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沈素目不能视,对于砸向身体的雷电避无可避。
肆意张狂的雷电在沈素身体上撕开些细口子,倒是没有血液涌出。
她周身覆盖着淡金色的光芒,就连发丝都沾上了金粉。
眼珠处忽然涌出一股热流,顺着血肉慢慢流转到身体里,她被困于了黑暗中,只能感知到一片片玉瓷钻进眼中,身体也越来越烫,仿若置身在巨大的火炉中,不断被烈火灼烧着。
“小素!”
卫南漪刚刚布置好结界,挡住来围杀余暮寒的人,余光就瞥见了沈素遭祸。
她乱了方寸,急慌忙就要靠过去。
江蕊平已经空出来了手拦着她:“南漪,别冲动,这是她的雷劫,你不能替她受。”
“可……”卫南漪指向了那围绕着沈素的悯仙镜。
在雷劫落下的瞬间,那些悯仙镜分镜就失了控,纷纷围到了沈素的身边,就连被收起来的悯仙镜本体也围了过来,一面面银镜幻化成了片片白玉瓷片,朝着沈素眼中没入,随着飘进去的白玉瓷片越来越多,沈素额心的汗珠也越来越多。
这不是普通的雷劫。
江蕊平也说不清那些悯仙镜为何围上了沈素,她踹了弱轻一脚:“你有没有看出什么?”
她身上还有伤,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友好。
弱轻是灵,在江蕊平踹她的瞬间就幻化成了虚影,避开了江蕊平的攻击。
弱轻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看出些名堂。
“卫仙子,这应该不是什么坏事,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在锻器。”
沈素成了熔炉,而悯仙镜成了锻造的材料,这雷劫就是最好的锤炼。
她既是外来的灵魂,原是偷用着别人的躯壳,眼下成了神器躯壳,倒也算拿到了个更正当的身份。
而且……就算是拥有再多的仙力也不会再惊动天道了。
神器嘛,身上有点仙力再正常不过了。
弱轻望了眼未曾散去的雷云,若有所思。
江绪指了指悯仙镜:“可那些不是四大宗的神器吗?”
江蕊平斜了眼盛嫦杞她们:“我倒要看看谁敢跟我抢东西。”
盛嫦杞应得最快:“我没意见,只当是给白姑娘下聘了。”
盛清凝和白余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唯一一个有意见的古云宗宗主宋谨被困在了结界外。
卫南漪刚安心一瞬,半空中的雷云变了样。
雷云忽然间变大了数倍,笼罩了结界中的整片天空,紫雷和金雷交错闪动,而站在雷云下的灵根开始慢慢失控。
除了白箬衣以外,她们纷纷脱离了同伴,朝着余暮寒而去。
在她们身上开始慢慢显露了一根粗长的红线。
那样的红线,她们都在悯仙镜中窥探过。
可现在分明没有沈素的灵眼相助,她们所有人都看到了系在她们身上的红线,红线
的另一头则是都缠着余暮寒身上的十二颗灵珠。
卫南漪这才留心到在她守着沈素肉身的时候,十二灵根就全来了这里。
阮桐、冯银越……皆是她熟悉之人。
可她们现在在她眼前变成了任人摆布的傀儡,她又该如何搭救她们?
第二颗灵珠!
