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辣汤吃完了,也该去西安吃油泼面了。
三人转头找了辆牛车,缓缓朝着西安方向而去,小塔被禁锢在封印里太久了,如今见到路边有人吃蕨根粑粑都觉得是人间美味,看得她眼馋。
以至于宋雁西误会了她的意思,就以为她单纯地想吃这蕨根粑粑,还特意从女娲树那里拿了些粮食,跟人家换了十来斤,塞给小塔:“这一次保管你吃到腻,吃到往后看到蕨菜也会觉得反胃。”
小塔捧着那十斤蕨根粑,黑乎乎的,再也不香了,而是一直盯着宋雁西手腕上的女娲树,“你那里到底有多少好吃的?”
女娲树心情很好,毕竟她觉得自己磕的cp又要重新组起来了。“有好多,不过你还是先把你的蕨根粑吃完了再说吧。”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小姐的一片好心意?
她就说嘛,天底下怎么会有两个无缘无故长得相似的人呢?容徵肯定就是主人。
这不,叫她猜对了。眼下见他们并肩而行,虽然没有到如胶似漆的感觉,但是他们之间的那种微妙感觉,不像是从前主人和小姐一样,干巴巴的。
小塔看着蕨根粑犯馋嘴,那是以为没有干粮的情况下,可是现在知道宋雁西女娲树那里存放了不少美味佳肴,她吃这个还要什么意思?
所以趁着宋雁西不注意,给偷偷喂了老牛。
老牛也不想吃,毕竟没烤过的蕨根粑,又硬又有些苦涩,而且一次吃太多,容易引发身体不适,但是它不吃,小塔就会吃了它,于是只能含泪吞下了。
宋雁西还真没留意到,她现在很担心容徵的身体,毕竟是个僵尸。他是能像是常人一般活跃于日光之下,可问题是他表情太僵硬,有时候四肢看起来也有些呆呆的。
玄门中人但凡是有些入门之术的,一眼就能认出他的真实身份。
所以免不了担心这个问题,为此还特意在半道上给他买了一个斗笠带着,这样不会太显眼。
她去关注容徵,也没工夫注意小塔这些小动作。
一路就这样到了西安,城中经过去年那一伤,如今已经开始逐渐恢复,但是效果并不如宋雁西所预想的那样好,不免就是开始怀疑起言谏如的身体状况。
如果不是容徵催促着她去大雁塔下,她还真想去山上看看这言谏如什么状况?
不过如今的大雁塔已经和往昔不一样了,原本的废墟早已经被人清理掉,而且还有专人看守。
原来的通道已经被毁了,所以其实就算是进入大雁塔,也不可能按照从前的楼梯往下,所以宋雁西将目光落到了小塔的身上。
虽然小塔的血脉是饕餮,但她现在咋一看,确确实实就是只穿山甲。
穿山甲的看家本领不就是挖洞么?
但是小塔拒绝在这里挖洞,“上一次地宫坍塌,但下面好多地方都空陷着,我现在去挖的话,没准就引发第二次坍塌。”一面瞥向这大雁塔,“到时候估计这点遗址都留不下来了。”
宋雁西一想,她说得也有道理。“那去小雁塔看看。”既然大小雁塔都是一样的,那这里下不去,去那边总能找到一条入口吧?
路上遇到一群学生在游行,口号喊得很是激烈,宋雁西往那整整齐齐的人群里看了一眼,恍惚间只看到人群里面竟然夹杂着几张鬼脸。
可这光天化日之下,应该是不可能吧?于是连忙朝容徵和小塔道:“快看游行队伍,有什么不一样?”
容徵看了一眼。“大限将至。”
小塔也看过去,同样看到了那几张闪烁的鬼脸,听到容徵的话,摇头道:“不至于吧?就几个鬼。”怎么可能害到整个游行队伍?
更何况这不是有姐姐在么?
