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许微垂着头,细细回想着谢黎曾与自己说过的话,默了默,轻声道,“那日,谢黎与我描述过皇帝的死状,过劳身死……的确不像。”“可你疑心云见山,只凭一个雷公藤,还不足以能证明什么。”沈济把玩着珠串,语气不疾不徐道,“这事本就惹人生疑,即便我不去查,也会有人查的。”方许脸色缓和了些,轻叹一声,“人不可貌相,云见山那人生了一副老实相,还以为是个多憨厚的,没成想竟是表里不一。”“云见山祖上本是草根出身,不过是运气好了些,才能登上大殿。”沈济摇摇头,只觉可笑得很,“他都已经做到了相位,还有何不满足的”“贪欲越大,死得越早。”-云惜殿“此话当真”云清和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瞧着眼前人。小太监弯着身子,闻言头垂的更低了些,闷声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所言绝非胡诌。”“雷公藤…专克心肝……”云清和神情恍惚,心一下子沉入谷底,“你可查了那药材用去了何处”太监摇摇头,小声道,“奴才只查出那些子雷公藤都进了云家,至于又从云家去了何处,死活也查不出了。”“我在家中十几年,怎地不知道家中还有处医馆……”云清和咬紧牙关,心里一阵后怕,“进宝,你务必盯紧了云家,不能出一丝乱子!”“是。”进宝连忙应下,后又想到了什么,低声道,“娘娘,奴才还查到了一件事。”云清和瞥了他一眼,轻声道,“说。”“近来有不少官员给丞相大人送了礼,都是从侧门进出的,秘密得很。”进宝的话传进耳中,又让云清和的心凉了不少。“看来他真的打定主意了。”云清和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喃喃道,“既如此…就别怪我不念情分了……”“谁敢挡我的路,谁就得死。”云清和咬紧牙关,视线扫向一旁的桃菱,低声道,“传谢晚舟入宫,就说我独居深宫,倍感寂寥,唤她入宫作陪。”“是。”桃菱虽不明白主子的意思,却还是乖巧应下,跑出了大殿。未过午时,外头就传来了宫人的声音,“皇后娘娘,谢娘子来了。”云清和坐在桌前,望着一桌的饭菜发呆,闻言,回过神来,轻声道了句,“请进来罢。”谢晚舟被宫人领进殿中,衣着虽素净,却也难掩姿色,阳光洒在她身上,格外柔和。瞧着她的样貌,云清和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抬手唤她,“晚舟。”谢晚舟踏进大殿,屈身行礼,轻声道,“臣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快起来。”云清和起身走到她跟前,虚扶了一把,语气里带了些笑意,“瞧你如今气色甚好,想来连晏应当是对你不错,如此一来,我也就放心了。”“多谢娘娘关怀,臣感激不尽。”谢晚舟半垂着眸子,提及连晏,她脸上才有了些笑意。察觉到谢晚舟的疏离,云清和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眉眼之间布满愁云,“晚舟……你可是同我生分了”谢晚舟抬起头,视线定格在她脸上,抿唇笑笑,“皇后娘娘多虑,只是臣如今身份不同,常来后宫,难免会惹人生疑,只好避嫌。”“在我心中,你便是我亲妹妹,谁敢胡诌八扯”云清和拉着她的手,在桌前坐下,笑着问道,“许久未见,我沧桑不少,与你一比,简直……”说罢,云清和轻叹一声,不再开口。谢晚舟坐在她身旁,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云清和虽身着素衣,却也是施了脂粉的,可惜层层粉扑上去,也没能遮住她眼下的无情,鬓角还有两三根头发已经白了一半。丧夫之痛,对她打击不小。二人作为闺时密友,谢晚舟自是知道她有多喜欢元谌。“皇后娘娘……”谢晚舟轻叹一声,低声劝慰道,“皇上驾崩,是因劳身过度,您腹中尚有胎儿在,万不可思虑成疾……”云清和垂下眉眼,语气平静,“倘若,皇上死得冤呢”谢晚舟怔住,蹙眉问道,“皇后娘娘这话是何意”云清和抬起头,视线定格在她身上,一字一顿道,“我怀疑……皇上是被人所害。”谢晚舟神色一凛,忙望向四周,这才发觉满殿的宫人都退了下去。见四下无人,谢晚舟松了口气,低声劝道,“皇后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晚舟,我这话并不是空穴来风。”云清和冷下脸,语气生硬,“皇上临走前,我太过悲伤,时常哭晕过去,不曾观察他的异样。”“可眼下,过往的记忆在我脑海里打转,皇上正值青春,虽说幼时身子羸弱,可也不至于就这么去了。”云清和咬紧牙关,拉着谢晚舟的手用力到发颤,“皇上的死,处处是疑团,先前是我无用,并未察觉到不妥,可眼下……”谢晚舟吃痛,却并未开口,也不挣扎,任由她发泄。“晚舟,我实在不甘。”两行泪落下,云清和埋下头去,小声哭着,“我盼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嫁给他……”谢晚舟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安慰。“晚舟……”云清和咬住下唇,颤声问道,“你可愿助我”闻言,谢晚舟沉默不语。云清和眼底的光变得黯然,拉着谢晚舟的手也卸了力道。谢晚舟不愿见她如此,抿紧粉唇,小声道,“皇后娘娘心存疑虑,也总该有个方向。”一句话,便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云清和脸色苍白,一双眸子却是亮得很,眼底难藏戾气,缓缓吐出两个字来,“云家。”谢晚舟大惊失色,眼底满是诧异,下意识抽出自己的手。并非她失态,而是自家人告发自家人的场面,她还是头一次见。谢晚舟瞥了眼身侧的女子,语气里带了些不确定,“皇后娘娘……您莫不是在拿臣取乐”云清和冷着脸,语气平静,神色不似作假,“我所言认真,云家……绝不可能光明磊落。”..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