卫南漪忽然想起来了沈素刚刚所说的话,她忙是冲了过去,小心翼翼找寻着第二颗灵珠所连之人。
还没等着卫南漪找出第二颗灵珠,余暮寒身上的红线就搅乱在了一块。
别说是辨认第二颗灵珠了,就是数清红线的数量都变得困难。
忽然,白箬衣的身体也动了。
任凭林青绮如何抓牢她,她还是挣脱开了林青绮的手,身体不受控制地冲向了余暮寒。
她讨厌失控,更加见不得林青绮眸中的落寞:“林姑娘,我真非负心人,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只是我的身体好像不太受控制了。”
林青绮咬了咬牙,忍着伤痛,在盛嫦杞的搀扶下追了过去。
她既决定了搭救白箬衣,那就不会半途而废。
在林青绮追过去的瞬间,剩下的人都动了。
她们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可现在靠近余暮寒绝非什么好事,而且人人都瞧见了,那显露出来的红线上传向余暮寒的血珠子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急了,这摆明是要拿走她们的命。
向来步伐稳健缓慢的老山羊居然冲在了最前面,他伸出手一把扯住了竺仙儿:“仙儿,不能过去。”
竺仙儿自是明白不能过去的,可现在的她身不由己。
她运转着妖力,努力将身体变成薄雾,脱离红线的束缚,可雾化的身体竟是只从皈苍手心飘走,而红线依旧束缚着她,小山羊难得地红了眼:“爷爷,我该早点听你的才是,若是我能早点醒悟,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竺仙儿在为过去不听劝告而忏悔,可这并不是她的错,皈苍摇摇头,赶忙叹了声:“命,这就是命。”
“命不公,就该改!”
皈苍的话被离他最近的乐羡打断,乐羡的蛛丝缠上了那根红线,她想要把红线从艳霄身上剥离,只是随着蛛丝试图轰碎红线,一道紫雷猛地劈在了乐羡身上。
乐羡后背被轰开了一道血口子,血肉外翻冒着黑气,她原本合着的六只眼眸猛地睁开,疼痛没有让她识趣地收回蛛丝,而是更加用力地缠住了试图将艳霄带到余暮寒身边的红线,第二道雷重重地砸在了她手臂,骨头都被劈断了。
艳霄忙是抓上了蛛丝:“你快将蛛丝收回去,我死就算了,你要是跟我一块死了,虫族怎么办?难道要放任她们自相残杀不成?你可是答应过我会好好维持族内安定和睦的!”
乐羡没有收手,她有些偏执地单手拽紧了蛛丝:“你说过嫁我,还没做到,我答应你的事当然不作数。”
艳霄有些着急:“你知道的,我最怕疼了,我牺牲了那么多,你答应我的事都得做到做好!”
她将在意族人摆在了脸上,乐羡慢慢松开了蛛丝,自嘲地笑了声:“艳霄,活下来,只要你活下来,不仅我答应你的事都会兑现,以后也不会让你疼了。”()
乐羡还是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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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族跟其他种族不同,不仅不团结,说是四分五裂也不夸张,若是没有人镇压都不需要外族入侵,内斗都能死伤大片。
这种时候倒是羡慕起来了旁族的团结,尤其是鸟族上下对大长老的维护给足了某只乌鸦死不松手的理由。
邬绣抱着蘅苒的腰肢,黑羽翅膀一次次阻挡着紫雷的下落。
她抵在蘅苒耳边,低喃:“不能过去,我会死。”
缠着蘅苒的红线渐渐有些发灰,可不过一瞬,那绳子又变回了血红色,邬绣蹙着眉又重复了一次:“不能过去,我会死。”
她的灵言是诅咒的力量,只有在说不好的话时才能成真,所以她分明只想拦着蘅苒,却成了对自己的诅咒。
只是她的灵言是天赐,而现在是在跟天斗。
不过两句灵言就像是抽空了她的妖力一般,黑血从唇边溢出,滴落在了白孔雀的肩头,染红了她慢慢浮出的羽毛。
浓郁的血腥味侵占了鼻腔,蘅苒眼眸泛了红:“邬绣别再开口了,我死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若是我活着,族里的那些人只会亲近我,远离你,或许我死了,你能有不一样的人生。”
“蘅苒,我不介意她们讨厌我,亲近你。”邬绣拢住她的手臂更用力了些:“我跟她们一样,我也想亲近你,所以你不能过去,我会死。”
分明她们都很清楚的,跌落命运当中会死的是蘅苒,可邬绣更愿意将诅咒一次次落在她自己身上。
她吐出的鲜血越来越多了,衡苒的身躯猛地一颤,慢慢掰开了邬绣渐渐失力的手,她吻了吻邬绣的侧脸:“要乖,要听话,不许再张口。”
没了邬绣的束缚,蘅苒朝着余暮寒迈进的脚步更快了。
狐柔余光扫了眼别人的情真意切,再瞧瞧扯着她的两只老狐狸,忽然间心如死灰:“我都快死了,你们就不能将碧娘带来见见我。”
狐三白和狐四涟对视一眼,狐三白骂了声:“谁知道眼看着余暮寒名声都毁了还能有这一出,我要早知道,就算是她昏了,我也帮你把人扛过来。”
“碧娘怎么昏了?难道是因为我乱说话?”
