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济不甚了解眼前这位王爷,与他对视,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荣亲王这话来的有趣,打了臣一个措手不及。”元婆婆也没了笑脸,抬眼瞪着他,“孟宿州,你又抽什么疯”“我没在说笑。”荣亲王正了神色,沉声道,“我年岁大了,膝下也没个一儿半女的,等我迈不动脚了,谁来给我养老送终”话落,荣亲王侧头看着沈济,又与他商量起来,“我不白做你爹,我有钱的。”沈济挑眉,安静瞧着他,似是在掂量他这番话里有几分真假,“王爷……为何会择我”荣亲王打量着他,半晌,露出一抹笑来,“你生得好,又有才干,若我当年能娶上妻,生个儿子,应当也如你这般。”不远处的元婆婆身子一僵,望向荣亲王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旁人看不懂的情绪。“我是个糙人,大老粗,舞了一辈子刀枪,我年轻时曾想过,若自己能得个儿子,定要好好看着他习书,让他成个文人。”荣亲王的语气轻快,像是在刻意掩藏自己的失落。沈济侧过眸子,望向不远处的方许,似是在询问她的意见。方许与他对视,轻点了下头。虽一言未发,态度却已表明。沈济了然,收回视线,斟酌着该如何开口。荣亲王也不催促他,只从袖口里翻出一枚成色极好的玉佩,递到他面前,“你若应了,这玉你便拿去,给你未来新妇,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我用不上,险些砸在手里。”元婆婆的视线落在那枚玉佩上,心头一空,难免有些怅然。那枚玉佩甚是眼熟,差一点挂在她的腰间。荣亲王并不强求,沉声道,“当然,你不愿也无妨,随心决定就是。”沈济垂眸,不知想了些什么,盯着他手心里的玉佩看了半晌,嘴角才勾起一抹笑来,探出手去,指尖挑起佩玉线,将那玉握在手里。“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我又怎会拒绝”见沈济应允,荣亲王眼睛一亮,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低声问道,“你应了你……当真是应了”沈济颔首,唇边挂着淡笑,“自然。”荣亲王乐的直拍大腿,扬声道,“好,好好好!”不知想到了什么,荣亲王话锋一转,低声道,“老儿子,你府上有没有带点真本事的厨子”沈济没想到他情绪转变的如此之快,好似料定了自己会同意一般,一时有些没回过神来,“厨子……要何真本事”方许轻笑两声,开口替沈济解惑,“王爷平日里没什么喜好,只贪酒爱肉。”沈济了然,唇边扬起笑意,温声道,“我接了您的玉,便该办拜亲礼,明日我将您接来府上,先尝尝厨子的手艺。”荣亲王也扬起笑脸,心里稍有些酸涩,盯着沈济瞧了片刻,才吐出一句,“你有这心,我也不推脱了。”二人之间相处融洽,方许心里头也塌实了些。沈济能认荣亲王做父,方许自然是喜闻乐见。虽说荣亲王眼下并无实权,可好歹是个王爷,总有威名在,膝下无儿,认了沈济便会只对他一人好。沈济手握重权不假,身世悲苦亦是真,若有这么个老顽童陪在身旁,平静的日子也能多些快乐。-云惜殿“娘娘,放心脚下。”云清和被丫鬟搀扶着,缓步走进殿中,一眼就瞧见了背着手站在殿中央的男人。听到身后的动静,男人回过神来,与云清和对上视线,微微俯了下身子,声音低沉,“老臣见过皇后娘娘。”云清和深吸一口气,抽出手来,侧头说道,“桃菱,先带人下去吧。”小丫鬟点了点头,轻声道,“是。”宫人悉数退下,偌大的殿中,只剩下二人。见无旁人,云清和敛下眉眼,低声道,“父亲不必多礼,坐吧。”云丞相直起身子,在一旁的木椅上坐定,视线若有似无的在她小腹上扫过,沉声道,“皇后娘娘这胎可还安稳”云清和愣住,下意识动了动胳膊,用长袖挡住自己的小腹,轻声道,“如今还未显怀,只是吐得厉害。”云丞相点了点头,目光一一扫过殿中饰物,语气沉重了些,“如今朝堂之上,沈济一人独大,残忍专横,百官有苦不能言,祝阁老年岁已高,即便有心压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皇后这胎举足轻重,若沈济只手遮天,往后,岂不是没了你们母子的容身之地”云清和脸色一白,交叠在一起的双手用了些力道,定定望着眼前的父亲。卓明日日过来,与自己交代朝堂琐事,字里行间全在夸赞沈济,怎地到了父亲这儿……沈济就成了个奸臣见女儿神色不对,云丞相轻叹一声,只觉心酸无力,开始大倒苦水,“我为相,也为国丈,你又怀了龙种,皇上却不准我监政,而是选了个外人!”“既有丞相,又何须来个劳什子首辅”云丞相摇摇头,面露难色,“如今为父在朝堂上越发立不住脚了,所出之言无人听,彻底成了个空壳子。”云清和坐在他对面,脸色有些难看,低声问道,“父亲正值当年,心有郁结,女儿能理解,可沈大人是皇上一手提拔,若有异心,他早反了,又怎会留下我和腹中尚未降世的孩子”云丞相怒其不争,大掌拍在桌面上,咬牙问道,“他若反,便是名不正言不顺,记入史记,也是遗臭万年!”话音落下,云丞相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可若利用起你腹中胎儿,便是另一番局面,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道理你可明白”“等到皇子长大,满朝文武都会是沈济的人,你们孤儿寡母,如何与他抗衡”云清和定定望着眼前的父亲,心里头一团乱麻,沉默不语。见她闭口不言,云丞相眼神一暗,清了清嗓子,沉声道,“皇后,与其等到那时,不如将权势握在自己手中,方能长久。”..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