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果然这肥头县的?官员清风端正,这衙门里也不似别处那般乌烟瘴气,听得?他们是来寻亲,那个瘦巴巴的?小文书?果然给他们翻起来。
只是到后来,一脸无奈地从哪厚厚一堆登记册后面走出来,遗憾地摇着头,随后安慰着顾小碗和阿拾:“你?们也别太灰心,没回来指不定是在?外头有了更好的?地方安家落户。又?或者还在?归来的?途中?,所以你?们也莫要多想?,等过一阵子没准就来了呢。”
这小文书?是会安慰人的?,顾小碗其实也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毕竟这寻人就是大海捞针的?事情,哪里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一找就能得?到消息的??
当?即朝小文书?道了谢,摸了俩果子感谢了一回,和阿拾也从衙门里出来。
那门口的?两老衙役见他俩垂头丧气的?,便也猜了个结果,竟也出言安慰了他们。
反倒是弄得?顾小碗有些过意不去,同阿拾说道:“常言说的?好,那上梁不正下梁歪,这肥头县的?王县令乃良善之辈,勤政爱民,下头的?人也是有学有样,若是那别处,也是如此,该多好。”
只不过想?要别处也这般,到底是有些理想?化了。不说此刻还是这封建的?君王世袭制度,便自己那一世,也少不得?那乌烟瘴气之地。
阿拾脚步微顿,回头瞧着那衙门,只觉得?堂里那明镜高悬,倒也是实至名归的?。
可惜,王朝腐朽,非一朝一夕,一人一卒就能改变的?。
两人从衙门出来,自是采买,只不过买的?东西一多,元宝就有些受罪了。t?无奈两人便找了家藏在?巷子里的?小店住下,暂且将东西存放在?店中?。
那王家倒是因他们和石家兄弟的?关?系,又?听得?那石勇生?二人皆还顾小碗一声姑奶,便也是十分客气留他们在?那里落脚。
然那王家的?光景,两人也是看?到了的?,拥挤得?多喂一只鸡都不可,怎么还能容他们两个外人。
所以两人起先的?打算是在?外找个破庙什么的?住下,但是这肥头县那个满脑费油的?胖和尚不是个好相与的?,不愿意留他们在?那里,便是许了香油钱也不答应。
二人才转头到了这小店。
后来顾小碗推测,大抵是那胖和尚本就是个眼高于项,只怕瞧他们俩穿得?破旧,觉得?许诺什么香油钱也没多少,便不想?招这麻烦。
采买的?东西多,两人忙到了城中?宵禁,这才回了小店,匆匆忙忙吃了些东西,便上床休息了。
虽说在?野外的?时候,他两个没少在?那窝棚里挤一挤,但这出门在?外的?,便是自称为兄妹,但到底是床,一同躺着还是十分别扭。
阿拾就搬了两把椅子来,凑合了一夜。
顾小碗不是没开口叫他上床,只不过阿拾摇头拒绝,执意要睡椅子,她也没得?法子。
翌日,两人早上逛了半晌,又?捡了些便宜实用的?买了,方去王家。
石家兄弟却已?经等得?着急了,见了他们来,石勇生?快步迎上:“昨日你?们也没留个信住在?何处,我和弟弟一早上起来便着急,也无处去找,只能在?这家中?等着你?们来。”
说罢,只招呼着两人到王家那同样拥挤的?牛棚里去,“快看?,王爷爷昨儿就开始寻的?。”
顾小碗和阿拾瞧去,只见那里头拴着三只小猪,约摸三十七八斤重的?模样,又?有一对小羊羔,一公一母。
当?即是看?得?顾小碗欢喜,两眼发光,连忙要掏荷包,“这想?来花了不少吧?”瞧那小猪崽生?得?精灵,十分活泼,小羊咩的?眼神也清透明亮,可见都是健康的?。
石勇生?忙拦住:“小姑奶,你?这便是折煞了我们,如何要你?们的?银钱?以后我和弟弟不在?那头,我爹和母亲,还要仰仗你?们多照顾呢。”
又?说还有两头小羊咩和一头小猪在?送来的?路上,是王敬梓专门去寻的?,到时候两家人,一家各自两对,要养大要留着生?崽,都看?个人拿主意。
那王妙娘今日也在?家,与她母亲在?厨房里煮了饭菜,喊了顾小碗他们一起吃过中?饭,那剩余的?小猪崽和羊咩也送来了。
他们这里着急想?让王家兄弟早入学堂,还要给石豪生?治病,所以只希望他们快去快回。
而顾小碗他们也忙着回家,赶着春耕,又?怕回去晚了,家里人担心。
所以这一顿午饭吃过,便收拾着启程了。
小猪崽元宝驮了四只,约摸一百六七斤左右,另外又?有各类杂物,总共加起来,少不得?是有两百斤了。
至于那羊咩,石家兄弟找了扁担来,只将羊咩塞在?笼子里,那石豪生?一个人就能挑,余下各类物资,其他三人一分,个个是负重前行。
只不过这一次沾了这王家天?大的?光,顾小碗和阿拾都十分过意不去,然眼下手里也没有什么东西能道谢人家。
便商议着,“左右阿勇他们要送咱们回去,届时家里的?山货收拾些出来,别叫他们空手归来便好。”又?说还有几支好的重楼和徐长卿,回头也都装好,送王老爷子。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他们那山里,也就这了。
阿拾闻言,自是赞同,“我那里还有几张好皮子,回头也喊他们一起带回来,这肥头县比咱们那边高许多,冬日里最是寒凉,叫他们带回来,做帽子鞋子都使得。”
心中?有了这打算,这猪和羊咩自然是安心地收下来。
回去的?路倒也顺畅,只不过快到丫口镇的?时候,打了春雷,雷鸣火闪下,也下了一场像样的?春雨。
他们如今还属于避世,自也没在?往丫口镇方向走,只挑着那些旧年的?山道走,偶尔还能将猪羊都给放出来吃些草,歇歇脚。
本来一开始还担心这猪羊放出来会跑,只拿绳索套着以防万一,谁知道这元宝果然是个不俗的?,竟然不知怎的?将这几只小猪羊哄得?听话乖巧,到河边的?时候会随着它一同去喝水,喝完又?一起回来。
顾小碗见着,只忍不住笑道:“这回了家去,也不要阿祖和胡杨放羊了,只叫元宝自己,就能领着去塘边吃草喝水。”说话间,只塞给了元宝一块饼子。
那元宝一仰头就吃下,两个鼻孔都要飞起来了,显然十分高兴的?样子。
避了这一场雨,等到清河边的?时候,河水果然涨了不少,万幸他们是有船的?,倒也不担心,安安全全摇着船过了河,便正式进了自家的?地盘。
过年那些时日天?高物燥的?,他们村子着了山火,这一路走来,发现?也有好些地方被烧得?光秃秃的?,而且大片大片的?。
可见那一阵子山火盛行,如此也难怪他们这边着了火,半点没惊动旁人。
只不过此刻走在?这回村的?路上,阿拾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顾小碗见他那是不是凝起的?眉头,有些担心,“你?怎么了?”
不想?竟听阿拾说道:“我们上次走的?时候,我留了心,在?这路上做了几个记号。”
顾小碗听到这话,心都提起来了:“记号不见了?”
石勇生?听罢,只忙安慰道:“兴许是山里的?牲畜来往呢!”
阿拾摇着头,“我倒也希望是这些野狼闲时跑到这路上来,只不过好几处,总不能都全叫这些牲畜给破坏了。”所以他怀疑,有人。
此话一出,便是那脑子不怎么清明的?石豪生?也露出忧心的?表情:“不会有坏人进了村子吧?”
只不过是与不是,他们如今也分不清楚,只得?加快了脚步,朝着村子里赶去。
到村口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昨日下了那场大雨后,天?空都像是被洗干净了一样,清明透亮的?,现?在?便是已?经临近暮色,站在?这豁口上,还是一眼能看?到村子里与田野里的?光景。
一切好像没有什么变故,几人那悬着的?心才松了下来。
阿拾也道:“想?来,果真?是我多想?了。”也放轻松了一些,步伐轻快地往村子里去。
各自背着自己的?猪羊和旁的?物资家里去。
初到家门口,便见大门半掩着,何麦香的?叹气声先从里头传出来,“娘,不行的?话,宰了些吧,这么个生?法,我就是长?了八只手,这砍回来的?菜,也不够它们吃啊。”
眼下春耕已?经开始了,顾四厢要奶孩子,自然是在?家里煮饭了,牲畜自来都是这何麦香负责,现?在?虽说只有鸡和兔子,可是那兔子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的?,简直是无穷尽也。
原来她姐何穗穗与表姐周苗还能搭手,现?在?她们去了地里,自己要跟着娘忙家里的?活,又?要去地里帮忙,余下的?时间都要给它们割草砍菜的?。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这一撮箕菜倒进去,还没来得?及喝口水,转头它们就已?经吃完了。
不够吃,就要打架,咬伤彼此是时有发生?的?。
顾四厢也看?着那拥挤的?猪圈里如今挤满了兔子脑袋,一个个红着眼睛,只觉得?发怵,“你?能抓就宰,回头挂灶上熏起来。”但是自己断然不敢去帮忙的?。
说完,便瞧见了门外的?虚影,只依稀瞧见了顾小碗,惊得?忙地抱着小满迎出去,“老六?”
顾小碗应了声:“四姐,是我们回来了。”
第92章
那准备着?要杀兔子的何满园得了这话,也忙放下?了手里的刀迎出?去,一眼就先看到了元宝身上笼子里驮着?的小猪小羊,只叫了起来:“唉哟我的菩萨哟,这还真弄了猪羊回来,往后要是没得个?人同?我一起喂,我是迟早要被累死的。”
话里虽是抱怨,然却已经先挽起袖子,等不及元宝进院子,就想?去解笼子,将那小猪崽小羊咩都给?放出?来。
不过叫顾四厢给?拽住了,“你?慌个?什么?圈收拾出?来没?”
“急个?什么,先拴在元宝的棚子里,我这马上就去收拾。”何满园觉得,这兔子更要杀了,不然以后哪里有精力来管这些猪羊?
顾小碗和阿拾背上都是货,那元宝也不要t?哪个?来牵,自己就进了院来,然后蹲下?身子,方?便何满园将笼子给?解下?。
顾四厢也没闲着?,毕竟那猪羊虽是小,但好几只凑在一处,少不得一两?百斤,也怕伤了闺女,忙将怀里的小忙往旁边铺着?的芦苇席上一放,跟着?去搭把手。
那小满还小,她娘将她那般放着?,身体是动不得,只能挥着?那肉肉的小手,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这没见过的小羊咩,嘴巴砸吧砸吧的。
不想?那屋子里的大满好似感觉到了什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一时叫顾四厢慌了神,也顾不得帮忙,只朝着?顾小碗和阿拾道:“你?两?个?看着?些,我去将大满抱出?来。”她的奶水又好,孩子一哭,那胸脯好似就有感应一般,一下?就涨了奶。
所以她这一进去,只管拉起衣裳就把大满往怀里一抱。
好在小满在外头看着?这小猪崽小羊咩,头一次见觉得稀奇,倒也没有留意屋子里她姐在吃奶。
顾小碗和阿拾那里将东西尽数放下?,与何满园一起将小猪小羊都放了出?来,拉了绳子一起拴在元宝的棚子里。
何满园就急急忙忙去砍猪草拌了些碾碎的粗玉米,烧得滚烫的水一冲,便舀到食槽里放到它?们面前。
顾小碗将芦苇席上的小满给?抱了起来,看何满园和猪食,阿拾则在院子里歇息,一边将包裹松散开,那该拿出?来的一一摆放出?来。
忽然,门口传来一怔喜悦的呼声:“小姨?阿拾小师父?”