狐三白没好气道:“看见你接连受伤吓晕的,你到底喜欢她何处,柔柔弱弱,遇事也没个担当。”
他从前逼着狐碧娘嫁狐柔,这等着狐柔神志恢复清明了,倒是瞧不上狐碧娘了。
好在狐柔是瞧得上的,她听闻狐碧娘是被她受伤吓昏的,笑出了声:“碧娘对我倒是也情真意切。”
听着她说话,狐三白叹了声,指挥着狐四涟跟她一同将狐柔拽得更紧,任由紫雷不断砸落。
狐柔被他们俩拽得胳膊都要落下来了,她撇撇嘴:“两位长老,你俩也一把年纪了,再被劈下去,我狐族才是彻底无人了
(),你们还是松手吧!”
狐四涟怒气冲冲地朝着余暮寒迈了半步:“不行,我这就宰了他。”
狐柔叹气声更重了:“四长老,你现在动手,我说不定死得更快。”
狐三白眼珠子转了转,忽然说:“小柔,你要是死了,我就让碧娘改嫁!”
“你敢!”
——
妖族热闹不休,倒是衬得人修寂静异常。
水峰用力拽着水泞的手腕,向来狂妄,目中无人的魔宗宗主罕见地红了眼,很是心酸地跟水泞两两相望,泪光闪烁。
他忍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泞儿,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跟为父说?”
水泞空着的手指了指喉咙,焦急极了。
他们父女俩的动静惊扰了正在跟寒枫林长老僵持的白余,白余回过神,她看了眼水泞,又看了看水峰:“水峰宗主,我给她种了封禁术,她现在说不了话。”
水峰闻言又惊又怒:“你!什么时候的事!”
他又朝着可怜兮兮望着他的水泞看了眼,顿时怒火攻心:“白余,我杀了你!”
白余认真思考一番水峰的话,忽然说:“不用水峰长老动手,我们瞧着就是活不了了,我能保证我待会儿死在她前头。”
水峰还没来得及冲过来,一双手就被水泞死死拽着了。
水泞指了指她自己,又指了指白余,轻轻摇头。
再指了指余暮寒,摸了摸被红线捆住的脖子。
水峰恍然大悟,他指了指白余:“泞儿,你是说她脑子笨,杀她无趣,余暮寒才是罪魁祸首,该杀余暮寒对不对?”
水泞点了点头。
见水泞帮她说话,白余愧疚更深,她还想冲着水峰说话,人就被自家长老拽住了。
“宗主大人,你还是少跟别人开口,多跟我等说上两句吧。”
此刻拽着白余的两位寒枫林长老都是跟着她一同来雁碧山的,修为不弱,所以被雷劈得皮开肉绽了,还是在拽她,白余有些感动,也有些怅然:“事已至此,你们趁早松开我,我不惧赴死,亦不惧天命!”
寒枫林两位长老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我不想替你找宝剑同穴,也不想当宗主!”
白余震开了两人:“你们不能在这丢命,弃寒枫林于不顾!”
在场的宗主也不止白余和水峰,还有个盛清凝。
盛清凝一只手被江蕊平扯着,一只手朝着卫南漪的方向挥了挥:“师姐!大师姐!我快死了,这宗主之位还给你了,你别忘了多埋些灵宝给我!”
事到如今,她还惦念着灵宝。
江蕊平一脚踹在她腿上:“盛清凝,你不会死。”
盛清凝知道江蕊平也是在担心她,她嘿嘿笑了两声:“师叔,这十二灵根,我们临仙山占了四个,这路上还有银越她们相伴,我也不孤单,你也别太发愁了,倒是师父怎么办,就算我死了,你也得杀了他啊!”