而这时候,游行队伍外面,一直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学生,似乎一直在劝阻学生们。
“姐姐,她好像能看到人群里的恶鬼。”小塔好像听到,她在提醒学生们。
可是她的提醒除了换来大家的冷热嘲讽之外,一无所获,此刻正是心急如焚。
眼看着游行队伍就要到达伪政府大门口,那里都是些真枪实弹的军队,就他们所喊的这口号,没准那些枪杆子转头就对准了他们,所以宋雁西也真怕像是容徵所言,全军覆没。
便一个疾步跑过去,递给小塔几张符纸,两人飞快地冲入队伍中,将这符张帖在那几个鬼的身上,顷刻间就将那些鬼给灭杀掉。
学生们此刻正是激昂不已,压根就没管这忽然混进来的小塔和宋雁西,倒是旁边那个一直提醒他们队伍里有恶鬼的女学生看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那些恶鬼居然就这样三两下被她们俩杀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所以当小塔和宋雁西从队伍里出来,她立即朝他们追了上去,她想这两人能杀鬼,那自己能看见鬼,完全可以帮她们的忙。
而且这些日子她也发现了,有这些恶鬼发现的地方,最后都会发生命案,而且死伤基本都是两位数。
她能看到那些鬼,却没有办法去杀了他们,只能看到他们混在人群中,将大家给生生害死。
她的提醒,大家也充耳不闻,反而将她当做疯子一样,甚至连原本的朋友都离她远去。
谁也不懂得她这种无助。
她也不是没去找过街头那些算卦的道士们,只是他们同样将自己当做是疯子。
不但如此,她还看到那些恶鬼朝自己耀武扬威,好似就在告诉自己,看得到他们又如何?又不能杀了他们。
“几位,请留步!”她气虚喘喘地追上去。
宋雁西顿住脚步,转过头来,打量着这女学生的双眼。来民国这么久了,第一次看到拥有阴阳眼的人,这就意味着她的身上,还有另外一个灵魂,只是她不知道罢了。而看阳是她自己,见阴则是对方。
这样的阴魂留在她身上,甚至让她本身察觉不到,以为本来就是她一个人,那么这个阴婚极有可能是她同胞兄妹姐弟,只是当时出生的只有她一个人,所以那魂魄也就一直俯身在她的身上。
也不知道这种阴魂在她身上所图是什么,更不知道拥有这样一双阴阳眼对她一个普通姑娘来说,是好还是坏。“姑娘有事么?”宋雁西收回目光,问道。
“刚才你们,你们是不是能杀了那些鬼?我能帮你们的忙,让我跟你们一起好么?”她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宋雁西当然是摇头拒绝。
“为什么?”女学生不解,转头看到了宋雁西身后的容徵,在看到他被风吹起来的斗篷下面,长着一张玉树兰芝的俊容,心头微微一跳,转而朝着容徵看过去,“我可以看得见他们,我能帮你们的忙,带上我吧?”
她的声音,在看着容徵那双眼睛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变得温柔了许多。
但是容徵是僵尸,没有表情,自然不能指望他的眼神有什么温度了,而且拒绝得也很果断:“不带。”
女学生闻言,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他也会拒绝自己。好在这些天里,她被拒绝的次数很多了,但并没有多难过。而且心想好不容易遇到这样一支可以杀鬼的队伍,自己无论如何也会跟着他们的。
她就不相信,他们还能甩掉自己?
所以也不再问能不能跟随的话,而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宋雁西他们的队伍后面。
只是到了小雁塔附近的时候,竟然把人给跟丢了,她看着这四周稀稀疏疏的人影,一时间找不到他们三人在哪里?
此刻的宋雁西三人在附近一家小馆子里,小塔还趴在窗户边缘,盯着那站在路上一直寻找他们身影的女学生,“她这双眼睛,不应该留的。”可是纳闷了,姐姐居然没有帮她给摘下来。
一个花季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却能看到鬼的存在……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有些东西的存在,自然是有他的用意和价值,快点吃。”宋雁西见着油泼面已经端上来了,便催促着她。
小塔这才收回目光,一下干了三碗面,还要再开口让小二再上面条的时候,正好对上小二那诧异的目光,然后硬生生将话给吞了回去,改口道:“我,我吃饱了。”
宋雁西见此,忍不住笑出声来,“那要不,咱们换另外一家,继续吃?”