随即,大门被人从外撞得大开,只见满头是汗,晒得满脸黝黑的何望祖冲了进来,“你?们总算回来了。”
何望祖的目光最先落到他们的身上,随后往元宝身上一扫,自然也就看到了那元宝棚子里拴着?的小猪小羊,一时喜爱不已,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就要伸手去摸。
哪里晓得胡杨不知何时随着?他归来的,见他此动作,以为是要摸自己的狗头,只先将脑袋往何望祖的手掌下?蹭过去,欢快地叫着?。
何望祖见此,自也是舍不得冷落它?,往头上狠狠地揉了两?把,才将它?推开些:“咱家来了新成员,快瞧呢!”
胡杨却只瞥了一眼,便不大感兴趣,只围着?何望祖转。
看过罢,何望祖才想?起了什么来,只一脸嫌弃地说道:“村里如今热闹呢!你?们才走了没两?天,那原本住在池塘边上的牟家回来了,不过牟大爷在外头病逝了,眼下?就他媳妇儿女回来了。”
村子里有一口池塘,那夏日的时候满塘的荷花,好看得很。池塘东边住着?一户人家,在塘里养了些鱼,但因这塘是村里的,家家都有份,所以从前没少因为他家喂鱼独霸的事情起争吵。
但是,他家在村子里出?名,倒不是因为他们家霸着?塘子的缘故,而是他们家这小女儿不学好,还没及笄的时候,就同?村子里一个?老鳏夫有了收尾,听说还有个?孩子,气得牟大爷连灌了她几晚红药,这才下?了胎。
后来给?关?家里,想?着?等及笄后,给?她嫁到外面去,省得在眼前看着?生厌,谁晓得才及笄,还没来得及找媒人打?听一二,她又叫马虎的堂兄在草垛子里叫人发现了。
那马虎的堂兄还是有家有室的,那一次是闹得不小,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在了她身上,但是那牟少珍是一点?都不在乎,半点?羞耻心没得。
而也是这一次闹,名声是彻底地毁掉了,便是镇子上也有人知晓这山里的红枫村有她这么个?任务,要说亲是何其?艰难。
别说是她了,就是她大哥牟云的婚事也叫她耽误了去,生怕有她这么一个?**的小姑子在家里不安份。
谁家愿意将女儿嫁过来招这腥臭味?
所以顾小碗下意识就问:“那牟少珍也来了?”
顾家在村里辈份高,这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实,所以那何望祖也是沾了外祖家的光,说起那年过不惑的老大爷,也是直接唤其名。
至于?顾小碗,就更是老辈了,便是那刘有财也要喊她一声小姑妈,更别说是这年不到二十的牟少珍了。
“回来呢!就是一副妖精模样。”说到这里,抬头往他娘屋子里瞧了一眼:“真是饿坏了的,连我爹那一瘸一拐的,她都不放过,就这几日去地里,她一会儿锄头靶子脱了,不找刘有财,也不找我,更不去找她哥,就夹着?个?喉咙跑到我爹跟前叫什么荆元叔,帮我看下?这是怎么回事?”
何望祖为了学那牟少珍的姿态,故意也夹着?嗓子翘起了兰花指来,怪模怪样的,叫人好笑。
“你?娘知道么?”顾小碗凝着?眉头问着?。
“哪里不知道,不过我娘说了,我爹要是这种货色都要,以后也不要进家门,去池塘边去牟家做爹吧。”何望祖嘿嘿一笑,只将顾四厢的原话给?说出?来。
何满园也附和着?:“是呢!”
从前在那镇子上,全家都要仰仗着?何荆元生活,自然是不敢说这般狠话。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娘家即便是无兄弟出?头,但是顾四厢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只要有人出?息,管他是弟弟还是妹妹。
而顾小碗会做打?算又有些本事,现在也不短吃少穿,底气十足得很。
顾小碗听得了这话,倒是放心了许多,她就怕四姐因为四姐夫叫那牟少珍勾引,心里头有气,堵得慌。
然既是能说出?这一番话来,可见她那心里也是通透的。
便也在没在多管这事儿,只问了几句刘有财家那边,还有明秀母子俩如何?听说得一切都好,也是放心了许多,喊了何望祖跟着?帮忙,将东西搬进去,圈该收拾就收拾出?来。
自己和阿拾这里,也是要休息一二。
不想?一觉睡醒来,已是天黑,正是要吃晚饭。
因他们在外赶路,都是些干饼肉头的,所以那何穗穗回来后,还给?他两?个?熬了些粥食出?来。
满桌子有菜有汤的,正要拿筷子动手,却听门外响起一个?女人家的声音来,一个?调就转了个?千百回,比顾小碗在码头边上那样一条街上听得招揽叫卖声都要专业许多。
她当时就将目光移到了大门外去,又扫视了何荆元一眼。
何荆元满脸通红,因除了顾小碗之?外,大家的目光,甚至是空相?,也在看何荆元。
那外头来的正是牟少珍,一边拍打?着?大门,嘴里一边喊着?:“荆元叔,您在么?我娘忽然头疼得厉害,快请您帮忙去瞧一瞧。”
顾四厢听清楚了这话,冷着?脸看朝何荆元:“你?几时学了医术,我竟是不知。”
何荆元太手摸了摸脸上的细汗,也不知是呗吓得,还是因那汤锅里的气就对着?他吹的缘故。“我哪里会什么医术了?莫说我整日不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就是在小辈的眼皮下?,便是没有你?们看着?,也是不可能胡来?再说了,我若是那般人,何必等到现在,早年腿好着?,又是得意之?时。”
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顾四厢这才作罢,“我谅你?也不敢。”不过顾四厢更好奇,那牟少珍实在缺男人,盯着?自家这瘸腿老男人作甚?苏玉春一个?年轻好看的,她不要,倒是奇怪了。
苏玉春叫她这么一看,浑身发抖,下?意识朝自家媳妇身旁靠了些,“四姨母,您莫要这般看我。”一头又忙温柔地看着?自家媳妇,“她不敢靠近我,想?是瞧见了巧巧,有些自知之?明的。”
但说完这话,就被郭巧巧掐了一把,苏玉春也反应了过来,“那什么,四姨母,我没有说你?……”
好在,顾小碗起身,将他的话给?瞪回去了。
“小姨?”何望祖见此,有些好奇,“您可要去给?她开门?可不好放进来,万一她赖着?不走了呢?”
顾小碗却看朝阿拾,“你?去瞧。”一副我不信她连你?这种小和尚都不放过的表情。
阿拾是拒绝的,诚恳地摇着?头,“人家是喊何大哥。”
还是精神头子看着?不错的空相?开口:“去瞧瞧吧,好歹那牟大娘从前没少够咱们菩萨添香油钱呢!若真是病了,你?也算是行好事。”
阿拾这才不情愿地起身,叫了何望祖:“你?同?我一起去。”
在外等了半响的牟少珍终于?见着?门开了,穿得清凉的她刚要闯进来,就被何望祖给?挡了回去,又见是两?个?毛头小子,心有不甘,只踮着?脚往里头瞧,问着?何荆元:“你?爹呢?”
“我爹吃饭呢,他不会瞧病,让阿拾小师父去给?你?娘t?看。”何望祖说着?,已经将人推了出?来,随后把门给?关?上。
第93章
牟少珍看着?是阿拾,到?底是有?些嫌弃,这阿拾虽长了一张俊脸,但于她来看,就是个娃儿,好美趣味的。
可见着?何望祖就堵在门口,一副不叫自己进去?的样子,也只好作罢,不甘愿地踱了一回脚,看着?阿拾说:“罢了,你若是会治最好,快随我去?。”
屋子里的众人听着?他们走了,顾小碗这才得了功夫问,“他们母子三个如何找回来的?”那刘有?财一行人是因?马环得了消息才回来的,这母子三又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却听得顾四厢说道:“起先说是没了去?路,想着?回乡里来度日。后来我去?了芈婆子那头,正巧遇到?明秀带着?阿蛋在那里纳鞋底,才从明秀嘴里知晓,他们在凤阳也遇着?了马环,马环喊他们回来的,还说马环如今改头换面,做了谁家的小太?太?,好不风光,出门还有?个小丫鬟伺候着?,体面极了。”
顾四厢说起马环做别家的小夫人时,是满脸不屑的,虽说大抵是荣华富贵了,可乡里人家便是穷,也是有?几分骨气,不愿意自家儿女去?做小的。
因?此讲到?这一处,少不得要提起马家祖上必然是真真做了土匪,那些攒下?来的业障,如今全?都报应到?了儿孙的身上了。
不禁又叹了一口气,眼神一横,瞪朝何荆元:“你要同?那小**如何拉扯,是你的问题,可我有?话说在前头上,你莫要牵扯到?孩子们的身上来。”
何荆元实在是冤枉得很,只将求组的目光望朝顾小碗:“小碗啊,你瞧你姐一天天疯魔成了什么样子?何况我又不是那般人,真有?那样的心,也等不到?如今啊。”
顾小碗看着?委屈可怜的四姐夫,也是无奈得很,只朝顾四厢说道:“你既然这般不放心四姐夫,当下?这天气也好了,就将大满小满带地里去?,吹吹风也好,省得你在家里疑神疑鬼的。”
顾四厢倒是愿意的,反正小时候她们不都是这样跟着?爹娘在地里长大的么?如今大满小满也是三个月有?余了,到?时候只拿了席子去?垫在地里,叫她们俩躺在上头就是。
至于那蛇虫鼠蚁的,倒也不怕,这个天蛇还没怎么出没,就算真有?,有?阿拾配制出来的药馕,只需挂在旁边,别说是什么虫子了,就算是那最寻常不过的蚂蚁也不愿意靠近半分,安全?得很。
若是那太?阳实在晒,给搭个棚子就是,这当头那田埂边上的梧桐叶子也好,河边的棕树也罢,叶子大片大片的,不怕挡不住太?阳。
因?此便道:“正好,我也到?地里去?搭把手去?。”又说那牟大娘他们回来,不像是刘有?财一般贪婪,哪里的地都要,只要了他们家原来的地,和附近挨着?的那几亩。
说着?闲话吃过了晚饭,顾小碗这头送了空相回隔壁休息,回来这锅碗瓢盆几个年轻姑娘都已经收拾好了,正在厨房里准备着?明日三餐的预备工作。
大家都要去?地里帮忙,又是猪羊兔子要喂,样样都等着?明日必然是来不及的,索性?这晚上还有?些多余的时间,便都给准备好,明日也好做现成的饭吃。
而苏玉春则在檐下?,见着?顾小碗连忙迎上去?,“小姨。”
他一开口,顾小碗就晓得他要问什么。有?些歉意地摇着?头:“不曾有?消息,不过衙门里的人留了心,若是有?消息,必然会告知阿豪他们那头。”石家兄弟自会想办法?通知这里的。
苏玉春强扯出一抹苦笑,“其?实我早该想到?的。”若是有?好结果,小姨早就迫不及待地告知了。
顾小碗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叹了口气,“早些休息吧,总是会有?好结果的。”
苏玉春颔首应了声,只去?将猪圈驴棚都检查了一遍,但也没早睡,他还要等着?给何望祖开门呢!
