遇看着少年被书箱压得腰都弯了,“还是我来吧。”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不不不,叔,您可是举人老爷,这种粗重活如何能让您来干?我来背就行。”韩竹忙摆手。
韩时遇失笑:“举人老爷也是人,怎就不能背了?”
“哎呀,叔您就让我发挥点作用吧,”韩竹笑嘻嘻的说:“要不然云叔会?骂死我的。”
韩时遇见状也不勉强了:“那行吧,你小心拿着,若是背不动了便与我说。”
“放心吧叔,我在老家的时候可是能背百斤大米的人呢。”韩竹嘿嘿笑道。
韩时遇摇摇头,抬步往里走?,找到了知客僧,道明想要租赁房子的事?情,知客僧办理这事?轻车熟路,很快就给?办好?了住宿手续,将一把钥匙给?了韩时遇,指了路让他们自?行前往。
韩时遇便带着韩竹往里走?,不料转弯时一个不妨,与人撞了个正着。
第79章
韩时遇眼快看到一抹粉红,心知?对面定是女眷,忙闪身避开。
对面女子显然也?被吓到了,想要停步却收势不及,女子心中一慌,脚下一乱结果绊到了脚,整个人直直的?往前扑,她?慌乱间瞥见一角衣料,不及细想便伸手去抓,谁知?布料刷的?被人一提,身侧之人往后一退,她?手心落空,无所依凭,女子便直直的?扑倒在地?上。
“小姐,您没事吧?”后面紧跟着的?丫鬟见状大惊,连忙上前将人扶起来,见自家小姐不仅衣衫沾满了尘灰,手心也?被擦破了皮,顿时气急,回头瞪向韩时遇两人:“大胆!竟然敢冲撞我?家小姐,可知?我?家老爷是谁?”
韩竹本有些吓到了,但见那丫鬟将罪责都推到他们身上,便也?急了:“我?们何曾冲撞你家小姐?我?们本是好好走着路,是你家小姐直冲冲的?撞出?来,幸好我?叔叔躲得快,要不然摔倒的?就是我?叔叔了。我?们还没有找你们算账呢,你们怎能?这般血口喷人?”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韩竹虽然跟着韩时遇学了一些官话,能?说也?能?听,但那官话仍带着浓浓的?乡音,让人一听就知?道是从外地?进京来的?。
韩时遇皱眉,出?声阻止韩竹:“竹子!”
丫鬟已?大怒;“哪里?来的?刁民,冲撞了我?家小姐不说,竟还敢狡辩?信不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韩竹愤愤不平,韩时遇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继续说话,但眸色已?冷,只未发作。
因他知?晓,自己如今虽是举人,但京城乃是大魏都城,一块砖头砸下来,四五个是皇亲国戚,还有几?个是高官大员,不是他一个举人可以逞能?的?地?方。
当然,身为读书人,他也?没有必要因此就心生畏惧,卑躬屈膝。
韩时遇未看那丫鬟,转身看向那受伤的?少女,对方年约十六七岁,生得倒是花容月貌,穿着一身粉色华裙,披一件纯白色狐毛大裘,头上簪珠翠,神色骄矜,一看出?身就好。
韩时遇也?只迅速的?扫一眼,毕竟这古代男女大防厉害,男子若是一直盯着女子的?脸看,有登徒子之嫌疑。
韩时遇垂下眸,朝对方拱拱手,不卑不亢的?说:“方才是韩某未曾注意,导致小姐受伤,还请小姐见谅。不知?小姐伤势可严重?可需要延医?若是需要用药,韩某愿意支付医药费用。”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整件事当然不是韩时遇的?错,他如常行走,倒是那少女走得急急冲冲的?,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差点儿撞到一起。
少女摔倒也?是被自己绊倒的?,与?他没有丝毫碰触。
至于他没有出?手相救,这谁都无法指责他,一来,少女只是摔倒,并无性命危险,最多也?就是擦破一点皮,二来,男女有别,若是韩时遇贸然出?手,难免有所接触,到时候坏了女子名声是一回事,更怕的?是,若是因此被缠上,那他才叫冤。
方才冷血了一回,如今他倒是不介意绅士一点。
丫鬟怒道:“谁稀罕——”
“月桂!”少女却喝止了丫鬟:“不得无礼。”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小姐。”丫鬟不解的?看向自家小姐,跺脚:“方才奴婢看得真真的?,若不是此人躲开您,您本不会摔倒。”
少女却摇头道:“今日之事,本是我?之过,若非我?行走匆匆不及看路,也?不至于差点撞到人,最后却自己绊了脚摔了跤,如何能?怪别人?你日后莫要再这般胡乱冤枉人。”
丫鬟悻悻地?不再说话。
少女又看向韩时遇,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玉面染上一层红晕,忍着疼款款的?上前行礼:“我?家丫鬟护主心切,言语失当,还请公子莫要见怪。”
韩时遇回了一礼:“小姐客气。小姐可需延医?”