她还想着冯银越
跟她同行了。
卫南漪朝着冯银越的方向看了眼,冯银越和楚遇晗相隔甚近。
古菱扯住了楚遇晗,霍馨扯住了冯银越。
虽只是同门,可也结结实实为她们挨了紫雷,冯银越不忍:“霍师妹,你和古菱师侄都松开手,生死有命,既是命该如此,那我和晗儿今日赴死便也是了,不能害了你们师徒。”
霍馨没有松手,她喘着气,喃喃道:“冯师姐,你有情有义,怎么还不让别人对你同样有情有义,我们都是同门,自是一家人,纵然是今日被雷劈死,我也心甘情愿!”
冯银越摇了摇头,她掰开了霍馨的手:“师妹若因我而死,我心中有愧。”
楚遇晗也掰开了古菱的手,她小声道:“多谢师姐了,只是我的命不值得。”
冯银越蹙起眉,她斜了眼楚遇晗:“晗儿,命如何能以值不值而论?”
楚遇晗见冯银越跟她说话,柔弱含光的眸子轻轻颤动:“师父,我还是你的弟子吗?”
冯银越颔首:“自然是的。”
楚遇晗松了口气,面上绽开笑来:“晗儿今日能坦然跟师父一同赴死,是否也能算多了些勇气?”
冯银越一怔,而后点了点头。
楚遇晗面上的笑更灿烂了几分,似乎面对的并非死亡。
这些年她总是因为柔弱的性子不像冯银越被人议论,勇气胆量向来是楚遇晗的心结,才会在因余暮寒生起勇气的时候而沉迷其中,可现在不一样了,她的勇气从心中而来,而非因任何人而起。
卫南漪在原地踌躇不定,几乎在一瞬间,沈素遇险,十二灵根纷纷遭殃,她有些乱了方寸:“弱轻,这是怎么回事?”
弱轻望了望空中的雷云:“我也想问他们要做什么?”
她们说话的时候,白箬衣已经站在了余暮寒身边。
属于她珠子依旧黯淡无光,可身上居然出现了数十根金线缠上了余暮寒手腕,血珠子融入余暮寒身体以后会慢慢凝聚出淡金色的光雾,顺着金线被引进白箬衣的身体中。
她果真在共享余暮寒的力量。
白箬衣意外地睁大了眼眸,她看着身边围绕的灵根,愧疚占满了心头:“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为拿走别人的力量而惭愧,可余暮寒早已笑弯了唇。
十二灵根最后走到余暮寒身边的是阮桐。
原因无他,扯着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林水嫣和阿绫站在最前面,阿绫仗着超强的破坏能力,硬是封存了一道道紫雷,可渐渐也有些脱力,林水嫣她们身上也落了不少的伤痕。
她吸了口气,认真瞧着阿绫和林水嫣:“阿绫,阿姐,你们松手!”
林水嫣没有理会她,只是将她扯得更紧。
阿绫更不会松,她再次受下一道紫雷:“不松,阿绫能够保护大师姐!”
阮桐轻轻摇头,满眼苦涩:“我是大师姐,你们听我的。”
卫南漪也上了前,
她搭住了阮桐的手腕:“阮桐,你不是想成仙吗?如何能死在这?”
“师父,并非我不靠过去就不会死了。”
阮桐指了指红线,随着其他的灵根靠过去,她身上的红线剥夺血珠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你们再拽着我,除了让自身负伤外,毫无意义。”
虽是残忍,可这就是事实。
阮桐在她们愣神之际,挨个掰开了她们的手。
阿绫愤怒地瞪圆了眼睛,看着正中心的余暮寒:“阿绫会杀了你的,一定会的!”
余暮寒听到了阿绫的话,只觉得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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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感受到体力暴涨的灵力,也能看见一步步走向他的阮桐,堆积在心口的闷气有了发泄的途径,他狠狠地舒了口气:“看到没,天都在帮我,我是天命之子,才不是什么邪魔!”