夜色逐渐深沉,厨房里忙碌的众人也都歇了下?去?,灯火逐渐熄灭,月亮倒是爬上了树梢头,似就挂在院子里那桂花树顶上一般。
苏玉春坐在桂花树下?,借着?那月色,抽了不少竹篾来,熟稔地拨弄着?手指,一下?便得了一圈,等着?他到?第?五圈的时候,外头终于传来声音。
待他起身去?开门,只见着?胡杨先冲进来,随后便见着?何望祖。
何望祖叫了一声春表哥,随后抱怨着?:“他们家事儿真多,也亏得是阿拾小师父性?子好,若是我的话,早就甩脸走人了。”又因?有?些犯了困,嘴里一直呵欠连天。
瞥见苏玉春手里的竹篾,“收了吧,玉春哥你也早些休息。”
说罢,各自去休息。
隔日起来,那郭巧巧虽说极力掩饰了,可是顾小碗还是瞧见她有些泛红的眼圈,显然昨日晓得没消息,也是哭了一回的。
只不过也是要强的人,白日里起来,也不说一句。
然顾小碗看着?心里,知晓她是挂记女儿,晓得那石家兄弟跟着?做几天的活儿,也要回肥头县,便与苏玉春说:“芈婆子拿他们做亲生儿子养大的,刘有?财又是个刀子嘴豆腐心,那时他们要回去?,少不得大包小包收拾着?,只怕他们兄弟俩也拿不完,正巧我们也要道谢王家那边的好意,你到?时候便拉了元宝驮着?一起去?,也好探听些消息。”
苏玉春得了这话,自是欢喜,他到?底是肥头县的人,去?打听消息自然是方便。只是旋即一想,地里那么忙,自己这去?了,少不得要耽搁好些天的。有?些为难,“可是……”
顾小碗已经猜到?了他的顾虑:“地里的事情,你也不必担心,不差那一两?个工,你只管去?,好叫你媳妇心里也安心些。她本?身子就比常人要弱几分的,若是再这么忧挂下?去?,我怕越发伤了身体。”
如此,苏玉春也不说什么了。只感激涕零地朝顾小碗道谢,“不管这一次去?,是否有?消息,小姨的大恩,我都不敢忘记的。”
“谁要你的恩德,说起来也是我的至亲之人。不过你出去?时候跟着?阿勇他们倒是无妨,回来的时候就不要太?赶,挑着?白日过山林,晓得不。”毕竟他不会功夫,没有?阿拾那身本?事,所以顾小碗也不大放心。
就指望着?那元宝争气机灵些,真遇着?野兽的时候,晓得提前发出虎啸来吓唬一二。
苏玉春自是一一应了,夫妻俩又忽然得了些期待,那郭巧巧的精神也好起来。
只是石家兄弟那边却是不妙了。
此前那牟少珍只盯着?何荆元,如今见了这石勇生,自然是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本?身人也是那大户人家出来的儿郎,爹娘都是金银玉石养大的,所以他的模样自然也是不差。
十六七的年纪,叫牟少珍看来正是那血气方刚的弟弟,只瞧着?他两?眼放光,有?事没事地往上贴了好几次。
那石勇生脸皮薄,不好开口责骂,但也是各样法?子驱赶,然效果并不是很好,把芈婆子气得扶着?腰站在田埂上骂了好几回。
又去?喊牟大娘管一管,只不过牟大娘怯弱得很,又有?传言说当初他们母子在外头能得一口吃的活下?来,全?靠着?牟少珍那身子去?换来的。
所以母子俩欠牟少珍的,也不敢说她的不是,不然她一把眼泪鼻涕就要数落起这些事情来,到?底叫大家脸上难看。
于是那牟大娘和她哥哥牟云也管不得她。
只难为了那石勇生处处躲着?她。
见着?这般也不是法?子,那芈婆子也骂累了,便提议叫他们早些回肥头县去?,于是苏玉春这里也快些收拾着?,郭巧巧熬夜给做了好几日的干粮,只叫他们安心去?。
夫妻俩别了,又是千言万语说不尽,直至那顾四厢到?窗户外面敲打了两?回窗户,“早些睡,别耽搁明儿启程。”
这夫妻俩才没好意思,方睡了去?。
隔日一早,便也是天蒙蒙亮便启程离开。
等着?那牟少珍晓得的时候,忙收拾包袱要追着?石家兄弟去?时,为时已晚,气得她抱着?包袱在村口那大柳树下?哭一回骂一回。
到?了中?午些,牟大娘从地里得了空闲才将她拉回去?。
一边拉一边哭着?骂,“作孽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贱东西?没了男人你要死么?”
她这还是头一次骂牟少珍,平日里如何那牟少珍怎么闹,她都地只在一旁抹眼泪,偷偷啜泣。
谁知道这一骂,仿佛t?是触碰到?了那牟少珍的逆鳞一般,她一把将牟大娘推开,两?个眼珠子似要瞪出来了一半,全?是无尽的恨意。
顾小碗和郭巧巧扛着?锄头回家,正巧瞧见,登时都给她这模样吓了一跳。
然接下?来她的话,才叫人觉得背脊生凉。
只见牟少珍满怀恨意地瞪着?她娘,随后冷冷一笑:“我缺男人,不也是你男人先缺女人,不顾人伦么?那时候怎么不见你拉开他?”
她这话一说出口,那牟大娘浑身一个哆嗦,只冲上去?一把捂嘴她的嘴巴,焦急地朝顾小碗和郭巧巧看去?,一脸的紧张,“你们莫要听她胡说八道,这小蹄子自来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第94章
然?后只生拉硬拽地,将那牟少珍给拽回去了,至于那牟少珍的包袱,也在母女俩撕扯间散落开,小衣裳小物件,是?撒了一地的。
顾小碗和郭巧巧见着这一路的衣裳物件,只面面相觑,随后反应过来,忙给她捡起来。
“要给她送家里去么?”郭巧巧惊魂未定?地朝顾小碗开口问。
然?前头那牟少珍却是?将她娘给甩开了,嘴里比她娘骂得?还要凶:“你也是?个不要脸的老东西,自?己拴不住男人,拿亲生女儿做引,那牛马畜牲尚晓得?个长不配子,不然?一头横撞死,只有你们一家子不要脸。”
这般一闹,不说那骂声多大,就?是?这些言语间透露出来的消息,也是?瞬间将地里屋里的人都引了出来。
牟大娘越发着急了,见着牟云急匆匆从地里跑来,只如?同见了救星一般,“快拉你妹妹回去,她疯病又犯了。”
可是?这牟少珍好似浑身打了鸡血一般,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牟大娘推到旁边的沟里去,也不管她半个身子满是?泥水。
那牟云也只得?先?去扶起摔在沟里的母亲,自?是?顾不上拉她,但?嘴里也是?仍旧说着劝她的话:“珍儿,你莫要胡闹了,快家里去。”
牟少珍一双眼睛血红,愤恨地看着他:“胡闹?我?这叫胡闹?哈哈,爹爬上我?床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胡闹了?我?求你救我?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她撕声揭底地喊着,泪流满面,只一屁股跌坐下来,“我?有什么错?错只错得?了这对畜牲父母。”又见村里人围了过来,觉得?都是?在看自?己的笑话,哭得?越发难过了。
那牟云却是?已经将牟大娘扶起,走?过来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她脸上,厉声呵斥:“够了,你还不够丢人么?家丑不可外扬,何况爹已经死了!”
牟少珍并不在意牟云这一巴掌,只颤颤巍巍着身体,依旧冷笑着,“原来你们也知道这是?家丑啊?”整个人跌跌撞撞的,看着下一瞬就?要摔倒一般。
此刻在场的,除了顾小碗和郭巧巧之外,还有那明秀母子俩,以及芈婆子。
至于隔得?远些的,则是?听到动?静从地里赶回来的其他人。
牟云扫视了一旁的众人,却也不管她如?何,狠狠瞪了一眼,便铁青着脸去扶着牟大娘,归了家去。
就?这般留了牟少珍瘫坐在地上无声哭啼。
顾小碗的眉头皱起了一团,她不喜欢这牟少珍,就?像是?四姐说的那般,此女不自?重不自?爱,但?是?凡事皆有因,如?今倒是?窥探了一二,不免是?心生出几?分同情心来。
走?上前去,将手?绢递给了她,“擦一擦,起来洗把脸吧。”
见她动?静了,那前几?日将她从头骂到脚的芈婆子也走?过来,“你起来。”
这下换作牟少珍发愣了,她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最是?脏了。是?个人都嫌弃自?己,便是?她自?己也嫌弃自?己的。但?是?却没想到,她将那些话说出口了,她们竟是?没嫌弃自?己,反而递了绢子来,连来日总是?骂自?己的芈婆子都好言悦色。
她忽然?有些懵,好一会儿才起身来。
而顾小碗见着顾四厢一行人也都走?近了,便喊了郭巧巧先?与他们回家去,自?己随后来。
众人下午地里还有活儿,便是?天大的八卦也不能给耽误了,这中午吃了饭,小息一会儿便要继续去。
所以也没在这里多耽搁,只不过到底是?不放心顾小碗,尤其是?顾四厢觉得?这牟少珍不知睡了多少男人,什么脏的臭的她也不嫌弃,别早就?得?了一身病,所以害怕顾小碗染上。
整个午饭都没心思吃,给大小满喂奶也十分敷衍,不停地催促着何望祖去瞧。
眼见着午饭吃完了,也歇息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在收拾着去地里,还不见顾小碗回来,顾四厢就?越发焦急了,将孩子往何穗穗几?人怀里一塞,便要亲自?去找人。
不过才出门走?到哪红籽树丛旁,就?见着顾小碗回来了。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你疯了,她脏兮兮的,你和她拉扯做什么?”一面催促顾小碗去洗手?洗脸吃饭。
姐妹俩回来,大家也正好去地里,打了招呼,她拦了喂兔子的活儿,等着众人一走?,也是?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急忙问着顾小碗:“到底怎么说的?我?听巧巧说,牟云他爹不做人呢!”
担心顾小碗是?真,对这牟家的家丑好奇也是?真。
顾小碗端着碗,面前的小方桌上是大家够给留的菜,荤素都有,还有她喜欢吃的,只不过此刻也没个什么胃口。
“是?,这事追溯起来,还能考究得?到,不过我?也是?从村里大娘们口中闲谈听到的,那时候说牟少珍和村里谁好上,只因是?此前不知为何叫她爹打了一顿,他们家在那塘边,边上的邻里都离得?远,但?那一晚上依稀是?能听到哭声的。”
只是?如?今想来,哪里是?什么被打的哭声,分明是她那混账爹兽性大发,强了自?己的姑娘罢了。
若只是她爹做畜牲便也就罢了,可她娘和哥哥都在家,却也没有一个救她的。
顾四厢闻言,若有所思,似也想到了后来牟少珍为何同村里的老人苟合,感情是?破罐子破摔了。
一时又可怜她,骂起那牟大娘母子来。
但?骂完后,又觉得?这牟少珍既然?有胆子去同别人睡,怎就?没胆子说实话呢?“你说她遭受这般的大难,何不说出来,村子长辈不少,难道还能不替她做主?”
这才是?最让顾小碗觉得?悲哀的地方,叹了一回,反问着顾四厢:“四姐你信么?当时她才多大?她娘跟哥哥也不帮她,你还能指望着她去告状的时候,那两人能替她作证不是??”
顾四厢愣了愣,“那倒也是?,不过左右都不得?好活,她又何必选这一条路呢?”又问如?今,那牟少珍要如?何?
顾小碗露出个讽刺的笑容来,“前儿我?说他们家怎么不像是?刘家那般多要地,感情是?那牟云是?起了出去做和尚的打算,早前就?同空相师父打听了,问着有没有去那凤阳做和尚的门路。”
顾四厢马上接话:“他要做和尚,何必去城里,咱们这里的庵是?破旧了些,但?有空相师父带一带,岂不更好?出去在外,还受气呢!”
“你这里才几?个香火?人怎可留下?不过现在那牟少珍同芈婆子聊了许多,听得?芈婆子这些年?的经历,竟是?忽然?看开了,要绞了头发做姑子,正想管空相师父将那空着的庵讨过去呢!”顾小碗说道。
顾四厢十分不看好,“她前儿还想勾引你姐夫,后又想同阿勇兄弟进城呢!一天一个念头,谁知道哪个是?真的?何况这话说回来,当年?她年?纪小,叫她那牲畜不如?的爹欺负了,走?上了歪路去,但?你说她一夕间要做好,我?是?断然?不信的。”
不过又叹了一声,说那牟少珍可怜。
“先?看看吧,终究是?旁人家的事情,咱便是?有几?分意气,也插不得?手?,只是?不过她若真想要好,咱在别处能帮一把罢了。”一面收了碗筷,剩余的碟子都放了柜子里锁上,这便和顾四厢一并去地里了。
不想就?这一个下午,那牟少珍是?说做就?做,那花花绿绿的衣裳换了去,头发也没了,顶着好一个光溜溜在井边挑水。
看得?何望祖都傻了眼,拿手?肘撞顾小碗,“小姨,她又要作什么妖?”