少女倒是想,但她?还有要事,须得立时离开,只得无奈的?说:“只是些许伤势,无须延医。倒是公子不知?高姓大名?今日多有冒犯,本该好生赔罪,只小女子尚有要事须得离开,只得来日再好生请罪。”
韩时遇又不是傻子,一看少女神情就知?对方打的?是甚主意,自是不会应承,道:“些许小事,无足挂齿。小姐既然无事,那韩某告辞。”
韩时遇说完便带着韩竹走了。
走远一些,韩竹才跟韩时遇说:“方才那位小姐倒是温柔明理,只是她?那丫鬟实在是太可恶了。”
韩时遇淡淡的说:“京城并非岭南,小心言多必失。”
韩竹也?知?道自己此前冲动了:“我也是瞧不惯那人冤枉叔。”
见韩时遇神色淡漠,心尖一颤,小心思都收回来,忙道:“叔放心,日后竹子一定更加小心谨慎。”
另一边,少女望着韩时遇身影消失,眼里?异彩连连。
此人虽衣着简朴,看起来不像是大家出?身,但生得却极为俊美,气质也?同样出?类拔萃,丝毫不逊色于那些侯门锦绣堆里?养出?来的?大家公子,令她?一见倾心。
若对方文采出?众,有状元之才,则是她最佳的成婚对象。
少女眼里?闪过一抹志在必得,吩咐身边的?丫鬟:“回头你让人好生打听打听那书生。”
月桂吃惊:“小姐,您——”
少女淡淡的?瞥了对方一眼,月桂顿时惊悚,忙低头答应:“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将此人来历查得清清楚楚。”
少女这才满意点头,转身;“走吧。”
得赶紧回去了。
韩时遇和韩竹找到了方才他们定下的?房间,是在较为偏僻的?一处院落里?,整个院落共有五间房,韩时遇这一间是仅剩的?一间空房,其余俱都有人入住,透过窗子或者门缝,可见一个个埋头苦读的?身影,整个院落颇为清静。
韩时遇心下满意,这的?确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房间倒是颇为简陋,一个简陋屏风将房间隔为里?外两间,里?面是一间简陋木床,上面空无一物,外间有一个凉榻,外加一圆桌两把椅子,便再无他物。
被铺床盖之类,若有需要,可到寺庙专门管理后勤的?地?方租借,只寺庙租借的?被铺床盖俱都是陈年旧物,此前不知?多少人用过,寺庙最多也?就是天好的?时候搬出?来晒晒太阳,家境贫寒的?自是无法挑剔,家境好一些的?也?可以购买新款。
总而言之,看自己的?荷包和需求添置。
只应试举子之所以租赁此处,除了这边清静之外,为的?就是这边房租便宜,且会试考生数千人,录取名额却只有三百人,竞争可谓激烈,几?乎大部分?考生都是不中的?,最后还得还乡,买了新物最后折旧,耗费太大,是以大多数人都是直接租借寺庙的?被铺床盖使?用。
韩时遇虽有几?分?把握,但整个大魏朝人才济济,不说别的?,只说江南省,江浙省这些科举大省便有不少人才,谁都无法肯定自己一定能?考上,是以他也?不打算买新的?铺盖,虽然他也?不缺那个钱,但也?没有必要浪费那个钱。
不过他还是给了那管理床铺的?僧人一些好处,租借了最新最好的?棉被,而后用家里?带来的?床单被套一套,就干干净净的?了。
收拾完毕,又用了晚膳,韩时遇出?来在院子里?消食,惊动了其他房间里?的?考生,陆续出?来攀谈,互通姓名。
住在这院子里?的?五位考生有来自江南江浙的?,也?有来自山东西北的?,再加上韩时遇这个来自岭南的?,倒是合了五湖四海齐相聚的?话。
来自江南江浙的?考生得知?韩时遇是岭南的?,便不与?他再多言语,神色间多有骄矜,倒是山东西北的?要么性情敦厚老实,要么豪爽大方,与?韩时遇倒也?谈得来。