阮桐平淡地瞧着余暮寒,指了指雷云:“你又有什么好高兴的,我们下场凄凉也只能证明他们不配为仙,而非是你有什么过人之处。”
盛清凝当即笑出了声:“说得好!”
余暮寒没想到阮桐一句话就给他驳了回来,他心口怒意横生:“你闭嘴!”
他冲着阮桐喊完,眸光微微转动,落在了身侧,不断给阮桐她们道歉的白箬衣身上:“白师姐,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力量,你又何须愧疚,这都是我们应得的!”
白箬衣瞪了眼他,很快就无视了他。
她还是在倾诉自身的愧疚,哪怕无济于事。
余暮寒在白箬衣忽视以后,眸光流转,落在了竺仙儿身上,思起过往种种,忽然说:“仙儿,你要是肯像从前那般爱我,我会帮你向天人求情的,你知道的,我始终是爱你的。”
“呸!”竺仙儿啐了口余暮寒。
余暮寒抹了抹脸上的口水,目光凶恶了起来:“你不愿意,自然还会有别人愿意的!”
他眸光渐渐落在了蘅苒她们身上,只是每个人都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除开红线带走血珠的速度越来越快以外,就没有什么别的变化了。
余暮寒咬牙切齿道:“难道你们都那么想死?”
“余暮寒,你还不明白吗?”阮桐站在余暮寒正对面,她轻飘飘地斜了眼余暮寒,淡淡道:“其实你应该在刚刚看到了才是的,真正的爱舍身忘己,同门尚能拼死一搏,你口口声声说着爱她们,却在明知自身在夺走她们性命时不露半分愧疚,而是将这视为狂妄的资本,这里的所有人都比你明白爱字该如何写,哪怕是没有情根的盛宗主。”
她们不似从前,落在余暮寒身上的眼神没有欢喜,没有柔情,唯有厌恶。
哪怕清醒的代价是更快死亡也无怨无悔。
——
卫南漪能够感受到阮桐骨子里的坚韧,也能感受到每个灵根赴死的决心,可她不想她们死。
她认认真真回忆着过往所有,余光瞥见曾瑜的时候,猛地清醒:“曾姑娘,快按照小素所说的做。”
卫南漪喊了声,弱轻也回过神了。
她刚刚只顾着揣测上面的那三恶仙想做什么了,倒是将她和沈素商议出来的救命良药忘了。
她飘到了曾瑜的身边,她摁住了曾瑜的肩:“曾姑娘,只有救下她们,你才能为你阿兄报仇。”
“我,我该怎么做?”
就算弱轻不跟曾瑜说这样的话,曾瑜也是愿意帮忙的。
她早已被眼前的一幕震撼。
曾瑜并没有每个人都认识,只是或多或少有过耳闻,知道她们都是很优异的女子,眼睁睁看着她们因余暮寒那个畜生而死,如此的惨烈决绝,她没办法无动于衷。
“毁掉你先祖留给你的灵宝,禁制越厉害的越好。”
卫南漪也到了曾瑜身边,她复述着沈素的话:“曾姑娘,我知道这很为难你,你要是愿意日后可以入归一宗,我庇护你一生。”
曾瑜摇了摇头:“不,这不为难,我本来就不会用。”
话虽如此,可那都是高阶灵宝。
曾瑜比想象中要慷慨许多,她当即将储物戒中所有刻着仙人禁制的灵器都倒了出来,一道道灵力轰了上去。
只是她灵力太弱了,那些灵器纹丝不动。
曾瑜摸了摸手心:“卫仙子,一定要我来毁吗?我灵力好像不太够。”
“师叔!”卫南漪喊了声江蕊平,而后又喊了声皈苍她们:“诸位要想搭救自己的至亲至爱,还请来帮忙!”
一道道身影立刻冲了过来,各种手段砸向了曾家的灵器。
白余瞥见卫南漪将媚骨丢进灵器堆里,眉头直跳:“可惜,可惜!”