顾小碗也很茫然?,只将锄头塞给他,“你先?家去,我?去问芈婆子。”芈婆子有了身子,是?不去地里的,整日在家,中午又是?她开导的牟少珍,必然?是?晓得?什么。
然?t?也不等她到芈婆子家,却见着牟少珍已经将村后那小屋子收拾出来了,又去被当初那林菀岫一把火烧毁了的小庵废墟里,翻出了个烧得?只剩下半截身子的泥菩萨来,供奉在了屋子里。
芈婆子带着明秀阿蛋在这里帮她收拾小院子,倒也有些模样。
见着顾小碗来,芈婆子只忙迎上来,“你叫我?说她什么好?她虽是?后来糊涂,然?这终归不是?她的错,要拜菩萨也罢了,赎罪也好,自?也不是?她亲自?来。叫我?来讲,正巧这外头兵荒马乱的,谁也不认识谁,改个头换个面,找一门踏实亲事,从此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才是?。”
芈婆子话音刚落,顾小碗还没来得?及回,里头就?传来了牟少珍的声音:“这些个年?,什么样子的男人我?没睡过?那老的少的,丑的好看的,穷的富的,还不都一样。过劳什子的日子,我?是?想通了,与其嫁了人,给人做牛做马伺候一家子还要生儿育女,我?倒不如?拿着时间来伺候菩萨,早早在菩萨面前记了功德,下辈子也修个好人家,少叫我?吃些罪。”
芈婆子不赞成,她大半辈子都是?一个人过,这好不容易遇到了年?少时候的旧情郎,两个又成了家,如?今腹中又有骨血,正是?觉得?情浓意蜜,天底下再也没有比成婚安家更好的结果了。
却听得?这话,到底是?要同她辩解。
不过明秀先?一步给拦了:“姨,随了她吧。其实她也没说错,一个人没有什么不好的。”就?如?同当下的自?己,没了男人,不知少了多少活儿不说,还不必每日提心吊胆的。
反正就?是?比从前还有盼头了。
第95章
牟少珍是否就这般打?算守着这临时组建起来的小庵尘埃落定,顾小碗不得而知,自?是现在这牟少珍态度坚决,就连芈婆子都劝不动,顾小碗也没在说什么。
退一步说,她被至亲之人糟蹋,的确不是她的错,但后来走上这邪门?歪路去,不自?爱自?己,自?个儿?轻贱自?己,到?底是她的错。
若真心往后就在这佛陀前,那倒也好,最起码四姐那里不必每日担心四姐夫被勾了去。
正想着,那牟少珍却是走到?她的跟前来,语气诚恳道:“前些日子胡闹,叫你四姐气着了,我是没得脸到?她跟前去的,求您这里帮我说一声抱歉。”
顾小碗点着头,倒也没有拒绝,又问?她:“那往后还叫你这名字么?”
牟少珍摇着头,“不了。”一面眺望着那远处吞芽吐绿的山岚,“我原来在城里的时候,听得一个和尚说经,说除了咱们耳熟能详的观自?在和那文殊普贤,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女菩萨,叫做天心菩萨,专管的是这世间欺男霸女的俗事情。我虽不知真假,但既是有人说,可见也不是什么空穴来风随意杜撰出来的,所以往后我也要?自?己塑个天心菩萨,没得金装我就用黄泥塑,菩萨心善,必然知道我诚心,我往后也是她坐下的弟子,便?叫做不平。”
顾小碗还真不曾听说过什么天心菩萨,倒是知道某个动漫里有个叫作杀心观音的。不过佛在心中,有信徒便?存在了。
故而顾小碗也没有去评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也好,菩萨既然是那慈悲心肠,自?不会?介意你是否能与她添金衣,一颗虔诚的心,好过那金银千万。”
这话叫不平十分高兴,顿时展颜笑起来,“我原是瞧你小小年纪,村子里人却只管将你作大人来瞧,无人敢欺凌你半分。原先不懂,如今倒是明白,就冲你说这话,哪个不敬你一分?”
说罢,各人自?见日落沉西,自?是要?回?家去趁着这天色早将晚饭烧出来,那油灯钱,是能节约一点便?节约一点。
顾小碗家中有人煮饭,也不缺这些油灯钱,但也告辞回?去了。
去年那山里各类能榨油的种子,他们都能采摘的都往家里带,像是茶果油能吃的便?炒菜吃,不能吃的便?做了灯油。
用何荆元的话说,不知这些个灯油钱,要?节约多少呢!因此那得了空闲,腰后别?着一把柴刀,他就去村子四周转,只恨不得那漆树的种子他都想用来榨油。
当然,这漆树种子榨油不大现实,不过用来喂猪,倒也是不错的。
顾小碗回?到?家中,只见去地里的众人都纷纷回?来了,也从何望祖描述中晓得了牟少珍剃光头做尼姑的事情。
都十分惊讶,也是半信半疑,如今都在等?着顾小碗回?来。
见了她自?是都围上来询问?着。
顾小碗只将去牟少珍那头看到?的听到?的说了,又道:“我瞧她果真是下了决心的,往后便?叫她自?己取的法号不平吧。”
众人有些唏嘘,虽然不喜她,但也同情她,眼下见她真做了尼姑,越发觉得可怜。
只有那何望祖觉得好笑,“这不平如何说?难不成?往后她要?路见不平一声吼?”
不过随后就叫顾四厢往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不许笑人,你若是笑旁人,别?人往后也笑你。”
“笑我什么?我又不做和尚?”何望祖半点不怵。
何穗穗接了话去,低笑着:“自?然是笑你自?己个儿?不成?器,叫望祖就真指望祖宗。”
何望祖一下就炸毛了,顿时跳起来满脸不服气:“什么叫我不成?器?乾坤未定,谁知道将来我又是个什么光景,若是我有好运势,必不叫你沾我的光一分。”
何穗穗没理会?她,只唤着众人洗手吃饭去。
如今天气好了,开始昼长夜短,饭也就摆在了院子里的桂花树下面。
空相身体?在阿拾的调理下好起来后,便?自?个儿?过来吃饭,有时候还能喝两盅。
见他总是一个人喝怪无趣的,那何荆元便?作陪,一来二去的,酒量竟然是出来了,每顿饭都要?喝上二两的高粱酒,也不嫌呛辣了,反而说喝了这二两抵得过两碗饭。
他们自?是一头喝酒一边说些闲话,只道地里的粮食几乎都下了种子,田里的谷子也发了芽,再过几天那秧田里就肉眼可见青绿一片,届时要?看田水,驱赶鸟雀。
又有那油菜花谢得差不多,菜籽儿?一出,也是把山里的雀儿都给引了来。
这个年纪的何望祖有点顽皮,听着他爹娘商量着扎稻草人驱赶雀儿?,只把脑袋凑了过去,“你们这实在是不公允,那油菜花开的时候,大群的蜜蜂跑来,怎不见你们驱赶,如今雀儿?你们却是一个不打?算留,一样有翅膀,那雀儿?必然心里不服气。”
于是又叫他爹敲了一回脑壳:“那雀儿?吃咱的菜籽儿?,蜜蜂咱还圈了两窝,等?那蜜出来,你可别?争着要?吃。”
“他一个男娃儿?,吃什么蜂蜜,只叫他姐姐们吃才是。”才圈了两窝,养在老?树桩挖矿的树筒里,如今就挂在屋后,顾四厢已经打?算好,等?割了蜂蜜,只叫姑娘们多吃些。
她如今越想越是觉得,自?家这不管是亲生的还是侄女,反正就是女儿?多。有什么好的就当给她们才是,免得往后一个个眼皮子浅,叫人一串糖葫芦哄了去。
这般好哄的姑娘,人家怕是脸上笑开了花,心里却是十分轻贱。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她就要?像是老?六说的那般,不能因为是姑娘,想着往后是要嫁人就轻怠。反而越是要?对她们好,给她们足够的底气,往后就算是到了婆家,也不会?低眉顺眼的,叫自?己个儿?受委屈。
顾四厢是做媳妇的,虽然没有婆母,但是左右邻舍,看着被婆婆蹉跎的小媳妇多了去。
她可不想叫自?己家的姑娘往后也过这般的日子。
何望祖继续嚷着不服气,明明他才是这个家里的独子,可他怎么就没感受到?作为传宗接代继承人该有的优待呢?
只不过他爹和空相苏玉春都在说话,自?是顾不得理会?他。另外一边他娘又和顾小碗等?人说话,还要?看着两个小妹妹。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孤独弱小又无助,只将那目光聚集到?沉默着扒饭的阿拾身上。
阿拾察觉到?他的目光,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你要?是有空,吃完饭跟我碾几斤半夏用。”
从入春开始,地里的半夏就冒了头,一边挖地锄草,陆陆续续挖了不少,如今晒干的就有小二十斤左右。
他现在要?用,打?算碾些碎末出来做药丸子。
这话一下将何望祖劝退,默默地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结结巴巴道:“我,我要?洗衣裳呢!如今我姐也不给我t?洗衣裳,我有一大堆呢!”
然话音才落,何荆元劈头盖脸就来了一堆话。“洗劳什子的衣裳?你左右才几件衣裳?何况这要?穿着干活的。你又不去相亲,洗了作甚?明日到?了地里,仍旧要?弄脏,不要?去浪费皂角了,同阿拾小师父去帮忙才要?紧。”
因此这句话,只将何望祖接下来的晚间生活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他一时之万般后悔,早知道安安静静吃饭。只是这时候后悔也没得用了,反正现在吃饭也不香了,只频频叹气。
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忽来了兴致,快速扒饭,反而催促起阿拾来:“阿拾小师父,你快吃,咱们现在就去。”
阿拾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好。”
顾小碗在一旁瞧着,心说怕是没憋好屁,便?提醒着:“莫要?糊弄,那半夏磨我们自?有大用处。”
何望祖嘴里应着,先一步去取半夏。
待他去了片刻,阿拾也放下碗跟过去,空相与何荆元聊得略晚了些,那时候何穗穗几人已经把灶房的脏碗筷洗了,正在准备明日的吃食配菜。
顾小碗和郭巧巧在屋子里给大小满洗澡,直接在屋子里的小炉子里烧水,顾小碗进来添水,被顾四厢喊住:“老?六你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讲。”
顾小碗将连接着炉子的那小缸盖掩上,小桶放到?墙根底下去,朝大满小满洗澡的木盆旁走过来跟着帮忙,一脸狐疑地看朝顾四厢:“怎了?”
“别?处怎么样咱们虽不知道,但是如今凤阳这里没有什么战乱,人都要?逐渐归来了,咱们还捡着地里的庄稼种,回?头主人家回?来了,咱也捞不着什么。我思来想去,以后先不管了。”这会?儿?说丢荒已经来不及,毕竟种子已经下了,自?没有在刨出来的道理。
而且接下来要?割油菜籽,还有田里也要?下禾苗,旱地里的秧苗又要?锄草施肥。
人是一天清闲日子都没有,下着雨还要?顶着斗笠披着蓑衣,实在劳苦得很。
她虽不去,却也心疼自?家男人和孩子们。
顾小碗听得这话,想着她这话倒也是,今年就来了这么些人,马环又在外头做了人家的小太?太?,只怕能瞧见的村里人更多,她一声招呼,人都回?来了,自?是要?拿回?自?家的田地。
第96章
不过田地倒是小,她?如今担心的是这房屋,只扫视了?一圈,“如此,倒是要提前做打算,这屋子是给人折了?现银,还?是帮他们家另盖。”而?且还?不知人答不答应。
顾四厢看出?她?眼底的担心,“他们能有不答应的?要不是咱们搬进来,什么金屋子银屋子,如今也是烂窝棚一样了?,说起来他们还?要谢咱们呢!”不过嘴里虽是这样说,还?有些舍不得从这里搬出?去,“不说家什伙什么的,搬来搬去,便是咱家大小满都是这里出?生的,我都有些舍不得了?,回头不行,咱多补贴些粮食,左右这世道,那什么都比不得粮食。”
然而?这家子能不能回来,还?另说呢!毕竟那外头艰难的时候,易子而?食比比皆是,那阿蛋的妹妹不就是这样没的么?