得知?韩时遇是今日方才抵达京城,来自山东的?徐方便忙提醒他前往礼部投递咨文,以免错过时候,导致无法参加会试。
韩时遇谢过对方提醒,次日一早起身,先在寺庙里?逛一逛,看看有那些地?方适合早晨锻炼身体,等到寺庙的?食堂开了,便去买了几?个馒头鸡蛋回来,用过早餐便下山前往礼部投递咨文。
第80章
到礼部递交咨文后,韩时遇并没有立时回?兴隆寺读书,而是在?街道上走了走。
京城本就是整个大魏朝至为繁华之地,再加上今年是大比之年,从十省近百府数千英才汇聚而至,京城比之往日热闹更甚,街道上随处可见行色匆匆的举子,耳边随时可闻的,也尽皆是对考生们的讨论。
“前儿江南省的解元温逸凡过目不忘,才华横溢,去年乡试的主考官对其也多?有赞叹,我看今科状元定然是他。”
“这倒也未必,我闻江浙省的解元曹辛出身?书香门第,一岁会说话便会背诗词,三岁启蒙已然将?《百家姓》《千字文》倒背如流,八岁文章天下传,十三岁参加乡试被高中案首,三年后再战乡试也是解元,原本是想乘胜追击的,只不过曹解元是冲着状元去的,是以?才又埋头深读了三年,如今厚积薄发,定能一举夺魁!”
“我看山东省的——”
韩竹听得瞠目结舌,这京城的老百姓消息也未免太灵通了,对那些应试举子居然全都?侃侃而谈。
也有人提到了韩时遇:“今年岭南省的乡试增加了试帖诗,依旧录取了三位年轻有为的俊才,其中韩解元最为传奇,听闻他三年前也参加乡试,只是命不好抽到了底号,最后没能坚持考完全场,晕厥被抬了出来,但三年前后却靠着一首试帖诗深得主考官的喜爱,从而夺得解元,今科会试怕是会正式重启试帖诗,他试帖诗既然做得好,说不定他也能力压群雄呢。”
韩竹挺起胸膛,他家叔叔就是最厉害的,肯定能考状元,这人真?有眼光。
下一刻就有人反驳:“我看倒是未必。今年岭南省毫无征兆的添加试帖诗,这韩时遇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才得了状元,可实?际上他不过是个寒门学子,积累如何能跟那些出身?好又有名师教导的解元相比?我倒是听闻岭南省的岑长白还不错,自幼聪颖过人,拜得名师,跟着名师读书,写得锦绣文章,年纪轻轻便才名远扬,只不过岭南省今天突然添加了试帖诗,他措手?不防,这才败给了韩解元,但也拿到了第二?名,实?力不容小觑。”
“当然,便是再优秀,也只是在?岭南省优秀罢了。放在?江南江浙等学子面前,还是不够看。”此人补充了一句。
这话倒是叫众人附和?。
确实?如此,岭南省既是小省,地处也偏远,自大魏立朝以?来,从未曾出过状元,便是三甲都?不曾有人中过,所以?提出这话的,根本就是个门外汉。
还是江南江浙两省的状元实?力更为强劲些,便是山东省的谢解元也有机会摘冠,此外还有京城王阁老家的嫡长孙,也是少年盛名,林翰林家的公子听说也是有名的才子,俱都?有一搏之力。
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又议论其他才子去了。
韩竹一脸的不服气?,低声嘀咕:“才不是呢。”
他叔可厉害了。
韩竹生怕韩时遇被影响了,转头去看韩时遇,却见韩时遇正站在?一个卖首饰的摊贩面前,手?里拿着一根梅花簪,正在?跟摊贩讨价还价。
韩竹:……他真?是想太多?了。
他叔是他见过最沉得住气?的人了。
他可不能丢了叔的人。
韩竹忙将?心思收起来,努力摆出一副不在?意没有受影响的样?子。
两人在?街上并没有瞎逛太久,毕竟还有将?近二?十天就要进行会试了,这个时候最要紧的是复习功课,争取能够在?会试之前多?温习一些算一些。