“好啊。”小塔立即高兴赞同,随后看到一旁的容徵眼神有些变化,立即反应过来,宋雁西是逗弄她的。
宋雁西的确是逗她玩的,小塔是饕餮这不假,食量也不小,但是最为重要的是,饕餮本来就不可能有饱腹感,所以不管怎么吃,小塔都不会吃饱的。
既然如此,那就将她的食量控制在她这具身体正常能接受的范围便是。
小塔有些闷闷不乐,不打算再理会他们俩,心想一会儿想让自己挖洞,没有三块钱这事是办不了的。
天色越来越暗,路上那稀稀疏疏的人影几乎已没了,寒风刮得门口的旗子呼啸直响。
那女学生已经不见了身影,宋雁西三人从小店里出来,很快便消失在小雁塔附近的夜色里。
而小塔得了宋雁西一块钱小工费,才往下挖了不到两丈不到,便到了一处宽敞的空间。
这小雁塔下面有和大雁塔下面的那往下延升的旋转石阶一样,只是这里比大雁塔潮湿不少,旁边的墙壁上,石缝里还有细水,使得台阶上也长满了不少苔藓,踩上去湿滑一片。
“小心些。”宋雁西见着像是小猴子一样飞快朝下跑去的小塔,真有那么点担心,她会忽然摔倒,然后像是个核桃仁般直接滚下去。
但是小塔能不兴奋么?这里简直和大雁塔下面一模一样,现在她就想知道,下面是不是也有虫婆婆和虫河?所以也就加快脚步,想要早些到下面去一探究竟。
而宋雁西见喊了没用,也懒得在白浪费力气了。
上一次的时候,还有那支考古队跟着,所以走得极慢,这一次不一样,所以很快宋雁西和容徵就到了最底下,小塔已经早早等在这里了。
而虫婆婆就在她身前不远处,有些畏惧地瞪着她,显然很担心小塔把她的虫子虫孙都给吞掉。
小塔这个时候也不好奇虫婆婆到底是个怎样存在的生物了,她更好奇的是,目前为止,小雁塔就等于是大雁塔的复制品一样,所以她猜想,难道这里也种了一棵女娲树?
因此现在一看到宋雁西来,连忙上去解下她手上的女娲树手镯,连忙让女娲树出来,“一模一样,前面指不定有你亲戚。”
截至目前来看,的确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但是女娲树很肯定,“这不可能。”当时就只剩下自己这么一颗种子了,怎么可能还会有女娲树?
小塔见她这样肯定,提醒着她,“不见得要种子,你们树类不是可以选择扦插的方式繁殖么?”
她们俩在这里聊着,而宋雁西看到虫婆婆,就一眼认出来,她就是大雁塔那边的那个,不可能两座塔下各自一个虫婆的存在。
所以将心中的疑虑问出口:“这底下的相通的?”
虫婆颔首,一脸敬畏地打量着宋雁西,“您早些将东西拿走吧。”留着的话,他们没有办法守住,那这东西就会引来贪心的人,她拦不住,对于她来说,那这东西就是祸害了。
而且也只有到了宋雁西的手里,才能真正体现出本身的价值。
“上一次我来,并未发现异样。”所以东西在哪里?只管叫她去拿,可是她自己也没什么感应啊?所以宋雁西就很懵。
甚至一度怀疑,他们是不是找错人了?可能自己不是能取出天尺之人。
虫婆婆闻言,“您随我来。”
然后一路将她引到那虫河旁边,“您顺着这河往下而去,待到河水的尽头,便到了存放东西的门口。”
宋雁西看着那密密麻麻全是虫子的河里,是有些拒绝下河的,但是这河边也不是都有河滩,有的地方直接便是悬崖峭壁,她犹豫着,忽然容徵便扔出一只纸船,瞬间在虫河放大数倍。
还能这样?宋雁西没想到,容徵居然用死人的东西。
但总好过没有,现在没资格嫌弃,当下喊了小塔和女娲树,一行人便上了船。
顺着这虫河一直往前走,仿佛他们又穿过了大雁塔下坍塌的地宫,然后九转十八弯,终于到了尽头,前面是两扇巨大的石门,上面雕刻着一个巨大的户头,而钥匙孔便在虎口之中。
这还要开门?可是她也没钥匙,而且虫婆婆也没提醒,这会又到了门口,她该怎么打开这石门?
正是犯难着,却听容徵说道:“你把女娲树去试一试。”其实容徵并不知道,只是这扫视了宋雁西身上的物品,除了这女娲树变成手镯的样子和钥匙有些相似之外,其他的都不相干,所以便朝宋雁西提醒。
宋雁西看了看女娲树变成的手镯,“你试试?”
女娲树也觉得匪夷所思,“不可能吧?”但还是听宋雁西的话,将身体伸开,然后直接朝着那石门上的虎口处飞进去。
看着这石门平平无奇,里面应该也是正常的锁眼,然而才将脑袋申请进去,女娲树就被吓得想要连忙抽身退出来。
可是此刻却似乎不由她做主一般,她入目到处都是一片杀戮,无数的族类被大火吞噬,被人举着锋利的斧头砍伐,整个所见便就像是人间地狱一般。
而且忽然闯入这里的她还被人发现了,一时间无数人举着斧头就朝她飞奔而来!