他们若是在凤阳本地还?好,若是去了?外州府,又是另说了?。
只说了?些闲话,那郭巧巧又担心起自家男人来,加上这大小满在跟前,少?不得是想自己的女?儿。
顾小碗和顾四厢看在眼里,只说了?许多宽慰的话,最后顾小碗劝去睡了?,出?来正好见着她?四姐在院子里倒污水。
“睡了??”顾四厢瞥了?一眼郭巧巧屋子方向。
顾小碗颔首。
顾四厢叹了?一声:“可怜了?,愿玉春这一次能带好消息回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只往顾小碗身旁靠近了?些,压低声音忧心忡忡地说道:“老?六呀,我从前听你四姐夫念书的时候,总说什么红颜多薄命,你看巧巧儿这一天天忧愁善感的,别到时候急出?个什么病来吧?偏她?又是仙女?一样的人物?,真和那红颜两字贴近得很。”
这话叫顾小碗好生无奈,“四姐你胡说什么?巧巧那好端端的。”
顾四厢还?担心,“可人家不都说红颜多薄命,不就是死得早的意思么?”
顾小碗嘴角直抽,“短命的多了?去,只不过那丑的没人关注,你一天天真是闲的,竟想这些个没用的。”一面催促着她?,“快些去睡了?,不然一会儿大小满醒来要吃奶,你又要弄得叮咚作响。”
顾四厢嚼着顾小碗说的话,还?真觉得是有着几?分道理的,到了?门边上又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别说还?真是,那丑的没人记着,我这会儿倒是想起我们原来那条巷子里,有一年因着生娃儿,就难产死了?三个年轻媳妇呢!”
顾小碗懒得同她?再扯,一面不耐烦地同她?挥着手,一面打着哈欠回了?屋子里去。
何穗穗还?没睡,坐在那油灯下缝补衣裳,窗户半开?着,院子里的话听了?几?分来,见顾小碗皱着眉头进来,便也是好笑:“我娘果真是个没谱的,可见到底是上了?些年纪,竟说些胡话来。”
顾小碗得了?这话,忍不住笑起来:“可不是,一时我觉得她?精明得很,一时又觉得她?满嘴的糊涂话,亏得你玉春嫂没听着那些话,不然只怕心中又要添几?分愁。”
见她?手里还?在弄针线,也劝着:“吹灯睡吧,仔细眼睛,左右也不着急穿。”
可是闭眼后,顾小碗听着窗外的雀叫莺鸣,是没有一点的睡意,心里想着在外的亲人,还?有苏玉春这一次去肥头县,不晓得能否探来好消息。
她?四姐虽说那嘴里是糊涂话,可她?有一点没说错,那郭巧巧整日看着大满小满,怎么可能不想她?的女?儿?嘴里不说,但每日强颜欢笑,到底不是法子,怕这时间长?了?,真是要思念成疾。
恰巧这心疾看不见,最是难以治,什么药石都不好见效果。
黑暗中,何穗穗的声音传来:“小姨,您也快些睡吧。”
顾小碗知晓是自己翻身惊着了?她?,便应了?一声,不敢再多想。
只觉得朦朦胧胧睡去,忽听得有人喊自己,那声音陌生又熟悉,在耳朵边上叫喊个不停,她?睁开?眼来,却发现身旁的何穗穗等人都在沉睡中,仿佛这声音她?们没听到一般。
一时只觉得玄妙,但更多的是好奇,也就轻脚轻手下床,披了?衣裳轻轻推门出?去。
只见月光正好,银霜一般洒满了?整个院子,桂花树叶上,更像是镶嵌了?一层银甲,散发着银色的光芒。
可是顾小碗记得,这已到了?二十多,哪里还?有这般圆的月亮,一时瞧着天上那圆盘子一样的月亮,心中生出?疑惑来。
就在这时候,她?瞧见那桂花树下的旧椅子上,坐着个老?妇,笑吟吟地朝她?招手:“六儿啊,来娘跟前。”
顾小碗猛地想起来了,这便是原身的亲娘。
愣了?一下,走了?过去,只纳闷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都死了?五六年之久。
但人的确是个活生生的,于?是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手一下就被对方拉住,带着几?分暖意。
于?是顾小碗心中的疑惑也彻底被消除了?。
顾老?娘上下打量着她?,“我儿哟,你干娘不白给你取这个名字,如今你真真是吃喝不愁的,身体也越发健朗起来,爹娘也不担心你了?。”
“娘不必担心。”面对顾老?娘的热情和蔼,顾小碗没有办法拒绝,也叫了?一声娘。
顾老?娘拉着她?继续说话,只先说生她?的时候如何,又提起她?几?个姐姐来。然后眼底略带着愧色:“你是个小的,照理来说,是要她?们做姐姐的来照顾你才是。只不过她?们没得一个出?息的,如今反而?还?要仰仗你过日子,实在是辛苦我儿了?。”
说罢,越发心疼顾小碗,竟然是红了?眼眶。
顾小碗愣住,也不知要如何哄她?,倒是想起,既然老?娘没死,将四姐喊出?来才是。
正要开?口,那顾老?娘却像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一把按住她?的手:“好孩子,我如今不便见你四姐,这一次来,其实是有些话要交代给你。”
“娘您说。”顾小碗这个时候还?没有意识到,顾老?娘已经死了?,如今也不过是在梦境里。
然后便听顾老?娘有些愧疚地说道:“我和你爹,原是指望养个带把子的传宗接代,所?以也是攒了?不少?家私在手里,只想着往后他长?大成人了?,能体面娶妻生子。哪料t?想这人一辈子有几?个儿女?,原是在阴司里转世投胎的时候就做了?数的,后来我和你爹商量,只有你这个小女?儿了?,我们身体又不好,是照顾不到你的,便想着留给你傍身,谁知这阳间的光阴眨眼就没了?,走的着急也没顾得上交代,这如今我和你爹求了?牛头马面,特许我来探望你,顺道告诉你,我们的家私体己都放在了?你太奶老?屋子的床底下。”
她?说完这话,也不管听到什么阴间阳间被吓着了?的顾小碗,满脸不舍地急急抚了?一下顾小碗的脸,“儿,时辰到了?,娘先走了?,往后是不能来瞧你,你可要好好的。”还?不忘交代着:“别同你姐姐们说,不要叫她?们哄了?去。”
说罢,活生生热忱忱的一个人,竟然是在眼前忽然不见了?,那旧椅子上也空荡荡的。
顾小碗惊了?一下,忽觉得后脖子一凉,腿不自觉地蹬了?一下。
然后听到‘唉哟’地一声吃痛,是睡在她?脚边的周苗被她?踹着了?。
她?自己也被周苗的吃痛声给惊醒来,方反应过来,原来竟然是个梦。一面朝着那半掩着透气的窗户外面瞧去,外头黑沉沉的,哪里有什么圆盘似玉的大月亮。
“小姨怎么了??”周苗被她?踹醒,见她?又朝窗户外面探去,便关心地问了?一句:“莫不是做了?噩梦?”
“也不算是噩梦,见着了?你外祖母,告诉我咱家太奶奶屋子底下,藏着钱呢。”顾小碗躺下身,是半点不信的。
没曾想,周苗却将这话当真了?,也来了?兴致,一时没了?困意,爬起身挤到了?她?这一头来,“真的假的?明日中午吃完饭,咱去瞧一瞧。”
顾小碗听得她?这语气,好似当真了?一半,不觉好笑:“你还?当真?一个梦罢了?。”
“什么梦?”旁边的何穗穗揉着眼睛醒来,显然没听到多少?。
周苗只连忙将顾小碗做梦见到外祖母说藏了?钱的事情告知,何穗穗一听,顿时也是没了?瞌睡,还?道:“我早前听我娘说,咱外祖父年轻时候是这十里八乡最有名的扇猪匠,手艺好着,有时候一天出?去,能带回来好些东西?呢!如今想来,可见是真藏了?私房的。”只是后来想生儿子,总是女?儿,便觉得大抵是这活儿做得多,专给那牲畜做断子绝孙的事儿,自家也怕是要断子绝孙,然后才金盆洗手的。
此话深得周苗的赞同,“是呢,我也常听我娘说,小时候的日子过得好呢!可见外祖母他们是有些家私在手里的。”
何穗穗却打量着顾小碗,笑起来:“都说那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果真是这般,外祖母便是托梦告诉藏钱的地方,也只同小姨您说。”一面拿手肘戳着周苗:“你说,我爹娘是不是也给阿祖,不对,现在是给大小满攒嫁妆才对。”
说罢,两人只哈哈笑起来。
然便是她?们这般笑得大声,那何麦香也是睡得雷打不动的。
顾小碗见此,觉得自己白担忧了?,还?怕她?俩说话把何麦香也吵醒呢!一面好笑地瞪了?她?俩一眼,“别闹,快些睡了?,一个梦罢了?。”如何能当真?
第97章
她没有当真,几个侄女却是将这?话放在心上了?,只一个早上起来,就传遍了?家里,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后来还说什么大金元,各种城中房屋铺子的地契,越发是没谱去。
顾小碗不曾理?会,心说左右就是一个梦罢了?。
只是没想到午时休息的时候,顾四厢也跟着跑去起哄,摸到了?家里被?烧毁的老屋旁边,寻到了?那早就连框架都没有了?的地基里。
那里原本是顾小碗太?奶的老屋子,听说顾小碗的祖母也是在里头病故的,所以那房屋在村里是有些?年头的,后因靠着那旁边的溪水,说是到了?夏天山上涨水,总叫墙根淹了?,屋里十分潮湿。
方有了?顾小碗家后来的屋子。
所以顾小碗的祖母在那老屋子里病故后,屋子也就空闲了?下来,早前还置放下农具,后来这?春夏秋冬不曾修缮,逢着那雷雨天,又?是雨又?是风的,屋子就彻彻底底空了?。
没了?人气的屋子,也不要个三五年,只消半年的功夫就开始腐朽,蛇虫鼠蚁都恨不得挤进去,更何况那墙根底下还靠着溪流,腐朽就更快了?。
变成废墟,简直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顾四厢还说他们小时候在那地基上扮家家酒玩呢。
所以这?有了?年头的屋子,哪里还晓得原来那太?祖母的床放在哪里?大概都摸不到。
好在那旧地基也不算宽敞,他们便挨个挖了?。
不多时,就挖了?好几背篼的黄泥巴出来,也不见个什么匣子铁箱的,难免是叫人开始怀疑起来。
何荆元去看了?一回,劝了?几句,竟是没得用。因此?回来只朝顾小碗摇头叹气:“你莫不是胡乱编个梦里哄他们,你看着饭也不吃了?,顶着大太?阳在那里挖泥巴,也不嫌热。若是叫他们去地里,只怕早就哭爹喊娘要回来躲阴乘凉。”
顾小碗已经在吃饭了?,听得这?话,不禁好笑:“四姐夫这?话说的,怎还怨起我?的不是来,我?做个梦,他们要做真,与我?何干系?”
