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陵阳王府陆筝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花穗，让她给汪止送去。
才几岁的孩子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读书，比他们无回谷学医的还辛苦，委实有些可怜了。
好在宋思问明年就要参加春闱，那位李先生也不是整日盯着汪止的，汪止跟着陶均的时候就会轻松许多。
等陆筝进了屋子，小院子的转角处有两人的身影往前院走去，正是小福子和萧祁，小福子打量了一下萧祁的神色才道：
“隋大人已将守备军的人逐渐安插在城中各处，我们王府周遭更是连一只蜜蜂都飞不进来，再等些日子，主子和姑娘就能随意出府了……”
萧祁却不是在想这个，他知道陆筝出府陆鸣是一定会跟着的，他也曾在月光下看到过陆筝练习剑术的身影，她的身手应该不逊于长平。
往日种种掠上心头，萧祁想起那次在关坪村寻到陆筝之前，长平在行宫看到的场景，如果他没猜错，死在行宫的死士应该就是陆筝和陆鸣的手笔。
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不知深浅的武艺，而他呢，他不过只有一个陵阳王世子的身份，和儿时被其他孩子嘲笑哑巴一般，此刻的萧祁心里再次生出一丝自卑感……
日子在靠近年关时一天一天的过去，在陆筝几次写信求助后，汪正在小年的这天傍晚醒了过来。
在他躺着的这些日子里，汪止经常来和他说话，以前的汪止不知该和汪正说什么，如今的汪止肚子里倒是有了许多苦水。
“阿止也想睡觉，可先生不许，阿止只有在外公的课上才可以睡觉……”
“爹爹快些起来，阿止想学骑马……”
李先生好严的，讲得很多他都听不懂，他不明白，他这位小，为何还要和两位大哥哥一起听讲？
只有外公讲得他才能听懂，李先生讲的史书总是让他很想睡觉。
“爹爹快些起来吧……”
汪止又趴在汪正的榻边说了一会话，当听到鹰唳声才跑了出来，汪止走后，榻上的汪正手动了动。
这一日小年，陵阳王府已经有了过年的气氛，汪止依旧和往日一样趴在汪正榻边说话。
“妹妹又在哭，她好吵，娘……娘将她抱走了……”
“爹爹觉得她吵吗？”
不得不说李清风教孩子还是有一套的，正是因为他的严厉才清楚的让汪止知道何为礼法孝道？
无论是陆筝莲心还是陶均都未曾让汪止开口唤过汪夫人娘，但是李清风不过教了几日，汪止见到汪夫人时虽然还是没有亲近起来，却愿意开口唤娘了。
汪夫人当即有些失态，抱着汪止流着高兴的泪水。
外面传来花穗的声音，汪止转头看了一眼外面，又上前拉汪正的手，“花穗姐姐在挂灯笼，爹爹想看吗？”
“爹爹快些起来好不好？祁哥哥说他小时候他的爹爹给他扎了很多灯笼，现在祁哥哥也会扎灯笼，可我都听见啦，他都是给姐姐扎的……”
“阿止也想要，爹爹……爹爹起来给我扎灯笼，爹爹扎得一定比祁哥哥扎的好看……”
说完，汪止呼出一口气，有些失望的起身，今日爹爹又不回应他，只能明日再来了，筝姐姐说了，他若是能把爹爹叫醒，就带他出去玩。
“阿……止……”一声微弱嘶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汪止脚步一顿，转过身子就看到榻上的汪正眼底带着浅笑正看着他。
汪止眼底划过惊喜，在汪正伸出手时有些激动的跑出屋子，孩童惊喜的声音响彻在小院上空。
“爹爹醒啦！爹爹醒啦！”
“我爹爹醒啦－－－”
而此时，屋子内躺着的汪正听到汪止的称呼声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直到纷乱的脚步声响起汪正眼角才滑落一滴泪。
汪正的醒来让小院子里添了一分喜气，在除夕之夜，陵阳王府却来了一位来寻汪正的客人。
汪正还在恢复期间，当来人掀开斗篷露出面容时，汪正再一次陷入恍惚中，他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在崇宁十八年的年尾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关统领？你不是……”
来人苦笑，“我应该跟随主子而去，只是在敌国苟延残喘了这么些年，放不下我的孩子还有小主子……”
“那一年，我随王爷回京不久后，我的孩子莫名的生了病，王爷为我寻的名医说是中了蛊，我便知道有细作暗中跟随我们，他对我的孩子下蛊，必是想让我反叛……”
“后来，细作真的出现了，我便与王爷相商假意为了孩子为他传递情报，后来又随他去了南越，岂知到了南越没多久，南越内乱，我也被关了起来……”
“……”
汪正这才知晓他这位多年一直身在南越，趁南越局势不稳才逃回大周。
关山说完笑笑，打量着他，“世子所托之人果然不会错，方才我在院中看到小主子了。”
汪正脸色微变，看向他的眼神不再是惊讶，反而带了一丝防备。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虑，我此次就是为了小主子而来。”
“这里没有什么你的小主子，外面的是我的儿子，若是再要谈他，这里就不欢迎你了……”
关山也不生气，只是述说事实：“你真以为凭着你就可以护他周全？若不是纪江他们如今你们坟头的草恐怕都长起来了。”
“他的身份就注定了他这一生都不可能平凡，宫里能放过他吗？比起如今朝堂的局势，恐怕宫里最迫切的事就是除去他！”
汪正手攥紧了被子，“我会找个地方藏好，会让他安稳的过一辈子的。”
关山轻笑，“怕是你还不知道吧，听闻小主子已经开蒙，除了陶老先生你可知晓另一位是谁？”
“就在陵阳王府前院，每日除了给陵阳王世子授课，还要教小主子。”
汪正确实不知，自他醒来很少出屋子，李清风授课又是在前院，汪夫人只知道李清风是江南大儒，不清楚李清风的底细，陶均倒是知晓，但在汪正面前他却只字未提。
“那可是李清风，曾教过先帝的帝师啊……”
仅在位一年的弘治帝是一位比其父亲还要有能力的帝王，不少朝臣至今还会怀念弘治帝在位的光景。
除了老太傅郭泰，当年共同为弘治帝授课的还有来自江南的大儒李清风，只是后来李清风太过耿直一直不得太后的喜欢。
一次宫宴，李清风因为靖南王说了几句话，触怒了太后，被太后罢了官职下了狱，陵阳王萧储南为其周旋，又派人将他送回了江南。
之后，李清风就在文华书院教书。
汪正愣了，他眼底闪烁着慌乱，“李清风！他怎么会来教阿止？是谁？是谁出得主意？”
关山走近他，盯着他的眼睛，“汪正，你得承认，只要太后一党在，我们是护不住他的！你醒醒吧！”
“元成爷留给王爷的所有东西我们和陵阳王做了交换，护小主子重见天日，真正的平顺一生。”
然后，他又给了汪正一记重击，“也许……王爷失之交臂的东西小主子能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