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情况是。
卡莱尔一哐当把暗恋对象关在了门外,而半小时前他“出于主动意愿”迂回靠近了暗恋对象的男友。
顺便,暗恋对象和男友共同抚养的两个儿子在他的沙发上,却比他更像被抓包的小三,你扒拉我的腿、我扯你的手臂,争先恐后,恨不得一头扎进窗外的冷风。
卡莱尔疑惑开口:“你们和布鲁斯吵架了?”
迪克和杰森对视一眼:“他有!”/“我没有!”
杰森瞪他:我是和“蝙蝠侠”吵的!
迪克恍然大悟:哦对、他俩不是一个人——
卡莱尔更加摸不着头脑:“那……布鲁斯和蝙蝠侠吵架了?”
迪克和杰森又对视一眼:“没吵!”/“吵了!”
轮到迪克发出谴责的眼神:你怎么能造谣布鲁斯和蝙蝠侠吵架呢?!
杰森翻了个白眼:不然要怎么解释他和蝙蝠侠吵的架,但追出来的却是布鲁斯?只能是布鲁斯为了他和蝙蝠侠吵了一架!
迪克沉思一秒:严父慈母……
杰森:很有道理……但求你闭嘴。
“我应该开门吗?”
卡莱尔十分确信他正将开门与否的道德伦理风险转嫁给迪克和杰森。
这没什么,他说服自己。
什么都不会发生。
就算你拥有一袋作恶的花粉,但有两个孩子在,你又能做什么呢?
即使他一想到门外站着布鲁斯就耳热心跳,叫卡莱尔开始疑心房间内的暖气是不是开得太高了,又或者恋爱脑不是布鲁斯,其实是他。
想想蝙蝠侠的拳头,他尝试劝诫自己——对于遮掩坏心思的家伙,蝙蝠侠的恐惧形象塑造得非常成功,尤其对于挨不了一拳的卡莱尔——但有个声音小小地抗议,包裹蝙蝠侠愤怒拳头的是冰凉的皮革。
皮革。
黑色的。
卡莱尔的脑子再次昏昏涨涨起来。
他从没这么清醒地认识到他是哥谭人的事实,因为他的道德在各种意义上都糟透了——
他不确定是否听到了两只小鸟的回答,或者他根本没问。
总之当第二声门铃响起的时候,卡莱尔开门的动作迅捷非凡,不假思索到没留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包括他自己。
“晚、晚上,额,我是说圣诞节的晚上快乐——”
卡莱尔郁闷地闭了嘴。
一头扎进冷风的人不应当是杰森,而是他。
那双蓝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笑意随即像海里的星星、影影绰绰浮现。
然后面前的男人就用他自小被精心教导同所有人区别开来的腔调,慢条斯理地问:
“不请我进去吗?”
太狡猾了。
这是应当红牌下场的邪恶招式。
卡莱尔昏头昏脑地让开,并忿忿不平,他根本没法拒绝布鲁斯的任何要求。
就算这个男人只是站在他面前,扯着谁知道有几l分真心的笑容,客客气气地要求得寸进尺——他就是该死地、随随便便就被吸引了。
这完全不是他的错。
卡莱尔沮丧地跟在布鲁斯后头。
如果他的脑子烧坏了,那么他的上司至少要负百分之八十的责任。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怪今天热过头的暖气。
不过怪罪来怪罪去的小事不重要了。
因为布鲁斯就在他跟前,穿着贴身过头的剪裁西装,晃得他黔驴技穷、糊里糊涂。
布鲁斯是被赶出韦恩庄园的。
就像他勒令杰森反思错误那样,老管家勒令他的小少爷反思,为何有了两个孩子后,他们仍旧需要过两个人的圣诞节。
被一哐当关在门外的布鲁斯确实陷入了反思。
他没有错过在角落窗口推推搡搡尝试逃跑的大儿L子和二儿L子,更没有错过卡莱尔看到他时一瞬间的空白表情。
但是他被关在了门外。
问好和寒暄困于舌尖,布鲁斯思考了一秒。
他决定改变策略。
……
“不请我进去吗?”
正如卡莱尔懂得如何卖弄他的小聪明,布鲁斯十分清楚他虚浮皮相带来的杀伤力。
区别是从前的卡莱尔对此嗤之以鼻,而现在——
布鲁斯目睹青年的理智像融化的奶油般飞快软塌下去。
他不禁思考,是否有些快过头了?
余光里,迪克正对着他吃吃发笑。
被迪克牢牢攥住的杰森,则不情不愿地冲他哼了一声。
拖鞋踢踢踏踏地响起。
迪克率先凑过来,叽叽喳喳地聊起学业、义警生活,而杰森在迪克若有若无的催促下,别别扭扭地坐到布鲁斯身边。
卡莱尔拿出了前一天的冷披萨,放在微波炉里加热。没人对此提出异议。
他们有一棵歪七扭八的圣诞树,一块热腾腾的、鸡肉稍显干瘪的披萨。
小丑和企鹅人在麻醉剂的作用下于监狱安眠,阿尔弗雷德做好大餐等着他哄着杰森回家。
一切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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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房间里的温度确实过高。
卡莱尔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不止是鼻尖的薄汗、而是粘稠的熬了一锅蜂蜜的眼神,就好像醉醺醺喝掉一瓶红酒的人不是迪克一样。
后者抱着没拨通的电话,车轱辘似的来回念叨不知道第几l任女友的名字,一旁,杰森态度软化得不可思议、咕咕哝哝地抱怨监护人的坏脾气。
到最后就连布鲁斯自己也塌陷在虚无缥缈的云朵中,就好像——
“小丑女寄给你的花粉在哪里?”