“倒也不是怨你,只是有些?想不通,一个梦罢了?,哪里能做真的?若是梦能成真,那早年我?在梦里,早就上了?金銮殿好几次,叫天子老爷钦点做了?状元呢!”自己拿碗去倒了?二两酒来,坐在桂花树下直摇头。
郭巧巧并未跟着去胡闹,反而何穗穗去了?,她便来做午饭,这?会儿又?开始喂猪。
顾小碗忙吃了?两口?,也跟着她搭手,等着这?圈里的牲畜都伺候完了?,只见顾四厢带着一帮儿女和周苗满头汗水回来。
这?中午太?阳的毒辣并非浪得虚名,一个个那脸颊晒得跟猴子屁股一般红坨坨的,头发都散乱地贴在那满是汗水的脸颊上和脖子上。
何荆元在桂花树下瞧见,只忍不住发出啧啧的无奈声来,尤其是面?对顾四厢,“我?看你也是越发往后活了?,岳父母但凡有银钱,走的时候难道还能不交托好?”
顾四厢累得多余的力气都没有,这?会儿听到何荆元的话,只走过去将他挤开,使唤着:“去给我?倒碗凉水来,累死我?了?。”
其余的几人,也都要死不活地往桂花树下,大满小满的凉席上躺去,嘴里还埋怨着那外祖母哄人。
顾小碗见他们一个个累成这?般,又?好笑又?好气,“我?都说了?左右不过是个梦罢了?,你们非要当真。”又?同顾四厢道:“你这?会儿满头的汗,一身的热气,等缓会儿喝些?米汤,莫要去喝水,仔细你闹肚子,大小满就要同你一起受罪。”
何荆元接了?话:“孩子同你一起闹肚子受罪也就罢了?,只怕那尿布还不够使。”主要尿布还得他来洗。
奶孩子就是这?样不好,喂奶的娘不舒服,他们也跟着不舒服。不过好在做娘的吃了?药,那奶水里好像也带着些?药,只要小孩子吃了?,也是有效果的。
但好端端的,何故要平白?无故吃一回药。
顾四厢只得作罢,等得身上的热气散了?许多,脸颊也恢复了?些?正常颜色,这?才去喝米汤吃午饭。
白?忙活了?一场不说,还耽搁了?些?时间,等着这?到了?地里,少不得是手忙脚乱加班加点地干。
只是老屋子虽说已经挖得满地的坑了?,但顾四厢越想越是不服气,傍晚收工回来的时候,还在纠结这?事儿。
同顾小碗说道:“你出生得晚,不知?道娘年轻的时候最是喜欢阴阳怪气说反话,我?有一回她煮了?锅菜,清汤寡水的,我?便拿筷子在里头翻找菜吃,她忽然楞了?我?一眼,叫我?脱了?衣裳裤子下去捞。咱要敢问她什么东西在哪里,她必然说在老娘的脸上。所以我?想了?一个下午,这?银子估摸是有的,但肯定不在老祖母的床底下。当然,如果别处没得,那就是她和爹在下面?可?能过得不如意,埋怨咱这?做女儿的不贴心,回头给他俩烧点纸钱就妥了?。”
顾小碗一个下午见她又是凝眉又是叹气,就晓得她没这?么快放下。只是没想到她忽然来了?这?么一番话,“那回头咱想办法弄点纸钱烧?”
但顾四厢摆着手:“不着急的,我?觉得还是先挖一挖。t?”说到这里,加快了?脚步,那方向分明是要去原来被?烧掉的老屋旧址。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帮我看着大满小满一些,我?很?快就回来。”
何望祖见此?,也忙扛着锄头跟着追了?去,“小姨,我?去帮我娘。”元宝也不管了,直接将绳子丢在地上。
顾小碗无奈地扯着嘴角,“没得救了。”回头见何荆元也来了?,便道:“你不劝劝我?姐,疯魔了?去,何况她现在要钱作甚?咱也不外面?去,猪羊也都有了?。”又?急忙喊何望祖:“你跟着去闹什么?水塘边的羊你不去牵回家来啊!”
然何望祖很?明显没听到。
倒是何荆元将她肩膀上的锄头接了?过去,又?喊了?元宝跟上,转头朝顾小碗说:“他们娘几个是指望不得了?,你去赶羊回来吧。”
顾小碗还能如何,只能去水塘边上赶羊。
除了?她家的两只小羊咩,刘有财家的也在。
胡杨长大了?许多,现在白?天几乎都跟着羊,顾小碗远远就看着了?在柳荫下睡觉的它?。
这?个时候半大不小的,那毛发白?不白?黑不黑的,加上本来又?像是狗又?像是狼,所以胡杨这?模样很?是不美观。
但胜在听话,所以直接叫大家都忽略了?它?这?潦草的长相。
“胡杨,回家了?。”顾小碗喊了?一声。
柳荫下的胡杨立马抬起头来,看到是顾小碗,顿时起身兴奋地摇着冲她摇着尾巴,蹦蹦跳跳地就去赶小羊。
四只小羊已经能同它?和平相处了?,动物之间好像有一套自己专门交流的语言,等顾小碗走过来的时候,四只小羊已经整整齐齐地走在了?胡杨的跟前。
顾小碗瞧见这?场景,雪白?的小羊咩站在绿草里,身后跟个抹布一般的小狗,夕阳斜照在它?们的身上,远处的水塘上碧波荡漾,几只小荷露着尖尖角,荷塘的对面?的阿拾蹲在水边,正清洗着背篓里的草药根。
本来欲张口?叫她的顾小碗忽然止住了?声,因此?刻眼前所见,仿佛一幅画那般,她忽有些?舍不得打扰这?画中的宁静。
只不过这?般的岁月静好,很?快就被?身后传来的怪叫声打破了?。
何望祖一脸的烂泥,胳袖子裤腿都挽得高高的,也全是黑乎乎的烂泥,咧着的嘴巴看不清楚颜色,只瞧见那一口?大白?牙。
然此?刻顾小碗见着只觉得渗人得很?,“你作甚呢?不是同你娘去了?老屋?怎反而像是这?水塘里捞出的河童一般?”
何望祖兴奋得手舞足蹈,四肢妄图跟嘴巴大脑同步表述,但四肢分明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此?刻他整个人看着跟中邪了?一样。
顾小碗自动忽略了?他浑身的烂泥和奇怪的举动,只听他说:“小姨,外祖母真没哄人,藏了?家私的,就在老屋子的枯井里。”
而他这?一喊,也将对面?的阿拾惊动了?,冲顾小碗挥了?挥手。
顾小碗回了?一下,“我?先同阿祖回老屋瞧。”一面?同何望祖道:“你快些?回家去换身衣裳,顺道将咱家的羊送回去,我?帮芈婆子将羊赶回去,再去老屋里瞧。”
何望祖应了?声,从土坎上跳下来,就要蛮横地抱小羊。
他算是个少年郎,天天泡在庄稼地里,力气是有的。所以想一胳膊夹一个回去,但很?明显两只小羊很?嫌弃,见着他靠近马上就躲开。
何望祖只得讪讪地收回手:“没福气的,不要小爷抱,自个儿走吧。”然后招呼着不嫌弃他的胡杨,一起往家里去。
顾小碗赶着刘有财家的两只羊,送了?他家去。
却不知?顾四厢他们挖宝的动静大,早就将芈婆子刘有财都吸引了?过去,这?刘有财家也是空荡荡的。
只得帮他家将羊给关了?圈里才过去。
却见这?村子里,除了?空相师徒俩跟何荆元大小满,这?会儿就是那不平尼姑的在这?里了?。
不过不平看着她娘和哥哥,马上就掉头回去,也不瞧热闹了?。
在老屋废墟外面?遇着顾小碗,感慨着:“你说一样的爹妈,一样的骨肉,怎么咱俩便不一样呢?”
顾小碗心说那一种米能养出百种人呢!道了?几句,别了?她,只进院子去。
第98章
进了院子里,只见众人皆是一脸的?羡慕,那牟大娘母子俩更是相商着?,也?打算回家去挖一挖自己家的?堂屋,没准能挖出个什么金银财宝出来。
反正说那老一辈的?人,个个都是守财奴,有一个铜板只恨不得放一放就变成两个,断然没有拿出去花的?道理。
只不过他们一辈子都过着?那节衣缩食的?日子,没准是真藏了私房。
于是先回家去了。
刘有财和芈婆子是后走?的?,听着?顾小碗帮忙关了羊,芈婆子只同她再三道谢,也?笑着?说:“回头我们也?挖一挖自家去,碰碰运气。”
刘有财这会倒是说了句老实的?话?,“别白忙活了,我早前那在城里做工的?钱,我娘一分没留,全村里就是娘总添新衣裳,哪里能给咱留钱?”何?况他还做了十几二?十年的?乌龟王八,给人养大了两个儿?子呢!
俩夫妻自是相互挟着?去了,顾小碗这才得空朝何?穗穗等人围着?的?那木匣子看去。
顾四厢现在的?模样与何?望祖没个什么差别,甚至那发?髻上都沾着?泥。
见了顾小碗,忙朝她喊:“我便说吧,咱娘那嘴里的?话?,就要反复噘嚼,这不,我在废墟里转了一圈,最后觉得她真要藏钱,肯定不能在地里,所以和阿祖下了这枯井。”
一面?得以地将那泥污已经被擦得七七八八的?匣子推给顾小碗瞧:“锁我们都给你锤开了,快瞧瞧里头都有什么?”
郭巧巧等人也?都齐刷刷看着?顾小碗,个个都满怀期待。
顾小碗走?过去,“怎就叫给我锤开了?”一面?将匣子打开。
只见里头有一层油皮纸,东西都在里头包着?呢!顾四厢擦了擦自己手上的?泥,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拨开油皮纸:“不用说了,不管里头是什么,必然都是娘留给你的?。她那个人我还不知道,要真是打算给我们几个姊妹平分,怎么只托梦给你,到底你是幺女儿?,又还未出嫁,比不得我们几个做姐姐的?都嫁了人,不管好坏,那三瓜两枣总是有的?。”
说话?间,已经打开了,果?然就见着?一匹有些退了色的?红绣被面?。
顾四厢不禁笑起?来,“我就是说吧,这没准是给你准备的?嫁妆了。”那被面?虽是有些褪色了,但她到底害怕自己的?手给弄脏了,只叫郭巧巧:“巧巧儿?,你来。”
郭巧巧也?觉得稀奇又兴奋,蹲下手小心翼翼地将那被面?捧起?来,满脸的?激动:“别瞧褪了些色,这放在从前可是好货,有银子都难买呢!”一面?往那被面?下瞧,只见着?又有两张油皮纸包裹着?的?,但从形状上来瞧,像是簪子。
何?麦香想伸手去摸,就顾四厢给拍开,然后满怀期待地招呼着?顾小碗:“老六,快打开看看。”
顾小碗本来是没有什么兴趣的?,奈何?她们一个个都盯着?自己,不免也?是生?了几分好奇心,只将那油皮纸打开,却见是一支氧化掉的?簪子,以及一支铜钗。
或许不值钱,但是耳边都是顾四厢和郭巧巧她们七嘴八舌的?话?音,都说这是那从前十分流行的?款式。
底下又有一对枕套,一副包好的?银耳环,上头还挂着?红色的?石头,但绝非是什么名贵宝石,甚至都用衣裳擦过后,也?不闪亮。
里头最贵的?,当属一支手镯了,玉质不是什么上好的?羊脂玉,也?不是什么价值千金的?翡翠,但拿在手里,顾小碗忽然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这真是她爹娘给留的?嫁妆,因?为除了这些东西之外,还有十二?两银子,以及他们夫妻在集市上找人帮忙代写?的?信,是给顾小碗的?。
信中只言年纪大了,身体又十分不佳,怕是陪不得她多久,为了以防万一,先做好这打算。
但是思来想去,觉得顾小碗年纪小,这些东西直接给她,怕也?是保管不得,教给哪个姐姐嘛,又觉得人各有家庭,担心她们各自有难处的?时?候,给扯了去用,到时?候虽说会还回来,可终究不是原来这一份了。
顾四厢听着?这信,一副我就早知道的?表情,得意道:“就说罢,娘专门?留给你的?嫁妆呢!”一面?伸着?懒腰起?身,捡起?锄头,“回吧,t?天要黑了。”
郭巧巧等人只同顾小碗七脚八手地将东西往匣子里放,深怕顾小碗脏了衣裳,顾四厢又接了过去,“我来吧。”一面?又忍不住感慨:“难怪老一辈总瞧不上我们,我原还很是不服气的?。可是如今想来,果?真是那一代不如一代强,早年爹娘过得那般辛劳,除了叫我们姊妹几个体面?出嫁,还能与你备一份像样的?嫁妆,反倒是我现在同你四姐夫,浑身上下摸不出三个铜板来,以后也?不知这一帮儿?女当如何?体面?嫁娶。”
顾小碗见她竟是一下伤感起?来,忙安慰着?:“这如何?愿你们的?不是?天灾人祸的?,能活下来就是万分的?本事了,你还想着?什么钱不钱的?。”
何?穗穗姐妹俩也忙附和道:“是呢,娘。咱现在不缺吃少穿,比起?外头那些还在讨饭度日的?,不知强了多少倍。”
“那不得全靠你小姨撑着?这个家,就我和你爹,怕是难呢!”这点顾四厢是有自知之明的?,她仔细想过,当时?何?荆元还没被害,家里在镇子上的?时?候,其实何?荆元每年从学生?们手里得来的?束脩不少,隔三岔五还有人送瓜送豆。
只不过自己不会打算过日子,若自己能同六妹这样会当家,只怕早已经攒下了好几座门脸的钱呢!于是越想越后悔,与几人说起?时?,仍旧满是悔恨。
说话?间,不觉已经到了家里,她将匣子都擦了干净,方叫顾小碗抱回她的屋子里放好。
一面?同何?荆元说道:“老六担心这主人家回来了,要讨要房屋,我是打算给人粮食,但就怕老六担心的?那样,人指着?要钱赔偿,咱们是一分拿不出,这两三年来,咱们样样都在靠老六,实在是没有做姐姐姐夫的?样子,所以还想发?一笔横财的?,但是和我想的?一样,就是爹娘留给老六的?嫁妆,咱也?动不得,你倒也?是快快用你那读书的?脑壳想一想,咱哪里弄银子去?”