见此,她想要立即退出去,可是总感觉自己被人按着头一般,眼看着那把斧头就要落下来,忽然从别处伸来一根树枝,挡在了那斧头之前,然后听着无数的声音朝自己喊,“快逃!快逃!”
她一个激灵,从中退了出来,然后浑身发抖。
女娲树在里面感觉像是经历了一个噩梦一样,但是对于外面的宋雁西等人看来,见她就是刚进去便弹了出来,所以女娲树不是钥匙?又见她浑身颤抖,不免是有些担心地询问:“怎么回事?”
女娲树此刻眼前和脑子里,都是那血腥的画面,“我好像,好像到了秦朝的时候,看到族类被秦皇大屠杀。”说到这里,想到当时自己所有的感受都那样真实,便道:“就好像,我自己刚才也身处在那样的环境里。”
小塔闻言,有些好奇,“我去试试。”
不过她不是去虎口的钥匙孔,而是直接打算就把这石门挖穿。
毕竟她这一路挖来,什么坚硬的石头能逃得过自己的爪子。
可惜事与愿违,她扒拉了几下,不但没半点效果,反而把自己锋利的指甲磨掉了大半,一时有些不信邪,朝着虎口跳进去。
然后也是跟女娲树一样,瞬间就跳回来,一脸恐惧,“吓死我了。”
“嗯?”宋雁西这次好奇,她进去所见的又是什么场景。
“到处都是没见过的大凶兽,天地一片混沌,我差点给一个大怪兽踩死了。”小塔想起对方脚蹄落下来即将踩在自己头上的画面,还是心有余悸,只觉得恐怖不已。
宋雁西这就更好奇了,“那我去看看。”说着,便起身朝着虎口跳进去。
她那速度之快,容徵拦都没来得及拦住。不过心想,小塔和女娲树都刚进去就出来,应该她也能马上出来,只是不知道她遇到的又是怎样的时空。
但是,等了约莫两分钟,还是不见宋雁西回来,这让容徵有些着急,想要进去探一个究竟。
不过被小塔拽住了,“不行,你们又不是一起进去的,所遇到的根本就不一样。”这样别到时候宋雁西不见回来,容徵也没了踪影,那她和女娲树怎么办?
容徵只能无奈留下来,却是心急如焚,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虎口。
而此刻进入虎口的宋雁西,发现自己就站在一处崖上,她觉得这里有些眼熟,但十分确定自己根本就没有来过。
正是疑惑之际,忽然听到有人大喊,“抓住那个妖女,她就在那里!”
听到这愤怒的声音,宋雁西寻声望过去,随后便见到前面的山坡下,无边无际的人影朝着自己这里赶过来。
这里除了她,再无任何一个人了。
所以她便是这些人口中的妖女么?她想要解释,但是见着那一张张对自己憎恨厌恶不已的面容,立即就放弃了这解释的打算,朝着悬崖看过去,中间隔着两三丈的距离,她身上现在虽然没有带女娲树,但是如果用闪现符,也是能过去的。
可是下意识摸去,发现自己的身上的衣裳都变了,现在的她穿着一身破烂的萱草色衣裙,上面还染了不少鲜血。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受了伤,明明刚才是没有半点感觉的,可现在却忽然感觉到伤口处的刺痛感。
她已经好久没受伤了,这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身上没有符,而且自己眼下好像就是一个普通人一样,不免是担心,自己不会真死在这虎口中吧?不过这紧要关头,发现往上走不了多远,便有一道吊桥,想都没想就趁着他们还没追上来,朝着那吊桥的地方跑过去。
只要逃到对面,生机就大了不少。
可她才跑出去几步,忽然一阵杀意迎面袭来,宋雁西条件反射性地躲开,只是人也摔倒了在地上,还险些掉入悬崖下面。
随后迎面而来是数不尽的箭羽,根本就不给机会让她跑到吊桥边上,她现在的身体,似乎也没有那样敏捷,但竟然都将那些弓箭给躲了过去。
那么多弓箭手,居然硬是没射中自己,就在她不敢恭维这些人的射箭技术时,有些匪夷所思时,发现原来自己的前面,有人正替她当着箭。
她愣了一下,虽然只看到对方的背影,但也不知怎么就觉得那人是谢兰舟,不由得脱口喊出:“谢兰舟?”