余暮寒饶有意味地瞥了眼白余,学着白余的语气:“可笑,可笑!人如何和仙斗。”
“可要是仙跟仙斗呢。”
冷不丁地,一声轻笑传到了耳边。
余暮寒看了过去,原是刚刚被困在雷劫当中的沈素挣脱了出来。
如今的沈素已经渡完雷劫,真正踏上了元婴之列,她左眼再次变化,变作了银白色,竟是跟悯仙镜的颜色一模一样。
那双眼颇具神性,仿若能看破世间万物一般。
沈素没有跟余暮寒说太多话,她望着半空中的雷云走了神。
她有灵眼灵耳,悯仙镜可窥探俗世间万物,跟她的天赋能力类似。
在两者融合以后,沈素竟是连那雷云之上都可窥探了。
沈素清清楚楚看见那雷云上站着两男一女,两男穿紫袍,女子穿金袍。
那两男子皆是独眼,一人像是旧疾,而另一人则是新伤。
她们应该就是白音金仙,姜邬姜昇两紫仙兄弟了。
也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们三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白音愤恨地瞪了眼姜邬,怒道:“你挑人为何不能挑个心性好些的,现在倒好弄砸了,他要是成不了仙,我看你的天眼要何时才能恢复!”
姜邬脾气也是个不太好的,他听到白音的嘲讽,阴恻恻地笑了两声:“这责
任难道只在我?若不是你要靠着那白箬衣命格替你吸收世间气运(),找回当日败给曾凤的面子?[((),我何须做这样大一个局,让那么多人为余暮寒丧命。”
姜昇捂着受伤的眼,他看着是他们当中最冷静的一个:“阿兄,阿嫂,你们也莫要争吵了,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我们就将故事提前,只要他们两人现在成仙,兄长的天眼便能恢复,阿嫂也能拿走白箬衣身上的全部气运,只是……那曾家小女有点麻烦,这些年我们将曾家人杀得也七七八八了,倘若真在这种时候惊动了曾凤,我们怕是……你们如今一个仙骨系在余暮寒身上,一人仙运系在白箬衣身上,他们若是身死,难免会给你们造成折损。”
原来这才是真相啊。
根本不是如弱轻所言,白音是因为情相助姜邬,都不过是因为私欲罢了。
姜邬痛恨江蕊平毁他一眼,白音厌恶曾凤胜她一筹。
江蕊平和曾凤最大的共同点则是都来自这个世界,所以她们挑选了这个世界,写下了十一灵根送命,连累身边所有人的惨败结局,更有江绪这样的存在替她们杀光这个世界的人修妖修。
她们要的从不是一个新仙,而是一整个世界的气运。
余暮寒命好一点,登上仙位,不过是将天眼回报姜邬一只,他自己说不定也是乐意的。
一只眼换仙命。
而白箬衣被白音夺走所有气运以后的结局可想而知。
没想到……曾家人丁稀薄也有她们推波助澜。
那怪不得曾家灵宝如何丰厚却死得只剩下曾瑜了呢。
她们自是无所畏惧的,毕竟白音要真拿到了一整个世界的气运,哪怕是堪比真神,何惧曾凤。
她们此刻怕是准备强行夺走十二灵根的命以后,再操控着余暮寒的手去杀死这雁碧山满山的修士。
“轰隆隆!”
雷云落下的雷更凶狠了些,这次的目标直指曾瑜。
不好,她们要杀曾瑜。
沈素快步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喊:“江师叔,夫人,拦下天雷!别让她们伤了曾姑娘!”
卫南漪和江蕊平立刻挡在了曾瑜跟前,而江绪她们继续摧毁着灵器。
沈素一溜烟跑到了曾瑜身边,冲着她低声交代了两句。
曾瑜抱着双臂,整个身体打了个哆嗦:“沈姑娘,你说的是真的?我曾家先人真是……”
弱轻瞥见了沈素发生异变的眼睛:“仙眼?你是不是看到了?”
沈素点了点头,卫南漪回过头:“小素你看到了什么?”
“恶仙害命!”
沈素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曾瑜抱着手臂缩了下,心中将沈素信了几分,她家中人的确个个死得蹊跷。
在最后一件灵器被摧毁的时候,半空中忽然飘来一道金云,沈素清清楚楚看见那金云之上站着个衣袂翩翩的女子。
她拽了拽曾瑜,曾瑜没有犹豫,当即跪拜了下去:“先祖
()救命!”