几?天后张青元来兴隆寺寻韩时遇,抱怨他:“之前不是将?我姐姐家的地址告诉你了吗?你怎的不来?你不来,我只好自己来找你了。”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韩时遇任他抱怨,听他说起这些天在?姐姐家的生活,太过细节的自然没提,只说姐夫汤晟一见他便考较他的功课,觉得他基础还算扎实?,但文章的火候还稍有欠缺,此番乡试若是运气?好,也有可能考上进士,后半截虽然没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他今科中进士的可能性不大。
张青元才二?十出头便考上举人,也是颇为自负之人,虽然也知自己如今参加会试颇有些勉强,可到底还是被打击到了,心里颇有些沮丧。
韩时遇安慰他:“尽人事,听天命。”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张青元振奋精神:“说的也是。无论如何,我既然决定了要参加今科会试,便无论如何也要好生考,不定我运气?好,便高中了呢?”
“正是这个道理?。”韩时遇点头。
张青元拍拍韩时遇的肩膀:“我较之常贤兄远矣,常贤兄此番定能旗开得胜,金榜题名。”
“承你吉言。”韩时遇笑?道。
“对了。”张青元就喜他这爽快的性子,想起一事,道:“我尝与姐夫提及你,姐夫也邀请你上门做客。你今日可有空,不若便与我一道去我姐夫家吧。”
韩时遇意动,只看了眼窗外:“今日并非休沐,你姐夫此时尚在?衙内吧?”
“那便晚些时候再回去。”
张青元留在兴隆寺这边,和?韩时遇一起讨论功课。
虽然张青元治的是《礼》经,与韩时遇的《书》经大不相同,但《四书》等都?是一样?的,特别是试帖诗。
张青元低声跟韩时遇说道:“我姐夫与我说起,如今圣上越发的宠信庞次辅,周首辅处境越发艰难,今科会试的主考官李光阳,便是庞次辅的人,恐怕今科会试重新添加试帖诗,已是势在?必然。”
试帖诗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周首辅处境艰难,次辅来势汹汹,一旦周首辅落败,庞宽上位成为首辅,那朝廷将?会更加动荡不安,对于他们清流而言,并非好事。
张青元为此忧心忡忡。
早在?三年前,韩时遇便已经窥见了端倪,如今不过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罢了。
韩时遇跟张青元道:“我等如今不过是应试举子,是否得中进士尚未可知,此时便忧心这些有些太早了。便是侥幸中了进士,我等也不过是蝼蚁蚍蜉,撼动不了大树,同样?的,只要我们小心谨慎,再大的风雨也淋不到我们。是以?我们现在?所需,便是专注自身?,厚积薄发。”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张青元肃然;“韩兄所言极是。”
晚些时候,韩时遇便与张青元一道上门拜访汤晟。
汤晟中等身?材,相貌周正,举手?投足已是士大夫的气?派,十分儒雅。
韩时遇上前见礼,他问及韩时遇功课,见韩时遇对答如流,思维敏捷,时常还有一些令人眼前一亮的理?解,心里对他很是欣赏,指点了一番他的功课,让他日后若有疑问,可直接上门,韩时遇自然谢过,从此韩时遇一心便在?兴隆寺读书,偶然上汤府请教学问。
直到一日,当初无意间遇到的少女派人上门送赔礼,他才想起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