“你傻愣着什么,快走!”谢兰舟没有回头,而是在催促宋雁西。
宋雁西愣了一下,又想问她到底是容徵还是谢兰舟,但眼见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人群,忙爬起身朝着吊桥处跑过去。
吊桥年久失修,上面的桥板断裂了不少,宋雁西扶着绳索跑过去,一面回头催促谢兰舟快跟过来,心想只要等他过来了,砍掉这吊桥,那些人就追不上他们。
但当她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当初在梦魇中所遇到的画面。
难怪她刚才会觉得这悬崖眼熟……原来早在梦魇中出现过了,她记得那时候的谢兰舟没能过来,他就以血肉之躯堵在桥上,身后都插满了刀剑。
也就像是当初容徵救自己的时候一样,所以她记忆犹新,现在还能想起那画面。
而此时此刻,这画面便重现在她的眼前了,那些人一瞬间,变成了各样的妖魔鬼怪,他们的手中的武器,都朝着吊桥上的谢兰舟扔来。
“不要!”宋雁西本能地大喊出口,这应该都是正常人的反应,明明知道自己这撕心裂肺一声喊出去,并没有什么用。
不但如此,她还掉转头,返回吊桥上。
以血肉之躯给她拦住后面那些妖魔鬼怪的谢兰舟见她忽然去而又返,急得又吐了一口鲜血,“你回来做什么?”
“我不能丢下你。”梦里,她已经很不道义地丢下谢兰舟一次了。她以前总是觉得谢兰舟欠了自己许多,是他把自己害死了,他的心中万物苍生远超过自己。
甚至当时在第一次看到自己尸体的时候,还想他既然那样爱这天下的万物苍生,那还娶自己做什么呢?
可是后来,小塔体内的饕餮封印被打开,她想顾全自己和小塔的姐妹之情,那就不能封印小塔体内的血脉。
只是那样一来,便祸害这天下苍生。
当时她几乎都没有半点动摇,就选择了封印小塔,哪怕晓得小塔在自己那不成熟的法阵里,会受到怎样的折磨。
她也一样,她选择了天下苍生。所以经过这一件事情,她觉得谢兰舟似乎也没有错,爱在万物苍生面前,那样渺小,算得了什么呢?
所以她已经不怪谢兰舟,再也不会觉得他道貌岸然了。
眼下虽然不知道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到底是曾经真实发生过,还是虚幻,但现在谢兰舟挡在自己的面前是真的。
自己在明朝的时候,他的一部分容徵挡在自己面前也是真的。
所以她折回身来了,“要走就一起走。”如果不能走,就一起死。
她看到谢兰舟满身疮痍,是没有一点活路了,而且那些妖魔鬼怪还在毕竟,他此刻的样子就是自己下一刻的写照。
身后,还有他们乌泱泱喊着要抓住自己的声音?
特么到底谁是妖女?
她既不想被扎成筛子,也不想被他们抓回去,所以抱着谢兰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从吊桥上跳下去了。
就算是死,也不能如这些妖魔鬼怪的意!
熟悉的下坠感,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谢兰舟身上的鲜血似乎在这一瞬间都将宋雁西的全身浸染,她脑子里空荡荡的,然后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人家说是临死之前,生前所有的事情都会像是走马观花一般在脑子里重现一遍才对。
而自己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是不是意味着,压根就不会死?
正想到这里,耳边呼啸风声戛然而止,忽然有人抓了她一把,身上压着的谢兰舟也没有了,身上满是轻松,也感受不到半点伤口处的撕裂疼痛了。
回过头只看到的是容徵,他正扶着自己。
耳边传来大家急切的担忧声:“没事吧?”
“小姐怎么进去那么久?”女娲树疑惑的声音也响起来。
宋雁西正想跟他们说自己在里面所经历的九死一生,忽然听得轰隆隆的一阵巨响,石门居然打开了。
一阵银色的光芒随着石门打开的缝隙透过来,引得大家齐齐望过去。
随着石门开得越来越大,只见外面一片虚无,高不可测的上空,银色的光芒正是从那里照射下来的。
下面,则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而在众人的眼前,浮着一小半截青玉尺。
“这,这就是天尺么?”小塔惊呼出声,那玉质看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不知道能卖多少钱呢?