曾瑜磕头用的力道不轻,有意将头磕破,任由体内跟曾凤同脉的血流落下来。
在曾瑜鲜血染红半张脸以后,半空中飘下一道女声。
“曾家小辈,我来问你,你为何毁掉我留给你们的灵宝?”
曾瑜咬破了舌尖,任由血丝从口中飘出,一双眸子满含泪水:“先祖,这些年家中长辈同辈都接二连三地丧命,早在四十年前便已只剩下我和兄长两人,可就在几日前,兄长死在了余暮寒那个卑鄙小人手中,我想杀了余暮寒为兄长报仇,结果发现余暮寒有仙人庇护,我自知实力不济,难以与仙人抗衡,如今大仇难报,我又孤单一人,倒不如去陪阿兄!晚辈是不愿先祖灵宝落入外人之手,这才做主毁了灵宝。”
她字字泣血,沈素清清楚楚地看到金云之上,曾凤的脸冷了下来。
曾凤是一步步踏上的仙途,没有仙命,但寻到了仙路,其中经历几多坎坷,自然不会是什么蠢人,曾瑜的话没有说得很明白,可曾凤还是猜到了白音她们身上。
“即使如此,那余暮寒你来杀,这仙人我来拦!”
幽冷的声音响起,曾凤下一刻就找上了白音几人。
曾凤也是金仙,虽是胜过白音,可白音身边还有两个剩下半身仙力的紫仙,想胜怕是很难。
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
他们既是一人仙骨系在余暮寒身上,一人仙运系在白箬衣身上,那余暮寒一死,能够输送给白箬衣的仙力也就断了,无论是姜邬和白音都会受到重创,她们行动要是快些,还能帮上金凤。
在曾凤缠住那三仙的瞬间,卫南漪当即就抓起了曾瑜,朝着余暮寒过去。
她一边跑,一边冲着阮桐她们喊:“阮桐!快!你们分开来一人给余暮寒一击!记住不能致命!小伤就行!”
“沈道友,这是为何?”
曾瑜有些疑惑,她可是希望手刃仇人的。
“曾姑娘,只有第二颗灵珠的主人能够杀余暮寒,不伤她人性命。”
现在红线缠绕得太杂乱了,很难顺着红线辨认灵珠的主人,也只有用这样的方式,等着珠子亮起来了。
曾瑜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人,她刚刚也看到过了发生在狐柔她们身上的奇怪事。
她想报仇,可也不能践踏这么多人的命。
她被沈素提着,一双眸子跟着沈素小心翼翼观察着已经显露出来的珠子。
在场的十二灵根有的知道真相,有的不知,但都跟沈素接触过了,在这种时候自是信任沈素的。
一道道避开致命位置的伤口出现在了余暮寒身上又很快消失。
第十二灵珠狐柔、第十一灵珠楚遇晗、第十灵珠阮桐、第九灵珠冯银越、第八灵珠蘅苒、第七灵珠艳霄、第六灵珠岑茵、第五灵珠白余、第四灵珠盛清凝、第三灵珠水泞、第二灵珠竺仙儿……
居然是竺仙儿。
刚刚余暮寒除了跟白箬衣说话,也就跟竺仙儿说了话。
难道说是按着他心中的在意程度排的?那她知道狐柔为何排在最后了,毕竟狐柔认识余暮寒的时候是个傻子,再漂亮也盖不住痴傻的事实,余暮寒心中怕是有些厌恶的。
只是楚遇晗未免排得太低了,她甚至还排在阮桐后面,难道说暗恋两世的人在余暮寒这完全没有分量?他是不是看不上楚遇晗的柔柔弱弱?
想这些做什么呢?被个畜生喜欢也不是什么好事。
找出来了就行。
她带着曾瑜落在了余暮寒身边,一人摁住了余暮寒一边肩头,她冷静地吩咐着:“除了竺仙儿和白姑娘,全部退开!”