何?荆元听得她这一番话?,十分惊讶,“你竟是想了这许多。”不过他看着这屋子,“这要放在别处,人家还要谢谢我们给他们屋子添人气,不然这屋子就坏掉了。”
“我起?先也?这样说,但老六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有时?候我觉得她精明又会打算,有时?候又叫人觉得她这人老实得可怜。生?了一颗不欠别人的?心肠,这样以后不知要吃多少亏呢!”顾四厢忧心忡忡地叹着?气。
其实她对顾小碗产生?这样的?认知,总体来说,还是顾小碗本身前世,也?只活了二?十岁不到,虽说认知多,但也?仅仅限于她这个未成年的?范围罢了。
而且那个时?代所学的?一切,都在教育着?不能占便宜。
所以顾小碗这心里认为,到底他们住了人家的?屋子,人家有权利讨要赔偿。
反正后世的?刑罚上,是这样的?。
顾小碗并不知道顾四厢夫妻为这事发?愁,吃过晚饭后看着?箱子里的?东西,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些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
没想到这原主的?爹娘,尽然还给攒了这么一笔银子,还有那些个首饰被面?,折成银子,怕也?是十几二?十两了。
这对于晚年务农而生?的?他们,说是所有的?心血都不夸张。所以心下是有些感动的?,只是这些东西她到底是受之有愧,毕竟她不是原身。
不过听着?床上何?家姐妹与周苗的?打闹声,忽又觉得,自己不是原身,可现在自己就是真正的?顾小碗啊。
这般一想,便释怀了。东西她留着?,顾家的?姐妹,自然也?是自己的?亲姊妹。
一面?吹了灯,也?躺了下来。
又说那牟家母子俩果?然挖了老屋,当然他们并未挖出什么来,反而叫不平尼姑嘲笑了一回。
不平自打那日撕破了脸皮后,也?不叫什么娘什么哥,只做仇人一般将两人看待。
所以得知他们也?去挖,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时?机嘲讽的?。
然就这事儿?过了几日,村里又有人回来了。
是鲁石匠一家子,虽然这他人喜欢偷奸耍滑,但是手艺是真的?不错,因?此那日子过得也?算是不错的?,加上他有四个儿?子,以前可是顾小碗家的?对照组。
儿?子们力气大,十一二?岁就跟着?他一起?上采石场,一家子大半人口都在挣钱,那日子自然是红火的?。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归来,四个儿?子一个没留,媳妇死了孙子也?都死在了外头。反而就剩下小女儿?鲁桂花。
但是鲁石匠坚定的?认为,鲁家的?根不能断,他的?手艺也?不能没人继承。因?此在路上捡了个姓温的?书生?,招给鲁桂花做了赘婿,生?了个儿?子取名叫狗儿?,如今还在襁褓里头。
然鲁桂花今年也?不过是虚岁十五,还满脸的?稚气,便已做了母亲,这叫顾小碗对这鲁石匠夫妻和那温书生?,都没好脸色。
第99章
他们鲁家虽说从前也?大房大屋,但因?那头?好几?棵二十米不止的杉树,将大半个院子的太阳都阻得干干净净的,所以即便那头?宽敞,不管是一开始在村子里找好房子的顾小碗他们,还是刘有财牟大娘等?人?回来?,都不曾考虑过他们鲁家的院子。
所以没有人?住,可想而知那如今是腐朽成了什么样子,简直是蛇虫鼠蚁和荒草的天堂。
那正堂屋的屋顶上,也?不知怎就飞了一粒桦树种?子在上头?,这几?年里,发了芽长了根,竟然贯穿了整个屋顶,根须长到了屋子里那房梁上。
鲁石匠一看这光景,顿时就哭天喊地?,只觉得自家儿子们死?在外头?,险些绝了后,都只因?为这正堂屋顶上的桦树作祟。
毕竟那正堂屋里,供奉着天地?君亲师,所以如今那桦树在神灵头?上作威作福,吸收天地?灵气,惹了家中的菩萨不高兴,自然是不再愿意保佑他鲁家的骨血们。
于是他头?一件事情,不是忙着去找刘有财要?回他们家的地?,而是先?喊着那看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婿温书生?,借了顾小碗家的楼梯,爬上房顶先?将那桦树给拔掉,才安心。
只觉得好似晚了一分,他这外孙子鲁狗儿也?要?遭殃一般。
而这个时候的鲁桂花,因?要?奶孩子,家里她娘在收拾,便叫她抱着孩子别处去。
所以她就到了顾小碗家,毕竟那不平如今虽说做了尼姑,但从前的那些个风流韵事也?不能一笔就购销了。大家对她的印象还是摆在那里的,芈婆子倒是在家,但对于鲁桂花来?说,是个陌生?人?。
自不可能过去。
至于那明秀,倒是熟悉的,但是听得她家阿蛋傻了,鲁石匠夫妻也?不许她抱着孩子到跟前去,生?怕阿蛋欺负自家的鲁狗儿。
因?此鲁桂花就抱着孩子到了顾小碗家来?窜门。
也?是巧了,昨儿何荆元将地?窖里剩余的地?瓜都收拾了出来?,那芽根多的直接就准备放地?里做种?子,只过一两个月就能种?。
余下的也?干巴了,他原本是打算给喂猪的。
但郭巧巧觉得可惜了,这红薯正好水分蒸发了不少,现在糖分更高,便要?准备拿来?熬糖。
姑娘们都一致觉可行?,昨儿也?是连夜一起搭手,洗的磨浆的,自然是快。
其实说起来?,按照各自的家庭,即便是从前顾四厢和苏玉春家中条件好些,但是那糖,也?不是他们隔三差五就能吃的。
如今却是姑娘们每月到了那日?子里,都要?煮糖水鸡蛋,这在顾家这里已经成了一种?大家默认的传统。
家中那两只老母鸡早就不下蛋的,顾小碗和她姐七整八弄的,有一个抱窝了,便凑了些出来?,十三个鸡蛋孵了五只小鸡出来?。
这已经算是十分了不得了,毕竟他们这村子里没有公鸡,那鸡蛋是否能孵小鸡,都是未知的。
只是后来?听得阿拾说,偶尔有见着山里的野公鸡跑来?,便想着碰碰运气。
没想到后来?出了五只小鸡仔,金贵得不行?,养大了后又是五只小母鸡。
它们生?蛋速度还可以,不说天天有,但还是勉强供应得上。
若是发现没了鸡蛋,何望祖会主动喊着苏玉春去山里摸野鸡蛋,反正他虽说平日?里是混账顽皮些,但这件事情上,他是十分上心的。
无论如何,那糖水蛋是能给她们这些女人?们续上的。
又说昨晚熬糖,正是因?为这糖供应大,除了女人?们每月的t?糖水蛋,平时做菜或是煮甜水,男人?们也?吃些。
自然是吃得快,所以这糖昨儿就出来?了。
只是昨夜太晚了,切成了一块块的小方糖,还没来?得及装,早上又忙着去地?里。
这会儿午休,周苗那拿了个罐子来?,正将方糖放进去。那抱着孩子在一旁看着的鲁桂花不住的咽口水。
虽然她想极力掩饰,但那注意力却全都在周苗手里的方糖上面。
周苗叫她这般一看,又见她比自己年纪都要?小,其实也?是个小妹妹罢了,到底是不忍,只拿了一块与她吃,“我们家里人?口多,你也?莫要?见外。”
她哪里晓得,鲁家这几?年在外逃难,起先?家底倒是丰厚,鲁桂花的哥哥们也?在,是没人?感惹他们一家子的。
但是后来?她哥哥们接二连三病逝或是意外伤亡,嫂子侄儿侄女们,也?都死?的死?,一开始的时候,二哥还能买一副像样棺材埋了,到那后面,最后一个侄儿死?的时候,全家上下,已经摸不出一个铜板来?了,连一条烂席子都没有,就叫鲁桂花她娘脱下那外衣,将孩子包着随意找个沟边埋了。
所以她也?是许多日?子不曾吃过饱饭,风餐露宿不在话下,即便是她爹有手艺在,但世道不好,也?没得活。
可想而知,这糖对她来?说,到底是什么稀罕物了。
她此刻如获至宝地捧在了手里,才想起不好意思,满脸的歉意,“我,我……”又不知该说什么,便转过话题,“你们哪里来的这许多糖?”
“昨儿晚上用红薯熬的。”周苗答着,忽想到了什么,“你家的地?,都在刘有财手里呢!他给你们种?着,如今回来?了,你们就能直接收现成的了,尤其是他种的那瓜瓜豆豆的,长得叫一个好呢!”
顾四厢从屋子里出来,看着鲁桂花也?可怜,尤其是她那怀里的孩子,也?是有些面黄肌瘦的样子,只道:“你怕不是没得多少奶水,瞧这娃儿瘦得可怜,等?回头?我这里炖了汤,你喝两盅。”又见鲁桂花依旧一脸艳羡地?看着周苗装满方糖的瓮:“俗话说的好,人?不哄地?皮,地?皮便不哄肚皮,这几?年我们起早贪黑种?地?,自是有那多余来熬糖的。若是懒汉子当家,便是全村的地?给我们,怕也是难以吃饱饭。”
这话将鲁桂花的视线从瓮上拉回来?,她偷偷地?闻了闻那糖,仍旧舍不得舔一下,“我方才来?时,我爹已经将房顶上的桦树拔下来?了,这会儿趁着中午去有财叔家说地?的事情。”心里眼里都想着糖,也?没仔细听顾四厢说留在她家午饭喝汤下奶的事情,说了几?句那娃儿嗷嗷哭起来?,她就急忙抱回去找她娘去了。
顾四厢心中是有些庆幸的,那时候刘有财要?那许多好田地?,顾小碗很爽快就答应,顾四厢和郁闷了好久,只觉得什么便宜都叫刘有财占了。
如今想来?,这便宜可不好占,刘有财这如此上心地?侍候,依照他那性子,不可能白白就叫鲁家接手的。
于是那鲁桂花回去后,便偷偷问顾小碗:“那咱们还要?给鲁家粮食么?”