布鲁斯冷不丁地开口。
他沉凝的、带着些微审视和警惕的眼神迅速给一切按下暂停键。
然后迪克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响到杰森愣愣
地盯着他的大哥,仿佛正有一只哥斯拉从迪克喉管里爬出来。
卡莱尔也愣住了。
但不是因为迪克的酒嗝。
他蒙了水雾的瞳孔费力地聚焦、发现布鲁斯的蓝眼睛无声无息间变得严谨精密。
潜意识命令卡莱尔大发脾气,布鲁斯在怀疑他,怀疑他们的快乐构筑在大.麻和海.洛.因头上。
而他绝不会这么做,因为刨去他所剩无几l的道德和拙劣伪装的善良,情感才是真正支持卡莱尔活到现在的东西。
是他在十五岁风暴雨夜,高高举起碎酒瓶决定杀掉妄图侵犯他的男人时,身披黑斗篷的男人握住他的手。
荒诞而戏剧、嘶哑而低沉,在狂风暴雨的吟哦声中,阴沉可怖的蝙蝠怪人生疏地抹掉他的眼泪。
十五岁的卡莱尔甚至没有意识到他在哭。
他当然应该生气。
因为那包该死的花粉好好地躺在橱柜里。
如果连他唯一纯粹的东西都被否定了,卡莱尔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值得摆到台面上。
总不能是他说不出好话的嘴,和尽是歪点子的脑子。
或许企鹅人对后者求之不得,而黑面具则想要剥下他的脸。
但他确信布鲁斯不想要。
所以他的生气完全合乎常理。
事实是,他的思维被甘甜腻口的糖浆渗透地密不透风。
即使面前的男人完完全全收敛起布鲁斯的一面,他的大脑却被彻头彻尾地蒙蔽了。
卡莱尔意识到房间里奇怪的热度不对,也能发觉布鲁斯映在视野里过于幽深的蓝眼睛出了问题。
再不济他应当质疑布鲁斯怎么知道花粉的事。
然而他只是在心上人疏离的评估眼神里手指蜷缩得更厉害,委委屈屈又磕磕绊绊:“厨、厨房。”
布鲁斯甚至不愿意抛个媚眼勾引他,他发誓什么都说!
就好像他现在没有什么都说一样。
布鲁斯起身的动作很流畅,就像一夜情后撇下情人的坏男人。
但坏男人挫败地叹了口气。
“我没有怀疑你。”布鲁斯解释道。
小丑女在变幻莫测的程度上是另一个小丑,无论她出于好心或单纯捣乱,她不按常理的招数时常让事态狂奔向无法预料的结局。
譬如——
在厨房一无所获的布鲁斯顿住了脚步:“圣诞树下的是什么?”
“盐。”杰森的脸蛋红扑扑的。
小孩被禁止喝酒,但他此刻像醉了一样,抱着手柄一脸陶醉。
迪克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盐。我作证。”
他低头在熄屏的屏幕上拨通第十三个前女友的电话继续求复合。
“盐。”卡莱尔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在布鲁斯的蓝眼睛里急速坠落。
布鲁斯微不可查地避开他的直白过头的炽热视线,指尖在白色的“盐”上捻一点,搓了搓。
花粉小精灵似的,飘飘忽忽钻进距离圣诞树最近的卡莱尔鼻腔。
“阿啾!”
肉眼可见的,卡莱尔两颊的热潮更汹涌了,他几l乎迷醉在心荡神驰的单方面热恋中。
布鲁斯想起厨房里倒空的调料瓶,以他贫瘠的下厨经验、最主要的是背面的标签来看,那是白胡椒粉。
虽然不知道花粉为什么和白胡椒粉混在一起——布鲁斯相信这不是卡莱尔的杰作,因为整个厨房除了冰箱和微波炉没有丝毫使用痕迹——
他瞥了眼和第十五个女友深情告白的迪克,以及抱着游戏主机不肯撒手的杰森。
往好处想,布鲁斯,至少小丑女寄来的不是强荷尔蒙的催情花粉。
房间里唯一冷静的人处理掉了圣诞树下的白胡椒粉,比起韦恩庄园壁炉旁的那棵,面前这棵蔫搭搭的圣诞树着实有点瞧不过眼了。
接着布鲁斯给阿尔弗雷德打电话。
“你要走了。”卡莱尔失魂落魄地说。
他失恋了。
可布鲁斯原本就不是他的。
“我会想你的。”卡莱尔的鼻子酸涩起来。
他热烈得快爆炸的心脏已经开始疼了。
糟糕的一天。糟糕的自己。
布鲁斯仍旧不太适应对上卡莱尔灼灼的眼神,他的喉咙滚了滚:“……阿尔弗雷德不介意多准备一份晚餐。”!