艳霄苦涩地扯了扯嘴角:“首领大人,我们退不开啊!”
沈素一愣,忙是冲着乐羡她们招了招手:“还愣着做什么!来拽啊,硬拽也得拽开!”
平常人攻击余暮寒伤口会转移到最近的人身上,其中不包括白箬衣和没有变心的岑茵,但岑茵会用身体替余暮寒挡伤,而灵根攻击余暮寒,第十二灵珠攻击余暮寒,伤口会转移到第十一灵珠身上,以此往上推过产生一个循环链,白箬衣落下的伤会转移到第十二灵根身上,但这个循环链是有个漏洞的,那就是天妻不经受余暮寒的痛苦,也不会给他承伤,所以第二灵珠留下的伤会真实出现在余暮寒身上,也是唯一能杀死她的人。
其他灵根要是离得太近了,不排除会因距离而受伤的可能,所以还是将她们都拽开,让竺仙儿和白箬衣离余暮寒最近更好。
卫南漪她们立刻过来了,个个拼命拽着人往后退去。
曾瑜拍了拍还挂在余暮寒后背的岑茵,问着沈素:“这个呢?”
沈素眸光沉了些:“沈宗主说了,岑茵可以一起死。”
她没准备搭救岑茵,岑茵原本早就该死了。
事到如今,余暮寒也是无所畏惧的:“哈哈哈,我可是天命之子,你们杀不了我的!”
他认为雷云之上的仙人是他最坚实的后盾,殊不知她们也遇上了麻烦。
眼看着阮桐她们都被拽开了,沈素催促着竺仙儿:“动手!”
竺仙儿捧着刀,扎向了余暮寒的心脏。
那缠在余暮寒后背的岑茵竟是突然绕到了胸前,替他挡下来了竺仙儿刀。
灵根受命运牵扯,生命在以极快的速度流逝。
沈素着了急。
她觉得竺仙儿留情了,不够狠。
“竺仙儿,你不是妖王吗?你不是最会杀人吗?难道就这点手段?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该为你爷爷想想,现在可不是留情的时候!”
竺仙儿眸光怔了怔,她扔下了刀。
她身上妖力流转,眼眸变得猩红,在瞬间幻化成了只小山羊,她猛地朝着余暮寒胸膛冲过去,尖锐的羊角顶开了岑茵的心脏,穿过她的血肉撞向了余暮寒的胸膛。
那两只角不像是羊角,更像是两根玄铁,竟是硬生生将余暮寒的胸膛撞下一块肉来。
余暮寒躯干被整个撞落,只剩下皮连着他的四肢和头颅。
落地的小山羊四只脚踩在了掉落的躯干上,四只羊角踩踩落落,很快就将余暮寒的心脏踩成了肉泥。
沈素催着竺仙儿动手的,可她还是小山羊的手段惊住了。
她离得近,不幸被溅了一身的血。
她松开了余暮寒,已经断了气的尸体摔落在了地上,曾瑜也被吓住了,可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蹲下去,小刀一片片削着余暮寒胳膊上的肉:“我要用你的肉祭奠我兄长!”
不止竺仙儿,曾瑜也有点吓人。
沈素怕血再溅到她,连忙退开了些。
她刚刚挪得远了些,江绪狐柔她们全部围了过来,转眼间余暮寒剩下那点好肉就被她们碾成了肉泥,就连骨头都被碾成了粉碎。
余暮寒这下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看着她们一个个泄愤的行为,沈素朝后退得更快了。
她退着退着撞进了个柔软的怀抱,她回过头,恰好是撞上了卫南漪温柔的眸子,她拉过卫南漪的手搭在了她的腰腹间,让卫南漪从背后拥着她,委屈地往人怀里缩了缩:“夫人,她们好可怕!”
狐柔从人群中抬起满是血污的脸,撇撇嘴:“首领大人想占便宜可以直说,没必要用这样拙劣的借口。”
沈素刚想跟狐柔吵上两句,腰间拢着的手将她越抱越紧,她像是没听到狐柔的话,轻软的呼吸慢慢落在沈素颈窝:“那我哄哄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