容徵就很冷静,没像是小塔这样没见过世面,也或许是因为他这身体就不支持他有多种表情。
而宋雁西则在看到天尺的那一瞬间,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切感。这感觉比当初见到自己的尸体都还要感觉亲切,下意识地将手给伸出去,感觉对方就好像有灵性,会自己来她身边一样。
刹那间,那半截青玉尺子像是感应到了她的召唤一般,像她飞过来,越飞越是小,最后变成犹如小毫般大小,落入她的掌心中。
小塔和女娲树立即凑过来观赏,只是还没容她们俩摸一下,那天尺竟然就融进了宋雁西的手臂中,一时把她俩吓得不行,“没事吧?”会不会有什么不适应?
此刻的宋雁西不但没有半点,甚至感觉还不错。
如果一定要比喻的话,就好像她整个人从前一直只有肉身,而无骨身,这半截天尺如今就好像自己的手臂一般。
但是她觉得这想法也着实有些奇怪了,如果是照着自己这样推算的话,那自己岂不就是天尺本身?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个猜测还真对了。只不过现在于她看来,天尺和开天剑是一样的存在,就是法器而已,而没有仔细去想自己这个猜测罢了。
所以摇着头,“没有。”应该也没事吧。不过这天尺居然是分地方孕育而出来,接下来还要去什么地方寻找,不由得朝容徵看过去,“其他的地方,你知道么?”
“我此前推算了一下,昆仑山下应该有,不过早前有地魔封印在那里,所以天尺出生的时间应该会推迟。”不过在容徵看过来,这世间万物都是瞬息万变的,一般未来还没发生的事情被推算出结果,那就意味着不可能是真的结果。
所以他还是想建议,宋雁西去一趟昆仑山。
宋雁西想着现在就在陕西,去往昆仑山也没多远的样子,反正怎么也好过回到北平后再过来吧。
一面按照原路返回,小塔和女娲树一直在讨论那虎口中的世界,在听到宋雁西说了里面的遭遇后,她俩也就怀疑,莫非当时她们任由那斧头砍下来,那兽蹄踩下来,那是不是大门就打开了呢?
还是本来这天尺的主人是宋雁西,就要由着宋雁西去打开呢?
讨论中,不免好奇起在大小雁塔下面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地宫,那这小雁塔下面女娲树栽种的地方,会不会也有女娲树?就算是没有,那也应该有别的东西吧?所以趁着宋雁西和容徵商量去昆仑山的时候,偷偷地溜了过去。
第二次来,肯定是熟门熟路了。
果然到了那上空镶嵌着夜明珠的崖上,只是前面那空虚之地并没有什么女娲树。
但前面深渊上空,除了一片浑浊不清的浓雾之外,根本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
所以其实也不能确定里面到底有没有东西,小塔好奇心重,朝女娲树撺使着:“咱们偷偷看一眼,反正一会儿来得及上去和姐姐他们汇合的。”不行的话自己就打洞直线上去,肯定不会晚了的。
女娲树心想如果真是自己的族类,早就感应到了。
只不过这会儿好奇心驱使,又听小塔保证能上去和宋雁西他们汇合,也就跟着小塔一起过去。
片刻之后,惨绝人寰的叫声便响彻了整个地宫。
宋雁西知道小塔上岸了,女娲树也跟着,心想小塔不靠谱,女娲树还算是靠得住吧?应该是不会乱来的。
因此才没阻拦她们俩上岸的,只是听到了这声音,就晓得大事不妙,“出事了。”
容徵飞快地掐着手指,表情是没什么变化,但宋雁西能感觉出来,显然他又推算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当下飞快地跳下船只,朝着惨叫声处赶去。
大小雁塔下面的地宫一样,那这个位传来叫声的位置应该和当初发现扶桑树的位置是一样的。所以宋雁西还算是有些记忆里,很快就到了那入口处,果然见大门口被小塔挖出了一个洞口,立即进去,赶到了那崖边。
堆满了金银珠宝的崖边,上面和大雁塔一样,同样镶嵌着夜明珠。
而前面堆满雾气的位置,和大雁塔下面发现女娲树的地方一样,但是这里如果真有女娲树的那话,不可能发出那声音。
尤其刚才那惨叫声,不单是有小塔的,还有女娲树的。
她想要上前去,却被容徵一把拽住手臂,“稍等。”
这样要紧的关头,谁知道小塔和女娲树遭受了什么,宋雁西哪里等得了?正要挣扎上前,却见容徵从手里扔出了一张符纸,顿时将那浓雾给驱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