顾小碗在洗擦灶台的抹布,头?也?没抬,“自然是不给,现在地?里玉米豆角那都现成的,饿不着他们。”
顾四厢有些顾虑:“可万一刘有财那里说当时咱们给了他几?个月的粮食呢?那鲁家也?找上门来?可如何是好?”
顾小碗却是已经做了打算,她刚才回来?午饭时候,在田间遇着刘有财,才与他说过了这个问题。眼见她四姐担心,便安抚道:“不管是隔了几?辈,咱总归是他刘有财的姑奶,当初自是没有道理看着他饿死?。而且说到底,咱们是亲戚,早前他有刘金宝兄弟两个,还有石家兄弟,然现在刘家死?了,石家的走了,就剩下他同芈婆子,芈婆子那肚子里还有娃儿,两人?年纪又不小了,往后娃儿靠谁?”
顾四厢听到她这般说,有些回过味来?,“也?是哦,那石家兄弟俩虽是能靠得住,但到底是山高皇帝远,正是那远亲不如近邻,到时候还得靠着咱们。”
顾小碗点着头?,“是了,好歹他能分得清楚,什么能说不能说的,他心中也?有数。因?此你们倒也?不必担心,他总归不是个糊涂人?呢!再也?,芈婆子清醒着。”
这番话,顾四厢也?是彻底放了心,“那便好了,不然我总担心他们上门来?要?粮食。一会儿我去明秀那里打招呼。”
顾小碗应着说好,一面却也?开始发愁,村子里的人?应该是要?陆续回来?了,村里大部份的地?在她家和刘有财手里,这一次来?的鲁家,地?在刘有财手里,自己倒是不损失,但下次来?的呢?
辛辛苦苦伺候的庄稼,到时候村里人?来?了,白白叫他们收割去吃现成的,也?难怪今儿自己和刘有财说起的时候,他说可以归还地?可以,但是鲁家不能全将粮食收走,只能拿走敷嘴的口粮,余下的他要?留着换银子,以后养娃,要?还顾小碗他们的粮食。
不然他是宁愿将地?里的粮食割了喂猪去,也?不可能白叫鲁家占便宜的。
顾小碗那时候还想劝他,他却道了一句:“小姑妈,不是我要?做小人?,实在是这斗米恩升米仇,不是个个都像是我刘有财一样记着你们的情。今儿我爽快给了他,改明儿来?个个是大爷,有学?有样的,咱可不欠他们什么。”
第100章
眼下顾小碗自己回味着这话,觉得这话是?有?些道理的,当下只将抹布拧干,挂到旁边的竹竿上?,擦干了手?,便?去找何荆元说起此事来。
何荆元如今是?越来越像是?个庄稼汉子了,一顿二两小酒下肚子不说,这闲暇的时候,还学着开始抽旱烟了。
说起来都是?上?次何望祖为了赔偿刘有?财的烟斗去挖了许多竹根回来,何荆元给?做成了烟斗。
当时还准备拿去县里买的,只不过后?来顾小碗他们去的时候何荆元还没全部收拾出来,所以现在还堆在家里。
何荆元见天在地里看着刘有?财歇息的时候就抽两口,也是?十分好奇,一二来去的,便?也学会?了。
正好那?坡上?有?现成的野烟叶子,他摘了几皮回来晾晒着。
太阳好,不过些日?子就能用那?铡刀切了小段,然后?自己随身带着,开始学着卷烟叶子。
顾四厢是?十分嫌弃的,只觉得这味道实在熏人难闻,所以每日?他进房间,都要赶去洗澡,说是?怕臭着大?满小满。
顾小碗走过来时,他坐在桂花树下,那?嘴里衔着烟斗,手?指则麻利地编着竹篾,见了顾小碗抬头看了一眼,含糊不清地说道:“咋了,方才?见你姐和你说话,她那?表情我就晓得是?为着什么事情发?愁?”
也不同自己这个男人说,反而去找妹子。
顾小碗往他前头一些坐下,到底还是?不喜欢这呛鼻的烟味,又想起这东西?到底是?不健康,便?道:“四姐夫你有?些小爱好,我倒是?不反对,只不过这东西?,你也不能作饭来吃,仔细伤身体。”
何荆元不介意,但平时有?人在身边他也不大?抽,眼下只将烟斗从嘴里拿出来,熄了火,笑道:“这其实是?个好东西?,没精打采了吸一口,就抵得过一顿饭,我就说那?刘有?财一把年纪了,一天天在地里干劲十足的,原来就是?因这东西?的缘故。”
讲罢,才?问:“你姐到底为何发?愁?”
顾小碗只将心中的担忧说来,又把刘有?财的话重?述了一遍,何荆元听后?,眉头微沉,仔细想了想,好一会?儿才?道:“是?了,咱辛苦伺候了大?半年的庄稼,叫别人来直接收进了仓库去,那?心里的确是?不舒服的。”
这跟当时刘有?财来的时候不一样啊,那?时候除了些麦苗油菜,都是?空白地,种子都是?刘有?财自己下的。
更何况刘有?财这人嘴巴说话虽是?不中听,但是?人其实是?不错的。这几个月里,何荆元也跟他学了不少种庄稼的知识,少走了许多的弯路。
这可真不敢保证,后?来的人借了粮食会?还?或是?家家户户都借,那?到时候少不得是?要惹得人眼红。
指不定又要扯出这家觉得顾家借东家的多,借他们家的少,或是?西?家又觉得借的玉米不如借那?家的稻谷好。
到时候t?好人难做,反而招惹了一身骚来。
于是?便?道:“我倒觉得刘有?财这话是?对的,不存在什么不近人情,你若是?要做好人,咱们以后?一家怕是?难以过安生?日?子。何况退一步说,这乡里人家,那?田地是?他们的命根子,当初他们就这样甩下走了,那?田地无人打理,这几年里早便?成了荒坡,他们回来,不知又要花多少时间才?把地给?重?新肥起来呢!所以他们感谢咱们还差不多呢!”
只是?说到这里,又不由得叹了口气:“可人从外头回来,可见也是?外头过不下去了,地里的庄稼不能叫他们一颗不收,不然吃什么?难不成叫他们去偷抢么?所以我觉得,刘有?财这法子也不是?不行,直接给?他们留那?敷嘴的粮食便?是?了,那?多余的咱们或是?卖或是?如何,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不由他们来做主。”
但说了这许多,村里究竟有?多少人返回来?还不得而知。只是?这一次鲁石匠家回来,说除了他们村子,别处也陆陆续续回来了许多人,还说丫口镇的人也回来了不少,特意来问何荆元要不要也搬回他们丫口镇去。
这也就意味着,这老百姓们流离失所的日?子暂时得到了终止,都各自返还自己的家乡来。
他们这红枫村若是?有?人活着,自然是?首选先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来。
当下又去同刘有?财做商议,最终还是?决定,村子里有?人回来,各家的田地可归还,但是?地里的庄稼,不能全叫他们白收回去,总不能叫这种地人白干吧?
如此这般,这件事情算是有了一个章程,处理起来,倒也不难了。
鲁石匠家那?头,终归也是?拗不过刘有?财,按照这个方案妥协了。毕竟牟家那头就是这样的,他们回来只要了自己原来的土地,正好赶上?这季节,地里全是?能吃的瓜果蔬菜,也不要去管谁借什么粮食来吃。
所以他们要回了地后?,就靠着地里的新鲜食材敷嘴,或是?直接拿银钱来管顾小碗家这里买些米面吃。
他们家的地不多,拿回去后?,种地的人倒是?没有?什么损失。
所以那时候也没有过多计较。
然鲁家便?不一样了,他们的地又不少,而且紧接着村里的人大?抵会?陆续回来,所以刘有?财一直都咬紧了不放。
最终鲁石匠拗不过,只能同意。
他做了这个先例,往后?村里的人来了,自然也只能是?如此。
这般顾小碗那?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然这田地少了许多,空闲时间多了,但也没了那?么多空闲田地里专门种菜喂猪,所以又要重?新开始打猪草。
顺道采些药材回来,一面也与何荆元空相师父商议着,重?新修房子的事情。
他们两家现在住的,都是?别人家的。虽不确定人家是?否回来,但到底还是?先要做打算为上?。
空相想着,自己这年纪岁数上?来了,什么时候撒手?也不一定,菩萨也给?了不平尼姑供奉,往后?这村里也不需要和尚了。
所以便?道:“阿拾眼下学了医术,那?庵堂原本是?村子里所有?的,我们如今不念经,自也不好占着那?位置,而且吃喝也是?在你们这头,倒不如就在你家原来的旧房址上?夯土盖一间小茅屋凑合着。”
顾小碗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只看朝何荆元。
何荆元却?是?巴不得住在一处才?热闹,不然家里女?子太多,就他和儿子还有?苏玉春三个,儿子苏玉春又不沾酒,自己连个喝酒碰杯的人都没得。
便?连忙点头,“这倒是?同我想到一处去了,也不论什么亲戚不亲戚,咱们是?从这大?难里一起走过来的,胜过了那?亲生?的血脉,往后?我就认阿拾做干弟弟,唤您老一生?叔,您看可行?”
空相摸着下巴那?稀疏花白的胡须,称自然是?好。
这般定下了住在何处,便?是?商议起要盖几间房屋。因顾家到底是?顾小碗这里当家做主,又都齐齐看朝顾小碗,“你如何想的?”
顾小碗心中早就有?了打算来着,只捡起了个树枝,在地上?圈了个地处来,指着这方不方圆不圆的地面,“我的意思,这里便?是?正堂屋,左右连着耳房,堂屋从中间筑一道墙出来,一分为二,前头做招待客人或是?咱吃饭的地方,后?头供奉亲人祖宗的排位。”
她这般一说,二人眼前立马就有?了样子,同现在住的这里大?同小异,不过是?要建得大?些,堂屋也分前后?罢了。
于是?点了点头,继续问:“那?两头建厢房?”
顾小碗颔首,指着左右,“这两旁,就是?两排厢房。只不过咱家人口多,往后?也不知是?否有?亲戚搬来,所以多建着两间。”反正把祖奶奶她那?头的地基都划进来了。
说着,又指着左边,“这便?是?那?条溪流,灶房就建在这里,这山上?的溪水干净,便?是?吃不得,细细衣裳倒也是?能行的。”
又说那?茅房等?,则在右边的厢房后?头,猪圈骡棚什么的,也都修在那?里,那?里宽敞,原本是?顾小碗家的一处自留地,专门种些花花草草来的。
这规划倒也是?不错,何荆元跟空相都觉得没问题,只不过茅房却?是?两个,有?些不解。
顾小碗却?只道家中人口众多,那?一个茅房终究是?不方便?,倒不如分个男女?茅房出来,反正最终坑里的秽物都要同猪圈兔圈里的汇集一处做肥。
只是?说起这盖房子的材料,因为时间紧促,顾小碗希望在那?求收前就搬进新房子里去。
因此只能是?夯土做墙,屋顶也没得瓦片,二来他们也没银钱去买,所以茅草最是?经济实惠。
正好现在手?里的田地少,有?的是?大?把时间,村里人又还没归来,就算是?那?头的山上?着了山火,但是?就别处山上?的茅草,也仅够他们盖屋顶了。
因此需要的大?木材并不算多,就是?各处的房梁墙柱以及门窗。
但是?何荆元不解:“你这石板怎要放到茅房里去?”若是?放在屋子里,他倒也能理解?
顾小碗也不知如何解释,现在这个茅坑虽说自己捡了不少石板搭上?,但终究是?觉得不安逸。
所以思来想去,与其以后?修修补补的,倒不如现在就在根源上?解决问题,直接就在茅房里搭满光滑石板,不会?摇摇晃晃就算了,也不会?因为像是?木头一般腐朽发?出难闻的味道来。
到时候在从溪水里引来一股水,时常冲刷一下石板,也是?干干净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